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 作者: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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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11-5-16 11:50: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5 5463253
dimetrodon 發表於 2011-10-3 15:03
錦衣夜行 第210章 大駕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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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大駕光臨


曹國公、太子太傅、浙閩兩廣剿匪總巡撫李景隆趕到了杭州,他來得還不算太晚,比夏潯預估的時間提前了三天。


曹國公到了杭州,杭州府的軍政各界要員自然要來拜訪,亂哄哄的鬧了三天這才消停,李景隆這幾天不想見的人都見到了,唯一想見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不免疑神疑鬼起來。


“鼎石啊,這虎跑泉沏的茶,咱也喝過了;靈隱寺里燒的香,咱也供過了;西湖里邊的船,咱也劃過了;楊旭他人呢?會不會什么消息也沒有查到,擔心受到本國公的訓責,干脆跑掉了?”


鐵鉉哪知他二人另有恩怨,聞言不禁失笑:“國公過慮了,楊旭孤身一人趕赴杭州府,就算沒有查到什么消息,也屬尋常事,就算受到國公訓責,又何至于一走了之?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能跑到哪兒去?”


李景隆心道:“奶奶的,我正希望跑了他這個和尚,老子去做廟里的主持,你哪里知道其中曲折。”


鐵鉉又安慰道:“國公不要著急,國公此來杭州,民間都傳開了,如果楊旭一無所獲,早該來見國公請罪才是,現在他人不見蹤影,說不定正是查到了什么消息,正在緊要關頭,國公再等些時日也無妨,何況,剿匪大計,也不能全然依靠楊總旗探來的消息,沿海各府道都在等著國公拿出剿匪方略來,國公也該早做準備才是。”


鐵鉉這一說,李景隆才省起此番到杭州來清剿海盜,緝拿朝廷欽犯,他才是主事人,那楊旭只是一只小蝦米而已,他能不能查到什么消息,只是對自己能否交差而已,這剿匪若徒勞無功,自己對皇帝可就無法交差了,不覺也慎重起來,連忙問道:“是了,這兩日杭州府軍政官員往來頻繁,本國公一直脫不得身,這就得下下功夫了。這兩天我卻不見你陪同,你在忙些甚么?”


鐵鉉欣然笑道:“稟國公,國公這兩日忙于應付杭州府軍政要員,卑職則微服私訪,在民間走動了走動,掌握了一些情況,有所針對地寫下一些方略,以供國公參考。”


李景隆大喜:“鼎石真是才能俱佳、勇于任事,快快取來我看。”


鐵鉉道:“卑職在一些細節上面還欠周詳,本想推敲之后再請國公過目。”


李景隆道:“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馬上取來我看。”


鐵鉉只好返回自己的公事房,去取那半成品的剿匪方略。


鐵鉉這幾天真沒閑著,他是個干實事的人,雖然他的主要職責是緝查衛所官兵中有人私通海匪的事情,但是對整個剿匪大局,他也一直在進行考慮。


到了杭州之后,李景隆忙于應酬,鐵鉉則換上常服,切實走入民間,進行了一番探訪,他發現,沿海最大的幾股海盜武裝,絕大多數都是閩浙沿海靠海外貿易求生的中國人。因此閩浙沿海幾乎家家戶戶都涉足走私貿易,再匯合些江湖亡命、游兵散勇,漸漸成了氣候。


他們屢遭禁止,正因為有沿海居民的暗中支持和掩護,所以鐵鉉經過幾天的充分考慮,從海船的數量、規模的控制到保甲制度的完善、以及大小港口的管理等方面提了些建議,目前還在完善當中。


其實明初海患比起后期來并不算如何嚴重,這主要得益于朱元璋的海禁政策和力度。朱元璋禁海,一方面采取釜底抽薪的方式,大量招納原張士誠、方國珍部下的軍士及瀕海的船戶、島人、漁丁入伍為兵,一方面沿海筑城,設置衛所,添造多櫓快船,加強海防力量以打擊海盜。


自淮浙至閩廣一帶,朱元璋共計征兵十多萬人,大量漁民壯丁被籍入伍,地方上就少了強有力的阻撓,海禁政策的推行就比較順利,大量海防設施的建立,也對海盜產生了比較大的威脅。


但是海盜、倭寇日益猖獗,到后來一發而不可收拾,同樣起因于朱元璋的海禁政策。海盜一直就有,從古到今,從未斷絕,但是鬧得如此聲勢浩大,卻是因為海禁。朱元璋禁海的最初原因,是因為當年爭霸中原時的失敗者,方國珍、張士誠之流許多部屬出海為盜,同時也是受限于他那種小農思維。


一方面,他覺得大明足以自給自足,根本不需要與他國互通有無,另一方面,他又想利用經濟手段,迫使需要同中國交易的四方蠻夷臣服于中國,承認中國的宗主地位,所以自建國初起,建立的就是朝貢貿易體系,你要稱臣納貢,我才允許你交易,而且交易的時間、地點、數量、品種,都有嚴格的約束,這一來,客觀上就嚴重影響了沿海百姓的經濟利益。


常言說靠山吃山,靠山吃水。尤其是唐朝的朝貢貿易制度破產以后,改為自由貿易,此后宋朝、元朝也是延續這一政策,因此五六百年下來,海上貿易已成為東南沿海居民最重要的求生之路,現在人口增長,閩浙沿海的人口壓力十分顯著,對于通商更是關乎生計的根本需求,海禁就等于絕了他們的生路,這就埋下了一個大大的隱患。


我們后世的宣傳,常常出于政治需要,片面夸大某方面的作用,或者以偏概全。我們宣傳說南宋老百姓日夜盼望朝廷收復黃河以北的大片國土,可南宋小朝廷卻偏安一隅不思進取,而實際上恰恰是朝廷想要發兵收復失地,老百姓們卻不愿意出兵,進行消極抵抗,因為南宋的百姓們很有錢,日子過得相當不錯,他們不愿意為收復失地的龐大軍費買單、不愿意收復失地之后繳納更多的稅賦去貼補北方貧窮地區。


同樣的道理,沿海百姓對海盜同樣有著復雜的感情,并不像我們理解的一樣一味恨之入骨。一方面,海盜群體良莠不齊,其中確實有些兇殘至極,燒殺掠奪,但是其中還有許多以走私為主要目的的團伙,正是他們給沿海數以百萬計的百姓提供了生存和發展機會,沿海的百姓、士紳、甚至官僚怎么可能仇視他們?


李景隆倒也不像傳說中的那般繡花枕頭,練兵方面他還是很拿手的,鐵鉉取來他的剿匪策略之后,李景隆大喜,受之啟發,他又補充了幾條整頓軍伍、加強軍紀、嚴肅海防、實戰演練的內容,一共湊了八條,當成自己的靖海八略,叫鐵鉉拿回去再加整理,準備在沿海轟轟烈烈地推行開去。


又是一天午后,李景隆行轅。


李景隆躺在藤蘿架下的逍遙椅上,兩個精秀伶俐的小姑娘蹲在旁邊攥著一雙小粉拳頭輕輕給他捶著大腿。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李景隆很無聊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很無聊地問道:“抱琴吶,你說為什么游人把杭州當成汴州呢?”


一個小姑娘眨眨眼道:“回國公爺,大概是……大概是因為汴州的夏天和杭州一樣熱吧。”


李景隆嘿嘿地笑了起來,赤著的大腳丫子在小姑娘的懷里蹭了蹭,贊道:“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本國公想來,也是這個道理,哈哈哈哈……”


抱琴姑娘掩了掩松江布的袍襟,遮住那含苞欲放的胸脯兒,臉蛋兒暈紅起來,只是甜甜地笑。


這時,一個侍衛急急走了進來,老遠站定,抱拳躬身道:“國公爺,有人求見。”


李景隆懶洋洋地道:“說我睡了,不見。”


那侍衛遲疑道:“他說,他叫楊旭,是奉國公的差遣,先行赴杭州公干的,說小人只要報上名姓,國公一定會見。小人已驗過他的腰牌,確是錦衣衛中人。”


“楊旭?”


李景隆精神大振,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嘿!他終于來了,這小子沒跑啊,快快快,叫他進來。”


李景隆趿上高齒木屐,穿著一襲道袍,搖搖擺擺跟活神仙似的就進了會客廳。


夏潯匆匆走進客廳,一見李景隆,立即抱拳見禮:“卑職錦衣衛總旗楊旭,見過曹國公。”


“咦?你怎么這副打扮?”


李景隆拿腔作勢的本準備給他一個下馬威,忽見他穿一身半新不舊的短褐,頭戴一頂竹笠,腳下一雙千層底的白幫黑面的布鞋,肩膀上還搭著個褡褳,活脫脫一個小商販的模樣,忍不住有些發笑。


夏潯看看自己打扮,笑道:“國公,不是您吩咐卑職微服私訪,赴杭州查探朝廷欽犯凌破天下落和東海群盜情況的么,卑職這身打扮,也是為了查案方便。”


夏潯這一說,李景隆忽又省起自己目的,忙把笑臉一收,唬起一張臉來,揪得猢猻一般,沉聲道:“楊旭,本國公命你先來杭州查探仔細,你這些天都到哪兒去了,本國公已經到了杭州,卻遲遲不見你的消息。我要你查訪的情報,可已有了著落?”
dimetrodon 發表於 2011-10-3 15:04
錦衣夜行 第211章 碰撞
默認策略


策略定制


夏潯日記—5月19日


“夏潯道!,K國公,卑職得了您的命令,一刻不敢停留川立即趕赴海寧,距海盜最近的最前沿,尋找有關的線索。卑職多方打探、深入虎穴、巧妙周旋、舍生忘不……


“行了行了”,李景隆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本國公要你查訪的事情,可已有了眉目?”


夏詩笑道:“國公的交待,卑職現在已經掌握了大半。”


“喔?”


李景隆驚奇不已,實不相信他兩眼一抹黑,真能這么快就探到確實消息,他趕緊問道:“那欽犯凌破天,可已有了下落?”


夏詩道:“是,此人被畫影圖形通輯天下,以致無處藏身,被迫出海,出海之后,他先投靠了楚米幫的夫妻大盜,后又經由這對大盜而結識了南洋第一大盜陳祖義,并被陳祖義引為心腹,此刻在陳祖義處充作軍師。”


“南洋大盜陳祖義?”


李景隆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晏然他是聽過這人名號的,李景隆喃喃地道:“陳祖義縱橫南洋,許多南洋小國都向他稱臣納貢,實力十分強大,皇上曾懸賞五十萬貫取他首級,也奈何不得他,想要對付此人,那可難了。”


夏詩趁機道:“卑職還探得一個消息,或許對國公剿匪有所助益。”


李景隆雙眼一亮,急忙問道:“快講,什么消息?”


夏綺道:“海上有個雙嶼島,那里盤踞著一伙海盜,盜首叫做許滸,據卑職探知,此人的盜伙還算是盜亦有道,平素只是承接中外貨物,走私販運,并不燒殺掠奪,為害鄉里。


凌破天投靠陳祖義之后,哄騙他有真命天子相,勸他做皇帝,陳祖義野心膨脹起來,第一步就是要統一海域,楚米幫的那對夫妻大盜已經投靠了他,前些天曾依著他的授意招降許滸,被許滸拒絕了,雙方為此還大打出手,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


李景隆追問道:“如何利用,招安這群海盜,以盜制盜么?”


夏詩搖了搖頭,說道:“東海群盜不只這一股,朝廷總不能一一招安吧?再者說,卑職還探得消息,這些化外之民在海島上散漫慣了,是不大愿意上岸來接受王命教化的,不過他們也不喜歡這樣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與其他海盜打打殺殺,如果朝廷能開恩特許他們自由貿易,我想他們一定會愿意協助朝廷打擊海盜的,畢竟其中多股海盜是迫不得已,如果能安心做生意,悶聲發大財,他們也不至于干這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勾當。”


李景隆聽了臉色刷地一沉,斥道:“胡說八道!禁民間自由貿易,這是皇上欽命的國策,誰敢更改?”


夏詩勸道:“國公位高權重,素受皇上信賴,如果國公把沿海實情奏與皇上,說不定皇上會改變主意。此舉若能推行,則無異于釜底抽薪,東海群盜必將散去大半,沿海百姓俱受國公恩德呀。”


李景隆連連搖頭,說道:“愚蠢之見,本國公剿匪,還要借助海匪之力,向他們妥協,傳揚出去豈不惹人笑話?再說,我大明物產豐富,無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貨物以通有無,我大明天朝上國,諸蠻夷之國唯有肯臣服于我朝,稱臣納貢方允貿易,這是因其臣服而惠其利,懂么?


正所謂正其誼不計其利,明其義不計其功,允許民間自由通商?真是豈有此理,這不是把我大明立國之本都推翻了么?為了區區蠅頭小利,將我大明上國與諸蠻夷置于平等地位?真是荒唐,我敢對皇上說這樣的話,皇上不摘了我的腦袋當球踢才怪,以后莫對我說這些混帳話!”


夏詩暗暗嘆了口氣,無奈地問道:“那國公打算怎么辦?”


李景隆握緊雙拳,雙目正視前方,做大義凜然狀:“堅壁清野,整頓海防,尋敵決戰,搗其巢穴!”


夏詩無語。


李景隆扭頭瞟了夏詩一眼,心道:“這小子也不知用的什么辦法,居然真的打探到消息了,說不得,暫且放他一馬,以后再找機會。”便道:“你去見見鐵輯,他正忙著保甲事宜,看看有什么能做的,你去幫幫他好了,剿匪大計,自有本國公做主。”


夏詩無奈,只得拱手道:“是,卑職遵命,不過卑職還在打聽一些有助于國公剁匪的消息,不能在行轅住下,稍候還得離開……”


“那么”


夏詩搶著又道:“為了避免向卑職提供消息的人對卑職產生懷疑,卑職現在的住處不宜公開,一俟有了消息,卑職會隨時來稟報國公的。”


李景隆既想把他留在身邊,隨時找機會陷害他,又想得到他搜集的情報,立一份大大的功勞,心中掙扎,膽蝶終千還是它功的心思占了下風,說道!”好吧,一側甲匈消息,馬上呈報于我,待本國公率大軍出海尋敵決戰的時候,你必須要趕回來。”


夏詩應了聲是,轉身去找鐵鏤。


鐵玄正埋頭公案,整理李景隆署名的“靖海八略,”一見楊旭出現,也自欣喜。夏語把他對李景隆透露的情報又對鐵鉆說了一遍,鐵銹的反應與李景隆完全一致,招安則可,讓朝廷向海盜妥協,開放海禁萬萬不可。這個時代的人,或許只有那些生活在沿海地帶的人,才知道海洋貿易對他們來說是何等的重要,大部分大明人抱的都是鐵缽這一觀點:大明無所不有,完全不需要與蠻夷小國互通有無,肯和他們做牛意,那是給他們面子,是一種賞賜,他們得牛恭牛敬向大明稱臣才行。


隨即,鐵鏤便拿出他已基本整理成形的靖海八略給夏詩看,夏詩看了那些方略,心情更加沉重,方略上詳細規定了民船的載重量、長度、寬度、吃水深度,所有超限船只包括所有民間雙桅以上大船全部酌情給付官銀,予以收繳。此外還有保甲法、連坐法的詳細規定等等,以此手段,的確可以大見成效,但是這樣做對沿海百姓無異于一場災難。


夏詩沉重地道:“鐵大人,這個法子予以實施下去,剁匪很有可能大見成效,可是這種拉網式的打擊方式,能夠堅持多久呢?對沿海百姓真的有益嗎?有些所謂海盜,僅僅是走私販貨而已,這樣做,很可能逼得他們鋌而走險,加入那些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盜伙,沿海百姓賴海以為生計,如此一來,生活也必定窘困啊。”


鐵插性格剛正,嫉惡如仇,認準了的道理九牛不回,在他眼中,凡是違背朝廷法度的事情都是作奸犯科,必須加以革除。既然朝廷明令禁止沿海百姓私自泛海通番,就必須徹底禁絕。而這項政策是否合理,執行之后會不會斷了數百萬百姓的生計,則根本不在其考慮之中。


一聽夏詩這么說,鐵鉉和氣的笑容消失了,神情嚴肅地道:“楊總旗,你這種說法很危險,你食朝廷俸祿,不為君為憂,怎么反而替那些為非作歹的海盜說起話來了?依鐵某看來,違法就是違法,你有一千一萬個理由,觸犯了國法,也該受到懲處。你看,我這里還有一條,張貼榜文,限期自首。如果過期不至,必予嚴剁,鐵某以為,對這些海盜,要以剿滅為主,安撫為輔,必須把他們打疼了,打怕了,他們才不敢甘冒國法,繼續出海為盜。”


這位鐵大人官職雖不及李景隆高,但是正氣凜然,說出話來不容質疑,夏詩滿肚子話,同樣瓣解不得。鐵錘的看法,來源于他的理念、他的認識,這些心里面根深蒂固的東西不是夏詩擺擺道理、講講事實就能扭轉的,他再多說幾句,沒準大公無私的鐵大人就能跑去告訴李景隆,懷疑他被海盜收買,加緊對他的看管。


夏清心情沉重起來,他隱約記起了嘉靖年間朱紈平海寇的事來,朱紈平寇以后,閩淅沿海的百姓并沒有過上安寧富足的好日子。恰恰相反,因為走私貿易不暢,他們的生計變得更加困難,許多沿海的士大夫人家也不倒外,普通百姓窘迫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了。


更糟糕的是,所謂的萬里海防,全面肅清,只是曇花一現的大捷,逆潮流而動的行為帶來的是更嚴重的后慕。海盜集團本來分為主張通商的互市派和燒殺掠奪的寇掠派,這兩派中互市派是占上風的,在他們的控制之下,沿海百姓雖然不時受到寇掠派的的侵擾,畢竟也能從走私海商那里獲得極大的利益。


互市派的首領王直還主動協助大明朝廷剿滅四處劫掠的寇掠派海盜,希望以此換取大明朝廷準許自由貿易的要求。結果,海禁未開,王直卻被騙進圇固,身首異處。互市派就此一蹶不振,寇掠派的林碧川、舞顯、徐海等人則聲勢大盛,他們占據丹山群島為寇據地,四處掠劫,最終漳變成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大劫難。


歷史驚人的相似,那一幕要提前上演了么?
dimetrodon 發表於 2011-10-3 15:04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8-6 09:41 編輯

第一部殺青州..第212章 我們有個約定

夏潯被鐵鉉義正辭嚴地教訓了一頓,怏怏地告辭出來,走出了李景隆的行轅。


穿街走巷,夏潯異常小心地觀察了許久,確定無人跟蹤后,這才拐入一條小巷,向他真正要去的所在趕去。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夏潯的住處就在這條深巷里邊,陽春三月,正是杏花怒放時節,漫步小巷,落英繽紛。


街邊開著一家茶館,一株花樹下,幾個人正有滋有味地喝著大碗茶,有熟客,也有生人,誰管呢,茶盡各自散去,哪問來自東西。


夏潯走來,看見茶攤上一個三旬上下的漢子,長得精瘦精瘦的,有馬扎不坐,卻蹲在那兒,正喝著茶與人聊天,便客氣地打聲招呼:“蕭大哥。”


這人是夏潯的房東,名叫蕭縝,夏潯在這小巷里租住了他家的一間小房子,所以彼此算是認識了。


蕭縝抬頭看見是他,忙也笑著招呼:“喔,夏老弟回來了啊,生意做的怎么樣?”


夏潯笑笑:“還成,蕭大哥忙著,兄弟先回屋里歇歇。”


“好好好。”蕭縝點頭含笑,一俟夏潯進了對面一間小屋,立即壓低了嗓音,神秘地道:“噯,這人是個外地來的商人,你們見過他娘子了沒有?哎呀呀,那個味道,那個韻致,嘖嘖嘖……”


旁邊幾個年紀輕的漢子立即來了興致,其中一個笑道:“我說老蕭,你幾輩子沒見過女人了?他那娘子,我也見過一面,長得嘛,是很有味道,可也算不得上品吶,你上西湖邊上瞅瞅,腰似弱柳、杏眼桃腮的美卝人兒還少了么?他家娘子,似乎健壯了些,生得也黑些。”


蕭縝不屑地道:“你懂個屁,你說那樣豆芽兒似的女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到了床卝上,還得這樣的女子才夠勁兒,你沒看到她那張豐卝滿的小卝嘴兒,估計只要一吸,就能把我吸干嘍,還有她那鼓騰騰的胸卝脯子,嘖嘖嘖,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就受不了,不能自拔、不能自拔呀……”


旁邊那人便吃吃地笑:“我說老蕭,不致于吧,這樣你就情根深種,不能自拔了,有點太夸張了吧?”


蕭縝擠眉弄眼地道:“這樣夠味兒的女人,死在她肚皮上我都樂意,要是真死在她肚皮上,可不就是不能自拔了,懂么?”


幾個漢子略一回味,不禁哄堂大笑起來。蕭縝兩眼發亮地看著對面,又羨又嫉地道:“快看快看,窗子放下來了,他,光天白日的回來就搞,也不怕被他婆娘給榨干了……”


※※※※※※※※※※※※※※※※※※※※※※※※※※


對面小房只有一個小小的灶間,之后就是臥室了,一進臥室,蘇穎急急放下窗子,向夏潯問道:“怎么樣了,那個甚么曹國公,可肯答應我們的條件?”


到了這里,蘇穎只好脫去海盜裝,換了一身尋常婦卝人的裝束,頭上還挽了個似模似樣的墮馬髻,本來英氣俊俏的臉蛋兒平添幾分嫵媚。


她穿著淡藍色的對襟比甲,月華白的衣裙,因為不太適應岸上的悶熱,也是在海上隨性慣了,比甲解開了兩個蝴蝶扣兒,兩團小麥色的豐隆飽滿硬生生擠出一道深邃迷人的乳溝。夏潯微一垂眼,躍上眼簾的正好兩團顫巍巍的所在。


蘇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臉上微微漾起一抹紅暈,急忙扣緊扣兒。在海上時,她就是在那些海盜大男人們面前幾近于赤身裸體也坦然自若,絲毫不覺得羞澀,可是現在換了個環境,穿上了這正式的婦人家的衣裳,不知不覺便恢復了女兒家的情態。


夏潯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說道:“我試探了一下,恐怕很難說服于他。我還打聽到,曹國公正在擬定一個靖海方略,這個方略一旦實施,想要永遠靖清海盜是辦不到的,可是眼下,恐怕東海群盜不分善惡良莠,個個遭殃。”


蘇穎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冷冷地道:“這么說,你只是胡吹大氣,咱們的買賣,根本做不成了?”


夏潯搖搖頭道:“李景隆沒有那個時間從容布置,他也不是肯踏踏實實靜下心來,窮數年之功認真做一件事的人,何況,明知他走的是一條于國無益、于民有害的死路,我怎么會跟著他走下去?你讓我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蘇穎柔腴的腰卝肢一折,隔著炕桌氣鼓鼓地往那一坐,夏潯蹙著眉頭在炕沿兒上坐下來,輕輕撫著上唇,認真思索起來……


李景隆和鐵鉉炮制出來的這份靖海方略,夏潯并不贊同。李景隆此番靖海如果無所作為那還罷了,如果讓他成功了,只能把溫和派的海盜也逼向對立面,因為事情的根本起源在于朱元璋錯誤的海禁政策,根源既在,海盜就是禁之不絕的,一味打壓只能令雙方進入全面的武裝對立。


歷史上,朝廷禁海所用的手段大抵相似,其結果是什么呢?朝廷大筆軍費的付出,無數抗倭平寇英雄的前仆后繼,的確令得東海群盜元氣大傷,但是最終卻只是漁翁得利,讓遠道而來的葡萄牙人占據澳門為基地,壟斷了整個亞洲地區的海洋貿易。


這是民之所需,你怎能禁得了?你不做,又不許你的子民做,結果只好由外人來做。


歷史驚人的相似,現在的許滸、蘇穎仿佛就是互市派的汪直,小楚和小米就是寇掠派的林碧川、蕭顯,而他們背后根基立于滿喇加的南洋第一海盜陳祖義,扮演的就是漁翁得利的葡萄牙人的角色。依著李景隆和鐵鉉的做法,最終很可能會造成這樣一種局面。


我能用欺騙的手段,騙取他們的幫助,用他們的鮮血,染紅我的前程嗎?


夏潯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和許滸有個約定,他不想卝做一個食言而肥的小人。


那天,在雙嶼島上,許滸下令處死他的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但是他沒有想到蘇穎把他押到龜背崖后,卻把他關進了一個秘密的洞穴,叫人守在外邊,并沒有處死他。害得夏潯坐在洞里好一陣胡思亂想,還以為這位蘇大姐想要金屋藏嬌、先奸后殺神馬的,結果等到晚上,走進山洞的卻是許滸。


許滸進了山洞,開門見山,頭一句話就是:“我對你提的那樁買賣很有意思,不知道你打算怎么交易,出多少價錢?”


如果純粹依照武力的強大和手下的多寡來推舉老大,那么雙嶼堂應該是雷曉曦做大當家,許滸和蘇穎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雷曉曦就已經跟著父輩踏波斬浪縱橫四海了。但是雷曉曦嗜殺成性,不大守規矩,這一點為蘇老幫主所不喜。


而許滸則不同,他父親是一員儒將。元末群雄爭霸,張士誠這支人馬是最受讀書人推崇的,當時許多文人都加入了他的隊伍,像羅貫中、施耐庵這些文人,都曾在張士誠手下做過事,許滸的父親就是當初投軍的一個文人,因為在軍事上頗有見解,漸漸成為蘇將軍身邊的智囊。


許滸為人性情與乃父酷肖,所以蘇老將軍臨終的時候,把大當家的位子傳給了性情沉穩、少年老成的許滸,當時三位老當家都是先后剛剛過世,小輩們剛剛接掌卝權力,雷曉曦縱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沒有動什么歪腦筋,可是這十多年下來,大家開始各存心思了。


蘇穎一直兼著斷事堂的差使,主管雙嶼島的刑獄之事,此外就是照顧率領當年直屬于父親的那些老部下,從不招兵買馬吸納新血,對權位一直沒甚么興趣。而雷曉曦卻利卝用他在海盜伙中的威望,不斷擴張勢力,雖然位居許滸之下,他的實力卻始終壓許滸一頭,全靠蘇穎這個三當家在,合二人之力,才能壓卝制著雷曉曦。


楚米幫派軍師來招攬許滸入伙的時候,雷曉曦當著外人的面公然表態支持,這可不是一個老江湖該有的作為,其行為幾近于逼宮了,許滸當時就很是不悅,而當晚楚米幫的人又悄悄摸上了灘頭,若非發現及時,險些釀成大禍。


雙嶼島周圍礁叢林立,水情復雜,沒有內奸,外人的船是很難摸得進來的,于是許滸對雷曉曦起了疑心。他并不能確定雷曉曦就是那個內鬼,但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就必須得先避避這位二哥了。


他對蘇穎是絕對信任的,所以他讓蘇穎行刑,而且地點就選在龜背崖。這句話,涉及到一個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許滸剛剛接任大當家職位的時候,曾經處死過一個觸犯了幫規的人,按照幫規,那人必死,可是那人是追隨他父親多年的老部下,曾經在戰場上兩次救過他爹性命。


他想放那人活命,當時就是找了蘇穎幫忙,龜背崖是蘇穎的地盤,她想動點手腳容易的很。最后就是由蘇穎把他父親那個老部下藏了起來,秘密送出了海島。如今他舊話重提,蘇穎又是和他從小長大的玩伴,彼此的脾氣秉性非常熟悉,如何還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夏潯就被藏了起來。


他和許滸秘密達成了約定,他說服李景隆與雙嶼島合作,共同對付楚米幫乃至陳祖義,可眼下看來,李景隆不僅不肯答應許滸開海通商的要求,甚至除了招安之外的一切合作方式都不同意。鐵鉉更不用說了,此人嫉惡如仇,根本不贊同這種權宜變通,在他眼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絕對沒有灰色地帶的存在。


沒有他們的贊同,我如何促成這互惠互利的合作?


蘇穎本來氣鼓鼓地坐在那兒,可是夏潯思考的時間太長了一點兒,百無聊賴的蘇穎漸漸注意到了夏潯的表情,他眉頭時而緊緊擰起,好象一個疙瘩,時而輕輕蹙起,好象一個川字,有時候眉梢兒一挑,似乎若有所得,有時候輕輕挑卝動兩下,帶著一些狡黠。


蘇穎一向粗枝大葉,從來沒有注意到一個男人僅僅是一雙眉毛就能有這么多的變化,不禁感興趣地研究起來。她看到,這個男人的眉毛輕輕地彎下去,然后慢慢向中間縮近,兩個嘴角也同時向上勾起,笑里帶些壞……
dimetrodon 發表於 2011-10-3 15:05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1-11-25 08:07 編輯

正文第213章計議

“我想到一個主意。”


夏潯慢吞吞地道:“不過”這需要你和許大當家的配合。”


蘇穎冷冷地道:“那位國公不答應,你一個跑腿的小官能做主??”


夏潯微笑道:“何必妄自菲薄,有時候”小人物也能創造歷史。”


蘇穎睨了他一眼:“你說說看。”


夏潯道:“想要開海通商”那是對牛彈琴”想都不要想了,我現在只能答應你,盡量保全你雙嶼島,打掉楚米幫,甚至搞垮陳祖義”這對你們也是有莫大好處的,你們只須順水推舟,成全了朝廷,卻也借助了朝廷的軍力,沒有什么損失”何樂而不為?”


說完,他便把自己方才眸想的策略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蘇穎沉yín起來,站起身,在房中慢慢踱著步子,眼神飄忽,甚在斟酌。


突然,她身形一轉,仿佛一頭母豹,猛地撲向夏潯,肘彎一翻”一柄不知何時已被她握在手中的鋒利短匕亮了出來。


肘彎一抵,將猝不及防的夏潯撞翻在榻上,和身撲上將他緊緊壓住,短匕的鋒刃橫在他喉下,惡狠狠地道:“王八蛋,你想詐老娘的雙嶼島?”


夏潯一驚之后迅速定下神來,也不反抗”只是冷冷地道:“雙嶼島?雙嶼島有我想要的東西么?”


他目光微沉,盯著觸在胸前那沉甸甸的兩團飽滿柔軟,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是三當家的胸前這對寶島,在下也許有些興趣。”


“嶁!”


胯下挨了一記狠的,被兇悍如豹的蘇穎用膝蓋狠狠一撞”夏潯的身子登時佝僂起來,整個人蜷縮在榻上,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你膽子不小,敢挑戲老娘的”你是蝎子拉屎,獨一份兒!”


蘇穎手腕一顫,手中短匕帶著一溜閃光騰空翻轉一圈,重又準確地落在她的手中,抵在夏潯的后腦處:“給你放點血,看你還敢不敢占老娘的便宜。”


夏潯痛苦地呻yín道:“你……,長得是豬腦子嗎?如果……,我對你懷有歹意”你想我會一個人回來嗎?當我重新回來時,早就“帶了大批官兵來了。”


蘇穎撇撇嘴,得意地道:“你當我傻的?真是一個人隨你前來”傻啦吧嘰的等在這兒?“哼”你的人還沒進巷子,我就知道你回來了”如果你真帶兵來,連我的影兒也休想見到。”


夏潯喘勻了氣,慢慢放松了身體”說道:“好吧,就算這不能證明我的誠意,至少可以證明我沒有惡意吧?”


蘇穎道:“你們當官兒的一肚子彎彎繞,誰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也許你是放長線釣大魚,就是為了兵不血刃”詐取我的雙嶼島呢?”


夏潯無奈地道:“那我們沒法談了”你回你的雙嶼島”一面應付陳祖義和楚米雙盜,一面準備應付朝廷水師的圍剿吧,曹國公剿匪成或不成,關我屁事”我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總旗,聽命行事就行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én子閑心?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啊……………”


蘇穎遲疑了一下,說道:“爬起來,別裝死!”


夏潯耍賴道:“要殺要剮由得你,還要怎么要?”


蘇穎咬咬唇,倒轉刀柄,沒好氣地在他腰眼上狠狠搗了一下,喝道:“叫你起來就起來”哪那么多廢話?”


夏潯疼得哎喲一聲,知道這女海盜手下沒有輕重,只好坐了起來。


蘇穎手回短匕,睨他一眼道:“以雙嶼島為餌,這個,我做不了主。”


夏潯攤手道:“我只是告訴你我的計劃”我有說要你答應下來嗎?你安排一下,讓我去見許大當家,我跟他講。”


蘇穎在房中又踱起了步子”過了半晌,她忽地站定,瞪起一雙杏眼,對夏潯惡狠狠地道:“你記著,如果你騙我,我一定親手剜出你的心來”把你做出人ròu干糧!”


※※※※※※※※※※※※※※※※※※※※※※※※※※※


在蘇穎的安排下,夏潯藏身于一艘貨船”再度來到了雙嶼島,仍是龜背崖下的那座山洞,和許滸再度見面了。


許滸聽夏潯將來龍去脈仔細說了一遍,狐疑地道:“李景隆不接受我們的條件,這我已經想到了,讓你一試”本來就只有一半的機會,我沒想到的是,不答應我們的條件也罷了,明明是一件對他也很有利的事,我若不接受招安,他連聯手對付楚米幫、對付陳祖義都不肯,未免太蠢了些。”


夏潯道:“那也未必,站在你大當家的位置上,考慮的當然是你們切身的利益,站在曹國公的位置上,同樣也有他的考慮。答應合作,那他顏面何存?做官的,總有做官的體面,再說,不試一試,曹國公怎么就知道,他對付不了東海群盜?”


許滸微笑道:“可你似乎認定了,他剿殺不了我們?”


夏潯搖頭道:“此言謬矣”我不是認定他對付不了你們,而是他剿滅不了海盜,就算他能把你們、把楚米幫甚至陳祖義統統剿殺,用不了幾年”海上也能重新崛起其它的海盜團伙,所作所為,甚至比你們還要不堪百倍,何苦來哉?”


許滸蹙眉道:“楊總旗,依照你的計劃”你在其中可是寸功不立,一切功勞都是他李景隆的,在我們這邊,你也得不到甚么好處,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夏潯道:“東海剿寇,接旨的是曹國公”立下任何功勞,都是他曹國公的,就算我表現如何出色,想要讓上副知道也全在他曹國公一枝筆,他如果不想寫,我照樣寸功不立,難道我越過他去向皇帝攬功?這是官場大忌,相信就算在你雙嶼島上也沒有哪個小頭目愚蠢到越過二當家、三當家,向你討功邀賞吧?”


許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徐徐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做?李景隆不答應,你大可留在他的行轅,安份守己,沒有任何風險,何必出頭露面,擔此兇險?”


夏潯道:“還是為了功業!”,許滸疑道:“此話怎講?”


夏潯道:,“把你雙嶼島逼得走投無路,被迫加入四處流劫的陳祖義盜伙,那是功還走過呢?一山不容二虎,保住你還算是盜亦有道的雙嶼島,就能抑制東海流寇的崛起:借助你們的力量鏟除無惡不作的楚米幫沿海數省百萬民眾都要受惠,這不是功嗎?大丈夫立功業于世間”一定要得到朝廷的褒獎與嘉勉才叫功業?我楊某人做事但求對得起天地良心”何必在乎那么多?”,“好!”


蘇穎擊掌贊道”許滸瞟了她一眼蘇穎臉蛋頓時一紅,訕訕地道:“我……我覺得他說的似乎有點道理。”,許滸咳嗽一聲道:“楊總旗這番話,聽著的確是義薄云天,令人感動,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是做官的人我尖在很難相信你走出于如此無私的理由。”


夏潯微笑道道:“可是我這個計劃,你不能否認對你有益無害。”


許滸瞇起眼睛道:“怎么會沒有?你要我以雙嶼為yòu餌,此地一丟,我的根基就沒了,誰知道你會不會摟草打兔子連我們一起收拾了?”


夏潯道:“東海茫茫,海島無數有海盜竊據的海島,不只雙嶼一處,要說失了雙嶼,許大當家就如無根之萍”只能四海流làng,恐怕這話,許大當家你自己也是不信的。雙嶼之所以重要,只是因為這里是倭夷貢寇必經之路,扼南北東西各路航線之要沖,乃海洋天險,”,許滸道:“你既然知道,就該知道它對我幫的生存何等重要!”


夏潯道:“許大當家,如果我不勸你主動放棄,那么你與楚米幫、陳祖義和朝廷大軍三面為敵,就一定守得住雙嶼嗎?要么,投靠陳祖義,那樣的話,你還不是一樣要把雙嶼拱手相讓,你認為陳祖義會不把這塊肥ròu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嗎?我的計劃,首先是能夠鏟除楚米幫”那么東海之上,還有誰是你的敵手?如能獨霸東海,即便丟了雙嶼,生存又算甚么問題?此其一。


陳祖義的根基在南洋,就算我們殺不了他,也能讓他損兵折將元氣大傷”至少數年之內,難與你許大當家為難,到那時你獨霸東海”還不能與他南海之王一較高下?陳祖義的威脅由此可解,此其二。


三者,我大明立國之初,朝廷就因海陸交通不便,供給困難,把雙嶼列為驅遣棄地,島民全部內遷,如今情形并無變化,你認為朝廷會在這里派駐重兵?如果計劃,周詳,朝廷水師急于追逐當今皇上懸賞五十萬貫緝拿的南洋大盜陳祖義,雙嶼根本無人看守,你可以順利收回:退一步講,就算計劃,有變,東海為你獨霸,陳祖義不能再輕易北上”對你構成威脅,這個報酬,值不值得你主動放棄一塊你本來就守不住”也必須要拱手讓與一方的雙嶼島呢?”


許滸沉默良久”哈哈大笑起來:“合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成,就依你的!”


夏潯贊道:“大當家當機立斷,真人杰也。”


許滸笑道:“不敢當呀,今日見了楊總旗,我才知道官府之中也并非個個都是利欲熏心,只顧自己往上爬的官兒,如果多幾個像你這樣以民為重的官兒,我許滸這大當家也就做不成了,干脆散伙了事,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許滸突然又道:“我的人做內應時,還請楊總旗一同前去”在我奪回雙嶼島之前”這里的一切”都要拜托你了!”


夏潯一怔,隨即省起這是要扣他為人質”不禁啞然失笑,爽快答道:“使得,一切依大當家吩咐便是。”


許滸這才抓住他手臂使勁搖了搖,真心暢快地笑了起來
dimetrodon 發表於 2011-10-3 15:05
錦衣夜行 第214章 男人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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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男人難做

一艘雙桅海船乘風破浪,向著海寧口岸駛去。

正是傍晚時分,海風溫和,余暉柔紅,天色蔚藍,水面碧綠。

夏潯坐在船頭,看著那船好似一條靈活的魚,穿波逐浪,飛速前進。

這個時代的大海,比他那個時代所見的海水要清澈的多,水下四五米深的地方,仍然一眼可見,親眼看著眾多的游魚在水下翩躚,那種感覺真是奇妙的很。

兩條海豚追逐在船側,時而游到前邊,時而又返回來,夏潯聽說過海豚天生對人類有一種親近感,時常聽說有人落水被海豚救上岸去,不知道是它們有心為之還是一種特殊的習性,但是確有其事,此刻看來還真是不假,大船過處,魚群都會四散游開,這兩條海豚不但不走,反而與海船嬉戲起來。

蘇穎走來,在他身邊坐下,因為此番是回海島,三當家的又換上了她在海島上的那身行頭,顯得英姿颯爽、簡潔干練,有種中性美,當然,這是她穿著衣服的時候,如果她露出那身“鯊魚皮比基尼”的泳裝,性感婀娜的身材、一身健康小麥色的肌膚,比起歐美國家那些金發碧眼的沙灘女郎也絲毫不讓。

“你很厲害!”

蘇穎在夏潯身邊坐下,兩只腳懸在船外隨著船體的動作自由地悠蕩著道。

“哦?”

夏潯把視線從兩只活潑的海豚身上收回來,投注到身邊這個帶著野性迷人味道的女人身上:“何以見得?”

“許滸是我們島上公認的秀才!”

蘇穎抿了抿豐潤誘人的嘴唇,說道:“他爹原來是我爹的軍師,是我爹的部下中唯一一個既能文又能武的人,許滸從小就被我們稱為秀才,要講道理,我們沒人說得過他,所以大家都很服他,但是你能說服他,還把他說的啞口無言,你真的很厲害!”

夏潯微笑起來:“卻也不然,許大當家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是很省力氣的,他明白你想說什么,你想要什么,你能給他什么,能很快就權衡出其中的利弊得失,如果換一個人,恐怕我說干了唾沫,也沒有甚么用處。”

蘇穎莞爾一笑:“怎么你的話和大當家的這么像?他也是這么說的,所以,他才很痛快地答應了你的條件。”

“他?”

夏潯先是一怔,隨即失笑起來:“這大概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吧。”

蘇穎開心地笑起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她的笑很年輕,爽朗、陽光,金燦燦的陽光映在她的臉上,熠熠放光的眸子無邪的像個孩子,偏還帶些成熟的嫵媚,配著那性感飽滿的雙唇,很像喻莉貝瑞飾演的貓女,夏潯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彌留之際那個海妖般長發披散的女子,水上與水下、岸上與海上,同一個人,竟然可以展現出完全不同的風情。

蘇穎的笑容在他的注視下很快斂去,她扭過頭去,迎著海風,過了一會兒,拐拐夏潯的肩膀,開玩笑似的說道:“噯,我瞧你這模樣,實在不像個當官兒的,以后要是做官做不下去了,歡迎你到雙嶼島來,我怎么也能給你弄個四當家干干。”

夏潯笑起來:“真的假的,寸功未離,上了島就能做四當家,你做得了這個主?”

蘇穎一拍驕傲的胸膛,道:“當然,我要收你,誰敢廢話。”

夏潯裝腔作勢地拱手道:“那就多謝三姐啦,楊旭算是有了一條退路,要是有一天楊旭真的混不下去了,一定來東海投奔三姐。”

蘇穎哈哈大笑起來,很男人地拍拍他肩頭道:“成,咱們一言為定,你要是真來投奔雙嶼島,三姐罩著你。”

她說得高興起來,看看那兩只追逐嬉戲的海豚,興致勃勃地道:“這兩個小家伙,一路追逐著咱們,我下去逗逗它們,叫你見識見識三姐的水上功夫!”

夏潯吃驚地道:“船正在開,這能成嗎?”

蘇穎乜了他一眼,傲然一笑,她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回答了夏潯的疑問。

解帶、寬衣、鯊魚皮的緊身泳裝,美人,入水。

入水前最后映入夏潯眼簾的,是一只令人銷魂的屁股,肌肉向兩側對稱分布形成半圓,形上緊致挺翹,質上水潤平滑,好像一只飽滿多汁的“水蜜桃”。

夏潯發現,他無恥地硬了。

“大概是離家太久,我這么年輕,有點想小祺祺了。”

夏潯如是安慰自己,然后優雅地抬起一條腿,架上另一條腿,藏住了第三條腿,看著水中與海豚追逐嬉戲的那條美人魚……

※※※※※※※※※※※※※※※※※※※※※※※※※

“許大當家那里,已經答應我與楚米幫進行談判,拖延時間。這里,就得靠你了。”

“你直接講,要我做什么!”

“唔,很簡單,你什么也別做。我知道,本地的很多百姓、商賈、士紳,乃至公門中人,都和你們有著密切聯系,尤其是各鄉鎮村寨的保甲、里長,和你們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們想治理地方,想讓自己的治下太太平平,百姓們有飯吃,少幾個刺頭兒鬧事,就少不了得與你們做生意。

現在,曹國公擬定了一個靖海八略,其中有許多需要地方的鄉紳、保甲、里長們的配合,如果你們從中作梗,他們一定會消極抵抗,然而令由上達,李景隆承圣命而來,大權在握,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兒,最終你們還是得就范,可這時間就不知道拖到什么時候了,沿海百姓元氣必定大傷,因此……”

“你別說廢話行不,你就告訴我,我需要怎么做?”

夏潯瞪起眼睛:“我直接告訴你怎么做,然后你想不通,又得問我為什么這么做,我還得跟你一條條解釋我為什么要你這么做,還不是得把前因后果跟你說明白?那我何不先把理由告訴你,再告訴你需要怎么做?我說三姐,你是女人好不好,怎么性子比我還急?”

夏潯一硬,蘇穎就軟了,連聲道:“好好好,你說,你說,我還沒說兩句,你倒急了,你還是不是男人?”

“我到底怎么著,才叫男人?”

蘇穎眨眨眼,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忍不住惱羞成怒道:“這就是我一句口頭語,你較什么真?”

夏潯冷哼道:“難怪夫子曰: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蘇穎怒道:“你別看我書讀得少,可這句話,我聽得懂。”

夏潯也怒道:“那你到底還聽不聽我說了?”

蘇穎一屁股在炕沿上坐了,賭氣道:“你別說沒用的,我就聽。”

“我哪句沒用,你說,你說?”

兩個人火氣都有點兒大。

從海島回來之后,二人又回了杭州泥孩兒巷的住處,夏潯先去曹國公行轅探了探情況,李景隆和鐵鉉炮制出來的靖海八略已經轟轟烈烈地推行開了,具體的事還須具體的人去做,當地的官紳百姓對這些方略是有抵觸的,因此推行不暢,李景隆和鐵鉉都是一肚子火氣。

一俟見了夏潯,李景隆算是找著了出氣筒,找些有的沒的理由,把他臭罵了一頓,夏潯心中雖另有打算,也不免憋了一肚子火;而蘇穎這里秘密會見了許多與雙嶼島有關系的士紳和公門中人,對曹國公的靖海方略多有抱怨,催著她想辦法拿主意,蘇穎能有什么主意?只能由著他們抱怨,同樣忍了一肚氣。

結果兩人剛見面,還沒把彼此掌握的消息互相通報一下,房東蕭縝又鼻青臉腫地找上門來。蕭房東讓人給修理了,一天夜里,他喝酒回來,被人堵在巷中暴打了一頓,打掉了他滿口牙齒,又反綁了他的雙手,把他的頭塞進褲襠里,丟進茅廁蹲位上,說這叫“看瓜”。

蕭房東看了一宿瓜,待到早上才被人發現,蕭房東左思右想,最近也沒得罪什么人,就是時常對人說些“夏家娘子”的葷話,過過嘴癮,結果現在就讓人敲掉了滿口牙齒,嘴唇腫得跟豬大腸似的,于是便跑上門來找夏潯算帳。

夏潯好說歹說,指天劃地的發了一通毒誓,才算把蕭房東半信半疑地哄走了,回頭一問蘇穎,果然是她的人干的,忍不住埋怨她幾句不識大體、不顧大局,結果兩個人再說起話來,就都帶了幾分火氣。

兩個人都在榻邊坐了,悶悶地生了會兒氣,蘇穎輕輕瞟了他一眼,說道:“喂!”

夏潯賭氣道:“干嘛?”

蘇穎嘴角輕輕抽搐了兩下,忍笑道:“你是男人,能不能有點男人的氣量,小肚雞腸的,還得讓我先給你陪禮道歉是不是?”

夏潯沒好氣地道:“我就知道,女人吵架就這點本事,沒理也有理,實在沒理了,就搬出這句話來,噯,還是你有理。”

蘇穎忍不住噗哧一笑,綻顏道:“成了成了,誰叫我比你大呢,三姐讓著你,是我的錯成不。你說吧,咱們應該怎么做?”

夏潯瞅她一眼道:“這回你不打岔了?”

蘇穎豎起三指道:“我發誓!”

夏潯吁了口氣道:“成,那你聽著,咱們這么干……”

夏潯從頭到尾仔細說了一遍,問道:“你看怎么樣?”

蘇穎心悅誠服地贊道:“大兄弟,你真陰險!”
dimetrodon 發表於 2011-10-3 15:06
錦衣夜行 第215章 八略難行
(類別:歷史軍事月關)


錦衣夜行第215章八略難行


李景隆的靖海方略推行的不大順利,地方上的官員、鄉鎮里的十紳、乃至街坊中的保甲里正們都有點陽奉陰違的意思,倒是衛所練兵這方面比較順利,牛竟軍隊要比地方上紀律嚴明一些,易于管理。可地方上的各項梳理不能盡快進行下去,就無法切斷民間百姓與海盜們的聯系,僅靠衛所官兵出海剎寇,成功清剿海盜的希望不大,在海上,可比在大草原上對付草原部落更困難百倍,大炮打蚊子,有勁兒沒處使。


好在,李景隆不斷地向各級官吏施加壓力,處罰了幾個辦事不力的鄉伸保甲,并且通報整個杭州府之后,下面的人突然來了一個大變樣,各級官吏士伸全都積極起來,收繳的違限船只越來越多,港口碼頭都快堆不下了,而地方上的保甲制、連坐制也讓鄉里百姓之間彼此監視,控制嚴密起來,很少聽到有人再與海盜sī相勾結的消息了。


聽到不斷報送上來的好消息,李景隆開始自鳴得意起來。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半個月,衛所方面就開始反映士兵們無心cao練,sī下jiao結,有軍心不穩的跡象。細一打聽,卻是因為這些衛所官兵家中生計無著,他們6續收到家里的消息,紛紛要求提前下軍餉接濟家里,有的還變著法兒告假,偷著跑回去幫家里種地打渣去了。


要知道沿海衛所招納的官兵都是寄地的漁民子弟、沿海百姓家的壯丁,一家的主要勞動力,現在父母妻兒生計無著,他們當然不能安心當兵,杭州衛都指揮等官員憂心仲仲,不斷跑來向李景隆訴苦,針對這種情形,鐵鉉果斷判斷:有人搞鬼。


一定是有人想利用這種手段破壞靖海方略的實施,而衛所中牽頭鬧事的兵丁,十有就是那些與海盜聯系密切,甚至為其耳目的人。他把自己的分析告訴了李景隆,然后趕到杭州衛,想順藤摸瓜,利用這件事,揪出那些暗中鬧事的不法分子。


軍隊亂了,如何出海剿匪?


且不說出海剿匪,光是彈壓安撫,防止軍隊嘩變,這就夠讓李景隆頭疼的了,如果他剿匪未成,先逼反了自己的兵,朱元樟豈能給他好果子吃?


李景隆反復思量,有些放心不下,也想趕去衛所看看情況,可他還沒有走到大門口,就讓淅江布政使司以及杭州府的大批官員給堵了回來,這些人都是來訴苦、告狀、詩主意的,一大堆人七嘴八舌說了半天,李景隆一個頭兩個大,才約摸聽明白了一些。


※※※更※新※最※快※當※然※是※百※度※錦※衣※夜※行※吧※※※


這些官員說的問題很多,很雜,布政使司提出:淅江府市井蕭條,賣無可賣,買無可賣,大批的行商坐賈向官府抗議、施壓;稅賦征收出現困難,沿海百姓主要靠經商、打渣來完稅,土地又貧又少,根本不是沿海地區稅賦的主要來源,看這情形,今年秋稅完收恐怕很成問題;由于經濟蕭條,各地需要官府救濟的貧困民戶不斷增加,需要向朝廷請款請糧,現在李景隆是淅閩兩廣沿海諸省的總督撫,這件事得他簽字點頭,上報戶部,要不然一俟餓死了人,或者激起民變,后果不堪設想。


按察使司提出不斷有船主、漁戶反映他們的船被收繳了,但是官府給付銀兩不足,以致不斷生官民沖突,各種官司層出不窮,告官的、告民的、打羅圈架的,不一而足;有些告老還鄉的官員和有名望的士伸受地方委托,秉承民意,已經準備向朝廷彈劾曹國公和杭州府官員強jian民意,濫施yín威,滋擾地方,禍害百姓;同時搶劫、盜竊、坑門g拐騙的各種案件犯罪率開始直線上升。


李景隆聽得mao了心,他連連答應一定盡快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好不容易把這些滿腹牢sao的官兒們給安撫住了,然后強裝笑臉親自送他們出去,結果一到大門口兒就現,這些官兒們也出不去了,不知道杭州府的百姓們怎么知道各府各道的官員今兒都到曹國公這兒來了,自地聚集起來,把個曹國公的行在圍了個水泄不通,樣情洶洶,為民請命來了。


李景隆忙不迭又退回來,爬到庭院里最高處的一座假山上,翹著腳兒往外一看,只見庭院外邊人山人海,一眼望去沸沸披揚無邊無沿,不禁有些害怕,連忙叫人調兵護住行在,以防百姓沖動之下強沖府邸,奈何府里的人誰現在還出得去?


李景隆無奈,只得逼著杭州府的父母官出面安撫百姓,杭州府的官員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出面,好說歹說,折騰了兩個多時辰,總算讓百姓們6續散去了,提心吊膽的李景隆這才把那些一肚子牢sao的官員送走,返回后院兒就一屁股坐在躺椅上了。


兩個多時辰,他一直站在假山上觀望動靜,可把一向養尊處優的李大少爺累得夠嗆,他有氣無力地喊著杭州府撥來shì候他的xiao丫頭:“抱琴、司棋,給老爺給我捶腿,先打盆熱水來,哎喲,這腳上都站出水泡來了。


等了一會兒,沒動靜,李景隆扯開嗓子又喊:“shì書、入畫,給老爺沏杯茶來,再拿幾樣xiao點心。”


還是沒動靜,李景隆惱了,汲起鞋子跑到丫環房一看,四個xiao丫頭在那兒悲悲切切,正不知說著甚么呢,敢情四個人壓根沒shì候在外邊,難怪沒聽見他的吩咐。


李景隆憐花惜欲之心頓起,連忙放柔了聲音,問起四女傷心的理由,結果一聽之下李景隆當即就黑了臉,屁也沒放三個,抹身就離開了。


什么她哥哥的雙桅大船被巡檢司給沒收了,才給了五貫的錢,這船當初是從村里周老爺那兒除了錢造的,連本帶利現在帳還沒還清呢,光是欠帳就有八貫零四百二十八文;什么她爹從閩南進了一批荔枝,因為市井蕭條,士伸人家也有點緊巴,沒人購買,眼瞅著腐爛變質,要賠個傾家蕩產。什么……


這不是添堵異?


李景隆茶也沒喝,點心也沒吃,腳也不泡了,回到臥室往netg上一躺,正琢磨著這種種跡象是不是沿海官伸聯起手來對他進行的反撲和抵抗,到底有什么手段才能解決眼下這些困境,他自己家里又來了人,送的還是急信兒。


這回可不是夏潯與蘇穎給他制造的麻煩,而是趕巧了,要說巧其實也不算巧,因為夏潯當初對蘇穎說李景隆沒有時間也沒有耐心在杭州府窮數年之功來實施一場靖海戰役時,就已考慮到了朱元樟年邁,十有今年歸天的因素,只是他沒想到李景隆雖然因靖難一役名垂青史,成為大明朝有名的大草包,其實其人倒也不是無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他的政治嗅覺也是很靈敏的,朝中大局的變化,他也在時刻關注著。


曹國公府的家人給李景隆帶來了一個令他很不安的消息:皇上病情加重,這個月已經兩次昏厥了。李景隆聽了這個消息,恨不得cha翅飛回金陵城去:不管是先帝托孤,還是新帝登基,及時出現在皇帝身邊的臣子,總比一個當時蹤影皆無的大臣多些政治資本呀,可是杭州府這邊官司纏身,所謂剿匪寸功未立,又無皇帝詔書,他豈能說走就走?


正抓心撓肝的當口兒,shì衛來報,楊旭楊總旗來了。


李景隆這一回沒有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找夏潯的mao病,他打量夏潯很久,說道:“上一次,你對本國公講,雙嶼島樣盜欲以開海通商為條件,與我們聯手對付楚米幫和陳祖義,這是雙嶼島盜的意思么?”


夏潯豈會蠢得自留把柄于他,欠身道:“回國公,卑職是錦衣衛中人,尋蹤匿跡,探聽消息,本是卑職所長,所以能從與雙嶼島關系密切的海民口中探得他們意向,卑職卻是不曾直接與雙嶼海盜打過jiao道的,這些海民漁人所言是真是假,如今尚難以判斷,當日卑職向國公提起,也只是供國公參考之用。”


李景隆有些失望地唔了一聲,站起身在廳中徐徐踱著步子,沉yín半晌又道:“你這幾天,打探了些什么消息,如今雙嶼島情形如何?”


夏潯抱拳道:“楚米幫已效忠于陳祖義,欲一統東海,為陳祖義踏足6地,爭霸中原打下基礎。這雙嶼島距杭州府最近,相去不過百余里,是一個天然良港,最恰當的橋頭堡,所以陳祖義志在必得。但東嶼樣島與陳祖義之流并非一路貨色,東嶼群盜以走sī為主,與沿海百姓關系密切,許多盜伙就是家境貧困的沿海漁民,所以不愿與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陳祖義、楚米幫為伍。


可是,楚米幫的實力本不在雙嶼幫之下,現在又得陳祖義之助,雙嶼幫難與他們抗衡,卑職打聽到消息說,雙嗚幫正在與陳祖義談判,似有答應入伙的意思,只是現在雙嶼幫不想獻出雙嶼島,而陳祖義對雙嶼又志在必得,他似也知道雙嶼幫答應入伙大有敷衍之意,因此始終不肯放棄雙嶼島,因為這,雙方還在僵持。不過,以卑職看來,陳祖義兵臨城下,雙嶼幫是堅持不了多久的,或許,他們很快就會妥協。”


這句話促使李景隆下定了決心,他站住身子,一指夏潯道:“本國公上承皇命,剿匪心切。雙嶼幫既無大惡,或可令之將功贖罪。你馬上與雙峙幫樣盜聯絡,商量個辦法出來,聯手鏟除楚米幫、陳祖義,條件么,本國公答應他們,對他們竊據海島、走私販貨之不法行為,不予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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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夜行正文第216章挖坑


第216章挖坑


在百姓圍困曹國公行轅的第五天,曹國公李景隆下令,“停止收繳海船,已收繳海船全部發還,海禁尺度不言而喻,也自動放寬了,皆大歡喜,一團和氣,老百姓開心了,士伸官吏放心了,衛所官兵安心了,鐵鉉鐵鼎石鬧心了。


他覺得這是李景隆向浙閩地方勢力做出妥協和讓步,是以犧牲朝廷威信和朝廷利益為代價,換取淅閩地方官府和軍隊、民眾對他剿匪的支持,因此氣極敗壞地從杭州衛趕回來,也顧不得李景隆是當朝一品國公爺,太子太傅、左軍大都督,當即黑著臉,拿出他鐵面無私舟五軍斷事官氣派,與李景隆理論了一番。


李景隆自知理虧,一開始還嘻皮笑臉地應和著,可鐵鉉不依不饒,據理力爭,只想要李景隆重新嚴格執行靖海八略,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硬是從曹國公的午睡時間一直吵到太子太傅的晚膳時間,把個李景隆徹底吵毛了。


“叉出去!把他叉出去!這個不知好歹的厭物!”


李景隆惡狠狠地一甩袖子,沖著鐵鉉被硬架出去的背影鐵青著臉色罵道。


“國公爺,跟這么一個愚人,犯得著生氣嘛,來,國公爺趕緊喝口茶,消消氣兒。”


“國公爺您坐下,我給您敲敲腿。”


抱琴、司棋兩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趕緊趕過來,嬌滴滴地說著,眉眼兒笑著,把李景隆按在了椅上,一個蹲下身去給他捶著腿,一個端起杯來用小嘴吹了吹,喂他喝著茶。


李景隆愜意地合上眼睛美美地想著:“如今軍心已經安定平來,經我這番整頓,士氣也提升上來了東海海防,本就齊備,士氣既振又有雙嶼海寇為內應,不日就可出海一戰了,到時候,我鏟平楚米幫,最好再把皇上懸賞緝拿的陳祖義生擒活捉,返程之中順手再滅了雙嶼幫,靖清東海,挾平寇之威回返京師,皇上甚是看重我,皇太孫與我又一向交好這武臣之首,說不定要從中山王府挪到我曹再公府了。


李景隆美美地笑了起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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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漳、泉、福寧等池水師接到李景隆的軍令,陸續出海,遏阻南下北上的私商船只,剿獲南北大船三艘其中兩艘是陳祖義的商船,這兩艘船的貨物比較雜,因為陳祖義只做無本買賣,空船出港,一路走一路搶,搶到雙嶼有多少貨賣多少貨,然后再一路搶回去,所以貨物種類繁雜。


另一艘大船是福州走私商船,滿滿的一般生絲全被水師繳獲另擒獲日本浪人小四郎和青木未央率領的整支護航小隊,以及福州走私商人林阿四。


緊接著,李景隆親自指揮杭州衛水師官兵,兵發雙嶼島,雙嶼島則收攏兵力,守住南北兩個出口堅壁不出,與官兵對峙了三天三夜,三天之后暴雨傾雨,風浪愈來愈大,李景隆擔心發生海嘯把他的丹師吞噬干凈,只得撤兵返回杭州灣。


雙嶼島南麓大當家許滸和二當家雷曉曦巡視著一片狼籍的防御陣地,死傷的手下正由其他人扶著疲憊地撤往內島。


雷曉曦臉色沉重地道:“官兵來勢洶洶,幸虧昨夜這場暴雨,否則的話,我們能否守住雙嶼島還很難說。”


許滸道:“只憑官兵,咱們守住雙嶼倒不成問題,我擔心的是


他翹首向東北方望去,沉沉地道:“我擔心楚米幫趁火打劫,官兵走了,他們就來,如此反復,我雙嶼島可禁不起他們的車輪戰。”


雷曉曦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許滸默默地走了一陣,停下腳步道:“二哥,你去南麂島一趟,見見小楚。”


雷曉曦一怔,問道:“見他做什么?”


許滸道:“和他們談判,投靠陳祖義。”


雷曉曦目中光芒一閃:“大當家,你決安了?”


“不錯!”


雷曉曦四下一看,忽道:“阿妹呢,怎么一直不見她?”


許滸淡淡地道:“官府突然加強了海防,咱們有多筆貨款還沒來得及收回,我叫阿妹去對岸收款了,另外,順道買些米回來,以備不時之需。你不用擔心她,只要我同意了,她不會反對的。”


雷曉曦嘿嘿笑道:“那是,在這島上,阿妹也就只服大當家的一人,就算她不服,孤掌難鳴,也沒辦法。


好,我一會兒就出海,去南麂島,咱們有些什么條件?”


許滸道:“你見了小楚,與他約個時間,地點我會另行指定一個孤島,到時候我們雙方各出三艘三桅大船,在島上見面談判。”


雷曉曦微微露出不悅神色,勉強應道:“好,我這就去準備。”


等雷曉曦的船出海之后,許滸便出現在桂北崖的山洞里,這山上洞穴大多深邃幽長,就算海盜們在這島上住了多年,也未必全部探索清楚,相對來說,龜背崖這處山洞更加隱秘,它是在突出的懸崖下邊,距崖頂兩丈多高,再往下去就是數十丈之下的尖利礁石,潮水在礁石叢豐奔涌澎湃,一旦摔下去絕無生理。


而援索而下,鉆進這個洞口并不甚大的山洞,里邊卻甚寬敞,足有一間半房屋大小,所以自從小時候發現這個山洞時起,這個秘密就被許滸和蘇穎掩藏了起來,當成了一個機密的所在。


“大當家的。”


蘇穎搭了把手,把許滸拉進了山洞:“怎么樣,雷老二集得住嗎?”


許滸搖搖頭,神情凝重地道:“還不知道,我不希望他真的吃里扒外。畢竟是多年的兄弟,何況,咱雙嶼島以他的實力最強,如果他真的起了外心,就算我們及時察覺……”


說到這兒,看到夏潯迎上來,許滸便換了話題:“我已經讓二當家去見小楚了,等他帶回消息,便與小楚進行談判,你先安心地住在這里,一日三餐,會由阿妹的心腹給你送來,你放心,這是阿妹的山頭,你住在這里絕對安全,等我這里有了準信兒,你就和李景隆取得聯系。”


夏潯點點頭,許滸又不放心地道:“你確定他不會過河拆橋?”


夏潯微笑道:“我不能確定李景隆不會過河拆橋,不過按照我們的計劃,他沒有時間干別的,雙嶼島和陳祖義如果只能選擇一個的話,你說他是會選擇絕不會給他錦上添花的雙嶼島呢,還是價值五十萬貫的陳祖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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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滸和楚米幫開始了艱難的談判,許滸提出的條件是可以答應入伙,可以把雙嶼島讓出來,做為海王陳祖義屯兵屯糧的前哨基地,但是雙嶼幫的萬余名兄弟及其家人必須得到妥善安置,他要的地方是陳錢島,而這里是楚米幫的地盤。


當時海路商貿,同大明的交易是最龐大的,但是日本也是一個重要貿易對象,從南洋來的商船會在雙嶼靠岸,賣出南洋的香料、寶石等商品,購入生絲、瓷器、絲綢等,然后再經陳錢島轉往日本,再度進行交易,銷售掉一部分貨物后,換取部分白金,或購入日本的潦器等特產,徑直返回南洋。


依照這條路線,陳錢島是東海上僅次于雙嶼島的一條生財之路,楚米幫雖然主要是做無本生意,也不愿放棄這條生財之路,自然不會同意。談判交涉了半個月,南洋陳祖義按捺不住了,派來了他的新任狗頭軍師凌破天,在凌破天的斡旋之下,楚米幫勉強答應了許滸的條件。


許滸以雷曉曦為前哨,開始了大遷徙,婦孺老少攜帶糧草細軟首先轉移,先在陳錢島上居住下來,許滸本人統領中軍,做第二步的撤離和交接,同時留下了一部分人,因為不管是楚米幫還是陳祖義的人對雙嶼水域水情和島上大大小小的建筑、洞窟還不熟悉,既然許滸已經入了伙,可比他們自己沒頭蒼蠅似的去探索要強得多了。這部分留下來的人,要等三當家蘇穎從岸上回來后,再攜之一齊撤退。


陳錢島雖是楚米幫的地盤,但楚米幫的根基不在陳錢山,而在南麓島。他們讓出陳錢山的代價就是得到了凌破天的承諾,由他們掌管雙嶼島,這塊發財之地落入其手,雖說陳祖義自己也要占著大半,油水仍然不比陳錢島要小,尤其是楚米幫主要做無本生意,這里距大明陸地最近,隨時可以上岸搶錢搶糧搶女人,所以楚米幫的人十分興奮。


為了能在雙嶼島上占據優勢,當許滸率雙嶼盜伙的大部隊與他們換防,轉移到陳錢島的時候“卜楚和小米兩夫妻就迫不及待地率領他們的精銳趕到雙嶼島了。凌破天見此情形不敢怠慢,一面盡量地給陳祖義爭取地盤和利益,一面派人緊急通知陳祖義。


一開始見利忘義的夫妻大盜明著恭順,暗地里卻指使自己的人盡量搶占更多的房屋、洞窟,有利于出海的碼頭,可是不久李景隆再次派水師出海攻打雙嶼島,在雙嶼防務上既不熟悉也沒有充份準備的楚米幫吃了個大虧,雖然保住了雙嶼島,卻死傷慘重,這才省起以他們的力量獨自對抗朝廷水師還有些吃力,只好不情不愿地讓出一些地盤,等著陳祖義派人接收。


陳祖義收到消息,親率十艘戰艦,興致勃勃地從滿喇加跑到東海雙嶼島巡視他的領土來了,一個陷阱,悄悄地挖好了……
dimetrodon 發表於 2011-10-3 15:07
錦衣夜行 第217章 撒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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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撒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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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祖義這些年來縱橫南洋,南洋諸多小國都向他拱手稱臣,朱元璋懸賞五十萬貫取他首級,卻也奈何不得他,陳祖義飄飄然的,真有點夜郎自大起來。以致凌破天說他有真龍天子相時,他毫不懷疑地相信了,他真的相信憑著自己的百艘戰艦,數馬匪眾,就有資格問鼎中原了。


何況凌破天還對他講,各地白蓮教也正蓄勢謀反,中原即將大亂,所以迫不及待想從海王晉升為陸地之王的陳祖義加緊了對其他海盜團伙的征服和吞并,軟硬兼施,把他們網羅到自己旗下,而雙嶼島更成為他志在必得的地方,因為從這里可以直趨杭州灣,殺奔南京城,戰略位置對他這個海盜之王來說顯得尤為重要。


他率領十艘戰艦,興致勃勃地趕來了,停泊在小蛟島上。這里是六橫群島最外圍的一座小島,多年的海盜生涯,令得陳祖義變得十分狡猾,雙嶼剛剛到手,他的人馬還沒進駐,而朝廷大軍又隨時可能趕來圍剿,他是不會深入腹地,入駐雙嶼的。


大艦停泊在小蛟島附近,陳祖義立即乘著他的主艦,趕奔了雙嶼島。雙嶼島上,許滸剛剛率領他的主力離開奔赴陳錢島不足一日,島上除了他留來充作向導的一班人馬,主要就是楚米幫的人了。


小楚和小米這對兇名赫赫的海盜,其實光看長相倒不顯兇惡,小楚三十五六歲,光看相貌就像一個常年出海打漁的漁夫,黎黑粗糙的膚色,一臉的忠厚樸實。他的娘子小米,也似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漁家女,雖然五官稍顯平庸,可那水蛇腰兒,卻把她的身材凸顯得十分迷人。


這兩個兇人在更加兇殘的海王陳祖義面前,卻是規規矩矩,溫馴的很。陳祖義雖然已經成為海上之王,可年紀卻并不比小楚大多少,勻稱結實的身材,濃濃雙眉,狹長的雙目,雖不怒而自顯威風。小楚和小米兩夫妻以及凌破天接了陳祖義上島,帶著他巡視了一番全島,陳祖義對這里非常滿意。


他準備近期就調撥一批親信到雙嶼島上來長住,把這里打造成他在東海最強大的一個基地。下午,陳祖義在島上享用了一頓楚米夫婦精心準備的接風宴,便登船返回小蛟島了。盡管小楚和小米異常的恭馴,但是在他的親信大批進駐雙嶼島之前,他是不會在這里過夜的。


他準備返回小蛟島,先在那里遷就一夜,明天則啟程趕赴陳錢島,雖然他也覺得和許滸有些不對脾氣,不過還是應該體現出一個上位者的胸襟氣魄來,要擁有四海者,豈能沒有容人的氣量,將來兵進中原一統天下,這個許滸也是個可用之材。


小楚和小米和凌破天送走了陳祖義,只過了一個半時辰,天色剛剛黑下來,一艘四桅大船,張足了十二張帆,鼓足風力向海島飛馳而來,雖然警哨老遠就發現這艘船打得是海盜的旗幟,還是發出了警訊,三人馬上登上高峰,向遠處眺望。


很快,一個雙嶼幫留在島上的海盜就叫道:是我們的船,三當家的回來了。


哦?你確定?


小楚緊張的心情一松,又追問道,那海盜肯定地道:絕不會錯,這的確是我們三當家的船。


小楚哈哈大笑,對凌破天道:凌軍師,你還沒有見過這位蘇三姐吧?走走走,咱們一起去迎迎她,這位蘇三姐人稱東海人魚,水性之好,數遍我東海群盜那可是無人能及呀,走走走,咱們一起去迎迎她……


有關美人魚的傳說,世界各國都有記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這種生物的存在,我國宋代的《祖異記》中就提到過,太宗時候,有一位查道查大人出使高麗,就在海面上見一婦人,紅裳雙袒,髻發紛亂,腮后微露紅鬣。命扶于水中,拜手感戀而沒,乃人魚也。宋代學者徐鉉的《稽神錄》中,也有類似的記載。


海上盜寇對這方面的傳說更不陌生,因那蘇穎身材姣好,體態風流,又有一身高超之極的水性,因此便被贊為了東海人魚。小楚興致勃勃地拉著凌破天就走,小米卻板起了臉,冷冷地哼了一聲,極為不悅。自己丈夫什么德性她很清楚,小楚垂涎蘇穎這俏寡婦已非一日了,他平素劫掠海船,偶爾也能掠到年輕的婦人,可是小米妒性奇大,這些女子一俟為丈夫享用,很快就會被她尋個由頭虐打而死,或者賞賜于手下盜寇頭目,可蘇穎身份地位不同,如今兩家合成了一家,如果丈夫真的討她做老婆,自己還真奈何不得她,小米自然不悅。


小楚也不在意她的不悅,拉著凌破天先奔到港口去,那船行得飛快,而且極為熟悉東嶼水情,在那漩渦暗礁叢中游魚一般左拐右拐,很快靠了岸,未等搭好踏板,蘇穎便一縱身,穩穩地落足于柔軟的沙灘上。


小楚笑道:三姐,小楚候你多日了……


蘇穎急匆匆地道:速作準備,朝廷水師馬上便到。


小楚一怔,變色道:甚么,朝廷水師又來了?


蘇穎道:不錯,我們出海時,恰見朝廷水師浩浩蕩蕩出海而來,因為被他們發現,還險些被他們遣戰艦追及,幸虧我們跑得快,及時趕回報訊,依他們船速推算,最多一個時辰,他們就到了。


小楚聽了頓時緊張起來,雖說一個時辰之后天就黑了,朝廷水師趕到,今晚也只能包圍海島,立即發起進攻的可能不大,可是島上現在人馬還不及許滸全部人馬在時為眾,而且他們剛剛接管此島,不管是對島上情形還是對島嶼周圍水情,全都不甚清楚,防御力量更是大打折扣,他可不敢大意。


小楚定一定神,對左右群盜道:上一次朝廷大軍來也奈何不得我們,這一遭有海王十艘大艦在外,許大當家的在陳錢島業已安頓下來,可以及時赴援,我三路大軍內外呼應,定可全殲朝廷水師于雙嶼。來啊,速使小船飛報于海王和許大當家,請他們盡快赴援,島上人馬立即于南北口岸警戒,多備擂石火箭!


隨著小楚的一聲聲令下,各路人馬立即行動起來,小楚也顧不得同心儀的美人魚搭訕了,告罪一聲,便往北島趕去。凌破天在在海戰中是沒有甚么發言權的,實際上他只會裝神弄鬼,哪怕在陸地上,他也沒打過仗,同這些身經百戰的海盜根本沒法比,所以也只能虛張聲勢地跟在后面。


眼看著向小蛟島和陳錢島報信的小船飛馳出海,蘇穎剛剛吁了口氣,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人扭著水蛇腰走到她的面前,一雙微微有些棱角的眼角帶著些許敵意地看著她。


蘇穎一看,笑著打聲招呼道:小米嫂子,官兵馬上就要到了,你看需要小妹做些甚么?


小米輕蔑地瞟了眼她身后剛剛陸續下船的海盜,說道:連你們留在島上的人全算上,一共不過兩百人,還不夠塞人家水師牙縫兒的,能派些什么用場?三當家的就別客氣了,一路辛苦,自已回去歇息吧,這島上防務,自有我們擔當。


蘇穎背后的海盜們聽了都些按捺住了,蘇穎卻把雙手一張,微微向下一壓,制止了部下的蠢動,輕笑道:既如此,防務繁忙,小妹就不打擾米嫂子了,等打退了官兵,小妹再請嫂子吃酒。


小米哈哈一笑,薄唇一掀,有些刻薄地道:那怎么成呢,如今我們當家的才是雙嶼島的主人,該我們請你三當家的吃酒才是。哦,對了,三當家的那處院落,本來也被我分配下去了,不過三當家的是客人,這幾天你還是住在那兒吧,下次再來,嫂子就得給你安排客房了,怎么著,也不能冷落了你不是。


蘇穎背后的雙嶼島海盜都有些氣憤難平,蘇穎卻不生氣,輕輕一笑,擺手道:走!便自向她住處走去,蠻腰款擺,矯健婀娜,雖不及小米水蛇腰的風騷,可背直腰細,長腿豐臀,那股風韻氣質,卻是身材遠遜于她的小米無論如何也擺不出來的。


小米按住腰間短刀,狠狠地盯了她的背影,啐了一口,罵道:敗家克夫的臭婊子,神氣甚么。


一轉眼看見自己幾個手下正貪婪地盯著蘇穎款款生姿的渾圓翹臀,小米惱羞成怒,拔刀喝道:官兵就要來了,不趕緊協防備戰,看!看甚么看!再看老娘剜了你們的眼珠子!


幾個海盜立即當家婆子發飚了,立即一哄而散……


蘇穎的防地是最清閑的地方,一面靠著懸崖峭壁,最高處就是一塊平坦突出巨石的龜背崖,另一面則是平緩的沙灘地,出去不遠就是一叢叢的礁石,只有極小型的船只才能蜿蜒進入,平時沒有碼頭港口的作用,戰時沒有進攻搶占的價值,又處于背靜荒涼的雙嶼島東麓,所以凌破天和小楚爭奪地盤的時候,誰都沒考慮這個地方,眼下這里還是無主之地。


因為其他的地方都已被楚米幫的人占了,此處海灘雖無戰略價值,海邊也派了小股海盜把守,所以蘇穎就把她的人安排在她的院舍和依崖壁而上的幾處沿窟里,而她自己則趁著亂糟糟安置的機會,帶了幾個親信向龜背崖頂爬去。


行動在即,被她藏在密洞里的那個男人到底是真心合作還是居心叵測,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很快,她就可以證實了。她希望楊旭沒有騙她,因為盡管她代表雙嶼島經常與對岸的官吏士紳打交道,楊旭卻是唯一一個叫她看著順眼的家伙,如果楊旭騙她,她發誓,當初怎么把他救上來的,就怎么把他弄回去,一定!
dimetrodon 發表於 2011-10-3 15:08
錦衣夜行 第218章 好快的刀!
正文第218章好快的刀!


龜背崖上的山洞掩映在一片藤蘿當中,海上即便有船經過,也很難看出來。梅樹干一般虬結的粗大藤蘿間,生著翠綠的葉子,夾雜著一些紫色的小花。


洞口有泉水淋漓而下,順著向外傾斜的地面再流倘下去。


洞中,有chuáng有椅,非常干凈。


這樣的地方,可以稱得上是洞天福地了。


夏濤坐在洞口,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他的面前就擺著一張小方桌,桌上一盤大蟹、一盤蝦子,有魚,還有一包五香驢肉,有點風干了,不過灑了點醬油,口味倒也甚佳。


洞口藤蘿輕輕晃動起來,夾雜著一些細碎的礫石滾落,然后人影一閃,蘇穎單臂吊著隱蔽的繩索,出現在洞口。


“坐!”


夏清便笑,像一個主人似的,客氣地邀請蘇穎坐下。


蘇穎瞪了他一眼,嗔道:“別人忙里忙外,你倒逍遙自在,楚米幫已經占了雙嶼島,朝廷水師也出動了,你不想知道現在情形如何嗎?”


夏詩笑道:“盡人事,聽天命。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現在靜候結果便走了,急有甚么用?”


蘇穎哼了一聲,在他對而坐下,熟練地拆開一只蟹,用蟹角挑起一塊潔白的蟹肉,問道:“這一戰要是成功了,你能升成什么官兒呀?”


夏濤聳聳肩道:“有功也是曹國公的,上邊會看到我在其中的表現才怪。如果曹國公肯不找我的麻煩,那就謝天謝地了,我哪還奢望得什么功勞,升什么官?”


蘇穎疑道:“你和這位曹國公,似乎不太對付?”


夏詩苦笑道:“恐怕換了哪個官兒都會不舒服。”


夏濤說著,便把自己與李景隆結怨的經過說了一遍,蘇穎挑起大指贊道:“好樣的,為了一個女人,得罪這樣的權勢人物,不惜自己的錦繡前程,是條漢子。”


夏濤無所謂地笑道:“同樣的事情,看你站在什么角度說了。周幽王為博褒奴一笑,不惜自己的江山社稷,那就是昏君了,我么……”嘿嘿,在自己喜歡的女人和性命前程之間,我也寧愿選擇前者。”


蘇穎道:“還以為你們做官的個個威風八面,事事順意,才一個個打破了頭的往里擠,想不到也有這許多煩惱,要我說,在這海上逍遙自在,不勝過做個看人臉色的受氣官兒?”


夏清笑道:“你們大當家的要是擠總你,你會一氣上岸投靠官府?”


蘇穎一窒,悻悻地道:“那不同。”


夏濤道:“有什么不同,很多時候,都是說別人容易,自己做時卻難。”


蘇穎哼了一聲,沉默片刻,說道:“今晚我的人會引你們的兵船潛進來,我這邊留下的人會剪除一些警哨,掩護偷襲的兵船,大當家的那里接到消息,也會立即開始行動。你要我們做的,我們全照做了,你可得記著,雙嶼要還給我們,如果你們言而無信……”


夏濤接口道:“我知道,我在這兒,根本就是人質嘛。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就拿回去。”


現在到底還是盟友,說這些有些煞風景,蘇穎便岔開話題,問道:“酒呢?這兒不是儲了幾壇子好酒,怎不拿出來喝?”


夏詩道:“你看我坐在這里清閑得不得了,其實心里有事,哪里喝得下?咦,你吃完了,這么快!”


夏詩看著蘇穎把一只吃空了蟹肉蟹黃的蟹重新合起來,居然仍是完整的,再看看自己面前啃得一片狼籍的桌面,不禁驚奇道:“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淤又緩又又愚澡渦又又又又又又又.


蘇穎就沒見過這么笨的蛋,她拿出了吃奶的勁兒,好不容易才教會夏濤怎么吃螃蟹,夏濤在經過了無數次嘗試之后,終于把吃空了的螃蟹合新合成了一個完整的螃蟹,不禁拍手大笑起來,快活得仿佛一個孩子。


此時,許滸剛剛接到小楚的消息。


“官兵又來了?他們還真是陰hún不散!”


聚義大廳里,許滸把酒碗啪地一摔,冷冷笑道:“你回復楚當家的,就說我許滸馬上點齊人馬,連夜殺奔雙嶼。依照楚當家的所言,與海王陳大當家的一北一南,堵住官兵退路,明日日出時分,咱們內外聯手,發動進攻!這一回,咱們干它一場大的,叫他杭州衛吃個大虧,再也不敢輕易冒犯我們!”


“多謝許大當家的,小的代我們當家的謝過了。海王那里,我們當家的也派了人去,小的這就得趕回去了,要不然等官兵布防完畢,小人想潛進去報信就難了。”


“好好好,你先回去,我立即調撥人馬!”


兩個海盜引了那報信的楚米幫信使匆匆走了出去,許滸環顧左右,看了看聚義大廳里幾十位大小頭目。


雷曉曦大步走上來,摩拳擦掌地道:“大當家的,官兵果然來了,這一回有楚米幫的人替咱們打頭陣,又有陳大當家的相助,咱們可以大顯身手了。兄弟們都憋足了勁兒等著大當家發話呢,大當家的你就下令吧,你說怎么打,咱們就怎么打!”


許滸回到主位上,緩緩坐定,看了看離開座位,聚攏到大廳中央的眾多部下,沉聲道:“二當家的,你率大船大艘,小船五艘,立即兵發南麓島,我率其余艦船為你押陣。”


雷曉曦一呆,失笑道:“大當家的,你喝糊涂了吧。是雙嶼幫,不是南麓島呀!”


許滸沉沉一笑,雙眼慢慢抬了起來,緩緩地道:“沒錯,就是南麓島!趁著官兵圍困雙嶼,截住了小楚的主力,咱們連夜端了他的老巢,所有fù孺插重,全部拉回來看管,斷他的后路。接著兵發小蛟島,陳祖義率戰艦參戰,其給養必然留在島上,不會拖到戰場上去,一并給他抄回來。”


雷曉曦變色道:“大當家的,你這是什么意思?”


廳中許多頭領都一臉茫然,可是也有一些,顯然是早已知曉,神色絲毫不見驚訝,他們悄悄移動著步子,不著痕跡地挪著身子,開始占據有利地形。


許滸道:“甚么意思?雙嶼幫是一條六親不認的大鯊魚,陳祖義更是居心叵測,不值得信任。當初我們被迫答應入伙,是因為他們大軍壓境,朝廷水師也不斷襲擾,咱們腹背受敵,不得不答應下來。可我雙一直以來的規矩,打家劫舍,是不做的。我們老sī販貨,財源滾滾,為什么要跟著他陳祖義冒偌大風險?


我們如今雖然不在雙嶼島,卻也還是雙嶼幫,規矩就是規矩,更改不得!如今是天賜良機,趁著他們對付官兵的時候,我們抄了他們的后路,斷了他們的給養,這東海之上,就是我們一家獨大,天賜良機,何不利用?”


雷曉曦臉色極為難看地道:“大當家的,這么大的事,我事先怎么一點也不知道?”


許滸溫和地笑笑,抱歉道:“二當家的,茲事體大,你手下的人又多又雜,二當家的性情豪爽,沒有心機,我擔心你一旦不小心lù了。風,落在有心人耳中,那對咱雙嶼幫來說,可是滅頂之災啊。所以,這一次,是我獨斷專行,不曾與你商量。


“這樣不行!”


雷曉曦憤怒地道:“我們要么不答應入伙,答應入伙又出爾反爾,那就是不仁不義,我雷曉曦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不做不仁不義的孬種!”


許滸沉下臉色道:“二當家的,咱雙嶼規矩,一向執行的是誠王軍法,令出必行,不得違抗!我許滸是雙嗚幫大當家,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


雷曉曦暴厲地道:“去他娘的軍法、去他娘的規矩,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咱們就是一群賊……群不受官府待見的賊,還講什么軍法、講什么規矩!”


許滸臉色一沉,拍案道:“來人,把二當家的關起來,我親自帶船出海,此間事了,我再發落你抗命之罪!”


“誰敢?”


雷曉曦的親信何天陽“鏗……地一聲拔出錦利的長刀,乖戾地吼道:“大當家的,我覺得二當家的說的有道理。咱們是海盜,哪有和官兵聯手,對竹海盜的道理!”


許滸雙手扶案,慢慢站起,冷厲地喝道:“你們這是要作反不成?”


賈頭領沒有說話,只是嗆地一聲拔出狹錦單刀,也往雷曉曦身旁一站,用行動回答了他。


廳中的頭目們都慌亂起來,許滸的親信自然沒有動,蘇穎的親信冷眼旁觀,雷曉曦的親信卻紛紛向他身邊靠攏,有些中間派的頭目不免左右為難起來。


雷曉曦哈哈大笑,推開護在他身前的何天陽和賈頭領,傲然走前兩步,得意洋洋地對許滸道:“大當家的,你倒行逆施,所作所為,不得人心吶。你看看,是服你的人多,還是不服你的人多,依我看,你還是讓出大當家的位子,由我雷曉曦領著大伙兒干吧!”


許滸神色復雜地看著他,冷冷問道:“陳祖義許了你甚么好處?”


雷曉曦臉色微微一紅,好在他臉黑,也看不出甚么,他大聲道:“沒人許我甚么,我這是對大家好,雙嗚幫在我手里,比在你手里,更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許滸冷斥道:“打家劫舍的好日子?這個位子,我不貪戀,可是蘇老當家的,當初把這個擔子交給了我,我要為全島父老負責,二哥,回頭是岸,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許滸仍然認你這個二哥,絕不會太過為難了你。”


雷曉曦忍俊不禁,棒腹笑道:“許滸,你在說夢話嗎?你看看這廳上有多少人服你?”


他猛地一tǐng身子,喝道:“愿意跟我雷老二干的,站過來!”


一些中立派首領,見雷曉曦身邊人數眾多,不由也遲疑著向他靠近過去。


許滸瞇起眼睛道:“雷曉曦……你這是要反了?依我雙嶼軍規,你這可是不從軍令,篡權犯上!”


雷曉曦笑得喘不上氣兒來:“許秀才,我看你真是讀書讀傻了,你還看不清咱們誰的拳頭大?你和阿妹一樣的蠢,死抱著規矩不放,咱們是匪,是匪啊!”


許滸厲喝:“依我雙嶼軍規,雷曉曦,當斬!誰與我取他性命?”


雷曉曦還未嘲笑出口,就聽身后一聲大喝:“屬下遵命!”


雷曉曦大怒,剛想扭頭看看是誰如此大膽,忽然覺得自己騰空而起,向許滸猛撲過去!


雷曉曦十分驚訝,若論武功,許滸可不在他之下,他人多勢眾,沒想過和許滸單挑啊,怎么就沖著他沖過去了?而且這一呃……”好高啊,幾乎發菩都要觸到洞頂了,他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的彈跳力居然這么好。


這些只是一剎那的功夫,一剎那是多快?佛家說,一剎那即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叟,一日一晝為三十須叟。照此計算:一眨眼就是二十四剎那……剎那就是零點零一八秒。


雷曉曦便發現自己已經撲到了許滸面前,好機會!許滸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要此時出刀,一刀就可砍下許滸的頭顱,雷曉曦大喜,伸手拔刀,卻忽然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他的手似乎不聽他的使喚了?


雷曉曦的頭顱“砰”地一聲砸在許滸而前的桌案上,葬血四賊,還沒等他人頭彈起,許滸的手便已按在他的頭上,反向一扭,那顆被一刀斬斷的頭顱便成了面朝眾盜寇。


雷曉曦還沒死,他兩眼睜得大大的,驚愕地轉動了幾下,最后落在弓步矮身,長刀前指,雪亮的刀刃上猶自落下最后一滴鮮血的何天陽身上,好象明白了什么,又好象什么都沒明白,那雙眼睛就此定格,永遠不動了。


許滸按著雷曉曦的頭,對著雷曉曦的部下,滿臉殺氣地道:“雷曉曦犯上作亂,現已伏誅,爾等何去何從?”


許滸的親信部下紛紛掣出兵刃,指向他們,蘇穎的部下也紛紛拔刀出鞘,那些蜘廚著正想靠到雷曉曦那堆人群中的中立派首領立即像躲避瘟疫似的跳開,雷曉曦的親信部下遲疑片刻,“當哪”一聲,有人第一個棄了兵刃,緊接著當哪聲不絕,眾頭領紛紛仆倒在地,大聲道:“愿從大當家差遣!”


許滸伸手一挽雷曉曦頭上發髻,將他的人頭提在手中,淡淡地道:“兵發南麓島!”
dimetrodon 發表於 2011-10-3 15:08
錦衣夜行 第219章 仗義每多屠狗輩
正文第219章仗義每多屠狗輩


傍晚,蘇穎的院落前生著幾堆篝火,烤魚炙蝦,還有此番從陸上返回時帶來的肥雞肥鵝,驢肉豬腿,都架到火上去烤,順手灑些鹽巴,烤得滋滋冒油,肉香四溢。


蘇穎所住的院落山坡在雙嶼島東面,晚上風是從大陸方向向海洋方向刮的,饒是如此,肉香味兒還是能傳到沙灘上巡弋的楚米幫盜寇鼻中,饞得他們直咽口涎。酒香、肉香、肆無忌憚地談笑,這些雙嶼海盜一副根本不擔心外海明軍水師云集的模樣,玩得十分開心。


一隊巡弋的海盜挾著刀槍從不遠處經過,看著他們開心快樂的樣子,很是不忿地啐了幾口。


夏潯和蘇穎伏在暗處,觀察著沙灘上的海盜情形,蘇穎扭過頭去,低聲道:“每支巡邏隊經過的間隔是一柱香,一共三支巡邏隊,每隊十五人,記住了?樂呵的動靜再大點兒,把他們引過來。”


“好嘞!”


蘇穎手下的海盜答應一聲,談笑聲更大了,還唱起了俚曲山歌。


一個大胡子拿刀子敲著木制臉盆咣咣地打著拍子唱起來:“紅綾被,象牙床,懷中摟抱可意郎。情人睡,脫衣裳,口吐舌尖賽沙糖。叫聲哥哥慢慢耍,休要驚醒我的娘。可意郎,俊俏郎,妹子留情你身上,起半夜摸一把,好比糍粑蘸白糖。”


馬上就有個海盜捏著嗓子伴女人對唱起來:“爹媽置奴一塊田,自從放荒十八年。誰個哥兒來耕種,犁頭耙子要置全。”


夏潯有點窘,扭頭看了蘇穎一眼,蘇穎正伏低了身子,盯著沙灘上看,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看樣子早聽慣了這些海盜的淫詞浪曲兒。


“田田荷葉貼方池,姐共情郎春興迷。郎探花蕊,姐弄玉枝。兩情迷戀,顛之倒之。情哥郎伸子尺二舌頭要餂砂糖甏,小阿姐好像短笛無腔信口吹……”


這還都是好的,其些歌詞不但露骨,而且把一些實在不堪入耳的詞兒都裸地說了出來,蘇穎仍然恍若未聞。其實倒也不只海盜唱些淫詞俚曲,元末以來,軍隊中最初也是與此一般無二的風氣,軍人不唱辭氣鏗鏘的戰歌而哼曲調柔糜內容淫丵蕩的“黃色小調”,豈不要弄到士氣瓦解卒無斗志的地步所以洪武二十二年春天,朱元璋口授天憲:“但有軍官軍人學唱的割了舌頭”這才風氣稍斂。


那些巡邏的楚米幫海盜餐風飲露,雙嶼幫的海盜好酒好肉,他們本來看著就不爽,現在雙嶼幫的人又扯起破鑼嗓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吼起來,他們的氣兒就更不順了,又巡邏了兩圈兒過來,這邊一個“醉酒的”漢子站在那兒,搖搖晃晃的吼著:“渾身上下脫了個凈,兩手摟的沒點縫;腿壓腿來手摟脖,就有力氣也沒處掙。摟一摟來叫一聲,不覺連我也動興;麻抖擻的沒了魂,幾乎錯失就答應……”


可憐一首歌,他唱的愣是沒有一句在點子上,那調兒都跑到南天門去了,巡弋的海盜頭目忍不住叫罵起來:“答你媽個應,嚎什么喪啊!”


雙嶼幫的人本來就存心生事,立即還以顏色,兩下里先是對罵,繼而那群海盜便氣勢洶洶地撲過來,想要教訓教訓他們。本來醉得東倒西否的雙嶼幫海盜突然龍精虎猛地跳起來,一場戰斗只持續了半柱香時間,以有備算無備,又兼人多勢眾,十五個海盜全被制住了。


這些雙嶼幫海盜也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已經撕破臉面要大干一場了,哪里還留他們活命,十五個海盜全部摁倒放了血,好在這里又能是酒味又是肉味,方才宰豬宰鵝也曬了不少血,倒沒看出甚么來。


一會兒,第二支巡邏隊過來,雙嶼幫的人依法泡制,縱然楚米幫的人不找事,他們也主動惹事,這片沙灘上的三支巡邏隊全被放倒了。隨即,三支替補的巡邏隊立即換防,裝模作樣的跑到沙灘上去,又有人從山坡上抬了幾條小船出來,一直抬到海邊。


夏潯囑咐道:“水師兵船已經收到消息,見到你們的船時是不會放箭攻擊的,你們及時報上暗號,帶他們潛進來發動偷襲。”


他回頭看看,蘇穎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不禁咧嘴一笑:“三姐放心,楊某留在這兒陪著你,不會溜出去的。”


正要上船的海盜伙們哄堂大笑,有人便調侃起來:“哈哈,楊大官,你瞧俺三姐這個俊兒,莫不如就留在雙嶼島得了,大碗吃酒,大口吃肉,豈不比做官兒快活?”


另一個就笑嘻嘻地道:“我們三當家的可從來沒有盯漢子盯得這么緊,你還別抱怨,這是你的福氣呀。”


“滾你娘的蛋!”


蘇穎杏眼圓睜,臉蛋居然有點發燙,她抬起腿來毫不客氣地給了他們一人一腳,低斥道:“滾去做正事,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還在這里耍貧嘴。”


那人便就勢滾上船去,笑道:“是了是了,我們這便滾蛋,不打擾三當家的好事。”


三艘小船借著夜色悄悄駛出了礁叢群,蘇穎看著他們去遠,扭頭瞅瞅夏潯,有些不太自在地掠了掠鬢邊發絲,低聲道:“你莫看他們口無遮攔,盡耍葷腔兒,其實個個都是仗義熱血的漢子,他們在島上都有老人,有些還是已經成了家的,出海時也嚴守幫規,從不敢犯了淫戒的。”


夏潯笑道:“仗義每多屠狗輩,俠女從來出風塵。你說他們仗義忠心的漢子,這我信。可他們不犯淫戒,卻一定是貴島以軍規治幫的原因了。”


蘇穎不服氣地道:“不管怎么說,他們和你們那些官兵一樣的規矩,若真拉出去,只須衣裝一換,這就是一支軍隊!”


※※※※※※※※※※※※※※※※※※※※※※※※※※※


南麓島,楚米幫留守的人馬并不多,小楚原本是想把這島上的人都挪到雙嶼去的,更沒想到雙嶼幫入了伙,東海之上還有誰敢打他的主意,所以留守在島上的人根本不堪一擊,全島婦人孩子,糧草輜重、楚米幫多年來積累的金珠銀玉,全都落到了許滸的手中,就連小楚的老娘和瞎了眼的二叔也沒跑掉。


“全搬到陳錢島上去。”


許滸下令,一旁閃過何天陽,低聲道:“大當家的,這么多人,陳錢島怕是擱不下呀。”


許滸笑道:“只是臨時寄住,等雙嶼奪回來,咱們就搬回去,那時不就能擱下了?咱們在這兒來不及設置防務,得以防意外,還是都轉移到陳錢島去安全。”


何天陽陪笑道:“是是是,大當家的,小的是說,這些人都沒甚么用啊,小孩子養幾年還能做事,那些老人婦人有什么用?”


許滸瞪眼道:“那怎么辦?由著他們自生自滅?這一戰之后,楚米幫是完了,活下來怕是沒有幾個,這些婦人,就配給咱們的兄弟做夫妻吧,她們的老人自然也要奉養,守著大海,還怕餓死了他們?”


何天陽一聽唯唯退下,一雙眼珠便在俘虜群里劃拉起來,準備瞧見一個姿色出眾些的女人,立即先行宣布歸屬權,免得旁人跟他搶。


許滸懶得理會他心思,待見島上人口、財物、糧草裝得七七八八,已經返向陳錢島,抬頭看看天色,便立即拔錨啟程,接著沖向第二站:小蛟島,陳祖義的暫住之地。


李景隆早得了夏潯的通知,大艦堵住雙嶼南北兩個出口,便拋錨等候,又遣小船游弋于外,一則防范海盜偷襲,二來迎候那些雙嶼幫的內應向導,這雙嶼一帶水情復雜,暗礁處處,如果沒有向導引著,他們一個月怕也摸不透水下地形,讓大船平安駛入島去。


到了三更時分,雙嶼幫的三艘小船繞了個大遠駛了過來,與李景隆布置在外的哨船取得了聯系,這些海盜向導立即被分發到各艘戰艦上,大批的官兵多帶箭矢、火槍,登上多櫓艇,也就是蜈蚣船,豎起了大櫓盾,借著夜色,在海盜向導的引領下悄然劃向黑沉沉的雙嶼本島。


夏潯和蘇穎也沒閑著,二人計議了一下,為了給水師偷襲創造有利條件,在海邊留下一部分人準備接應水師,由蘇穎、夏潯再率一部分人馬,利用島上的熟悉地形,潛到雙嶼幫尚未接管或控制的幾個地區,制造些火情,制造更大的混亂。


此時,由海盜引領的水師蜈蚣快艇,已經由南嶼、北嶼兩個入島口,悄悄靠向了雙嶼主島,而另外一批水師將士,則乘了更小的船,由海盜引著,從礁從密布,根本無法容得大船經過的那處礁石群趕向蘇穎院前那片沙灘,里應外合,一舉拿下雙嶼島。


夏潯和蘇穎帶著七八個身手高明的海盜,借著熟悉地形的掩護,避過楚米幫海盜的警哨,漸漸靠向了他們的腹地。楚米幫的人注意力都放在島外,根本沒有想到內部出了岔子,一行人悄悄潛到一處較大的洞窟,這里原來是雙嶼幫儲放糧食油鹽的所在,洞中干燥陰涼,此刻則變成了楚米幫的給養儲放地。


守在洞口的只有兩個昏昏欲睡的海盜,很快被他們結果掉,他們鉆進洞窟,扛了幾桶油出來,剛到洞口,就聽南嶼方向傳出一陣警鑼警號聲,偷偷潛進港灣的水師快艇被發現了。


夏潯一見,當機立斷道:“馬上制造混亂,接應他們進來!”


說著抽出刀來,在桶上狠狠刺了幾刀,引燃汩汩流出的食油,抬腳一踢,一桶油便順著山坡向下滾去,沿途燃起一片火焰,將海盜們晾曬的衣服、漁網等物都引燃了,最后轟地一聲砸在停泊在山下的一艘小船上,爆燃成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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