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易鼎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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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11-5-21 13:47:4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876850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21:44
第七十三章 豐收(下)

五月,陽光明媚。

    成熟的麥子,沉甸甸一片,彷彿是一層金色的毯子鋪在上面。

    汲水縣,麥浪翻滾,眼看已是收穫季節,縣裡已經全民出動,歡喜的收割著麥子。

    一處田地前,有一批人巡查著,今日是麥收第一天,身為縣內主官,薛遠自是在場。

    身著官服、正與小吏站在一起的薛遠初時倒還好些,可隨後,便皺起眉,有些不確定的向旁邊之人問著:「我這幾日,眼皮總是跳,你說這是否是將有事發生之預兆?」

    在他身旁,陪著自是被他提拔起來的青年小吏,此人容貌普通,倒是文質彬彬,一副幹練之態。

    聽薛遠這般說,小吏轉過臉,衝著叔父大人的臉,端詳一會。

    「叔父,大概是這幾日您過於勞累了?要不,回去歇息半日?」這個小吏見周圍無人,低聲的安撫說著。

    這套說辭,對薛遠不甚有用,薛遠說著:「不對,定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正說著,遠處忽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

    薛遠心便是一提,目光迅速朝那邊望去。

    只見一匹快馬從縣城方向很快奔來,離的近了,方看清,馬上之人正是府中僕人。

    此人在薛遠身前猛地勒住馬,隨即便從上面跳下來,並快步來至薛遠面前,在其耳邊耳語幾句。

    「啊?」聽完對方耳語,薛遠先是愣上片刻,隨即,跳起來。

    「你在此繼續指揮,我有事先回縣城一趟。記住,一會我便回來,你切不可離開此地,一會可能會有人要讓你拜見。」

    說著,牽過一旁自己那匹馬,迅速上馬,隨報信僕人一同揚長而去。

    「莫非是……府城那邊來人了?」小吏站於原地,望著縣太爺遠去方向,暗自想著。

    見兩人很快便沒了蹤跡,只得搖搖頭,繼續巡查田間情況。

    薛遠,騎馬奔回縣城,一到縣衙門口,便從馬上跳下來。

    「人在裡面?」他這話,是問的隨他一同歸來的人。

    「是,大人,正在偏廳歇息。」僕人回答的說。

    薛遠二話不說,將馬韁繩塞於那人手中,便大步向內走去。待他來至偏廳門外,離出十幾米遠,便已聽到裡面傳來說笑聲。

    站於原地,深深吸一口氣,又整整衣冠,薛遠這方繼續大步走入。

    「薛遠。」一聲輕喚,在他踏入大廳同時響起。

    望著廳中熟悉面孔,薛遠再忍不住,直接跪倒在地,行禮說著:「薛遠見過主公。」

    「來,快起,快起。」一雙手,將薛遠扶起。

    王弘毅將薛遠上下打量一番,方笑的說:「多日不見,你倒是清瘦許多。」

    「主公亦是如此,您可要保重身體。」薛遠回答的說。

    此時王弘毅一身便服,身旁站著幾個黑衣衛。

    二人雖是君臣,卻有幾分朋友情誼,一番寒暄過後,氣氛輕鬆下來。

    「主公,您為何突然至此?可是為麥收之事?」薛遠開口問著。

    「正是。」王弘毅點點頭:「汲水縣與其他縣不同,此地,應算是糧倉了,眼看已至收穫季節,府城那邊又事情不多,我便過來看一看……順便,也來看看你。」

    薛遠聽了這最後一句話,不由紅了眼圈:「薛遠謝主公掛念。」

    「你呀,當了縣令,反倒比以前更謹慎了。」

    薛遠一拱手,恭敬回答:「主公,臣身為一縣之長,自當更嚴於律己才對。」

    知是如今身份不同,故態度亦會有所不同。

    見到昔日親隨面對自己的拘束,王弘毅還是有些感慨。

    「主公,這次出行,可在此留宿?若是留宿,臣好提早令人收拾出院落來。」

    「一會出去轉轉,怕是來不及離開,留宿一晚,明日再走。」王弘毅斟酌下說著:「至於院落,不必太麻煩,我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知,對這方面不甚講究,你不必在此事上費神。只需尋一乾淨院落,能住一夜即可。」

    薛遠應聲。

    即便王弘毅這般說了,薛遠依舊喚來管家,令其將府中最雅致院落收拾出來,務必在天黑前整理乾淨。

    諸多事宜,更是小心盤問,細心安排。

    見此,王弘毅只得搖頭而笑。

    王弘毅到來時,正是上午,午時在府衙用餐,午後薛遠陪同著他,在汲水縣走了一圈。

    不得不說,薛遠為人謹慎細心,是一個能臣,這汲水縣在其治理下,又繁榮了許多,已經有了二千五百戶。

    「薛遠,你果然未讓我失望,此縣交與你治理,是對了。」騎馬於路上,看了一路,王弘毅忽然說著。

    薛遠呵呵笑著:「主公,還不是您留下來的底子好,若非您當年治理得當,將一爛攤子交與臣,臣縱是愁白頭髮,也不會治理到這程度,這全靠主公鴻福啊」

    王弘毅怔了一下,笑了:「你這傢伙,初見你時,以為你在此呆久了,性情越發拘謹了,可現在看來,多日不見,你這廝倒越發會說話了。」

    隨即,縱馬前行。

    這話若是王弘毅對其他官吏說,只怕早嚇得對方磕頭認錯,薛遠是王弘毅當初班底出來的,自是不同,被王弘毅這般說了,知道這是將軍將自己當成心腹才如此。

    自是催馬跟上去。

    出了縣城,路兩旁,到處是金黃色一片,麥浪隨風而動,每一次,皆如浪花翻滾。

    王弘毅望著眼前場景,心中很是滿意。

    「此次小麥長勢,甚是喜人,想來今年收成,必不會太差。」聽到後面馬蹄聲跟上來,王弘毅勒住馬,坐於馬上,輕聲說著。

    「主公,請您放心,這些田都施了您的神仙方,收成之事,薛遠會辦的妥當。」隨後,薛遠聲音響起。

    對薛遠,王弘毅自是信任,否則也不會將此縣交與其去治理。

    聽薛遠這麼保證,王弘毅點點頭。

    「走,去那邊看看。」指著前面,王弘毅又是一馬當先,薛遠望見那個方向,眸光一閃,跟了上去。

    「前方指揮收割小麥,是何人?」汲水縣麥田一處,已開始收割小麥,王弘毅勒馬於地前,見這裡指揮得當,效率甚高,於是,回頭問著。

    「主公,此人是我新選小吏薛成仁。」薛遠回答的說著:「是我的侄子。」

    「倒有些能力。」王弘毅看了一會,說著,讓他有些驚訝的是,這人頂上的本命氣,反而是紅色,將來的位置可以用到縣令,若是有機會突破,知府也不是不可能。

    過一會,薛成仁顯然已發現縣老爺,忙將手頭工作交於其他人,自己走過來。

    「大人,您回來了。」

    「薛成仁,還不快過來見過將軍大人。」薛遠知薛成仁不識主公,忙提醒說著。

    薛成仁面現愕然,轉臉看向這個年輕人,此人竟是定遠將軍?

    「薛成仁見過將軍大人。」忙上前幾步行大禮。

    王弘毅問了些問題,薛成仁皆應對得當,倒令王弘毅連連點頭。

    「此人不錯。」繼續巡查著,半路上,王弘毅笑的說著,此人雖算不上大才,但舉止得宜,卻當得起一縣之職。

    「主公,此子是我族出身,沒有多少根基,只是自小有眼色,懂進退,又識了些字,做小吏,確是個好人選。」

    聽著薛遠解釋,王弘毅說著:「你做的甚好。」

    在這年代,除非特殊情況,非大戶出身者,想認字學文,卻是難事。

    汲水縣是王弘毅起步之處,薛遠在此束手束腳,不敢大動,連任命一名小吏,都心有顧慮。

    謹慎是好,可過於謹慎,又會阻礙此縣發展,王弘毅總不能身兼兩職,此番前來,他實有令其寬心之意。

    就在這時,遠處「轟」的一聲,傳來了歡呼聲,驚的人人相望,還沒有等派人去看看是什麼回事,就見整齊的歡呼沖天而起。

    「三石」

    「三石」

    「三石」

    「畝產三石,這次真是大豐收啊」王弘毅聽了,笑的說著,心中一塊石頭就落下來了,這事成了。

    再過了一會,只見這些獲得豐收的百姓,竟然蜂擁而來,向著王弘毅和薛遠磕頭:「多謝將軍,多謝縣太爺」

    萬民跪拜之下,王弘毅還沒有什麼,先看下鼎器,這頂上之鼎並沒有變大,卻厚實了許多,並且雲氣也在絲絲增長中。

    但是薛遠卻連忙下馬,說著:「不敢不敢,這是上天的關愛,也是將軍的恩德,我薛遠算得什麼?」

    話是如此說,只見幾拜之中,他的頂上雲氣炸開,伸出一根赤紅的本命氣,見此王弘毅就哈哈一笑:「薛遠,你治縣有功,我晉你七品縣令。」

    說完,又觀看著眾人的氣運,卻是一驚,只見沸騰的萬民之中,絲絲白氣瀰漫,一絲絲紅色已經滲出。

    「果然,這次大豐收,必可使氣運烈火烹油,鮮花著錦,這萬民氣運,如果染上了紅色,我就得了所謂的火德,就可橫掃蜀中甚至天下了。」王弘毅暗中想著,至於盛極難繼,由盛而衰這些話,他想都不想。

    人道之事,本是蜂擁而上,若是不思進取,等不到由盛而衰,就會被吞噬的乾淨。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21:45
第七十四章 百川歸流(上)

文陽府城北城,原是一片垃圾堆砌、貧民常見的地域。

    在去年年底整頓後,情形已大為改善,不僅平民街道得以修繕,變的平坦乾淨,連原本一大垃圾池,亦修建成湖,水質清澈。

    湖面上蓋有小亭長廊,一些平民中士子,最愛閒暇之時到此一遊。

    這是王弘毅本能,算是城市建設,但是許多人卻以為善政。

    「昨日聽人說起,還不曾相信,北城竟有這等所在。」通玄手裡把玩著一隻葫蘆說著。

    平真平靜的說:「以王公之能,做到如此,並不令人驚訝。」

    在他們面前,湖面上,大片荷花已然盛開,香氣清雅,觀賞悅目,的確帶出幾分雅致脫俗來。

    「王公?你最近對他稱呼,倒是改的很快,怎麼,對他大有改觀?」通玄轉過臉,審視的打量同伴。

    平真一笑,看穿了通玄心思:「你不也對他有些佩服嗎?昨天不知是誰在說,此人實是有些本事。」

    「師兄,我可從未否認此人之能,只不過,一直都不甚喜歡他罷了。」他們正身處於一條繞湖而建的走廊內,通玄索性整個人在玉石台上平躺下來。

    冰涼之感,令他感覺甚是舒服,他索性閉上雙眸,幽幽歎的說著:「你說我執拗也罷,說我記仇也罷,這些我皆認了。師兄你不能否認,自下山之後,來到此處,我一直皆在忍耐這些,只為完成師門重任……可你看看如今你我努力之後的結果……」

    「……他明面上對你我不錯,可只是把我們這麼養起來罷了,偶爾問一問,也不過是走一下過場。平真師兄,要我說,此子怕是對你我疑心甚重,心裡始終有個結……師門囑托,實是難以辦到啊」

    聞此話,一旁的平真亦是無言,通玄察覺到的,他又豈會不知?

    王弘毅雖對他們禮遇有加,但只是當成門客養起來,根本就沒有重用打算,這事說起來,也許和玄洞的欺騙有關係。

    欲想獲得王弘毅信任,只怕所需花費時日不會很少。

    「師弟,王公大才,在此地,你我需要等待時機。」平真的目光幽幽注視著河中蓮花,許久才說:「這裡的情形大家都仔細看了,很有些氣數啊」

    通玄有些異意:「此子看來,的確有些本事,不過真的能一定成為蜀中潛龍,稱王建制,並且奪取天下嗎?」

    「這些成就,是偶然得之,還是上天垂青,誰又說的準呢?」

    平真對此點了點頭,說著,口氣變得嚴峻:「你說的沒有錯,可是他已經殺了原本真人指定的潛龍,至於這王潔庭腹中胎兒,我也看了,有些氣數,但是比起李承業來說,遠遠不如,更加不要說十七八年後才成長……你我都飽讀密載,都知道現在天下之爭已經火之燎於原,不可能再有二三十年天時給他,所以此子已經不足為慮。」

    「而且,此時正是道脈安危存亡關頭,不能妄動,不然恐有不側之禍」

    通玄聽了說向:「師兄所言極是。不過……」

    這時,從走廊一處,走來幾個士子,都在說笑著,顯是極興奮。

    通玄、平真二人見此,遂閉口不言。

    「李兄,此話當真?郡內小麥真的畝產三石?」經過二人身邊時,一身穿暗藍色儒袍士子正面現驚訝,追問著此事。

    在他身旁所走那人,想必便是「李兄」,接口:「此事早已傳開,若是消息有假,早會有人出來闢謠,怎會傳入你我之耳?此事,定不會有假,不過只有在汲水縣」

    「單是汲水縣也不錯了,三石,畝產麥子三石,這事我等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汲水縣是將軍起家舊宅,有此異樣,必是上天庇佑,我等也要考慮是不是投效一二了。」幾個士子感慨著,從通玄平真二人身邊走過去。

    因城中道士不少,二人不曾引起注意。

    這幾名士子走遠,通玄與平真方互相對視,皆面現驚詫之色。

    莫說道士不懂農業,在這時代,農業就是一切的根本,煉氣士注意根本,豈會不通曉這些?

    因此聽聞這驚人畝產數,二人自是大驚。

    沉默好一會,通玄說著:「我收回適才言論,這王姓之人,果有上天垂青。」

    「氣運大增,有百川歸流之相,不管是否有上天垂青,這盤江山棋,我要下出一番精彩來。」將軍府內,王弘毅站於窗前,望著園林。

    王弘毅都低估了這畝產三石的影響力,消息傳播出去半個月,鼎上雲氣是絲絲不斷湧來,不斷湧入鼎中,變成氣運。

    原本五分之三的鼎運,現在已經在很短時間,達到五分之四。

    「主公。」虞良博在門外輕喚。

    王弘毅轉過身,步回桌前,坐下,方說著:「進來。」

    「諾。」門一開,虞良博從外面步進來,拱手見禮。

    「良博,何事?」見此,王弘毅忍不住一挑眉。

    「主公,臣稟告二件事,第一就是本月以來,已經有多家大戶豪族,派人前來求仕,並且獻上禮物,而本地一些小戶讀書人,更是紛紛投靠,企圖進仕。」

    說著,就取出一份文件,就交了上去。

    王弘毅取出來,一看,密密麻麻的名字排列著,當下就笑的說著:「看來我等需要的人才是不缺了。」

    「主公所言甚是,現在各府各縣的三吏缺口都可以填上,然後一二年後,自然可考核出人才。」

    按照制度,司吏、典吏、令吏三等,是入仕之門。

    「主公,那特恩的事?」看王弘毅歡喜,虞良博又問著,說的就是孟築和盧培兩人,這是第二件事。

    原本是人才缺少,現在看來,未必需要特別邀請。

    「千金買骨嘛,有常例就有權變,這二人我正式發文邀請就是了。」王弘毅說著,又取出一張紙,上面有著五個名字,大概的地點,以及任命。

    頓了一頓,又說著:「本鎮將設少府,先專營金礦和鐵礦之事,正九品官職。」

    見到了虞良博並無所覺應是,王弘毅微笑,這個世界有著六部制後,少府就變成了有名無實的機構,可是秦和兩漢均設少府,王弘毅的野心,可是把它建成與六部相當的衙門機構啊

    正三品,擁有數以萬記的各種工匠。

    名單上四人,第一個齊治成,就是大匠,記得前世,此人是後來出仕,據說是開礦能手,現在三十七歲,現在就可把此人請來擔任少府銅丞。

    伊久安也是大匠,對投石機精益求精,原本雷霆車就是有此人參與,現在就應該同樣請來,擔任少府東工令。

    金長森,三十七歲,大族出身,才能足夠一郡太守,這時也應該請到了,可擔任九品功曹司。

    穆吉,現在應該是二十一歲,溫和有禮,態度誠懇,勤奮好學,這時雖然早上幾年,也可以出仕了,從令吏入仕。

    這些,虞良博都應是,猶豫片刻,終是說著:「主公,臣聽聞,您已封蘇素兒為咒禁博士,此事,屬下覺得,有些不妥。」

    王弘毅問著:「說說你的理由。」

    虞良博表情嚴肅:「是,主公,內宅不宜干涉政事,臣不知蘇素兒是否有異術,但卻不可開這先河。主公,您若是想給予蘇素兒榮耀身份,大可直接收入內院,無需賜此職……」

    雖早料到虞良博會來說這事,最後一句,依舊把王弘毅氣樂了。

    「莫非,你以為我是貪圖美色?」王弘毅盯著虞良博,問著。

    不料虞良博一本正經說著:「人倫之道,怎可以色言之?主公要多收美姬,廣衍子嗣,這是家族根本。」

    「咳咳……」王弘毅這次差點嗆到自己,片刻說著:「本鎮不是貪圖美色,任命她為咒禁博士,是經過一番考慮才定下,自有用意。」

    「是。」虞良博垂首,卻是內在不服。

    深吸一口氣,王弘毅知這傢伙有時頗有些拗脾氣,只得解釋說著:「良博,咒禁博士這職設立,實是為穩定人心,有些實用,是特例,不會再有第二個素兒。」

    「這職即有些影響,以鎮內發展,只是末節,本鎮用此女,自有分寸,你不必多慮。」

    「是臣多慮了。」聽聞主公這番話,虞良博一拱手,不再多說。

    「既然你來了,也不要空手回去……這裡有些舊案,你來處理一下。」將一疊文書遞給對方,王弘毅笑的說著。

    接過文書,虞良博應是,退了出去。

    清閒了一會,又有人過來稟報:「將軍,表小姐在外求見。」

    王弘毅頭也不抬的說著:「請她進來。」

    「是,將軍。」過一會,門外響起少女佩玉碰撞聲,素兒立於門外,輕聲說著:「表哥。」

    「是素兒來了?進來吧。」裡面傳來王弘毅聲音,素兒方小碎步推門而入。

    王弘毅將筆放下,一指旁邊的位置:「請坐。」

    「謝表哥。」素兒嫣然一笑,坐了下去。

    「素兒這次過來,所為何事?」望著對方尚顯稚嫩的少女面孔,王弘毅微笑的說著。

    卻見素兒站起身,先向王弘毅行了一禮,隨即方說著:「素兒此次來見表哥,確是有事相求。」

    「坐下,坐下說。」王弘毅示意其坐下:「說吧,是何事?」

    「表哥上次准素兒自建咒禁博士的咒禁司,這人員上,卻實是有些難辦。」素兒先一禮,才坐下說著。

    「哦?」王弘毅示意她繼續。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21:46
第七十四章 百川歸流(下)

「文陽府人傑地靈,可真有些異術者,卻少之又少。學徒倒還好辦,選一些年紀小、有些根骨,教上幾年,亦能有所得。可咒術師與咒術士,至今一名合格者皆無。素兒雖已令人在府外四處搜找,尋到的儘是些欺世盜名者,偶然有幾個,也不敢怎麼樣用,實是令素兒為難。只有素兒一人,怕是難以支撐起這機構運轉。」

    「那你來尋我是……」王弘毅看向對面少女,很感興趣的問著。

    素兒索性直言說著:「府外搜尋無果,在表哥手下卻有兩人有此能力。素兒此次過來,便是來請表哥,能否將此二人撥給素兒。」

    「你說的,是那兩個道士?通玄和……平真?」王弘毅恍然,他先沒有吭聲,呷了一口茶,淡淡說著:「讓我想想,你先坐著吧」

    自有了子嗣,王弘毅放寬了心,這二人,的確是有本事,只不過,這段時日來,一直被他養著,不時賞錢賞物,卻並未派以大用。

    這樣做,不是對能力不認可,實是和尚道士牧師神巫一旦授於大職,就等於出現了吞金獸,氣運就會大量流失。

    並且二人來歷詭異,又有前車之鑒,令他不得不防。

    「道士和咒士,能一樣?你想任用他們?」王弘毅仔細問著。

    「表哥,這天地最大,有無數玄理,能得一二者就可勉稱得道,我閒著讀了些史書,也長了不少見識,這道家有道家的法術,佛家有佛家的神咒,咒士也是自是一脈,聽聞遠在西方西秦,又有數脈,各有不同而都靈驗,這就是一二了。」素兒這時娓娓而談,倒有幾分直透中竅的意味。

    「其實我也不懂這些咒術,只是只要能用就行,對煉氣士來說,這不同就是道脈,是要以劍衛道的,但是對您這樣的人主來說,無非殊途同歸,能斬妖除鬼,消滅怨氣,只這一點,便足夠了。」

    聽了這話,王弘毅越想越有道理,沉思默想許久,說著:「你說的不錯,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

    「你想用他們,就請他們二人過來,告之他們此事,二人若無異議,自是任你使喚……來人」

    王弘毅說著,高聲喚著。

    「將軍,有何吩咐。」一護衛從外面進來,拱手行禮。

    「找一認識通玄、平真的護衛,速去傳調他們至偏廳,就說……就說新任咒禁博士欲見他們二人,請他們速速前去。」

    「是,將軍。」那護衛領令下去。

    王弘毅這方轉過頭,笑對素兒:「這樣如何?你親自去說服他們,若他們同意,之後便交與你來用。」

    「素兒謝過表哥。」少女面現歡喜之色,忙站起身,再次盈盈下拜。

    「對了,師兄,聽聞王弘毅封了一個咒禁博士。」北城荷花湖畔,此時長廊內,平真突然之間說著。

    「這我早就注意到了,不過由於數目太小,根本不能對整個王鎮產生影響……但是在節度使府,我密切關注,有著波動……」通玄幽幽說著。

    平真,面色凝重起來:「你能否看出變化緣由?你覺得這變化,是人為,還是天道自然之變?」

    「應是人為。」通玄說著。

    「人為?何以見得?」平真聽到師兄斷言,有些驚訝,轉過臉認真問著。

    「節度使府變化,師弟你想,在這兩郡之內,除非是上位者應允,並冊封以修行者可享用官職,否則,煉氣士怎可能抽取氣運?」

    「王公竟冊封了煉氣士?」平真立刻想到這一點,隨即,看向師兄:「能猜出所冊封之人,是誰嗎?」

    「據說是王公的表小姐,不敢多試探,略知一二,她的氣息很奇怪,與你我皆不同,從些許徵兆來看,絕非等閒之輩。是敵是友,尚不好說,唉,這文陽府,水愈發深了。」通玄難得發出一聲歎息。

    「既是如此,你我這便回將軍府,打探一番。」平真打定主意,決定回去。

    通玄從台上一躍而下,說著:「我亦有此意,此女甚為古怪,若是這王鎮氣運,被邪魔歪道鑽了空子,這事情便難辦了。僅憑如今你我二人在王弘毅面前威信,只怕除不滅那妖魔,反倒被其所害了。這便回去探查一番吧,看一看,對方到底是誰」

    「既是如此,走罷。」二人打定主意,立即返回節度使府。

    目前所住之處,是將軍府外院一小院,將軍府原本佔地便大,年底之前,王弘毅又命人擴建一番,前院客房數百間,獨立小院亦是十幾處,可容納不少門客居住,他們所住的,便是其中一處。

    一回到將軍府,還未喘一口氣,便立刻得到消息,說是新任咒禁博士有請二人,約於偏廳會面。

    聽聞此事,二人皆驚,既感慨於對方速度之外,亦有所警惕。

    「想必,我們的心血波動,便是與這新任咒禁博士有關了。」平真和通玄一邊在僕人帶領下,向偏廳那邊走去,行走途中,平真小聲說著。

    以通玄耳力自是聽的真切:「應是如此,正巧你我欲見他,他便主動邀請,這倒省卻了一番麻煩。」

    「只是不知對方是何用意。」平真說著。

    通玄瞥他一眼,不再言語。

    待來至偏廳外,僕人進去稟報之時,二人方認真觀看四周。

    說到底,到此地,算上這一次,才不過三四次。

    而自從去年冬天,這裡修繕一番後,新景卻是第一次見了。

    偏廳與書房,內外兩宅之間隔斷甚多,若非機要之事,普通門客自是少能到這裡見識。

    已是初夏,此處栽種不少花卉綠植,而顯得涼爽舒適,無半點燥熱之感。

    二人立於廳前樹下,陣陣清風拂過,香氣令人頭腦一清,心情亦好起來。

    這些凡人,倒是懂得享受。

    雖在山上,有諸多美景,見多了也會習以為常,只是哪有凡間貴人這等精於享受。對這兩旁精緻景色,二人心中自是感慨。

    「咒禁博士請兩位先生入內。」這時,之前那僕人已步出偏廳,在二人面前站住,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平真通玄點點頭,邁步進入偏廳。

    在這極為敞亮的待客廳內,他們首先看到的卻是一個女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少女,十五六歲,膚白如雪,眉目如畫,一身淺色衣裳,越發襯托此女某種神秘氣質。

    只是一見此女,平真和通玄都是瞠目結舌,立於當地。

    「你、你……」手顫抖抬起,指著那少女,通玄反應最大:「你為何會在此地?」

    「怎麼?兩位道長識得我表妹?」一個男聲,在此時突然響起。

    平真與通玄順聲音看去,這才發現,這廳中除他們三人,一人在場,即是此地主人,王弘毅。

    王弘毅此時面帶興味,對通玄適才那句話很感興趣:「平真道長,看你適才表現,識得我家表妹?」

    「這……」平真目光依舊落在少女身上,心下糾結一番,片刻後恭敬回答:「將軍,適才……適才是平真認錯人了。」

    「是嗎?」王弘毅又看向通玄:「通玄道長,你也認錯人?」

    適才二人表情,盡入王弘毅眼中,自是不會看錯。

    通玄苦笑著回答:「將軍,小道適才的確亦是認錯人了……表小姐氣質不凡,不似凡人,似神仙之流,因此一眼望去,難免愕然,而有所唐突,還請將軍大人恕罪。」

    說完,通玄低下頭,不再去看那邊的少女,只心中驚駭,卻許久皆難以平復。

    通玄精於望氣術,第一眼就是看見了龍氣,第二眼就是絲絲不定的龍神,看到少女瞬間,一條幼龍盤旋。

    真想不到,在此地,竟看到這等神靈。

    電光火舌之間,通玄就想起了真人記載的汲水龍神,本來這是潛龍的援手之一,為什麼落到了王弘毅手中?

    而且這股龍氣,已與二郡氣運混於一起,早就成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勢。

    平真此時亦是暗暗心驚,再次抬起頭,與少女對視,卻正好對上一對笑眸。

    從對方笑盈盈目光裡,平真看出,此女至少在此時,對他二人並無惡意,這時,王弘毅為雙方介紹身份。

    二人這方知曉,這眼前少女,就是素兒,是王弘毅表妹,這消息早就聽說過了,大半年前,就已經聽說老夫人收留了一個表小姐,卻沒有想到是龍女。

    這事實,令二人對天道神秘,以及眼前王弘毅,都有所敬畏。

    「兩位道長,這次請你二人來,非是本鎮,而是我的表妹素兒。剛才已對兩位道長說了,她已任咒禁博士一職,正九品職位,我有意令其建立起一個以咒禁師、咒禁士、咒禁學徒為主的機構,培養驅鬼去怨等職的人才,並給予其中高位者一定品級待遇。現在正是用人之時,又知兩位有此本事,因此特請二位前來商議此事。下面,便由咒禁博士來和你們說。」

    王弘毅說完,示意素兒說話。

    素兒向王弘毅行禮,面向二人,微笑的說著:「兩位,歷朝自開國以來,都有此職位者,處理民間怨氣和鬼魂的工作,甚為重要。」

    「咒禁師職位,尚缺兩人,是從九品,每月四兩俸祿,有其他貼補,兩位覺得尚可,可直接入職。」

    平真與通玄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盯上,不由面面相覷。

    其實按照本心來說,他們更希望以後能獲得真人、天師、甚至國師的稱號,不過現在看來,這王弘毅並無這種意思,這擔任咒禁師……

    王弘毅對此甚是關注,答應下來,日後受重用可能性甚大。

    想了想,平真與通玄拱手:「敢不從命?」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22:02
第七十五章 想先誅(上)

此時王弘毅還在辦公。

    十三司抱來一摞密折,王弘毅這時還沒有用過晚餐,命著「沖些眇茶」又說著:「告訴老夫人和夫人,稍等片刻,我半個時辰後就一起用飯。」

    一般到了晚上,沒有什麼事,都是一起用飯,這是王弘毅特別喜歡的一處,因為這就享受到了家人的溫煦。

    王弘毅拆開了密折,又看公文,一一對應著看。

    沒有多少時間,又說著:「喚著張攸之來。」

    片刻後,張攸之就過來了。

    「你處理情報,又涉及軍機,現在各營情況怎麼樣?」王弘毅笑的問著。

    張攸之神情肅穆,說著:「臣已經匯總讀了,按照主公的吩咐,每個縣設二個新兵營,每個府設三個,總共二十四個新兵營,每營招募五百新兵訓練,教令都是由熟悉軍情和戰鬥的老兵充任。」

    「嗯,本鎮有意恢復漢制,設三等軍,當然現在只是設想。」王弘毅笑了笑,說著:「先生為我參謀一二。」

    張攸之立刻應著:「臣惶恐,必為主公謀之。」

    「本鎮以前,設正卒、精卒、上卒、甲士四等,縣裡行政,可用廂兵,給巡檢和縣尉所用,這新兵營日後就要常設,歸在縣尉,集縣中滿十八到二十五歲的青壯,訓練挑選新兵,向軍隊輸送合格正卒。」

    「這新兵營是常設,歸在縣尉,日後屬於哪部?」

    「兵部。

    」

    「主公」我讀了兵卒賞田制,固是能使百姓效死,踴躍入軍,但是以後哪有這樣多田地可分?」張攸之皺眉問著。

    王弘毅說著:「這是戰策,現在天下大亂,土地荒蕪甚多,倒也不怕沒有土地可分,到了一統天下,自然根據情況廢除或者修改。」

    「臣明白了,那這新兵營,既然常設,宜在幾品?」

    「從九品或者正九品吧,新兵營名稱不好聽,就叫更卒營」每年給軍中輸入士卒,故有此營名,主官稱更卒令。下面是教令(教官),管新兵一隊,下面火長伍長,推舉新兵中有武有能者代理,不是正式職司,以後到了軍中,再根據情況留用提拔。」

    「臣覺得,為了縣裡治理方便,還是從九品適宜。」

    「那就從九品吧」這些廂兵就地補充縣治」正卒打散了分配到各軍」以後各軍就不必自己招募了。」

    張攸之立刻讀出了深意,這是自政軍分開後,進一步消弱牙兵牙將尾大不掉的基礎。

    說到這裡,王弘毅頓住了,端茶啜了一口,說著:「這話說遠了」更卒營的正式編製我會發下命令,現在各縣有二個,以後管轄多了,就可免去一個,各縣一個更卒營,府中二個更卒營。」

    「現在更卒營的訓練情況怎麼樣?」

    「主公,情況很不錯,自豐收後,為了分田,不少鄉人踴躍入軍,現在二十四營,每營五百人,基本上招滿,只是對糧食和肉類消耗頓時大增,就算現在豐收,也難以撐得多長時間。」

    「撐到明天春夏之間,有沒有問題?」

    「根據臣的估計,沒有,只是,要留有餘地。」

    「餘地是要留,但是也不能多留,現在局面,不是破聖沉舟,就是逆流倒退,哪能好整餘暇?」王弘毅無可奈何的一笑:「我也不瞞先生,明年冬日過後,就是大舉用兵,可能連連作戰,甚至一鼓作氣打下成都。」

    張攸之大驚:「主公,這是不是快了一些?」

    「不快了,現在天下眾鎮已經加快吞併,我們實際上已經落後了,再說,成都也不會給我們多少時間,如果我預料的沒有錯的話,現在成都也在集中兵力和糧草,來年必大征於我。」

    上一世,李承業崛起時,是垂正十六年,那時成都魏存東已經舊病復發,奄奄一息,李承業只hā了三年時間,就橫掃蜀地,當上蜀王,可所謂氣運驚人。

    就算如此,到了垂正二十年,天下已經出現眾王並列的局面,李承業因此和秦王血戰六年,拉椐戰,最後給胡人得了便宜。

    現在王弘毅提前崛起,魏存東還沒有到徹底衰老的歲數,還可一戰,這壓力就大了,魏存東絕對不會坐看王弘毅慢慢發展。

    王弘毅自覺沒有李承業的天生氣運,這統一蜀地必須血戰,再說,爭分奪秒是關鍵,哪怕早上一年,戰略局面就不一樣,因此垂正十三年擴軍二萬,明年垂正十四年,就必須滅杜恭真,敗魏存東軍。

    到了垂正十五年,必須滅了魏存東,並且趕在垂正十六年時,就統一蜀地(除了漢中),十七年必須修養生息,這樣算來,也只比歷史上李承業提前二年。

    那時,各王都應該崛起了,這二年爭取來的先機,只能獲得一個戰略選擇的時間,來吞併第二條潛龍!

    想到這裡,王弘毅就有著時不待我的迫切感。

    見主公決心已下,張攸之也只得應諾,處理完了公事,天就黑了,王弘毅就笑著:「天黑了,先生就回家吧!」

    張攸之猶豫了一下,有些話想說,還是沒有說出口,應著:「是!」

    王弘毅建咒禁司的事,不僅僅是虞良博有些反對,就是張攸之也有些意見。

    忍住沒有勸諫,張攸之懷著心事回到住宅,張攸之現在是正九品,薪水每月才五兩銀子,還有米十石,不過這點並沒有被張攸之放在,心上。

    王弘毅的器重是很明顯,只要稍微有些資歷,提拔是很快,到時候錢不是問題。

    到了府中,幾個人過來請安。

    張攸之心中煩躁,看了看」笑著:「都下去,我去找叔父大人。」

    「是,老爺,您還沒有吃飯的吧?」下面一個管家說著。

    「我在將軍府」已經用過了,你告訴夫人,她快生了,別操勞,多養著。」說著,就向著一處屋子而去。

    這宅是舊宅,地上鋪著磚,縫隙裡長滿青苔,今天天氣睛朗,一絲雲也沒有」夕陽已經快落盡了,金黃色的光灑落下來。

    到了一處屋前,就看見了張敏之,連忙上前:「叔父!」

    張敏之「嗯」了一聲,回轉身來」到了這裡,他的精氣神好了些,用柔和的目光凝視了一下,問著:「有事?」

    「叔父大人,的確有事。」

    「我們去書房說。」張敏之背責手,走向書房」二人一前一後」到了裡面。

    到了裡面」就把油燈點上了,又有僕人上了茶,退了出去,張敏之輕咳一聲」坐在在了椅子上,盯著張攸之不說話」張攸之抿了抿嘴,說著:「主公建咒禁司,又任命婦人為官,這實是可慮。」

    說著,他就一一把這事前後說了,說著:「人主之道,是修治生民生業的大道,怎麼就搞這些呢?」

    張敏之聽了,望著窗外只是沉吟,片刻後,沉靜說著:「你這話就不對。」

    張攸之一驚,問著:「請叔父指教。」

    「我曾經和你說過,修法必破家,所以你學的是儒術,又教你權變計謀,不想你天資過人,幾乎毫不間滯就得了真意,才有今日之語。」

    「人主用道,是為了治政,在要能有利於基業社稷,就是有用的,就如五穀之外,還要藥石輔佐,藥石之外,又有小術可用,將軍處事有方,這咒禁司原本就是朝廷正制,建之又有什麼不對呢?將軍又沒有大肆抬舉這些。」

    「我說的不是不能用,只不過是警惕防範而已。」張攸之聽了,不由漲紅了臉。

    張敏之寒了,凝視著蠟燭悠悠跳動的光苗,說著:「我先是學儒,又是學道,都不算純粹,但是也正是這樣,才能作局外觀。」

    「眾道有爭,儒術自一千五百年前誕生,當時被異為賤儒。」

    「三百年後以漢興,罷黜百家,獨佔儒術,而漢制還是雜以王霸,不是純用儒術。」

    「以後二朝衛、紀,儒道漸漸興盛,排擠眾學,成為正統。」

    「自開科舉,普儒術,是王和儒共治天下矣。」

    聽到這裡,張攸之很是不安,說著:「是王和士大夫共天下。」

    張敏之站起身來,疲倦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憂鬱,說著:「哪個士大夫不是儒士?」

    頓了一頓,又說:「到本朝,太祖開三尺劍,本以文武相制,士與爵相制,不想百年之間,三川堡之變,上下官員竟然切斷糧道,使皇帝被俘,大將五十萬盡沒,胡人趁勢入侵,不得不遷都避讓,而有藩鎮割據之事。」

    「這事中斷了大燕天下氣數,朝中士大夫實是其心可誅,而歸根到底,實是儒道獨大難制……與上古分封一樣尾大不掉。」說到這裡,張敏之住口不說。

    聽到這裡,張攸之心中冒著一大團火,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只有外面鳥類回巢,偶爾幾聲,打破這寂靜。

    許久,張攸之才勉強壓住了心火,苦笑的說著:「我還不是純修儒術,聽了這話,也覺得心中冒火,叔父這話你以後不要說了。」

    「我知道,只是後世皇帝也罷了,大凡開國皇帝,無不是心有定數乾坤,都不用純儒!」張敏之說了這話,也有些恍惚,說著:「我說多了,本意我就是指點你,若將軍有開國之氣,千萬不可用純儒爭論,以免禍端。」

    「當然,二世之後,後世皇子沒有這見識,也沒有這底氣,必是儒教獨大之局,我家子孫就必專於儒術上進取,以免被這滔天儒道所排斥……你還記得楊鳴珂、董奕昕的下場不?」

    張攸之聽了,全身一顫,抿了抿嘴,終於歎的說:「哎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22:04
第七十五章 想先誅(下)

六月初,窗外,蟬聲不斷。

    王鴻毅背靠著硬椅,半瞇著眼,聽著虞良博的匯報,心思卻漸漸飛遠了,算了算時間,現在這時,就是前世遇到王子忽爾博了。

    也就是這次巧遇,建立了商道,並且給這個忽爾博知道了雷霆車的秘密,因此導致了胡人日後擁有攻城利器。

    這世,忽爾博還會不會來蜀中,來的話,會不會來這裡呢?

    「……從上月賦稅數額來看,文陽一郡,便已有所增長,各地賦稅情況,亦有所提升,只文陽府城上月賦稅繳納,便較上一月多出一千五百兩白銀、布匹六十六匹,汲水縣上月賦稅情況,猶為突出……主公?」虞良博正低頭念著賦稅匯總,忽覺面前之人過於安靜了,抬頭一看,頓時嘴角微抽起來。

    只見面前這張書桌後面,之前還半瞇著眼聽著的人,現在已是靠在椅上,雙眸閉上,似是睡著了。

    「主公?」復又輕喚一聲,見對方仍無任何反應,虞良博只得無奈歎口氣,雖然夏天炎熱,但是也不至於這樣吧

    不再多說什麼,而是站起身,拾起一旁王弘毅一件外袍,走過去給主公披上,這方收拾文書,欲轉身離開。

    「良博,明日我打算去府城外三十里處那莊園視察,若有事情,你便差人去那裡尋我吧。」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主公打算在那裡停留多久?」虞良博聽到吩咐,腳步頓了一下,轉過身,問著。

    王弘毅已直起身來,將身上那袍子向內攏了攏,說:「會呆上幾日吧,府城目前情況穩定,事情不多,倒適合出去轉轉。這處莊園是早先我所建的私人莊園,算是私人進項一部分,建成至今,還不曾親自去過,倒是有些疏忽了。趁如今機會,去那裡看看,呆上幾日,離府城亦不遠,想必有事來尋還算方便。」

    虞良博細想一番,的確無不妥之處,只是提醒說著:「雖是如此,主公出行,還需謹慎,切勿白龍魚服。」

    「這是自然。到時候,會帶上一營護衛,一同前去。」王弘毅說著。

    既是如此,虞良博自是沒什麼好擔心。

    「對了,上次讓你注意的外族貿易,你可曾關注過?」王弘毅忽然問著。

    「主公提過之後,屬下便令人去留意這方面事情了,一直未有相關消息傳來,想必郡內並未有什麼外族商隊經過。」虞良博回答的說著。

    聞此,王弘毅沉默片刻,說著:「這便沒什麼事了。你先下去吧,從明日起,你便在府裡先替我處理一些日常事務吧,若有什麼大事不能決斷,便差人喚我回來。」

    「諾。」虞良博領令下去。

    次日一早,當王弘毅一身便服,在眾護衛簇擁下向城外行去時,虞良博已坐鎮將軍府,處理起日常事務來,當然實際上不能說是處理,只是簡單匯總,給出處理意見,等待將軍回來統一批示。

    這次出行,王弘毅帶上,是黑衣衛一營,共一百人,營正是賀益。

    這一行人,從穿著、裝備來看,並不高調,只給人一種貴族出行感覺,路上並無事端發生。

    眼見這群人很快便出了府城,在那條直通莊園的大道上奔行。

    賀益這時候勒馬,速度放滿一些。

    「將軍大人,是否需要小的派人通知大觀園主事,到園門等候您的到來?」賀益來到王弘毅身邊,輕聲問著。

    「不必如此。視察莊園,自是要隨意。」王弘毅所去目的,並非是為巡查莊園,不過既去了,自然不會放過巡查機會:「若讓他們先得了消息,那到了那裡,所看到的,反倒不易真實,明白否?」

    看賀益一眼,王弘毅說著。

    賀益點了點頭,就不再多說話。

    騎兵繼續前進,目的地,正是大觀園,回味著這名字,王弘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輕笑來。

    這名本就是他一時惡趣味所起,只是不知這裡的莊園,改名後是否還和前世一樣。

    這一世,王弘毅置下的私人莊園,已經有多處,大多交於兩位夫人打理。

    只有這莊園,是唯一一處直屬他處理的莊園。

    不僅不曾劃到兩位夫人名下,平日來的打理事宜,更是交給自己提拔起來的幾個主事來處理,不曾假於他人之手。

    宋心悠曾對這莊園進行過探問,只被王弘毅以公事為由敷衍過去。

    雖然非常重視,但是自建成之日起,王弘毅還不曾親自去過,這次前去是第一次。

    除了視察一番,他此次前去大觀園,尚有另一目的。

    「將軍,已到大觀園門口,是否派人前去叫門?」又行出一段路,終是到了地方,賀益來到王弘毅近前,低聲詢問著。

    「好,去個人過去吧。」王弘毅收回思緒,點頭說著。

    抬頭去看時,一座極大莊園,已現於面前。

    因圖紙由王弘毅親自敲定,因此這莊園景象,和前世此處莊園並無不同。

    從外面來看,實是看不出內部,一道高高圍牆,將整個園子圍在其中,正門裡,現出一種大莊園格局。

    整體來看,這裡只不過是一處再普通不過的莊子,這正是王弘毅想要的情況。

    這時候,已有人上前叫門,禁閉著的大門被人拍的山響,王弘毅則在不遠處看著,因這附近有條官路,偶爾有行人路過,會好奇的朝這群人瞥上一眼。

    路人在看他們,王弘毅亦在觀察這群人,只是看上一會,便興趣全失的收回目光。

    這時候,莊園那邊已有了動靜。

    「此地是將軍的莊子,你等是何人?為何拍打大門?」偏門有一人探出頭來。

    只是,那人向外看上一眼,看到外面圍了這許多人,個個鮮衣怒馬,頓時嚇一大跳,立刻將門砰的關上,在裡面接著喝問:「你等到底何人?」

    「這人,膽子倒小。」王弘毅有些好笑的說著。

    然後,示意一個賀益:「你去與他說明我等身份。」

    「是,將軍。」在王弘毅示意下,賀益下了戰馬,走到偏門那裡,將一行人身份說出。

    聽說是定遠將軍親自到來,裡面人這次真被嚇到了,在裡面顫抖著聲音說:「請、請稍等片刻,小的去稟報主事大人。」

    聲音剛落,腳步聲便向著遠方而去。

    王弘毅與眾人,在馬上等候著,不一會,莊園之門再次打開,這一次卻是開的中門。

    裡面出來一群人,為首那中年男子,一看到王弘毅,緊張表情,立刻放鬆下來。

    立刻緊跑幾步上前,向王弘毅行禮:「張鑒,見過將軍。」

    「張鑒是吧?許久不見,你倒是發福了。好了,起來吧,我這次過來,一是過來看看莊子情況,二是有事問你,你在這裡守了一年多,裡面情形你最為熟悉,便由你來領路吧。給他們也安排住處,這一次,少說要住上幾日。」王弘毅從馬上下來,看著眼前莊子,對主事說著。

    張鑒忙起身,小心翼翼說著:「將軍,您便放心吧,小的定會安排妥當。」

    「嗯。」王弘毅不想在此處多說,只是恩了一聲。

    見此,張鑒亦不敢多說,在前面帶路,將這一行人引入園中。一入正門,隨行眾人便屏住呼吸,被這莊園景色吸引。

    此時是夏日,這莊園內,卻是花開如春,香風陣陣,一絲酷夏之感皆無。

    走在碎石鋪成甬路上,那種清涼感覺猶甚,這地方,倒真是個避暑好去處。

    進入莊園後,張鑒忙前忙後,為這一行人張羅住處。

    王弘毅自是入住園內最雅致院落,裡面都是極乾淨,不用特別收拾,便可直接入住。

    只是住下後,王弘毅便喚人叫來主事張鑒,問了些話後,放其離開。隨後,又命人喚來副主事,名叫王品的一人。

    此人,卻是王弘毅安排於此地的心腹,也是王家的族人,之前便有一件事情,交於此人去辦。

    「將軍,你叫我?」王品長的五官端正,一副憨厚之態,實際上卻是個極玲瓏的人。

    進來後,他先向王弘毅行一禮,恭敬說著:「將軍,是否是哪裡安排的不妥當,小的馬上去辦。」

    「非是這事,這裡安排我很滿意。我找你,是有事。我問你,派你來此之前,我曾找你深談過一次,之前交代你留意的事情,是再三叮囑,這一年多,你可留意過那事?」王弘毅從桌上取過茶盞,一邊品茶,一邊說著。

    王品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蒼白下來,雖然的確認真去做此事,至今還沒有一點成果,面現愧色,他請罪說著:「將軍,小的辦事不利,至今還不曾查探到您所指那支商隊蹤跡,請您責罰小的吧。」

    「還不曾來到此地嗎?」王弘毅摸摸下巴,說著。

    見王品臉色難看,王弘毅淡淡一笑,說:「此事你留意些便好,只要認真去辦,自會有消息傳來。接下來幾日,我會在此地巡查一番,有消息傳來,私下報於我便是,不必聲張,明白否?」

    「小的明白了。」王品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樣重視胡人的一支商隊,卻立刻應著。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22:05
本帖最後由 uketiger 於 2011-7-21 22:06 編輯

第七十六章 急返(上)

夜晚

    大觀園,一到了夜晚,便有著巡查,寂靜無聲,這幾日猶甚,戒備森嚴,除巡邏士卒外,夜晚之時,丫鬟僕婦往來都少了。

    只是這時一陣撫琴聲,從主院內隱隱傳出。

    王品與張鑒立於院外,傾聽有一會了。

    只覺這琴聲悠揚,雖帶有幾分低沉之意,透著清徹之意。

    待這琴聲稍停後,二人方移步,離開此地。

    「你我倒是有些耳福,竟能聽到主上親自撫琴,只怕說與他人聽,他人也未必肯信。」

    「這是自然,主上向來在外人面前,少展露此等才華,外人自不會知曉。」

    「這等才藝,實是令人折服,要說只論起這琴藝來,主上便已不輸於那些名人騷客,只可惜,主上素來不喜張揚,倒少人知曉主上這等絕藝了,實是可惜。」

    二人走走停停,直到來至一涼亭處,方同時停下,張鑒先行在一角落坐下,隨後,才歎的說著。

    話裡話外,難免帶出幾分惋惜之意來。

    張鑒總管,是讀書人出身,自是難免以風月、書法、詩文來看人。

    王品是王家的人,出發點就不一樣。

    二人雖此時責司相近,論起見識來,卻各有不同。

    「主上是明主,開疆拓土、安撫流民,哪樣不是名揚四方?豈是那些只知風月之說的讀書人可比?二者之間,本就無任何可比之處。張兄你無需歎息。」說完,王品便在張鑒身旁坐下。

    「你說的或許是對的,只是讀書人中,有不少真才實料,你切不可再一概否之。」張鑒忍不住反駁著。

    王品見好就收,忙笑說著:「呵呵,這確是小弟說錯話了,張兄所言不假,這讀書人中,藏龍臥虎,論起讀書人中的能者,張兄便是其中之一。」

    「你少來說笑我。」張鑒笑著搖頭。

    又過一會,看向對面同伴,他的眼中,倒閃過幾分羨慕:「王品,說實話,你我雖相識只一年有餘,我已將你當做兄弟,若真有些與性命有關之事,你我需互相通個氣,我為人有時候粗枝大節,未免有照顧不到之處,賢弟若是有所察覺,請定要提出來」

    忽聽張鑒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王品先是一怔,有些明白過來。

    想來也是,張鑒何等機靈,怎可能察覺不到自己與主公關係近於他人?

    平時只怕是故意裝做不知,而如今主公突然到來,張鑒不知其所為何事,心下焦慮,故才出言試探。

    想到這裡,王品一笑,帶有幾分安撫意味:「張兄,你這主事已然做的很好了,倒是小弟我,處處倚仗張兄提點,方有今日,此恩小弟定不會忘。來,莫要胡思亂想,小弟這便叫灶上炒上幾樣小菜,你我兄弟二人小飲幾杯,如何?」

    「好是好,可主上在此,若有事情傳喚我等……」

    王品說著:「此時夜已深了,主上想必已然歇息下了,而你我只飲幾杯,斷不會有事。」

    「既是如此,敢不從命?」見王品堅持,張鑒不再拒絕。

    於是,在王品院落內,二人小酌起來。

    而就這時,主院內,王弘毅已命人將琴收起。

    他披著衣裳,從主屋走出來。有僕人上前詢問,被他一一摒退。

    王弘毅獨自一人來至屋前,在一石台上坐下來。

    「六月初三,上一世遇到他,不知這一世,是否還能再遇?」望著空中一輪明月,前世回憶,再一次在王弘毅面前閃現而過。

    他記得,前世,便是在這一年的六月,於此地莊園,他巧遇一位重要人物。

    這人就是胡人四王子忽爾博,因年紀初長,於是出行遊歷,實際上就是試探漢地虛實,這時,胡人還在激烈的統一之中,連汗王都沒有想到漢地,這人就已經前來試探漢地虛實,日後就成為征服漢地的主要人物。

    按照前世的情況看,忽爾博甚至有著汗王,日後統一中原當上皇帝

    按照前世記憶,忽爾博所帶隨從只不過三十,一行人,皆化裝成普通胡商,往來於各大藩鎮間。

    便是在這地方,與王弘毅相識。

    這一世,早在王弘毅得權後,便如前世一樣,在此地建上一座莊園,專為等候此人到來。

    掐算一下時日,相遇那日,也便在這幾天了。

    不知他重生改命,是否會改變氣數,與四王子的相遇,又是否還能如前世一樣?

    這些,他都不知道。

    但是如果和前世一樣,只有三十人的話,想到這裡王弘毅,一雙眸子,幽黑中浮現出二點火焰。

    正是因為前世的結拜兄弟,王弘毅才知道忽爾博在汗王眾子中的地位,的確,天發大運,這汗王本身英武過人,眾子也是不凡,但是就算這樣,忽爾博也是其中佼佼者,更是鼓動南侵的第一人。

    殺了此人,說不定汗王就會拖延入侵時間。

    正思索著此事,本來平靜的夜晚,忽然變起天來,大風起,又過一會,月亮亦被烏雲遮住。

    雨將至,直到大滴雨點砸落下來,王弘毅方轉身進屋。

    幾個妙齡少女,身著合身衣裙,身材婀娜,容貌秀美。當王弘毅入屋後,這些少女遞毛巾的遞毛巾,送茶點的送茶點,眼中,皆帶著熱切。

    這種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春意,王弘毅自是懂得,但卻並未受其誘惑,反而輕輕皺起眉來。

    要說王弘毅並非是那禁慾之人,無論前世或是此世,可這並不代表,他會隨意碰一些來歷不明的少女。

    便是需納妾室,亦不會從這些丫鬟中挑選。

    「這裡不需你等伺候了,皆出去吧。若有事,再喚你等。」沉聲說著,王弘毅轉過身,不再看眼前這些少女。

    旁邊有一書架,倒是有些書籍擺於上面。

    王弘毅粗略一掃,居然看到幾本不曾看過書籍。頓時有些興趣,取過一本,拿於手中,正欲展開觀看。

    而聽聞王弘毅所說,那邊幾個少女互相對視一眼,皆面現猶豫之色。

    這時候,其中一人走出來,向著王弘毅恭敬言道:「將軍,我們幾個皆是前來服侍您的,您如今尚未安歇,我們幾個怎敢離開……」

    一聽這話,王弘毅面色越發不悅。

    將展開書卷啪的一合,他轉身看向這幾人,淡淡的說著:「怎麼,本鎮要如何做,還需你等來教訓不成?還不退下」

    「我等告退。」幾個少女臉上帶著幾分失落表情,默默退了出去。

    望著她們離去背影,王弘毅心裡已打定主意,明日便找來張鑒換些丫鬟過來。

    無論何時,在他的身邊都不需要留這些不知深淺的丫鬟。

    待那些人退下,王弘毅方找一桌前坐下,繼續展開那書卷觀看。

    不知何時,外面雨勢開始漸漸大起來。

    窗戶有一扇是敞開著的,隨風拂過,湧入空氣越發顯得清涼起來,再加上無人打擾,這一夜,王弘毅倒睡的甚為舒適。

    次日早起之時,外面雨勢居然仍未停歇,於是這一日,是在房間內看書度過。

    張鑒與那王品倒是來過幾趟,張鑒詢問王弘毅有何吩咐時。

    王弘毅直接令其換掉這院丫鬟,倒讓張鑒驚出一身汗來。

    未聽到王弘毅責備之語,他這一顆心方定下來。

    「你說,主上這命令,到底是何用意?我特意選了些機靈秀麗丫鬟撥到主院,服侍將軍,怎麼將軍竟似半點也不高興?這是為何?」因對王弘毅某些習慣尚不瞭解,張鑒對王弘毅這命令甚感困惑。

    王品一語道出其中緣由:「張兄,你有所不知,主上與兩位夫人感情甚佳,二位夫人又皆是能幹,在將軍府內,丫鬟挑選都是本著老實乖巧來,你道是為何?還不是怕太過機靈的少女,藉著些由頭上位,媚主惑上?」

    「主上是何等人?他對女色並不忌諱,但是卻很不喜歡在內院丫鬟中挑選,一開了這先例,以後這些丫鬟人人都懷有二心,往往欺下瞞上,亂了內院的規矩。」

    頓一下,王品繼續說:「只因你不知內情,方只是受些勞累。若是知情人安排這事,將軍只怕早就下令拖出去軍棍打上十棍,這等事情,以後方是少做才好。那幾個丫鬟,過幾日便差人打發出去。」

    「竟這般嚴重?」張鑒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自律主家,其他貴族,莫說是王弘毅這等身份的,便是小地主,亦是難免與丫鬟**。

    「這可如何是好?原以為安排甚是妥當,誰曾想,竟是犯了忌諱」張鑒急的汗亦落下來。

    「這事情,倒不甚嚴重,只是,以後小心些,便是了。」王品安慰的說著。

    園中人員,由二人分批管之,因此這幾個丫鬟情況,王品也是剛剛獲知,只得歎息一聲,轉而令人將她們轉賣出去,算她們倒霉了。

    王弘毅又在此地停留數日,眼見七日已過,王弘毅實是等不住了。

    就在這地點,這時間等待,等來等去,都是等不著。

    莫非天機變化,這忽爾博終是不來了。

    第七天,王弘毅終於歎了口氣,下令回去。

    文陽府不可能總是無人主持,他已非普通人,不可能行事過於任性。

    王品和張鑒鬆了口氣,相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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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專門說說命格,對這個,我研究很深。

    古代總結出的方法,實際上各有環境大勢,時代在進步,無論是物質力量還是神秘力量,都在變化。

    所謂的命格,根本上說,只是一種命器,在文章中我用金印小鼎比喻,實際上是非常準確。

    命格的格局寬宏,能吸取力量,自然可冥冥中吸取注意,折服他人,甚至以騰飛,有多少力量,就會有多少氣數。

    具體的尋龍、風水、陽居、八字、星命,都是手段而已。

    中國以八字算命為主流,是按生辰來算,而歐洲傳統是星命,就是七曜十二宮的情況。

    在歐洲,這是一個人最大的機密,很多歐洲貴族都將自己的星宮圖視為重寶,著名天文學家開普勒的主業就是這個。

    但是為什麼中國多是八字,而歐洲多是星相呢?

    實際上很簡單,就是國家的影響。

    有的人就奇怪了,這命運和國家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著呢

    在中國,所謂的真命,就是億萬人的氣數交給一個人,唯他有命,這叫受命於天,其它人的命,都是他的命的一部分。

    先天命都變成服從這個「大命」,因此在中國就產生了這個特殊現象,就是在八字命理中,凡是八字理論上完美,都只能當小富小貴,甚至變成商人,而八字不錯,有著缺陷,但是不大者,卻可飛黃騰達。

    但是歷代貴不可言者,必是有煞破之局,主殺戮,如此才能**(就是革了舊命換新命),歷代太祖八字,沒有幾個是好的,就是這個道理。

    而歐洲眾國林立,封建分封,因此沒有一個統一的「大命」,國家力量不強大,所以對個人影響不大,因此重視星相,形成個人的格局,並且流傳甚廣。

    可以說,八字算命,之所以流於小道,就是低者靈驗,高者不行,就是因為有著國家(君主)對命數的強烈影響,這影響甚至超過了先天命格。

    有人曾經對我說,八字算命,紫薇命盤等等多神妙,卻和風水術一樣,都是流於表面的小道。

    國家之力,才是影響中土億萬人命數的最大力量,國家集權越高,影響越大,到了明清時,古人有云:君是造命之主。

    意思是,命格命數,皇帝一言而決,由帝不由天

    若是單說個人命數,建議去民主社會,那裡環境寬鬆,個人命格有成長空間,靈驗度高。

    說了這樣多,不由高喊:月中求票,火力求票,爆了前面啊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1 22:07
第七十六章 急返(下)

「王大人,這胡人商隊,到底有何重要?為何您如此重視?」此時,一道關卡前,負責此地的小吏士卒,正在與一人交談。

    一個小吏,剛剛接到一道命令,很是茫然,因此小心翼翼的衝來人開口問著。

    在這小吏面前站著的男子,一身便服,態度嚴肅,正是大觀園主事之一王品。

    此時的他,完全不是一個莊園主事,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威嚴來。

    「十三司有些事情,你根本無需知曉,將事情辦好方是你該做的。知曉的多了,對你沒益處。」瞥那小吏一眼,沉默片刻,王品方沉聲說著。

    被王品目光這一掃,這個低階小吏立刻身體一僵,隨即連連應聲道:「請王大人安心,屬下定會辦好此事,絕不會再亂問不該問的事。」

    「如此甚好,你是個聰明人,分寸拿捏,自己掌握著便好。這事情,若是有了消息,記得及時匯報,若是耽擱了大事,你不僅官位不保,連腦袋亦是保不住。話已至此,你好好在此守著吧。」點點頭,對這人之識相還算滿意,王品撂下這句話,不再多說什麼,直接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這人誰啊?」見王品已行遠,旁邊方有人湊近過來,悄聲詢問著。

    這人從未見過,一來就與長官獨自交談,氣勢咄咄逼人,似乎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不該你知曉的少問。」把王品適才這些話直接套用,這個低階小吏翻翻白眼說著,剛才十三司的令牌讓他有些心驚。

    十三司直屬於王弘毅,刺探領地內情報,已經漸漸被眾人所知。

    小吏吩咐道:「聽好了,從現在開始,嚴密關注經過關卡路過商隊,發現可疑的,立刻報與我知,若是查知有可能是胡人的,切記不要聲張,給我盯緊了去處,報與我知。」將適才王品交代下來需注意事項與這些人說了,方轉身進了哨卡。

    「怪哉,從前段時日,便開始關注胡人商隊,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何特殊」

    「你就少說兩句吧,沒看到老張剛被長官訓過一頓?莫非你想學他?」說話那士卒,被同伴提醒著,回頭去看,果見幾名圍觀士卒正笑嘻嘻的安撫被罵那人。

    說話那士卒立刻一縮頭,不敢多言了。

    半小時後,一支胡商,便從官道那邊,經過這個關卡,一看見胡人,頓時一驚,這小吏暗自吩咐,前來檢查。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黃昏,雖然光線很暗,但是小吏還是能看見,這批人中不少胡人,不約而同警惕的掃看著自己。

    他們的眼睛,流露出來的目光,不是普通胡人能擁有。

    小關卡不過五人,面對這數十人當然沒有勝算,這小吏暗暗記下人數,揮手放行。

    「不要過於緊張,這會暴露我們的身份。」車隊前行一段時間,車中有一個人說著,說著。

    「忽爾博,我感覺凶兆,我們需走快些,方能按時到達目的地了。」胡商隊伍裡,有一老者說著。

    忽爾博點了頭:「你說的是」

    頓了一頓,又問著:「沙麻,你說的凶兆,來自何方?」

    沙麻不是名字,是草原上的職業,侍奉著眾神,但是實際上,草原上的眾神也有千百數,只是大部分是區域性的神靈。

    家神,族神,還有現在廣為流傳的贊密佈神,據說它是有著三隻眼,神像塗上黑而亮的油漆,很是恐怖。

    這老者,就是贊密佈神的沙麻,現在不少部落侍奉它,已經有著三分之一的影響力,這時隨著一直信奉著贊密佈神,並且是忽爾博所在的青甘部的勢力不斷擴大,它的威力更是膨脹出去。

    老者搖了搖頭,說著:「忽爾博,贊密佈神的威力是巨大的,但是在這片土地,能獲得的靈感已經很少了,這裡到處充滿著陌生又敵意的力量,我只能接到警告,卻不知道具體的來源。」

    忽爾博聽了,冷哼一聲,說著:「這裡的人的確多,比我們部落多上幾十倍,可是並不強大,我們已經走遍許多城市,除了少數的軍隊能和我們抗衡,其它都是下濺的人,我回去必會建議父汗以後攻打此地,把這裡變成牧場」

    看了老者一眼,也說著:「把贊密佈神的名字,也傳播天下。」

    在路過大觀園時,忽爾博看了幾眼,只不過,覺得此處並無甚稀奇,又加上急於趕路,於是,迅速收回目光,縱馬前行。

    商隊繼續行進在小道上。

    這裡開發的程度不大,道路左右叢林,遮擋了陽光,太陽漸漸西下,看清眼前的道路,就更加困難了。

    這支胡商也毫不介意,找到了一條小溪。

    這是一處空曠的沒有樹木的平地,一道溪流緩緩得從不遠處流過,一聲令下,就有人紮起帳篷,並且還有著人,牽著馬到小溪邊飲水。

    又有人開始警衛,而這時,天上一輪月已悄然升起,夜已將至。

    在夕陽映照下,王弘毅一行人回至文陽府城,一入府邸,王弘毅便聽說正妻宋心悠病倒了。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忙拋下眾人,快步來至主院,一進主院,便聞到一股酸味。進入正廳,見到的,卻非是想像中那般。

    正在剝果子來食的女子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見是他現身,立刻欣喜的看向他。

    「夫君,你回來了。」

    「心悠……」王弘毅忙走過去,仔細打量她一番,很是關切的說著:「適才聽說,你病倒了?怎麼起來了?感覺身體如何?到底是哪裡不舒服?」

    一連串的詢問,讓宋心悠淺笑起來。

    「之前吐了幾場,倒是驚擾了眾人,不過多虧了素兒在,替我按摩了一會,這方好些了。」宋心悠面色看起來很是紅潤,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表哥,嫂子的反應,實屬正常,吃些酸食便會好了。」一旁有人開口說著,王弘毅這才發現角落裡站著的素兒,因其適才緊張妻兒,一時忽略了旁人。

    想必,適才他關心妻子那急切模樣,已然被對方看在眼裡,頓時有些尷尬。

    「適才,倒是多謝表妹了。」片刻後,王弘毅溫和說著。

    素兒看看一旁宋心悠,又很快轉向面前王弘毅,唇上浮現出一絲微笑:「表哥說的嚴重了,素兒不過是舉手之勞。」

    隨後又對宋心悠說著:「嫂子,既然表哥已回來,想必你們夫妻自有話說,素兒便先回去了。」

    沖王鴻毅行一禮,便施施然離開。

    「真是個奇怪的姑娘。」宋心悠忽然開口說著。

    「你是指……素兒?」王弘毅轉臉看向妻子,發現她面上帶著淡淡困惑,見自己看向她,她馬上展出一抹笑來。

    「嗯,真是沒想到,素兒居然還會這些……真是個奇怪的姑娘呢。非是普通閨秀可比。」宋心悠輕輕笑的說。

    同時,以不引人注意的角度,快速看丈夫一眼,觀察著他的反應。

    「素兒啊,她倒的確與普通閨秀不同。」似是沒注意到夫人的試探,王弘毅輕笑的說著,見夫人因自己一句話,很快陷入沉思,王弘毅方一捏妻子面頰,笑說:「這些你不是早已知曉了嗎?我在前段時日,便已將她冊封為咒禁博士,這可不是胡亂冊封的,她的確有這方面的才能。」

    「這麼說,素兒還會異術?」宋心悠若有所思的看著丈夫:「有句話,夫君聽了不要生氣。其實,在此之前,心悠對夫君冊封一事,還真有些困惑。如今想來,倒是心悠胡思亂想了。」

    她這話雖未直接說明,以王弘毅心思,自已明瞭其話中之意。頓時笑了。

    「在內宅裡,你是女主人,若有著關於內奼女人的事,我王弘毅又豈會不與你說?你且記住,你是我的正妻,是我王弘毅一脈的女主家,你我本是一體,在這種事情上,你只需信我。」

    「嗯。」被王弘毅攬進懷裡,鼻間都是淡淡安寧氣息。

    雖不會因王弘毅一番話而真的以為,自己便擁有著內宅的大權,宋心悠卻很高興自己丈夫會向自己解釋這些,至少代表他的重視。

    這就是女主人得的恩寵,想到這裡,唇輕輕彎起,帶著真實的笑意。

    只是夫妻間的溫存,很快便被打斷,一陣腳步聲,在外面停下來,聲音卻傳進來。

    「將軍,有人要見您,手裡有令牌。」

    「嗯,我知曉了。」放開懷中女子,王弘毅柔聲說:「我出去看看,若是回來晚了,你便早些歇息。」

    「嗯,妾身曉得。」宋心悠柔聲回著。

    王弘毅這方起身,大踏步走出去,外面等候著的,果是十三司的人,令其隨自己來至無人處,王弘毅方問:「何事?」

    「主上,王大人處傳來消息,已查到胡商消息了。」

    「已查到了?」這消息一入耳,王弘毅立刻激動起來。

    在外人面前,他不習慣流露太多情緒,只得壓下來,沉聲問著:「可有消息表明,是在何處發現的蹤跡?」

    「主上,是在第三道關卡處發現的痕跡,王大人已派人跟上他們了。正等候主上命令, 再做定奪。」密探垂首說著。

    「好,好,好。」連道三聲「好」,王弘毅再也呆不住了。

    「既是如此,你且回去,告訴王品,就說是我的命令,令他繼續關注那隊商隊情況,我這便安排其他事宜,記住,讓他勿輕舉妄動……」

    「諾。」密探應聲。轉身離開。

    待密探離開,王弘毅在房間裡反覆走動兩圈,這方轉身,向外面行去。來至外面,正好看見立於旁邊的一貼身護衛,招手令其來至自己身邊。

    盯著此人,王弘毅吩咐道:「你速去傳令,令黑衣衛派來二營,令他們火速集合,一會隨我一同出城,對了,讓賀益和許令親自帶隊。」

    現在黑衣營正在準備擴大到五百人,不過騎兵不是短暫的事,估計必須等到過年時,才能完整的補充上五百人。

    這就是一個完整的衛級編製了,若是能組建一都騎兵,就真的實力大增了。

    原本有個可能,就是和忽爾博接觸,打通秘密商線,可以購買到部分馬匹,只是來蜀中千里,沿途關卡不計其數,前世是以雷霆車相交換才打通。

    這世,王弘毅只是少許考慮,就把買馬這好處丟棄了,為了神洲大業,這種事他作不出來。

    「是,主上。」雖不明白王弘毅要做什麼,這護衛依舊遵命行事去了。

    王弘毅望著他離去背影,心中反覆回想著前世記憶:「忽爾博,你到底還是來了。」

    在將軍府另一方向,一所雅致院落內,幾名丫鬟,正笑嘻嘻給樹澆水。

    「嘻嘻,表小姐興趣很怪呢,居然讓我等在夜晚給樹澆水。」一名丫鬟悄聲說著:「你們說,會不會是……這幾棵樹,其實是精怪之類呢?」

    最後一句,她已是壓低聲音,帶上了一絲鬼魅味道。

    「呀」另幾名丫鬟立刻被她這話嚇的花容失色。

    「你這妮子,大晚上的說這些,想嚇死人呀?」見她面現得逞笑容,其他幾人皆鬱悶起來。

    「我是說真的呢,你們沒聽說嗎?表小姐已被主上冊封了官,聽說就是和這些事情相關的,若非有些本事,又怎會如此呢?」之前那丫鬟反駁說著。

    「便是如此,又豈會如說你說的這般嚇人?」其他人敲打她的頭,說著。

    「嗚,痛……這不是正應景嘛?」那丫鬟吐吐舌頭,說著。

    見其他人皆被嚇的不輕,不敢再言。

    這些丫鬟忙完,便急忙返回房間,大晚上的,院落內雖一片雅致涼爽,卻亦透出一分陰森來。

    她們回去不久,一道人影,便步出主屋,來至庭中。

    長髮已柔順散落,在風中,輕輕飄蕩。月光下,顯露面容,正是素兒。

    只見素兒立於院中,輕輕歎息一聲,抬起頭,似是在望月,實則卻在思索之前所見。

    「真是沒想到,才幾日未見,王公氣相再次出現變動……到底,這一次,是福,還是禍呢?」

    她暗暗思索著,自打來至王弘毅身邊,此人帶給她的,亦是不斷驚喜。

    不知這一次,會有何變化。她拭目以待。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2 13:14
第七十七章 衝鋒(上)

二百騎和疾風一樣奔馳著,馬蹄在下過雨,濕漉漉的道路上踐踏著,泥水飛濺著,很快,所有人都染上了點點。

    在馬上奔馳著,王弘毅卻在思考著。

    據說李世民的玄甲騎和曹操的虎豹騎,精選好馬,全身都有著皮甲甚至鏈甲保護,手持重槍,懸著長刀,衝刺起來異常霸道,我們這二百騎,還差些火候,無論是人還是武器,還是馬匹。

    到了一處關卡,二百騎緩緩停了下來。

    一人上前,在火把中磕頭:「將軍,過去十五里,就是這胡人的營地了。」

    「喝些水,稍微休息下,等會放慢速度再行十里,然後衝鋒,五里內敵人就可能聽見馬蹄聲了。」王弘毅命令的說著。

    「諾」火把下,眾兵將應著。

    而胡人營地,幾處赤紅的篝火,胡人在割著烤肉,上面是黑黝黝的夜空。

    「忽爾博,雖然你不喜聽,但我還是要說,您這次的決定,實在過於冒險了。」一個中年漢子,板著臉說著。

    胡人規矩還不嚴,對大汗的兒子直呼其名。

    忽爾博面容英俊,和周圍一眾人粗獷面容不同,但眉眼之間,同樣帶著胡人殺戮決斷的氣息。

    「汗拔,這話你已是說了一路,可你看看,我們還不是順利過了好幾個郡?漢人的本事不過如此,你又何必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忽爾博笑的說著:「你是我的塔克(神射手),有你在,我怕什麼?」

    說這話的同時,很是閒暇的環顧四周。

    聽到青年這番話,叫汗拔的中年人神情越發嚴肅起來。

    「忽爾博,你的確有著過人天賦,有著雄鷹般翱翔於天的勇氣,不過此地是漢地,我雖然是塔克,也不能抵抗眾多的漢人,而且這裡的漢人的族長,聽說是很危險的人,對你這等身份的人來說,太過危險了。我們與漢人,向來不和,若是他察覺到蛛絲馬跡,那您的安危……」

    「汗拔,你不必多說了。王弘毅的名字,我自然聽過,否則便不會到此地一觀了。你以為,我真是閒來無事,所以帶人出遊嗎?」

    忽爾博若有所思的看著四周,輕聲說著:「一路走來,漢地的富饒,讓我大開眼界,但這些富饒……現在漢人和我們草原一樣,都在廝殺,我們若是能夠在漢人統一前就統一草原,就能把這些漢地都拿下。」

    說到最後一句時,一種霸氣展露無疑。

    忽爾博這話,讓汗拔一時怔住,目光裡也流露出渴望來:「漢地,的確是好地方,不像我們那裡,只能以放牧為生,沙漠亦是常見。這裡水很清,肥沃的土地,更是多到不能再多,若是這片土地成為族人的,本族定能成為最大部落。」

    「不止如此,我要的,更多。」

    「可是,忽爾博……」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此地發展,的確較之其他幾處漢人藩鎮繁榮些,從這點來看,這王弘毅也算是漢人中的萬夫長,可你覺得,以我們現在這身份,有何破綻嗎?你為何就這般肯定,他會發現我們的身份?」忽爾博朝汗拔看過去。

    被這話噎住了,汗拔語塞一陣,說著:「是,此次出行,事先已做過安排,所選隊員,都是熟知商隊事宜的人,應該不會露出馬腳才對。可汗拔心中還是有些不安,總覺得,會有何事將要發生一樣。」

    忽爾博淡淡的說著:「大概是離開草原太長時間了吧?你且安心,離開此地,我們便返回去,這次得到的消息,已足夠消化一陣了。」

    見王子已不想再談這話題,汗拔只得閉嘴,不再多言。

    說到底,他不過是王族的僕人,提醒尚可,命令卻是萬萬不能。

    只是……汗拔總有一種不安感。

    這時,到了五里時,所有人都停止了奔馳。

    「在此稍等片刻,同時,給所有戰馬四蹄裹上布條……」所做吩咐,便是降低戰馬聲音的舉措了。

    王弘毅不想在偷襲成功前,被對方提前發覺。

    做完這些,又等上片刻,果見兩道人影,由遠及近,極為快速。

    止住周圍人的異動,王弘毅目視二人到得近前。

    「見過主上。」二人是識得王弘毅,一至近前,便直接見禮,為首的,竟然是王品。

    「說說你們的成果。」王弘毅說著。

    「是,我們幾人奉命跟蹤胡人隊伍,並未被他們發覺,一直跟出距此地三里,其中穿過兩條小路,偏離主道。目前胡人,正在一偏僻空地處紮營。我們二人前來回報消息,其他兩人,繼續在暗中監視。」王品步行出來,垂首說著。

    「很不錯」王鴻毅抬頭看看夜色。

    今夜,月光並不如何明亮,繁星也是如此,有些陰蒙的天空,並未帶給大地過多亮光。

    這正是王弘毅需要的氛圍。

    「既是這樣,你等便跟隨隊伍,一同回去,前面帶路。」

    王弘毅又命人給他們二人兩匹戰馬代步。

    雖這兩人徒步甚快,人之體力畢竟有限,此時已是有些累了,很是熟練的翻身上馬,在前面給隊伍帶路。

    此時,已是深夜,王弘毅有些疲倦,但是此時,又充滿了興奮,因此不顯一絲疲態。

    「忽爾博,是你太過自信,還是過於輕視漢地藩鎮呢?」王弘毅回憶著曾經見過的結拜兄弟,不得不承認,忽爾博自有其資本。

    若非這一世,自己早知內情,只怕不會注意到,這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胡人商隊。

    此時的自己,又與前世不同,對方自不會再主動接近,這個忽爾博,果然留不得。

    「忽爾博,這一次,便由我來親自瞭解你吧」

    過了三里,前面又有二人在應命,王品連忙前去,過會,又過來。

    「胡人在哪裡?」王弘毅問著。

    「主上,在五里外紮營,我們的人還繪了畫。」

    讓人取過一卷畫軸,遞過去,又用人掩蓋著,王弘毅接到手,在隱蔽處打了火折展開一看,眉頭漸漸平下來:「果然是他們,營地描述的位置也不錯,你做的很好。」

    又問著:「你們沒有被他們發現吧?」

    「臣派出的這幾個人人,都是獵戶出身,叢林偵察的好手,胡人應不會有所察覺。這些人雖然非常警惕,只是到底是胡人,草原上甚可,可叢林中就有些不行了,」王品小心回答的說著。

    「那便好,你留在這裡,我帶人攻擊」王弘毅點頭,對此很是滿意。

    直到望著兩營在王弘毅率領下,用步包了馬蹄,繼續緩緩前行,王品擦了擦額頭冷汗,王弘毅與他說話時,語氣平和,卻給他極大壓力,令他不敢有一絲隱瞞。

    王弘毅帶著二營前行,都是牽著馬,無聲無息。

    前世,王弘毅曾與這位胡人四王子相交,這次,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胡人就少了一份關鍵氣數。

    王弘毅對左右吩咐著:「到前面平地前,停下來。」

    「是,主上。」

    待來到平原處,眾人翻身上馬,勒住戰馬,等候王弘毅命令。

    月色下,這群人,隱藏在黑暗中。

    王弘毅知道只有一里路了,這時就是衝鋒的時候。

    漢地藩鎮之間的爭鬥,已是即將從暗地轉為明面,若在這種混亂時候,被外族趁火打劫,實在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

    王弘毅腦海裡,亦是瞬間閃過無數念頭,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命令:「殺」

    下一刻,二百騎就猛的衝鋒。

    這是暗夜,可是二百騎一衝鋒,胡人營地的人,立刻警覺,他們幾乎同一時間,就紛紛奔向自己的戰馬,秩序驟變。

    馬蹄聲瘋狂而近,汗拔高喊著:「親兵營上弓,準備射殺」

    汗拔喊了一聲,就拿出弓來,準備射擊,這是為了爭取時間,只有一部分人先射擊,還有一部分人才有時間上馬。

    有人立刻把篝火踢翻,踩滅四散的木柴,而忽爾博已經奔到了最近的馬匹上,翻身上馬了,其它人匆忙著牽馬。

    篝火熄滅,四週一片漆黑,汗拔卻不去拉馬,豎起耳朵聽著馬蹄聲,這些蹄聲在他們的耳朵中,簡直就和地震時的地聲一樣。

    汗拔臉上毫無懼色,猛著下令著:「射」

    「噗噗」長箭呼嘯著掠過,猛的出現在視線裡的騎兵,應聲倒地,頓時就有五六騎翻滾在地。

    但是幾乎同時,其它的騎兵,立刻衝入,立刻傳來廝殺聲。

    兵刃相交聲,呻吟聲,喊聲,悲號聲,怒喝聲,跌在地上鈍重聲。

    這二百騎,排山倒海一樣衝入,揮刀見人就砍。

    就在此時,月亮又露了出來。

    月光下,只見人群翻滾著,廝殺著,就算胡人精於馬戰,但是這時,二百騎一衝之下,已經有著一半人就地被砍殺。

    號稱著塔克的汗拔,怒吼著,丟下弓,拔出了長刀,將一人砍了下去,用胡語呼喚著:「快走」

    可是呼喚聲,頓時吸引了騎兵,下一秒,數個長刀猛的斬下,汗拔在刀光中,痛苦在跌下,滿地翻滾,頓時一大片血泊,手腳還在本能的痙攣,就一動不動了。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2 13:16
第七十七章 衝鋒(下)

漆黑夜色,廝殺瞬間,但是這時,只聽「噗曝」數聲,前面又是數個黑衣衛應聲而落,只聽馬蹄聲連起,六七騎向外衝去。

    月光下,只見這六七騎,反手挽弓若抱月,又是數箭,這數箭射上,又有三四人應聲而落。

    「騎射」在後面的王弘毅見了,不由大驚。

    事實上,就算是胡人內部,能在奔馳的馬匹上射箭並且命中的,也是極少數的人,這些人都有資格競爭「塔克」稱號。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是忽爾博,那周圍的人都是善於騎射的高手,也說的通。

    射完後,這六七騎迅速挽轉馬頭。

    「追上去,殺,殺一人,賞功一級」王弘毅在後面喊著,這時他不能上去了,這些騎射的高手實在太可怕了,幾乎箭無虛發。

    頓時,蹄聲如雷,大隊人馬跟上去,前面數人不再返回射擊,只是催馬前行。

    只是這一帶不是平地,有許多叢林,要奔到大路上需要二三分鐘時間,就這二三分鐘,兩隊不斷靠近。

    後面四騎突然之間緩慢,毅然放棄了逃亡,反身就射。

    只見「噗曝」之聲不絕,箭無虛發,瞬間就將黑衣衛射倒了七八人,兩個騎兵火長衝了上去,也是「嗖嗖」兩箭,都倒撞下馬來。

    就算是黑衣衛勇猛,見此箭術,都不由變色,不過人力有時而窮,更加不要說武器了,射殺了二個火長,這四胡騎反手就拿箭,摸了個空,卻是箭壺空了。

    這四胡騎怒吼一聲,丟下弓,拔出了長刀,反過來撲了上來。

    一旦失去了騎射,這再勇猛也無濟於事,只見二隊相撞,只是片刻,這四人就紛紛中刀,從地上翻滾而下。

    就這片刻,還有三騎已經撲到了官道上,頓時策馬前行。

    後面大隊人馬跟上,連連追兵,見此情況,王弘毅吩咐著:「留下五十人,將剩餘的胡人全部殺了,其它人跟我上」

    說著,又是五十騎疾奔而追去。

    「將軍,這胡人善馬術,又有好馬,我們能不能追上?」奔馳中,許令問著。

    王弘毅笑了笑,迎著疾風說著:「你的想法本來無誤,但此間已有差別,這裡不是草原,是蜀地,加上我們能熟悉地理,他們不熟悉,哼哼,這點差距,還是能拉上,這次一定要殺了此獠」

    王弘毅這樣說著,心中卻有些驚疑,就在剛才,自己的鼎已經炸開,又吞吐出了一道青氣,這明顯是晉陞的情況,可是很明顯,忽爾博還沒有死,為什麼有這情況?

    而且一般晉陞,都是到了鼎氣沸騰時才晉陞,這次自己還沒有飽滿就晉陞,必是殺了一個鼎足輕重的大人物了。

    心中沉思,卻更是加快著馬匹,不斷的追了上去。

    在深濃的黑暗中,騎兵在不斷加快著速度,有的甚至被拌倒,中途摔死,但是更多的人,繼續追了上去。

    黑衣衛本是穿黑色,彷彿黑夜裡的鐵流,馬蹄在大地上飛快的奔馳著,有著黑夜都在微微的顫抖的感覺。

    黑夜衝鋒,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被石塊或者樹枝而拌倒,在這樣的速度下,不死就傷,王弘毅親身冒險,眸子中閃爍著幽暗的火焰。

    追上去,殺了這忽爾博,一切問題都會得到緩解

    就在這時,前面胡人又一騎緩慢下來,他不斷射箭,只聽噗曝之聲不絕,又是數個黑衣衛跌下,頓時衝勢一緩。

    一個黑衣衛發出了一聲淒厲慘嘶,翻滾跌了下來。

    後面的王弘毅,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緊接著十數騎一擁而上,刀光如林,砍殺上去,鮮血飛濺中,這個胡人怒吼一聲。連人帶馬倒在了地上,轟然死亡

    王弘毅瞳孔抽搐了一下,怒喊著:「殺,殺上去」

    突然之間,前面發生了變化,前面二個胡騎,突然之間停住。

    追上去的上百騎,頓時分佈散開,將其包圍。

    這時,月光如水,照耀大地,看的清楚,王弘毅上前一看,立刻明白了。

    只見幾十丈高的斷壁懸崖拔地而起,半邊懸空的巨石在山風中搖搖晃晃,使人望而生畏,這二騎就被圍在了山崖上。

    胡人不識地理,亂奔亂跑,竟然跑到絕路上。

    王弘毅不由仰天大笑,凝神看了上去。

    只見這二人,其中一人帶著黑紅色雲氣,後面一人更是不可思議,身上雲氣直衝天空,上結華蓋,如旃冕垂旒,中間一根紫氣,直衝貫日,再看其面目,頓時十幾年記憶就重合了,是忽爾博無疑。

    只聽忽爾博喝著:「漢人,你們是誰?」

    說的竟然也是漢語。

    黑衣衛沒有回答,不斷壓了上去,忽爾博見沒有人回答,慘笑一聲,將最後箭壺上一根長箭拿下,用力一折,只聽「啪」的一聲,長箭就被折斷。

    王弘毅突然之間瞳孔抽搐了一下,預感了什麼:「不好」

    話還沒有落下,只見忽爾博一人一馬,猛的凌空躍起,直衝向懸崖,這一躍,有著兩丈之遠,在虛空裡劃出一條弧線,再落了下去。

    後面的一個胡騎,受此刺激,也是一聲發喊,悍不畏死策馬前行,下面千中選一的良駒,嘶叫聲中,也撲了下去。

    空中,有著良馬嘶喊,但是卻沒有人的慘叫,這二人都咬著牙,不哼一聲,直跌向下面的深淵。

    見此情況,黑衣衛和王弘毅目瞪口呆,片刻後,才上前一看。

    只見下面是一條深淵,奔馳的河水在沸騰,有上百米的高度。

    王弘毅呆了片刻,突然之間打了個激栗,醒了過來,雲氣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這忽爾博竟然沒有死

    當下連忙喊著:「快,快,搜索河道」

    黑衣衛面面相覷,只得應命,可是半夜裡,黑黝黝的哪能搜索,忙了幾個時辰,只見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

    此時的天際,已微露出蛋白,雲彩似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清晨的天空裡沁著微微清香。

    不過,王弘毅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思,周圍侍衛著軍隊,他在一處石塊上坐下,繼續焦急的等待著。

    黑衣衛的長刀,在黎明下泛著青光。

    過了一會,幾路又報了過來:「將軍,只找到了一個,我們沒有發覺任何痕跡。」

    看著陽光燦爛,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夜,能搜索的已經搜索了,王弘毅不由歎了口氣,看著大家疲倦不堪的臉,王弘毅站了起來。

    忽爾博跳下懸崖時折箭,這個動作很是熟悉,當年結拜兄弟,也是折箭為盟,但是這次的折箭,在胡人的意思就是相反——按照漢人的說法,就是誓不戴天

    這次沒有殺得此人,相反,卻結了一個大仇,按照剛才看見的雲氣,這忽爾博絕對有著王者之份,甚至帝者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裡,王弘毅心中沉重,不過,胡人本是大敵,結仇了,也就結了。

    正想著回去,又一人報告:「將軍,我們搜索了營地,有幾個人還有口氣,想辦法逼供,得了隻字片語,說裡面是一個叫忽爾博帶隊,據說是胡人什麼部落的兒子,還有著有著一個千夫長塔克汗拔,還有一個沙麻。」

    「什麼,是塔克汗拔?」王弘毅猛的站起來,說著,頓時浮現出一絲喜色,說著:「快把這人屍首或者首級拿來。」

    「諾」這人連忙回去,等了一刻,獻上了一個首級,這首級張著眼睛,顯是死的極為不甘心,卻使王弘毅倒抽一聲:「果是此獠」

    眾人當然不明所以,王弘毅也不以為意,反覆欣賞著,目光專注,幾乎讓人覺得這首級是朵花一樣。

    塔克,是神箭手的意思,塔克汗拔,是後世一個鼎鼎大名的大人物。

    這人原本是胡汗的敵人,戰敗後受降,先擔任十夫長,屢立戰果,按照剛才所說,現在已經當到了千夫長。

    要知道,整個胡人,在統一草原後編製,也只有278個千戶,現在更少,最多只有一百個千戶,這已經是相當核心的將領了。

    並且這人還不僅僅如此,在統一胡人諸部時多建戰功,被譽稱胡汗四鷹之一,升任萬戶,後來甚至當到了蘇魯(胡人最高級的將領),指揮著數萬騎兵南征北討,屢滅漢地諸侯,據說曾經親自殺了秦王,是忽爾博最得力的大將。

    這人如果按照漢地來算,就是接近於韓信這樣的大人物,就算在胡人中,也是核心的十幾個人之一,難怪殺了此人,就算是鼎氣不足,也升到了純青色。

    想不到這人就這樣窩囊的死去了。

    想到這裡,王弘毅殺忽爾博不成的鬱悶頓時一掃而光,不由仰天大笑,笑了片刻,才說著:「將這等胡人全部斬首,首級拿回去供在家祭前,其它的就丟在這裡,戰死的人全部帶回去,負傷的人好生看護。」

    「是」聽到這命令,周圍都是應命,這一場對他們來說,有些莫名其妙的戰役,就此結束了。
uketiger 發表於 2011-7-22 13:17
第七十八章 就仕(上)

將軍府

    一卷文捲過來,呈在王弘毅面前。

    王弘毅端坐著,仔細看著這場戰報,又讓著許令匯報著。

    「主公,得了二十九級首級,三十匹戰匹,這都是千中選一的良駒,有六匹死了,餘下都活著。」

    「閹割過了沒有?」王弘毅問著。

    「沒有,都沒有閹割過。」許令說著。

    王弘毅聽了,就令著:「你把這些良駒,連同傷馬都轉移到少府廄律司去。」

    廄律司就是引入優秀馬種,以培養高大、有力、耐乘的馬,這時才開始起步,這些馬匹既是胡人難得千中選一的良駒,哪怕是傷馬也有著種馬的價值。

    許令有些不捨,卻只得應著:「是」

    「除此呢?」

    「除此武器、良弓、還有著一些貨物。」

    王弘毅聽完,起身踱步,說著:「二十九級首級,就是二十九功,怎麼樣分配,你自己拿個章程,上報給我,我使有司分田,至於財物,你們就分了吧」

    許令這才喜的說著:「是」

    這時,又有一陣雷雨,雨下的很大,房間內,靜的能聽見雨點打在窗上的沙沙聲,風吹得玻璃也微微作響,王弘毅沉吟許久,才說著:「你退下吧,召虞良博與張攸之。」

    後面半句,是對侍從說著。

    許令應諾著退下,片刻後,虞良博與張攸之趕了過來。

    「這次喚你們前來,上次你們推薦的孟築和盧培二人,情況怎麼樣?」

    「二人都有心動。」

    「嗯,這事就交給你們去辦,不管結果怎麼樣,都要快速,府內的治政安排,不能久缺要職。」

    「請主公放心,臣定會辦妥此事。」虞良博微笑說著。

    「請主公靜候佳音。」張攸之同樣接下此任務。

    沙川縣,小河流之畔,一男子正悠閒垂釣,旁邊木桶內,已有數條鯉魚在裡面掙扎著,跳躍著。

    「是時候要回去了。」抬頭看看天色,男子突然自言自語說著。

    此時,一個童子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先生,先生家中來客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咦?有客至此?倒是稀罕事。」男子詫異的回望一眼,決定收桿歸家,站起身,將竹竿收起,男子下一動作,卻是抬起木桶,連水帶魚倒入河中。

    「魚兒啊魚兒,能游多遠便游多遠吧,若是下次再捕到你們,真會取來食用。」衝著河面自言自語一番,男子彎下腰,提起地上一些物件,轉身向不遠處山村行去。

    面上帶著一抹淺到幾不可見的無謂神情,此人實際年紀卻並不大。一對狹長眼眸,彷彿永是閉合般,半睡半醒模樣。

    一身普通的半舊衣袍,垮垮的穿在身上,卻不顯猥瑣,反多出幾分瀟灑脫俗來。論相貌,此人只能算上一個中等,消瘦身材,狹長眼眸,卻給他添色不少。

    「呀,今日又未帶回魚去呢,想必,又是齋飯充飢吧?」嘴裡說著遺憾話語,臉上卻只是淡淡笑著。

    直到一小童氣鼓鼓現於面前,他方收起嬉笑模樣,現出幾分正經來。「柳三郎,你家主母又派你來催人了?」

    「誰讓先生每次都空手歸來,這次又是一條魚皆未釣到吧?」雖是在問,但語氣卻很是肯定。

    「哈哈,你這傢伙,倒是我的知音,你家先生我的確又是空手而歸啊」青年男子向他走過去,同時,愉快的說著。

    「真是,沒見過釣了一天魚,什麼也沒有釣著,還能笑的如此開心的人。」柳三郎小聲嘟囔著說著。

    「你說的話,你家先生我聽到了,回去罰你臨摹三千字。」青年男子瞥他一眼,隨口說著。

    「啊,先生,柳三郎知錯了……」頓時,他們離開那條路上,響起幾聲哀叫。

    順小路走出不到半里地,又從一座山村旁走過,一座大宅,在二人面前出現。

    青年男子示意小童上前,柳三郎只得認命走過去,叩打門扉:「衛大叔,我和先生回來了。」

    不一會,門被人從裡打開,一個五十出頭年紀的老者走出來,笑瞇瞇望著柳三郎:「柳三郎,今**們回來的較往日快些。」

    「因為有客人在嘛。」小童撓撓頭,說著。

    老者又對後面青年男子行注目禮,目光直落到男子手中所提木桶上:「先生,您今日又空手而歸吧?夫人只怕又要做素菜來招待客人了。」

    「便是我釣回魚來,亦或是買回魚肉,她亦會如此,由得她高興便好。」這家女主人怪癖,便是不喜葷腥,一聞到便欲嘔,久而久之,家中奴僕皆習慣於食素菜了,灶上僕婦,更是人人皆有拿手素齋手藝。

    「先生與夫人還真是恩愛。」目送先生進入主屋,已來到院中那小童頗為感慨說著。

    「啪」先前那老者手指敲他額頭:「你這廝倒懂的不少。」

    「書裡看到的嘛。」小童吐吐舌,跑開了。

    「不過,柳三郎說的沒錯,先生與夫人,的確是一對佳偶,只是二人脾氣……不對不對,身為孟家家僕,怎可背地裡非議主家?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想……」搖著頭,老頭一臉糾結的走開了。

    主屋內,有僕婦上茶,隨後退下,房間內,只剩下一對夫妻,沉默無語。

    「夫人……」

    「夫君,這是文陽府將軍府差人送與你的信箋,你未歸,妾身便替你收下了。便是這封,給你。」

    青年男子對面坐這的年輕婦人,姿色中等,隻身上書卷氣,令其人顯得格外淑婉,略濃秀眉,卻又將淡淡英氣鎖於眸上。

    這二人,正是孟築及其妻韓氏。

    孟築父親曾經擔任陵台令,素有名聲,孟築是其獨子,也是有名望的人。

    大多數人皆不知,前些人成名的孟築,會在父母雙亡後,攜家眷,來至沙川縣定居,過起田園隱逸生活來。

    此人家族不多,平日裡言行散漫,倒真有幾分鄉野隱士之感。

    韓氏卻瞭解他,知道自家夫君,只是未遇到合適出仕時機,不肯輕易將自己交付與庸俗權貴罷了。

    「呵呵,文陽府嗎?應是他來的信吧?」自言自語一句,孟築將信接過來。

    這期間,韓氏只是沉默著。

    「是虞兄寫於我的信函……他欲讓我出仕。」拆開信,展開看一遍後,孟築散漫表情依舊,只一雙半瞇眼眸,卻睜開少許。

    他看向韓氏:「我父,以及恩師岳丈皆交代過,若非良主,寧在此隱居一世,亦不可助紂為虐。夫人,你對王公有何看法?」

    「妾身乃一婦人,只說下淺薄自論,此人,非庸才。」只一句,韓氏便止了口。

    「對此人,我倒聽聞許多,本就有意投奔於他,卻一直尋不到機會……」說到這裡,孟築沖夫人抱歉一笑:「夫人,本打算在此地,與你過上幾年平靜生活的,只是……」

    「夫君,這等事情,你做決定便好,無論你去何地,去做何事,妾身隨你左右,永不相棄。」韓氏溫和的說著。

    她不僅是孟築夫人,之前更是其師妹,是孟築師父愛女,二人感情,自是非同尋常。在雙方父母亡故後,二人本相約,在這鄉野之間隱居,不理世事,如今看來,卻是不能了。

    不過夫君本就身具才華,豈能在此地埋沒?

    想到此,韓氏決心已下,無論夫君去做何事,投奔何人,只要夫君下定決心,她皆不會阻攔。

    見夫人並不阻攔,孟築眼睛發澀,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微笑說著:「多謝夫人諒解。」

    卻見夫人起身,愕然說著:「夫人,你這是……」

    「我去灶上一趟,讓他們給你多炒上幾樣菜,溫些酒水。」韓氏說著。

    「平日夫人不是不許我飲酒……」

    韓氏眸底閃過笑意:「這是因你身體緣故,但偶爾一飲,卻無大礙。」

    說著,步出房間。

    見此,孟築搖頭而笑。

    同一時間,另一處地方,另一人,亦接到一封來自文陽府信函。

    「張攸之?」名喚盧培的健壯青年拆開信,仔細看著,眉頭一會展開,一會皺起。

    許久,方將信仔細看過,一張尚算俊朗面容上,竟現出少許不敢置信神情來。

    「張兄竟欲推薦我出仕?這等機會,竟這般現於面前?」突然到來的好消息,一時讓他有些消化不掉。

    再次看一遍信,盧培臉上疑惑漸退,換之是興奮之色。信上筆跡無錯,來信之人,定是張攸之,想必信上所說不會有假。

    再看了一遍,呼吸甚至有些粗重起來,看的出,這消息令他很是開懷。

    「王公其人,倒是有所耳聞,聽說是一明主,此人倒的確值得投奔。只是只單身前往,怕會令其小視,這等機會實在難得,絕不能浪費。」

    想至此,盧培走出所在院落,登高望遠,在距離此宅不算遠地方,是一條大河。

    河上停泊著大小船隻許多,望著這些船隻,盧培臉上現出笑意來。

    「若取幾條船隻作為禮物,想必,王公定會對某家有所重視吧?」

    越想越是這般道理,盧培當機立斷,喚來一僕人,在其耳邊耳語幾句,這名僕人先是一呆,領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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