【穿越清末民初】1908遠東狂人作者: 丹丘 【連載中】

pan0413 2011-3-31 21:55: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2 175033
pan0413 發表於 2011-4-3 13:45
第190章 碗里奪食

  趙北在衛隊的護衛下趕到四川總督衙門的時候,遠門的正門前正聚集著幾百號人,黑壓壓一片,從打扮來看,其中的多數人顯然不是共和軍或者革命衛隊的官兵。

    前導騎兵迅速沖了過去,一邊吆喝,一邊揮舞馬鞭,將聚集在衙門前的那些人驅散,衛隊長田勁夫也忙不迭的指揮衛隊在衙門前布置警戒,與那些守衛衙門的士兵共同保障總司令的安全。

    “你們聚在這里干什麼?”

    田勁夫在人群里認出幾張熟悉的面孔,為首的是張培爵,身邊幾位是陳一夔、趙金山、邱德臣、楊世尊,正是朱大牛的特戰營在銅梁縣救下的那五個同盟會員,總司令在江津城視察柏文蔚部隊的時候也與這五人有過一面之緣,支援了他們一批武器彈藥,派他們去富順、自流井一帶策動會黨起義,按照當時的約定,如果能起義就立即起義,如果不能起義就潛伏下來,待共和軍拿下成都兵鋒南下時,同盟會就立即在川南發動大規模起義響應共和軍。

    五人到了川南,一看情勢,覺得不能單獨舉行起義,得等共和軍支援,于是他們決定潛伏下來,等待共和軍攻佔成都,但是由于“蘄州慘案”總司令臨時改變了計劃,結果共和軍遲遲沒有行動,張培爵、趙金山等人有些等不及了,再加上走漏了消息,于是他們倉促決定單干,這結果也可想而知,他們的會黨起義剛燒起火苗,就被佔據絕對優勢的清軍鎮壓下去,這五個同盟會員不得不再一次踏上逃亡之路,不過這一次比較幸運,他們成功的逃回了江津久之後共和軍二次征川,這五人就以革命同志的身份留在了張激揚的政宣委,專門負責鼓動四川民黨和袍哥組織。

    “還能干什麼?在里聲討趙屠的罪行!”陳一夔和趙金山幾乎是異口同聲。

    “請田長官轉告總司令,我要向趙爾巽討回公道,要為那些死在他的屠刀下的革命志士討還血債。無論如何,我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個雙手沾滿烈士鮮血的劊子手成為共和時代的‘川西都督府參議’!”

    張培爵雙眼紅,雙手呈上一封信。

    “這是我們的請願信,若總司令不收,我們就不走!”

    田勁微微一愣了那信一眼,說道︰“什麼狗屁‘川西都督府參議’?雖然說趙爾巽第一次派人聯絡共和軍的時候確實提過這個‘川西都督’的投降條件是總司令當時就拒絕了,趙爾巽現在是無條件投降,哪里輪得到他做什麼‘川西都督府參議’?”

    張培爵有異◎街角那支越來越近地衛隊看了一眼。收起那封信步就迎了上去。說道︰“這麼說總司令還不知道?正好。我找總司令去。”

    “慢著!”

    田勁夫趕上幾步將他攔。說道︰“列五啊。你也在共和軍里呆了不短日子了﹀該知道令行禁止地道理。總司令不是說見就能見地是規矩。也是我這個衛隊長地職責所在。你呀是站在這里。等我稟報了總司令看他見不見你吧。”

    說完。命令幾個衛兵看住這幫人然後轉身奔向總司令地隊伍。

    片刻之後。趙北帶著衛隊趕到總督衙門。直接進了門房。並吩咐田勁夫將張培爵等人領進門房。

    “列五,你這麼氣急敗壞的模樣,到底怎麼回事?我叫你整頓成都的袍哥組織,可不是叫你把他們拉到這總督衙門前示威。”

    趙北也沒廢話,見了面就直接問。

    “總司令,剛才成都電報局收到一份通電,落款是‘中華民國總統府’,電報內容是任命原偽清駐藏大臣趙爾豐為‘川西都督’,至于趙爾巽,也被委了個‘川西都督府參議’的頭餃,輔佐他老弟治理川西,嗣後川西一切軍政、民政事宜就歸這趙氏兄弟統管了。至于總司令,現在是‘川東都督’,川東才是總司令的轄區,在這川西,咱們都成了客軍。這通電總司令還不知道?”

    張培爵半是回答,半是反問,手里的那封請願信也呈了過去。

    趙北接過那封請願信,並沒有拆開看,只是拿著信擺了擺手,說道︰“那通電我也是在進城的路上才得知的,石人親口告訴我的。”

    說著,指了指站在一邊的張激揚,順手將請願信放在身後的太師椅上。

    袁世凱的這封通電拍發得實在太過突然,讓總司令有些措手不及,現在還沒理出頭緒,不知用什麼辦法反擊為好。

    “因為這通電,你們就聚集了一幫人,把這四川總督衙門圍上了?你們的行動,用總司令的話來講,這叫‘無組織,無紀律’,是革命軍的大忌!”

    張激揚沒好氣的橫了幾人一眼,這幾人目前來說算是他的手下,居然如此莽撞行事,也難怪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昨天馮如和孟飛不待總司令下令便擅自駕駛飛機升空作戰,這件事說起來也有張培爵、趙金山這幾人的“功勞”,因為從飛機上灑下去的那些傳單就是他們幾人召集人手印刷的,而且在行動的前一天,馮如、孟飛還曾駕機演練過一次,雖然按照組織結構來說,張培爵、趙金山這幾人算是張激揚的直屬部下,可是關于傳單這件事張激揚從頭至尾都不清楚,

    司令派參謀來質問政宣委為什麼擅自印刷懸賞傳單,才得知這私印傳單的事,當時就發了頓火,將這幾個同盟會的革命同志狠批了一頓,明白告訴他們,同盟會紀律渙散的那一套在共和軍里不吃香,如果想在共和軍里繼續呆下去,就必須養成令行禁止的好習慣!

    其實飛行隊擅自出擊這件事遠不止私印傳單這麼簡單,第一師的師長柏文蔚在這件事上也充當了一個重要角色,如果沒有這位副梯團長的默許和縱容,飛行隊也不可能對成都城實施空襲,沒有柏文蔚的點頭氣球隊不可能為飛機指引航向。

    所以,柏文蔚失去了率領部隊在成都舉行入城式的資格,因為總司令賞罰分明!

    飛行隊的出擊確實為成都城的光復立下大功,但是,這是建立在他們擅自行動的前提上的,這是不服從軍令的表現,也難怪總司令一直念叨這事。

    不過總司令也是通情理的人,立了功還是要賞,所以如和孟飛到底還是得了個口頭表揚,至于勛章麼是等下次立功再說吧。

    但是張激揚卻張培爵、趙金山等人私印傳單的違紀行為非常惱火,總司令可以在這件事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作為這幾人的頂頭上司,張激揚絕不會將此事輕輕揭過。

    “你們五個人,馬上給我回寫檢討!上次私印傳單沒跟你們計較,結果把你們慣出毛病了在居然膽敢聚眾起哄!別忘了,你們現在的身份是軍人!無組織,無紀律,這樣的軍人我不敢要!這檢討寫不好,你們啊,就卷鋪蓋滾蛋吧!袍哥隊伍不講究組織紀律們就去嗨袍哥吧。”張激揚鐵青著臉,打算借題發揮。

    “石人啊先消氣,現在咱們就談總統府通電的事情的事情現在不談。”

    趙北一邊說一邊搖頭,當然明白張激揚這是在借題發揮過現在確實不是秋後算帳的時候,還有更棘手的事情要應付,現在應該集中火力。

    “其實這‘川西都督府參議’的事情上也不能全怪他們,不要說他們,便是我這個光復會員,現在也對那封任命通電氣憤難當呢,假如總統府拍發通電,任命了一個曾經屠殺過許多光復會革命同志的前清官吏做共和中國的軍政官員,你這個光復會干部能不能咽下這口氣?咱們革命者雖然分屬不同的組織,但是咱們的敵人都是滿清王朝,為了推翻滿清王朝的腐朽統治,多少革命者犧牲在革命的道路上?他們已經為革命犧牲,已不可能為自己討還血債,那麼,只有咱們這些活著的人才能為他們討回公道!”

    在總司令來,趙爾巽殺不殺都不是問題,只要別叫他掌握權力就行了,可是現在,這封以總統府名義拍發的通電顯然與他的打算背道而馳,即使同盟會的人不來討說法,他本人也是要向袁世凱討說法的。

    雖然通電里只是委任趙巽為都督府參議,但是,這個“川西都督”卻是趙爾豐,趙爾豐是誰?那是趙爾巽的嫡親弟弟!如果四川的部分權力落入這趙氏兄弟手里,對于總司令的西南戰略構想是一個潛在的威脅,所以,總司令絕不能坐視不理。

    “總司令,干脆我們拍發通電,反對這個任命!總司令早就是四川省議院公推的四川都督,統管全川軍政事務,現在總統府把趙爾巽這個屠夫的老弟趙爾豐舉為‘川西都督’,又叫趙爾巽做‘川西都督府參議’,這倆人不僅都是旗人,而且都是偽清的官吏,以前沒少欺壓咱們百姓,這個任命算怎麼回事麼,難道在總統府那幫人看來,四川的民意竟是一文不值麼?”

    張培爵忿忿不平的說道,雖然他沒有明指,但誰都听得出,他對作出這個人事任命的臨時大總統袁世凱很是不滿。

    其實說起這個“四川都督”,目前為止只是四川省議院的推舉,尚未得到總統認可,也就是說,趙北的“四川都督”是值得商榷的,現在中樞認可的只是“湖北都督”。

    現在,總統府以中樞的名義正式確定了“川東都督”和“川西都督”的人選,也就是說,以前的那個“四川都督”頭餃取消了。

    “別急,這通電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還是應該先拍發一封電報去與總統府核實一下。”

    說雖如此說,但是,拍發這種全國性的通電不是幾百塊、幾千塊大洋就能拿得下來的,所以,就算不拍電報核實,趙北也認為這通電只怕就是袁世凱下令拍發,因為這符合袁世凱的利益,也符合英國政府的利益。

    而且袁世凱的通電上說得冠冕堂皇,通過趙氏兄弟組建“川西都督府”的理由也很充分,一則是“穩定人心”,一則是“彰顯五族共和之誠意”,看起來袁世凱大總統也開始重視“民意”了。

    但是通電說得再冠冕堂皇,也不能掩蓋從總司令飯碗里奪食的事實。

    這是下山摘桃子!如果說在四川付出巨大犧牲的同盟會下山摘桃子還值得同情的話,那麼這北洋集團也到這天府之國下山摘桃子,無論如何也說不通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pan0413 發表於 2011-4-3 13:48
第191章 公道與法律

大總統要從趙總司令的飯碗里奪食,趙總司令當然不

    “義仁,命令通訊營,使用總統府專用密碼向袁大總統拍一封電報,就趙爾巽和趙爾豐的任命一事咨詢一下。”

    “是!”

    待田勁夫領命而去,趙北掃了眼面前這幾位同盟會員,說道︰“諸位,你們也都別生悶氣了,無論通電是真是假,這頂‘川西都督府參議’的官帽子趙爾巽是絕對戴不上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在,就讓我們去瞧瞧那位‘趙屠’,看看他的屠夫模樣。其實說起‘趙屠’這個號,我趙某人可不也有個一模一樣的諢號麼?不過他趙爾巽是革命者和百姓眼里的屠夫,而我卻是滿清頑固派和一切反動勢力眼里的屠夫,號一樣,可這立場就截然不同了。”

    領著眾人走出門房,命那等在一邊的趙五斗前頭領路,總司令和一班手下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闖進總督衙門後花園。

    到了後花園門遠一望,卻見那涼亭旁站著幾個僕人,手里捧著茶盞、香爐,正目不斜視的看著面前一人舞劍。

    那舞劍之人一身素白箭,發辮花白,是個老者。

    “好你個趙爾,竟然還有閑心練劍。”

    總司令有些驚訝,他本為趙爾巽就算沒被嚇得魂飛魄散,現在也應該老老實實的坐在房間里等候發落,可是卻沒有料到,這種時候,這個階下囚居然還有閑心舞劍,而且看那姿勢,簡直就跟在隱居一樣悠閑。

    “老爺時作息規律,每日早中晚各練一次劍在已近正午,正是老爺練劍的時候。”

    趙五斗在陪著笑。喚來一名僕人。囑了幾句。那僕人便匆匆奔到涼亭邊。跪著向趙爾巽小聲稟報。

    這哪是階下囚地樣子麼。明是在這總督府里維持著滿清朝廷地舊氣象!

    總司令眉頭微皺。身邊地那五個同盟會員卻是大怒。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幾人便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小徑邊地花壇里撿起幾塊硬泥。一邊沖了過去。一邊將硬泥劈頭蓋腦地向趙爾巽砸了過去。

    趙爾巽老胳膊老腿 是官宦出身。哪里見過這種江湖陣勢?躲閃不及袋上頓時結結實實挨了幾下。正眼冒金星時眼前黑影一閃。臉上已挨了不知是誰拍來地一記耳光。天旋地轉地倒了下去。

    “趙屠。你可還記得死在你刀下地那些怨魂?”

    “趙爾巽。你這龜兒子抗拒革命。老子今天是來為四川百姓討還公道地!”

    ……

    張培爵、趙金山等人對著倒在地上的趙爾巽拳打腳踢邊打還一邊罵,只眨眼工夫爾巽已是滿臉鮮血,那把青鋒寶劍也被踢得老遠本沒有還手之力,至于邊上站著的那些僕人是嚇得面無人色,跪在地上只是磕頭。

    “夠了!都住手!咱們是革命軍人,不是潑皮!”

    眼見著那趙爾巽就要一命嗚呼,總司令這才走了上去,大聲呵斥幾句,隨後吩咐衛兵將這五個痛打落水狗的同盟會革命同志拉到一邊。

    好歹趙爾巽也是投降過來的,現在歸總司令“保護”,如果就這麼被人打死在這里,對于總司令的信譽是不利的,就算必須干掉這個頑固派,也能這麼毫無借口的、眾目睽睽的干掉,革命,也是必須講究策略的。

    “你們這些人也別跪著磕頭了,現在都是共和時代了,怎麼你們的奴性還這麼重?都站起來,把你們的老爺扶起,擦些跌打藥膏。咱們革命軍也是講道理的。”

    總司令一發話,地上跪著的那些僕人才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將趙爾巽從地上扶起,在涼廳里坐了,幾人飛奔而去,不多時,這趙府上上下下的一百多口人就都趕到了後花園,一個個哭天抹淚,有的人圍住趙爾巽嚎啕大哭,有的人則在總司令面前跪下磕頭,請總司令為他們主持公道,讓總司令的衛隊好一陣忙乎。

    “公道?什麼公道?你們的公道,百姓的公道,哪個公道才是真正的公道?趙爾巽做四川總督的時候殺了那麼多革命黨人,牽連了那麼多平民百姓,現在只不過被幾個革命同志輕輕的打了幾下,你們就要為他討公道,那麼,如果那些被趙爾巽殺掉的革命黨人的家眷過來討公道的話,這個公道又該如何討呢?”

    總司令淡淡的幾句話,就將眾人的哭聲壓了下去。

    “總司令,請下令槍斃這個滿清頑固派!”

    “總司令,趙爾巽不殺,那些九泉之下的英靈就不能瞑目啊!”

    ……

    同盟會的那五個革命者站在總司令身邊不停的攛掇,嚇得趙府上下人人面無人色。

    總司令嘆了口氣,說道︰“槍斃趙爾巽容易,可是如此一來,以後誰還敢向我們投降?諸位同志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可是我們共和軍一向是令行禁止的,即使大家對趙爾巽恨之入骨,也不能就這麼草草的殺了他,咱們革命者是講程序、**律的!你們完全可以向制憲會議申訴,由制憲會議討論對趙爾巽的處理。另外,請別忘了,袁大總統是拍過通電宣布趙爾巽的‘反正’的,現在把趙爾巽斃了,那不是在打袁大總統的臉麼?”

    說到這里,趙北停了下來,抬起手指了指趙爾巽,再指指他身邊的那些家眷。

    “現在趙爾巽的個人財產和家族財產已經全部充公,理論上來說,他們已是一文不名,這已經是對他們的懲罰,相比趙爾巽的罪行,這個懲罰確實過輕了,但是請不要忘了,現在已是共和時代,一切要**律,作為革命者,

    要以身作則,為國民做出表率來的中國才會是有公道的法治社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四川百姓和革命者的公道僅靠我們的拳頭是不能討還的,只有法律才是討還公道的最好武器,而且法律不僅可以主持公道,還能懲前後!”

    總司令說得大義凜然,听眾雖然未必人人為之折服,但總算是消吐來。

    法律?

    總督府里上上下下這一百多口,左望右望,上看下看律是沒見著,就瞧見了一幫全副武裝的革命軍看看那挑在槍尖上的刺刀,眾人總算是回過味來—————這總司令嘴里的“法律”啊,只怕就在那槍尖上挑著呢。

    一直在瞧熱鬧的張激揚看時候差不多了,再加上又看見了總司令遞過來的眼色,于是找了個借口著張培爵、趙金山等人離開了總督衙門,去研究如何用“法律”懲處趙爾巽了。

    將趙府上上下那一百多口驅散亭里事的人就不多了。

    趙北在石凳上坐下,翹起二郎腿,看了眼頭上已裹上繃帶的趙爾巽,淡淡一笑,說道︰“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這就寫一封勸降信吧老弟趙爾豐現在還在打箭爐吃糠咽菜呢,早一日把他勸降過來們兄弟也可早一日團聚,免得天各一方受思念之苦。另外,川南的那幾萬清軍也是要去勸一勸的清已經完蛋了,總不能叫那些兵丁為滿清殉葬吧?”

    現在總司令不清楚趙爾巽是否知道袁世凱通電的事,所以這話也不能上來就問,旁敲側擊一下,看看趙爾巽的反應。

    但趙爾巽在官場里混麼多年,確實不是幾句話就能唬得了的。

    趙爾沉著臉,抬起手摸了摸額頭的繃帶,淡淡說道︰“有勞總司令援手。勸降之事好說,只要總司令放了老夫的家眷,老夫這便修書兩封,一封勸降舍弟,一封勸降川南官軍。”

    “你先寫信,了信,等趙爾豐降了,我就放他們離開四川,他們可以回萊州居住,也可以回東北的鐵嶺老家。算起來,你們趙家當初跟著多爾袞從龍入關,只怕已是二百多年沒回過老家了吧?物是人非啊,現在的鐵嶺,已不是你們旗人的天下了。”

    趙北嘆了口氣,鐵嶺固然是旗人的天下,可是,那里現在卻是日本人的勢力範圍,中國人要想奪回那里的主權,還有一段路要走,這段路上布滿荊棘,走起來可不容易。

    趙爾巽苦笑道︰“總司令說得輕松,如今革命既起,我們這些遺老遺少已是無家可歸,無論萊州還是鐵嶺,我們都不能去,我們就留在成都,好歹這里也有旗營,相互有個照應,若是被人欺負,好歹可以躲去旗營。”

    “旗營?以後沒有什麼旗營了,共和了,這里只有中國人,沒有旗人,只有中國的領土,沒有旗人的營壘,只要旗人遵守國家的法律,自然不必擔心遭到迫害,法律保護每一個守法的公民,不論他是旗人還是漢人。所以啊,趕緊拋棄你們那腦子里的那些滿漢域念頭,只有這樣,你們這些遺老遺少才不會被新時代所拋棄。”

    說到這里,趙北站起身,走出涼亭,迎向正飛奔而來的衛隊長。

    奔到總司令跟前,田勁夫喘了幾口氣,先抱怨了幾句︰“司令不過是拍封電報問一問,袁世凱倒好,回的電報兩千多字,跟咱們掉書袋呢。”

    趙北接過電報一看,果然,那電報上密密麻麻,好幾張紙,筆跡也不一樣,顯然是幾個電報官分別抄寫的。

    田勁夫抹了把額頭的汗,指著電報說道︰“這電報上,袁世凱沒否認通電的事,趙爾豐做川西都督,趙爾巽做都督府參議。另外,剛才在電報局看了封剛拍發的通電,以偽清川邊務大臣趙爾豐名義拍發的,通電上說,趙爾豐已在打箭爐宣布起義,並接受了‘川西都督’的任命,現在那電報抄稿還沒抄完,那也是幾千字的文章,好家伙,他們是想把咱們的電報官累死啊。”

    “現在川西不通電報,趙爾豐拿什麼拍發的通電?無線電報的話,咱們也會給他轉發的啊。”

    “不清楚。會不會是英國人搞得鬼?趙爾豐也兼著偽清的駐藏大臣,藏邊可是英國人的勢力範圍,趙爾豐會不會跟英國人也搭上了線?”

    “英國人?就算是英國人在搞鬼,咱們也不必怕,現在歐洲自己都是一鍋粥,英國人哪里有量插手咱們的事情?最多就是扶持些傀儡罷了,這些傀儡好對付。其實這事最奇怪的地方倒不是這個任命本身,而是袁世凱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為了分我的權?難道他不知道趙爾巽是旗人?”

    趙北覺得奇怪,在他看來,袁世凱任命趙爾豐這個旗人做川西都督,無是在挑釁革命黨人的底線,因為革命黨人最開始喊的口號就是“種族革命”啊,在尚未掌握絕對權力的時候,袁世凱就任命一個旗人做封疆大吏,這實在是拿自己的威望冒險,何況,這個趙爾豐還是“趙屠”趙爾巽的老弟。

    當然,這話又說回來,袁世凱現在的威望確實也沒有多高,至少在革命派眼里,他的威望比不上總司令。

    趙北在電報上匆匆掃了一眼,實在沒耐性看完,于是臉色鐵青的走回涼亭,將電報抄稿往石桌上一拍。

    “趙爾巽,你我都是聰明人,不必拐彎抹角了,直接說吧,你跟袁大總統唱得這是哪一出啊?
pan0413 發表於 2011-4-3 13:50
第192章 棋子

總司令臉色不善,趙爾巽伸出手抄起那封電報。

    那電報雖是官樣文章,可是字里行間透露的意思卻是很清楚明白的︰

    “甲午以來,朝綱不振,雖有仁人志士前僕後繼,然則國勢日見頹廢,清室之覆實非人力可以挽之,戌申戰起,南方諸君崛起于布衣,犯險于干戈,所為者‘扶漢滅清、創立共和’而已,如今清室既覆,五族共和,雖是鼎革氣象,然則諸事繁雜,內憂外患,非上下一心、五族協力不足以拯國勢之危殆。

    承蒙國民信賴,袁某暫僭總統之位,值此危急存亡之際,亦覺如履薄冰,每日戰戰兢兢,無時無刻不以國民之福~為己任,無時無刻不以共和政體之穩固為要務,贊成共和者,必服之以德,敵視共和者,必脅之以威,鋼柔兼濟方為治國之良策。

    前電所謂委任趙氏兄弟主政川西之說確非袁某一時興起,實乃深思熟慮之舉。共和政府肇建以來,迫于情勢,袁某不得不倚仗兵威,削平反側,建國戰起,南北戰亂不息,干戈不休,國民苦于兵煲久矣,袁某每念及此,無不戚然于胸。四川本是天府之國,然則征川之戰已逾一月,建國第二軍連戰皆捷,各處宵小已膽寒震恐,兵威所及,無不俯首听命,此時正是以德撫眾之良機,所謂‘鋼柔兼濟’正在此時。

    趙爾巽、趙爾豐為旗人,然則一人反正在前,一人舉義于後,絕非冥頑不靈之輩,川邊、青藏向來不服王化,各處土司、頭人只對喇言听計從,對清室尚且敷衍以對,遑論共和政府?趙氏兄弟主政川邊先後數年,改土歸流、創辦新學、修建工廠、興辦礦業,諸般新政有條不紊者贊譽,惠者膜拜,如今二人既已歸順,焉有不用之理?四川光復,共和政府仍將推行新政,所謂‘川西都督府’者,正是為推行川邊、青藏新政所設,新政之事頗為棘手,焉有舍熟手而就新手之理?……”

    看著這封洋洋灑灑數千字電報,趙爾巽本來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電報放在石桌上,不緊不慢的哼了哼。

    “袁項城是穩重之人。”

    “少東拉西扯!問你話呢,你跟袁世凱什麼勾結?你們唱得是什麼戲?”

    不等總司令發隊長田勁夫已搶進涼亭,指著趙爾巽的鼻子呵斥了一句。

    “唱得什麼戲?若論唱戲地本。只怕袁項城和老夫加起來也沒總司令唱得好。蘄州事變之後夫可是看清了總司令做戲地本事。若把袁項城比做是那白臉地曹孟德。那麼總司令就是那唱了白臉又唱紅臉地孫仲謀了。區區幾封通電。就把這天下地民氣聚攏到了一起。什麼時候問鼎天下乎只在總司令一念之間而已。”

    “過獎了。獎了。我跟足下不同。不能相提並論地。足下唱得是官場戲。我唱得是國家戲下看重地是私利。我看重地是公義。”

    向著趙爾巽數落幾句。趙北臉色一沉石凳上坐下。言歸正傳︰“你別東扯西拉實回答我地問題。為你和袁世凱拉皮條地是不是英國人?這可是關系到你一家老少前途地問題好了再回答。”

    趙爾巽說道︰“凡事有利必有弊。閣下反英、反日。固然讓那些沒見識地百姓扯著嗓子叫好。然而英國人又豈是好招惹地?想必閣下也知道。老夫地巡防營里有不少英國造地洋槍。那就是英國人送來地。前後送了五千多桿。還有幾門大炮、國人就是為了報復。若我是閣下 在就該好好琢磨琢磨以後怎麼跟英國相處。民氣固然是好。可是如今世道變了。洋槍洋炮可比民氣厲害多了。當年義和拳心氣兒比你還高。可不照樣被洋人打垮了?”

    “這麼說起來。在你和袁世凱之間拉皮條地果然是英國政府!”

    趙北冷笑。趙爾巽地官場老狐狸形象頓時潰滅。取而代之地則是一只披著狐狸皮地耗子。

    說到底趙爾巽的見識不過而而,總司令借“蘄州事變”大做文章,固然是為了聚攏民氣、民心,但這並非唯一目的。

    趙爾巽與袁世凱一樣,他們都局限在這個時代,眼光永遠無法超越這個時代,甚至無法超越這個國家的國境線。

    只要眼光比不上總司令,他們就永遠落在下風!

    趙爾巽被總司令笑得有些發冷,壯著膽子說道︰“英國人不過是消總司令不要發瘋,現在英國政府是大人不計小人過,若是將英國人逼急了,當年庚子之變只怕是要重演了,英國不比日本,英國是日不落帝國,財大氣粗,只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掀翻。”

    “行了行了,別賣弄你的學問了。”

    趙北擺了擺手,阻止趙爾巽繼續說下去,指了指石桌上的那封電報。

    “如果我沒有猜錯,英國政府的如意算盤是,利用你們趙氏兄弟控制四川西部,對共和軍形成側翼牽制,到時北邊有北洋軍,西邊有你們趙氏兄弟的‘川西都督府’,這就是兩線夾擊的形勢,想逼我就範呢。”

    見總司令如此揣測,趙爾巽眉頭皺了起來,沉吟片刻,這才說道︰“其實老夫也覺得奇怪,當時英國領事只說讓我向袁大總統歸順,卻沒有說要保舉我做共和的官,此事頗令人費解,說實話,老夫也不明白這位袁大總統葫蘆里賣得是什麼藥。”

    “哦?你倒是把自己撇清了。”

    “信不信由你。說實話,老夫早已厭倦官場,若非朝廷器重,老夫早就退隱江湖了。”

    “呸!官場里有名有利,你們這班蟲會厭倦?現在可不是你裝清高的時候!”

    趙北冷哼一聲,站了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明白告訴你們,就想靠一個所謂的‘川西都督府’維持你們的王朝,抗拒革命量,你們這是在妄想!四川是革命戰士光復的,你們這幫陰謀家、遺老遺少休想下山摘桃子,只要我不同意,你們的這個‘川西都督府’就是白日做夢!別以為英國政府種你們我們革命者就會害怕們的量不僅僅來自于洋槍洋炮,我們的量更來自于國民,來自于那些千

    飽受你們殘酷壓榨、無限鄙視的勞苦大眾!也來自于家境殷實,但實際上卻是你們這幫蟲敲詐勒索對象的良紳!我們革命者的任務就是把這些不同階層的民眾團結起來,用我們的辛勤和汗水,用我們的一腔熱血和不屈斗志將這個垂危的國家帶上強國之路!這是一場偉大的事業,絕不是你們這幫蟲和投機客可以理解的!在這條強國之路上,唯一的領路人只能是我趙北趙振華!任何阻擋我的人和勢力,都將被我一腳踢開!”

    說到後來,總司令有些殺氣騰騰趙爾巽和他身邊的趙五斗都是臉色一變。

    一邊的田勁夫也適時的抽出了兩把盒子炮,將機頭張開,槍口對準了趙爾巽只要總司令一聲令下,這位尚未正式走馬上任的“川西都督府參議”恐怕就要高升一步上西天了。

    總司令看了看德國造盒子炮,然後又望了趙爾巽一眼。

    “至于你,趙爾巽殺革命志士只是你的罪狀之一,在四川鐵路的股款問題上,你也是脫不了干系的!一千多萬兩的路款銀,到了現在,只事不到六百萬兩,另外的那些銀子哪里去了?那都是川民的民脂民膏!通電上說你是‘起義’算我不在這件事上計較,可是這路款的虧空也足以送你歸西!便是袁大總統也沒辦法為你開脫!”

    “司令,干脆,這就拉出去斃了!”凶神惡煞般的衛隊長也適時的吆喝了一句。

    “我命休矣!”趙爾巽閉上了眼。

    “狂人要飆了。”

    趙五斗往一邊退了幾步,也閉上了頸,他想起了趙爾巽吩咐他交給總司令的那張紙條,很是好奇的想知道紙條上到底寫得是什麼。

    但兩人等了半也沒听見槍響,詫異之下睜眼一看驚訝的發現總司令已帶著衛隊長走出了涼亭,正頭也不回的往花園門口走。

    “老爺咋不開槍?他能咽得這口氣?”趙五斗走到趙爾巽身邊,小聲問了一句。

    趙爾巽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氣,抬眼一望,見那石桌上灑滿了碎紙片,伸手撿了幾片過來一拼,這才認出,這正是那張他命趙五斗轉交給趙北的紙條,現在已被總司令撕成了碎片。

    見趙爾巽在掇那些碎紙片,趙五斗急忙走上前幫忙,但趙爾巽卻將手一拂,任由那些碎紙片灑落在地上。

    “五斗,你可明白袁世凱為何要讓三老爺做‘川西都督’?”趙爾巽問趙五斗。

    趙五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是否是三老爺已歸順了共和政府?這是歸順的條件?”

    趙爾巽苦笑道︰“若是如此簡單反倒好了,至少我趙家不會被人滅族。只可惜啊,這官場上從來就沒有這麼簡單的事,現在啊,老爺我是棋子,三老爺也是棋子,咱們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是死是活,可就拿捏在人家手里了。”

    趙五斗不明白,正欲追問,卻見四名衛兵走了過來,人人腰挎短槍,面色冷竣。

    四名衛兵走進涼亭,分成兩組,一左一右侍立在趙爾巽身邊,其中一人對他說道︰“總司令命令!從現在起,我們四人就是你的貼身護衛了,以後無論是吃飯、如廁、睡覺、行走,我們都將跟隨左右,寸步不離!沒有總司令的命令,你連死都不能死!”

    趙爾巽先是一愣,繼則冷笑,他立刻明白了總司令的用意。

    總司令不會隨隨便便殺了他趙爾巽,畢竟現在共和時代剛剛起步,袁世凱已拍發通電,宣布趙爾巽“起義”,以此為借口任命趙爾巽為“川西都督府參議”,現在的趙爾巽算是共和政府的官員,至少在法律上是如此,如果這個“無故戕害政府官員”的罪名被總司令坐實,這將嚴重損害他的名譽。

    殺趙爾巽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沒錯,趙爾巽是旗人,革命黨人對他也恨之入骨,而且趙爾巽根本不是起義,他就是投降,但是這並不是殺趙爾巽的最好借口,總司令說得好,現在已是共和時代,一切要**律,不**律的蠻干只會給人以口實,得不償失,因為革命黨人自己就是在主張以法治國,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吧?雖說現在這個時代實力就是一切,法律一錢不值,可是這面子上的工夫還是要做足的。

    總司令雖然是“狂人”,可這狂人跟瘋子還是有區別的,狂人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而瘋子就不管這些,瘋子只圖眼前的痛快,狂人卻還必須考慮到以後的利益。

    趙爾巽現在必須活著,作為一個罪人活著,他什麼時候死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棋子了,一個身不由己的棋子,一個被總司令握在手里的棋子。

    什麼時候這個棋子沒有用了,什麼時候就是這個棋子的死期了。

    趙爾巽心中一陣淒涼。

    自己先做了袁大總統的棋子,接著又做了趙總司令的棋子,不知不覺間竟成了這棋局里的決定量,想到這里,趙爾巽不由放聲大笑。

    “袁世凱啊袁世凱,你用我趙氏兄弟的身家性命去與人對賭。只是可惜,你這官場老狐狸雖是老謀深算,可是這狂人也不是傻子,你袁世凱算是棋逢對手了。”

    不過大笑歸大笑,趙爾巽還是有些費解,當初他通過英國領事與袁世凱約定的投降條件不過就是保全一家性命,可是現在,袁世凱卻布下這麼一個讓人猜不透的棋局,讓人費盡思量。

    這棋局其實早就開始了,對手就是袁大總統與趙總司令。

    前段日子“~州事變”,那是第一局棋,總司令在棋局里借著民氣、民心先勝了大總統一局,現在,袁大總統又擺了一局棋,等著趙總司令來應棋,看看能不能扳回一局,這一次,袁大總統已先擺好了兩個棋子,這兩個棋子一個叫趙爾巽,一個叫趙爾豐。

    至于棋盤,就是這四川天府之國,就是這泱泱神州華夏!(
pan0413 發表於 2011-4-3 13:52
第193章 公債

  陰沉沉的,江風帶著潮氣從東往西橫掃著城市。

    黃浦江上的船公號子也被這江風吹得七零八落,已是听不清楚了。

    上衡灘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誰都沒有注意到一輛漆黑的四輪馬車正的碾過那滿是車轍泥漿印的柏油馬路。

    馬車上沒有任何標志,但車里的乘客卻不是尋常人物。

    馬車里一共坐著兩個人,一人是唐紹儀,另一人是楊度,前者是現在共和政府的代理外務總長,後者是國會籌備委員會的委員,兩人都是如今共和政府的大人物,而且都是制憲會議的高級參議。

    他們剛從上海國租界出來,現在正準備前往華界。

    自從南北議和會議開始,唐紹儀幾乎一直呆在上海,其間只去過天津一次,他是袁世凱的談判代表,肩負重任,自不敢懈怠,忙完了南北和談的事後又一直在忙憲法的事情,算是共和臨時政府的大忙人,至于楊度,這段日子里也是南來北往,東奔西走,為袁大總統的上位可算是效盡了犬馬之勞,也是共和臨時政府的大忙人。

    這兩個大忙現在又坐到了一起,不過現在他們忙的不是制訂憲法的事情,而是另一件比憲法更重要的事情。

    對于袁世凱袁大總統來講,還能什麼事情比財政的事情更緊迫呢?

    現在北洋軍正在大肆擴實力,沒有實力就不能壓服南方的革命派,袁世凱打算將北洋軍從六個鎮擴充到二十多個鎮,這個野心勃勃的擴軍計劃有許多障礙,士兵的招募、軍官的培訓、武器的補充、營房的興建,這些都還是細枝末節正的障礙還是這個財政問題。

    沒有費。軍隊就不可能擴充。士兵和軍官也不可能有什麼士氣。

    雖然前些時候英國、法、俄國組建地“三國銀行團”已與袁大總統簽訂了一份國際借款草案。但是。隨著共和軍總司令趙北地那封關于國際借款地通電地拍發。以及“蘄州事變”地紛紛擾擾。目前三國銀行團地借款計劃實際上已經擱淺∩于對袁世凱未能對共和軍方面采取強硬疵不滿。日本和俄國一致決定近期暫停官方對華貸款計劃國地金融界則擔心借出地款因為南方實力派地反對而可能成為呆帳。因此也決定暫時采取觀望態度、國政府雖然全林袁世凱。但也由于“~州事變”中英國地面子問題而不得不拖延官方對華貸款計劃。至于民間融資。也因為共和軍地反英立場而很難實現竟、國人也是有愛國心地、國政客絕不會冒著失去選民信任地風險而倡議發行金融券。

    既然列強已經不能指望袁世凱只能轉而求助于那些歐洲金融小國∪利時、荷蘭倒是有出借貸款地意向。但也因為中國地局勢動蕩以及法國地外交壓力而遲遲不能決斷。雖然美國、德國主動提出願意向袁大總統提供國際聯合貸款由于英國、俄國、日本、法國地堅決反對。袁世凱只能放棄這個方向。

    國際貸款是暫時指望不上了。這算來算去。事地籌款之路似乎只有一條了︰

    發行公債。

    發行公債。這是外國政府籌集資金應急地趁辦法。但在中國卻是新鮮事實前清時候也是發行過類似公債地。光緒二十四年廷發行“昭信股票”。以應付甲午戰爭之後地財政困難局面是由于清廷地信用很成問題▲公債地順利發行是離不開政府地信用地以。這清廷發行地昭信股票就成了一張爛紙。無人問津。後來干脆就變成了朝廷地攤派。好歹多少籌集了點銀子。不過這些銀子最後多數都變成了各處地行宮、園子。既不能生利。也不能強國。可以想見。直到清朝覆滅。這昭信股票里地“昭信”二字到底是變成了笑話。公債有借無還。那就不是公債了。

    現在,清朝已經滅亡,共和政府建立,也要發行公債了。

    清廷昭信股票的前車之鑒不遠,袁大總統也不得不謹慎從事,先命唐紹儀和楊度跟洋人銀行商議商議,看看能不能由外國銀行擔此次公債的發行,昨天他們已與上海公共租界的幾家大銀行進行了磋商,今天又與上海法租界的幾家大銀行舉行了會議,收獲多少是有一點的。

    外國銀行的經理都表示,如果共和政府願意拿出鹽稅、厘金抵押的話,他們完全可以為中國的共和政府擔此次公債發行,甚至可以拿到外國去發行,前提是本國政府不干涉。

    雖然交涉一切順利,但是唐紹儀和楊度還是輕松不起來,坐在馬車里,兩人都是眉頭緊皺,半天沒有說話。

    唐紹儀特意吩咐車夫將馬車從外灘繞上一圈,一來是呼吸幾口江風帶來的新鮮空氣,二是看看黃浦江上的風景,舒緩一下郁積在胸中的塊壘。

    其實現在的黃浦江上也沒什麼好看的風景,江上除了洋人的船只之外,事的中國船只大多都是破破爛爛的帆船,船工、縴夫也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和那些衣著鮮亮的洋人船員一比,直讓人感到這國力的巨大差異和國民生活的無比艱辛。

    “皙子,清廷的洋務運動前前後後幾十年的忙碌,到頭來還是南柯一夢啊。”

    看著江面上一艘緩緩駛過的招商局輪船,唐紹儀長嘆一聲,向船尾飄揚的那面五色旗望去,一股莫名的傷感襲上心頭,目光收了回來,看了眼同樣落寞的楊度。

    “少川兄,你怎麼變得如此悲觀了?這可不像你啊。”楊度也是苦笑。

    “人總是會變的,時變事變人也變,以前做大清國的官的時候,經常打交道的都是官場上的人物,現在革命既起,少不了跟南方革命黨打交道才明白,官場上人的想法和在野人士的想法那就是南轅北轍。”

    “所以才需要一個國會麼,調和、中庸,這才是治國之道。其實說到底,無論是官場中人還是在野人士,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無不是在為自己奔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下攘攘皆為利往,明白了這個道理,就明白這世上為什麼有那麼多紛爭了。”

    說到這里,楊度話鋒一轉,問道︰“少川兄,听說你要加入同盟會?”

    唐紹儀先是一愣則點了點頭,說道︰“你消息倒是靈通。”

    “項城是否知道?”

    “知道,我已拍了電報城知道同盟會拉攏我的事。”

    “加入同盟會也好,去看看他們在干什麼,為項城做個耳目。”

    見楊度如此領會自己的意思,唐紹儀只好適時的結束這個話題

    以加入同盟會,固然是同盟會拉攏的緣故,但說憲政精神的贊賞和議會政治的向往,與袁世凱的態度倒是關系不大,袁世凱默認最好即使他不同意此舉,自己也絕不會看他的臉色行事人固然是多年的老朋友,可是這並不能改變人各有志的現實。

    “不知熊秉三(熊希齡)何時才能趕到上海當年他在奉天做過財政監理,熟悉這方面的事務政上的事情還是由他來辦為好,你我都是外行,在這財政問題上幫不上項城的忙。”唐紹儀轉了話題。

    “前段日子他還忙交通銀行的事情,項城命他全權主持公債發行事宜之後,他還要交卸銀行的差事,估計還要等上幾天才能動身南行,等他過來主持,咱們就不必濫竽充數了。”

    “交通銀行由誰接手?”

    唐紹儀追問了一句,其實公債的事情他並不十分清楚,袁世凱給他的任務只是協助楊度和熊希齡,一旦熊希齡到了上海,這公債的事情就不歸他插手了,等制憲會議結束,唐紹儀還必須立即動身北行,去參與中日交涉,就“蘄州事變”的善後問題為袁世凱出謀劃策。

    “听說是梁翼夫(士)。”楊度說道。

    “若是公債發行順利,這民的第一任財政總長恐怕非熊秉三莫屬了,財政總長,這擱前清時候,那就是戶部尚書啊。當年他參與創辦長沙時務學堂,參與戌戌變法,差一點就搭上性命,如今回首往事,只怕也是唏噓不已吧。”唐紹儀感慨道。

    楊度只是苦,當年譚嗣同、唐才常等人創辦長沙時務學堂,他也曾入學就讀,熊希齡也是他的恩師,說起來,他的新政思想也是那個時候燻陶出來的,只不過,當時眾人心中所想只是君主立憲與和平改良,無論如何眾人也沒有想到“造反”,如今不過短短十年光景,眾人當初還曾打算盡心輔佐的滿清王朝已成了過眼雲煙,這歷史的無充幻真是讓人嘆息不已。

    說到底,這是歷史大勢,浩浩蕩蕩歷史大勢,個人量是改變不了的,楊度改變不了,袁世凱也改變不了,他們只能順應這個歷史大勢,作為一個過客,在這歷史的道路上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唐紹儀與楊度略微談了句,便又各自沉默,只是扭頭望著車窗外的風景,各自琢磨著心思。

    馬車快駛離了租界,早已等在路口的護衛迎了上去,護送著馬車駛向南市。

    等馬車趕回上海道衙,已是正午時分,制憲會議將于下午繼續舉行,就憲法草案的最後幾條意見進行表決,這憲法的事一旦完成,共和政府才算是真正建立了。

    唐紹儀與楊度在衙門前分手,帶著幾名外務部屬員趕去四馬路,本打算在洋菜館吃了午飯後休憩片刻,但沒等他午飯吃完,楊度便匆匆尋到餐廳,拿給他一份通電抄稿。

    “這是什麼?聯名通電?”

    唐紹儀有些驚訝,仔細看了看,這才明白,那通電竟是四川的革命黨人聯名拍發的請願書,落款上都是些大人物的名字,共進會會首孫武、奮進會領袖楊王鵬、同盟會干部張培爵,甚至就連那位“川南鎮守使”田振邦也在通電上署了名字,至于這通電的內容麼,也是很駭人听聞的,這僅從通電的題名就可看出來︰《全川士民、革命人士敦請制憲會議嚴懲偽清川督趙爾巽電!》。

    實際上這是一封請願書,要求制憲會議嚴懲滿清四川總督趙爾巽,追究他屠殺百姓、抗拒義師的“戰爭罪”。

    “戰爭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項城的通電上說,這趙爾巽是陣前倒戈,是共和功臣,怎麼這封通電上卻說,趙爾巽不是陣前倒戈,而是城破請降?”

    唐紹儀將通電抄稿擱在餐桌上,掃了眼那幾個陪同他進餐的屬員,眾人都是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四川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並不奇怪,成都剛剛宣布光復,各種傳聞、謠言滿天飛,誰也弄不清楚成都到底是怎麼光復的。

    其實無論是北方代表還是南方代表,他們並不關心成都光復的細節,在他們看來,只要成都光復了,那麼四川就光復了,連接西北和西南滿清頑固派的通道就掌握在了共和派手里,對于共和臨時政府的穩定就是大功一件,所有對四川光復立下功勞的人都應該褒獎。

    所以,袁世凱以共和政府臨時大總統的名義委任趙北為“川東都督”,同時委任趙爾巽為“川西都督府參議”,而且趙爾巽的老弟趙爾豐也成了“川西都督”,這川西都督府和川東都督府一西一東,共同彈壓四川。

    但是現在,成都光復還沒兩天,一封四川各勢力的聯名通電就傳遍了全國,那麼就是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四川的斗爭仍很激烈!

    其實,當袁世凱任命趙爾豐為川西都督的通電拍發之後,唐紹儀就很不以為然,在他看來,作為一個旗人,趙爾豐實在不是這個川西都督的最佳人選,這會激怒南方的革命黨人,袁世凱在北方,從來沒有跟南方的革命黨人有過直接聯系,自然不會明白“種族革命”在革命黨眼里絕不僅僅只是一句口號,那是實實在在的行動!袁世凱此舉只會授人以柄。

    而且,如果是出于分權的目的而硬生生將四川分成川東和川西的話,顯然是多此一舉,而且會激怒實際上的“四川王”趙北,所謂得不償失。

    更重要的是,袁世凱的委任電拍發之後,趙爾豐的“易幟”電才姍姍來遲,讓人有些乾坤顛倒”光錯亂的感覺。

    總之,這事讓人費解。

    跟隨袁世凱多年,唐紹儀自問了解這位袁老帥的行事手段,但在川西都督的任命上,他卻有些琢磨不透了,弄不清楚袁世凱到底想干什麼,本打算拍電報詢問一下,但是仔細考慮之後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畢竟通電已經拍發,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收回成命,將對袁世凱的威望造成負面影響。

    現在,四川的革命派在川西都督的任命上發難了,這不是唐紹儀願意看到的,在他看來,這封聯名通電實際上是在當眾打袁世凱的臉。

    不過唐紹儀也在這通電上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共和軍的總司令沒有在這聯名通電上署名。

    作為目前四川真正的實力派人物,“川東都督”趙北為什麼沒有在通電上署名?

    是為了避嫌麼?

    讓人費盡思量啊。
pan0413 發表於 2011-4-3 13:56
本帖最後由 pan0413 於 2011-4-3 17:00 編輯

第194章 聯名通電

    在唐紹儀等人拿著四川各勢力的聯名通電呆的時候京的總統府里,共和中國的臨時大總統袁世凱也正拿著一封同樣內容的通電抄稿呆。

    通電的內容並不復雜,一則是要求總統府撤消對趙爾巽的任命,同時也撤消對趙爾豐的任命,二則是請求制憲會議組建一個特別法庭,以“戰爭罪”的罪名公審屠夫趙爾巽,還四川百姓一個公道。

    這是以下犯上啊,袁世凱氣得渾身哆嗦。

    沒錯,他袁某人任命趙爾豐做“川西都督”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分趙總司令的權!憑什麼你趙北做了“湖北王”還想做“四川王”?要是真讓你將湖北、四川給一勺燴了,你就真成尾大不掉的軍閥了,袁大總統怎麼可能睡得安穩?

    可是袁世凱確實沒有想到,他的任命電剛剛拍出去不過兩天工夫,這四川上上下下的人都來給他臉色看了!

    這要是擱在過,那就是造反啊。

    可是人家革命黨人就是得這碗造反的飯,把人家逼急了,大不了造完了滿清的反再來造你袁項城的反!

    這叫“二次革”,上次蘄州事變的時候,共和軍的報紙上就是這麼叫囂的!不過當時,人家是要造日本的反,造英國的反。

    袁世凱有些後悔了,但是既然大統的任命電已經拍,這面子可就拉不下來了,若是在這件事上對革命黨妥協,那麼下一次就不知道這幫惟恐天下不亂的家伙會不會殺到總統府了。

    拿著通電抄稿呆了刻,袁世凱定了定心神,將那通電抄稿往面前的書桌上用力一拍。

    “智庵。你馬上草擬電報。告訴制憲會無論如何也不許建斂麼特別法庭!趙爾巽和趙爾豐既然已經反正 在就是共和功臣。他們都是旗人。如今共和政府講究‘五族共和’。政府里不能沒有旗人。趙氏兄弟做了共和政府地官。旗人就不會再敵視共和政府。此事勿需再議總統心意已決。制憲會議現在只管憲法地事情○地事情就不必置喙了。”

    侍立一邊地趙秉鈞听見凱話了忙拿出紙筆。但不等他開始擬稿。書桌上地電話響了鈴世凱拿起話筒。耐著性子听了幾句後。不耐煩地呵斥道︰“你告訴他。不必到總統府了不必管這事。交卸了交通銀行地差事後馬上南下去上海。這公債地事情一等一地要緊 點馬虎不得。差事辦得妥當。這財政總長地位置就是他地了!”

    袁世凱氣哼哼地壓了話筒了在座眾人一眼。

    底下地人都是屏息凝神。正襟危坐出一副聆听大總統教誨地模樣。

    “有事沒事都打電話過來問。左一個請示一個請示。離開了大總統道你們就不會做事了麼?”

    袁世凱氣還沒消。站起身背著手在窗前踱了幾步←著這班親信、幕僚了通牢騷。這段日子來。他地脾氣暴躁了許多。或許他本人沒有意識到。但是手下人都注意到了袁大總統情緒地宣泄。

    前幾天因為北洋軍擴軍遲緩的事情,袁世凱特意將幾個北洋小站老人叫到跟前數落了一通,這在以前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北洋中人大多知道,北洋軍里軍紀森嚴,但那是指中下級軍官和士兵,對于高級將領,袁老帥向來是和氣相待的,尤其是那些小站練兵時的老部下,袁老帥更是加意籠絡。

    袁世凱心里不痛快,北洋軍的高級將領心里也不痛快,便是那軍隊里的小兵卒子這些日子里也是壓著火氣呢,前幾天南苑的駐軍還鬧了回餉,亂兵們竟然還放了槍,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生的,因為以前的北洋軍餉都由清廷撥,無論這軍餉是借洋債借來的還是刮地皮刮來的,都不關北洋軍的事,北洋軍只管領了軍餉給官兵,但是現在,清廷既然已經倒台,那麼這籌措軍餉的難題就歸北洋來解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財政,這是個大難題,不僅難倒了熊希齡,也難倒了袁世凱,洋債借不到,地方上的稅款也收不上來,袁世凱就是那沒米下鍋的巧婦!

    說到底,現在北洋上下的這股憤懣之氣都是叫南邊那幫革命黨給鬧的,州事變的中日交涉現在還沒結束,這四川的政局又讓袁大總統心煩起來,也難怪他會沖著部下火。

    “剛才的電話是梁士打過來的,現在這種時候,熊希齡居然還有閑心去管趙爾巽的事情,難道在他看來,私誼竟比國家大事更重要麼?”袁世凱走回書桌,並未坐下,繼續牢騷。

    听了袁世凱的這幾句牢騷,眾人

    剛才電話里說得是什麼事。趙爾巽以前做過東三省希齡則在他手下做過財政監理,趙爾巽是熊希齡的頂頭上司,當年清蛻五大臣出洋考察憲政,趙爾巽推薦了熊希齡做隨員,因此他對于熊希齡來講有知遇之恩,也難怪熊希齡現在會關心趙爾巽,其實前些日子熊希齡寫過信︿過電報,敦促趙爾巽盡快轉變立場,贊成共和,但問題是趙爾巽冥頑不靈,旁人也只能徒換奈何。

    不過趙爾巽是趙爾巽,熊希齡是熊希齡,袁世凱現在最關心的是公債的行問題,相比之下,趙爾巽的事情不過是細微末節而已,之所以要爭,不是為了趙爾巽,而是為了大總統的面子,更是為了北洋的利益。

    現在的北洋利益是什麼?就是財政!

    公債能否順利行,直接關系到北洋軍的穩定,沒有軍餉,不惟新軍沒有著落,就連現在的這些部隊都難以維持,公債就是目前北洋政府政務里的重中之重,袁世凱甚至用梁士取代熊希齡主持交通銀行整頓的事,目的就是為了使熊希齡能將全部精力放在公債的事情上。

    共和政府草創,諸事千頭萬絮,理也理不清,偏偏南方的革命派跟袁大總統不是一條心,這更讓袁世凱憔悴不堪。

    “蘄州事變”之後,的地位就變得有些微妙,在這件事上,袁大總統失分太多,便宜都叫趙總司令去了,中樞只落下一個對日交涉的任務,而偏偏這個任務不好完成,弄不好就是罵名滾滾,中樞得背黑鍋,袁大總統也得背黑鍋,到時候便宜的還是南方的那幫革命黨人。

    現在,不僅中樞急著確立的威信,袁大總統也急著確立總統的權威,對于地方實力派,必須采取分化瓦解的措施,防止他們趁著局勢混亂進一步坐大,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

    所以,才會出“川西都督”的任命,當然,這個任命的背後還有文章,但是這個文章就沒有幾個人知道了。

    雖然當時有一些幕僚曾經反對個任命,擔心給人攻擊總統的借口,進一步削弱總統的威信,但是由于英國公使的種,在這件事上袁大總統頑固的堅持自己的立場。

    趙爾豐是旗人,任命個旗人做川西都督,這是在激怒那些激進的革命派。

    現在,那些幕僚的擔心已經變成了實,四川的實力派明確反對趙爾巽和趙爾豐的任命,袁大總統的臉叫人打了,那麼袁大總統就很有必要再打回去。

    但是僅靠一封通電反擊乎遠遠不夠,因為對方的通電是聯名通電,在聲勢上可比北洋的通電強得太多。

    而且眾人都注意到,這封聯名通電上並沒有“湖北王”趙北的名字,這很令人費解,按說“川西都督”的任命是在分趙北的權,他的“四川總督”也做不成了,那麼,對于這個任命他肯定很不滿,可是,為什麼他現在沒有在聯名通電上署名呢?

    正當眾人各自揣測時,書桌上的電話鈴又響了起來,這一次袁世凱沒有接,蔡廷干壯著膽子站起身,拿起話筒,面無表情的听了片刻,放下話筒,走到袁世凱跟前耳語幾句。

    “區區一個喇嘛,你跑一趟就是了。”袁世凱擺了擺手,蔡廷干心領神會,匆匆離開了會議室。

    這時趙秉鈞已擬好了電報稿,拿給袁世凱過目。

    “就這樣拍,一個字不改,另外,再催催制憲會議,憲法遲遲不立,不僅本總統不滿,就連那位同盟會的宋教仁先生也很是不滿。”

    袁世凱拿起毛筆,在電報稿上修改了幾處,叮囑幾句。

    趙秉鈞拿著電報稿離開會議室,會議室里又安靜下來,一堂和氣。

    “你們幾個也別坐在這里呆了,趕緊去大沽,那兩艘英國船快到了,日本的那兩艘船也已從旅順起航,船上裝的都是軍火炸藥,馬虎不得,這可是北洋軍十個師的裝備,重金訂購,若是有個差池,你們就提著自己的腦袋來見我吧。”

    袁世凱向幾名身穿軍裝的將領望去,那幾人急忙站起身,唯唯諾諾的退出會議室。

    這幾人前腳離開,蔡廷干後腳就走回了會議室,手里還拿著一張電報抄稿。

    “電報房剛抄來的電報,是湖北都督趙北拍來的密電,不知大總統是否親譯?”蔡廷干問道。

    “你來譯吧。”

    袁世凱拿出鑰匙,將書桌後的那只英國閉箱打開,取出密碼本交給蔡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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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路款虧空案(上)

    議室里的所有人都將目光停留在了蔡廷干手里的那他們本能的認為趙北的電報就是反對“川西都督”的,因為在“川西都督”的問題上他的利益明顯受損,眾人好奇的想知道趙總司令拿什麼借口反對這個任命。

    不過蔡廷干接過密碼本後並沒有立即譯電,而是向袁世凱說道︰“剛才十三世派人來傳話,說現在天氣暖和了,他還是願意住在涼爽的青藏,而且他已在京多時,現在大行皇帝和皇太後也已安葬,他想回拉薩了,在回去之前,跟大總統道個別,順便請大總統吩咐下去,沿途關卡不要阻攔。”

    十三世是在904年被迫離開拉薩的,當時英**隊數千人從印度出發侵藏,一路北上,經過一邊倒的戰斗後進入拉薩,十三世率領一眾親信踏上逃亡之路,先後在青海、甘肅、蒙古居住,去年借道陝西、山西抵達京城,受到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後的接見,不久之後,光緒與慈禧同時死去,十三世本打算立即回藏,但由于趕上了“戌申革命”,時局混亂,不得不在京城耽擱下來,袁世凱就任共和政府的臨時大總統後,也曾接見過這位活佛。

    其實這件事的背景依然是英俄爭霸,由于當時俄國正與日本作戰,沒有能力插手青藏事務,所以只能提出口頭抗議,同時派人率領一隊布里亞特蒙古衛隊以“護衛”為借口帶著十三世逃亡,本打算將他劫持到俄國但由于種種原因這個計劃沒有得逞。

    此時的袁世凱顯然沒有心思關心此事只是點了點頭。

    “此事你派得力員去辦,沿途護衛妥當。”

    蔡廷干見袁世凱有些心在焉,于是提醒道︰“川西與藏東向來同氣連枝,當地土司也多半唯活佛之命是從,如今時局紛亂,英國和俄國又一向在青藏一帶你爭我奪,再加上清廷推行新政,改土歸流,得罪了當地土司、頭人,只不過因為群龍無首以掀不起什麼風浪,但若是放十三世他們回去,那麼土司、頭人就有了主心骨,若是他們借此作亂只怕會使當地局勢更為混亂。”

    袁世凱猛然悟,連連點頭道︰“如此,想辦法拖上一拖,讓他們走得慢些。另外,這個駐藏大臣的人選也得盡快議定,趙爾豐和聯豫都是駐藏大臣,現在趙爾豐在打箭爐豫已經上表請辭,這個駐藏大臣的人選一定要慎重。”

    “無兵不足以震懾在藏大臣手中可用之兵不過區區一千余人,彈壓土司、頭人就靠這點兵無濟于事在四川已告光復,共和軍大軍就在川西此時入藏,共和軍最為合適。”

    袁凱眉頭一皺,沉吟片刻,說道︰“你是說讓趙北做這個駐藏大臣?”

    “他本是公推地‘四川都督’ 在‘川西都督府’一立。他肯定心有不滿。不若借此機會任命他兼任駐藏大臣。一則安撫。一則利用他地兵力震懾藏邊。藏邊向來清苦、貧瘠。即便交給他。他也變不出花樣來。”

    “但他若是不去 該如何?”

    “事關主權、領土之完整。他若不肯職。卻又該如何向國民交代?”

    “不妥。不妥。”

    見蔡廷干如此建議。坐在一邊地袁幕總文案阮忠樞連連搖頭。

    “斗瞻。你有何高見?”袁世凱望向阮忠樞。

    “即便那趙北領了差事,他本人也絕不會入藏,最多派個親信過去,如此一來,他雖撿了便宜,但卻未必感激中樞,所以啊,這個駐藏大臣不能讓他做。況且,藏邊與印度接壤,印度是英國的殖民地,英國政府看趙北不順眼,如果得知他做了駐藏大臣的話,英國公使肯定會來討說法的。”

    “斗瞻所言甚是。”

    袁世凱點了點頭,算是否決了蔡廷干的提議,手一擺,蔡廷干就閃在一邊,去譯電報了。

    “那依斗瞻之見,這個駐藏大臣由誰充任為好?”袁世凱又問。

    “這個……依阮某之見,還是叫趙爾豐做駐藏大臣為好,一則他已在川邊主持新政數年,很有成效,而且手下的川邊巡防營可以順勢帶往青藏,一則是為中樞找個台階下,這‘川西都督府’順勢撤消為好。”

    阮忠樞話一出口,不惟袁世凱一愣,底下的所有人也都是面面相覷。

    這話里的意思很清楚,阮忠樞不同意把四川分成“川西”和“川東”,這與袁世凱的打算背道而馳。

    阮忠樞畢竟是袁幕總文案,跟隨袁世凱多年,功勞、苦勞,鞍前、馬後,這要是換了別人,只能換來袁世凱的一頓訓斥。

    不過縱然如此,袁世凱仍是將臉一沉,說

    樞任命既出,如何還能收回?過去說天子無戲言,大總統也無戲言!”

    阮忠樞嘆了口氣,說道︰“不要小看了那封聯名通電,那上頭雖然沒有趙北的名字,可是,如果沒有他在後頭撐腰,那些革命黨怎麼可能如此囂張?趙北之所以沒有急著在通電上署名,一則是避嫌,一則是試探,若是中樞就此退讓,他或許不會有進一步的動作,但若中樞強硬到底,只怕他也會針尖對麥芒,前次‘蘄州事變’中樞已見識了他的手段,這個人眼光很不一般,而且走一步瞧五步,誰也知道他下一步要走哪里,更不知道他會如何走。中樞可不能小覷了此人。”

    “不過就是煽動草民而已,所謂民氣、民心,在洋槍洋炮前頭也不過是飛灰而已。”一直沒有發話的段芝貴插了句嘴。

    見這位北洋里的“干殿下”如此不以為然,阮忠樞本打算反駁幾句,但坐在身邊的一位幕僚拿腳踢了踢他的腳尖,阮忠樞遲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罷手,現在的袁世凱,已不是以前的那個“新政先鋒”了,對于幕僚們的建議,順耳的還可以听上一听,但若是逆耳的話,卻是很難听得進去了。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世上有幾人能听進這逆耳的忠言呢?而且地位越高,就越是愛听順耳的話,皇帝是如此,總統也是如此。

    回想起當年小練兵時袁世凱與幕僚們為了一個練兵章程可以爭論一整天的情景,阮忠樞只覺得恍如隔世。

    人總是會變的啊。

    嘆了口氣,阮忠樞將目光到蔡廷干那邊,望著那封電報。

    “消這封電可以改變總統的想法吧。”

    不止是阮忠樞把注意放到了那封電報上,這會議室里所有的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很急切的想知道,那位共和軍的總司令到底在電報上說了些什麼。

    蔡干是當年清蛻赴美國留學生活的“留美幼童”之一,回國後又先後在福建水師和北洋水師服役,指揮過軍艦和魚雷艇,參加過中法戰爭和中日甲午戰爭,甲午戰後被革職,袁世凱崛起于政壇後,在唐紹儀的推薦下蔡廷干得以進入袁幕,為袁世凱做幕僚,因為英語嫻熟,而且對于國際事務也很熟悉,因而很得袁世凱器重,袁世凱就任臨時大總統後,他就成了袁世凱的左右手,比楊度更見信任。

    由于水師將領出身,對于電報譯碼並不陌生,不多時蔡廷干已將趙北拍來的電報譯畢,拿與袁世凱過目,並將那本密碼本一同呈了上去。

    袁世凱沒有急著將密碼本放回險箱,將那電報譯稿放在桌上,仔細看了幾遍,眉頭卻是越擰越緊,半晌之後,才嘆了口氣。

    “這已經不是‘跋扈’了。”

    嘆了這口氣,袁世凱將電報向前一推,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都看看吧,看看如今的中國還成個什麼樣子?地方可以公然藐視中樞,這不就是唐朝的藩鎮麼?”

    蔡廷干拿了電報,剛轉過身,那電報已被阮忠樞一把搶去。

    匆匆看了一遍,阮忠樞嘆道︰“此人行事之果決,手段之高明,當真讓人佩服。”

    其他人也覺得奇怪,紛紛走上前,傳閱那封電報譯稿。

    那電報的內容並不復雜,只是轉告袁大總統一件事︰就在昨天晚上,成都附近數千百姓涌進城內,高舉訴狀,狀告趙爾巽,罪名都是“貪墨不法,挪用路款”,要求軍政府嚴懲趙爾巽,同時調查川漢鐵路公司所有民股款項的去向和下落,還川路股民一個公道。

    這路款顯然是指川漢鐵路的民間股銀。

    當年清廷為了修建川漢鐵路,在四川省內大肆募集民間股份,由于許諾完全“商辦”,因此募股比較順利,到“戌申革命”爆發前為止,一共募集了一千多萬兩白銀的民股,這些從民間募集的股銀全部存在成都的官錢局,指定用途只能用在鐵路修建上,但是現在,共和軍光復成都之後,雖然在第一時間接管了官錢局,並抄了趙爾巽的家,一些鐵路公司的高級職員也已控制,但是經過初步的清查,發現川漢鐵路股款現在只事了五百多萬兩,近一半的款項去向不明,而這筆錢名義上是由四川總督親自掌握,所以,在這件事上,偽清前任川督錫良和現任川督趙爾巽都脫不了干系。

    錫良現在是滿清雲貴總督,正在指揮軍隊對抗建**南征部隊,四川商民暫時拿他沒有辦法,那麼,只有將矛頭對準趙爾巽了。(
pan0413 發表於 2011-4-3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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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路款虧空案(下)

    民間籌集的一千多萬兩白銀的路款,到了現在,居然六百萬兩,其它的銀子去向不明,誰也說不清楚它們的下落。

    或許是被人挪用了,或許是被人貪墨了,無論是挪用還是貪墨,這都可以用一個專用名詞來稱呼。

    這叫“虧空”。

    其實這種事情在前清時候完全是官場里的正持象,幾乎每一個新任官員上任都會從前任官員手里接下一筆“虧空”,當年袁世凱就任北洋大臣的時候,也從前任手里接過同樣的虧空,那虧空還是從李鴻章時代傳承下來的,一直沒有補齊,後來袁世凱到京城入軍機,北洋大臣由楊士驤接任,這筆虧空就落到了楊大人肩上,如果沒有爆發“戌申革命”的話,這筆虧空或許就會這麼一任一任的轉交下去,直到朝廷下決心整治時,或許會想辦法補齊的,至于是百姓補還是官員補,那就要看皇帝的心情和稟性了,當年雍正皇帝清理地方虧空就是命官員補齊的,結果上諭一出,不知逼死了多少清官、貪官。

    “戌申革命”爆發後,之所以有那麼多的地方官員宣布“中立”,與這地方的虧空多多少少都有些關系,有些所謂的“虧空”根本就是花帳,府庫里有這些銀子,但是帳薄上沒有,革命既起,局勢混亂,不知多少大官小官都盯著各地的府庫流口水呢,他們巴望著朝廷完蛋,一旦朝廷完蛋,那麼這府庫里到底存著多少官銀,就不會有人來追查了,到時候眾人一瓜分,再將帳薄一毀,即便新朝鼎興,這筆爛帳也絕對查不清楚,至于歷年的虧空是一同煙消雲散,化做那洋場上的紙醉金迷了。

    牆倒眾人推,革軍的槍炮將滿清王朝送進了棺材,而這個王朝的官吏們也趁機給棺材加了蓋,並在神位上寫下“大清國”的字樣隨後急不可耐的參與了對這個王朝遺產的瓜分。

    錫良和趙爾巽是否也參了這個遺產的瓜分儀式呢?

    “這個趙爾巽,是很有手段麼,一口氣吞了五百萬兩銀子,嘖嘖,快趕得上北洋軍四個鎮一年的經費了。”

    段芝貴最後一個看完電報譯稿是第一個對路款虧空案進行評論的人。

    “話不能這麼講。這些銀未必都是趙爾巽吞下去的,錫良督川的時候,這虧空就已開始了然的話,後來為何要修改鐵路公司章程?那時候還是官督商辦呢。”

    “錫良想吞也吞不了多少。大頭只怕還是趙爾巽吞地。”

    “或許是吞了。但未必是放進自己腰包了忘了。這打仗也是要花錢地。川軍擴充了那麼多人。槍械、被服、犒賞、軍餉。哪一樣不需銀子?”

    “趙爾巽也是傻子。當初若是拿著這筆路款跑路論是去外國還是去租界。光是利息就能吃上幾輩子了這是死腦筋!”

    “人說趙爾巽愚忠。以前我不信下信了。”

    “這叫什麼話?感情川漢路款里沒有你地銀子?那都是四川百姓地民脂民膏!趙爾巽愚忠不愚忠不重要。重要地是事棘手得很 在川民群情洶洶。疵不慎地話就是民變!百姓不管你是帝制還是共和≠姓只看重自己地銀子。黑了人家地銀子。人家非跟你拼命不可!”

    ……

    會議室里頓時議論紛紛,雖然眾人都是小聲說話,可袁世凱耳朵沒毛病,這些話也都听得清楚。

    “夠了!”

    袁世凱呵斥一聲,眾人這才散了,各自落座。

    蔡廷干將電報譯稿放回書桌,也不敢說話,退到一邊,垂手而立。

    “川民借口路款的事情鬧事,這就是造反!大總統可責令當地軍政長官予以彈壓!”

    或許是見沒人說話,段芝貴便跳了出來,只不過他的建議顯然不合袁世凱心意。

    “斗瞻,依你之見,此事如何善後?”袁世凱詢問阮忠樞。

    阮忠樞兩手一攤,說道︰“無解。趙爾巽是自作自受,無人救得了他,若無‘川西都督府’,或許趙爾巽、趙爾豐可以活一時,但此時共和軍方面顯然已打算借題發揮,置此二人于死地,川漢路款巨額虧空的消息一旦傳揚出去,整個四川只怕都要亂成一鍋粥,川漢路款一千余萬兩白銀,近半數化為泡影,不知毀了多少小民的憧憬,川民群情洶洶,恨不能將趙爾巽碎尸萬段,此時大總統實不宜出面干預,還是等一等、看一看再說,以不變應萬變,至于趙爾豐的‘川西都督’一職,似應罷免為妥。”

    “路款虧空是趙爾巽的事,怎麼又跟趙爾豐扯上了?現在共和了,不講究株連九族了,趙爾豐一直在川邊督促新政,這路款虧空的事與他無關。最多免了趙爾巽的‘川西都督府參議’一職,趙爾豐的‘川西都督’似不必罷免。”

    見袁世凱固執己見,阮忠樞有些無奈,嘆道︰“這川漢路款的虧空一事,就是捏在趙北手里的一把尖刀,看上去是沖著趙爾巽去的,但

    是奔著川西都督來的,不把四川這塊肥肉名正言順~總司令絕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川督是趙爾巽,虧空似與趙爾豐無關,但是假如趙爾豐做了川西都督,這虧空一案就與他脫不了干系了,將來萬一共和政府審理路款虧空一案,趙爾豐也少不了要避嫌,川西都督的位子總是要讓出來的,與其到時候再打筆墨官司,不如現在就讓他遠離四川,而且虧空案既出,剛才議的那‘駐藏大臣’也不能再便宜趙爾豐了,不然,大總統有護短之嫌。”

    袁世凱悶哼一聲,說道︰“中樞派趙北領軍攻打四川,不是叫他去給自己打地盤,他是在為共和政府統一國家,現在四川雖然大部光復,可是也能將四川交給他啊,那樣一來,不是成了分封諸侯了麼?”

    分封諸侯?就算你袁某人不承認那些諸侯,可是現在的事實就是各地實力派自行其事北是諸侯,同盟會、光復會也是諸侯,就連河南的奮進會、湖南的共進會、江西的閻錫山、李烈鈞也都是小諸侯,這些諸侯的存在與否並不以你袁某人的意志為轉移。

    見袁世凱將不能擺上明面的話都擺上了桌,阮忠樞只能徒喚奈何他不明白的是,袁世凱為什麼一定要任命趙爾豐做川西都督,區區一個四川,跟這整個天下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只要先把中樞的權威立起來,穩定了北方的局勢攏了立憲派和革命黨里的騎牆派,再依靠列強的種,那些地方實力派又算得了什麼?只要遠東局勢不發生大的變化洋至少能撐起中國的半壁江山,有個“中樞”的大義放在這里,“天子以令不臣”卻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夢。

    隱忍啊隱忍,你項城的隱忍工夫不是很不錯麼?怎麼這一次忍不下去了?

    阮忠樞腹誹一番作為僚,他還是打算繼續勸一勸這位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袁大總統,但不等他開口,會議室門口人影一閃,趙秉鈞匆匆走回會議室。

    “制憲會議的報拍發了?”袁世凱問道。

    趙秉鈞臉色鐵青的將手里那張報抄稿呈了上去,說道︰“咱們動作慢了一步卑職將大總統的電報拍過去後,制憲會議立即回了封電報他們幾個小時前已接到成都總商會、重慶總商會的電報,四川商民堅決要求徹查川漢路款虧空一案事不比政體、國體,只要一扯上銀子和鈔票連立憲派那幫人也是上躥下跳,附和革命黨,要求大總統頒布命令,切實保障各省商民權益,防止偽清官吏趁亂轉移官產,防止他們將個人財產轉入租界和外國銀行 在,制憲會議暫時中止了憲法審議,正在開會商議川漢路款虧空一事,同盟會和光復會的代表正在滿場躥,叫嚷著要組建特別法庭,還打算任命一個法官,專門審理路款虧空案。”

    袁世凱一邊听著趙秉的講述,一邊看著電報抄稿,臉色是越來越難看,趙秉鈞講述完畢,他足足呆了半分鐘,然後緩緩站起,猛的一拍書桌。

    “豈有此理!”

    撂下這句話,袁世凱頭也回的從側門離開了會議室,只留下一班面面相覷的屬員、幕僚。

    “是惟恐天下不亂啊,這明明是革命黨的陰謀,立憲派也跟著起什麼哄?”

    “怎麼不起哄?立憲派里有幾個不是腰纏萬貫的闊佬?當初他們倡議立憲,不就是為了自己口袋里的銀子麼?他們巴不得政府少征稅,少養兵,那樣他們的家財積攢起來才更快更穩妥。”

    “這可怎麼辦?這一次老帥可算是騎虎難下了,看起來還非得撤消這個‘川西都督府’不可,把四川交給那個狂人。”

    “事情已到了這地步,雙方已是撕破了臉,就差赤膊上陣了,現在中樞已不能退讓了,否則,將來誰還把中樞放在眼里?說起來,這大總統前頭還掛著‘臨時’兩個字呢。”

    “此事未必不能轉|U,法部主事蒲殿俊就是四川立憲名士,當年川督募集川漢路民股的時候,他還在日本留學,號召川籍學生應募股票的不就是他麼?此人若是願意出面,或許能平息川民眾怒,而且,此人學習法律,又是四川人氏,若是由他主審路款虧空案,也是合適的人選。”

    “此人現在京城?”

    “前日還在四川會館見過他,現在應該還沒離開。”

    ……

    眾人傳閱電報,議論紛紛,有人提議,自然有人附和,于是一哄而出,去找蒲殿俊了。

    不過這里是總統府小會議室,不是菜市場,其他人可以一哄而散,但阮忠樞、趙秉鈞等人卻不能說走就走,他們還要等袁大總統的進一步指示。

    “蘄州事變,總司令玩兒了回中華民氣。這川漢路款虧空案,他又想怎麼玩兒呢?”

    拿著電報譯稿,阮忠樞陷入了沉思。(
pan0413 發表於 2011-4-3 14:07
本帖最後由 pan0413 於 2011-4-3 17:04 編輯

第197章 玄機

   會的多數人都離開了,總統府的這間小會議安靜下個衛兵之外,就只事了阮忠樞、蔡廷干、趙秉鈞、段芝貴四人,他們拿著電報左看右看,也都是愁眉不展。

    “哼哼!這幫南方人,真是不識時務!早晚跟他們算帳!”

    段芝貴悶哼幾聲,背著手也離開了會議室,不過沒走正門,而是去了側門,追他的“干爹”袁世凱去了。

    “蒲殿俊出面也是沒用的,這趙總司令是盯住了‘四川都督’的位子了,趙爾巽必死,趙爾豐死不死還在兩可之間,就看中樞怎麼決斷了。”

    趙秉鈞陰陽怪氣的說了幾句,隨後也由側門離開了會議室。

    “耀堂,現在大總最信任你,你倒是說說,為何他一定要讓趙爾豐做這個‘川西都督’?”

    見蔡廷干開始整理書桌的文件,阮忠樞急忙將他拉住。

    蔡廷干苦笑,道︰“此事我也清楚。”

    說雖如此說,但卻向阮忠樞使了眼色。

    阮忠樞心領神會。長嘆聲∪一步離開了會議室。

    蔡廷干將書桌上地文件整理完畢。趙匆匆走回會議室。只說了聲︰“總統有令÷午繼續開會。”

    見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蔡廷干急忙也跟了出去。那幾名衛兵這才將正門關上。從里頭將門鎖了。

    蔡廷干走到花園回廊望見阮忠樞正等在花園里 是趕了上去。使了個眼色。兩人跟在趙秉鈞身後離開了總統府。

    出了總統府秉鈞上了輛馬車∪行離去。

    阮忠樞將蔡廷干拉到路邊。問道︰“耀堂。剛才你話沒說完 在總可以說了吧?為何大總統在‘川西都督’一事上寸步不讓?便是拿這川西都督分趙北地權。也沒有必要非要讓一個旗人上位麼。”

    蔡廷干抬起手i了指趙秉鈞的那輛馬車,說道︰“其實這事趙智庵最清楚,不過他是什麼人你也知道口如瓶啊,我也是旁敲側擊,才從他透的口風略知一二。”

    “哦?願聞其詳 在時候不早,快到中午了走,六國飯店說。”

    阮忠樞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拉了蔡廷干乘了輛總統府馬車,兩人趕往東交民巷,在六國飯店包了間雅間,點了幾樣蔡廷干愛吃的洋菜。

    沒等主菜端上桌蔡廷干已向阮忠樞亮了底。

    “其實‘川西都督’這件事不止是分權削藩那麼簡單,這事還跟北洋軍的經費牽連著呢。前幾天南苑駐軍鬧餉一事你也知道了這事,項城很是惱火了平息此事,不得不由善後局出面向錢莊、票號借了筆高利貸,雖然眼下是應付過去了,可是沒有餉銀,誰給你賣命?現在北洋軍在改軍制,部隊也已擴充到了十五個鎮,近二十萬人,雖說不少人還是赤手空拳,可只要穿一日軍裝,這些人便需一日軍餉,你可以算算,這北洋的軍餉每月需要多少?沒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洋債借不到,各地稅款收不上來,項城也是沒有辦法。”

    “這財政的事情我當然知道,不過這跟‘川西都督’的任命有什麼關系?難不成趙爾巽把那吞沒的川漢路款撥到了北洋帳下?交換條件就是任命趙爾豐做川西都督?”

    阮忠樞雖然如此推測,但總覺得這個推測有些差強人意。

    沒想到蔡廷干卻是一拍手,嘆道︰“斗瞻的心思真是活,你這說法雖不中,然亦不遠矣!沒錯!趙爾豐的這個‘川西都督’就是拿銀子買來的,只不過這給銀子的人不是趙爾巽,而是奕。”

    “奕?慶親王奕?”

    阮忠樞很是詫異,他沒想到,奕這個早已淡出世人視線的滿清王爺居然又跳了出來,而且這一跳,竟將四川攪的天昏地暗。

    滿清朝廷沒倒的時候,這慶親王奕跟大學士那桐合伙開了家公司,名“慶那公司”,這個公司專賣官帽子,從沒品的司員到極品的軍機,這“商品”是種類齊全,批零兼營,靠著這個買賣,他奕可是發了財,說他“富可敵國”或許是夸張了些,但是至少在這京津一帶,若論身家之厚,沒人可以望其項背,至于他到底從這官場買賣里撈了多少銀子,卻是沒人說得清楚,因為這些錢都是存在外國銀行里的,存折上是不是他奕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過這日進斗金的買賣到底是結束了,滿清王朝覆滅,給了“慶那公司”致命一擊,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作為滿清朝廷的王爺,奕適時而識相的結束了他的生意,並在滿清皇室退位詔書頒布之前的第一時間賤賣了王府,舉家搬去了天津租界,一邊做著寓公,一邊將那些漆黑的銀子投入實業,將它們漂白。

    至于奕在天津租界到底過得怎麼樣,卻是沒有多少人清楚,革命之後,租界里聚集了不少這樣的富貴旗人,在洋人的卵翼下他們舒舒服服的享受著生活,同時也保持著旗人的小圈子,很少爆光在公眾面前,生活低調而富足,與那些沿街乞討的貧苦旗人完全是兩個世界,奢華悠閑與滿清覆滅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遺憾就是失去了政治上的特權。

    享受慣了特權的人肯定不能容忍失去特權,這班旗人貴蜵N謐飩繢鏘屑 蘗模 簧偃碩莢謐鱟鷗幢倜危 背跣」 蹌前鍶斯牡返摹白諫緄場幣慘宰飩縹 蕕兀 醬ν摶爬弦派  氈盡 砉暮詰廊宋鎩庹兔祭囪br />
    不過奕這個人與其他的旗人貴磞璇z煌 源憂迨彝宋悔  洳賈 螅 染投哉問 誦巳 幻判乃擠旁謔狄瞪賢罰 br />
    天津開辦了家洋車行至少在表面上看來,他采人物。

    但是政客畢竟是政客,表面一套,背後一套,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誰也不知道奕到底打得是什麼主意許他的蟄伏只是一個假象,或許是迫不得已為之,畢竟宗社黨眼里,他奕就是那大清國的第一號大奸臣,沒人願意跟他往來,就是他想復闢也找不著幫手。

    這樣一個失勢的王爺麼會突然對共和政府的人事任命感興趣了呢?

    阮忠樞詫異之下,一時弄不清楚奕跟趙爾豐的關系,或許兩人在“慶那公司”有過生意來往,但那似乎並不足以解釋奕為什麼會在“川西都督”的事情上噸趙爾豐。

    “奕想干什麼?”

    阮忠樞回過神,急忙追問。

    蔡廷干放下咖啡杯,苦笑說道︰“你問我?我可不清楚那個老王爺的心思。你要真想知道奕打得什麼主意不如去天津問問他本人,好歹你們過去也算熟人。”

    這話調侃的味道頗足實阮忠樞個人與奕並沒有什麼交情,之所以與奕相熟只不過是為袁世凱沁,當年袁世凱仗著奕撐腰一路平步青雲他們之間往來聯系的人就是阮忠樞、趙秉鈞這樣的心腹屬員,袁世凱和奕不能直接聯系,若是兩人直接踫頭的話,那就會成為御史們的靶子了。

    清廷倒台之後,奕與袁世凱基本上就斷絕了往來,一則是兩人現在已沒有互相利用的價值,一則是為了避嫌,畢竟兩人分屬不同的陣營,雖然都是旗人眼里的奸臣,可到底還是有分別的,袁世凱畢竟是共和政府的臨時大總統。

    見阮忠樞一副迷惑不的神情,蔡廷干嘆道︰“不要說是你,便是我也想不明白,這奕為什麼拿自己的銀子去給趙爾豐買官做?思來想去,或許只能歸因于奕是‘良心發現’,覺得旗人受了委屈,所以要給旗人在共和政府里買個座,順便把奕頭上那頂‘奸臣’的帽子甩掉。”

    阮忠樞搖頭道︰“奕是什麼人?老狐狸一個,他會這麼想?旗人?他要是對旗人有感情,當年就不會賣那麼多頂官帽子。這個人啊我是了解的,財迷心竅,在他眼里,這銀子可比大清國重要多了。”

    “‘良心發現’,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趙智庵對我講的,我當然不以為然,可是不這麼解,又該如何解呢?”蔡廷干苦笑。

    “趙智庵有沒有說奕給了多少銀子?以什麼名義?”

    “似乎是這個數。至于什麼名義麼,這可就不清楚了。”

    蔡廷干伸出手,張開手指,將手掌翻了幾下。

    “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阮忠樞眉頭一擰,即使放在前清時候,軍機大臣、兩廣總督加在一起只怕也賣不出這個價。

    “至少這個數,只多不少。不過先給的是五十萬兩銀子,事的說好了要等到趙爾豐走馬上任之後再給。”

    說到這里,蔡廷干也是搖頭,嘆道︰“一百五十萬兩銀子買一個‘川西都督’,這個價錢放在以前,夠買下半個軍機此,這奕啊,只怕是得了失心瘋了。”

    阮忠樞越想越覺蹊蹺,小聲問道︰“此事可是趙智庵辦理的?”

    “他?”

    蔡廷干搖了搖頭,說道︰“他也只是從旁協助,那筆銀子的匯票還是孫寶琦轉交給項城的。沒辦法,現在北洋財政困難,沒銀子連軍隊都維持不下去,項城收這筆銀子也是為了維持這個北洋的局面啊。”

    “這是飲鴆止俊!”

    阮忠樞痛心疾首的嘆了口氣,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利令智昏”的,不過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袁世凱也不容易,這筆銀子說到底還是為維系北洋團體而收下的,並不是裝進自己腰包。

    直到現在,阮忠樞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川西都督”的任命說透了,就是“慶那公司”的一筆新業務,什麼“分權”,什麼“削藩”,什麼英國公使種,什麼日本公使不反對,這統統都是借口,袁世凱真正看重的還是這個銀子問題,財政問題。

    “飲~止渴?不飲的話,馬上就要渴死,飲了還可多活片刻,若是找著了解毒的靈丹妙藥,卻也未必就會被毒死。”

    蔡廷干端起咖啡,還沒來得及挪到嘴邊,卻見阮忠樞長身而起。

    “你做什麼?”

    “我去找孫寶琦,找他問問,看看這事到底藏著什麼玄機。

    我總覺得這‘川西都督’一事蹊蹺得很,絕不是奕‘良心發現’那麼簡單 在項城為了財政的事情已是焦頭爛額,左支右絀,一不留神就會著了道,讓人暗算 在時局混亂,各方各面的利益都沒有理清,渾水摸魚的人多得很,咱們做下屬的,怎麼說也得幫襯著項城才是。”

    “得!這洋菜咱們下回再吃,我跟你同去孫府,我也覺得‘川西都督’這事透著古怪 在盯著項城的人太多,咱們不得不小心一些。”

    蔡廷干與阮忠樞離開六國飯店,乘了馬車趕去孫寶琦寓所。

    到了孫府遞上帖子,那門房卻告訴兩人,孫寶琦昨日正午就乘火車南下去天津了,什麼時候回京也不清楚,去天津做什麼也是一問三不知,只是答應將兩人的帖子掛上,老爺回府之後便呈去。

    阮忠樞與蔡廷干只能作罷,想起下午還要在總統府開會,這“川西都督”的玄機只能等孫寶琦從天津回來之後再討論了。(
pan0413 發表於 2011-4-3 14:08
本帖最後由 pan0413 於 2011-4-3 17:06 編輯

第198章 架秧子

在阮忠樞、蔡廷干等人在總統府小會議室里開會商空案”的應對之策時,在天津日租界一間毫不起眼的貨棧倉庫里,幾個混混兒也湊在一起,不過不是在開會,而是在推牌九。

    充當賭桌的是一張黑漆漆的八仙桌,旁邊再放幾條同樣黑漆漆的條凳,桌上除了牌九之外,還有一台日本造的留聲機,上發條的,此刻正哼哼唧唧的唱著日本民歌。

    這幾個天津衛的混混兒倒也是有格調的人。

    在這幾個混混兒身後,放著一只巨大的鐵籠子,從鐵籠子上頭一塊銹殲斑的鐵牌來看,這鐵籠子以前應該是用來關猛獸的,或許也曾在某個公園里展覽過,然後被人搬到了這間貨棧里。

    現在,那只鐵籠子里關著的不是動物,而是四個人,都是男子,既有青年也有少年,都雙手反綁,正半躺半坐的癱在籠子里頭,人人神情呆滯。

    鐵籠子上了鎖,是沒有捆上繩索,這四個人也是逃不出來的,何況他們已是餓得兩眼發花,逃也沒有力氣。

    不過混混兒們顯然不敢意,除了那幾個推牌九的之外,籠子邊還坐著兩個混混兒,手里都拿著六響洋槍,看住鐵籠子里的那些人。

    其實這間貨現在充當的是“秧子房”的角色,那鐵籠子里的四個人是“秧子”,又叫“肉票”,至于這些混混兒,則是專門看管肉票的打手。

    說起這天津衛的混混,那也是當地的一大特色,這些人整天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全靠坑蒙拐騙過活,幾十上百號人在僻靜處租個院落,架上一口大鍋時就在這口鍋里一同撈飯吃,因此這天津混混兒又叫“鍋伙”,和南方那些由農夫、小販、游民組成的會黨不同,混混兒們沒有什麼“反清扶漢”的追求,入行就是為了混口飯吃,所以,按照後世的說法,他們就是“職業黑道”。

    混混們對于當地的治安是一大威脅,清廷沒倒的時候也曾清剿過天津衛混混兒集團世凱總督北洋之後,對這幫人更是采取斬盡殺絕的雷霆手段為他的“新政”開展掃清障礙,經過多年努力,天津華界的混混兒“鍋伙”基本上銷聲匿跡,沒死的不是逃去東北闖關東了,便是躲進了租界過租界當局也不許混混兒起鍋,有門路的少數高級混混兒做了租界巡捕者為租界當局做密探,多數混混兒只好繼續吃黑道的飯,不過已不敢明目張膽的架鍋了。

    現在天津有八國租界。日本租界設立于甲午戰爭之後。佔地一千六百余畝。租界區從海河沿岸一直延伸到天津縣城緊挨著法國租界。隔著海河與意大利租界、奧匈帝國租界遙亦望理位置不是最好地。面積不是最大地租界地經濟繁榮也是遠遠比不上英國租界地。

    所以。這日本租界里地大館也是天津各國租界里最多地日本商品競爭不過英國、美國商品。那麼。租界當局也只能在這鴉片上打主意了。

    在這種背景之下。日租界里地混混兒也多半是癮君子。這牌九還沒推多久。幾人便發了煙癮。一個個哈欠連天地尋來煙槍。一邊打著煙泡。一邊跟著留聲機哼著小曲。不多時便沉醉在印度“頭土”地歡樂中了。

    沒等他們過完煙癮。那貨棧地大門就被人推開道縫。落日地余輝下。幾個人鬼鬼祟祟地走進貨棧。其中兩人青衣小帽。另外幾人都是混混兒打扮。

    那兩個青衣小帽地男子裝扮相仿。但年紀卻相去較遠。一人約莫四十多歲。一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年長地那個沒有辮子。年輕地那個不僅在腦後蓄著辮子▲且在右手地拇指上還戴著個翠玉扳指。

    看見那幾個正在過煙癮地混混兒。那個年長地男子走過去大聲呵斥幾句。關上了留聲機▲那個年輕男子則走到鐵籠子前。那四個被裝在鐵籠子里地人扭頭望去≠時叫嚷起來。

    “恭王,論輩分,我得叫你聲哥。這世上哪里有做哥哥的綁弟弟的肉票的?”

    “偉!你這天殺的王八蛋!好的不學,學人馬賊架秧子、綁肉票。小爺好歹是個貝勒,王爺綁貝勒,咱大清國立國二百多年,你算是破天荒了!”

    “恭王哥哥,放了我們吧,我們跟你無怨無仇啊,都是愛新覺羅的子孫。”

    “都給小爺閉嘴!好歹咱們都是慶王府的貝勒、貝子,求這小恭子也不嫌寒~!他呀,現在跟那善一樣,都是洋人的狗!”

    ……

    那拇指上戴著扳指的年輕男子在鐵籠子前端詳著那幾個正在叫嚷的“肉票”,片刻之後冷笑道︰“你們跟本王無怨無仇?你們的老子載振、爺老子奕,他們跟袁世凱眉來眼去,一塊兒將這大清國賣給了革

    這愛新覺羅的江山就算是葬送在他們手里了,你們~跟本王說‘無怨無仇’?你們也好意思說自己是愛新覺羅的子孫?你們啊,就是當年雍正爺嘴里的‘阿奇那’、‘塞斯黑’!”

    這冷挾人不是別人,正是滿清王朝的小恭王偉,“宗社黨”的發起人、黨魁,滿清復闢派的急先鋒。

    清室頒布退位詔書後,滿清廢帝儀即被驅逐出紫禁城,並被軟禁于醇王府,作為以大清王朝忠臣自居的王爺,小恭王偉不甘心二百余年的國祚就此完蛋,于是聯合良弼、善耆等人于清室被逐當天晚上在南苑策動禁衛軍嘩變,進攻北京城,試圖將廢帝儀等人救出,不過這支烏合之眾在挺進途中遭到優勢兵力的北洋軍伏擊,未做強硬抵抗便瓦解星散,偉、良弼、善耆等人只能化裝潛逃,在日本駐華公使的協助下從天津上船前往朝鮮,同行的還有他們的家眷。

    在朝鮮的日本統監府住了些日子後,偉、善耆等人又輾轉流竄到遼南日本租借地“關東州”,在那里隱居了一段時間,與日本關東都督大島義昌等人搭上了線,在這些日本軍政高層人物的庇護下,偉等人趁著“建國戰爭”爆發後的混亂局面又秘密的潛回天津,在日本租界潛伏下來,伺機復國。

    回到天津之後,偉、善耆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綁了慶親王奕的四個孫子,而這,僅僅只是他們復國計劃的第一步。

    奕共有六子,但只有三個兒子活到成年,至于孫兒僅僅只有四位,可算是人丁凋零,這四個孫兒可是奕的掌上明珠,寶貝疙瘩,他奕在官場上掙得這些萬貫家財,以後就全指望這四個孫兒發揚光大了。

    清室退位讓國之後,奕全家都搬到了天津日本租界,托庇在日本人的保護之下,以為這樣就高枕無憂了,但是奕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早就有人盯上了他的萬貫家財,而且對方也很快采取了行動。

    在一次去天津縣城听戲的路上,奕等人乘坐的那幾輛馬車被一伙人持槍攔下,對方沒綁奕,只是將他的這四個寶貝孫兒架走了,走之前留了封信,命令奕如何如何去辦。

    策劃這場綁架的正是王偉和肅王善,而在他們的身後,還有日本人的影子,具體的行動人員也不是普通的混混兒,那都是從東三省請來的綠林高手,這“綁肉票”、“架秧子”可是東北綠林的拿手本事,有他們出馬,那是手到擒來。

    綁架之後,這四個肉票就一直關在這貨棧里,這是日本三井洋行的產業,沒人會想到這里竟是“秧子房”,更不會有巡捕到這里搜索,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就看奕那“老賊”識相不識相了。

    奕確實很識相,不僅乖乖的向偉等人奉上二百萬兩銀子的“復國捐”,而且還跑到京城里,通過孫寶琦沁,向袁世凱“樂捐”了一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的軍餉,換來了趙爾豐的一頂“川西都督”的官帽子。

    堂堂大清國的王爺說話能不算數,當初偉答應的事自然也不會食言,既然奕完全按照自己的吩咐去辦事,那麼,這“肉票”可以開釋了。

    今天偉特意趕到貨棧,就是為了開釋這四個肉票,順便讓他們帶一句話給奕。

    “回去了之後告訴老慶,就說本王說了,從今日起,他奕就不姓愛新覺羅了,咱們愛新覺羅沒有這種不肖子孫,復國,還是得靠咱們‘關外八旗’!”

    偉將手一揮,混混兒們將鐵籠子打開,但沒給四人松綁,反而在四人嘴上勒了繩索,腿也用繩索浪,再拿黑布往頭上一裹,四人雖然掙扎,但無濟于事,終究是被人橫著迢了鐵籠子。

    “王爺,這人真是放了?”一個混混兒問道。

    偉翻起白眼,哼道︰“到底是旗人,便是殺也不到你們殺!”

    踫了個釘子,那混混兒悻悻退下,吩咐手下將這四個“肉票”拖出貨棧,裝上一輛沒有任何標記的四輪馬車,吆喝一聲,馬車的駛出貨棧,徑往法租界與英租界交界處的老西開行去。

    待混混兒們離開貨棧,偉向那名一直沉默不語的中年男子說道︰“川島先生,這些混混兒是否應該除去?若是走漏了風聲,恐怕于貴國不利。”

    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就是川島浪速,明面上是日本公使館翻譯,但實際上卻是日本“黑龍會”的成員,因為與肅親王善耆關系密切,由此也參與了此次綁架行動,這貨棧就是他提供的,那幫東北綠林使用的槍植是他提供的。(
pan0413 發表於 2011-4-3 14:09
本帖最後由 pan0413 於 2011-4-3 17:08 編輯

第199章 復國大計

為對華擴張急先鋒,川島浪速已在中國生活了十多年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與滿清官場的一些大人物也過從甚密,滿清倒台之後,此人並沒有因為善耆等王公大臣的失勢而改變對他們的策略,不僅繼續予以拉攏,而且還趁此機會與肅親王善耆拜了把子,完全取得了善的信任,雙方稱兄道弟,打得火熱。

    “蘄州事變”之後,因為共和軍的強硬反日立場,日本政府和軍部都很惱火,但是由于在對華政策上分歧重重,再加上對歐美列強的顧忌,日本政府不同意軍部采取行動,無奈之下,日本軍部只好再次祭出“在野量”這個法寶,指使黑龍會采取行動,給滿清復闢派以行動種,就像當年他們“種”革命黨那樣。

    見小恭王偉不放心那幾個看守“肉票”的混混兒,似有滅口的打算,川島浪速搖了搖頭,說道︰“王爺不必擔心,這些人跟隨在下多年,都是可以信賴的。

    反倒是王爺帶來的那些東北馬賊,在下擔心他們口風不嚴,會損害日本租界的形象。”

    “這個你也不必擔心,‘長山好’、‘高鼻鷹’都是旗人,他們的桿子都是忠于咱們大清國的,對于這些忠義之士,還需用人不。”

    小恭王偉有不以為然,話鋒一轉,又道︰“當然,此次復國壯舉,僅靠這些江湖人士成不了事,關外八旗還是離不開貴國政府的噸的。”

    但川島浪速卻說道︰“王爺會了。在大清國復闢的問題上國政府目前絕不會插手在只是一些民間人士在為王爺奔走,畢竟,我國政府已準備與共和中國建立外交關系,確實不宜再種大清國的復國事業,至少現在不行。”

    這話說得半半假,實際上,由于“蘄州事變”的發生日本國內在對華政策的問題上出現了嚴重分歧,以伊藤博文為首的一派認為應該全林袁世凱政府,通過袁世凱擴大日本在華利益,但以山縣有朋為主導的軍部勢力則認為目前應該采取觀望立場袁世凱采取“有效手段”消滅堅持反日立場的共和軍勢廉前,日本有必要繼續對滿清復闢派給予種果國際局勢發生有利于日本的變化,那麼也不排除在滿洲地區扶持一個親日傀儡政權,日本軍部甚至為此向內閣遞交了一分備忘錄,在備忘錄里,連這個傀儡政權的國號都擬好了,就叫“滿洲國”。

    軍部的狂妄計劃讓伊文等“憲政派”人物很是不滿們通過各種渠道向元老和內閣施加強大壓力,現在的日本政府斗爭之激烈比四川省內的斗爭輕松,作為對憲政派的反擊日本軍部決定私下給予滿清復闢派種,這才有了關東州都督大島義昌會見偉、善耆等滿清遺老遺少的舉動正是由于同樣的原因,雖然偉、善耆等人在朝鮮統監府住了多日,卻連日本朝鮮統監伊藤博文的面也沒見著。

    到底,日本政界也是在賭,只不過在賭注該放在哪一邊的問題上不能達成一致意見。

    這並不妨礙川島浪速這樣地人采取行動。“黑龍會”本身就是日本軍部地馬前卒∥時也與日本政界保持著密切聯系≡于日本政府和軍部而言。這是一個趁手地工具。只要不會傷著自己。那麼就讓它去行動吧。

    “可。貴國地大島將軍是明確種我們復國地。”小恭王偉顯然弄不清楚日本軍部在現在地日本政治中所扮演地角色。

    “那只是將軍閣下自己地看法。並不能代表我國政府地立場。不過請王爺放心。只要我們能夠在行動上取得實質性地進展。我國政府未必不能改變現在地立場。關鍵要看實際行動。如果王爺地復國行動僅僅停留在口頭上。日本政府里地軟弱派就不會轉變立場。”

    川島浪速說到這里。話鋒一轉。說道︰“有一件事在下不是很明白。還請王爺解惑。”

    “什麼事不明白?”

    “關于王爺命令奕向袁世凱捐助軍餉地事情。此舉實在是高深莫測。在下想不明白。如果說王爺是想將趙爾豐拉入我們地陣營地話。似乎有些得不償失啊。根據剛才從領事館得到地消息。四川地革命派已經拍發通電。明確反對袁世凱對趙爾豐‘川西都督’地任命。如果趙爾豐不能出任川西都督地話。那麼王爺命令奕捐助地那些軍餉不是統統化為泡影了麼?而袁世凱卻可以借此維持他地北洋軍。”

    “哈哈!想不明白才對了,要是人人都想得明白,我又何必行此險招?其實這事我也是臨時起意,順手牽羊而已。”

    偉得意的興起來,把玩著拇指上的扳指,幽幽說道︰“袁世凱現在為軍費的事情發愁,奕那老賊跟他是多年交情,此時‘雪中送炭’,袁世凱必不會起,只要袁世凱委了趙爾豐‘川西都督’,那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革命黨若是就範,那這四川就落不到革命黨手里,若是革命黨不樂意,那麼就會跟袁世凱扯皮,若是雙方誰也不肯退讓,自然是戰場上見了,到時南北一旦開戰,袁世凱顧頭不顧 ,咱

    國的復國事業就算是成顧一半了。從~州的那件:個偽湖北都督趙北顯然不買袁世凱的帳,這個人是有野心的,有野心就好啊,就怕革命黨沒野心,跟北洋一堂和氣,那對咱們的復國大計就不利了。”

    “原來如此□爺深謀遠慮,在下佩服!只是在下不知,如果局勢真如王爺所料,北洋軍南下與革命軍作戰,那麼王爺打算如何行動?”

    “這個麼在不知道得走一步看一步,若是京城空虛,未必不能直搗黃龍。自從共和之後,旗餉停發,京城里的旗人都是憋著股火呢,到時復國大旗一舉,百萬旗人望風影從其壯哉!”

    見偉念念不忘京城,川島浪速眉頭微微一皺,說道︰“京城距離歐美列強勢力範圍太近,掣肘太多方便發動。依在下之見,與其在京城發動如在滿洲發動,那里既是大清國龍興之地,又緊挨著朝鮮,方便取得國際支援。復國不能莽撞,必須先取得一塊根據地,先把滿洲經營好後伺機南下入關,重走當年大清國攝政王多爾]走過的征明之路政王消滅的是明國,王爺就消滅民國時,王爺的名望未必會比攝政王差。”

    被川島浪速這麼一攛掇偉一時有些神往起來,摸著扳指喃喃說道︰“重走當年攝政王的征明之路?本王倒是沒有這麼琢磨過。攝政王英明睿智,文治武功,咱們給他提鞋都不配!若是旗人王公能有攝政王一半的本事,咱們大清國又怎會被一幫草寇掀個踉蹌?”

    見偉已經上,川島浪速趁熱打鐵,說道︰“王爺在滿洲豎起義旗,關內旗人自然會去投奔,到時候,即使沒有宣統皇帝,王爺也可以自立為帝。”

    “這個……不妥。皇上現在軟禁醇王府,咱們必須想個辦法把他救出來,護著聖駕去奉天,有皇上號召天下,咱們復國才有干勁啊。”

    偉立即從想回到現實,現在復闢派之所以能擰成一股繩,就是因為大家都擁戴廢帝儀,如果他膽敢自立為帝,這復闢派自己就要打起來,沒錯,他偉是恭親王,離皇帝就差一步,可是善耆也是親王,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川島浪速連連點頭,贊︰“王爺忠誠,在下佩服,如果王公大臣都是王爺一樣忠誠,袁世凱和革命黨都不是對手。”

    偉收斂心神,說道︰“這些場面話本王听得多了,還是說正經的吧。那二百萬兩銀子已經撥到三井洋行的帳上了,那軍火什麼時候到啊?”

    “個在下也不清楚。不過既然王爺催得急,在下會再與洋行方面磋商的。”

    :道︰“這軍火得盡快運到遼東,關外八旗的那十幾萬將士,還有蒙古草原上的那些勤王軍,都不能赤手空拳啊。這二百萬兩銀子只是第一筆銀子,若是交易順利,以後還有一百萬兩銀子的訂貨。”

    川島浪速有些驚訝,問道︰“王爺不是只從奕那里敲了二百萬兩麼?”

    偉淡淡一笑,說道︰“本王不是傻子。袁世凱如果真的拿到了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那能買多少軍火啊?本王雖然使了個驅虎吞狼之計,可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這個白眼狼啊【王叫奕名義上捐助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可是這實際上交給袁世凱的只有一張五十萬兩銀子的匯票,事的那些銀子麼,現在本王已命人去轉帳了,用不了多久,那也是宗社黨的‘復國捐’了!”

    “奕會不會將真相告訴袁世凱?”川島浪速問道。

    “奕未必知道本王的用意。再說了,奕這老賊奸詐著呢,他跟袁世凱眉來眼去這麼多年,是知道袁世凱的稟性的,如果叫袁世凱知道了真相,袁世凱肯定會跟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奕不傻,這事了了之後他肯定會搬家的,說不準還會逃到國外去呢 一步講,就算袁世凱知道了真相,可是趙爾豐的‘川西都督’任命已出,怎好再收回來?就算是迫于革命黨的威逼,撤消了川西都督,可這革命黨和袁世凱的梁子算是結下了,遲早會打起來,袁世凱現在是風光,可是看他不順眼的人多著呢,到時候牆倒眾人推,北洋也不是鐵板一塊。”

    “那麼,為什麼王爺不命令奕多拿些銀子交給我們呢?至少可以購買更多軍火。”

    川島浪速有些心有不甘,雖說他是軍部對華擴張的急先鋒,是為了日本帝國的利益才投身于滿清復闢派中的,可是如果能夠趁機為個人弄些好處,他本人也並不反對,實際上,小恭王偉訂購軍火的那二百萬兩銀子中,他川島浪速就能從三井洋行領取二萬兩白銀的佣金。

    偉將那只翠玉扳指戴回拇指,嘆道︰“所謂‘狗急跳牆,人急上房’,若不是顧忌著把奕逼急了,本王還真打算把這老賊的油水榨干淨呢,‘慶那公司’開了這麼多年,他奕的家底若是沒有超過五百萬兩銀子,本王的名字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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