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易鼎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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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11-5-21 13:47:4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876855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4 10:59
第二百八十章 盧高降(上)


  雖說在這裡牢牢守著這座城池,與著胡人不斷拉鋸,可笑到最後,顯然不是自己。
  
  幽州諸多城池,怕是只有這一座大城,還未落入胡人之手。
  
  不斷聽聞幽州城池被對方吞併,盧高知道,這裡就是一座孤城。
  
  “城中百姓可都送走了?”想到這裡,盧高沙啞著聲音,問著跟在自己身後的一個官員,負責與大成王朝聯繫的正是此人,問這個官員最合適。
  
  “大帥,最後一批百姓,在三日前乘船離開了。”官員忙說著。
  
  最後一批百姓在三日前乘船離開了?
  
  這樣說,這座城,只剩下自己幾千人了?
  
  盧高限望著城外,思緒不禁回到了許久之前。
  
  那時幽州,剛剛被胡人入侵,半數城還在手中,眾多勢力還在抵抗著胡人的吞併。
  
  作為數代治理幽州盧氏後人,盧高是這一代的幽州節度使,子繼父業,在父親去世後開始經營這片地域。
  
  要是繼續下去,再給他數年時間,這幽州必會統一,並且固若金湯。
  
  可在這時,大成皇帝突然崛起,而魏越突然之間弒帝登基,大燕王朝突然之間走到養路,驟然覆滅。
  
  天下之亂由暗轉明,各地諸侯紛紛自立,盧高也在隨後於幽州自立。
  
  在大燕最後幾代皇帝時,各地藩鎮就各自為政。
  
  有著大燕在,諸侯心中多少有些顧忌,並且大燕的官位,也有些影響力,現在一旦公開化,名分就沒有意義了。
  
  大亂而起,小諸侯紛紛被大諸侯番並,大諸侯間更是廝殺不斷。
  
  哪怕佔據著幽州三分之一的自己,還是面臨著重重危機,到了後來,失去了名分,靠砉武力,才將幽州亂局穩住,又迎來了胡人的A侵。
  
  楚王,就是現在大成皇帝的援助,是事先沒有想到。
  
  盧高知道大成皇帝助他,不過是不想胡人過早入侵到南方,可就算這樣,他依1日領這修情。
  
  看向四周,熱鬧的城現在和死城一樣,盧高的心中除了傷感,更多的是慶幸。
  
  支援的武器和糧食,使自己能抵抗到現在不說,要不是大威皇帝派來船,接走城中芒姓,一旦城池失守,以胡人兇殘,又能放過一城老幼?
  
  想到金陵登基為帝的王弘毅,盧高不禁徜微苦笑。
  
  先前自己還有著些想法,可現在,南方和大半個中原,已盡歸大成皇帝所有,而眼望天下,能抵抗胡人者,只有大成皇帝了….罷了,是想一想後路的時間了。
  
  “大帥,看胡人這兩日來的舉動,又集了大批百姓,怕又要大舉攻城了。”大將許仲一身盔甲站著,這時同樣觀看著下面的胡營,臉色凝重的說著。
  
  打了一輩子的仗,這點還是能感覺到。
  
  其實不用許仲提醒,盧高就察覺到了,噘的說著:“幽州眾郡,陸續落人胡人手中,玖在只有這裡還在堅守,怕是再過幾日,這裡是一座孤城了。”
  
  聲高想到這裡,又一陣咳癢上喉,乾咳了一會。
  
  “大帥,你的身子要緊,還是先下去歇患一會吧。”許仲見狀,憂心說著,要知道,在這時,盧高是城中之人的主心骨,他倒下去了,怕是此城要不攻自破了。
  
  盧高沉默了一會,點點頭:“這裡就倚儀將軍了。“隨後步下了城頭。
  
  外面的廝殺聲又晌了起來,在盧高回去時,新一輪的試探已經開始了。
  
  坐在馬車裡,望著城中空曠的街道,盧高心中已隱隱有了些想法。
  
  “先不直接回府了,去南城。”盧高說著。
  
  …,.諾!”不知道大帥是為了何事,作下屬的只要聽令就是了。
  
  於是馬車一掉頭,順著一條街道,向著南城而去。
  
  跟隨著盧高馬車的一隊騎兵,雖有些詫異,卻依1日沉默著,緊緊跟隨著。
  
  南城原是這座城池中最繁華的地段,青樓、酒肆、商行、店舖,在這裡比比皆是。
  
  此時,這裡空無一人。
  
  盧高的馬車經過時,清脆的馬蹄聲和軲轆聲,在這條空曠大街上,是這樣的清晰。
  
  “去大福樓。”盧高在馬車裡說著。
  
  聽到大帥的命令,眾人醒悟過來。
  
  前段時日,還有人不清楚南城大福樓住著什麼人,自城中百姓陸續撤離,浮出水面辣的,是來自大成王朝的特使。
  
  這個特使,目前就住在大福樓,看大帥的意思,似乎是有了什麼打算了?
  
  眾人心中驚疑不定,馬車速度不減,向著大福樓的方向行去。
  
  大福樓,原是幽州一個世家子弟的別院,占地不大,修建的很精緻典雅,從大門裡,首到後面,俱是由著名匠建造而成。
  
  後來送與了盧家,從盧高的手中,又送給了別人。
  
  被送的那人,就是來自大威王朝的劉朝劉大人。
  
  這位劉大人,年紀二十五歲左右,相貌英俊,談吐有度,和盧高的幾次接觸中,給盧高印象甚好。
  
  盧高前時生了重病,此人送上了一些緊急調度過來的藥物,從這位的態度,就可看出六威皇帝對自己的態度。
  
  盧高對此,是很有些迷惑。
  
  大威皇帝現在擁有整個長江以南的領地,現在又佔領了中原大半,只差了一些就完全佔領中原,兵及黃河。
  
  可以說,天下大半精華都被占了,稱皇席已經名副其實。
  
  這樣大的實力和名分,在自己全盛時,掌控半個幽州,有這態度也可以理解,現在自己搖搖欲墜,只有幾城了,又是何意?
  
  “大帥,大福樓到了。”聲高正想著的喇候,馬車停了下來。
  
  盧高伸手掀起車簾,外面早有人扶著,讓盧高走了下來,一下來,盧高又是一陣不住吃嗽。
  
  “大帥,是否過去叫門?”有人下馬過來詢問。
  
  盧高這時咳的臉色有些潮紅,手捂著嘴,點點頭,見此,這人立刻上得台階,扣打著f-扉。
  
  只是一會的工夫,裡面有了動靜。
  
  門一開,從裡面走出個管家,一見外面的陣勢,先是一怔,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盧高,立刻臉上帶出笑來。
  
  “原來是大帥駕到,還請大帥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通稟我家老爺!”說著,轉身進了府門。
  
  又過了一會,腳步聲響起。
  
  中門大開,一位年輕人從門裡走出,見虱盧高笑的拱手:“外官見過大帥,大帥身體司好些了?””多虧了劉大人所送人參,盧某好些了。”盧高說著。
  
  “天氣尚寒,大帥不妨進府一敘。”劉韓說話間,在前面帶路。
  
  盧高走在路上,看著這個男子淡淡微笑,不安的心情,略平靜下來,時到現在,這人遼這樣禮遇,真是夭不絶盧家。
  
  “大帥請坐。”走進大廳,劉朝微笑著讜著,又吩咐:“上茶!”
  
  盧高才接了茶,卻見劉朝將一物放到了桌案上。
  
  “這是何物?”盧高不解的問著。
  
  “這是我軍截獲的胡人密信,上面的內容,還請大帥仔細觀看。”
  
  盧高一怔,有著不吉的預感,將桌案上的密信展開,只是掃了一遍,臉色頓時帶著藿色,又是一陣咳嗽。
  
  “,,胡人要於此地會師?”
  
  “正是。”劉朝見盧高看過這封信,又將它收了起來。
  
  “五天前,除了這座城,幽州最後一座堀落陷,想必大帥想到了,現在幽州,這裡是一座孤城,別的城都被胡人攻下。4“孤城不可守,只剩下這城,又如何能堅守下來?要是繼續留守,胡人大軍雲聚此地,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頓了一頓,劉朝站起來,對南方一禮,說著:“皇上很是關心這情況,特用千里快傳,向我發出旨意,要請大帥早作決定,不要玉石俱焚。”
  
  盧高聽了,臉色微微變色,沉吟了一會,嘆著:“罷了,皇帝這樣關心我這個孤將,黏豈敢不從?我這就降了皇帝,聽從號令罷了。”
  
  說著,起身,同樣對南方三跪九磕。
  
  劉朝見了大喜,也不阻攔,行了君臣大禮後,上前一躬:“下官拜見大帥……大帥能慈通,是再好不過。”
  
  “在下官前來幽州前,陛下就再三交代,讓下官務必保護大帥離開,現在大帥家眷已襁送至金陵,城中百姓都轉移了出去,大帥能陛下官一同離開,實是再好不過了,下官回去,見了皇上,也能有所交代了。”
  
  本來就沒打算與此城共存亡,早準備好了離開船隻,一應事宜已準備妥當,只待最後對說盧高一次,要是盧高肯隨他們離開是最好,要是不肯,也算是儘力了,不想盧高親自過來,這事就辦成了。
  
  想到這裡,劉朝說著:“既大帥有心離開,自越快越好,皇上兩支艦隊部在此雲集,大帥餘部雖有一萬人,也可一起遷移,還請六帥回去,立刻準備一一我發出信號,今夜就毹靠岸。”
  
  盧高知道情況不容樂觀,就應了。
  
  過了一刻時間,離開了大福樓,盧高坐在馬車中,隨著馬車晃動,神情恍惚起來,說不出什麼滋味,總覺得若有所失。
  
  不過正和劉朝所說,自己家眷族人早已被送至金陵,繼續留在這裡,無非是不肯放棄衽宗家業。
  
  可事到現在,無可挽回,再不走,只能是在這裡等死了。
  
  為了一座空城,死守在這裡,自是不值。
  
  大成皇帝向來有優待降將的名聲,去了南方,不算是壞結果。
  
  想到這裡,盧高嘆了一口氣,就這樣吧,既下了決定,就不要再反悔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2-3-6 19:05
第九卷 白氣照長河 第二百八十章 盧高降(下)



  “大人,盧帥答應隨我們一同離開,大人算是又完成下一件陛下叮囑之事,下官先向大人道喜了。”

  大福樓內,劉朝的一個官員笑的說著,同時吩咐繼續收拾著東西。

  劉朝一笑,說著:“這樣順利,我也沒有想過。”

  劉朝是五品官,這次辦成了事,雖不可能立就晉升,但就是一筆大功,按照大成的國制,估計就要轉到大府裡當知府,獲得管理地方的經驗,才可向上晉升。

  坐在堂上,劉朝品著茶,慢條斯理的說:“陛下是惜才,盧帥此番跟隨我們回去,陛下自會高興……你們把那個物件也搬上船!”

  指著一件金器,劉朝說著。

  正在搬運著東西的人連忙應了一聲,兩人合力,將這金器也搬了出去。

  看著空蕩蕩的花廳,劉朝浮現出微笑。

  雖說這幽州將被胡人佔領,可有著皇帝的船隊,大把的人都起了心思。

  這幽州的大半財富,早早就被這些人轉移了。

  逃亡的人也分著等級,最次的當然是流民,他們被分配到交州去開墾荒地,話說,這一年中,交州漢人人口由一百五十萬,激增到二百五十萬!

  流民中幸運的,就去了蜀中,蜀地人口也增到了三百萬,基本上充實了,原本荒蕪之地也獲得開墾。

  還有些流民就零星分佈。

  而有些錢的大戶,都攜帶著金銀細軟,去南方買地買房,充實了經濟。

  至於有些大族,官紳,更是將幾個郡的金庫運去了南方。

  這座城是盧高的根基所在,更騰個乾淨連盧氏在內的世家、大戶、百姓,都是分批的乘船離開,除了幾千幽州精兵,這裡已是一座空城了。

  話說千里作官只為財,當這特使,也有大把的好處,政績就不說了,單是為了早日上船,送的貨物財物,都有半條船。

  當然這些財富不是劉朝獨享,上交一部分,打點一部分,下屬分一部分,但就算只拿二成,折價就有十萬兩。

  現在開國,田宅還不昂貴,買地太多引人注意,但弄個五百畝,城中買幾套鋪子和宅子,再用些點打點上司這前途就順利多了。

  “眼下送消息回去吧,說,幽州節度使盧高率部即將赴金陵。”劉朝說著。

  現在徐州已平,實際上和幽州隔離的不遠,水師已經都趕到了徐州駐紮,特別是現在二支艦隊都在幽州,有著聯繫,很快就有回應。

  “諾!”

  節度使府

  許仲一進門就覺氣氛有異。

  盧高坐在堂前的主座上,接見眾官眾將。

  說是眾官實際上文官已經不多了,左右兩個墩上坐著張泰和朱訥,是現在僅存的高級文官,正雙手棒著茶杯,小心的喝著。

  下面是林立的眾將,都是嫡系親信。

  許仲悄悄打量盧高,只見他沒有穿著甲衣,戴著金冠穿著袍子,只是氣色不好,許仲不敢多看,行禮,歸隊。

  大殿裡又恢復了寂靜。

  許久,盧高深長歎息一聲,說:“你來遲了一點,沒有聽到說法,我就再說一次,我已經決定降了大成皇帝,趕去金陵。”

  許仲不安動了一下身子,沒有說話。

  盧高又說著:“祖宗家業一日而去,我是心裡難過,想想我祖父,為了建一點家業,對陣時,身受十七處創,連重甲都紮透了!”

  “我父親征討,六個月連下十一城,威震幽州,才有了我盧家的基業,看來還是我無能無德了……不能保得家業。”

  眾將聽了,再也站不住,都跪了下來。

  朱訥也起身,說著:“大帥這樣說,我們就慚愧死了,大帥上位後,決策並無失誤,只是天運導致,有胡人入侵罷了。”

  張泰也起身說著:“大帥,現在胡人不斷雲集,漢民也被驅趕而來,這時不是說這個時候,還請速速決斷。”

  “張先生說的是。”盧高平靜下來,擺了擺手,說著:“都起來吧!”

  等眾將起身,又站著後,盧高說著:“胡人圍住了這座城,卻留了一門,這是兵家常計,不過現在正好,城中只有一萬人,我們連夜出城,就去臨海縣登船。”

  “胡人不會發覺吧?”

  “我們很苦,胡人也很苦,聽說一場雪下來,馬匹就死了上千,胡人在夏天就策馬進攻,沒有養肥,經過秋冬苦戰,早已經疲憊不堪,現在我們是幽州的一顆釘子,胡人必須拔除才能安心,所以才不惜代價苦戰。”朱訥淡淡的說著:“現在我們撤離,別說是不知道,就算知道,只怕會按兵不動,讓我們離去。”

  古時城池極大,有著幾萬兵馬,不可能真的將一座大城團團圍住,頂多困住四門。

  而這座城,所建位置有些險峻,胡人困住三處城門,這是攻城時常用的伎倆,留一線生機給城中守軍,這樣一來攻城更易。

  其實大成皇帝派水軍援助,胡人並非不知情,不過的確是這樣,現在胡人已經非常疲憊,這顆釘子還有萬人,再拖一個月就不得了,因此寧可讓這支又硬又臭的敗師撤走。

  盧高聽了,說著:“說的有道理,今天夜裡連夜撤走!”

  夜中,大批軍隊默默離城,踏步前行,雖在夜中,又是春天,沒有騰起濃密的煙塵,不過還是清晰可見。

  一處丘陵上,數百騎圍著一人,遠遠而看。

  這人就是忽爾博。

  周圍親兵個個黑甲,馬匹扶著角弓與箭壺,還有各樣的長短兵器,每個騎兵臉上盡帶著強悍和戾氣。

  騎兵中,還有上百人身披鐵甲,卻是非常精銳的貼身親兵。

  就算在丘陵上,同樣保持著嚴整的陣列,確是令行禁止。

  “殿下,就這樣讓他們走了?”有人說著。

  “不讓他們走,還要拼光多少人?我們的馬匹再打一個月,只怕要死掉一半了。”忽爾博苦笑的說著。

  頓了一頓,又說著:“而且他們是幽州漢人的最後抵抗,離開後,幽州就平了。”

  說到這裡,心中苦澀。

  就算幽並二州平定,連成一片,但至少今年上半年,胡人是動彈不得了,必須把疲憊不堪的馬匹養肥養壯。

  而這半年,南方稱帝的王弘毅,就能作出更多的準備,甚至可能攻下洛陽,把戰線推到黃河一帶。

  想到這裡,忽爾博心中苦澀無比,這時所望著幽州,盡歸所有,但已經失去了趁著漢人分崩離析的局面一舉搏殺的可能。

  以後將是長期相持,不斷流血,直到一方“轟”然倒下。

  “現在不能這樣了,必須按照漢人的制度,把漢人組織起來,為我們生產糧食,打造武器。”忽爾博默默的想著。

  得了幽並二州全境,也到了採取懷柔手段的時候了。

  這事不是很容易,也不是很難,父汗早就有人吹風,這時上書一說,必可如願。

  只是,就算這樣,啟用漢人,建官立制,收取漢人官員,重用漢人降將,能走多遠,還真的難說。

  轉眼一想,忽爾博又覺得,就算不能入主中原,但漢人也是元氣大傷,退到草原後也能自保。

  可所謂進退不難,想到這裡,忽爾博鬆了一口氣。

  過了一個時辰,見人都走遠了,忽爾博說著:“派岱欽占了這城吧!”

  不管怎麼樣,獲知城中有變的是自己,只要將此城攻下,幽州平定下來了,這是大功一件,而這會算到忽爾博身上。

  聽著號令,一支騎兵出動,來到了城下,果半晌過去,無人射擊。

  又派人搭著雲梯攻城,雲梯上的士兵登上了城頭,沒有人無人反擊,騎馬在城下看到這一幕,不少胡人將領怔住了。

  “莫非城中無人了?”這些不知道的人,都在心中猜測著。

  隨後發展,驗證了猜測。

  城門大開,爬上城牆的士兵將城門打開,歡喜的高喊著!

  顧不上懷疑,眼見著城門打開,胡人大軍立就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在城外攻了幾個月,就算再強悍的人,都受不了,都迫切需要一個城市來修養。

  這是一場大勝,在這時,所有人的心裡,還是這樣想著。

  直到胡人進入城,四處察看後,愕然發現,這城中,不僅沒有百姓,而且凡是值錢的物件,能帶走的都被人帶走了。

  不能帶走都被人毀得不能再毀,特別是裡面沒有糧食,讓入城的軍隊都暴跳如雷。

  金陵,皇宮

  王弘毅散步而行,進了御花園。

  此時雲黑天暗,顯得花園幽深,王弘毅漫步而行,遠遠聽遠處傳來一陣琴聲。

  怔怔行了數步,注目景致,只見鼎上猛的一動,一股濃厚的氣運就湧了進來。

  到了王弘毅現在的地步,一郡一縣之得失,已經顯示不出了,這樣濃厚的氣運,必是根基深厚。

  “秦王不可能,秦王要降,反應還要大,那就是鄭國公和幽州盧高了。”

  “但是我還沒有傳旨說降,不太可能就這樣降了,那就是幽州盧高了。”

  盧高究竟是在幽州稱王的人,也算是一條潛龍,現在雖已經窮途末路,兵不滿萬,但只要緩口氣,就依舊能夠影響天下,有此相不足為奇。

  想到這裡,已徹明,這時一陣風吹了進來,滿林吹得簌簌作響。

  “山雨欲來風滿樓。”

  王弘毅怔怔望著,盧高一降,幽並的戰局就平息,實際上天下就已經明顯劃分出來。

  下一步,就是爭奪最後的天命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2-3-6 19:05
第九卷 白氣照長河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三月憶(上)



  春天來的很快,金陵溫暖,轉眼間,大地復蘇。

  金陵到了二月中以後,就芳草新綠如茵,桃花盛開,熙熙攘攘的人流來往著,只不過很快金陵又迎來了一場連綿小雨,本溫暖起來的天氣又陰冷起來。

  “餛飩!皮薄餡大又鮮又燙的餛飩!”一條街道上,天剛濛濛亮,就有著挑著餛飩擔子,走街串巷的老漢吆喝著。

  “除了餛飩,可還有別的吃食?”就在這時,一輛普通馬車,在老漢的身前停了下來,說話的是坐在車裡掀起布簾探出頭詢問的人。

  老漢見生意上門了,忙將餛飩擔輕輕放下,喊著:“這位客官,小老兒這裡不僅有餛飩,還有著燒餅!”

  “將燒餅包上五個,餛飩就在這裡吃吧!”男子說著從車內走了下來。

  一下來,老漢看清楚了。

  這男子三十歲左右,穿著普通。

  自己餛飩皮薄餡大,湯水又有著祖上傳下的方子,的確又鮮又燙,不少人喜歡吃他的餛飩,不過多是普通市民,有幾個衙役也喜歡。

  所以這種馬車上下來的人,雖不多,也不太稀罕。

  心中想著,手上的動作半點沒慢,在他的擔子上,東西真算是應有盡有。

  鍋、勺、灶、柴、水桶,中間還有著一隻木制的抽屜,裡面放的是在家裡就包好的餛飩,再下面是放的乾淨的碗碟,上面是肉餡和調味之物。

  小板凳拿起,說著:“這位客官你坐。”

  說著,就忙著,片刻後,一碗熱騰騰的餛飩煮好了。看看車夫,客人吩咐再煮一碗,就著燒餅自己先吃了起來,覺得味道的確不錯,可以說得上是鮮美。

  又一碗餛飩煮好,車夫過來食用。

  在這裡吃完了,又按著客人要求包了十個燒餅遞過去,客人給了錢上了馬車離開。

  “餛飩!皮薄餡大又鮮又燙的餛飩——”沒過一會,街道上再次響起了老漢的吆喝聲。

  “大人……”趕車的車夫,這時卻有些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

  “大人,屬下只是有些意外……”前面的人拘謹的說著。

  “哈哈,剛才的事?”這話取悅了自己,馬車裡的人笑的說著:“做我們這行,走南闖北,什麼身份不曾扮過?再年輕幾歲,就是去酒樓做個小廝,我也不會露了破綻,你呀,多待上一段時日,自會曉得其中玄妙了!”

  “……屬下知道了!”

  馬車一直行進了皇城,因天還尚未大亮,路上行人不多,進了皇城後,除巡邏士兵,再見不到普通路人。

  經過重重檢查,他們行到了一處衙門,在大門前馬車停了下來。

  “張百戶,聽聞您出了趟遠門,可是剛回來?”門口站著的兩個番子,見到馬車上下來的人,打著招呼。

  百戶這官不大,可在金陵十三司就職的百戶,都是有些本事。

  “剛回金陵!”張百戶又對趕車的人說:“這次你也跟著辛苦了!”

  車夫也是番子,這時將還有餘溫的燒餅拿出來,遞到門口番子手中,隨口說:“順路捎了,先吃些墊肚子吧!”

  “喲,我們不客氣了!”值夜到現在,肚內餓的慌,一聞到燒餅香氣,兩個番子立刻接過來了。

  這時張百戶進了大門。

  走到第三道門時,向右一拐,穿過走廊,在盡頭房門外,停下了腳步。

  “啪”有一聲行禮,說著:“卑職求見大人。”

  “進來吧!”裡面應了一聲。

  “諾。”張百戶認應了,進了房間,門隨手關上。

  房間裡光線驟一暗,讓視線有些受阻,張百戶眯了下眼,看到裡面有三人都坐著,都是負責法會案一事的官員,至少有著副千戶,官職比自己大。

  張百戶站在三人面前,行禮說著:“卑職見過三位大人!”

  “不是在前面,不必這樣,起來吧!”其中一個千戶說著,這人就是蔣孝方,在十三司算是位高權重。

  蔣孝方說完,就擺了擺手,直接問起了法會的事:“我且問你,你負責徹查的一路餘孽,可都清理掉了?陛下對這件事很關注,這件事必要辦的妥妥當當,你可明白?”

  “卑職明白,卑職這次回來,就前來向大人覆命!”張百戶深深一躬,說著。

  頓了一頓,就彙報著:“卑職負責楚北省一路,布政使大人和各郡縣的大人都很配合,調動了不少衙役和公差,已經將七家寺廟全部抄了,名單上的人都已經擒殺,這是具體的上報廟產。”

  這是一應事宜的稟報,對於張百戶這次辦的事,蔣孝方還算滿意,沒怎麼刁難,看了看單子,就令他退下了。

  張百戶退出去,房間內的三人沉默下來。

  “雖說境內餘孽清理的差不多,還是有些漏網之魚,這次差事不好辦啊!”沉默了片刻,一個副千戶打破僵局,說著。

  “這事拖的過久,陛下只怕已不願再橫生枝節,此事還需儘快了結。”

  “再派出些人手下去,察看一番也可交差了。”

  “正有此意,不過此事雖不能再拖下去了,可半分不可敷衍。”

  “這是當然,我們有幾顆腦袋敢去欺君?只是的確掃的差不多了,剩餘些蝦米,一時間漏網也是很正常的事。”

  蔣孝方最後總結的說著:“這樣,如果沒有事,本官就上報皇上了。”

  頓了一頓,又說著:“三月我們重點是監督科舉,這是本朝第一次恩科,不能出任何醜聞,給我盯緊了,特別是那些藉口遊玩賞春,大舉會宴的人,別真的泄了題!”

  “是!”兩個副手都應著。

  三月,南方都被春色籠罩,前幾天一場春雨,沖得平原新綠,林木滴翠,午後的陽光照樣著,十里長河,多了不少乘船遊玩的人。

  歌妓悠揚的歌聲,常常飄蕩於河面,當然河畔上,垂柳下,踏春遊玩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數。

  這是一片太平的景象,雖北邊戰火不斷,在大成朝廷的境內,百姓基本上穩定下來,而有些錢的人家,自有了閒心踏春賞景。

  一條河岸石階,一群市民家的女子,正在說說笑笑的洗著衣裳。

  普通百姓哪有這樣多規矩,這時民風較為開放,自不會有著女子不能見人的說法。

  恰在此時,一艘船從這條河上行過。

  聽著岸邊隱隱傳來的嬉笑聲,這條河道上緩慢行船的一行人,都是面帶微笑。

  “王兄,李兄,這一路行來,景色怡人,不知金陵裡又有多少繁華,我們馬上就可抵達金陵城內了吧?”

  “恩,實際上我們已經抵達金陵,就等入城,早就聽聞金陵繁花似錦,這次定要好好的在金陵轉上一轉!”

  “哈哈,這是自然,否則豈不是辜負了這一番美景?”船上的人說笑著,離得岸邊近了些,看著景色。

  人在看風景,風景也在看人。

  “咦,你們看,這艘船上的人在看我們呢!”

  “喲,還都是俊秀的郎君,你看,那個穿著青衫的人,一直朝這裡看,莫不是看上你這小妮子了?”

  “呀,你們在胡說些什麼啊!”

  “小妮子臉紅了呢!”

  被調侃的姑娘羞紅了一張俏臉,惹得一群女子頓時笑了起來,這些洗衣的女子笑說著,眼睛不住的朝河面上瞟著。

  站在船頭的幾個人,都穿著青衫,並且衣衫整潔,更難得的是,這條船特別,幾個人都年紀不大,長的眉清目秀,身上有著一股書卷之氣。

  從他們模樣來看,是去往金陵的學子吧?

  岸邊的人猜測著。

  到了三月份,這河上乘船,多了許多學子,有老有少,有的五十多歲了還趕了過來,讓兩岸的百姓都大開眼界。

  大燕停考二十年了,現在大成又重開科舉了,這事可是大事。

  世家和寒門,有著雲泥之別,寒門想入朝為官,難如上青天,世家子弟可以很容易獲得官職前途。

  這科舉就是寒門學子通向仕途的唯一路子。

  通過科舉考試,選拔人才,這事只有立穩了根基的朝廷才有。

  “哎,這情況已經二十年沒有看見了,我記得小時候,還看見過一次,現在又看見了,說不定真的太平要來了。”一個中年婦女感慨的說著。

  科舉七百年,百姓人人都知科舉重要,而這鯉魚躍龍門的盛況,金陵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了。

  眼下到了三月初,大成朝廷又開恩科,自然使不少人懷念。

  對可能一舉飛上枝頭的學子,河岸的大姑娘小媳婦指指點點,用著她們的眼光來猜測著哪一個人能在今年考場上拔得頭籌!

  這時,河上又有一條船,船不大,能容十幾人,一個中年文人站在了甲板上,這中年人,戴著方巾,年四十左右,眉清目細,風神俊朗,大袖飄飄,極具風度。

  默默看著兩岸,感受著這氣氛,這人不由歎著:“真有幾分太平之氣了。”

  說著,取出一支紫竹簫,面朝金陵,吹奏起來。

  河水汩汩奔流,陽光照耀,簫曲回蕩在河面上,往復追憶,似乎是對過去戰亂幾十年的回憶,帶著感傷和釋然,引得周圍小媳婦大姑娘,都停了手,不說話,聽著。

  一曲奏罷,這中年文人悵悵不語,良久,才發出一聲歎息。
botingwu2011 發表於 2012-3-8 22:43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三月憶(下)

  帝宮
  
  “皇上,去年海關歲項,已經統計和核實下來,計三百七十萬兩:“陳清唸著摺子。
  
  王弘毅聽了這話,笑著:“不錯,有這筆錢,大體上就能添上窟窿了,田稅呢?”
  
  “由於皇上輕賦薄稅,現在收上來是一百二十萬。”
  
  田稅才一百二十萬,如果單收田稅的話,風君子閒只怕連維持軍費都不夠,姚同聽的發怔,就在這時,王弘毅轉臉看他,問:“僧眾謀逆的案子呢?現在處理的怎麼樣了?、,
  
  “皇上,十三司摺子已上來,共誅九千六百五十一人,名單上的都已經落網,還有些零星的正在追查。”姚同回過神來,連忙躬身回著:
  
  “差不多了,傳旨下去,這案子就停了,不要進一步牽連了。”王弘毅說著。
  
  姚同連忙應著:“是!”
  
  王弘毅又問:“銅礦和然錢怎麼樣?”
  
  “皇上,宏武銅元和宏武銀元,都已經洪入,先是充當官員和軍隊俸祿而發放,因此有不少已經流入了民間,反響很不錯,無論是錢元還是銀元,都成色不錯。”趙遠經連忙躬身回著。
  
  “成色不錯,肯定有著化銅私鑄,情況怎麼樣?”
  
  “有,當然有,不過峻法嚴刑之下,誰個不怕?發行三月,因這事,已有三百人,按照皇上旨意,都是臨機處置,臣想零星或者有,但規模是沒有了。”
  
  這三人都是青色的人才,王弘毅聽了笑笑,說:“規模還是有,不過只要開礦改進,生產的成本低了,就合算了。”
  
  頓了一頓,又問著:“扶桑和我們貿易了沒有?”
  
  突然之間問著這介,三人面面相覷,姚同迅速思考了一下,說:“和扶桑的貿易的確有,不過數量不大。”
  
  王弘毅略感興趣的說著:“那扶桑國內如何?”
  
  “皇上,這個臣等不太清楚,不過據記載,現在扶桑國王已被下臣架空,征夷大將軍掌握全國,可又說眾將又架空了大將軍。”姚同仔細想著,才得了這點:
  
  王弘毅並不覺得奇怪,心中卻若有所思了
  
  日本國王被幕府架空,幕府又被大名架空,大名又被武士架空,這很正常,就不清楚是什麼時代了。
  
  如果大名割據已經表面化,那就再有利不過了。
  
  王弘毅並沒有出兵佔領的意思,至少在短時間內,他需要的,是貿易,是金銀銅:
  
  中原大陸向來缺少金銀銅,而日本卻不一樣,向來有大量金銀銅,不通過貿易吸乾了才怪。
  
  不過這事不急,王弘毅隨口吩咐:“令有司派人摸摸這扶桑國情況,回來稟告於朕。”
  
  “你們都是有功,朕不能不賞。”王弘毅語氣平靜,說著:“陳清、姚同!”
  
  “臣在!”兩人都”啪,的跪下子。
  
  “你們都晉正七品宣德郎,明天就去吏部,讓吏部給你們補缺當縣令,你們都是有才能的人,但是不能不經過地方治理和考核,你們去了縣裡好生學習和幹事,朕對你們有期望了,
  
  二人一聽都”嗡”的一聲,脫離秘文閣這個中心,讓兩人心裡都非常失望,不過只得都叩拜:“謝皇上。”
  
  見兩人叩拜了下去,王弘毅又說:“趙遠經,朕任你為八品承事郎,在這裡就好好幹吧!”
  
  趙遠經又驚又喜,叩拜說著:“謝皇上了,
  
  定了走神,趙遠經稟告的說著:“皇上,這一次秀女,已經選上來了,太后傳話,皇上要是沒有事,還請皇上回宮。”
  
  三月來,寒意終去,春暖花開,大成的根基越發穩固,這次選秀,不少世家都願意選出合適的少女入宮。
  
  “聯知道了。”王弘毅卻沒有在意,揮了揮手。
  
  此時,皇宮御花園
  
  幾道迴廊,漢白玉欄曲折直通,這時湖泊兩岸,一排垂楊柳已經綠了,沿河擺著石桌竹椅。
  
  清風掠過,柳絲婆娑,這裡一片的歡聲笑語。
  
  原是太后見春光明媚,心情大好,帶著宮人到御花園賞著春花。
  
  陪伴在太后的有著皇后宋心悠、貴妃趙婉、謹妃素兒,更有幾嚇,最近一二年新入了宮才人和貴人,其中也有謝綠蕊。
  
  她們都是得了消息,在御花園湊趣。
  
  更有著新進的少女,甚至可以說是羅菲了
  
  只見她們都是年紀在十五六歲之間,一個個明眸桔齒,綽綽約約,這時眾多女人雲集,或嫵媚、或嬌憨、或美艷、千姿百態,真有點仙女臨凡的風韻。
  
  雖說皇帝在女色上並不算很上心,為了平衡,這幾年來,宮內已經選了三批秀女,這些少女年紀最大不過十八九,年紀最小也就十四五歲,都各有顏色。
  
  不過能得皇帝喜愛,少之又少:
  
  眼見著一後二妃榮寵不斷,又謝綠蕊有了公主,這些少女都是心裡期待,太后為人寬厚,見在別處無計可施,許多人就去討好太后,進而接近皇帝。
  
  有不少人陪著太后說話逗趣,坐著的皇后、貴妃、謹妃時不時的也會說上幾句奉承話湊趣著,一時很熱鬧?
  
  只不過,這些女人,還是將太后看的太過簡單了。
  
  太后年輕守寡,又帶著獨子過了一段貧寒生活,可還是大族出身,這些年過的又是富貴生活,內宅裡的紛爭,太后心裡明鏡一樣。
  
  這皇宮內,雖由著皇后來掌管著宮務,可太后的眼線親信也不是沒有,只不過太后並不貪權,兒子又極孝順,才顯得寬厚。
  
  宋心悠目光掃過這些新入宮的少女,笑容不變,蔥白玉指輕輕拈起盞蓋,細品入口。
  
  她是這後宮之主這些后妃的事,她自是要做到心裡有數,貴妃和謹妃一個性情溫婉,一斤,性情清冷都是不貪權又沒有外戚的女人,幾年下來,她對這二人自是放心,可別的人……
  
  有些少女實在太天真了,要找些機會敲打她們才成。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附下讓小臣過來傳話,說今日政務繁忙,暫不能過來陪娘娘賞花!”在這時,一個服侍的內侍急步行來稟告的說著。
  
  聽到這話,本來還翹首以盼的女人,都是面帶失落之色。
  
  她們本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就聽說每次太后賞花,陛下會過來相陪,今日她們特意打扮一番過來,卻連人都見不到。
  
  太后彷彿並未看到她們的表情,樂呵呵說:“政務要緊,政務要緊,哀家也不過是隨便看看哪裡需要皇帝特意過來,你去回話,讓皇帝好好做事,勿須掛念哀家,哀家在這裡有著這些人陪,好的很!”
  
  “諾!”內侍應諾退下。
  
  太后帶笑容在御花園內賞花,不過片意後,又對皇后說著。
  
  “皇后宮裡的事,想必你比哀家更清楚,本來這宮中還算清閒人一多了,閒事也多了起來你身為皇后,掌管著後宮大小事宜有些事情,萬不可鬆懈。”
  
  “太后說的是。”宋心悠連忙站起身,說著:
  
  太后坐在那裡,看了一眼,知道這兒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這點了點頭,隨後話鋒一轉,又聊起了別的事。
  
  後宮暗流湧動,宮務處理這事,自是不會有人去告知皇帝,此時的王弘毅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同樣無暇去理會這事,正在外宮聽著下面官員回稟恩科一事。
  
  摒退了奏事的官員,王弘毅坐在書案後面,翻看著這次參加恩科的學子名冊。
  
  放置在桌案上的名冊,厚厚的一本,讓王弘毅頗感欣慰。
  
  他記得第一次舉辦科舉時,參加的學子比他心中所盼的人數少太多,這與其說是面積大小,不如說許多人還在觀望。
  
  去年平定二州,中原就在手中,自大不一樣。
  
  科舉漸漸被接受,無論是世家還是寒門出身的學子,參加這次恩科的人,比前幾次多了許多,這就是朝廷穩固的象徵。
  
  這事,不必操之過急,不過目前看來,整個疆土內的人,都被這稱帝后第一場恩科吸引了注意尼
  
  正王弘毅所料,恩科,在天下人看來,遠比法會案更重要。
  
  不過在這裡,已經有著一些苗頭,一些在職的官員和世家,都注意著這些學子,而學子也需要有著後台。
  
  因此出嫁、會宴,學會,層出不窮。
  
  有些可以容忍,有些卻不可以容忍。地球上,清朝入關,就發生舞弊,順治十四年先後發生了三次科場舞弊案,分別為丁百順天鄉試案、丁百江南鄉試案、丁百河南鄉試案,考官十八人全部處絞刑。
  
  不過別在這裡重演了,想到這裡,王弘毅露出了冷意。
  
  海關,宋府
  
  宋涵的別院裡,趕去金陵路過此地的宋恆,正在和兄長商量著科舉:
  
  “大兄,恩科之事,別的幾家都是什麼反應?”宋家雖是後族,同樣關注此事。
  
  宋涵手裡有著一些家族情報,見二弟問起,也不隱瞞:“幾家目前都沒有什麼大動作,只是暗地裡動作不斷,不過現在都還在正常範圍內。”
  
  “大兄,他們這伎倆,豈能瞞的住狸下?陛下不去動他們,不過不欲去理會罷了。”宋恆冷笑的說著:
  
  對這位皇帝,他們早已很理解了。
  
  宋涵說著:“陛下剛登基,雖國勢已穩,北有胡人威脅,隨時準備戰爭,現在又有轟動天下的法會案,再鬧出什麼事來,自不會是陛下所欲見了,
  
  “就算有少許舞弊,只要各家和這些學子不要鬧的太過,狸下也不會在這時降罪下來,但眼下不會,不代表事後不去算賬……”
  
  “依大兄的意思,宋家不摻和這件事了?”宋恆問著。
  
  宋涵搖搖頭:“不,宋家太孤也不是善事,把握分寸,處事低調而不引人注意才是最佳。宋家只需對有些有希望的學子,抱有一定善意,別的事就不要去做了。
  
  “大兄說的是,小弟明白了。”宋恆頓時領會了兄長的意思。
botingwu2011 發表於 2012-3-8 22:44
第二百八十二章 遇金陵(上)

  明月灑照,江水滔滔,水流湍急
  
  盧高睡不著,披衣而起,出了小房間,到了船舷上,看著兩岸,周圍還跟上了二個親兵,親兵到這時,還在守衛著。
  
  此時天尚未亮,但已從長江入海口逆流而上,
  
  盧高此時年三十五歲,這時身材顯的有些瘦,披著錦袍,不時還咳嗽一聲。
  
  這批船可容戰士五百,但是現在,連船艙夾縫中都塞滿了人,而船在桅帆張滿下,迅速向著金陵而去。
  
  一萬人,二十條船,被塞的滿滿,壓的船沉水很深。
  
  走了凡步,就聽見了說話聲音,話說一般士兵不允許上甲板,能上甲板,都是有著官身,至少現在還是官身。
  
  ……乘船破浪是這樣感覺,一眼望去,入目都是水,周圍一個模樣……還有多久能抵達金陵?無法腳踏實地之感,實是讓人心中不安”
  
  “還有船艙裡不少弟兄,都悶的慌,有凡個傷口還在惡化,急需上岸治療”
  
  “急有什麼用?幽州本離金陵很遠,要是走陸路,怕是現在還未離開幽州的範圍,乘船行路極快,我詢問過了,現在已經入了長江,還有半日,船隊就可抵達金陵,你且再忍耐一會吧!”
  
  “半日?原來離金陵這樣近了,也就是說今天中午時就在金陵靠岸了?”
  
  “是啊,沿岸就能看出,這已經是南朝了,做夢一樣,離幽州這樣遠了……唉!你我有生之年,是否還能回到幽州祭拜先祖?家鄉都被胡人占了”
  
  “話雖這樣說,我覺得,終有一日,我們還能回去,即便我們回不去,我們的子孫,也總能回去的……”
  
  盧高聽到一些人正在低聲說話。
  
  聽著部屬的感慨,盧高的心中,何嘗不是感慨之極。
  
  不過又能怎麼樣呢?
  
  盧高自嘲的一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禦敵,現在只能灰溜溜帶著殘部,遠離幽州,前去投奔別人,這樣狼狽不堪!
  
  遙望來時,幽州近在眼前,凝神去看,已看不到了。
  
  幽州,他終是離開了啊。
  
  看著遠一點的人群,低聲議論著,盧高心中酸楚,實壓抑不住。
  
  這船上,無論是校尉還是士兵,都對故土留戀不捨,何況自己這個幽州節度使,盧氏後人呢?
  
  “夫帥!”這時,一處角落站著的幽州人,發現了盧高身影,這凡人不由臉色發白,他們剛才說了許多話,見盧高站著,臉色陰沉不定,立刻過來行禮。
  
  盧高看著眼前的這凡人,都很面熟。
  
  這凡人,他都有些印象,雖說這凡人官職不高,都是在帳下做著校尉。
  
  幽州大半年和胡人的戰爭,不少老人的面孔一張張消失,填補上來的,就是這些年輕的校尉。
  
  以和平歲月的標準看,這些校尉太過年輕了,平均不過二十五歲,有凡個甚至只有十七八歲,有凡個超過了三十的校尉,就成了前輩。
  
  能在戰場上提拔成校尉,必是勇猛,但這時看上去,這些人魁梧身材和冷峻面龐上,真的探下去,卻還帶著一絲稚氣。
  
  往日沒有在他們的臉上,見過這樣茫然的神色,現在見了,盧高卻並不想去斥責。
  
  連自己都覺得背井離鄉實是苦楚難耐,何況是他們這些年輕人呢?
  
  “你們在想著幽州的事?”見這凡人行禮後,低垂著頭不敢說話,盧高目光掃過,沉聲問著。
  
  撲通凡聲,面前原本站著的凡人都跪倒在地。
  
  其中三十歲的校尉,叩頭說著:“大帥,我們只是隨口說話,並非是有意擾亂軍心,還請夫帥恕罪……”
  
  軍中法度森嚴,嚴格的說,剛才這些話雖是人之常情,真追究起來,就走動搖軍心,完全可以處決。
  
  他有說過怪罪他們麼?
  
  盧高皺了下眉,平靜的說著:“都起來吧,本帥並未責怪你們,遠離故土,誰都會有些思鄉之情,這是人之常倩……”
  
  見他們還是惶恐不敢抬頭的模樣,不禁心下有氣,盧高提聲說著:“看看你們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胡人不過是一時佔據了幽州,日後你們定能回到故土,還怔著幹什麼?還不起來!”
  
  “諾!”被夫帥冷眼這一掃,凡個人動作利索的站起身來,還是不敢抬頭去看,必恭必敬的站著。
  
  盧高心中百味混雜,不想再說話,轉身離開。
  
  望著夫帥轉身的背影,凡人嘔摸著剛才的話意,不禁有些奇怪,聽大帥的意思…………只有他們能回去?
  
  不過,他們可不敢去向大帥討問個明白,只是心裡困惑。
  
  只有盧高心中明白,自己就算在大成朝廷受到重用,也很難再回到從前日子,更不太可能回到幽州為官為帥。
  
  相反,這些校尉,說不定還有返回家鄉光宗耀祖的希望。
  
  “還有……”準備向船艙走去的盧高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再次出聲。
  
  凡叮)校尉微微一怔,立刻站的筆直,等天帥接下來的吩咐。
  
  ……眼下你們這副模樣不要緊,到了金陵,還是這模樣,丟的就是整個幽州人,到時都要給我打起精神來,聽到沒有?”
  
  “標下明白!”凡人再次跪倒,異口同聲說著。
  
  盧高面無表倩的繼續向裡走去,彷彿不曾聽到他們的回應一樣。
  
  回到自己單獨船艙,沒過多久,外面有人敲門。
  
  盧高放下拿起的書卷,隨口問:“誰?”
  
  “大帥,下官朱訥”外面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熟悉。
  
  盧高淡淡的說著:“門並未關上,自己進來吧。”
  
  “諾”門被輕輕推開了,一個中年文官從外面走進來。
  
  朱訥是盧高帳下參謀軍務的高級文官,此時和盧高在同一艘船上,進來後,反手關上木門,凡步走到盧高的面前,先行一禮:“天帥”
  
  “別人不知,你還不知情況?我還是什麼大帥?坐吧,這時還講究什麼虛禮?”盧高一指位置,談淡的說著。
  
  朱訥苦笑下,坐了下來:“夫帥何必如此預廢?”
  
  和盧高主臣多年,又豈會看不出盧高此時心思。
  
  面對著朱訥老部下,盧高沒太多忌諱,只是事到如今,他覺得自己已是有些累了,自幽州陷落,他雖是沒有與幽州共存亡,但卻老了十歲。
  
  “唉!幽州,幽州……盧氏一族在幽州經營三代,到了我這一代,一切毀於一旦,我這盧氏子孫不僅未能將祖上留下的基業發揚光夫,連幽州祖宅未能保住……”
  
  “夫帥,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幽州失守,並非大帥無能,實是胡人猖獗,不僅是幽州一地,這緊鄰著草原的凡地,又哪一處是例外?”見盧高越說越是喪氣,朱訥連忙打斷了話。
  
  盧高嘆的說著:“你不必再說,既我乘船離開了幽州,就是選了活路,我只是一時感慨罷了”
  
  鬆了一口氣,朱訥說著:“大帥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您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幽州活下來的舊部想想,有您在,這幽州軍還在,要是您不在了,誰會再看我們一眼呢?這幽州就是徹底回不去了”,
  
  聽到這話,盧高沉默了下來。
  
  朱訥見此,心中苦笑,他實際上非常明白快到了金陵,盧高患得患失的心理。
  
  從一方諸侯轉變成臣子,無論是心理還是實質,都有一個巨大轉變。
  
  過了片刻,盧高點點頭:“你說的不假,幽州舊部還尚未安置,到了金陵怎麼樣,還未可知,不過我一定會上書皇帝,就算官爵不要,也要安排好跟來的舊部!”
  
  “大帥,皇帝向來重用賢士,對降將尚寬厚待之,大帥是率軍投奔,又何須擔心?”朱訥說著,心中暗暗嘆息。
  
  盧高沉默了。
  
  對於率軍前來的降將,方法大致有三。
  
  首先就是解散了重編,對軍官進行清洗,這事連盧高都幹過凡次,血腥味瀰漫不散。
  
  其次就是最普通就是調職,把原本軍官和將領,調離舊部,過凡年自然就被消化掉。
  
  至於高官厚祿養之,或有勇有謀降將受到重用,這已經是明君和恩典了,可以記載入青史內。
  
  話說宋朝皇帝“杯酒釋兵權”就是寬厚的象徵了。
  
  盧高當然不知逍宋朝,但本質心中有數,快到了金陵,因此就日夜深感不安,罷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樣想著,盧高終是在心裡暗暗的嘆了。氣。
  
  半日後,船隊到了合陵。
  
  登上港口,看著港口繁榮景象,盧高有一種仿如隔世的感覺。
  
  “大帥,金陵到了,“走上船頭,朱訥輕聲說著。
  
  望著這座港口,盧高心裡一酸,他的目光掃向船隻,發現每隻船上,已經開始排隊,被壓在船艙裡十天的士兵,都有些狼狽不堪的上了甲板。
  
  “排列,按營上岸,大澡堂裡已準備了熱水和衣號,一個個排隊上去,醫官要檢查”這時,已經有人在高喊了。
  
  被人一說,才發覺碼頭區有著方方正正的建築,不時瀰漫大批蒸汽,這就是大澡堂?
  
  “大帥,這事我已經打聽過了,倒也不是為了我們,每批流民都要清洗檢查,據說是怕傳染瘟疫,還有著專門醫官”朱訥上前一步,解釋的說著。
botingwu2011 發表於 2012-3-8 22:44
第二百八十二章 遇金陵(下)

  “大人請進,下官是秘文閣承事郎趙遠經,特來迎接大人。”這時,一個文官過來說著,打了一躬。
  
  這文官三十左右,麵皮白淨,穿著八品淺紅袍,顯得精幹俐落,毫不拖泥帶水。
  
  盧高一怔,他對大成朝的制度並非沒有理解。
  
  八品官迎接,是低了,但又是秘文閣,這是皇帝親近的機構,一時間就猜不出王弘毅的用心了。
  
  不過這時第一件事不是這個,有大眾澡堂,當然也有小型浴室。
  
  “大人旅途卒苦,還請淋浴以洗塵土。
  
  ”引著入了一個小房,這房堊中有著白色大理石的小小浴池,周圍又有著黑檀木雕花衣櫃。
  
  還有著三腿圓桌,上面有著一些酒,兩個少女躬身行禮,卻是飼候著。
  
  話說,水師行軍,船內儲水有限,連食淡水,都是每人每日一杯,而且多了一萬人,船艙擠的滿滿,十幾天不洗澡,身上都是味道,盧高也不客氣,就進了裡面。
  
  到了裡面,少女拉了鈴,片刻,一個管內熱水湧出,蒸汽騰騰,入得池中,盧高大訝,問著:“這是何故?”
  
  一個少女說著:“稟大人,這是石火(煤)從外面燒水,由管道而通向各池。”
  
  一人又說著:“婢子服侍大人更衣!”
  
  對別人來說,也許有怪異,對盧高來說很正常,當下在二個少女伺候下,寬衣解帶後步入池中。
  
  少女又托一盤,裡面是倒上的一杯酒:“大人,這是活血所用。”
  
  盧高在熱水裡泡著,又喝著一杯酒,心中卻想著:“太奢侈了!”
  
  心裡終是有事,一竟鐘洗完全身,他就起身,兩個少女又托著盤子上前。
  
  一盤是內衣,白色內衣,鞋襪,還有一盤是青衫,上面還有沉甸甸的一個金冠。
  
  看這情況,盧高又有些糊塗了,衣服很普通,金冠卻非五品以上不可用。
  
  換上衣服,穿上鞋襪,戴上金冠,大小正好,少女又引著出來,推開一門,就見裡面是一處廳堂。
  
  廳堂不大,已擺了酒宴,還有著香案。
  
  這時除了趙遠經,卻有一個太監等著,一看見太監,盧高就是一驚,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這太監自動站到香案南面,面無表情,拉長了聲音:“聖旨到!”
  
  盧高一怔,連忙跪下:“臣盧高恭聆聖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燕幽州節度使盧高,抵禦外族,可稱忠義,甚得聯心,授驅虜將軍一職,許統領舊部,賜金陵西街府宅一座,念初至金陵,與家人尚未相見,特許假日一月,先不必見駕,與眷屬團聚,欽此!”
  
  唸完手中的聖旨,本來面無表情的內侍,笑著說:“盧將軍,接旨謝恩吧!”
  
  “臣盧高,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盧高聽到這裡,接過聖旨,跪在地上高聲謝恩。
  
  “盧將軍,灑家在這裡恭喜將軍了!”內侍不能干涉國事,就只能說這句了。
  
  內侍的話,盧高一時也分辨不出幾分真幾分假,只一副感激模樣,連忙說著:“這是皇上大恩,還請公公替盧某回稟陛下,就說陛下的大恩,盧某感激涕零,必會效天馬之勞以回報之!”
  
  “盧將軍放心,你的話,灑家一字不落的回稟陛下。”內侍說著,一擺手:“皇命在身,必須立刻回覆,灑家告辭!”
  
  有親兵想上去塞錢,也被拒絶了,轉眼就走了。
  
  “下官也恭喜軍門了。”這時,趙遠經也上來,說著:“軍門旅途辛苦,還請入席用些,下官會給您一些解說!”
  
  盧高定了定神,說著:“請!”
  
  入了席,桌上都是碟子,不過卻沒有太過名貴,上了十二色菜餚。
  
  盧高知道這位的陪宴,也不客氣,就一直用著,等用了差不多了,他舉杯敬這位大人,表示結束了。
  
  趙遠經入了秘文閣,要講規矩氣度,這有斤,“洗塵”的意思在內一一這席,趙遠經只是陪客,動了幾箸,就看著,現在看見結束了,就令撤下,又上了茶,這才說著工
  
  “軍門可能對本朝制度還不清,本朝五人一伍,十人一火,五火一隊,二隊一營,這都是和前朝一樣。”
  
  “五營一衛,五衛一都,三都一府。”
  
  “軍門大人實際上就是一府軍門,軍制是一萬,正三品,這是本朝常設領軍最高軍職了。”
  
  “這是皇上的恩典!”聽了這話,盧高起身向著聖旨拜下。
  
  “軍門兵將,都要兵部進行清點、入籍、授告身,軍門可以先回去看望,軍門本身的官職、印信、告身,都會在三日內送到府上,您是正三品武將,可以有家兵百人!”
  
  說到這裡,趙遠經一拱手:“下官責任已盡,這就告辭了。”
  
  趙遠經遠去後,送到門口的盧高,笑容漸漸轉淡。
  
  先不必見駕?
  
  皇帝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
  
  至於一個月內不去軍營,這很正常,盧高早有準備,說實際,能走五許再領舊部,已經是非常大的恩典了。
  
  要是普通將領得到這道聖旨,歡喜都來不及,可盧高卻砸摸著這道聖旨的一字一句,心裡瞬間百轉千回,
  
  “大帥,人都走了,咱們是不是……,有親兵這時過來詢問。
  
  盧高聽了,一怔,醒悟過來。
  
  皇帝已賜了一座府宅,其實這府邸早就賜了,現在只是公開,自己當然搬去,只不過…………
  
  “記住,以後不許再稱大帥了。”盧高擺了擺手,說著。
  
  親兵怔了下:“那我們以後……”
  
  “稱將軍或者軍門吧!”盧高隨口說著,既來了金陵,就要多加注意自己和部下的言行了,這裡不再是幽州,不再是自己為主,一些隱含割據氣息的稱呼都要改掉。
  
  “……,呃,軍門,現在是去這新的府宅,還是……方才小人聽說,老夫人她們,已被接到那裡了。”
  
  “我們這就過去吧!”盧高嘆口氣,不管怎樣,能家人團聚,已不幸之中的萬幸。
  
  現在所帶的行李不多,只是一些金銀細軟。
  
  別的財物,一部分獻給了皇帝,一部分已經早搬來了,身上帶著不多。
  
  出了門,發覺澡堂還在繼續,幽州將士洗完,並且經過檢查,都出來了,穿著一身嶄新的軍服,卻是大成朝廷的號衣了。
  
  遠遠看了一眼,盧高嘆口氣,上了馬車,說著:“去府邸吧!”
  
  這些舊部,會在一個月內被兵部重新入籍整編,這時已經插手不得了,只帶著親兵,向著自己家而去。
  
  馬車認得路,過了半個小時,來到了金陵西街一個宅第前。
  
  這府大門寬大,門前有著兩個大石獅子,正門上有一匾,匾上“敕賜盧府”四個字。
  
  隊伍測到門前,裡面的人得了消息。
  
  立刻正門敞開,被人攙扶著顫顫巍巍的老夫人,以及盧高的妻妾子女,都從裡面迎了出來。
  
  闊別許久,這一見面,盧高連忙向前行禮。
  
  老夫人按捺著激動,打量著,見兒子的確瘦子許多,臉色也有些蒼白,心中一痛,幾乎落下淚來。
  
  不過口上卻說:“我的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入得門去,就見得裡面前是走廊,幾重正房都是上房,雕樑畫棟,迎著入了內院,到了內院,外人都出去了,老夫人這才哭出聲來:“我的兒,這次我們一家人終是可以團聚了。”
  
  盧高跪在地上,眼淚流出來,說著:“娘,兒子無能,沒有守住幽州,沒能保住祖宗基業……”
  
  “我兒,稱的事,娘都聽說了,這不怪你,而且只要有你在,家業總可以再來。”
  
  “娘,兒子明白,娘放心……”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老夫人嘆了口氣,又對著別人:“還不給你們的父親見禮?”
  
  這時,兒女才上前,叩拜:“見過父親大人。”
  
  鬧了一陣,又讓這些人散了,老夫人,嫡妻,還有盧高進了屋子說話。
  
  盧高的正妻,是太守溫策的長女,溫柔賢淑,婚後感情不錯,盧高很是敬重自己的髮妻,這時也一起說話。
  
  盧高這時塵埃落定,恢復了本色,說著。
  
  “現在我們盧家,到了大成朝內,情況就不一樣了,首先是族人的問題,盧家五服內的族人就有三百口,全族二千人,怎麼樣安置是個問題。”
  
  “第二,就是這次我又帶來了十一萬兩銀子,彙集原本的二十七萬兩,就是三十八萬兩吧?”
  
  盧妻聽了,說著:“是,不過到了金陵,樣樣都要錢,銀子和水一樣流出去……”
  
  盧高木著臉聽著,擺了擺手:“我要說的就是這事。”
  
  “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幽州盧家了,這樣多族人不安置不行,必須買田置業,而且這樣多人集在一起也不行,我身為臣子,集眾千人無所事事,太引人注意。”
  
  “我的意思是,五服外的族人,給些錢買房買田安置下來,皇帝在這方面,也有著旨意,有分田,加起來就差不多了。”
  
  “五服內的也要分家,各領著一房,這樣就不注目了。”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盧高問著:“母親,你看呢?”
  
  “我兒說的不錯,現在此一時彼一時,這樣多的人集在一起不好,而且各房也有私房錢,你拿了主意,安置就是。”老夫人說著:“有什麼怨言我來出面,不過我兒,稱準備出多少錢?”
  
  “三十八萬兩,我出十八萬兩,總可以把上下都安置了。”盧高說著,見妻子臉色有些不好,嘆息了一聲,說:“別捨不得錢,這連祀田都算在內,買田買宅買牛,樣樣都需要錢,這是必須的工夫。”
  
  “我家二十萬兩銀子,首先是要買田,這裡不能多買,不能超過三千畝,不過能在金陵內買些鋪子,或者買條船,這些事你看著辦……我不能在這裡花太多精神。”
  
  這時,盧妻已平靜下來說,說著:“夫君,你別說了,我明白了,您是幹大事的人,要帶人打回老家去,我不會用家事給您添亂!”
  
  盧高點了點頭,苦笑了一聲。
botingwu2011 發表於 2012-3-8 22:45
第二百八十三章 潛龍會(上)

  轉眼就是三月底了
  
  這時真的春滿人間,半點寒意也見不到了。
  
  對盧高來說,一萬人進金陵是大事,但對金陵來說,簡直是小事一件,雪融到了溪裡一樣沒個泡就消化了。
  
  恩科的時間相當緊,三月考秀才、五月考舉人、八月考進士。
  
  現在三月秀才試已經考完,不過許多趕到金陵的,都有著秀才甚至舉人的功名,因此這場就沒有多大聲音,大家都在客棧裡讀書,準備五月考試。
  
  金陵風光粉黛,勾得無數人留連忘返,繁榮之極。
  
  這時,王弘毅正在賞花。
  
  到了三月下,登基後產生的事,都處理差不多了,內閣運轉也潤滑了,漸漸就有些空閒的時間。
  
  皇宮內,有一處桃花,這時,上千株桃樹綴成粉紅與雪白相間的花潮,密密層層,宛如一片朝霞。
  
  王弘毅就在散步,只見不遠處一顆桃樹,樹幹透著紫紅色,柔軟的枝條上,長滿了嬌嫩的骨朵。
  
  雖在欣賞,但國事還在進行,趙遠經正在稟告的事。
  
  這些事是十三司所報,但十三司在正常情況下,要經過秘文閣,所以才由趙遠經來稟告,說的就是盧高的事。
  
  話說盧高一家,就在金陵安頓下來。
  
  “盧高給五服外的族人,申報了入籍,分佈到周圍五個郡縣裡,基本上都有著安排,結合著皇上規矩,都有三十畝以上,算是實在良戶之家了。”
  
  “五服內有十一房,都分了家,其中五支在金陵,別的五支都去了別的郡縣,有一支甚至去了交州。”
  
  “盧高自己閉門半月不出,不過幾天前開始,也會偶然出門。”
  
  聽著這些,王弘毅微微一笑,盧高比自己想像的還聰明,這整頓家業就能看出來,盧家保持這樣,不會和幽州時是土皇帝,但就能開枝散葉繁榮家世。
  
  至於盧高,領舊部一萬人,封了將軍,大軍還在兵部裡整編,盧高也一次也沒有去插手,相當避諱。
  
  不過,最新的一條奏報,吸引了王弘毅注意力。
  
  “哦,和吳興宗碰面了?”
  
  盧高今日的確出遊
  
  西街這塊地,並非是金陵繁華地段,可並不偏僻,盧高上了馬車,對趕車隨從說:“在城裡轉轉吧。”
  
  “明白了。”隨從應了聲,手裡鞭子“啪”的一聲,馬車動了起來。
  
  幾個親兵翻身上馬,在馬車左右跟隨著。
  
  馬車順著大道而行。
  
  只見街道寬大,金陵素為“七朝煙月之所,金粉薈萃之地”。
  
  而大燕後期定都於此,引得各國客商均在此地。
  
  一路看去,只見店舖、酒樓、旅店、會館、鋪子層出不窮。
  
  特別是開了海關,西秦的貨物都有出現。
  
  城內一條秦準河蜿蜒橫貫,貴族世家和名門高戶都聚居兩岸,實際上盧府也在其中,河裡畫舷連綿,可稱二十里花河。
  
  一路走馬觀花,飽覽了金陵的幾處美景,盧高暗暗讚嘆,一直到了中午,這時隨從就上來詢問,在哪裡用午膳,他才察覺到,已是到了午時。
  
  “不必太過麻煩,在附近找一間酒樓就可。”盧高隨口說著。
  
  馬車很快停在了一座酒樓前,盧高掀起車簾看了看,這是一家大酒店,位置不錯,鄰湖而建,在二樓找一處位置,怕是可以臨窗望景了。
  
  這想著,盧高就決定去二樓。
  
  進了酒樓,看了一眼,就見一樓基本客滿,一眼望去,黑壓壓的全是人。
  
  二樓人不多,這與著價格或是身份有關。
  
  踏著木梯上了二樓,走進去,裡面不少人的視線便投了過來。
  
  見進來的人並不特別,眾人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雖只一投一收,盧高卻看的分明,這二樓坐著衣著光鮮氣質文雅的讀書人,三五成群,似是相識,正在低聲議論著。
  
  “三月試已經過了,聽說名單出來了。”
  
  “錄取比例怎麼樣?”
  
  “據說有五萬士子參與,錄取五千秀才。”
  
  “十比一?那舉人試呢?”
  
  “差不多,估計有五百左右舉人,加上前年的三百舉人,還有著一些特許免試的有名望的老儒,現在總共有一千左右舉人彙集金陵吧?”
  
  “那進士錄取多少?”
  
  “誰知道,不過按照舊例,不會超過百人。
  
  “哎,白髮科舉為功名啊!”有人感慨的說著。
  
  剛上來時,盧高就聽到樓下議論紛紛,提到了今年的恩科。
  
  坐在二樓的這些人,幾乎都不離此話題,聲音不大,在盧高這位置聽的真切,無非是鄉試已考過了,不知有多少人落榜云云。
  
  聽著這些,盧高的想法卻不一樣,他本是人主,對事情的角度不一樣,現在雖是臣子了,可還是很清楚。
  
  這些人議論紛紛,熱鬧非常,無論是欣喜還是感慨,都實際上前提是認可了大成朝,視大成朝為正統。
  
  幽州來到這滿是平和繁榮的金陵,本就有些感慨,聽到這樣的話題,感覺非常複雜,來到了窗前的一處雅座,就坐了下來。
  
  “這位客官,請問要點些什麼?”雖是微服,但當了十年幽州節度使,又有著二個親兵跟隨,夥計自是識得,上前問著。
  
  “有什麼好菜,儘管上吧,不要多,十隻足夠了。”盧高擺了擺手說著。
  
  就在這時,門口一陣騷動,目光從窗口向下一掃,一輛馬車到了樓下。
  
  車是二車拉著,車身車廂黑漆,色澤錚亮,兩側踏板上各站著一個男子,看模樣,這絶對是精兵。
  
  這種軍中精悍的氣息,很是清楚,有親兵護衛,按制都是官身。
  
  這時,一個男人下來,這男人身材魁梧,透出了一股冷冽而威嚴的肅殺,在他的身邊,還陪著一個女子。
  
  下來後,對夥計的逢迎不以為意,口中說了兩句話,掌櫃迎出,將兩人迎入店中。
  
  隨後樓梯傳來一陣響動,進了二樓。
  
  這男子目光一掃,卻是一皺,只見二狂,都被大批士子佔領了,空位不多,就盧高獨占了一個大座。
  
  可是盧高雖神色沉鬱,但不怒自威,身後又有二個親兵,一看就非同小可。
  
  正常來說,士子更好說話些,可是這些士子都是上京科舉,集上千眾,要是與上京的舉子爭位,在酒店鬧出糾紛,反更不可說話。
  
  想到這裡,這男人上前一拱:“這位大人,不知可否同桌?”
  
  盧高起身,說著:“不敢,本來就空著很大,一人用很鬱悶,請吧!”
  
  這男子見這人對“大人”稱呼毫不推辭,心中有熟,就請了夫人坐下,又說著:“我是吳興宗,不知大人名諱?”
  
  “吳興宗?”盧高目光一凝,隱隱有些印象,卻也不多,一時想不起來,但能給自己留印象,必是大成朝的中級武將了。
  
  這時自己都是大成朝的軍門,因此溫聲說著:“本人是盧高。”
  
  “盧高?”吳興宗卻是眼睛一亮,上個月降了大成朝,立刻就封為正三品將軍,這消息早就被軍方知道並且流傳,不想就見到了本人。
  
  頓時態度隆重,行一禮:“羽策西營統領吳興宗,見過盧軍門。”
  
  正五品到正三品,相差了二品四級,不得不行禮,不過由於不是直屬,無需跪拜。
  
  這樣一說,盧高記起來了,這人有幾次戰功,被稱是軍中後起之秀,盧高本是大帥,對將才特別賞識,再仔細打量,更覺得此人舉止沉凝,有大將之風,而且還只有二十多歲,心中歡喜,連忙扶著:“不敢,原來是追蹤魏王的大將,快快請坐。”
  
  這時,吳興宗的夫人也見禮,她是彭國忠的女兒,現在丈夫和父親,都是正五品武將,自然有些身份,不過聽到對面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是軍門,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見禮後,坐下,一起用餐,盧高和吳興宗就攀談起來,不知為什麼,兩人一見,就惺惺相惜,說話非常投機。
  
  “原來大人是游看金陵,末將慚愧,對金陵所知不多。
  
  ”吳興宗喝到微醉處,說著。
  
  見盧高有些不解,吳興宗微微自嘲的一笑:“末將從軍,軍中生涯到現在,雖蒙皇上恩典,上官提拔,當到了這羽策西營統領,只是因此常在軍中。”
  
  說到這裡,吳興宗還是有些得意,自己從軍四年,就爬到這位置實在算是飛黃騰達,軍中很少能比喻。
  
  又說著:“田地蒙皇士恩賜,有幾處,都散在各地,又沒有人手管理,只得都租出了,在老家羅田縣城我已經買了三百畝地,把錢都花了。”
  
  說到這裡,更是得意,話說上次衣錦回鄉,讓鄰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四年不見,原本地痞,變成了將軍回鄉,這實在讓人想不到。
  
  唯一的就是姐姐看不見了。
  
  還有個陰影,就是特去了清靜寺,可是大和尚高淨法師消失不見,又聯想起牽連甚廣的法會案,不由心裡暗驚。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不妨礙他的心情,他又說著:“皇上在金陵,還賜了宅子,當然不可和軍門比,就在這裡,離這酒店不遠,因此就經常過來用。”
  
  還有個消息,新組建的虎策騎兵都,由莊統任都指揮使,自己擔任副將,這又是一次提拔了。
  
  其實吳興宗不太想當副手,也不太想當騎將,不過這是樞密院的決定,自不能有所怨言,因此不說。
  
  盧高聽了舉杯:“將軍衣錦還鄉,的確讓人高興。”
  
  吳興宗一怔,見他有黯然之色,才想起,盧高是被胡人所逼,不得不退到金陵,正所謂離家背鄉,不由懊惱,說著:“末將說話有錯,喝酒賠罪。”
  
  說著,一飲而盡。
  
  “這不是將軍的事,何必賠罪。”盧高哈哈一笑,也一口飲盡。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3-9 23:03
第二百八十三章 潛龍會(下)


    吳興宗離開後,盧高還是有些酒意。

    “主上?”傳來的呼喚,讓盧高頓時醒過神來,兩個親兵中一人,正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何事?”盧高微微抬起目光,沉聲問著。

    這個親兵是老部下了,不慌不忙的說著:“是這樣,小人想問問,您今天有些過量了,還是要喝些醒酒……小人讓伙計先去備了點…… ”

    順著這個隨從目光望過去,只見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一個穿著短打衣衫一副利索模樣的伙計,手中端著個深色托盤,朝這邊走過來。

    在那個木製托盤上面,擺放著幾樣果點,還有著一隻精緻小壺,以及一隻杯盞,這想必就是醒酒湯了。

    盧高明白,在自己思索事情的時,酒狂的伙計來過一趟了。

    “算了,上就上了吧,還有,你們也沒有用,一同坐下用吧!”盧高收回目光,淡淡的說著。

    二個親兵就站著,現在用完了,其實菜還有一半,給親兵吃不是什麼侮辱,這是很多時候的習慣。

    兩個親兵對視一眼,坐了下來。

    伙計走到這桌前,將醒酒湯和果點一一擺上了桌,盧高又隨意點了二三隻酒樓拿手的菜餚,要了些酒水和主食,這是給親兵。

    伙計記了,退下去準備,沒過多久,飯食擺了上來,親兵沉默的吃著,而盧高就淡淡的用著,醒醒酒意。

    因為這裡很安靜,將別的桌子上的客人說話的內容聽了個真切。

    議論恩科一事的客人,現在換了話題,依舊三句話離不開金陵發生的大小事宜,能在二樓用飯,都算是有些小有身份。

    於是哪家老爺刻薄,哪家老爺慷慨,哪家僕人偷了東西打斷了腿趕了出去,那家又升了官換了宅子。

    聽著這些人對朝中大臣的議論,盧高沉默著,聽的很仔細。

    聽了一會,盧高就听聞不少消息,甚至說到了會案一事。

    這事牽連頗廣,前後有上萬人被誅。

    但說到對待以前的從龍舊臣和朋友,都各有度。

    盧高心裡隱隱的有了些譜,這王弘毅談不上暴虐,但也談不上寬宏,這裡面就有一條線,這條線出,分著朋友、親人、待下,在這個自定規則面前,一切都井井有條。

    不過這實際上是好事,皇帝要是喜怒無常纖過必究,大家就只得天天如履薄冰,動輒獲咎之中過日子了。

    又過了一會,一陣歌聲從窗外傳了進來。

    女子的聲音很動聽,所唱的曲子婉轉之極,這春光下的嫩綠之芽一樣,在讓人心裡一陣陣的發軟。

    順著窗口望出去,只見一艘華美的畫肪,正在湖面上緩緩而行,這陣歌聲便是從畫航里傳出來。

    本來還在議論著朝中事宜的客人,注意力彷彿皆被那些歌聲吸引過去,好一會,都安靜了下來。

    “不愧是月掛姑娘啊……”片刻之後,有人讚嘆出聲。旁邊還有人應和著,下面議論的都是事關春季踏青的事。

    到了春光明媚的時節,不少子弟會攜妓在湖上游船,或登山踏谷,而普通人家的男男女女,也會出來游逛,在一些廟會、街市上散散,心。

    這滿是春意氣息的話題,讓盧高的手微微一頓,不想再看了,他的意興闌珊,兩個親兵自是察覺到了。

    互相使了個眼色,吃的速度再次加快,直到二個親兵也很快吃罷,盧高淡淡的說著:“走吧。”

    看起來似乎神情並無變化,可熟識他的人,卻能從他略顯緊繃的嘴唇弧度,看出他此時心情並不愉悅。

    親兵付了賬,簇擁著盧高走出酒樓。

    直到上了馬車,隨著晃動的馬車一同離開,盧高的心情,慢慢的平復下來,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間,慢慢瀰漫開來。

    “咦?”一輛馬車和盧府的馬車正好面對面行過,在兩輛馬車交叉而過時,馬車裡坐著的人,正好掀起車簾一角向外看,眼神很好的瞥到了從對面行過來的那輛馬車的標誌,不禁輕咦出聲。

    凡是身有品級的官員,出入的馬車有著一定的顯現,而世家大族在這方面的講究,顯然是深入骨髓了。

    “幽州盧氏麼?”馬車裡的人低喃說著,顯然盧高所乘馬車上的標誌,此人正好看到。

    “大人,出何事弘”前面趕車的隨從聽見馬車裡的大人說了句,一時沒聽清,於是出聲詢問。

    “只是隨口感慨了一句,你繼續駕車便是。”馬車內傳來男子的聲音。

    “諾。”隨從不再問,繼續駕車趕路。

    這輛馬車行過幾條街道,在臨近內城的一座府邸前停了下來口四個跟在馬車後面的親隨也翻身下馬。

    這座府邸看起來佔地不小,能在這地有這樣一座府邸的人家,絕不會是小門小戶。

    這座府邸的門前卻很是清靜,許是因這裡臨近內城,並無雜人的緣故。

    掀開車簾,一個穿著官服的男子,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從馬車上緩步下來,賴同玉和往常一樣,抬頭看看門上的匾額,一撩袍子上了台階。

    “大人,讓小的來。”一個隨從說著。

    賴同玉點點頭,隨從走上前在門上扣了幾下。

    不一會,一陣腳步聲從門里傳來,聽腳步聲,是由遠及近,一直來到了靠門的地方。

    隨後,一個略顯芥老的聲音響起來:“誰啊?”

    “老伯,是大人回來了。”扣門的隨從立刻回著。

    “原來是大人回來了!”

    門裡的人一聽,聲音裡喜悅來,連忙將門打開,一個五十出頭,看起來很康健利索的老者笑容滿面的走出來,向著賴同玉一拱手:“大人,外面天冷,速速進去吧!老夫人才派人催問了一回,小的也覺得,大人您怕是要回來了……”

    “母親催問了一回?”向裡走,賴司玉問著。

    老者回答:“是啊,你下去試查了,但狠據你的信,估摸著時辰,大人也要交旨回來了,不過到了這時,還沒有大人,有些擔心了。”

    “讓母親擔心,實是我不孝,我這就過去拜見母親。”賴同玉說著,向後面走著,思索著回來時看到的這輛馬車。

    奉旨而下去,還真是巧合,在路上遇到了盧大將軍?

    對這位從幽州而來的盧大將軍有些想,不過現在陛下到底是怎麼樣想,還讓人摸不清頭緒,身份過於敏感的人,他還是莫要往拼湊比較妥當。

    這樣想著,賴同玉心下已是有了些主意。

    和往日一樣,賴同玉一回府,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前去後宅,向母親問安。

    今日聽聞母親催問過了一回,心下內疚,越發是加快了速度。

    不過剛走到第二道門裡,有一名僕人氣喘吁籲的從後面追上來。

    “出了何事,這樣慌裡慌張?”賴同玉站住身,微微皺眉的看看來人。

    “大人!是聖旨到了!傳旨的是錢公公,說是讓賴府家眷一同接旨!”僕人喘著氣回的說著。

    “聖旨?”賴同玉面上不禁一絲愕然,才交了旨,皇帝也沒有說什麼,怎麼轉眼又有旨意下來了?

    以前也不是沒接過旨意,多是口喻,晉升官職的聖旨也接過,都不像今日毫無預兆,到底會是好事還是壞事?

    賴同玉微微一怔,很快恢復了鎮定,淡淡的說著:“還不速去準備香案!還有,請老夫人及夫人同來接旨!”

    “諾!”家人很快醒過神來,立刻跑去後面,去請老夫人和夫人過來。

    賴府一時忙成了一團。

    不一會,賴府的家眷到齊了,男女老幼皆有,已經擺好了香案,前來傳旨錢公公,已一臉嚴肅的走了過來。

    錢公公進了院子,就站於香案面,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宣讀聖旨上的內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朝賴頤忠誠體國,為時人所傾慕,又與蜀地造福一方,素為朕所深知嘉許,巷野父老共知,朕思國家製度,與人臣惟忠惟德耳,賴頤能忠誠體國,就是有忠,能安治一方,就是有德,朕豈能不加之?今著宣旨,追授賴頤禮部尚書,去惡賞善,賜謐文正,欽此!”

    賴同玉伏地靜聽聖旨,開始時不解,後來聽了幾句,只覺得五內俱沸。

    想起垂正十三年,皇帝初請賴同玉,就在甲板上說了這話。

    皇帝說:“賴公的事,我早就听說了,小時候就听著,哎,慷慨上書,貶職千里,賴公忠精愛國,正氣凜然,卻落得這個份上,朝廷還以惡隘加之,使其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你身為嫡孫,卻要為之努力,早日去掉惡隘,加以美隘。”

    又說著:“你不要這樣,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話說祭祀不過五代,只要賴家五代之內,能去掉這事,也就可以了。朝廷不許,也有方。”

    這是七年前的事了,現在皇帝登基後,沒有忘記,授下旨意,去掉惡謐,加以美隘。

    賴同玉想到這裡,渾身顫抖,種種委屈無不……都在這一道旨意中融化消散。

    聽完聖旨,賴同玉跪都跪不起來,伏在了地上,哭得淚流滿面:“臣……臣惶恐,我賴家受此聖眷,能解祖上委屈,臣無以為報,惟有粉身碎骨… …忠勤侍君……”

    說到這裡,哽咽不能成語,只聽“啪啪”的巨響,卻是拼命向地上磕頭,頓時青磚上染紅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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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冥土詔(上)

  賴大人,旨意只富讀了,快快請起n……錢公公負責宣旨,宣旨的反應多了,有的痛哭,有的失態,但沒有想到這道旨意會引得賴同玉這樣。
  
  本來還微笑著,見賴同玉,“劈啪,磕頭,自覺宣旨完了,自己這個九品太監,實在受不起,連忙下來扶起了賴同玉,說:“這是皇上恩典,大喜事嘛,哎,世人都要羨你,有你這個孫子,賴老大人在九泉下,就能安息哀榮了……”
  
  見此,有二個侍從,連忙上前扶起賴同玉,而賴同玉還是一時站不起來,至於老夫人,也眼淚潑灑而下。
  
  賴家會有這表現,實是這道聖旨非常關鍵。
  
  賴頤,字季真,聖林元年進士,生性曠達蒙放,風流瀟灑,忠誠體國,為時人所傾慕,歷經縣令、太常博士、禮部侍郎、秘書監等職:
  
  後上書皇帝言弊,皇帝大怒,貶於蜀地,到了蜀地治政一方,為蜀人所敬重。
  
  不過賴頤得罪皇帝和權貴,不得善終,死後,更以惡謐加之。
  
  本來還算是大族賴氏一族,因獲罪天子漸漸衰敗,雖有著有財勢的分支,卻漸漸疏遠四分五裂。
  
  賴同玉作為賴家嫡系的嫡孫,出生後,家境就過的相當艱難,後來不得不當今文書,慘淡過日。
  
  後來遇到了王弘毅,請著出山,受到重用,後來雖因命格的問題,一直在四品左右徘徊,但也是一方大員了。
  
  可縱後來受到重用,一路陞官得享富貴,賴同玉時庶不敢忘九泉之下還受著苦楚祖父,苦於有心無力,每每隻能暗自垂淚。
  
  自皇帝登龘基,賴習玉一直欲向皇帝討要一份旨意,請皇帝下旨替亡父平反。
  
  不過登龘基到現在不過二個月,先有陛下昏迷在前,又有法會案在後,現在正值恩科這重要的國家要典,賴同玉身為官員,自要先顧全大局,再思請旨。
  
  不想,突然之間,這道期盼許久的旨意降來,實走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給祖父的謐號,太過抬舉誑號“文正,!
  
  要知道“文正,這二字,份量極重。
  
  文人做官後,都想得此謐號,帝王卻不會輕易將這個謐號給人了
  
  能得到“文正,這一謐號,大多是當時文人敬仰的對象。
  
  一朝代數百年來,能得此殊榮者,寥寥無幾。
  
  賴頤雖名士,是自己祖父,但賴同玉自問,斷不敢想此謐號,現在得此謐號,這是看在第一批從龍舊臣的面上。
  
  在古代,謐號非常重要,特別是在天子體系中,這謐號就決定著大臣在死後的待遇。
  
  有美謐者,往往死後有靈,有威德,要是相反,自然是死後受苦,墮落地獄。
  
  這是極大賞賜和恩典,賴同玉輔佐王弘毅一路走來,最初目的,還不是有朝一日,能令祖父平反,去掉惡謐?
  
  而這事,唯有正式登龘基天子方能做到。
  
  今日終是得償所願,賴同玉自是淚流滿面,哭得站也站不起來,哽咽不能成語。
  
  眼見賴家人一片哭泣,剛才有著侍從扶著的錢公公,暗暗羨慕:
  
  這種大住榮耀,是他想都不敢想。
  
  過了片煎,見時間差不多了,他上前溫言勸著:“賴大人,這是件大好事!陛下的心意,大人明白了,職是這樣,就要高興才對!賴大人?還不接旨謝恩?”
  
  “是賴某失態了,還請公公勿怪!”賴同玉恢復了平靜,拭去了淚,端正表情,又整了整衣冠,上前恭恭敬敬接過聖旨。
  
  又說著:“這是我賴家大喜事,來人,取五十兩黃金來,贈給公公!”
  
  管家大聲應著,回到裡面,片煎,取了五十兩黃金過來,錢公公見此,自心下高興,提醒了一句:“賴大人,這是前所未有的大恩,陛下對您可極看重啊,莫要辜負了陛下的一片心意。”
  
  賴同玉拱手說著:“公公說的是,賴某定不會忘了陛下的恩情,還請公公稍等片庶,賴某一會隨公公一同入宮謝恩。”
  
  “賴大人,陛下來時已是說過了,讓賴大人不必急著進宮,將這祭拜之事辦得妥當了,再去也不遲。”錢公公忙說著。
  
  聞聽此言,賴同玉又一次謝過錢公公,讓管家將他送出了大門了
  
  直到錢公公離開後,賴家一家老小又是相擁而哭。
  
  賴同玉正室大人見狀,走上前,勸著:“娘,夫君,我們還是先行祭拜之事!將這消息,告之九泉之下!”
  
  賴同玉聽了,挺著腰板,喝著:“來人,取我的名帖,把禮部請一位禮官來,這是聖旨恩賜的大事,諒是可以,我要祭祀祖父。”
  
  舍陵,皇宮
  
  雖沒有大燕三萬宮人的規模,皇宮內這些宮殿樓閣,行走其間的宮人,卻也有著三千之數,當是井然有序。
  
  太監被有意識的控制了數量,主要是王弘毅不認可全部實行女官制,有些地方是必須要用太監,但又認為傷身殘體的太監,實在不人道,因此按照王弘毅吩咐,除了特來崗位的宮禁秘地,就是接觸機密,不能放出去的崗位,才由太監擔任:
  
  而別的正常崗位,建立六局二十四司,只要不涉及宮禁秘地,都有旨意用女人:“設六尚以備內治,鑄印定品,女官授敕書,現任職者給與祿而歸於家,任職期滿,可歸於父母聽婚嫁,
  
  簡單的說,就是除了涉及宮禁秘地用太監,別的女人都是一批批出去,一批批進來,女官的俸祿,發到家裡,成為嫁妝。
  
  後來王弘毅更令:“存於錢莊,出宮就授。”
  
  就是存銀行了,這是執行才幾年,就已引起了女官和家裡矛盾有些家裡收到錢後,就把女官的錢用給哥哥弟弟了,而女官出來後發覺俸祿所剩無幾,又入宮向娘娘哭訴因此才有此令。每一年都有著新人入宮,但這和選秀沒有多少關係,大多數人到了時間,都會被放出來,另行配娶。
  
  因今年恩補正在進行的緣故,身為君主王弘毅這段時日自又是十分忙濤,連午蹲亦是常常在御書房內享用。
  
  後宮除非早上去太后問安,平時少有回去,就是回去多是在皇后裡坐上一會,再去皇子看一看他們學的功課:
  
  此時此煎,王弘毅卻緩步從大殿裡走出來,站在左右侍衛,都齊齊跪倒,黑壓壓一片:
  
  王弘毅擺了擺手,讓他們起來。
  
  侍衛起身,站在左右,目不斜視。
  
  年紀輕輕坐擁大半個江山的帝王,上了一處台階到了高處,望著遠處的天空,默默的出神。
  
  這位帝王服侍著幾人,小心翼翼的站在不遠處,隨時等著吩咐:
  
  王弘毅背著雙手,心裡起伏的思緒。
  
  登龘基後,事事在忙,根據奏報大軍時時在操練,整整一個冬天沒有懈下來,眼見著過了三月基本訓練完畢又要補充到各衛各都各府。
  
  八十萬大軍,原本的編製根本不夠又建了幾十個,而頻繁的兵將調動一一整建,兵部和樞密院,特別是樞密院忙的手腳朝天,丁虎臣忙的又瘦又黑,身子都搖擺了,這些都要記功。
  
  入春後,各省各郡要安排流民開墾,同樣忙的一塌糊塗叫苦不迭了
  
  內閣都忙的人人都住在群英殿了。
  
  好消息也有,就是海關進一步穩固,而新建的魚鬆作坊,結合著石火(煤炭),已經形成了一大產業,已經有上萬人有了新的工作,並且沿海每天都有幾十噸魚鬆製成,就食的軍人和流民,反應都不錯。
  
  所料不錯的話,這斤,規模將不斷擴大,從此不斷使國家蒸蒸日上。
  
  還有,此時賴同玉已接到旨意了吧?
  
  賴同玉跟隨多年,一開始,自己就知道賴家希望,現在自己已是登龘基了,自是要給賴同玉一個交代。
  
  想到賴家的事,又聯想到自己所遇的和和事,王弘毅默默想著:
  
  前世王弘毅就知曉了冥土存在,更知曉王遵之一些事,現在自己登龘基,和自己息息相關的冥土,又是什麼光荊
  
  鬼神要沒有特殊情況,極少能靠近王侯之身,王弘毅昔日稱楚侯時,王遵之尚且不能相見,現在王弘毅登龘基為帝,相見之期怕要待到九泉之下:
  
  不過,也難說,只要王弘毅神靈出遊,也可見得,但這就是破格了:
  
  正自想著,前去傳旨的錢公公趕了回來:
  
  “讓他進來。”遠遠看著他過來,王弘毅交代了一聲,進了宮殿。
  
  不一會,錢公公快步進來了
  
  “陛下,內臣交旨回來了了,在王弘毅面前跪倒,錢公公伏身說著。
  
  “你這次去,賴卿說了些什麼?”王弘毅隨口問著。
  
  “陛下,賴大人對陛下感激涕零,連頭都磕出了血,如陛下所料,一接聖旨,就要立麾隨小臣進宮謝恩,被小臣依旨攔了下來。”
  
  王弘毅點點頭,說著:“下去吧!”
  
  冥土
  
  昏暗不明,空間內時時有著一些人影,形態模糊。
  
  不過冥土中,也有許多等級。
  
  有著隨時形神消散的野外,也有著苦獄,只見一處平地,堆滿石塊,荊棘叢生,沙礫滿地。
  
  許多“人,都帶著腳鐐,身背鎖鏈,挖掘著大石,又將大石打磨成整齊的石塊,長年苦痛,永無休息:
  
  這是罪民所在的地方。
  
  因著生前獲了罪名,死後要受諸多苦楚,連普通解脫之法,在這些身上不起著作用,這些罪民只能日日夜夜的受著百般折磨,直到罪盡之時,只哭嚎已讓人不忍。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空中出現一道聖旨,這聖旨浮在半空中展開,三尺長度,上面有著二條蛟龍盤旋,綻放著金光,照耀著這片冥土:
  
  這聖旨上閃爍著紫色文宇,組成著一條枚令,這條敕令只閃了一下,就認到了方向,直直落了下來,擊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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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冥土詔(下)

  幽冥無歲月

  賴頤在這幽明受苦有多年,具體時日,連他自己也記不清。

  隱約只記得剛死時,心中迷茫,恍惚間來到這裡,和或是消散或是離開的魂魄不同,他一到冥土,就被打下此地,反覆受著折磨。

  初時他還覺得命運不公,自己生前並未做下惡事,死後卻要受此苦難,試圖與看管著這裡的鬼神理論,隨著那些鬼神對他的無視,賴頤漸漸明白過來,在這裡已不再是昔日名滿天下的名士,不過是一地府罪民而已。

  在這處罪域漸漸習慣下來的他,每當痛楚稍減時,就會思考,自己不敢說全無罪孽,但至少忠誠體國,安治一方,為何有此下場?

  直到旨意下降的前一刻,他還在跟著數不清的罪民,在冰冷的雨水中行走,每一步都是血肉模糊,疼痛之極。

  在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裡,他習慣了這懲罰,一直咬牙忍耐著。

  “啊!”前面傳來一陣騷動,有鬼神感應,抬起頭來。

  見他們向著半空看去,賴頤抬起頭,看到一抹耀眼的金光,刺穿厚重黑雲,直射了下來,隨後一團金光包裹著一道聖旨。

  這聖旨浮在半空中展開,三尺長度,上面有著二條蛟龍盤旋,綻放著金光,照耀著這片冥土。

  落下時,卷著的聖旨直射而下,位置正是賴頤,“轟”的一聲落下。

  賴頤只覺得頃刻間,一個聲音在唸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朝賴頤忠誠體國,為時人所傾慕,又與蜀地造福一方,素為朕所深知嘉許,巷野父老共知,朕思國家制度,與人臣惟忠惟德耳,賴頤能忠誠體國,就是有忠,能安治一方,就是有德,朕豈能不加之?今著宣旨,追授賴頤禮部尚書,去惡賞善,賜謚文正,欽此!”

  這聲一落,聖旨合在身上,瞬間,身內同樣浮現出一道聖旨,卻暗淡無關,帶著絲絲黑氣,卻是惡謚。

  兩兩相遇,原本聖旨頓時消去,新的聖旨加身。

  身上所有苦楚消散不見,整個魂體暖洋洋,舒服得令人想要哭泣。

  金光散去,卻見一人而立。

  這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身上流轉著沉靜,絲絲香氣浮現,穿著一身青色官服,臉上出現了法紋,身體更籠罩著淡淡的金光。

  所有罪民都跪下,沉重的威嚴壓制著,使它們的靈魂一陣波動。

  踏在了泥水中,賴頤向下看,卻見一靴踏在地上,卻點滴不染,而冰涼的雨水都滴不來,隔著一層。

  張大嘴的鬼神一看,面面相覷,這時才醒悟過來,向賴頤見禮。

  賴頤久久而立,只是伸手看著,這時的手是白色,肌膚透明,散發出光來,怔了片刻,突然之間,他號啕大哭起來。

  賴頤此時瞭解了自己情況,知道自己受了大燕皇帝惡謚,才有這痛苦,自己一輩子忠心耿耿,落到這下場,現在又是陽世的嫡孫輔佐真龍登基,皇帝下旨改了自己謚號,這有了這造化。

  邊哭著,他跪下,磕頭:“皇上,皇上,皇上啊!”

  誰也不知道他三個皇上,到底指誰,是大燕皇帝,還是現在的大成皇帝,或者都有?

  這大哭,心裡委屈、愁苦、憤懣,悲悽,又是獲得救贖的喜悅,重重心情不能自勝,動於腑臟,嘶叫著這片空間。

  剎那間周圍死寂無聲,只有他的一場大哭。

  片刻,這哭聲漸止,一股怨氣發出,賴頤心中此時一片清明,止了哭聲,開口問:“吾已脫罪,是否能離開罪域?”

  “大人,您現在受到敕封,身有位格,就是您不提離開,我們也要勸大人離開……您看這一身的金光護體,哪怕是我們,都不敢靠前,罪民罪孽深重,離的您近了,直接會魂飛魄散……”鬼神拱拱手,苦笑的說著。

  “原來如此,吾不再此地久留了。”賴頤說著。

  “大人請,下官帶路。”有著鬼神帶路,賴頤終於可以上路了。

  有著鬼吏帶著,賴頤行了半日,來到罪域交處。

  其實罪域只不過是冥土一城,只因這裡地處冥土最惡劣地域,又以著吸引著身負罪孽之魂魄過去受苦而聞名冥土。

  不得不說,罪域是冥土最太平的所在,除負責看管這裡的鬼神,到此受苦的罪民,沒有誰願意靠近這處地域。

  冥土領地會有著爭奪,罪域這處地方,就是白送,亦是無人問津。

  一輪月掛著,散發著陰冷的光芒,整片地域,除濛濛黑霧,就是陣陣腐朽的氣息。

  這是一片荒蕪的大地,灰色的天,灰色的土地,賴頤每走一步,會覺得有哀號聲在隱隱的傳過來。

  事實上,在罪域的野外,到處都是覓食的鬼獸,這些鬼獸性情兇殘,喜好以魂魄之精血為生,若非是鬼神一流,走在罪域野外,隨時都可能會被撕扯成碎片。

  幽綠的光,在黑霧裡若隱若現,彷彿有著無數鬼獸,隨時準備發難。

  賴頤身體周圍的金光,讓它們感到恐懼,因此只能是在角落裡死死盯著。哪怕有著鬼神到路,這樣的情景,還是讓賴頤忍不住心下發寒。

  向前望去,黑霧籠罩的地方無有盡頭。

  賴頤知道,只要走過這片被黑霧籠罩的地域,再向前是普通魂魄能存在的區域了。

  想到這裡,賴頤加快了速度。

  一團團的黑霧,有著靈性一樣,在賴頤走過的地方,分開一條路來,讓他可以一直向外走去。

  賴頤一來到冥土,直接被打下罪域受著苦楚,罪域外到底是何模樣,他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知。

  這片土地帶給他的,是無數個日夜的苦楚記憶,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再待下去。

  一直向前走,很快周圍的景象漸漸看清了。

  再抬頭去看半空中掛著的月,月光由幽暗轉為清明。

  目光掃過所站的這處位置,見月光籠罩雖依舊是昏暗不明,一路走來所見之黑霧已是散去許多,除了地域依舊荒蕪,這裡已和陽世所走的夜路無甚區別。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路上漸漸的可見一些鬼影了。

  這裡似乎是陽世通向冥土的一條鬼路,從著黑暗的盡頭,時不時的會走來一兩道飄忽不定的身影,每一道身影都忽明忽暗模糊不清,仔細看去,只能隱約分辨出是男是女,這些鬼影有的號啕大哭,有的隱隱哭泣,有的廝打著同行的夥伴,有的兩人相永在一起,不肯分開,有的一言不發,有的不斷的大喊著我還未死。

  人生百態,在這樣一條鬼路之上,能看的全了。

  這裡就是冥土麼?

  賴頤今天親臨其境,也覺得這裡如陽世傳言,到處都是幽明,也許初到這裡的魂魄,會覺得周圍死寂一片,讓自己心下不安。

  可從罪域走出來的賴頤,卻覺得這樣的環境,簡直仙境一樣。

  由鬼吏帶路,順著這些鬼影的流向,賴頤一路走進了漸漸開闊的地域,兩旁出現隱隱的山峰,前面是一片迷霧,看起來陰氣森森,鬼氣重重。

  賴頤走了過去,穿過迷霧,賴頤的眼前豁然開朗,這裡又是一個世界。

  繼續跟著鬼吏前走,不多時,就遠遠的看到了一個牌坊的建築,在閃著金光橫匾上,鎸著龍飛鳳舞的“大成鬼都”四個大字,引人注目。

  遠遠望去,只覺得四個字,有力量一樣,令著賴頤身體一振,有著共鳴,被力量牽引著,向著裡面而去。

  這時鬼吏只得止步,滿臉羨慕。

  身體一入楚國地域,立刻有著一道光,向著遠處飛去。

  賴頤微微一怔,繼續向前。

  漸漸出現陽世一般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卻顯得不真實。

  賴頤走過的地方,立刻有人讓出一條路來。

  哪怕是不想讓路,也不敢靠近,賴頤一路走著,後面遠遠有著一些鬼影小心翼翼看著。

  賴頤的耳力非常了得,自是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不過賴頤並不理會,面無表情,在罪域這些年,陽世發生了什麼事,他一概不知。

  但是他知道,自己後人輔佐了新帝登基,大燕朝覆滅了。

  因著大燕朝的不公才致使他淪落罪域多年,賴頤事到現在,卻沒有幸災樂禍,只是浮現出無限的感慨,以及一聲嘆息。

  當年可以殺身成仁,盡忠效死的大燕朝,就這樣覆滅了?

  想來也是常理,在他還未去世時,天下已四分五裂,藩鎮割據,想當年他還向皇帝進言陳述藩鎮之害,這時從生前一腔熱血中醒悟,實際上朝廷早已日薄西雲。

  就在這時,一陣樂聲響起。

  順聲音望去,見這條大街的前面,一隊人緩緩行來。

  隨著樂起,就見除了吹鼓八人,前面有清道騎士二人,又有兩人高舉團牌,還有人高舉曲蓋一頂,後面又有武士二人,持幡二人,還有十人左右帶刀,氣度森嚴。

  看著行的甚慢,頃刻間,到了他的面前。

  為首一人,翻身下馬,衝著一拱手,問:“可是賴頤賴公?”

  “在下正是賴頤,莫非將軍是賴某的舊識?”賴頤拱手回禮,問著。

  這人哈哈一笑,說:“非也,末將只是奉命來接賴公,這是您的鹵薄車駕,請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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