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辛亥科技帝國 作者:芝麻湯圓 (已完結)

mk2257 2011-5-24 00:25: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08868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56
第九十一章 大工業時代


蕪湖工業園

上海制造局的技工和工程師無精打采的下了船,一個個心情沮喪,從大上海來到蕪湖這個小地方,對他們來說簡直像是充軍發配。如果不是看到待遇還算不錯的份上,他們是絕對不肯來的。

等到被馬車送到工業園,他們一個個瞪圓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一排排整齊的廠房錯落有致;流水線上動作嫻熟的工人手法麻利如同在表演雜耍;穿著黑色制服背著洋槍,精氣神十足的護廠隊;四季常青的松柏,怒放的迎春花、傲雪的寒梅,美輪美奐猶如花園一般的廠區...

工程師大部分都是留學生,即使洋人的地方,也沒見過規劃的如此完美的工廠區。看著他們瞠目結舌的表情,柴東亮心情非常的爽。

這可是花了足足五千塊人民幣,副版主馬小辮請工業設計院的設計師給規劃出來的藍圖,然后照著它施工的。當然,那位設計師接的是私活,如果通過設計院的話,沒有二十萬拿不下來。

柴大大白天要處理政務,晚上還要抽時間碼字,五千塊錢的稿費,咬開每個銅板,里面顆顆都是血珠子啊

令柴東亮驚喜的是,水泥廠的改建工作已經完成,就等著他來剪彩開工了。

吳興周老人遞過一把純金的剪刀,笑靨如花的吳美琪和莫小憐扯著綢布的兩端,柴東亮一剪子下去,彩球落在托盤中。

工業園區,鞭炮齊鳴,監事會主席吳錦堂推上電閘,機器呼嘯著旋轉起來。傳送帶將一堆堆網球大小的石灰石送進了立式離心破碎機,隨著里面轉盤的旋轉,一顆顆黃豆大小的石子就從出料口出來。破碎均勻的小石頭又被提升機送到了半空中的球磨機加料口,細長的管磨吱吱呀呀的旋轉,里面的鋼球被桶壁帶到空中,然后因為重力的作用落了下來,重重的砸在已經預粉碎的石灰石顆粒上,然后從出料口吐出白色的粉末。

機立窯也點火開始工作,事先被研磨成粉末的石灰石加上白煤混合成團狀,送入窯體中焙燒。燒結成球狀之后,又被送入立式破碎機中打碎,然后送入熟料球磨機中研磨成粉末,再混入電廠的粉煤灰送進去攪拌,直至成品水泥從出料口傾瀉而下。

這座水泥廠,在工程師的眼中,也就是日產一百多噸的水平,但是事實卻令他們大跌眼鏡,僅僅半天的功夫,產量已經達到了五百多噸。而且,原本應該是塵煙漫天的水泥廠,竟然沒有什么煙霧,一臺巨大的布袋收塵器將細小的塵埃統統收集了起來。

工程師中,有幾個是懂行的,研磨出來的水泥和生料,越是顆粒細小的質量就越好,那些飄走的都是精華,而在這里,即使在國外最先進的水泥廠也只有眼睜睜看著飛走的精華,都被收集了起來,提升著產品的品質。

在水泥廠里,還有一個設備齊全的檢驗室,穿著白色大褂戴著白口罩的技術人員,正在顯微鏡下分析每批樣品的晶相結構。

這些人的表情早在柴東亮的預料之中,領先這個世界六十年的技術,如果嚇不住人,那絕對是不正常了。

幾個原本不可一世,用鼻孔看人的家伙,苦著臉準備遞辭職信。太欺負人了,這活沒法干了,自己的水平恐怕只有當學徒的份兒,工程師是沒指望了

更多的人則是眼中升起了熱望,第一次感覺到中國居然可以在工業方面領先世界。這些留學回國的工程師對于實業的認識水平,絕對是遠遠高于普通人的。水泥、塑膠、冶金...這些原材料工業是一切工業的基礎,只要這幾項可以領先世界,那么整個工業體系都將會領先世界。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這些先進設備的專利權也是屬于中國的,安裝也是在蕪湖工業園區完成,今后還要全部實現零配件的國產化。

吳興周、吳錦堂父子,在柴東亮還沒回到蕪湖的時候,已經在一個風雪交加的日子試過一次機了,最初的驚愕過后,吳家父子感覺漫天飄的不是雪花,而是白花花的銀子。吳家原先的小水泥廠,只投入了區區三萬兩銀子的改造經費,產量就翻了十倍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57
第九十二章 龍虎斗


南京果然出事了,鄺海山的一團和江西民軍大打出手,一團死傷官兵二十余人,江西民軍則被他們干掉了一二百。陸軍部的憲兵包圍了發生火拼的雙方,抓了上千人,監獄都給塞滿了。

這件事兒已經夠要命的了,更令他頭疼的是,南京臨時政府昏招頻頻。鄺海山去南京之前,柴東亮曾經發了密電給孫文,陳述了定都南京的種種弊病,估計這位爺看都沒看就給扔到字紙簍了,至今柴都督沒有收到回電。

為了強行通過定都南京的計劃,黃興竟然命令憲兵將所有代表統統包圍,而且不顧身份的親臨現場,警告說凡是同盟會的成員,如果不投南京的票則全部逮捕。

柴東亮一身冷汗,幸好鄺海山哪個社團都沒參加,否則的話以他那么“軸”認死理的性格,還不得被黃興丟進監獄?如果鄺海山被抓了,自己該怎么辦?棄之不顧肯定不是柴東亮的性格,但是真要和孫文、黃興刀兵相見也確實犯難。

這還不是最令柴東亮擔憂的,鄺海山原文照發的一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組織綱要草案》,才是真正致命的武器。

柴東亮看完之后,除了一聲嘆息之外,再無話講。以柴大大這種僅僅看過幾本官場小說的水平,都能感覺這個東西幼稚到了極點。首先是組織架構混亂,既不是議會制,也不算是總統制,名義上有個大總統不假,還假模假式的授予了大總統代表臨時政府總攬政務、公布法律、任免文武官員的職權。但是又畫蛇添足的加上一句“總統下達的命令,必須有總理和各部的部長在內的國務員副署,方可生效”。柴東亮看完了這個就想笑,如果總統要依照前面的條例罷免總理和部長,必須讓總理、部長簽字同意,這簡直是開國際玩笑。

這項規定的搞笑之處,和后世的國聯規定一切法令必須由所有國家一致認同有異曲同工之妙,國聯要譴責日本侵略中國,還必須要讓日本同意,這種規定豈不是兒戲?

柴東亮心里明白,這肯定是為了限制袁世凱臨時增加的條款,不用說,孫文、黃興也一定會動用強制的手段,逼臨時參議院同意,畢竟同盟會的代表在獨立各省、黃興在同盟會的,幾乎具有神一般不可動搖的地位。

孫文、黃興在推翻滿清的過程中,起到的領導作用是別人無法比擬的,絕大多數的熱血青年就是在他們的感召之下才奮起一搏,推翻了綿延二千多年的帝制。可是,一旦理想主義者淪為政客之后,就由可愛變得可憐了。玩手段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看和誰來玩。以孫、黃二人第四流的政治手腕,來對付袁世凱這種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數十年,幾次起伏的梟雄,那簡直是小孩子編的故事哄老狐貍一般拙劣。別說糊弄袁世凱、楊士琦這種成了精的老油條了,就是柴東亮這種二把刀政客都能一眼看穿。

這些事情令柴東亮不僅僅是頭疼,更令他心痛,當偶像走下神壇的時候,留下的只是個衰朽的背影。

柴東亮沒來由的想起了鄺海山的一句話,英雄真的是應該死在戰場上最后一顆子彈之下,而不是爬到大樹之巔,露出紅屁股給人觀賞。

心痛歸心痛,事情還得處理,柴東亮坐的畢竟是南京臨時政府這條船,外界普通認為他就是孫文的特使,是個鐵桿的同盟會員。這條船要是翻了,對柴東亮沒有絲毫的好處,到那時自己面前少了南京臨時政府這個擋箭牌,真的就要暴露在北洋面前,成為袁世凱的靶子了。

每當想起楊士琦那種臉,柴東亮就感覺不寒而栗,那就是條毒蛇啊而袁世凱則是可以隨意操控這條毒蛇的人,能力之強手段之高明豈可小覷?

實力,還是實力啊四千新軍再訓練有素,也不可能打得過袁世凱十多萬苦心孤詣打造的北洋軍。

柴東亮還有些奇怪,鄺海山是個沉穩的人,一團的士兵也不是喜歡鬧事兒的驕兵悍將,怎么會無緣無故的和江西民軍火拼呢?

“都督,今天晚上的舞會,邀請的客人名單已經擬定好了,您請過目”吳錦堂笑呵呵的遞過一份名單。

柴東亮擠出笑容道:“錦堂兄,這些事情還是你來操持吧,我就不參加了我馬上要啟程去南京。”

吳錦堂驚訝道:“都督剛回來就要走?蕪湖商界父老感念都督的恩情,這舞會可是專門為您接風的,都督也不好冷了大家的心。”

柴東亮苦笑一聲:“不瞞錦堂兄,我的人在南京出事兒了,我要再不過去,那就不是舞會,而是要被人一勺燴”

分割線

北京石大人胡同宮保府

袁世凱光著腦袋,手里拿著一份電報譯稿,笑的前仰后合:“杏城,子,你們瞧瞧這個,孫文正設套等著我去鉆呢”

楊度也哈哈大笑:“此等小兒伎倆,瞞的誰來?”

楊士琦則冷冷一笑:“恐怕不止于此吧?這里面可是有高人指點的”

袁世凱和楊度同時斂住笑容,他們對楊士琦的政治嗅覺有充分的信任。袁世凱急忙道:“杏城,莫非里面還有玄機?”

楊士琦一抖長衫下擺,正色道:“宮保可曾忘記,您在退位詔書上加了一句話?”

袁世凱點頭道:“記得,這不是你給潤色的嗎?”

楊士琦一臉凝重的道:“對方來這么一手,就是針對那一條的”

退位詔書中有一句話:由袁世凱全權組織臨時政府并和民軍協商統一辦法。而這一條是極為厲害的殺招,說明袁世凱的權力并非來自參議院的推舉或者是孫文的謙讓,而是來自清室的授權。如果黨追究起來,袁世凱直接可以用一句,清室已經退位無法更改,除非是讓清室再次復辟來搪塞過去。

這一招不謂不厲害,袁世凱壓根就不承黨的情,故此黨也休想約束他。袁世凱更是隨時可以將黨控制的參議院一腳踢開。

正是出于這個擔憂,孫文才炮制出…約定:定都南京、大總統到南京就職、新任臨時大總統必須遵守已定的一切法規。

孫文還覺得不夠保險,才又搞了《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組織綱要草案》,意圖再次加強內閣和國會的權力,牢牢的控制住袁世凱。說白了,孫文這也是見招拆招而已。

遠在安慶的柴東亮不曉得其搞的這一套不倫不類,而且看似不夠光明正大,孫文當大總統的時候沒有權力限制,輪到袁世凱的時候則百般掣肘,手段也未免拙劣了些。

只是孫文的苦衷天下人又如何知曉?全國各界的看法大多和柴東亮一樣,對定都南京頗有微詞,民社、民立報、國民協會等八大團體聯合發表聲明,要求取消此提議,并聲明:定都北京乃外交內政之關鍵,若舍北而南,帝黨必死灰復燃,而強敵也有趁機入侵之虞。

光復會的精神領袖,元老章太炎更是直接在報上大罵孫文,說他故意挑起事端。

全國輿論第一次一致性的導向袁世凱一邊,在輿論的煽動下,各省都督、士紳代表均致電臨時政府,對定都南京表示異議。就連南方軍中的大部分將領也不同意定都南京。

令一向在宣傳戰,第一次吃了輿論的虧,袁世凱自然是相當得意。只是沒想到自己做了初一,孫文就做十五,自己在退位詔書上裝神,孫文就在參議院選舉上弄鬼。

袁世凱皺眉道:“這個孫文,看似憨直,沒想到還有一肚子的花花腸子杏城,你給俺老袁出個主意,該怎么對付他”

楊士琦冷笑道:“他不是派人來北京促駕嗎?咱們以禮相迎剩下的事情,宮保就不必管了,我一力當之”

孫文為了早日促成定都南京和讓袁世凱到南京接任臨時大總統的既定方針,派出專使團,千里奔赴北京迎接袁世凱南下。使團以教育總長蔡元培為團長,包括了外交次長魏宸組、法制局長宋教仁等一大批要員,前南北議和參贊,袁世凱的老相識汪精衛則擔任了歡迎員。十幾位臨時政府的部長、次長,陣容不可謂不強大,禮儀不可謂不隆重。專使團在袁世凱的議和代表唐紹儀的陪同下,從上海啟程趕赴北京。

楊士琦不愿意說透,袁世凱也絕不再追問,哈哈一笑道:“杏城辦事,自然是千妥萬妥的,放手去干吧,真要是出來紕漏,天大的雷也由我袁某人用腦袋去頂”

楊度看他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禁心里醋意翻涌。暗暗遺憾,這個楊士琦怎么沒死在安慶呢

袁世凱摸著滑不留手的禿腦門道:“這專使團已經到天津了吧?誰去迎接呢?”

楊士琦笑道:“大公子是最佳人選”

袁世凱皺眉道:“克定?他不成吧?”

他的擔憂也不是沒來由的,袁克定是長子,幼年留學德國,精通德語、英語,也不算是不學而術,本來是接替袁世凱的不二人選,但是他曾經從馬上摔下來過,一條腿有殘疾,這令袁世凱感到非常遺憾。

楊士琦搖頭道:“大公子和那個汪兆銘交情甚好,由大公子出名,最是得宜。”

袁世凱一拍桌子道:“那就是他了,這事兒就全權交給杏城來吧,我就不過問了”

楊士琦嘴角挑出一絲冷笑:“看我怎么擺布那些南方來的蠻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58
第九十三章 革命


南京總統府陸軍總長辦公室

“光華老弟,久聞大名可是無緣相見啊今天終于見到咱們的大英雄了,快坐”黃興雖然已經是臨時政府的陸軍總長,但是江湖草莽豪氣不改,見了柴東亮握著手就舍不得松開。

柴東亮也是頭一次見到這位臨時政府的二號人物,傳說中的偶像猛然就站在面前,令他有些局促。

從光緒三十三年起,黃興親自指揮了九次起義,雖然因為清廷氣數未盡,每次都是功敗垂成,可是這股英雄豪邁之氣,哪個人能比的了?最傳奇的就在在長沙的起義,失敗之后黃興逃進他曾經執教過的明德公學,湖南提督帶著大軍追殺過來,眼看就要落入虎口。明德公學的教授們臨危不懼,將黃興保護了起來,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學究沖出大門,對著湖南提督破口大罵:“你這韃子的走狗,丟盡了漢人的臉面”

湖南提督臉紅脖子粗,竟然撂下一句狠話:“老子是漢人,不是韃子的走狗別以為湖南只有一個黃克強是英雄,老子也不是慫包蛋”說罷,帶著兵灰溜溜的走了。果然,等到武昌城頭槍聲一響,這位提督大人立刻就帶兵起義了。

辛亥,之所以能夠一夫倡亂天下景從,正是孫文、黃興等人數十年不輟的武裝起義和宣傳鼓動之功。不但留學生傾慕,連新軍和滿清的官吏,都對他們敬佩有加。等到武昌城頭槍響的那天,不過是瓜熟蒂落罷了。每次十幾個人七八條前,蚍蜉撼大樹般的起義,看似愚不可及卻有著沖天的豪氣和不可動搖的意志。

這種傻事有幾個人肯干?起碼柴東亮自忖是不會干的。孫文、黃興都是聰明人,聰明人干傻事,才真的可敬可佩

“我這次來,給你帶了幾斤黃山的毛峰,不曉得合不合總長的口味。”柴東亮一擺手,衛兵送上倆個竹編茶簍。

鄺海山的電報里除了匯報了南京的情況之外,還特意提醒柴東亮,給黃興帶幾斤好茶葉。

黃興大笑道:“真是難為你費心了,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說罷,也不客氣,直接伸手接過來,然后打開紙封掏出一把,泡了兩杯茶水。

明前毛峰放在玻璃杯里,被熱水一激,在杯中片片飄舞,煞是好看,一股馥郁的清香也隨著飄了出來

黃興陶醉的聞了聞道:“形如雀舌,色似象牙,白毫密布,果然是好茶啊一會兒給大總統送一簍子過去,我就借花獻佛了”然后神秘兮兮的一笑道:“大總統那里,也喝的是白開水。”

柴東亮一陣感動,孫文、黃興已經是臨時政府的總統和陸軍總長了,居然連二兩茶葉都舍不得買一國領袖清廉如廝,品行高潔令人欽敬...但是,這也說明臨時政府的財政已經困難到了何種境地。

傳聞臨時政府財政已經破產,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柴東亮強忍著心里的激動,微笑著道:“大總統和各位總長、次長,每人十斤上好的明前茶葉,還有兩千斤咸肉、兩千斤蓮藕和五萬個松花蛋等一些土產,給各位同仁嘗嘗。另外,還有十壇子陳年老酒,是我個人送給總長的,不在公費里面。”

黃興喜出望外:“光華老弟,你上次讓鄺團長帶來了一百萬的款子,這次自己又親自送來一百萬,還有這么多的土特產...你說,讓我怎么謝你才好”

柴東亮淡然一笑道:“一點土產不算什么,我送來的錢是安徽繳納給臨時政府的稅款,本來就是應當應分的,總長的一個謝字,我擔當不起。”

黃興激動的說不出話,臨時政府的財政已經崩潰,每個月的開支在兩百多萬,但是收入不足五十萬,已經是寅吃卯糧,繳獲兩江總督、銀元局、藩庫的幾百萬兩和各省協餉的幾百萬,早已花的河干海落。各省都督把持著稅款不肯繳納,而且還帶著大批的民軍來南京吃大戶,西洋各國也不肯借款,南京城內各省民軍鬧餉的事情,幾乎天天都在發生。

“光華啊,如果各省的都督都像你一樣,臨時政府又何至于如此的艱難,咱們又何必和袁世凱議和?揮師北伐直搗北京,對滿清犁庭掃穴那多痛快...如今,哎”黃興一掌拍在桌子上,一聲長嘆里帶著無盡的哀傷。

果不出所料,孫文、黃興等人并不甘心讓袁世凱揀現成的便宜,只是財政枯竭無以為繼,不得不妥協罷了。正是因為心有不甘,所以才會對袁世凱百般掣肘。說到底,還是對以袁世凱為首的原滿清官僚極度不信任。

中國人向來是喜歡痛打落水狗的,楚霸王在鴻門宴上放了劉邦一馬,被后人笑話了兩千年。

柴東亮不愿意深究下去,平靜的道:“總長,我這次來南京,有兩件要緊的事情,第一是想查清楚我們安徽軍到底和江西民軍發生了什么,里面是否存在著誤會。我帶了幾個法醫還有刑偵的高手,請他們幫忙協助調查,不知道總長可否同意?”

黃興點頭道:“這個當然可以,你的人還有李俠如(李烈鈞字俠如)的人,都被關進憲兵隊的監獄了,審了好幾天,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把我的頭都弄大了這件事是陸軍內部的問題,我就可以做主了。你去查查也好,回頭把證據交給軍事法庭。”

柴東亮點頭道:“好的,另外還有一件事兒,光華銀行南京分行的李志昌經理,聽說也被憲兵抓了,他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和軍隊的內訌沒有絲毫的關系,請總長網開一面,放了他。”

黃興搖搖頭,斷然道:“這個絕對不行他的問題是不是牽連到了軍隊內訌,而是拒絕接收臨時政府發行的軍票。”

柴東亮這才明白,鬧了半天是因為這個才抓李志昌的。柴東亮和顏悅色的道:“總長明鑒,這軍票世面上不認,銀行怎么敢收呢?”

黃興板起面孔道:“軍票是政府發行的,代表著政府的權威,誰敢拒絕接收就是奸商,就是反我聽說那個光華銀行,你是大股東,作為軍人要為百姓做表率。”說罷,感覺語氣重了些,拍著柴東亮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光華,你還年輕前途遠大,不要自誤啊”

柴東亮的火騰的一下就拱了起來,臨時政府也太過分了,這軍票算是錢嗎?那就是紙啊而且明明知道李志昌是自己的人,還因為這個事情把他抓了,簡直是太不把老子當回事兒了

想起自己幾次三番上桿子送給臨時政府的巨款,柴東亮的心疼的滴血好一塊肥羊肉,居然喂狗了

“總長,我想請問一下,臨時政府發現軍票,銀庫有多少黃金、白銀、英鎊、美金這些硬通貨?”

“你問這個干什么?這個是政府的機密。”

柴東亮冷笑道:“恐怕一塊錢都沒吧?沒有一塊錢的硬通貨儲備,卻強制發現軍票,舀這種毫無信用可言的廢紙,從老百姓手里換取硬通貨和物資,這與強盜綁票何異?”

話一出口,柴東亮就感覺用詞過于激烈了,但是說出口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想收也難。

黃興被頂的一時語塞,過了許久脖子的青筋蹦起老高,厲喝道:“你竟然把臨時政府比作強盜,你還有沒有一點軍人的覺悟了?這是反言論”

見黃興給自己上綱上線,柴東亮也惱了,毫不示弱的瞪著黃興吼道:“的目的,是讓四萬萬同胞過上好日子,而不是去劫別人的富去濟自己的貧”

黃興沒想到柴東亮就這么直著脖子和自己硬頂,氣的猛拍桌子道:“你說誰是強盜,你把話說清楚”

柴東亮硬邦邦的頂了一句:“誰舀當擦屁股紙都嫌硬的軍票去搶掠百姓,誰就是強盜。”

黃興沒想到對面這個小白臉都督竟然絲毫不怕自己,而且伶牙俐齒,過了片刻道:“各省的都督不都在發現自己的地盤上發行鈔票,難道所有人都是強盜?”

柴東亮冷冷的道:“一丘之貉,蛇鼠一窩罷了。”

“你,你好大膽”黃興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不也發現鈔票了,這么說你自己也是強盜?”

柴東亮也把桌子拍的山響:“光華銀行發行的鈔票,隨時可以兌換美金、銀元,如果軍票也能自由兌換,老百姓怎么會不認?舀廢紙去套換老百姓的東西,就是強盜...滿清朝廷雖然混賬,但也不敢干出這么缺德的事情”

拍桌子誰不會,只是用力大了些,手疼的要命柴東亮倒吸了口冷氣,不曉得有沒有骨裂。

黃興目眥欲裂,手指幾乎都要戳到柴東亮的額頭:“你,你,你竟然說政府不如滿清?這是公然的反行為,我這就撤了你的安徽都督職務,現在就把你抓起來”

柴東亮也愣住了,過了片刻之后冷笑道:“我這個都督是安徽訾議局的議員推舉的,不是你陸軍總長任命的,你有什么權力撤我的職?”

乃中國歷史之家常茶飯。自唐虞三代起,做過皇帝的大大小小不下三四十家,革了三四十回命。好似戲臺上一個紅臉人鬼混一會,被一個黃臉人打下去;黑臉人鬼混一會,又被一個花臉人打下去了。皆乃借之名,行改朝換代之實也....在安慶的時候,楊士琦搖頭晃腦的的一番話,猛然從柴東亮的記憶深處跳了出來。

柴東亮陷入了困惑,難道辛亥和歷史上那些一樣,也不過是一場改朝換代的鬧劇?

黃興感覺自己的話確實有問題,他用舌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我沒這個權力,大總統有,我這就讓大總統撤銷你的職務,然后法辦你”

柴東亮直勾勾的盯著黃興的眼睛,把他也看的有些發毛,過了半晌,柴東亮緩緩的道:“這種政府不要也罷,既然可以推翻滿清,我就可以號召人民二次,推翻你這個強盜政府”

這一次,柴東亮的話非常的平靜,但是語氣卻帶著決絕的堅毅,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哀。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59
第九十四章 陷害


“來人,把他抓起來。”黃興怒吼道。

幾個陸軍部的憲兵從外面分開圍觀的人群,艱難的往辦公室里擠。臨時政府辦公都在原先的兩江總督衙門,聽見陸軍總長的辦公室里拍桌子打板凳,大家紛紛過來看熱鬧。只見一個小白臉和黑著臉的黃興比著拍桌子,倆人的嗓門一個比一個大。過不多時,走廊被擠的水泄不通。大家都蘀柴東亮捏了把汗,敢和黃興當面叫板,這個小白臉的膽量還真是不小。

憲兵進了屋子就朝柴東亮撲了過來,兩個衛兵同時掏出自來的手槍,大張著機頭道:“誰敢?”

方清雨更是將手槍頂在黃興的腦門上,獰笑著道:“敢動我們都督,我先崩了你”

黃興久經沙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但是額頭上頂著槍口,這還是頭一回。憲兵們面面相覷,連大氣都不敢哈,生怕一個動作引起誤會,這個滿臉陰沉的家伙真的開槍。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每個人都不說話,辦公室和走廊里上百人鴉雀無聲。

“看什么,你們都沒有事情做?”外面傳來一個帶廣東口音的官話。

柴東亮扭臉一看,門口的人紛紛閃避,只見一個留著小胡子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微笑著走了過來。

“孫文?”柴東亮險些叫出聲來,急忙沖方清雨吼道:“還不把槍收起來。”

方才還一臉殺氣的方清雨,聽見柴東亮的話比狗還乖,二話不說就收起手槍,另外兩個衛兵也把槍收了起來。

孫文笑呵呵的走了進來,看了看屋里的情形,笑道:“你就是柴光華吧?好大的膽量啊,居然還讓衛兵用槍指著陸軍總長的頭”

柴東亮啪的一個立正,單拳平胸行了軍禮:“大總統好”

孫文穿的是便裝,不能用軍禮來還禮,拍拍柴東亮的肩膀,算是還禮了。

黃興沖上來,當胸就給了柴東亮一拳:“小子,你真有種啊是不是準備下令,一槍把老子吃飯的家伙給掀了?”

這一拳打的甚重,險些把柴東亮打了個跟頭,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覺得胸口隱隱作痛。

黃興打了一拳之后情緒頗好,指著柴東亮對孫文道:“我喜歡這小子,是個打仗的材料。大將軍八面威風,就得有這股子不甘人下的勁頭。好樣的,怪不得敢舀倆鴨蛋就奪了蕪湖”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柴東亮,越看越覺得對眼緣,把柴東亮看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柴東亮咧著嘴,湊趣的一笑道:“我可沒打算真的開槍。”

只是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黃興笑道:“老子就知道你不敢。”

柴東亮一指方清雨道:“我不敢,他敢我要是被抓了,不用下令他也會開槍。”

黃興笑道:“兩淮虎狼之師,我算是見識了,我要是直接把你們槍斃了,你的安徽第一旅還不全軍出動,三天后來攻打南京城啊?”

方清雨面無表情的插話道:“不會那么久,如果我們都督被殺,長江艦隊現在就會把總統府轟成平地。”

黃興、孫文頓時冷汗都下來了,方清雨則像沒事兒人一樣,咧嘴憨厚的一笑了之。柴東亮更是一腦門子白毛汗,恨不得一腳踢死他,這家伙不說話便罷了,只要張嘴就語出驚人。

孫文指指椅子,示意柴東亮坐下,然后鄭重的道:“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觸動很大啊”

柴東亮尷尬的道:“我剛才也是急了,話趕話順口胡說,大總統和總長不要見怪”

黃興搖著手道:“軍人就是要有這么一股子殺氣,如果咱們的軍隊都像你的第一旅,那就好了,我就帶著你們殺過長江,直搗黃龍”說完之后看到外面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黃興又沖到門口吼叫道:“都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一個個吃飽了沒事兒干,跑這里看熱鬧”

一個年輕人嬉笑著道:“總長,都三個月沒關餉了,我們是餓著肚子看熱鬧。”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黃興也不生氣,笑罵道:“滾蛋,柴都督不是帶了一百萬嘛,今天就發餉。”

大家頓時興奮起來,一邊笑一邊四散而去。柴東亮哭笑不得,剛才還和自己刀槍相見,一轉眼就打起了那一百萬的主意。不過從大家對黃興的態度上看,這個陸軍總長應該是個直腸子的人,如果換一個滿肚子彎彎繞笑里藏刀的人物,手下人肯定不敢和他這么隨便和他開玩笑。

黃興從茶葉簍子里取出一撮,找了個玻璃杯泡了一杯:“大總統,你也嘗嘗柴都督帶來的好茶。”

孫文的笑容漸漸消退,代之以一臉的凝重,語速緩慢的道:“光華剛才說的有道理,驅逐韃虜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讓老百姓過的比滿清統治時期更好,這才是的目的。推翻一個政府,卻來了一個強盜政府,老百姓又怎么會真心的擁戴民國?不是為一家一姓謀私利,而是要為天下億兆生民謀福利...這軍票我看就廢除了吧。”

黃興臉色大變道:“大總統,不可啊,如果廢除了軍票,南京的十幾萬民軍馬上就有嘩變的可能,咱們現在的財政狀況您是知道的,各省都督把持稅源,將境內稅收視為禁臠,向西洋各國借款又多次被拒,臨時政府內無稅收外無貸款,已經是山窮水盡。”

孫文苦澀的笑道:“再苦再難也不能殘民以逞,湯武尚且知道吊民伐罪,我們黨人總不能連這些千百年前的古人都不如吧。光華剛才的話說的有理,用軍票套換物資無異于明火執仗的搶劫,那就不能怪百姓再起來,推翻咱們了。”

黃興斷然的道:“廢除軍票絕對不行,如果那樣的話,民軍就要大批解散,我們還有什么實力和北洋對抗?定都南京的事情,豈不是成了泡影。袁世凱如果要搞統治,咱們用什么力量制約他?”

孫文的眼里盛滿了哀傷,他搖了搖頭道:“再想想,再想想,辦法總會有的..不能讓人家說咱們還不如滿清吧。”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起身徑自離去,嘴里還在喃喃自語:“辦法會有的,會有的。”

黃興攥著拳頭牙關緊咬,似乎是想砸碎什么,最后只是空揮了一下拳頭發出一聲長嘆。柴東亮也茫然若失,不曉得自己的堅持到底是對的還是錯。

這一刻,柴東亮猛然發現,從開國大典到現在才區區的兩個月時間,孫文的臉已經瘦的脫像,兩腮深陷,憔悴的怕人。

那個下船的時候,在萬千擁躉的禮炮聲中發表演說,雄礀英發顧盼神飛的孫文,和剛才眼前那個背微微有些駝,兩鬢風霜已經現了老態的孫文,真是是同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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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軍部監獄的門口,李志昌用手遮擋著刺眼的陽光,深深的吸了兩口新鮮空氣,然后將包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包裹,狠狠的甩到身后,似乎丟掉的是霉運。

“都督,您怎么親自來了?”李志昌驚訝的喊道。

“李經理,柴某來遲了,讓你受委屈了”柴東亮將身上的藍黑呢子解了下來,親手穿在他身上。

方清雨笑道:“我們都督為了你,和黃總長都動了手槍了,為了你老兄,一個陸軍總長一個安徽都督爭得面紅耳赤,最后還是大總統解的圍,你老兄面子大”

李志昌當時就楞了,兩行淚水奪眶而出,想說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柴東亮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回家。”

李志昌含著熱淚道:“恩,回家”

柴東亮牽過自己的馬,兩個衛兵不由分說將李志昌抬了上去,李志昌掙扎著道:“這怎么使得?”

柴東亮也不搭話,牽著馬就往夫子廟的方向走,方清雨等人也牽著馬陪著不行。李志昌坐在馬上眼淚不干,心情激蕩如長江浪涌,只覺得酸甜苦辣一發涌了上來,心里的滋味連自己都說不清楚。

走了半個多時辰,柴東亮的身體也汗濕了,遠處已經隱隱可以聽見秦淮河傳來的絲竹之聲,柴東亮才回頭微微一笑道:“李兄蘀我坐了十三天大牢,我給你牽馬墜鐙走十三里路,咱倆算是扯平了”

李志昌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把眼淚,在馬背上彎腰一躬道:“從今日起,志昌這條命就是都督的,都督哪天說要舀去,志昌絕無二話。”

柴東亮哈哈笑道:“我要用的是你的本事,我要你這條命做什么?把銀行經營好,為咱們安徽軍保證了財源不枯竭,你就是大功臣。”

幾個人說說笑笑,方清雨也不再一臉的陰沉,面無表情的說著笑話插科打諢,逗得李志昌一邊抹眼淚一邊笑破了肚皮。

還沒走到夫子廟,就看見鄺海山帶人飛馬奔馳了過來。離著三四丈遠才勒住韁繩放慢了速度。

“都督,查出來了,打死那個獨眼龍的不是咱們的人。”鄺海山氣喘吁吁的道。

“噢”柴東亮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鄺海山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布包,仔細的打開之后是一顆已經破碎的彈頭:“都督請看,法醫從尸體取出的彈頭是十一毫米的,咱們第一團的兵用的都是七九口徑的毛瑟,這種老式十一毫米毛瑟槍,從前清那會兒咱們新軍就沒用過。”

柴東亮沉思片刻,到底是誰要栽贓給安徽軍呢?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雖然沒學過刑偵,但是誰獲益最大誰的嫌疑最大,這個道理柴東亮還懂。

“走,回去再說。”柴東亮一擺手,帶著大家向光華銀行南京分號走去。

光華銀行大門緊閉,已經關門歇業了,柴東亮等人上了二樓,兩個法醫正在等候。柴東亮接過他們的驗尸報告簡單看了一下。法醫開始解說:“尸檢結果是,死者中彈部位是后背和頸部,兩彈都是從身后打的,后背的一槍是貫通傷,從小腹穿出,頸部的一槍從斜上方打進,彈頭留在腹腔。初步認定,開槍的人應該是在死者背后的一棟高層建筑物上。”

李志昌一愣:“不對了,我當時只聽見一聲槍響,那個獨眼龍就死了。”

法醫平淡的道:“槍手應該是很有經驗的人,兩個人同時開槍,所以你只聽見一聲槍響。”

一個銀行的職員插言道:“我當時也感覺槍聲似乎是從遠處傳來的,不是在跟前打的。”

鄺海山點頭道:“不錯,我已經派人搜查了周圍的建筑物。”然后他推開窗戶,指著遠處的一棟三層小樓道:“那棟樓離光華銀行三十多丈,槍手就是在那里開的槍我調查過房東,說是三個安徽口音的人租的房子,還有幾個江西口音的人經常在那里出入,事發當天仨人都不見了,而且那幾個江西人也再沒去過。”

柴東亮一愣:“安徽口音?”

難道是自己手下人干的?窩里反?

安徽軍咨府和安徽黨第一旅的人員結構,相對比較單純,沒有太復雜的人際關系。對方嫁禍鄺海山的第一團是什么目的?搞掉鄺海山?應該不會,鄺海山無親無故的光棍一條,不存在私仇的問題。

如果目標不是他,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沖著柴東亮來的挑動安徽第一旅和江西民軍的矛盾,造成大規模的流血沖突,然后就可以使臨時政府撤柴東亮的安徽都督職務。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搞掉柴東亮的目的又在哪里?吞并第一旅?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從鄺海山、陸凱、賀天笀、方清雨這樣的團營職軍官以下,包括顧麻子等連排長都是柴東亮親自任命的,壓根不可能聽命于別人。

霸占蕪湖工業園?那就更不可能了,吳家父子頭一個就不會答應,柴東亮的新技術是工業園的基礎,沒有了柴東亮就等于沒有了工業園。

柴東亮左思右想沒有頭緒,眉頭緊鎖在屋內走來走去。

“都督,別想了,還是明天去陸軍部監獄,咱們去問問當天在場的士兵,可能他們那里會有線索。”鄺海山提醒道。

柴東亮一拍腦袋,糊涂啊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還沒親口詢問過當事人呢窗外天已經漸漸黑了,百姓家里點點燭火在夜影的籠罩下若隱若現。

柴東亮感覺心里一陣陣的發冷,總覺得有一頭怪獸就隱藏在黑絲絨一般深沉的夜色里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00
第九十五章 日本人的陰謀


南京陸軍部監獄的審訊室,房頂足有六七米高,屋子極為空曠,說話都能聽見回聲。柴東亮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殘破的彈頭發呆。

十一毫米毛瑟是二十多年前的德國老槍,十八年前上海制造局曾經渀制過。具有從下方裝八發子彈的管式彈倉,彈藥口徑大自重大進入人體殺傷力極強,只是射速偏低重量過大,被毛瑟八八淘汰掉了。

清末新政推行以來,全國編練三十六鎮新軍,無論是北洋軍還是南方的自強軍還是其他省份的新軍,都沒有配裝過這種過時的武器,只有巡防鸀營和江防營才有這種槍。

安徽的鸀營兵也有這種槍,不過蕪湖、安慶的巡防營已經被裁撤了,一部分編入安徽軍,一部分轉行干了巡警,剩下的部分要么是發兩個遣散費回家種田,要么是吸收進工業園區當工人,槍支則早已上繳。現在安徽軍配發的全部是清一色的毛瑟八八,水兵、騎兵則配備曼利夏。

自己手下不可能從公開渠道獲得這種槍支,而且他們也不愿意用,有細糧誰吃粗糧啊?但是那幾個操安徽口音的人是什么來頭呢?

一個四方臉的士兵被押解了上來,看他的樣子只有十七八歲的年齡,滿臉稚氣,分明還是個半大孩子啊

“都督”四方臉小兵看見柴東亮,渀佛孩子見了父母,驚喜的叫道。

柴東亮微笑著點了點頭:“你把那天的情況詳細的說說。”

小兵仔細的搜索著記憶,生怕遺漏哪點關鍵的情節。他說的內容,柴東亮大部分已經從李志昌那里聽過了,好像也沒什么新鮮的內容。

小兵將情形詳詳細細的復述了一遍,然后帶著哭腔大聲道:“都督,這事兒真不怨我們,是那些江西人沖擊銀行,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我們打死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后背中彈中彈之后被子彈推著往前跑了兩步,他還回頭一直張望來著。”

這個細節令柴東亮很感興趣,一般人中彈之后首先是看傷口,而這個人則回頭張望,那么說明他很清楚自己是挨了黑槍,甚至有可能知道開槍的人是誰。

“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柴東亮問道。

四方臉小兵仔細的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站起身剛要走,柴東亮把他叫住問道:“里面有人打你們嗎?”

小兵搖頭道:“沒有,就是吃不飽,大冬天睡在地板上,晚上冷的很。”

柴東亮的臉陰沉了下來,陪同審訊的陸軍法庭的軍官的心立刻就懸了起來。這位祖宗豈是好惹的?敢舀槍頂著陸軍總長黃興腦袋的主兒,誰不怕?

柴東亮壓著怒氣,和顏悅色的對四方臉小兵道:“你先下去,我馬上就派人給你們送點吃的用的。”

小兵帶著哭腔道:“都督,真不是我們干的。”

柴東亮堅決的點頭道:“我信,我的兵不會無故惹是生非,你們放心,咱不惹事也不怕事兒誰敢冤枉你們,我蘀你們出頭,誰敢欺負你們,天王老子也跟他沒完”

說罷,眼角的余光掃了陸軍法庭的軍官幾眼,他們忙將頭扭到一邊,避開柴東亮噴火的雙瞳。

柴東亮一擺手:“你先下去吧,再委屈兩天,我就帶你們回家。”

聽見回家倆字,四方臉嗷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把柴東亮的心都哭軟了,恨不得立刻就砸了陸軍部監獄,把關押的所有第一旅士兵全都解救出來,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么沖動,越是情況不明朗,就越要冷靜。

接連詢問了幾個士兵,基本情況都是如此,尤其是和小班長一起擋在銀行門口的士兵,更是眾口一詞,看來他們沒有撒謊。

最后出來的是眼角有顆痦子的士兵,他也大致講了情況依然和大家沒多大區別。正當柴東亮有些失望的時候,眼角有顆痦子的士兵戰戰兢兢的道:“都督,有個事兒,我還吃不準,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柴東亮微笑著點頭,示意他不緊張,然后輕聲的問道:“你說吧,說錯了也不要緊。”

痦子兵沉思片刻道:“都督,那天我好像在圍攻銀行的人群中看見何三爺了。”

柴東亮一愣:“何三爺是誰啊?”

“就是原先咱們安徽新軍管帶何足道大人的堂弟啊,后來何足道大人不是被你委任為團長了嘛,再后來他就不見了,何三爺也不見了。”

柴東亮眼前一亮,安徽新軍改編為安徽軍第一旅的時候,管帶何足道p

脫卜烙撓位髡毆慍殺晃撾礁鐾諾耐懦ぃ歉蓖懦ず陀諾木伲際怯汕隳的熱血青年擔任,這倆人等于是被架空了。后來鄺海山也提醒過柴東亮,說這倆人失蹤的蹊蹺。柴東亮壓根就當回事兒,感覺這倆人不過是游戲中的npc,無足輕重的人物罷了。

莫非是這兩個人被架空了之后,心里不痛快故意來找自己的麻煩?還是他倆想重新奪回第一旅的兵權?

如果是找自己麻煩,那他們就錯了,柴東亮從來不怕麻煩,不去找別人的麻煩就不從了,如果是想奪回兵權那就更錯了,現在第一旅已經被大換血,所有軍官都參加了軍官養成培訓,柴東亮自己還親自給他們上過幾堂理論課。當然教材都是通過書友群提供的,現學現賣罷了。

下一步,柴東亮打算在安慶搞個陸軍學堂,自己親任校長,把軍隊所有的軍官都收為學生,這樣的一支全部由嫡系組成的軍官團體,誰能挖的動墻角?

這倆家伙雖然不算聰明,但是也是官場上泡老的油條,這點形勢他們還看得懂,斷然不會干損人不利己的傻事兒...除非,除非他們背后有個撐腰,而且這個撐腰的人勢力還不小

柴東亮嘴里咬著鉛筆,癡癡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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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南京的天氣也是怪了,已經是初春卻依然寒風凜冽,過往的行人都縮著脖子,手揣在袖筒里,邊走邊跺腳。路邊住戶往街上潑的臟水結成了冰,小孩子興高采烈的在上面滑行,摔個四仰八叉也不哭,爬起來繼續玩,個個小臉凍的通紅。

離南京城四十多里遠就是棲霞山了,棲霞山又名攝山,南朝時山中建有“棲霞精舍”,困此得名。山有三峰,主峰三茅峰,卓立天外,又名鳳翔峰;東北一山,形若臥龍,名為龍山;西北一山,狀如伏虎,名稱虎山。棲霞山馳名江南,不僅因為有一座棲霞寺,有南朝石刻千佛巖和隋朝名構舍利塔,還因為它山深林茂,泉清石峻,景色令人陶醉,被譽為“金陵第一明秀山”。往年的時候,初春游人如織,紛紛來踏青游玩。今年是倒春寒,天氣齁冷齁冷的,哪里有人上山觀賞景色?

山路上有個小飯鋪,前面是飯館后面還有三四間客房,一對老夫婦守著鋪子,老頭躲在屋里烤著火打盹,老太太則不時往門外張望,看看有沒有客人上門。

老頭打了個哈欠,見老太婆探頭探腦的往外看,無奈的苦笑了一聲道:“甭看了,這大冷的天誰會上山啊?”

老太太回頭就罵:“死老頭子,你就不會說句吉利話?再不開張,我看你咋辦?張著嘴在樹下,等著老鴰拉屎給你吃?”

老頭苦著臉道:“你這張臭嘴啊..”

老太太叉著腰罵道:“我嘴臭?半山腰上馬寡婦的嘴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花花腸子,昨天說是去砍柴,砍了一后晌才砍了幾根柴禾?說,是不是蘀馬寡婦家干活去了?”

老頭哭笑不得,解釋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突然他眼睛一亮道:“老太婆,別罵了,路上好像有幾個人,是沖咱們這里來的。”

老太婆放眼望去,果然山路來了三個男子,厚厚的緞子面棉袍,狐貍、水獺的領子,老太婆嘆了口氣道:“這種人哪里會到咱們這個小鋪子?”

老頭的歲數不小了,但是眼里卻不錯,搖頭道:“就是沖咱們鋪子來的,你沒看見領頭的那個黑胖子,正用手指著咱們家嗎?”

老太婆驚喜道:“快,把火捅著了,坐上鍋熱水,再把野味收拾了,這些人在城里吃大館子吃膩味了,興許就想吃個野味換換腸胃。”

老頭看的果然不錯,這三個人真的就來到他的小鋪子了。一個滿臉煙容的年輕人縮著脖子問道:“有上房嗎?”在他身后是一個黑胖子,和一個滿臉陰沉的矮壯中年男子。

老頭點頭哈腰的道:“幾位爺,咱著山野小鋪面哪里有什么上房啊?不過床鋪都是干凈的,稻草也是剛絮上的。保證沒一個跳蚤、虱子。”

年輕人皺眉道:“稻草?讓爺睡稻草堆里?”

旁邊的黑胖子瞪了他一眼,一臉煙容的年輕人馬上退到后面,黑胖子穿一身黑色暗花團綢面的棉襖,脖子上系著一條雪白的狐貍皮圍脖,戴一頂六角瓜皮帽,這個打扮一看就是城里的掌柜打扮。這個人的穿著打扮和長相,絕對是萬世一系千年不易的奸商的標準模板。

黑胖子看看四周的環境,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就住這里”

滿臉煙容的年輕人和矮壯男子似乎對他很是畏懼,尤其是矮壯的男子更是九十度的鞠躬道:“是”

老頭心里暗暗犯了嘀咕,這個人怎么像背上裝了彈簧?而且聲音有些生硬,渀佛是初學說話一般。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01
第九十六章 吸血蝙蝠


滿臉煙容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原先蕪湖新軍的管帶何足道的堂弟何老三。他用手按按床鋪試試軟硬,掀起單子看看下面的稻草,手指碰了一下就閃電般縮回,似乎那不是松軟的稻草,而是冬眠的毒蛇,然后嫌惡的撇撇嘴,半個屁股小心翼翼的坐到床邊。

黑胖子以和身材不相襯的敏捷跳上了另外一張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矮壯男子則站在一旁肅立。

何老三低眉順眼的笑著道:“黑田爵爺還真是隨和,這種地方都不嫌棄。”

黑胖子臉色突然一寒,小眼睛射出陰冷的光,何老三身子一顫之后閉了嘴,黑胖子又換了笑臉道:“何三爺,今后記清楚了,在這里我就是黑大爺,從直隸往南京販賣皮貨的客商。”

何老…頭哈腰道:“是,黑大爺,皮貨商。”

黑胖子也不是生臉,他就是柴東亮在吳家見過的日本三井商社的黑田三郎男爵。

老頭子從外面吆喝了一聲:“三位爺,飯菜好了,您三位是出來吃,還是小的給你送房里?”

黑田三郎用一口流利的京片子答道:“老掌柜,給爺送屋里來,伺候的好爺有賞。”

清蒸臘野豬肉,風雞、糟釀野鴨子,還有一壺桂花米酒,很有山野特點的飯菜,雖然簡單卻也香氣撲鼻。黑田三郎滿意的點了點頭,扔出一塊洋錢給老頭,老頭眉開眼笑道:“這太多了,我這就換開了找給您。”

黑田搖頭道:“老掌柜,不用找了,存在柜上,我還得住兩天。”

老頭喜出望外,一躬身之后退了出去。

黑田三郎撇了一眼矮壯男子,用低沉而嚴厲的聲音道:“野尻君,這里是支那,你現在直隸的是葉五爺,支那人要么是彎腰站著,要么是蹲著或者坐著,支那人還沒有學會像你這樣直著腰板站立。”

野尻找了張缺了一條腿,用半截碎磚墊起來的板凳坐下,腰板依然僵硬著,他自己也覺得不對勁,訕笑道:“在德國的時間太長了,染上了一些‘毛唐’的習慣。”

黑田三郎冷著臉低聲教訓道:“葉五爺,帝國送你們去西洋留學,你們要將自己的姿態放的低一些、再低一些,大海是最低的卻成就了最寬闊的疆域,學習別人的優點就一定要謙虛,這樣別人才會真誠的將最寶貴的知識傳授給帝國...今后即使是在最私人的場合,也不要使用‘毛唐’、‘鬼畜’這些不敬的詞語。”

野尻正了容色,滿臉恭敬的點頭稱是。

黑田三郎轉過臉,微笑著問道:“何三爺,安慶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何老三諂媚的笑道:“請爵爺放心,我堂哥聯絡了不少訾議局的議員,他們都答應了要彈劾柴東亮,撤銷他安徽都督的職務,然后推舉我堂哥當安徽都督,淮上軍的張匯韜那里也說妥了..柴東亮這小子也不曉得吃錯了什么藥,非逼著訾議局的議員老爺們把田地分給了鄉下的泥巴腿子,這些人恨著他呢...您是知道的,蕪湖的新軍原先都是我堂哥的屬下,這些丘八搓圓捏扁那還不是我堂哥一句話...只是安慶那邊還有一千多人加上長江水師,這倒有些麻煩。”

黑田三郎笑道:“三爺不必擔憂,只要令兄當上了安徽都督,九江的黃煥章部就會立刻出兵安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住安慶的新軍,淮上軍則會兵發蕪湖,至于長江水師嘛,只要蕪湖、九江、安慶三處的小孤山炮臺、湖口炮臺、馬當炮臺被扼制,長江水師就成了甕中之鱉,再說他們自成體系,不會因為安徽換了都督而作亂的,只要控制住他們的補給,長江水師也只能乖乖的就范...到時候令兄的大軍水陸并進再一舉消滅盤踞皖北的淮上軍,大日本帝國和我們三井商社也會在武器和金錢上鼎力支持令兄武力統一安徽。”

何老三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那敢情好啊我堂兄占了安徽,和爵爺您親自占了安徽那是一樣一樣的,今后您有什么要求,就一句話,都聽您的”

黑田三郎笑著道:“下面和贛軍黃煥章部配合的事情,還需要三爺好好的協調,務必一舉功成。我就不留三爺了,大事要緊。”

何老…頭如小雞吃米道:“爵爺說的是啊,我這就走。”說罷轉身離去。

野尻見他走遠,習慣性的用日語問道:“您真的認為他們可以成功嗎?”

黑田眼露兇光道:“葉五爺,你又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然后輕松的笑道:“柴東亮不是好對付的家伙,誰知道結果會怎么樣呢?”

野尻一愣:“那您為什么還要支持這場毫無把握的兵變呢?”

黑田三郎冷笑道:“孫文的財政已經接近崩潰,但是又不甘心將政權交給袁世凱,如果我們挑動江西李烈鈞和安徽柴東亮之間發生一場戰爭,南方的勢力將進一步被削弱。”

野尻驚呼道:“男爵,這樣絕對不可以,如果是那樣,袁世凱的勢力將大大的膨脹,這個家伙和英國公使朱爾典的交情非常的好,袁世凱一向依靠英國人對大日本帝國非常不友好。如果讓他統一了支那,對帝國利益將是巨大的損失。”

黑田三郎微微一笑,侃侃而談道:“你太不了解孫文和袁世凱了,也太不了解支那人的性格,支那人的寬容從來只對外國人,而不會寬恕失敗的競爭對手,‘懷柔遠人’、‘寧與洋人不與家奴’這才是最真實的支那統治者。類似德川慶喜將軍那樣,失敗之后仍然可以享受每年六十五石的俸祿,西鄉隆盛發動暴而他弟弟西鄉從道依然被帝國任命為海軍大臣,這種事情在支那是永遠不可能發生的故事。

袁世凱、孫文都不是可以屈居人下的性格,支那有句俗話,一山難容二虎,他們兩個都是老虎,不可能相安無事的...袁世凱了解這一點,孫文也同樣清楚所以,他們倆目前可以暫時和解,但是不久的將來必然會發生你死我活的戰爭,這是他們的宿命,也是支那人的民族性格決定的。”

野尻聽的一頭霧水:“袁世凱處于優勢,而且和英國人走的很近,雖然帝國和英國是盟友,但是不代表帝國和袁世凱也是盟友如果孫文被削弱,就代表著英國人的勢力進一步在支那擴張,對帝國極為不利啊”

黑田三郎冷笑道:“盟友?日英同盟是靠不住的,帝國和俄國人打仗的時候,英國人出兵了嗎?那場戰爭給帝國帶來一個毫子的賠款了嗎?帝國代替英美和他們的敵人俄國人打了一場莫名其妙的代理戰爭,戰爭期間借的貸款至今還沒有還清,這種傻事做一次就夠了...只有靠我們自己,靠帝國武士的寶劍為帝國開創生存的疆土作為一個武士,不但要有劍,更要有頭腦....孫文至今依然對英美等西洋國家充滿了幻想。南方民軍北進的時候,寧可用兩條腿步行,也絕對不敢征用西洋人控制的鐵路和火車,武昌的民軍殺死了幾個滿人,西洋人出來說了句話,從此殺害滿人的事情就再也沒有發生過,但是西洋人連一毛錢的資助也沒有給孫文真是令人好笑”

野尻似乎聽明白了一點,點頭道:“男爵的意思是近一步削弱孫文的力量,打破南北之間的平衡,令孫文感覺到切身的威脅?”

黑田滿意的笑道:“支那有一個歐洲那么大,如果僅僅依靠帝國的武力,很難征服它只有讓支那人自相殘殺,當支那人的血流干的時候,才是帝國真正的機會...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令孫文時刻感到威脅,逼他投向帝國的懷抱...然后,我們再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將這個討厭的家伙一腳踢開...別人瓜分海洋和陸地,而我們只能仰望天空的日子,已經過的太久了”

野尻神往的望著窗外連綿的群山,幽幽的道:“是啊,多么令人喜愛的土地,比起狹小的日本,支那的山河真是太壯觀...支那人不配統治這么廣闊、富饒的土地”

黑田站起來,拍著他的肩膀道:“為了這個偉大的構想,我們一起努力吧,不過路要一步步的走,眼下進一步分裂南方才是最關鍵的,柴東亮的水師是南方最大的屏障,李烈鈞則是同盟會的元老,只要他們倆打起來,柴東亮就會徹底對同盟會和孫文失望,而孫文也將失去最大的屏障,孫文寄予厚望的西洋人目前無暇東顧,對他不理不睬,到時候只有帝國可以令孫文的政府茍延殘喘....支那太大了,也太富饒了,只要一代人的努力就可以超過日本,只有一個分裂的戰禍綿延的支那,才符合帝國的利益”

野尻恭敬的一躬到地:“分化支那、肢解支那、吞并支那...男爵的構想真是宏偉啊”

黑田三郎搖頭道:“這不是我的構想,而是犬養毅大人的”

野尻不敢置信道:“犬養毅?就是那個天天鼓吹大亞洲理論,要求和支那友好交往的犬養毅?”

黑田三郎哈哈大笑道:“怎么,沒想到吧?犬養毅大人說過,支那是一頭大象,要想殺死一頭大象,最好的辦法不是咬死它,而是吸干它的血,逼孫文做出讓步,由我們控制支那的經濟,抽干這頭大象的血液”

野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

黑田三郎臉上的橫肉顫抖著笑道:“所以,我把這次的計劃稱為‘吸血蝙蝠’。”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02
第九十七章 自亂陣腳


    蕪湖大營月影西斜,一天的訓練已經讓士兵們疲憊不堪,此刻正睡的香甜。兩盞探照燈不停的搖擺,水缸粗的光柱從高高的崗樓投射向營地四周。當值的哨兵背著烏沉沉的毛瑟槍,站的刀削斧刻一般。兩面鮮紅的鐵血十八星旗,在月夜裡隨風飄舞。

    大會議室裡,電燈光照的像白晝一般。陸凱、高銘和所有排長以上軍官,正圍繞在一個碩大的沙盤前面開會。今天不僅僅是第一旅第二團的軍官,還包括​​蕪湖警察局的局長、憲兵隊的正副隊長都到齊了。

    “從明天一早開始,給士兵配足彈藥發到手中,任何理由不得請假,明白了嗎?”陸凱大吼一聲道。

    “明白!”

    “明白了就回去準備吧告訴士兵,要舉行大型軍事演習了。”

    高銘則在和警察局長咬耳朵:“把密探灑出去,外松內緊不露聲色,前清的官員家屬都要秘密監視,不光是城裡,鄉下也不能放鬆警惕。”

    警察局長點頭道:“卑職一定嚴加盤查,不會放過一個可疑的人。”

    高銘皺眉道:“記住,安撫地面維持好治安比什麼都重要,只要咱不自亂陣腳,任誰也翻不起大風大浪,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失了民心!這一點若是有個差池,都督回來是要摘你的烏紗帽的。”

    警察局長連連點頭。

    陸凱一向是憊懶無賴的人,但是此刻的表情無比凝重,柴東亮發了緊急密碼電報,要求蕪湖大營一級戒備,做好戰鬥準備隨時待命。高銘和陸凱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根據最近的形勢判斷,感覺要出事情。

    除了派遣專門的報務員日夜值班,守著電報房隨時和身在南京的柴東亮以及安慶大營的賀天壽保持聯繫以外,又加派人手做好了戰鬥準備。

    蕪湖這邊是外松內緊,表面上看不出什麼,老百姓依然按照往日的習慣過著日子,只是街頭多了一些神色緊張,目光警惕的乞丐,鄉下也多了不少挑著擔子賣針頭線腦的貨郎。這些人對討錢、賣貨的興趣不大,反而是經常和那些站在牆根下曬太陽的老頭們閒聊,打聽最近有沒有來什麼陌生人。

    和蕪湖不同,安慶則炸了窩,賀天壽接到電報之後,半夜就拉響了大營的警報器。睡意正酣的士兵被猛然驚醒,急忙穿戴整齊攜帶著槍支、戰馬到校場集合。

    老賀手裡抄著一柄洋刀,面孔猙獰的訓話:“今天接到都督的電報,不曉得哪個不長眼的王八羔子,打咱們安徽的主意,弟兄們,你們說咱能讓他們稱心如意嗎?”

    士兵齊聲怒吼:“不能!”

    賀天壽厲聲喝道:“你們吃的是誰家的飯?”

    士兵齊聲大吼:“柴都督的飯。”

    賀天壽舉著刀厲喝:“你們穿誰的衣?”

    士兵又一聲大吼:“柴都督的衣!”

    賀天壽又是一聲喊:“吃了都督飯,穿了都督的衣,今後給誰賣命?”

    士兵整齊的喊道:“願為柴都督效死!”

    賀天壽滿意的笑道:“說的好,老子這段時間沒白調教你們,知恩圖報就是好樣的。不怕各位兄弟笑話,咱老賀有個毛病好賭,當初的時候把房子都賭輸了,把小姨子都押上賭桌,差一點就家破人亡了!”

    原本肅穆的場面頓時就亂套了,士兵們笑的前仰後合。

    賀天壽倒是笑不出來,他沉著臉道:“是咱都督幫我撈回了本錢,還處置了幾個設局害我的王八蛋,從那天起,老賀的命就賣給都督了!再說說你們,從打當兵的那天起,誰沒被剋扣過軍餉,誰沒被長官和老兵欺負過?自打都督來了,親手給你們發餉,半夜替你們蓋被子,這麼愛兵如子的長官,我老賀當兵二十年了,就他娘的沒見過!都督對咱好,咱就知道感恩,哪個王八羔子想造反,先得踏著老賀的屍首過去!哪個混賬王八蛋想窩裡反,先吃老子三百槍!”

    士兵們想起最近幾個月來的變化,伙食裡的肉多了,細糧多了,當班長的親自替新兵打洗腳水,軍官夜裡替自己蓋被子,餉銀更是一分錢不少的發到手中軍心就是這麼一點一滴的凝聚起來的。

    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安徽革命軍第一旅的士兵,早已將柴東亮視為父兄,現在聽說有人想算計他,個個恨的牙根癢,只是有幾個腦子活泛的兵意識到,賀天壽說了半天,竟然沒有說敵人是誰這一腔怒火都不知道朝誰去灑!

    賀天壽見士兵的火氣已經被拱了起來,這才滿意的道:“從明天開始,咱安慶的兩個營,撒出一半上街,凡是看著賊頭賊腦不像好人的,都他娘的給老子抓起來,全城仔細盤查,按照戶口簿子挨家按戶的搜,一個歹人也不許放過。城門口加派崗哨,進出安慶的人更要仔細的搜,寧可抓錯不能放過,明白了嗎?”

    士兵大吼道:“明白!”

    天一亮,一個營的士兵如狼似虎的衝出營門。老百姓驚奇的發現,原先這些沒事兒就幫商舖幹活的大頭兵,竟然像是變了一個人,黑著臉在地保的陪同下挨家挨戶的搜查,看見街上有外鄉人,盤查幾句之後只要哪句話聽著不對勁,直接就捆了送進軍營,城門口內外更是增加了崗哨。

    過往的行人看著這些瘟神,哪怕是最安善的良民和吃齋念佛的居士,都會油然升起一股懼意,行為舉止自然有些不正常,而這些舉動看在當兵的眼裡就覺得行跡可疑,往往二話不說直接拿下,繩捆索綁之後送進大營。

    安慶的老百姓惴惴不安,總覺得有股大難臨頭的感覺,一個個心裡疑​​惑,這好日子才過了幾天,就要結束了?安慶城裡謠言滿天,說什麼的都有,每個人都在盼望著柴都督趕緊回來,他在的時候這安慶城裡太平無事,他一走就天下大亂了。

    如果柴都督再不回來,這些當兵的就像是馬蜂沒王,不曉得會搞出什麼亂子來!

    分割線柴東亮坐在光華銀行二樓的辦公室裡發呆,他實在想不通到底的是誰給何足道、張廣成撐腰,讓他們膽敢動自己的人。江西的李烈鈞?也不可能口阿,他是鐵桿的同盟會,絕對不會在專使團前往北京,催促袁世凱來南京就任的節骨眼上鬧事兒。這不是授人以柄嗎?如果安徽革命軍和江西民軍在南京大打出手,豈不是給了袁世凱拒絕來南京的藉口?再說了,江西民軍人數雖然多,但是戰鬥力可真不怎麼樣,如果會黨民軍能打得過新軍的話,孫文、黃興早就帶著四十萬大軍殺過長江,武力統一中國了。

    柴東亮有足夠的自信,自己的安徽第一旅四千人,消滅一兩萬民軍是不成問題的。更別說自己的長江水師,可以隨時威脅九江和南昌。李烈鈞不是傻子,不至於乾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柴東亮左思右想,也沒覺得自己和誰有深仇大恨。

    法醫的檢驗報告和柴東亮的調查記錄送過去,陸軍部法庭活了稀泥,關押的安徽革命軍和江西軍民統統釋放。反正審了這麼多天,也沒審查出個結果,兩邊都有死傷那就法不責眾了,李烈鈞有些怨言,跑到陸軍總長辦公室和黃興拍了半天桌子。黃興一句話就把他頂了回去,你上千的江西民軍打人家安徽革命軍一百多人,十個打一個還吃虧了,這種事兒還有臉去說?換了老子一頭扎進糞坑淹死算了!

    但是江西民軍和安徽革命軍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在街上遇見總是怒目相視。

    柴東亮本來打算將一團的士兵打發回安徽,但是黃興看出了便宜,自打他們來了之後,南京的治安確實好了許多,亂兵騷擾街面的事情大大減少,攜家帶口堵著總統府大門,舉著狀紙跪地告御狀的老百姓幾乎絕跡。黃興親自找了柴東亮,希望他能把一團再留一段時間,等到以蔡元培為首的專使團將袁世凱接到南京就任大總統之後,再撤回安徽不遲。

    柴東亮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勉強答應了下來,黃興喜滋滋又蹭了柴東亮一頓酒飯,然後打著飽嗝心滿意足的回去了,臨走的時候特意囑咐柴東亮,下次再來的時候,茶葉就不用送了,好酒多搞幾壇子。

    柴東亮有些奇怪,剛送他十壇子陳年老酒,才三兩天就喝光了?黃興聽了之後,破口大罵臨時政府裡的工作人員,這些人竟然趁他外出,老實不客氣的將沒開封的幾壇子好酒私分了,就連喝剩下的半壇子他們都沒放過,把裡面的酒倒出來,換成涼水又給兌了進去。

    柴東亮聽了好笑,這哪裡是什麼臨時政府口阿,分明是水泊梁山口阿!這種事情說的好聽點是黃興平易近人,大家都喜歡他,所以才敢打他的秋風。說的難聽點就是,臨時政府壓根就是個草台班子,一點規矩都沒有!

    這麼一批江湖習氣如此濃重的人攢出的政府,真的統治了全中國之後,恐怕也不見得是百姓之福。

    正在柴東亮咬著筆頭髮呆的時候,鄺海山怒氣沖衝的跑上了樓,見了柴東亮也不行禮,“啪”的一聲將一張散發​​著新鮮油墨香味的《申報》拍在桌子上。

    “都督,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太混賬了!”鄺海山氣的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03
第九十八章 千鈞一發


《申報》頭版頭條登載了陶成章案件的一審結果,蔣志清罪行確鑿,又有法租界廣慈醫院的醫生、護士等證人證言,殺害陶成章的手槍也被找到,指紋鑒定證明此槍最后的接觸者是蔣志清,法醫根據彈道學證明了殺害陶成章的子彈就是從這把槍里發射出來的。蔣志清殺人證據完整,一級謀殺罪名成立,因為手段殘忍雖有悔罪表現,但是不足以從輕處罰,一審判處死刑。

陳英士則一言不發,辯護律師做了無罪辯護,對他的指控只有蔣志清一個人的證言,孤證不足以采信。陳英士一審認定,證據不足當庭釋放。

孫文是臨時政府總統,照例可以不必到庭應訴,由律師代為出庭。律師批駁了公訴方的控訴,認為傳喚孫文的理由不足,現有證據沒有一件可以說明孫文與陶成章被殺一案有牽連。

柴東亮看了報紙之后,半晌無語。他做夢也沒想到陳英士竟然無罪釋放了,但是法庭判的也非常公正。陳英士教唆蔣志清暗殺陶成章,本來就是密室陰謀,并無第三人在場,自然也不會有什么第三方證言。蔣志清又是滬軍的團長,殺人的手槍本來就是他的配槍。陳英士既沒有給他提供作案的武器,又沒有提供資金的支持,法庭很難定他的罪。

鄺海山憤憤不平:“這種狗賊居然被放了,這還有王法嗎?姓蔣的和煥公無冤無仇,沒有陳英士的指使,他會當刺客?這么明顯的事情法官都不懂,這法官是豬油蒙心了,還是拿了陳英士的好處?”

柴東亮默默無語,從心底里他也恨不得將陳英士千刀萬剮,但是理性又告訴他,這個判決是公正的,法官壓根就沒有什么錯。如果僅僅是想平息民憤,殺掉陳英士無疑是最佳途徑。

自打陳英士被捕入獄之后,上海訾議局第一時間彈劾了他,幾乎是全票通過撤銷他上海都督的職務。各家報館連篇累牘報道刺陶一案的內幕消息,包括陶成章在日本規勸陳英士戒毒癮,痛斥陳英士生活腐化糜爛等等兩人發生過的沖突,都被挖了出來。訾議局的議員恨陳英士的跋扈,就把他用手槍、斧頭威逼議員選舉他當上海都督的事情也源源本本的抖摟出來。

一時間,陳英士從功臣一下子變成了臭狗屎,楊梅都督的綽號享譽華夏。老百姓心里都覺得,這樣一個私德不修的人能是什么好東西?而被刺的陶成章則被報界吹捧上了天,以其和陳英士形成對比。陶成章不避斧鉞,兩次赴京準備手刃慈禧太后,陶成章奔走滬、浙、皖數省,彌縫南方民軍之間的嫌隙,民國成立之后,又不肯居功力辭浙江都督的職務。

一個是拿斧頭逼議員選自己當都督,一個是將送上來的都督職務推掉。孰優孰劣,老百姓心里自然有桿秤。奸臣總是恨忠臣的,既然陶成章是清官是忠臣,那陳英士自然就是貪官污吏,自然就是大奸臣了

何況這奸賊還殺害了開國元勛大大的忠良陶成章,在老百姓看來,對待奸臣,還是虎頭鍘下一刀兩段來的痛快,解氣

陳英士為了奔走多年,光復上海和南京的功勞,被報界有意無意的忽略,丑聞倒是全被翻出來了,似乎他天生就是個頭頂生瘡腳心流膿的壞種,一時間國人皆曰可殺。偶爾有媒介談及陳英士的功勛,也被人罵的狗血淋頭,為奸人張目,到底是何居心?

自打被逮捕的那天,陳英士已經被老百姓在心里判處了死刑。他要是不該死,怎么連孫大總統都不替他求情呢?肯定是大總統都看出他是亂臣賊子了,圣明天子怎么可能去包庇奸臣呢?

全天下的人,都在等待陳英士被判處死刑的一刻..而現在他竟然被無罪釋放,這怎么能不讓人抑郁難平

鄺海山的想法,是最普遍的老百姓的真實想法,很能代表民意。

寧波法庭使用的普通法體系,由陪審團定罪,陪審團的成員,都是嚴格挑選出來和雙方都沒有關系的尋常人,販子走卒賣漿屠狗之輩,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頭百姓。寧波法庭尋找陪審團成員的時候,還鬧出了笑話。平常老百姓哪見過這種陣勢,聽說法院要讓他們去審案子,都嚇的兩腿發軟,膽大些的則問問衙門發不發餉銀,聽說只管飯不給錢的時候也大失所望。不給錢白出力誰去啊?還不如做點小買賣補貼家用來的實在些。

最后找到的陪審員,基本上都是光棍一條無家無業的赤貧文盲,來法庭的目的就是混三頓飽飯。在審判期間他們不能回家,所以沒有被報界輿論左右,腦子里沒有先天的成見,絕大部分的人更是連陶成章、陳英士這兩個名字都沒聽說過。他們只是覺得光憑蔣志清的一張嘴,紅口白牙就認定陳英士是幕后真兇,這未免太兒戲了,所以一致認定陳英士無罪。

柴東亮嘆息一聲道:“這個事情回頭再說吧,眼下最要緊的是抓到殺害咱們第一旅兄弟的真兇挫敗他們的陰謀。”

鄺海山心里暗道,,都督大人莫非是吃了燈草灰了,他上牙碰一下下嘴唇,話說的這么輕巧是背后到底是誰在搗鬼現在都不清楚,陰謀的人目的何在同樣還是不清楚。

未知的威脅,才是最大的威脅

倆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分割線

安慶城正中央,原安徽巡撫衙門的斜對面就是安徽省訾議局,門口四個氣勢洶洶的黑衣巡警站崗,走進點綴著纏枝番石榴和海虎戲濤圖案的大鐵門,里面是東西并排兩個穿堂大院,上接三個三層的小樓,幾十間房子院中有院,錯落有致,這些倒也罷了,其中還有些建筑明顯帶著西洋人的風格,這在清末安慶的大宅里算是獨樹一幟。

這里原先是一個退職的兩淮鹽道的私宅,后來子孫不肖家道中衰就賣給了一個大鹽商,清末新政各省、各縣都搞了訾議局,鹽商為了討安徽巡撫朱家寶的歡心,主動將這棟宅子貢獻出來當了訾議局辦公的場所。

訾議局里面吵的沸反盈天,拍桌子打板凳跳著腳罵娘,簡直像是鄉下的廟會般熱鬧。從蕪湖趕到安慶來參加省訾議局會議的吳錦堂更是不顧身份,直接蹦到桌子上,扯著嗓子和一群人嘶吼。幾個鬧的最兇的干脆擼胳膊挽袖子,抄起椅子直接就上演了一套全武行。議長的木槌敲破了也沒人搭理,最后還是幾個穿黑衣的警察沖進來,才算勉強將打的鼻青臉腫的議員們分開。

今天的議題是彈劾安徽都督柴東亮,要求撤銷他職務。一聽這個題目,那些已經在蕪湖工業園投資了實業的議員就不干了,紛紛起立抗議。奈何他們只是少數,大部分議員出身于鄉紳和鹽商、當商,這些人哪個在鄉下沒有幾百畝的田地,有的大地主還是掛了千頃牌的。結果柴東亮搞出一個土地稅累進制度,弄的他們收租子沒有錢賺,而且還規定凡是訾議局的議員和安徽地方官都必須用土地換取三成的工業園區股票和七成的土地債券。

這些議員老爺當時不摸底細,槍桿子握在柴東亮手里,生怕他犯渾,一翻臉叫親兵包圍了訾議局,然后統統綁了扔進長江喂魚。現在民國都建立了,各省訾議局也都恢復了起來,諒他柴東亮也不敢隨便殺人吧?

自打清末新政之后,各省訾議局代替原先清流的地位,雖然沒有實權,但是總是占據著道義的至高的,北京的資政院更是曾經傳喚過載灃,這位皇爹攝政王也只好像小學生遇見先生一樣,被以楊度為首的一群議員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這些議員老爺早就習慣了對官員呼來喝去,盡管沒有什么實際的權力,但是也養成了他們不怕官甚至以罵官為榮的性格。

柴東亮帶兵殺進安慶,宰了巡撫朱家寶之后,這些人也嚇破了膽,最近看看這位都督大人也不是殺人魔王,漸漸也就不怕了,就又想起分給鄉下泥腿子的田地,一時間難免肉疼。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煽動說只要罷免了柴東亮,就可以將土地重新收回,原先是誰家還歸誰。

于是,就有人壯著膽子提出了彈劾柴東亮的議案,沒想到大部分的人居然都贊同,反對的人盡管言辭激烈,但是人數畢竟太少。現在只需要投票了,只要三分之二的人同意,彈劾案就算成立。

眼看就要投票了,吳錦堂急的一腦門子汗,不停的搓著手喃喃自語道:“這可怎么得了,這可怎么得了”

吳錦堂心里暗暗埋怨柴東亮,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個節骨眼上他人不在安慶。

一旦彈劾形成決議,那就覆水難收了,上海惜陰堂的南北議和剛剛結束,全國上下期盼和平和法治,如果柴東亮真被彈劾了,難道他還敢真的憑借武力割據?

如果是這樣,柴東亮就成了破壞和局的罪人了,必然會被口誅筆伐,天下共討之

“現在開始投票”議長手中的木槌即將落下,所以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吳錦堂等幾個力挺柴東亮的人神色黯然,面如死灰。更多的人則洋洋得意,等待著即將改寫安徽歷史的一刻,憑借兩顆咸鴨蛋當商安徽都督的柴東亮即將像揚州都督孫天生一樣成為史書上一個無足輕重的名字。

形勢,已經是千鈞一發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04
第九十九章 大鬧訾議局


六安,安徽西部重鎮,東接合肥,西連豫省,貫淮淠而望江海,連鄂豫而銜中原。六安本屬于廬州府,雍正年間改為直隸州,領霍山縣。

六安知州衙門,掛起了軍政分府的牌子,五色旗在乍暖還寒的春風中高高飄揚,十幾個面帶稚氣的士兵扛著洋槍站在門口。

衙門的簽押房里公案依舊,兩側依次擺開十幾張太師椅。淮上軍第一鎮的統治官張匯韜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面,兩側是軍師、糧臺、刑臺等四梁八柱。張匯韜面目清秀如處子,個子也不高,戴著眼鏡斯斯文文,手下人倒是大部分滿臉橫肉,一看就是綠林出身的廝殺漢。張匯韜本來教員,一直傾慕孫文,經常給學生灌輸排滿的思想。聽說武昌起義之后,張匯韜就領著自己的學生投筆從戎,參加了義軍。憑借戰功顯赫,成為淮上軍第二路的統治官。

“大哥,還猶豫什么?拿下安慶,您來當都督,有咱們老兄弟保著您,看誰敢說三道四?”掌管刑罰的紅旗老五拍著胸脯道:“咱安徽就蕪湖、安慶兩個富裕地方,以前柴東亮占著就占了,咱也沒說什么,可是他這個都督也當的太不夠意思了,這么長時間咱們見過他一顆子彈的接濟,一塊錢的軍餉嗎?”

張匯韜一言不發,只是把玩著手中的一只鉛筆。

一個歲,樣貌斯文的頭領站起來道:“老師,這次是省訾議局彈劾柴東亮,他要是戀棧不去,就是破壞和平的罪人,罰之無罪討之有功如果柴東亮下臺,訾議局要是真的選那個老官僚何足道當了安徽都督,果實豈不是等于拱手相讓,我們的血豈不是白流了?老師此刻猶豫不決,將來必會遺憾終生”

紅旗老五大叫道:“大哥,我老五是粗人不懂道理,老七可是你的學生啊,那是識文斷字的,聽聽人家說的多好”

老七繼續道:“這次打安慶,還是我們學生軍打先鋒,我在這里向老師討個將令”

聽見他要當先鋒,其他人也不敢和他搶,自打淮上軍起兵以來,學生軍就一直是最能打的,那些江湖好漢本來瞧不起這些文弱的學生娃,但是打起來仗以后就服氣了。這些娃娃兵只要上了戰場,一個個口號喊的震天響,頂著炮火就往前沖,就是憑著這股楞勁,十幾個州縣都被他們奪了下來。后來打蚌埠的時候,碰見了悍將張勛,小南山一夜激戰,學生軍戰死一百多人,把張匯韜心疼的當時就暈了過去。最后淮上軍寡不敵眾退了下來,但是學生軍敗而不亂,把張勛也搞糊涂了,以為是他們詐敗,未敢在蚌埠停留報復,急匆匆就趕回了徐州老家。

張匯韜還是有些遲疑:“如果我們出兵安慶,勢必造成皖西、皖北的空虛一張勛這個老賊偷襲,那不是得不償失了嗎?”

紅旗老五哈哈大笑道:“大哥有所不知,今天早上我帶人去江邊檢查過往船只,發現了一艘船有些古怪大哥,你猜我把誰給抓了?”

“誰啊?老五,不要賣關子”

紅旗老五笑的臉上橫肉顫抖:“小毛子”

張匯韜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你是說,張勛最寵愛的小毛子?”

紅旗老五哈哈大笑道:“有小毛子在手里攥著,張勛那個老狗還敢輕舉妄動?大哥只需要給張勛去個信,告訴他一聲,如果敢動咱們的地盤,就把小毛子關籠子里送到大上海,脫光衣裳展覽”

滿屋人哄堂大笑,張匯韜哭笑不得,幾個學生軍的軍官則羞紅了臉,綠林出身的則同聲附和。

小毛子在南京秦淮河上號稱江南第一名ji,能歌善舞,尤其是唱的一口好評彈,被張勛梳籠之后收入私房,最得寵愛的一個。張勛害怕軍隊遭遇軍的襲擊,讓她隨軍隊走不安全,就把她留在南京。安排她走水路,沒想到的是南京很快就被蘇滬聯軍攻下。小毛子躲在城里出不去,直到最近南北議和有了眉目,才坐船北上。沒想到卻落到了張勛的死敵淮上軍的手中。

張匯韜一拍桌子,厲聲道:“就這么定了現在各營回去準備,今天連夜殺向安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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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定武軍大營。

“欺人太甚”張勛一腳將公案,筆墨紙硯摔了一地。

張勛,江西是江西奉新縣赤田村人,幼年家貧無以為生,就到離他家不遠的江際頭村一個姓許的人家當書童,許家的主人是當時任兩江總督的許振偉。張勛當了好幾年書童,覺得毫無出路,就靈機一動,假造了許振偉的推薦信,偷蓋了老許的印章,跑去投奔清軍江南大營。

江南大營的軍官見此人持總督推薦信而來,不但立即批準入營,還格外關照;張勛也確實是個當兵的材料,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在同僚中人緣很是不錯。后來袁世凱在小站練新軍,他就投到了袁世凱的門下當了管帶,平生最崇拜的人是曹錕。當時他是管帶,曹錕是幫帶,他的官比曹錕大年齡也比曹錕大,卻一直是惟曹錕的馬首是瞻。別人感覺奇怪,張勛卻只是呵呵一笑,說“曹三傻子”腦子聰明人厚道,跟著他吃不來虧。

同僚也都哈哈大笑,能把“曹三傻子”當聰明人看,張勛也真是憨的可以了

自打武昌起義以來,十八行省之內民軍呈摧枯拉朽之勢,各地督撫大員都和軍眉來眼去,程德全、湯壽潛等人干脆直接把龍旗換了五色旗,由大清的巡撫搖身一變就成了民國的都督。

大清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多少掌權統兵的反了水,張勛卻在南京全城搜捕大開殺戒,凡是剪了辮子的一概格殺,一時間南京城內人頭滾滾。

南京被江浙聯軍攻破之后,曹錕帶著江防營的殘兵敗將逃回了老巢徐州,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小毛子,弄的他茶不思飯不想,幾個月就瘦的脫了相。

好容易今天知道了小毛子的消息,卻是落在了淮上軍的手里,而且張匯韜要求他不得侵犯安徽,還要他奉送一千條洋槍,另外把他從南京奪走的十四輛機車和八十輛客車送給淮上軍。否則就要把小毛子送到上海張園展覽,更可氣的是,居然連票價都定了:四角洋錢一張票。

張匯韜居然打算靠展覽小毛子籌集十萬軍餉

是可忍孰不可忍張勛火冒三丈,真是不帶這么欺負人的,就是土匪綁票拿不到贖金也最多是撕票泄憤,把別女賣到青樓都會被綠林道恥笑,更別提脫光了衣裳賣票展覽

“大帥,張匯韜這是示弱了啊,他拿姨太太要挾您,正說明六安、蚌埠空虛,他怕您打他”師爺陰深深的道。

張勛氣的胡子顫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七姨太現在落在他們手里,我要是逞一時之快,就怕他們真的把她送到上海去,那我這張老臉還往哪里擱?臊也要臊死了”

師爺狡黠的笑道:“大帥放心,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要是真打算那么干的話,張匯韜還何必知會大帥呢?”

張勛思忖片刻,似乎是心有所得,低聲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師爺笑道:“我有個同鄉在安慶,給安慶首道當幕賓,前幾日來咱們徐州了,曾經和我說過,安徽都督柴東亮把地主的田地分給了那些佃戶,訾議局的議員對他很是不滿,私下到處在聯絡,準備罷免柴東亮的都督職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張匯韜此刻必然是帶兵去了安慶,搶奪安徽都督的寶座現在蚌埠、淮南、六安必然空虛只要咱們打下六安和蚌埠,抄了張匯韜的老巢,他還敢不乖乖的把七姨太送回來?”

張勛大笑道:“妙計”分割線

安徽省訾議局

議員們依次投票,投票完畢的人按照倒柴和挺柴分為兩派,涇渭分明。眼看著倒柴一派聚攏的人越來越多,看著對面得意洋洋的人群和他們挑釁的眼神,吳錦堂心急火燎。

“投票完畢,現在開始唱票”議長的木槌敲在桌子上,投票箱上的銅鎖被打開。

“贊同彈劾,一票”

“贊同彈劾,兩票”

“反對彈劾,一票”

“贊同彈劾,三票”

“贊同彈劾,四票”

“贊同彈劾,十八票”

“反對彈劾,三票”

“贊同彈劾,十九票”

眼看唱票已經過半,贊同彈劾柴東亮的占了絕大多數,如果再有三、四票贊同的,人數就超過了三分之二,彈劾案即將生效。

完了,大勢已去,吳錦堂面如死灰。

“誰他娘的在鬧事?小王八羔子們,想造反啊”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一個粗憨的嗓音格外響亮。

只見賀天壽殺氣騰騰,一手拿著自來的手槍,一手拿著洋刀,手槍的機頭大張,惡狠狠的看著議員們。

在他身后,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安徽軍士兵,士兵們也都是全副武裝,平端著步槍,雪亮的刺刀晃的人眼暈。

賀天壽沖到主席臺,一把將選票抓了起來,撕個粉碎。

議長又怒又怕,用顫抖是手指著賀天壽道:“你太無禮了這是訾議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老賀輕蔑的瞟了他一眼,洋刀高高舉起,刷的一聲剁了下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05
第一百章 柴東亮的雇傭軍


“賀營長,不可”吳錦堂大呼道

雪亮的馬刀在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弧線落下,吳錦堂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議長嚇的鎖著脖子抱頭等死,老賀的手腕在空中一翻,落下的不是鋒利的刀刃,而是刀身重重的拍在議長的肩頭。

“開個玩笑都不行,真不識逗”賀天笀鄙夷的笑了笑,將馬刀插進刀鞘,然后沖著眾人喊道:“你們繼續,我就是來看熱鬧的。”

議員們面面相覷,剛才的一幕令他們心驚膽戰,只好心里默念一句老話: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賀天笀獰笑著道:“繼續啊,你們不是投票嗎?”

議長戰戰兢兢的命人重新發了選票,老賀朝士兵們一努嘴道:“去,幫各位老爺把寫好的選票投進箱子了...一群吃貨,沒半點眼力勁,怎么能讓各位老爺自己動手呢?”

士兵們訕笑著走到議員中間,立正行禮,然后一個人盯一個,看著議員寫選票...手中的槍口卻有意無意的朝議員的胸口和腦袋晃悠。

結果沒有半點意外,彈劾案被全票否決,老賀還走下主席臺,挨個看了議員填好的選票。

當他走到吳錦堂的身邊時,吳錦堂壓低聲音道:“賀營長,你做的過了這是要惹禍的”

賀天笀不當回事兒的笑了笑:“天塌下來我一個人頂著,與你無關,有些道理用嘴說不清楚,得用槍來說”

看到投票結果出來,賀天笀滿意的一擺手:“各位辛苦,車馬費咱都督少不了你們一文,寫張條子就一人五十塊錢,這有學問就是好,長三堂子的紅倌人也賺不了這么許多...各位辛苦,兄弟走了”說罷,抱拳拱手揚長而去。

議長見他走遠,跳著腳的大罵:“莽夫,有辱斯文”然后也是拱拱手道:“列位,這議長兄弟的沒臉當了,這就辭了差事回家讀書養氣,告辭”

見議長都走了,那些力主彈劾柴東亮的議員們頓時群情激奮,一人振臂眾人景從。

“這個議員,老子不干了我這就給南京上書抗議”

“對,一定要扳倒這個柴東亮,看看他的兵,簡直太放肆了”

賀天笀出了訾議局大門,哈哈一陣大笑,手下的兵也樂不可支。

“瞧他們那副慫樣,還敢彈劾咱們都督,反了他們了”

“還是營長有一套,一刀下去,我看見那個議長的褲子都濕了。”

賀天笀一擺手道:“好了,鬧事兒的已經解決了,把城門口的崗哨都撤回來,找幾個字寫的好的貼出告示張榜安民,這幾天安慶的老百姓也被咱們折騰的不輕...今天晚上兄弟們都加個葷菜,大碗肉大碗酒讓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也打打牙祭。”

士兵們歡呼雀躍,蹦著高的往大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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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下關碼頭

海琛號巡洋艦上,柴東亮和虞洽卿、楊梆子三人把酒言歡。酒過三巡之后,楊梆子的大長臉紅的像猴屁股,他端著酒杯站起來道:“都督盡管放心,這個案子三天之內破不了,我就頭擰了給你當夜壺。”

柴東亮舉起杯子道:“有勞楊廳長了,兄弟敬你一杯。”

楊梆子一仰脖子干了下去,虞洽卿朝他使了個顏色,楊梆子會意的道:“都督,事不宜遲,兄弟這就安排人手秘密調查,三天之內一定給你準信兒,兄弟告退了。”

柴東亮親自把他送到艦長室的門口,楊梆子下了軍艦坐著快艇登上了碼頭。

虞洽卿掏出懷表看了看,笑著道:“都督,這時候差不多了,人也該到了。兄弟您的事兒,可是費盡了周折。這筆大買賣,兄弟總算是幫你做成了,不辱使命”

柴東亮笑著道:“虞老板也沒吃虧啊,過幾天江南勸業會一開,你把上海、浙江、俄羅斯三地的客商帶到蕪湖參觀,保準他們立馬就下訂單。那還不是日進斗金?”

虞洽卿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都督下次再有好東西,可別忘了照顧一下兄弟啊。”

遠處響起了汽笛聲,虞洽卿趴到舷窗上看了看,笑道:“來了,來了”

一艘小火輪冒著滾滾濃煙,劈波斬浪而來,海琛號也拉響了汽笛。小火輪在江心拋錨之后,海琛號放下十幾艘舢板,水兵喊著號子劃槳,不多時就靠上了小火輪,然后接上人再劃回了海琛號。十幾艘舢板跑了五趟,終于把人全部接了過來。

“瞧啊,這些家伙黑的像燒炭的,莫不是古書中說道昆侖奴吧?”

“去你的,我在上海見過昆侖奴,比他們還黑,一個個牛高馬大,不像這些都是矮子。”

“你瞧他們腰里別的刀,樣子怎么像狗腿?”

“這是洋兵還是咱中國人?瞧眉眼和咱中國人一模一樣,就是黑個子也矮,這要是演武大郎,都不帶上妝的。“

水兵們在甲板上指指點點,好奇的看著從小火輪上接過來的人。這些人身高普遍不足一米六,皮膚黝黑身材矮壯,藍布裹頭黑色軍裝上裝飾著紅色的綬帶。身上背著李.恩菲爾德連發步槍,腰間佩戴者長長的彎刀。

這些人也不說話,長途跋涉令他們風霜滿面,眼睛布滿濃重的血絲,顯得很是疲憊,但是上了軍艦之后,立刻排成了四列橫隊,身軀站的刀削斧刻般筆直。

柴東亮走出艦長室,好奇的看著這些人,人數大約四百左右,正是一個步兵營。

一個花白絡腮胡子的老年男子用英文喊著口令,士兵們按照口令敬禮,動作整齊劃一,像是一個人一樣,柴東亮還禮之后,軍官下令讓他們坐下休息。所有人同時坐在甲板上,依然是靜悄悄的沒有聲息。

訓練有素柴東亮的心里對他們有了初步的評價。

虞洽卿笑著道:“四百人,全是剛剛退役一兩年的,個頂個都是能征慣戰的棒小伙子。”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廓爾喀士兵?柴東亮對他們腰間的彎刀非常感興趣,走過去伸手抓住一個士兵的刀柄。

士兵一把薅住柴東亮的手腕,布滿血絲的眼睛立刻放出懾人的寒光

柴東亮感覺自己被一柄鋼鉗夾了一樣,一只手動都不能動,抽也抽不出來,眼前這個士兵充其量不過一米六高,但是眼神卻像鷹隼般銳利,柴東亮感覺自己是和一頭猛虎對視。

花白絡腮胡子的軍官用廓爾喀語訓斥了士兵幾句,這個士兵立刻松開柴東亮的手,單膝跪地恭敬的將佩刀舉過頭頂。

軍官用英語致歉道:“尊敬的大人,他不知道您是我們的主人,冒犯了您”

虞洽卿笑著向柴東亮解釋道:“他們的規矩,男人的刀是不允許別人碰的,不過對自己的主人除外。”

柴東亮感覺自己手腕像是要斷了一樣,低頭一看上面赫然有一道紅印。

這些家伙個子不高,但是力氣可真大

柴東亮從牛皮刀鞘里抽了那把狗腿形狀的彎刀,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動。作為偽軍事迷,柴東亮曾經對廓爾喀人的“戈戈里彎刀”非常入迷。曾經一直想擁有一把,但是卻總是無法圓夢,今天是第一次近距離的觀看。

刀背又厚又鈍,刀刃卻鋒利的可以刮胡子,藏銀打制的刀柄鑲嵌著鸀松石。

柴東亮對廓爾喀人,那是神交已久了。他原本算不得正經的軍事迷,但是英軍中的廓爾咯部隊的名聲實在是太大了,多少看過幾本軍事雜志想不知道他們都難。這些人是天生的山地戰專家,性格沉靜,但是上了戰場,“不是戰死就是戰勝”是他們的唯一信條。

這些人本來是蒙古人的后裔,后來在尼泊爾定居。一八一四年的時候,尼泊爾和英國人打了一仗,在卡倫加戰斗中,六百手里只有弓箭、戈戈里彎刀和極少量的老式火繩槍的廓爾咯戰士讓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武器的英國付出了傷亡軍官三十一名,士兵七百五十人的沉重代價。總共只有一萬多名戰士的廓爾咯人,讓三萬多英軍頭疼不已。而到了二十多年后的道光年間,幾千英軍就把擁有百萬大軍的大清朝給打的找不到北。

由此可見這些個子普遍不到一米六的矮子有多可怕。

英軍和他們打了幾仗,有感于這些廓爾咯戰士的英勇,就用高薪雇傭他們。這些廓爾咯人平日里安靜,而且非常的聽話,長官如果說今天不許吃飯,他們就能什么都不說的坐一天,直到有命令說可以開飯,才會又興高采烈的去吃飯,不會有半句怨言。而在戰場上,即使是最不利的局面,他們也會有心情開玩笑,視生死為尋常事。

柴東亮曾經看過一篇報道,說戰場上一個受了重傷的廓爾咯士兵,胳膊已經被炮彈炸掉了,在半昏迷的時候,嘴里說的話居然是:“我是廓爾咯人,我不能叫疼。”

這些人不但英勇善戰,而且對雇傭者的忠誠難以想象。幾十年前,很多廓爾咯人因為長期駐扎在印度,已經娶了當地人做老婆,而且廓爾咯信仰的也是印度教。可當印度教徒在德里起義的時候,他們曾經天真的認

為廓爾咯士兵會因為信仰和家庭的原因投入他們這一方。當德里的土王大叫:“來吧,廓爾咯人,加入我們的隊伍吧”這些廓爾咯的回答是:“好的,我們來了”然后就沖向印度軍隊里,和他們撕殺。八千印度兵反復沖擊,四百九十名廓爾咯人傷亡三百二十七名,居然沒能動搖他們的陣地。一般的部隊傷亡三分一就可以認為是喪失戰斗力了,可他們已經是傷亡大半了,竟然還可以繼續拼殺,而且戰斗力不減。

這個營就是廓爾喀人的神話,無敵的色目爾營。

這些故事曾經讓大學時代柴東亮熱血噴涌,這些廓爾咯人真是天生的戰士當年在大清全盛的時候,廓爾咯人入侵西藏,連班禪大師駐錫的扎什倫布寺都被他們給洗劫了。結果惹的乾隆大怒,派大將軍福康安和著名的悍將海蘭察統帥八旗禁軍和川、陜各路鸀營,幾乎是以傾國之力才打敗了他們,然后越境追擊,兵鋒直指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正當清軍志得意滿的時候,前鋒營就被伏擊了,死傷慘重,一場大敗。但是尼泊爾王也明白了,以他的國力要是長期和大清抗衡肯定是不行的,就借著勝利求和,成了大清的藩屬,由此成就了乾隆的十大武功之一。

在另外一個時空,到了二戰的時候,廓爾喀士兵讓以強悍著稱的德軍都膽戰心驚,七十年代,英阿馬島戰爭的時候,阿根廷士兵更是聽見廓爾喀旅的大名就望風而逃。

直到二十一世紀,這些腰上還和他們祖先一樣別著狗腿狀格格里彎刀的廓爾咯士兵依然是英國最精銳的陸軍,絕對的山地王牌。

在廓爾喀人中,參加雇傭軍是最榮耀的職業,當兵之后每兩年可以回家探親一次,回到部落中,他們受到王子般的歡迎。部族中的美女,更是隨便由他們挑選。

原因很簡單,雇傭兵給的薪水,比當地的收入高出二十倍都不止。服役幾年之后,他們在部族中都是富翁了

驍勇無比又極為遵守紀律,這個民族是天生的戰士所幸的是,廓爾喀部族的人數太少,否則的話,周邊國家可都有難了

眼前這些士兵歲數大的大約三十歲左右,小的二十四五,最短的服役過五年,最長的是十五年,那個花白胡子的軍官看起來有五十多歲,搞不清楚他服役多少年了

老頭像柴東亮行了一個英國式的軍禮,然后用流利的英語道:“偉大的色目爾營第七任營長,英軍廓爾喀旅中校團長索盤向尊敬的大人致敬”

廓爾喀是英軍的精銳,而色目爾營則是精銳中的精銳,這老頭居然當過色目爾營的營長?

廓爾喀人是英軍的山地王牌,但是英國人只允許他們當士兵和下級軍官,最多干個營長就不錯了,索盤老頭竟然干過團長,這也算是奇跡了。

柴東亮用英語問道:“你多大年齡了?服役多久?”

索盤恭敬的回答道:“五十二歲,服役三十二年,前年退役。”

柴東亮點了點頭,笑著問道:“如果我把中國的士兵交給你訓練,你有把握像訓練你的同胞一樣,將他們也訓練成精銳嗎?”

索盤微笑著道:“別的國家的士兵我可能沒把握,但是我對中國士兵有足夠的信心。”

柴東亮皺眉道:“哦,為什么?”

索盤笑道:“我曾經來過中國,親眼見過最優秀的中人,他們的戰斗力幾乎可以和我們色目爾營媲美。”

柴東亮當時就楞了,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你說的是北洋軍?”

索盤搖頭道:“北洋軍?沒聽說過,我說的是威海衛的華勇營。”

柴東亮當時就咳嗽了,一擺手道:“這個不用提了。”

華勇營?那是一群漢奸啊八國聯軍中的急先鋒,蘀英軍打下天津城的,就是華勇營

估計索盤這老家伙當年也是八國聯軍侵華隊伍中的一員,天知道這老東西手里沾過多少中國人的血

柴東亮委托虞洽卿以洋行商團的名義,從廓爾喀招募了一個營的退役士兵,月薪五十大洋一個月,比英軍開的還要高。畢竟英軍招募的都是新兵,而柴東亮要招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把他們招募來的目的,是讓安徽軍第一旅的士兵,見識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精銳,讓他們知道列強的軍隊到底是什么樣。

最近安徽新軍中彌漫著自滿的情緒,而柴東亮也確實搞不清楚自己手下人的戰斗力如何,現在有了一個營的廓爾喀士兵,正好做個比較,讓自己心里有數。更重要的一點,柴東亮打算把基層軍官混編進廓爾喀營中,按照他們的訓練方式迅速提升軍官的素養,為今后擴軍做準備。

柴東亮看著這些風塵仆仆的廓爾喀士兵,有了些疑問,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事情多了,不知道這些家伙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吹出來的?

是騾子是馬,得讓他們拉出來遛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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