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辛亥科技帝國 作者:芝麻湯圓 (已完結)

mk2257 2011-5-24 00:25: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08882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16
第一百一十一章血濃於水


陸凱歡天喜地召集部隊,去做戰鬥準備。柴東亮給了他兩個營一千人,還有他從蕪湖帶領的一百多騎兵,數量不多但是勝在裝備精良,僅僅大砲就帶了二十多門,還有二十挺機槍。這廝對戰鬥有著天生的喜愛,做夢都想打仗。

淮上軍只有張匯韜的學生軍有戰鬥力,其他的都是湊數的,張勛在南京被蘇滬聯軍打的屁滾尿流,辮子軍也早已喪膽???給陸凱一千多人,再加上水師的協助,橫掃淮上軍和張勛的辮子軍,應該是夠用了

柴東亮從南京帶回了一團和教導營外加三百廓爾喀士兵,索盤帶著的廓爾喀士兵是柴東亮的私人衛隊,而且柴東亮非常討厭外國人介入中國內戰,絕對不許他們參戰。所有能夠參加戰鬥的部隊只有一團、教導營和水師。

一團的士兵抽出六百給鄺海山攻打九江,這六百人加上半支艦隊拿下兵力空虛的九江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只要馬當、湖口砲台奪下來,江上的艦炮就可以隨時增援陸軍,即使贛軍傾巢出動,鄺海山也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守住九江。

鄺海山的性格沉穩,也是柴東亮最放心的一個人。果然鄺海山很快就發來了電報,九江順利拿下,湖口、馬當砲台兵不血刃就給奪了。他正在帶人打擊從安慶逃回九江的黃煥章部殘兵。黃煥章的部隊被鐘無影的警察給嚇破了膽,一路上狼奔豕突往九江逃竄,三五十人就是一隊,完全喪失了戰鬥能力。鄺海山的部隊幾乎和他們就沒有發生戰鬥,只是簡單的受降而已。

鄺海山命令水兵登陸佔領九江,他請命北上攻打淮上軍盤踞的皖北、皖西等地。柴東亮猶豫了片刻之後,命令他守好九江就行了,攻打淮上軍的任務就不用參與了。

兵力還是太單薄了,雖然說四千裝備精良的士兵戰鬥力遠遠超過兩萬拿鋤頭的農民,但是統一安徽之後,控制的區域將大大增加,無論如何四千兵力是無法防禦如此廣大的疆土。

擴軍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

柴東亮前腳到安慶,南京和北京幾乎是同時發來了電報,南京臨時政府通電全國,譴責淮上軍和贛軍攻打安慶的舉動,聲稱這是破壞共和的叛逆舉動,袁世凱的電報內容也如出一轍,並號召衝突各方冷靜,不要使內戰的規模擴大。

安慶有袁世凱的探子

看到袁世凱的電報之後,柴東亮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否則的話無法解釋為什麼袁世凱的消息來的如此之快。

在一片哀傷的氣氛中,從南京隨行安的王平,正在用十六毫米攝影機,無聲的將一切收入膠片中。

滿眼刺目的血光,滿耳朵痛苦的呻吟,令他的手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除了殘酷兩個字,他找不出其他的詞彙形容眼前的一切。他幾次想扔下攝影機,但是職業習慣迫使他忍著心裡的哀痛,繼續拍攝。

彈痕累累的城牆,被刀劈斧剁的商舖大門,哭天搶地的百姓???一幕幕都被攝影機無情的記錄了下來。

緊接著,他看到了一隊隊眼裡**著憤怒火焰的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出安慶城???復仇的火焰即將燃燒

當然,在一片哀傷中也有很喜感的事情,南大營的兵圍著廓爾喀士兵指指點點,大家對這些眉眼長的像中國人,但是黑的出奇矮的過分的廓爾喀人,感到很是稀罕。

安慶遇襲的當天晚上,剛剛得到消息的吳錦堂就帶著妹妹吳美琪來到了安慶。和他前後腳的是賀天壽的老婆賀莫氏帶著妹妹莫小憐也來到安慶,賀莫氏得知丈夫受傷,連夜套上馬車就跑了過來。

“哭什麼哭,老子還沒死呢,讓人聽見了笑話”賀天壽剛剛醒過來就低聲罵道

賀莫氏看著賀天壽缺了一條胳膊的身體,更是哭的淒涼,最后索性是嚎啕大哭,把醫官都給招來了。醫官本想制止她的哭泣,免得影響其他的傷兵,結果賀莫氏大發雌威,上去就把醫官的臉給撓爛了。

正在此時,柴東亮帶著衛兵撫慰傷員,聽見裡面吵架的聲音就跑了過來。

“都督,你來的正好,這混賬醫生把俺家老賀的胳膊給切了,都督不能輕饒了他”賀莫氏看見柴東亮,頓時氣焰大漲。

柴東亮半晌無語,賀天壽被他看的心裡發毛,急忙請罪道:“都督,俺辜負你的信任,損失慘重,請都督責罰。”

柴東亮冷冷的道:“你先養傷,天大的事情等傷好了再說???這裡是醫院,不是給你料理家務的地方。”

賀天壽情知不妙,連忙道:“出去,出去,老娘們頭髮長見識短,沒有醫官替俺切胳膊,你現在就是寡婦了。”

柴東亮不由得不佩服,這傢伙的生命力真是頑強,一條手臂被切掉,流了那麼多的血,剛剛醒來居然說話中氣十足。

賀莫氏不敢再撒潑,流著淚去走廊上用小煤爐子給賀天壽燉補品。柴東亮低聲問道:“老賀的傷勢不要緊吧?“

醫官使了個眼色,柴東亮跟了出去。醫官一臉苦澀的道:“賀營長失血過多,現在看起來似乎沒事兒,但是很多傷員都是這樣,傷勢會突然惡化。”

“失血過多的傷兵多嗎?”

“多,大部分的傷兵現在都昏迷不醒,如果再拖一兩天,怕是性命堪憂啊”醫官神色黯然。

柴東亮隨口道:“失血過多就輸血啊,用抗生素抑制細菌感染,不就沒事兒了?”

醫官張大了嘴巴,瞪著眼睛道:“都督,輸血絕不可行洋人那裡雖然已經有輸血,但是我在法國留學的時候,親眼所見,一多半的病人只要輸血就會出現血液凝固現象,病情立刻急轉直下???請問都督,這抗生素是什麼東西?”

柴東亮這才意識到,交叉配型等輸血的必要檢測手段,在這個年代應該還沒有推廣,而抗血液凝固的藥物也沒有得到普及???血液只要離開人體馬上就會凝固,這抗凝固的藥物是哪種呢?

在這個年頭,即使是手指被割破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傷,都很有可能要了性命,大部分傷兵是因為傷口感染而死。

柴東亮對安慶軍民一直抱有很重的歉疚,絕對不能忍受這些受傷的士兵和百姓,再因為醫療條件的缺失從而不必要的喪失生命。

“你先去吧,我想想辦法。”

柴東亮將醫官打發走,立刻跑進了戒備森嚴的簽押房。八名負責警戒的廓爾喀士兵神情肅穆,見到他立刻行禮,柴東亮敷衍的還禮之後,進了屋子。

將鎖在保險櫃裡的筆記取出,插上電源,柴東亮進入了書友群。

“大大,好幾天不見了。”

“湯圓威武”

看見柴東亮上線,書友群頓時熱鬧起來,柴東亮急切的道:“各位,幫我將輸血的資料和抗生素的資料傳到群共享,拜託了”

副版主馬小辮看見柴東亮,急忙道:“大大,你上線了?你以前要的鋼材資料我已經發到群共享了,今後有事兒的話找別人吧,我可能最近沒時間上線。”

柴東亮有些奇怪,這廝天天泡在網上,怎麼會沒時間?

“大大,我準備出國了。”

“哦,為什麼啊?你丫在國內是富二代,去了國外你屁都不算”柴東亮感到有些難以理解。

馬小辮沒精打采的道:“生意太難做了,我老爸腦殘非要守著這個破廠子,前幾年我就勸他把廠子賣了去炒房子,炒一套房就能賺幾十上百萬,炒個十套八套又輕鬆又來錢???現在可好,政策打壓房市,炒房子也錯過機會了,廠子的生意也不好,老頭子讓我去加拿大讀書去。”

柴東亮安慰道:“出去看看也好,見識一下萬惡的資本主義。”

馬小辮髮了個鄙視的頭像,然後道:“你當我想去啊?洋妞身上的狐臭味道哥受不了,可是沒辦法啊,我家的廠子一直是做出口的,按照出口標準的話,國產的零件質量又不行,原材料和零件都得進口,進口零件組裝一下賺頭就很少了,現在人工費也漲,水電費也漲,打點衙門的錢也越來越多,廠子根本就乾不下去了,算了,不說了,說這個影響心情”

柴東亮有些黯然神傷,中國的出口全憑著低廉的人工,說白了就是無限度的壓榨勞動力,才獲得了價格優勢,但是沒有材料工業作為基礎,大部分的零件需要進口,連一個小小的高強度螺栓和彈簧片都要從日本、歐洲進口,否則就無法達到歐美國家的要求。

隨著勞動力成本和其他雜七雜八費用的增加,這點價格優勢也在逐步喪失。尤其是機電產品方面,中國產品的成本已經接近出口的價格了,而競爭對手的日本、韓國因為原材料可以國產,即使人工費用是中國的數倍,依然還有利可圖。

中國號稱是世界第一製造業大國,實際上不過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所謂的製造業不過是加工業罷了,真正的製造業基礎是材料工業,沒有這個基礎的製造業就是沙中建塔。

中國工人如果漲工資,企業家無利可圖就不願意乾了,可是如果不漲工資,工人就活不下去了???這幾乎已經成為一個無解的死結

民營企業倍受歧視,銀行一般不會給他們貸款,借高利貸幾乎是民營企業唯一的融資方式,以馬小辮的老爸為代表的民營企業家本小利薄,根本不具備搞研發提升產業等級的能力,不得不依靠進一步的壓榨工人生存,很多人乾脆賣了企業炒房子或者移民,而那些有能力搞基礎研發的大型國企,卻依靠著壟斷帶來的高額利潤,過著石油裡摻茅台的好日子,或者乾脆進入房地產市場當地王撈快錢,哪裡會有搞研發的興趣?

有能力的沒能力的都在投機,國家的出路何在?

一旦有戰爭發生,依靠進口零件國內組裝這種模式構成的製造業,將脆弱到不堪一擊

柴東亮對另外一個時空的中國,深深的憂慮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17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血濃於水(下)


看見柴東亮半晌無語,馬小辮有些不耐煩了,發個了窗口抖動,然後道:“大大,我把各種鋼材的成分配比表都發給你了,還有軸強度測試表。每種鋼號對應的屈服強度和疲勞數據。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弄齊了”

柴東亮轉憂為喜道:“我x,這麼牛叉?”

從洋人那裡進口鋼材和武器是沒問題的,只要給錢要多少就賣給你多少,但是這種技術資料可是再多錢也買不到的,洋人還沒有傻到把砸自己飯碗的地步。漢陽鐵廠、上海製造局都曾經進口過洋人的煉鋼設備,而且都是當時最先進的,但是煉出的鋼質量都極差,作為建築用的粗鋼還湊合,用來生產武器往往是沒開兩炮,砲膛的膛線就被火藥腐蝕的無法使用,仿製的洋槍往往也是打不了幾槍,槍管就受不了。

有了鋼材成分配比表之後,每種鋼材的成分配比都已經是現成的了,只需要技術人員照方抓藥就可以生產出合格的鋼材,一直困擾柴東亮的鋼材質量不合格無法支持軍工生產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那個軸強度測試表和鋼材的屈服、疲勞強度表,更是工業設計不可或缺的參數一般的數據,要取樣一千根,上測試儀轉一個月到幾個月不等,重要的數據,取樣五千根到一萬根根,測試儀上轉一年也屬於平常。

這樣一份看似簡單的表格,包含了無數科學家許多年的汗水和海量的金錢、時間的投入沒有十多年不懈努力,是絕對搞不出這份表的。

這份表格的價值所在,不是搞製造業的是很難清楚的,有了這個表,中國不但可以仿製武器,而且具備了獨立設計的能力。設計要求中需要哪種材料,再不用摸著石頭過河,只需查一下表格即可。

柴東亮不禁啞然失笑,感覺自己的擔憂可能是多餘的,這些基礎研究不是沒人搞,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柴東亮問道:“這個相當於什麼年代的水平?”

馬小辮的心情顯然不怎麼好,過了半天才道:“咱們國家一直用的是這個,談不上什麼年代的問題,這是蘇聯人五十年代援助給中國的。”

又是引進的,柴東亮有些失望。

他勉強笑道:“都是社會主義國家,老大哥支援一下也是應該的。”

馬小辮鄙夷道:“這是德國二十年代搞的數據,希特勒三十年代支援蘇聯的。”

柴東亮頓時無語,一個國家的強大絕對不是偶然的。德國一戰的時候成了戰敗國,割地賠款之後不到二十年就重新崛起。二戰之後的德國被炸成了一片廢墟,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又再次成為世界強國

強國之道最重要的是就是實業,實業的基礎是製造業,只有老老實實的夯實製造業,一個國家才能真正的富強起來。用粗劣的地條鋼能造軍艦的裝甲嗎?用建築用的粗鋼可以生產坦克嗎?

那還不是活靶子是什麼?

德國統一才數十年的功夫,先是一戰勝了宿敵丹麥,再戰勝了自詡為日耳曼人的領袖的奧匈帝國,三戰則令不可一世的法國聞風喪膽,德皇威廉一世和俾斯麥宰相掌控下的日耳曼戰車幾乎橫掃了歐陸,一時間震驚了世界。歐洲第一陸軍強國的帽子也由法國轉到了德國。

德國的迅速崛起立刻成為積貧積弱的中國的學習榜樣,滿清朝廷看到德國由皇族掌兵於是開始收地方督撫的權力;洋務派看到德國的堅船利炮,於是大量購買德式武器;立憲派則看到德國的君主、議會二元憲政,於是呼籲搞君主立憲;政治家則看到俾斯麥的縱橫開闔,於是開始以夷制夷???

皇族掌兵的結果是地方實力派對滿清朝廷離心離德,用定遠、鎮遠這些德國的鐵甲艦和毛瑟槍武裝起來的清軍在甲午年被小日本打的滿地找牙,學習德國的憲政結果弄出一個不倫不類的皇族內閣,李鴻章號稱東方的俾斯麥卻被洋人當猴耍???

清末以來,中國學習德國的人雖然多,卻從未學到德國人在統一伊始,國家財政極為困難的情況下,就在全國推廣免費教育。那些在學堂裡抱著書本苦讀的小學生,十年之後就是打敗強**國的高素質士兵。

中國更沒有學到德國人沉心靜氣,低調發展實業的精神。

中國一向是官本位的國家,官員掌控著一切的資源,而官場更是聰明人扎堆的地方???聰明人太多了,總想走捷徑,可這個世界最弔詭的是,往往捷徑離成功最遠

“大大,你要的輸血和抗生素的資料發到共享裡了,你更新要給力啊”美女書友“小芳”發了個笑臉頭像道。

“謝了”柴東亮心裡加掛著受傷的士兵,隨便安慰了馬小辮兩句,就下了線:“好了,我還有事兒,先下了。”

將群共享裡面的下載之後,柴東亮仔細的看了又看,抗生素在這個年代還沒有發明,這令他有些失望,但是這個東西即使知道生產工業,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搞出來的,光是廠房和設備的製作安裝,起碼就得半年到一年。

抗生素對於人類的貢獻,柴東亮太清楚了,在青黴素大批生產之後,中國人的壽命由四十多歲迅速提升到了六十歲,很多困擾國人千百年的不治之症,瞬間就變成了不值一提的小病。

這個東西必須要搞,而且是馬上就要搞,不但有非常大的社會意義,經濟利益更是非常明顯的???盤尼西林曾經賣的比黃金還貴啊

輸血倒是早已經有人在試驗了,只是目前還很不成熟,血型已經被發現了,只是沒有解決血液從血管流出後迅速凝結的問題,致使輸血只是個別醫生掌握的高精尖技術,這種人才目前中國還沒有,起碼柴東亮的軍隊中還沒人會快速輸血的技術。

在這個時空的歐美國家,輸血工具已經有了,交叉配型的技術也有了,唯一沒有解決的是抗凝血的藥物。

柴東亮看完了資料,關了電腦之後,派人把醫官叫了進來。

“用千分之二的檸檬酸和剛抽出的血液混合,就可以解決凝血問題,至於血液配型,你應該學過吧?”柴東亮問道。

醫官一頭霧水:“都督,您是怎麼知道檸檬酸可以解決凝血的?”

柴東亮敷衍道:“這是西洋最新的發明,你照著去辦就好了。”

醫官依然犯難道:“可這血液從哪裡來?”

柴東亮一愣:“笑話,大營這麼多兵,會沒血液?”

醫官苦笑道:“都督有所不知,咱們中國人信西醫的人本來就少,讓他們吃藥打針都不肯,更別提抽血了,別看這些當兵的死都不怕,但是一說抽血他們就怕了???他們總擔心把三魂七魄給抽出去了。”

柴東亮沒好氣的道:“這話真是扯淡,來人,通知所有沒受傷的兵集合,我第一個獻血”

醫官有些動容了:“都督愛兵如子???”

柴東亮不耐煩的打斷道:“今後這種拍馬屁的廢話少在我面前說???記住,抽血和輸血用的針頭針管要好好的消毒,高溫蒸煮之後再用酒精殺菌”

醫官大驚失色:“都督居然知道細菌?都督莫非留洋的時候也是學醫的?難得都督是我們的同行?”

柴東亮苦笑道:“我和你半個同行,我是獸醫???救人要緊,別廢話了,記住啊,一定要把器具好好的消毒”

軍官尖利的銅哨響起,士兵們迅速集合。

片刻之後,令他們驚訝的一幕出現了,身穿白大褂的醫官,端著針頭針管的盤子走了出來,柴東亮則將袖子擼到肩膀上。

醫官將粗大的針頭插進柴東亮的血管,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半管子殷紅的血液被引流了出來。

抽血完畢,醫官用酒精棉按住柴東亮的出血點,三兩分鐘之後扔掉了棉球,柴東亮平靜的將袖子放下,然後故意用最大的聲音道:“去吧,把我的血輸給需要的士兵,記住,一定要將他們救活”

十口飯,一滴血???這麼大一管子血,得吃多少好東西才能補回來?

血為身體的精華,三魂七魄只所寄託,堂堂的安徽都督,竟然用寶貴的鮮血去救治一個小兵的生命

士兵再次被柴東亮感動,不少人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各位兄弟,你們都看到了,抽血不會影響生命和健康???裡面有上百個同袍需要你們的血液來救命,安慶城還有更多的百姓需要你們的血液救命???我們是**軍人,救萬民於水火是我們無可推卸的責任”柴東亮平心靜氣的道,聲音不大。

有些時候,行動比語言要有力千萬倍

索盤老漢頭一個從隊伍里站了出來,廓爾喀士兵同時向前三步走

廓爾喀人對雇主的忠誠幾乎是無限度的,只要給足了銀子,讓他們全體自殺都不是問題。

顧麻子馬上也從隊列裡走出來:“都督,甭說了您的血都能抽,我顧麻子的血能比你金貴?”然後對著醫官擼起袖管道:“抽吧,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弟兄們,別讓這群矮子看扁了咱中國爺們”

士兵們紛紛向前三步,不少人的腿都打哆嗦了???這些面對敵人的子彈和刺刀可以面不改色的勇士,看見醫生手裡的針頭卻手腳發軟。

但是,儘管他們心裡無比恐懼,這一步畢竟還是踏出來了

同袍同志,血濃於水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18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秘方


6軍醫院里,充滿了嗆人的來蘇水味道,傷員的家屬都被禮貌的請了出去,醫官嘰里咕嚕說了一大串他們聽不懂的醫學名詞,大概意思他們倒是明白了,就是說傷員身體弱,不能過了病氣給他們。

為了讓親人早點恢復健康,這些家屬只好垂淚離開了醫院。

病房里所有的被褥重新拆洗晾曬,所有的餐飲用具也都用高溫蒸煮,醫生的手都用藥水仔細的洗過,針頭、針管、手術用具更是嚴格的消毒。

柴東亮也沒辦法,這個年頭還沒有明有效的抗菌藥,大部分的傷員根本不是被敵人打死的,而是死于傷口感染。

就連醫生都還沒有充分認識到細菌感染對人體的危害有多大。歐洲在十九世紀的時候,有錢人流行到裝飾奢華的醫院去生孩子,結果一半左右的產婦得了產褥熱丟了性命。反而是在條件簡陋的家里生孩子,產婦的死亡率要低的多,只有千分之十五。

當時的人尚未意識到細菌傳染的危害,裝飾豪華表面上看起來干干凈凈的醫院,結果成了細菌傳染的溫床。

既然還沒有特效的抗菌藥物,那就只有在消毒上大做章了,來蘇水噴了三遍,又用食醋加熱來蒸,再用艾草點燃了熏屋子,搞的醫院里的味道嗆的人呼吸困難。

味道不好聞,總比傷員丟了性命強,也只有湊合了

年輕真是好,柴東亮不得不贊嘆年輕人生命力的頑強。很多奄奄一息的重傷員,輸了三五百毫升鮮血之后,馬上臉色就變得紅潤起來,過不多會兒就能吃東西了。但是都被醫官粗暴的制止,手術過后沒有通氣就直接吃飯,腸胃是要粘連的。家屬送來的雞湯熱了又涼,涼了再熱,等到傷員可以吃東西的時候,醫官卻又只許他們喝兩口面湯,弄的家屬一肚子怨氣。

醫官大部分都是留洋學生,輸血之后立竿見影的效果,令他們極為振奮。從人體抽出的血液加入千分之二的檸檬酸就可以制止凝結反應,而且對人體沒有任何危害,這方法太簡單了,但是也太有效對于內行來說,這不啻是醫學上的一場。

從城里西醫館找來的醫生,不論是國人還是洋人都看傻了眼,尤其是幾個治療紅傷的鏢局的草藥郎和鏢師,更是嘴巴張開就合不上了。一個個氣息奄奄的傷員,用針管推進去半管子鮮血,片刻之后就有力氣說話了,這簡直神了

“俺娘身子不好,明個兒我回去也從身上抽半管子血,給她老人家補補,咱也盡盡孝心”三義鏢局的副鏢頭挑大拇指贊嘆道。

醫官被嚇了一跳,他把輸血當成喝人參湯了,這玩意還能給人補養身體?

“鏢頭說笑了,這人血有四種血型,如果輸錯了那是要死人的。”醫官急忙制止道。

副鏢頭瞪起眼睛怒道:“你這話什么意思?俺是俺娘親生的,咋會不一樣?這戲里都演過滴血認親,只要是親生的那血都一樣”

醫官哭笑不得,這個東西和他也講不明白,再看看他瞪起的牛眼和醋缽大的拳頭,只好苦笑道:“鏢頭若是有興趣,回頭我詳細和你說說,但是這血可不能亂輸,鏢頭血氣旺健,恐怕老太太虛不受補啊”

副鏢頭沉吟片刻道:“這話說的倒也聽,是這個理兒”

一個衛生兵跑了過來:“醫官,那邊有個傷員,腿骨折了,我對了幾次都對不上,您過去看看吧。”

醫官犯難道:“這接骨我也不在行,如果有臺x光機就好了,天津北洋總醫院有一臺,咱這里可沒有那洋玩意,這隔著皮肉接骨確實困難,這樣吧,一會兒我給他動手術。”

副鏢頭聽的一頭霧水:“啥叫做死光雞?”

醫官和他說話,如同雞跟鴨講,苦著臉解釋道:“這個機器啊,可以照見人的五臟六腑和骨頭,不用開刀我就能能看見病人身體里的毛病咱醫院沒這個東西,我就只好給他切開皮肉動刀子了。”

副鏢頭驚訝道:“這東西真神了”然后不屑的對衛生兵道:“不就是骨頭斷了幾根嗎?我去接”

醫官瞪大眼睛道:“你會接骨?”

副鏢頭牛氣沖天的道:“小事一樁”

說罷,走到隔壁房間,只見一個十歲的年輕士兵正在痛苦的呻吟。副鏢頭走過去,氣十足的斷喝一聲:“大老爺們,哼哼唧唧的像什么樣子?比個娘們還不如”

然后抓住年輕人的腿問道:“哪里斷了?”一邊說一邊在斷腿上敲打,年輕人忍著痛回答:“這里疼,這里也疼,這里還疼”

副鏢頭瞪起牛眼道:“到底是哪里疼?有個準地方沒有?”

年輕人苦著臉道:“被你捏的,本來不疼的地方也疼了。”

副鏢頭氣哼哼的道:“老子好心好意,你還不識好人心,不管你個龜孫了”說罷,臉往外扭,手卻極為迅捷而隱蔽的在傷兵的腿上猛的用力一按。

只聽見“嘎巴”一聲脆響,副鏢頭哈哈大笑道:“兔崽子,老子替你接好了,一百天之后包你生龍活虎,和以前一模一樣。”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手法也太利索了

傷兵也傻眼了,被他按了一下之后,斷腿的疼痛立刻消減了不少。

副鏢頭得意的笑道:“給他上個夾板,只要不亂動,保管不會有事兒你們洋玩意有洋玩意的好處,可也別小看了咱們老祖宗留下的手藝”

說罷手往屁股后面一背,囂張的問道:“還有誰斷了筋骨的?老子手到擒來”

這一手接骨的絕活,把那些對醫極其不屑的醫官都給鎮住了,幾秒鐘的功夫就可以將斷骨接上,而且不需要開刀不傷及皮肉,不至于造成二次損傷,杜絕了手術后傷口感染的風險。

要知道,這個年頭傷口感染那真是要死人的,而且死亡率極高

留學生不信醫也有道理,柴東亮燒的時候,就有太醫給他看過病,藥引子稀奇古怪,什么經霜三年的甘蔗皮,什么雙胞胎的蟈蟈這是醫術?分明是巫婆下大神啊

傳統醫學,良莠不齊,既有副鏢頭顯露的接骨絕技,但更多的則是庸醫殺人的糟粕,醫又很難有個標準,醫術好壞全憑經驗,同樣的一個病藥方則千變萬化,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徒弟,有可能張三是神醫,疑難雜癥藥到病除,李四可能就是庸醫,小病治大,大病治死,效果如何只有天知道。

副鏢頭在醫院的骨科大顯身手,筋斷骨折的傷員經過他的手調理,瞬間就把骨頭接上了,根本就沒有勞煩醫官動刀子。傷員更是喜笑顏開,誰愿意沒事兒挨上一刀。

聽著一群留學生在屁股后面顛顛的奉承,副鏢頭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將接骨的手法和盤托出,只是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醫官和衛生兵們,紛紛拿出筆和紙將他說的都記錄下來,生怕有絲毫的遺漏。

賣弄完了接骨的本事,副鏢頭有些遺憾,大部分傷員還是受的槍傷,挖彈頭除了手術還真沒別的辦法副鏢頭有些意猶未盡,又拿出鏢局秘制的紅傷藥顯擺。

“咱這藥,灑上就止血,三天就收口,保管傷口不腫不爛。”

“鏢頭,真的假的?有那么神?”

“你不信?把自己大腿上拉一刀,老子現在讓你就給你上藥。”

柴東亮正在賀天壽的病房,聽見外面吵吵鬧鬧,有些不悅:“誰在外面喧嘩?這里是醫院,不是茶館,傷員要多休息。”

負責照顧賀天壽的衛生兵急忙到外面,醫官卻將他扯進了病房。

“都督,馬副鏢頭治療骨傷可神了,手一按就能接骨。”醫官興奮的道。

柴東亮點頭稱謝:“多謝副鏢頭救治我安徽軍的同袍,改日柴某設宴,到時候咱們鏢局的弟兄可都要到啊”

馬副鏢頭笑的眉眼開花,連道不敢。

醫官趁著興頭道:“都督,咱們軍隊訓練也好,打仗也好,骨傷是最常見的,能否請副鏢頭在醫院呆一陣子,把這接骨的絕活教教我們。”

馬副鏢頭此刻也學會客氣了,頭搖得像撥浪鼓:“您這里都是讀過書喝過洋墨水的,讓我一個老粗教你們,不是要折殺我嗎?這點粗淺的手藝,要是各位不嫌棄,我傾囊而授,保管不藏私。”

柴東亮握著他的手道:“副鏢頭厚誼,我代表安徽軍上下,謝您了。”

馬副鏢頭手足無措,忙躬身一禮:“都督是咱安徽最大的官,要是前清那會兒,您起碼是二品,我一個臭力氣行的鏢頭哪受的起啊?您著是要折我的壽啊”

柴東亮哈哈一笑,招呼大家坐下,衛生兵送上茶水。

醫官笑道:“都督,你有所不知,馬副鏢頭還有祖傳秘方,據說效用如神呢”

有道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馬副鏢頭粗豪性子,哪里受用的起這個?立刻就開始吹噓起來。

柴東亮半信半疑,臉上掛著笑容道:“這藥真有如此神效?”

馬副鏢頭見柴東亮懷疑,當時就急了:“都督不信,可以試用,若是我說嘴,你拿大耳帖子扇我。”

醫官吃透了馬副鏢頭的性子,見縫插針,煽風點火道:“我們也是聽您說的,都督也沒親眼看見這藥效。”

馬副鏢頭一撇嘴道:“不信就試試。”

一直躺在床上的賀天壽也來了精神,用僅存的左臂撐起身體道:“我來試試,我這傷口總是不見好,一直淌黃水。”

馬副鏢頭笑道:“你不怕我這是假藥,害你白白受苦?”

賀天壽哈哈大笑:“老子這條胳膊已經沒了,大不了不管用,老子又不會吃什么虧,你試試便是。”

馬副鏢頭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拔開用紅綢子裹著的軟木塞,令衛生兵打開賀天壽傷口的紗布,頓時就看見血肉模糊的刀口,傷口不但沒有收口反而還在不停的淌著黃水。

“軍爺,忍著點疼”馬副鏢頭在傷口上灑上一撮藥沫。

賀天壽疼的倒吸涼氣,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嘴上兀自還在硬挺:“不妨事的,關二爺能刮骨療毒,咱還受不住這點疼?”

黃褐色的藥粉灑上過后,傷口的黃水竟然在以肉眼看得見的度減少,漸漸不流了

賀天壽驚喜道:“這藥剛倒上去的時候,那簡直能殺人,這會兒感覺沒那么疼了。”

馬副鏢頭拍著胸脯道:“軍爺,這傷要是三天不結痂收口,你把我老馬的頭擰下來當夜壺”

這民間還真有好東西

柴東亮一向對醫不太感冒,實在是剛穿越那會兒被那位太醫給嚇住了,都做下病了。此刻仔細想想,也對馬副鏢頭的話信了七分。

趟子手走鏢難免有廝殺,如果要是沒效的藥,他們也不會帶著身上,否則受傷之后不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

如果這個藥效真的像馬副鏢頭說的那么好,不能推廣開來治病救人,豈不是白白的埋沒了?

柴東亮突然靈光一閃:“鏢頭,我說句實話你也不要介意這鐵路也通了,海上也跑著火輪船,今后恐怕鏢局的買賣會一天不如一天。”

馬副鏢頭苦笑道:“可不是嘛,要不是鏢局里還有幾十號的弟兄要張嘴吃飯,總鏢頭早就關張了,現在是開一天門賠一天的錢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柴東亮笑道:“我也打開天窗說亮化,這全天下的鏢局要不了幾年肯定都關門你想想,你們走鏢逢百抽五,而現在客商去外地做買賣,壓根就不需要帶大筆的現銀子,只需要到銀行打一張匯票即可,你的生意能不清淡嗎?”

馬副鏢頭的臉拉的老長,苦澀的道:“這也沒辦法,挨一天算兩晌吧。”

柴東亮淡然一笑:“這種喪氣話,可不像是江湖好漢說的我倒是有個主意,不但能讓你們鏢局幾十口人都有飯吃,沒準還能個大財。”

馬副鏢頭眼睛放光:“都督肯周全小的草料,小的感激不盡,請都督名言。”

“咱們合伙半個藥廠吧?就生產這個傷藥。”

“都督提議好是好,可咱們力氣行賺的銀子左手來右手去,沒本錢啊”

柴東亮哈哈一笑道:“你的秘方,不就是本錢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19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三喜臨門


安慶街頭,鐘無影喜滋滋的帶著警察和流民幫助受害的百姓修葺房舍。()果然是富貴險中求,一夜之間,他由微不足道的巡長坐著火箭直升為安徽警察廳的廳長。警察同僚們羨慕無比,但是也不得不佩服這廝的膽量。如果不是鐘無影鳴槍示警,南大營真的要被淮上軍給偷襲了。如果不是鐘無影果斷的宰了局長老杜,帶著三百警察助陣,恐怕安慶城受的損失要比現在大十倍。

大批的流民將路面砸開,兩邊挖了深深的排水溝,然后在地下埋上五尺多粗的水泥管子。從蕪湖水泥廠拉來的洋灰混合著沙子攪拌成砂漿,。流民在技工的指導下,用鋼絲鉗子笨拙的編織鋼筋籠子然后放到地下,再灌注砂漿,原先遍生苔蘚的石板路,被翻修成寬闊筆直的洋灰路。

光華銀行的經理、跑街在街邊擺開了桌子,不厭其煩的向受害商戶講解小額貸款。銀行拿出大筆資金借貸給商家,幫助他們恢復生氣,利息一年僅僅只收八厘,這令商戶很是驚訝,如果從錢莊拆款起碼是三分的利。

安徽境內的厘金已經被廢除,代之以統一征收貨值百分之五的商稅。

商戶對這個規定非常滿意,雖然大清規定厘金不過是貨值的百分之一,但是幾乎每個縣都在設卡征收厘金,從皖南到皖北,厘金的支出就能達到貨值的兩成半,再加上厘卡的敲詐勒索,一百兩銀子的貨物,在安徽境內走一趟,就得掏五十兩銀子的稅錢,更別說出省了。

撤銷厘卡免征厘金,這已經讓商戶喜不自勝了,現在連借錢的利息都只有八厘,這令不少商人暗暗打定主意,準備擴大規模,把生意做大。

“上海光華機械廠最新炒茶機,您老看看,用機器炒茶葉又快又好,您老不買一臺沒錢,沒錢不要緊啊,您找商業協會給您作保,或者是三家商戶聯合給您擔保,光華銀行會替您給錢,您分三年的時間還本付息利息?八厘,夠便宜吧?”上海來的推銷員配合著光華銀行,不失時機的拓展業務。

茶莊老板遲疑片刻:“這光華機械廠咱沒聽說過,不是什么雞毛小廠吧?”

業務員笑道:“這名字是剛改的,您老沒聽說過也不奇怪,原先叫江南制造總局,也叫上海制造局,這您聽說過吧?咱中國最大的廠子了現在這廠子歸咱安徽柴都督了,光華,光華,這是柴都督的表字啊咱們廠子有規矩,您先試用半個月,要是覺得不好使,咱還包退貨,一文錢不會少了您的”

上海制造局被柴東亮和以虞恰卿為首的江浙商人以一百六十萬銀元的價格給買了下來,更名為光華公司,下設上海光華造船廠、上海光華機械廠、上海光華軍械廠、上海光華鋼鐵公司四家企業,員工五千人。

上海光華機械廠除了給蕪湖工業園區和其他相關重工業企業做配套之外,也開始制造關系國計民生的輕工機械,炒茶機就是他們最新的產品。

老板聽完之后,斬釘截鐵的道:“這機器我先買一臺試試,若是真的好用咱再多買幾臺,一千二百兩銀子也不是什么嚇死人的數目,不必找銀行借了,咱這就給你稱銀子去都督體恤我們商人,咱也得給都督捧場不是?”

“您老放心,這機器一定好使,咱們光華機械廠會派專人指導您的伙計用機器炒茶,機器要是出了毛病,咱在安慶就有維修人員,隨叫隨到”業務員喜笑顏開,又一筆買賣成交了,按規定能提成百分之五,一下子就賺了六十兩銀子。

安徽茶商曾經在對俄國、蒙古、西藏的茶葉輸出中占據著半壁江山,后來因為因循守舊,手工制茶被洋人的機器制茶給沖擊的體無完膚。手工制造的茶磚樣子難看,而且效率低下,短短十年間市場份額幾乎被擠占殆盡,安徽各大茶莊倒斃了七八成,剩下的也只是茍延殘喘。

洋人造的炒茶機價格昂貴,國產貨的質量則低劣不堪用,茶商不愿意用也有情可原。

柴東亮親自考察過安慶內軍械所和上海制造局,毛病幾乎是一模一樣,幾千人的廠子,光拿空餉不干事兒的就有好幾百,機器都是由德國和英國進口的,全是最先進的,但是管理水平之低劣也令人咋舌。

柴東亮將閑雜人等一概淘汰,然后將生產線改為分廠制,各分廠只干某一種工作,單單一個機械廠就有鉚焊分廠、機加工分廠、備件分廠、電控分廠總廠只負責裝配。工人也由從頭到尾什么都干,改為只干某一種工作,生產某一種零件。質量控制實行全程管理,下一道工序的工人監督上一道工序,零件送過來之后如果質量不合格,下一道工序有權利退回。工人工資實行底薪加績效,底薪只夠吃飯,績效工資計件產生,多勞多得。技工和工程師,如果提出合理化的建議,有助于提高產能和降低成本,工廠給予重獎。

工廠不養閑人,又實行了流水線作業和分廠制管理,成本大幅度下降,產量則大幅度提高,而且質量也有了保證。

銷售人員也由原先的坐在辦公室里等客戶,變為主動上門推銷,然后根據所銷售的產品不同,可以拿到銷售額百分之一到五的提成。

這令銷售人員也頓時來了勁頭,紛紛自告奮勇往全國各地跑。訂單雪片般飛向上海,制造局開足了機器卻也無法滿足需要,電力供應和鋼材短缺成為最大的瓶頸。

安徽軍諮府的小花廳,柴東亮和吳錦堂、虞恰卿正在議事,親兵送上香茶就退了下去。

匆匆忙忙從蕪湖趕來的虞恰卿喜滋滋的拿出訂單顯擺:“都督,這江南勸業會開的極為成功,當時簽訂意向合約一百六十份,其中四十六份是訂購整套設備的另外,上海光華造船廠給李燮和生產的五條輪船也開工了,我估摸著賺錢有點難,賠本也不大可能”

“恩,這頭一宗買賣能不賠錢就很成功了”柴東亮拿起清單看了看,眉頭又皺了起來:“怎么購買全套設備的都是洋人啊?”

虞恰卿連連搖頭:“都督請看,這不還是有十多個是咱中國人嗎?”

柴東亮苦笑連連,這十幾個人都是自己從揚州押解回來的鹽商,這些人勾結徐寶山將揚州禍害的不成個樣子。柴東亮當時給了他們兩個選擇,一個是當眾公審,另外一個是帶著全副身家搬遷到蕪湖,投資實業。鹽商們非常識趣的選擇了后者。

除了這十幾個鹽商之外,虞恰卿是唯一訂購全套設備的中國人,剩下的三十多家都是外國洋行訂購的。

鹽商買機器之后,八成會當廢鐵再賣掉,這些人花大價錢訂購成套設備,目的不是為了開辦工廠,而是就當向柴東亮交保護費了,只要不再追究他們勾引徐寶山禍害百姓的事情就算拉倒。

這些人保守到了極點,寧可將銀子爛掉也不會投資實業,兩淮鹽商富甲天下卻也極為腐朽。

中國人訂貨的也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訂購單機,訂購一臺立式破碎機或者是一臺加長管式球磨機,這些人的用途不用問也知道是研磨礦石的。

這些人的身份肯定是礦主,將開采出來的礦石研磨成礦物精粉,然后賣給洋人。

寶貴的資源就這么以仨核桃倆棗的價格就到了洋人之手,然后他們再制成工業產品高價賣給中國人

最可憐的是那些礦工,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辛苦勞作,隨時可能發生的塌方透水瓦斯爆炸,無時不刻不在威脅著他們的生命,這些人冒著賣白粉的危險賺著賣白菜的工錢,而那些礦主則獲得了暴利,實際的結果則是最后大頭落到洋人手里。

這種賤賣資源,禍及子孫的事情,必須要制止

成套設備都被洋人訂購走,如果他們將廠子全部建在中國,憑借領先許多年的技術,再加上洋人在中國享有領事裁判權和關稅優惠等一系列特權,周邊的中國企業將被他們秒殺,洋人可沒打算移民中國,他們賺了錢早晚是要帶回外國的。

真要是那樣的話,洋人將帶走利潤,留下滿目瘡痍的城市和一群絕望的百姓

柴東亮冷冷的道:“這只是意向書,不是正規合同,告訴那些洋人,正式合同中要約定,他們買了設備只能去外洋辦廠,如果他們違反合同,把廠子設到中國,我將不提供零配件和保修這個事情要通知每一個代理商,如果發生這種事情,代理商將被剝奪代理權。”

虞恰卿急赤白臉的道:“都督,一套設備三十萬兩,這洋人的銀子不也是銀子?三十多套設備就是上千萬啊”

立窯水泥廠的全套設備加上開辦所必備的一些配件,打包價格是三十萬兩,加上廠房、征地和原材料,三十五萬兩銀子可以辦一個年產三十萬噸的水泥廠。

這個技術領先世界六十年,一座立窯水泥廠開辦之后,周邊百里之內所有水泥廠將被秒殺。一套設備三十萬的售價,生產成本卻不足五萬兩,屬于絕對的暴利,比販大煙還賺錢。機立窯設備的生產由上海光華公司和蕪湖工業園區承擔。虞恰卿在上海光華公司是大股東之一,賺的錢有他一份,難怪他急的臉發白,幾乎要和柴東亮拍桌子了。

“虞老板,錦堂兄,勸業會上就沒有中國人對成套設備感興趣嗎?”柴東亮雙手下壓,示意虞恰卿冷靜。

虞恰卿也覺得失態,

吳錦堂道:“中國人去的也不少,很多人也想買,只是這價格實在是嚇人,一般人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銀子咱中國人你是知道的,鹽商、當商有錢不假,但是對實業沒興趣,真正搞實業的人又都沒什么錢。”

這個事情柴東亮是知道的,在和自己合作之前,蕪湖吳家雖然名氣大,但是實際經濟實力并不算雄厚,還是和自己合伙搞了三芯插座之后,吳家才發了大財。

柴東亮沉吟片刻后道:“十萬八萬,他們拿的出來吧?”

吳錦堂點頭道:“這倒是沒問題,參加勸業會的都是實業界的頭面人物,十來萬他們都能拿的出來。”

柴東亮點頭道:“這樣吧,凡是咱們光華銀行有分號的地方,都可以分期付款,只要他們首付三成拿出九萬,咱就賣給他們抵押物也不需要另外給,就拿咱賣給他們的設備做抵押。”

吳錦堂問道:“利息還是八厘?”

柴東亮點了點頭。

虞恰卿跺腳道:“都督,你這是何必?放著現銀子不要,偏偏要分期收賬這水泥廠開張之后,我敢擔保一年就回本,你這不是拿自己的錢讓別人發財嗎?人家都是借雞生蛋,你可倒好,把自己家的雞借給別人,蛋都生到別人家了。”

柴東亮哈哈大笑道:“虞老板這個比方倒也貼切,只要是中國人賺錢,肉就會爛到咱的鍋里,洋人把中國人的企業都擊垮了,他們帶上銀子拍拍屁股就跑,留下滿地雞毛我給南京臨時政府掏了好幾百萬的銀子,這才換來了咱們光華銀行通行南方各省的權力,可不少省份還是不認咱發行的鈔票這次咱把錢借給當地的實業家,讓他們用咱的鈔票買咱的機器,鈔票的信用就算是建立起來了,虞老板感覺這買賣不合算?”

虞恰卿咧嘴苦笑,心里暗道,你是合算了,紙片子就可以當真金白銀使喚,可是老子不合算

吳錦堂知道他心里不爽,微微一笑道:“您和我父親朋友論交,按說是我的長輩了小侄托大,請叔父在光華銀行入股,不曉得您意下如何?”

虞恰卿大喜過望,拍著吳錦堂的肩膀道:“世兄這是賞飯給我吃啊,我虞恰卿再不通事理,這點還看得清楚,今天我做東,世兄和都督一定要多喝幾杯”

虞恰卿從桌上拿起一支煙,親手要替吳錦堂點上,吳錦堂連道不敢。

“虞老板,現在陳其美怎么樣了?”柴東亮問道。

虞恰卿鄙夷的撇嘴:“他還能怎么樣?躲在租界抽大煙嫖子唄,這次算他命大讓他逃過一劫,他指使蔣志清暗殺煥公的事情,上海灘都傳遍了,光復會的人都說了,只要遇見他就要他的命,陳英士連門都不敢出,找了幾十個保鏢給他看家護院他已經是臭斷街了,青幫的人也都不待見他了,我看他是沒幾天活頭了”

柴東亮暗暗有些唏噓,陳英士因為證據不足被判當庭釋放,而蔣志清則被判處了死刑,就等著南京最高法院復核之后就要執行了。

歷史已經被蝴蝶翅膀扇的面目全非,在另外一個時空掌控中國人命運數十年的蔣家王朝是不可能再出現了。

“都督,上次你去南京走的匆忙,本來說要開舞會,舍妹還傻傻的等著,至今還在埋怨你言而無信呢”吳錦堂看柴東亮心情不錯,笑著道。

柴東亮連呼恕罪,笑著說這兩天一定舉辦舞會,把上次的承諾兌現。

虞恰卿湊趣道:“是要慶祝一下,這江南勸業會開的成功,安徽財政不需搜刮民間就可保證,都督愛民之心天日可表,誠可喜啊”

能在日進斗金的光華銀行入股,虞恰卿喜的眉眼開花,心里比吃了蜜蜂屎還甜。

“都督,什么事情這么開心,說出來讓我老楊也樂呵樂呵。”楊梆子扭著水蛇腰,笑著走了進來。

柴東亮連忙招呼他坐下,親兵又奉上毛峰茶。

“都督,那些勾結叛軍的訾議局議員,已經統統招供了,公審大會開的甭提多熱鬧了,如果不是軍警維持著,這幾個狗養的早就被老百姓一口一活咬死了”楊梆子喝可口茶,興致勃勃的道。

柴東亮大笑道:“好,楊廳長辦的漂亮這次我推行的安徽土改,必然大獲成功,楊廳長首功一件”

吳錦堂也笑道:“真是可喜可賀,拿住這些人的把柄,讓天下人看看這些抗拒土改的都是什么貨色,都督土改大業必然成功安撫萬千黎庶,令安徽全省耕者有其田百姓再無饑饉,都督功莫大焉”

虞恰卿也笑道:“雙喜臨門,咱們應該大大的熱鬧一番。”

三人談笑甚歡,就聽見外面的親兵大喊道:“報告”

“進來”

一個親兵拿著一張毛邊紙,上面是墨跡未干的電報譯稿

柴東亮看完之后,平靜的放到了公案上,虞恰卿探過頭看去,只見上面有一行小字:都督鈞鑒:職部已攻占蚌埠,張勛狼狽北逃。

虞恰卿大驚失色道:“都督,這么大的喜事你還真能沉住氣古之名將風度”

楊梆子和吳錦堂也湊過去看,倆人都是喜形于色,拱手向柴東亮道喜。

“都督,這三喜臨門,無論如何也要大張旗鼓的慶賀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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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袁世凱當總統(上)


西曆一九一二年三月十日

北京石大人胡同原大清外務部公署被修葺一新,彩帶和鮮花將這里裝點的美輪美奐。()記者的鎂光燈閃的人眼花,鞭炮和禮炮的煙霧將整條街籠罩在一片氤氳之中。

袁世凱一身簇新的大元帥軍裝,腰間配著狹長的洋刀,面南背北而站。生命中重要的場景像過電影一樣,快速的在腦海中閃回。以十三歲的沖齡寫下“中原鹿正肥,大澤龍方蟄”的那種少年的豪氣,在遼東平叛震懾倭寇令朝鮮王公俯首帖耳的英武,甲午之后投閑置散被ji院的鬼奴羞辱卻又被紅倌人沈五娘垂青的悲喜交加,在賢良寺被李鴻章罵的狗血淋頭時的狼狽,小站練兵時的雄心萬丈,開創中國警察制度被洋人贊嘆時的志得意滿,接替李鴻章擔任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時的顧盼雄飛,被清廷以腿疾攆出朝堂險些被載灃等人殺害時的倉惶直到今日登上臨時大總統的寶座,成為民國第一人

這一切他恍如隔世,令他百感交集,直至眼圈發紅聲音哽咽。

北洋的軍官、南方各省的議員、西藏的喇嘛、回疆的阿訇有的人禮帽西裝,有人長袍馬褂,有人軍裝佩刀,有人拖著辮子有人則是剛剃的光頭,一時間五光十色,不一而足。

各地代表一百多人參加了袁世凱就任臨時大總統的典禮。特意站在袁世凱身邊的是他的老友,英國公使朱爾典,他親身蒞臨就職儀式就說明了大英帝國的態度。

袁世凱手拿著講稿宣讀誓詞,麥克風將他的聲音放大,偌大的院子只有他的聲音在回響。

“世凱深愿竭其能力,發揚共和精神,滌蕩之瑕穢。謹守憲法,依國民之愿望,祈達國家于安全強固之域,俾五大民族同臻樂利”

不曉得是因為過度興奮還是有些傷感,袁世凱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些許哭腔。

在一片掌聲中,蔡元培代表臨時參議員接受他的誓詞,并代表原任臨時大總統的孫文致賀詞。

袁世凱連連道謝,并答道:“凱衰朽,不能勝總統之任,猥承孫大總統推薦,五大族推戴,重以參議院公舉,固辭不獲,勉承斯乏。愿竭心力,為五大民族造幸福,使中華民國成強大之國家。”

這些話不過是官樣的套話,但是依然博得在場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大部分人都認為,民國建立這半年來,英雄并起群魔亂舞,天下混亂不堪,只有袁世凱才是唯一能迅速終結這種亂象的人選。

袁世凱就任臨時大總統,在天下人看來,是民國真正鼎定,天下大治的開端一個嶄新的共和國將屹立在世界東方,于西洋列強并立于大洋兩端。

就職當天,袁世凱以臨時大總統名義頒布“大赦令”和“豁免錢糧令”,宣布凡民國元年三月十日以前除殺人犯及強盜外,“一切罪犯無論輕罪重罪、已發覺未發覺、已結正未結正者,皆除免之”;“所有中華民國元年以前應完地丁、正雜錢糧、漕糧實欠在民者,皆予除免”。隨后又發布補充令:豁免錢糧范圍以宣統二年(1910年)為限,辛亥年應完錢糧征收期限“不在免除之列”。同日,袁連發數道命令,強調“破除私見”,“服從中央命令”,“以期實行統一”。并令“所有從前施行之法律及新刑律,除與民國國體抵觸各條應失效力外,余均暫行援用”。

大赦令和豁免錢糧令發出之后,舉國歡慶,那些被前清的貪官污吏盤剝的有家不能回,在外面躲皇糧的百姓,紛紛攜妻帶子舉家回遷,一路上逢人就頌揚著袁大總統的恩典。

這天下,似乎就要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的好日子似乎馬上就要來臨了。

但是在六國飯店,有人偏偏不信這個。此人就是作為孫文的特使,北上迎接袁世凱去南京就職的宋教仁。

宋教仁,字遁初,臨時政府法制局的局長。他雖然年僅三十一歲,卻已經是和孫文、黃興并列的同盟會三元首。他有兩撇精巧的小胡子,三七分頭梳的一絲不茍。

宋教仁拍著桌子道:“你們的立場哪里去了?這么簡單就讓袁世凱當上了臨時大總統?他為什么非得在北京就職?不就是想擺脫臨時參議院的控制嘛”

歡迎團的團長,同盟會元老蔡元培抽著煙,不以為然的道:“好了,遁初老弟,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袁世凱在北京就職,這是天意也是民心所向,咱們爭取過了,袁世凱本來也答應了,結果北京發生兵變,他走不成了,這不是天意是什么?再說了,今后臨時參議院肯定也要設在北京,袁世凱還是在參議院的監督之下嘛,你也不必小題大做了孫文那里,我去和他解釋。”

宋教仁痛心疾首道:“鶴老(蔡元培字鶴卿),你是忠厚長者,總把人往好處想”

蔡元培一撩長袍,翹起二郎腿笑著道:“這不把往好處想,總把人往壞處想,恐怕不是君子所為吧?”

宋教仁苦笑連連:“鶴老,這憲政就是把當官的都當賊來防,就算是孔夫子當了總統,也得當他是盜拓,權力這個東西一旦稍微放縱一點,就會膨脹,就會危害社會況且袁世凱是什么人,你和我一樣清楚,當年出賣維新派,六君子頭懸國門投靠李鴻章又出賣李鴻章,被人從賢良寺像狗一般攆了出去就說這次北京兵變吧,袁世凱頭天答應去南京就職,第二天就發生兵變,這也太巧了吧?”

蔡元培哈哈大笑道:“遁初怎么拿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來說事兒?你還是過分的多疑了,袁世凱本來是想讓孫先生收編北洋軍的,是你們不肯相信人家。”

宋教仁一臉苦澀,在他們來北京之前,袁世凱是曾經說過,讓南方臨時政府收編北洋軍作為國家軍隊,問題是這話連小孩子都不會信。到北京收編北洋?還有命回去嗎?

但是袁世凱這個姿態,令天下人都為之稱頌,反倒是力主讓他去南京就職的孫文,顯得小家子氣,威望大受損失。

宋教仁見蔡元培等人壓根不當回事兒,跳著腳道:“你們不信我就算了,這參議院設在北京,隨時處在北洋的槍口威脅之下,今后怎么可能制約袁世凱?”

蔡元培突然冷冷的打斷道:“遁初,你這話說的過了,袁世凱何時用槍口威脅過我們?倒是在南京,我親眼看見同志派出的軍警包圍臨時參議院,至今老朽還脊梁骨發冷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作為光復會的創始人之一,蔡元培對陳英士用手槍威逼上海訾議局取得滬軍都督一職,又暗殺陶成章的事情,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這次到北京促駕他是不愿意來的,實在是經不住孫文三番五次的勸說才勉強擔任了這個歡迎團的團長。

為了讓袁世凱來南京就職,孫文在參議院揚言要自殺,黃興更是直接把軍警派了出來威逼各省代表投票,這些事情令蔡元培心里很是糾結。

要知道,即使是顢頇的滿清朝廷,攝政王載灃被資政院彈劾質詢的時候,也從來沒干出過用軍隊威脅的事情。

南方臨時政府的合法性,在蔡元培眼里已經跌落到了極點。對孫文在同盟會中一向跋扈的作風,他也相當的看不慣,只是出于共和初肇不宜內亂的考慮,才勉強答應來北京。

孫文在南京臨時政府實行的總統制,而且是權力幾乎不受制約的總統,現在卻要讓袁世凱接受內閣制,當一個權力被壓縮到幾乎等于零的空頭總統。蔡元培總覺得有點虧心,南邊做事確實不夠厚道。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袁世凱不但沒有翻臉,而且全盤接受了條件,只是因為北京發生了兵變,各國駐北京公使和中國各界名人,紛紛呼吁袁世凱不得離開北京,否則會令北中國發生動蕩在這種條件下,袁世凱才在北京就職。

既然憲政要求把總統當賊來防,把孔夫子當作盜拓,那為什么不把孫文當賊防呢?而要授予他無限的權力?就連他和黃興威逼臨時參議院都不追究,這和陳英士用流氓手段搶奪滬軍都督有什么分別?靠著手槍和斧頭當官,這還不如大清朝廷賣官鬻爵明碼實價來的光明正大

孫文當總統干什么都可以,輪到袁世凱當總統了,就拿人家當賊防,這事情明顯的說不通啊

現在袁世凱已經就任臨時大總統,木已成舟眼看著天下就要安定了,宋教仁還要節外生枝,蔡元培心中的不滿幾乎要溢于言表了。

宋教仁跌足道:“你們不說我自己去說,這《臨時約法》必須馬上通過,否則袁世凱成為獨夫民賊的那一天,有你們后悔的”

說罷,氣哼哼的去外面擬電文給南京臨時政府發電報了。

蔡元培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了一下,然后笑著對其他人道:“來,喝茶把棋盤擺上,哪位和老朽手談一局?”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21
第一百一十六章 袁世凱當總統(下)


中南海懷仁堂建在儀鸞殿的舊址上,儀鑾殿于光緒時用三年的時間建成,慈禧太后挪用北洋水師的軍費修建三海大工,竣工后遷入居住并在此殿召見大臣并處理政務。戊戌政變之后,慈禧太后把從事過變法維新的光緒皇帝囚禁于瀛臺,自己就在儀鑾殿親自訓政,這里成了大清皇朝的政治中心。

庚子國變的時候,八國聯軍統帥瓦德西搬進了儀鸞殿睡上了慈禧的龍床,據說是和京城名ji賽金花一番之后,穢亂宮闈惹怒了上天,一個炸雷劈了儀鸞殿,將它燒成一片瓦礫。不過更靠譜的說法是,聯軍進北京之后,兩宮倉惶逃亡西安,西洋各國要求懲辦慈禧太后,殺慈禧給德國公使克林德復仇的說法甚囂塵上。當值的太監眼看著大清要完蛋也懶得收拾,弄的儀鸞殿蟲蟻遍地污穢不堪,一只半夜出來找食吃的老鼠碰倒了燭臺點燃幔帳,這才一把火燒光了儀鸞殿。

年逾七旬重病纏身已經是半死不活的李鴻章被緊急啟用,大清朝廷授予他全權,讓他和聯軍議和,《辛丑條約》簽訂之后,老佛爺回鑾北京,又將火焚之后的儀鸞殿重新翻修,改名佛照樓。

結果這佛爺還是罩不住大清朝,大清的中南海變成了民國的總統府,佛照樓更名懷仁堂,成了袁世凱的辦公室兼起居室。

一隊穿著西洋禮服的軍樂隊站在門外,演奏著慷慨激昂的《馬賽曲》,里面袁世凱正在吃飯。

“告訴外邊,鼓樂動靜再弄大點,今后這就是規矩,我只要開飯就演奏軍樂。”袁世凱興致勃勃的吩咐管家道。

說罷,袁世凱興高采烈的招呼道:“菊人兄快吃啊,怎么,嫌我總統府的飯菜不好?”

陪袁世凱吃飯的是徐世昌、楊士琦和段祺瑞三人。

徐世昌哈哈大笑道:“豈敢,豈敢,你是大總統,按照前清的說法就是皇上了,你是怪我沒有三拜九叩?要不要我給你磕一個?”

袁世凱笑的把飯都噴出來了,一邊笑一邊道:“菊人兄,你只要敢磕,我就敢受著我是大總統了,我還怕誰啊?”

倆人是幾十年的交情,徐世昌當年考進士的時候,路費還是袁世凱替他出的。當到袁世凱小站練兵的時候,已經是翰林院編修的徐世昌毅然從北京到小站,相助袁世凱。數十年風風雨雨宦海沉浮,倆人相互扶持榮辱與共,彼此間早就笑鬧慣了。

“大總統,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古人鐘鳴鼎食,你吃飯奏軍樂?”徐世昌喝了杯酒道。

楊士琦哈哈笑著插言道:“這里奏樂,皇宮大內聽的清清楚楚,大總統這是提醒小皇帝,讓他別光顧著玩鬧,吃飯要緊。”

四人同時又笑了起來。

徐世昌打趣道:“慰亭,你是民國的大總統,卻住在這大清皇家的園林,不怕天下人說你想復辟帝制當皇帝?”

袁世凱剝開一個熟雞蛋填進嘴里,笑道:“怕,如果怕別人說三道四,我就當不上這個大總統。”

楊士琦冷冷一笑:“大總統可不要過于高興,你這個總統和孫文的總統可不一樣,人家當的時候是實的,你這個大總統只是空有虛名罷了。”

袁世凱哈哈大笑道:“杏城,你這話說對了,我要的就是虛名,只要有了這個大總統的名號,我就能把虛的變成實的孫文和我斗心眼,他還嫩點”

四人隨便吃了幾口,楊士琦和徐世昌就停了筷子,袁世凱吃東西不講究,大塊白切肉和水煮雞蛋是他的最愛,這令推崇孔老夫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楊士琦、徐世昌、段祺瑞很不習慣。

“慰亭,這次北京兵變是你搞出來的吧?曹錕面憨心里可機靈,他絕對不會自作主張去鬧事兒杏城,恐怕是你出的主意吧?”徐世昌嘴上笑著,心里卻有些不爽。

這件事從頭至尾就沒讓他參與,甚至事后也沒和他知會一聲,這有些反常,令徐世昌有被排除到權力中心之外的隱憂。

楊士琦端著酒杯笑而不語,袁世凱卻連連擺手否認。

徐世昌狡黠的一笑:“連我都瞞著,真有你的”

袁世凱哈哈一笑:“不過是幾個叛軍,不值一提。”

徐世昌鼻子一哼:“這叛軍可幫了你大忙啊。”

袁世凱、楊士琦對視一眼同時大笑,一直悶著頭吃東西的段祺瑞插言道:“大總統,張勛被人當作叛軍給打了,這事兒咱北洋的老兄弟都憤憤不平,你看是不是要教訓一下安徽的那個柴東亮?”

淮上軍張匯韜部和贛軍黃煥章部偷襲安慶,南京的孫文和北京的袁世凱,幾乎同時通電全國,不約而同的將張匯韜、黃煥章的軍隊稱為叛軍。柴東亮打著平叛的旗號高調出兵,淮上軍余部大部分都乖乖的繳槍接受改編,幾乎沒有經過什么像樣的戰斗,六安、壽州、淮南等各個府縣就都歸降了。陸凱、湯鄉茗等人繼續高舉平叛的大旗,將攻入蚌埠的張勛也當作叛軍來打,陸凱輕騎突進,湯鄉茗派吃水較淺的小型炮艦沿著淮河北上支援。張勛的江防營在蚌埠燒殺搶掠,部隊軍紀渙散幾乎毫無戰斗準備,陸凱、湯鄉茗倆人水陸并進一頓胖揍,幾乎把江防營全殲,張勛和幾個親信喬裝改扮狼狽逃回了徐州,然后發電向死黨曹錕哭訴。

張勛在南京的時候已經被長江水師給打過一次,這回是第二次被柴東亮的軍隊收拾了,馮國璋在武昌的時候正準備過江也被長江水師打的落花流水。前面兩次倒也罷了,畢竟柴東亮作為民黨方面的安徽都督,和當時還站在清廷一方的張勛、馮國璋算是各為其主。這次打張勛的時候,已經是南北議和達成協議之時。曹錕在北洋眾將里面人緣相當不錯,經過他一番挑唆,北洋上下同仇敵愾,恨不得一口將安徽吞掉,活捉柴東亮千刀萬剮。

袁世凱叨了一塊紅燒肉吃的滿嘴冒油,含糊不清的道:“打?怎么打?馮國璋在武昌就被柴東亮的水師給收拾過,木船被鐵甲軍艦打的那叫一個慘咱北洋軍雖然精銳,但是隔著長江天險,你總不能飛過去吧再說這個張勛,也確實該挨打五十多歲的人了,老不正經為了一個子去攻打安徽,咱北洋的人都被他丟盡了,我沒收拾他已經是格外開恩了,還替他出頭?芝泉,你也甭理他”

段祺瑞強辯道:“孫文名為將大總統寶座拱手相讓,實則心懷鬼胎,參議院權力總攬,大總統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等到明年正式選舉大總統的時候,孫文勢必卷土重來此時如果不敲打一下南方的氣焰,恐怕咱們北洋要被他們看扁了,而且內部也有離心離德的危險。”

袁世凱的眼睛里射出寒光,段祺瑞卻直愣愣的和他對視,過了片刻之后袁世凱哈哈一笑道:“芝泉說的有理,不過敲打的辦法也多的很不一定要兵戎相見,況且水師被南方控制,長江天險為他們所有,這個仗不好打。”

段祺瑞卻不依不饒道:“孫文所恃者,不過是長江天險和柴東亮的水師罷了,大總統統帥全國,以全國的財力打造一支更強大的水師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如果養癰遺患將來后悔莫及”

袁世凱怒火中燒,這個干女婿竟然也敢當面和自己頂嘴了,但是他依然笑著解釋道:“芝泉,你可曉得這政府一個月的開銷是多少?兩千萬你可知道國庫有多少錢?二十萬如果不向洋人借款,這政府三天都支撐不過去,我現在恨不得一個銅板掰兩半花,別說再建一支水師,就是柴東亮拱手把水師送給我,我也不敢接收咱沒錢啊”

嘴里溫言撫慰,袁世凱心里卻恨不得把段祺瑞一腳踢死。自打被滿清以足疾為由開缺回籍之后,袁世凱在洹水釣了三年的魚,北洋眾將卻趁著這三年時間發展自己的勢力,已經各成體系,漸漸羽翼豐滿,再也不是當年袁世凱如臂使指的鐵血團體了。而且北洋眾將還抱成團了,袁世凱想動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人都很難做到。

既然使喚的不順當,不如干脆清洗之后推倒重來,只是眼下還是要籠絡他們但是也必須有人能對抗這個團體。

一群鯉魚里放進一條鯰魚,這些鯉魚就不會死,北洋這池子水里現在就缺這么一條鯰魚

南方各省都督中,柴東亮手握長江水師實力最大,也令袁世凱最頭疼,如果把他挖過來制衡北洋眾將,既可削弱南方的力量,又可以制衡驕橫跋扈的北洋眾將,豈不是一舉兩得?

“杏城,你不是和柴東亮有一面之緣嗎?可否過江一趟,讓他為政府做事,告訴他,陸軍部次長一職,我虛席以待芝泉,你是陸軍部總長,讓柴東亮給你當副手襄助一二,你是六安人,他是安徽都督算是你家鄉的父母官,你們今后要精誠合作啊”袁世凱嘴角跳出一絲輕笑。

楊士琦拱手道:“遵命”

徐世昌眼睛閃過一絲笑意,段祺瑞則眼射兇光,但是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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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實業管理公司


今年的春天格外明媚,各種鮮花爭奇斗艷,草木郁郁蔥蔥。老輩人都說,這是因為去年冬天全國都在打仗,死的年輕人太多,枉死的人陽壽未盡就化作這春天的陽氣。

蕪湖北關是富人聚居區,一片片的深宅大院。最近一段時間,這里的房價飆升,原先五進五出的大宅三千兩到五千兩就能買一棟,現在漲到了一萬兩還要出頭。幾十戶揚州鹽商的到來,拉高了這里的房價,周圍做小買賣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朱漆大門上六排金燦燦的銅釘,顯示著主人身家顯赫的身家。這里原先是一位兩淮鹽道御史的宅子,老御史在任期間撈了金山銀海,花費巨資修建這所帶花園的宅院,正應了那句老話:富不過三代。子孫不肖,抽大煙嫖子,二十年的光景就把家敗落的不成樣子,花干了金銀就當東西,珠寶當光了當古玩,瓷器當光了當字畫,最后把當票還賣給搖小鼓的換了幾個散碎銀子。

家產敗光之后,只好將大宅子賣了,舉家搬遷到城東的棚戶區。這所宅子現在的主人是揚州大鹽商劉寶坤。

四十歲,正是男人春秋鼎盛之時,劉寶坤家資巨萬妻妾如群,日子過的有滋有味。轉眼大清改了民國,劉寶坤不曉得哪根筋搭錯了,想弄個實缺的官當當。龜奴孫天生在揚州的當都督的時候,劉寶坤帶人曾經拜見過他,但是看孫天生語無倫次行為怪誕,就息了投效之心。正巧有人攛掇著引大鹽梟徐寶山進揚州,承諾只要劉寶坤肯拿出十萬兩作為軍費,就把揚州的財政長的寶座給他。

劉寶坤拿出銀子喜滋滋的等著當官拿印把子,沒想到徐寶山進城之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不是劉寶坤的宅邸院墻高達三丈,又有數十名護院的家丁拿著洋槍拼死抵抗,顯赫一時的揚州劉家肯定要家破人亡。

正所謂禍不單行,一場禍端之后安徽都督柴東亮帶著水師殺奔揚州,滅了鹽梟徐寶山,然后就開始秋后算賬了。凡是和鹽梟有勾結的都被帶到臨時軍事法庭挨個過堂,劉寶坤自小錦衣玉食哪見過這個陣勢?不消半個時辰就乖乖的招供。

不幸中的萬幸是,柴東亮并沒有將他們砍頭示眾也沒有抄沒家產,只是令他們帶著全副身家搬到了蕪湖。

這次江南勸業會,劉寶坤也參加了,他也不敢不去,把柄在人家手里捏著呢,隨時手緊一緊,就能把他捏死。

一套設備三十萬,這不是搶錢嗎?三十萬兩銀子可是一萬八千七百五十多斤,比孫猴子的金箍棒還要重五千多斤堆成山的銀子就換回幾個黑漆麻烏的鐵疙瘩,劉寶坤心疼的幾天睡不著。

虞恰卿和吳錦堂等人不停的向鹽商們解說辦實業的好處,又說這個設備如何如何的先進都是狗屁,還不是和那個柴都督串通好了,連來蒙騙自己的?拿了老子三十萬現銀子,他們回去四四六六的分賬,以為老子是剛出道的雛兒、瘟生?

那幾個鐵疙瘩再巨大,它也是鐵做的,卻拿來賣個金子的價錢,這柴都督的心比大清的官還要黑的多

退一萬步說,這些機器真的像他們說的那么好,可自己身邊哪里有人會弄這個?八輩子也沒人搞過實業啊

“老爺,您喝碗參湯吧?”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妾扭著三寸金蓮,風擺楊柳般端著碗從后堂走上來,一邊走還一邊用嘴吹著。

這個九姨太是去年剛討的,十六歲的清倌人,劉寶坤點了她的蠟燭花大價錢梳籠,幾番之后就覺得離不開了,最后捧出三千兩銀子給贖了身。

“滾”劉寶坤暴怒的將青花釉里紅的湯碗砸的粉碎:“老子火氣正大,你給我喝參湯,怕我死的慢啊?老子死了,你好再去當子?”

九姨太自打進門倍受寵愛,劉寶坤對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漏了,從來都是溫言軟語,何嘗有過雷霆之怒?頓時,九姨太的眼淚就下來了,站在一旁捂著臉抽泣。

“要死就死遠點,別讓老子看著糟心。”劉寶坤煩躁的道。

管家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著屋子的景象,想說話又不敢,嘴唇蠕動了半天。劉寶坤罵道:“不看開眼的狗奴才,有屁就趕緊放出來,像根死木頭一樣戳著,老子養你們是吃干飯的?”

劉寶坤最近火氣大,管家和奴仆都怕遭無妄之災,沒有要緊的事情是不敢來回事兒的。管家壯起膽子道:“老爺,有客來拜。”

“不見,不見,誰來都不見。”劉寶坤不耐煩的擺手道。

“老爺老爺還見見一下的好,他說是從都督府來的。”管家戰戰兢兢的道。說罷,遞過一個半尺見方的燙金名剌。

劉寶坤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安徽都督府實業局特聘專員楊立仁。

這個楊立仁他連名字都沒聽說過,但是前面安徽都督府幾個字算是看明白了,劉寶坤劈面就給管家一個大耳帖子,怒罵道:“混賬東西,怎么不早說?去請貴客先在花廳不,就在正堂用茶,我換件見客的衣裳就和他相見。”然后對一旁哭哭啼啼的九姨太吼道:“死人,還不去把我的長衫取過來,養你們這些廢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管家捂著臉,委屈的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劉寶坤換上府綢長衫暗花團袖馬褂,腰間又配上一塊漢玉,從內堂走了出來。剛到正堂門口,臉繃的如死了老子娘的孝子般僵硬的劉寶坤,立刻堆滿了甜膩膩的笑容,對著正在喝茶的年輕人拱手抱拳道:“失禮,失禮,讓貴客久等”

楊立仁一身白色洋裝,二十四五歲的年齡,臉上帶著留學生那種標志性的慵懶笑容。

“在下來的冒昧,劉老東家不要見怪啊”楊立仁也客氣道。

劉寶坤哈哈大笑:“您是都督府的貴人,能光臨寒舍,小人蓬蓽生輝來人,預備上八珍的席面,再去‘清音閣’請鶯鶯小先生來作陪。”說罷,欠著身子恭敬的問道:“我看貴客應該是留洋回來的吧?不曉得中國菜和這評彈清唱是否能入您的法眼若覺得不好,我讓人安排番菜只是咱安慶比不得上海、天津這些大碼頭,沒有起士林這樣有名的番菜館子。”

楊立仁淡淡一笑道:“老東家好意,在下心領,只是還有公務在身,不敢耽誤。”

劉寶坤心頭一凜,難得又是來敲竹杠?三十萬現銀子還填不滿柴東亮的胃口?

“楊專員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在下請問老東家,您設備已經訂購了,打算何時辦廠呢?”楊立仁笑著問道。

劉寶坤隨口敷衍道:“這就籌備,等機器運來之后,小人就把廠子建起來。”

楊立仁喝了口茶道:“不知道老東家準備在哪里建廠?水電怎么接入,地皮是否已經買下,生產的洋灰銷往何處?”

這下把劉寶坤問楞了,過了許久才苦著臉道:“不瞞專員說,這辦廠子搞實業自然是好的,只是在下從未搞過這個,現在是老虎吃天無處下口啊況且,這三十萬的貨款掏了之后,小人的家底已經掏空,實在無力再買地建廠只好緩緩再說了。”

楊立仁哈哈大笑道:“劉老東家說笑了吧,征地、建廠房、進原料,最多五萬兩足矣,您三十萬都掏了,五萬就把您難住了?買得起馬配不起鞍,您是拿晚輩開玩笑啊”

劉寶坤頓時額頭的冷汗就下來了,愣怔了片刻道:“專員大人,小的這么著吧,再孝敬都督府五萬兩,孝敬大人一萬兩這已經是小人拿全副身家報效了,還望大人開恩。”說罷,從腰間解下漢玉頭子恭敬的遞上:“一點薄禮不成個敬意,區區玩物取不傷廉,請大人賞收。”

楊立仁急忙道:“老東家誤會了,您先請坐”不由分說將劉寶坤按坐在椅子上,然后微笑著道:“我們都督曉得東家和各位鹽商報效國家的誠意,更體諒你們沒搞過實業的苦處,為此,都督成立了實業局,又搞了一個光華實業管理公司”

劉寶坤詫異道:“這電話公司、電燈公司、鋼鐵公司小的聽說過,也約略明白是干什么的,只是這管理公司是做什么的?”

楊立仁笑道:“這么和您說吧,您不是沒有搞實業的人才和技工嗎?管理公司替你預備好人手,替您管著買賣,管理公司在您的廠子里占一定的股份,參與分紅。”

劉寶坤點頭道:“原來如此,既然是這樣,那訂購的機器小人就報效給都督了,權當是小人的一點孝敬之心。”

楊立仁哈哈大笑道:“如果這么搞的話,那都督府豈不是成了水泊梁山,一伙強盜分贓的地方?老東家莫怕,都督交代了,你們肯投資實業已經是為國出力了,以前之種種也是受人蠱惑,不再追究我們實業局的建議是,由實業局提供土地、廠房和水電設施、流動資金占三成股份,管理公司占一成,您占六成股份還是最大的股東這賬房由您來安排,財務由您監督,不過賬目必須向所有股東公開。”

劉寶坤思索半天,喃喃的道:“這好是好,只是咱沒干過,不曉得這洋灰廠是賺是賠,如果賺錢當然是最好,若是賠了不瞞專員說,小的已經掏空了家底,實在無力承當。”

楊立仁大笑道:“老東家不要擔心,這合資辦廠自然有個章程,管理公司拿股份也不能白拿不是?都督親代了,若是賠錢由實業局來掏,賺錢了就按股份分紅。”

劉寶坤大喜過望:“那敢情好啊,都督愛民如子,這讓小人如何感激才好。”

楊立仁掏出一份文件遞給劉寶坤:“這是合資辦廠的章程,請老東家過目,回頭咱們簽個合同,還是白紙黑字的好。”

劉寶坤擺手道:“不敢,不敢,小人怎么敢和專員大人簽合同?您一言九鼎,小人遵照辦理就是。”

楊立仁斷然拒絕道:“這是兩廂情愿的事情,好比是男人和女人談婚論嫁,這強扭的瓜怎么也不會甜,老東家還是仔細斟酌吧,我把這個東西留您這里了,您看完之后再做定奪。”

劉寶坤連忙道:“不必看了,您是何等樣的身份,怎么會欺騙小人?”

楊立仁和顏悅色道:“老東家不必過謙,現在是民國了,沒有什么大人小人的,我們實業局是替您這樣的實業家服務的,若是伺候的不周到,那是要罷官的,如果再敢收您的禮物,那要是被彈劾了,坐牢殺頭都是現成的。”

劉寶坤大驚失色:“柴都督的王法如此之大?楊專員清廉如廝,令人欽佩。”

“不是我們都督的王法,是民國的法律就是這么規定的攪擾老東家了,晚輩告辭。”楊立仁抱拳拱手,就要離去。

劉寶坤死死拽住他道:“這如何使得?眼看已經是午時,怎么說也要吃了飯再走

楊立仁笑著道:“老東家的盛情,晚輩心領,只是咱實業局和別的衙門不同,只許我們請您這樣的實業家吃飯,卻不許吃實業家的飯吃了您這頓飯,怕是我要砸了飯碗,告辭”

看著楊立仁飄飄灑灑的背影,劉寶坤大惑不解,連送客的事情都忘記了。從他記事兒以來就沒見過不貪財的官,哪只貓兒不吃腥啊?大清的官員有些人確實百般做作不收錢,但是古玩字畫這些東西卻受之坦然。

這些東西難道不需要用銀子去買?收這些雅物和收真金白銀有什么兩樣?

吃頓飯就能罷官,這也太嚴苛了,這大清改了民國,連貓兒也改吃素了?

既然想不明白,劉寶坤索性不再去想,翻了翻合作章程,上面的條款寫的清清楚楚,自己投資設備占六成股份,收回投資之前如果發生虧損,由實業局和實業管理公司負責,合作期十年,十年期滿后,實業局、實業管理公司所占的四成股份將平均分配給工廠所有的工人和技術人員。

只賺不賠本的買賣,那怎么會做不得?劉寶坤喜不自勝,大叫一聲道:“小九,給爺把參湯送來。”

九姨太臉上淚痕還沒干,小心翼翼的又捧出一碗參湯遞了過去,劉寶坤用袖子將她臉上的眼淚擦干,然后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道:“老爺剛才痰迷了心竅,委屈我的好小九,該打,該打。我的乖乖小九不要生我的氣啊”

九姨太嘟著嘴道:“小九是苦命人,雖然說跟著老爺的時候,身子還是干凈的,但終究不過是子罷了,怎么敢生老爺的氣。”

劉寶坤撫摸著她滑嫩的小手道:“老爺錯了,老爺向我的小九賠罪,老爺喝了小九煮的參湯,那是身強體健感覺年輕了二十歲一會兒啊,老爺好好疼疼我的小九。”

九姨太轉嗔為喜,在他老臉上刮了一下道:“這不過是一碗參湯罷了,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

劉寶坤老夫聊發少年狂,一橫身將九姨太平平的抱了起來,哈哈大笑道:“你就是我返老還童的金丹。”

“老爺,現在還是大白天呢,等晚上再說。“

“白天怎么了?我是老爺,我想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

片刻之后,內堂里傳來女人的喘氣和床板吱吱呀呀的響聲。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23
第一百一十八章 漢風一型步槍


安慶城外安徽軍靶場

碧空如洗,青山疊翠,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砰砰砰

槍聲響的比大年夜的鞭炮還密集,廓爾喀人的實彈射擊表演令安徽軍的軍官們目瞪口呆。李.恩菲爾德的高速射在一分鐘瘋狂射擊表演中發揮的淋漓盡致,五六個人用步槍實彈打靶,每人起碼一分鐘之內可以打出三十發子彈,令人感覺是機槍在掃射一般。靶紙送過來一看,二百米的距離上,十發子彈起碼有七八發打中胸靶。

廓爾喀營改編為柴東亮的衛隊,原先由安徽軍擔任的警衛連混編進了教導營。衛隊的軍服全部更換為土黃色咔嘰布,藍布纏頭也改成了威風的大檐帽,配上锃亮的小牛皮馬靴和腰間標志性的戈戈里彎刀,個子矮小但是粗壯的廓爾喀人衛隊,顯得格外精干彪悍。

衛隊長索盤囂張的用木槍向教導營的軍官們挑戰,幾個陸軍中學畢業受過正規軍事教育的軍官不服氣,紛紛上前應戰。

對抗的結果是壓倒性的,索盤用前端裹著石灰包的木槍將對手一一挑翻,軍官們簇新的軍服粘滿了白色石灰,臉上更是像從面缸里撈出來一般,白蒙蒙的一片。

索盤感覺一對一不過癮,一招手示意三個軍官一起上,被打出真火的教導營軍官,也不講究什么規矩,三人同時挺著木槍擺開了圍攻的架勢。索盤槍頭輕輕的虛晃,一個軍官中計,用盡全身力氣扎了過來,恨不得一下子把老頭捅個對穿。索盤只是輕微的一側身,木槍貼著腰間滑過,隨即他用腳一勾,軍官失去重心摔了個狗啃泥。另外兩個軍官同時動手,索盤用木槍隔開一個,然后將插在武裝帶上的戈戈里彎刀拽了出去,用刀背狠狠的劈倒了一個,然后輕快的轉身,又一槍挑翻了最后一個對手。

從靶場附近的山道上,以連為單位的山地攻防演習結果也出來了,手臂扎著包毛巾被宣判為死亡的安徽軍,成群結隊灰溜溜的跑步回靶場,身后則是一群神情肅穆的廓爾喀人。

刺殺、射擊、分隊演習,廓爾喀衛隊以壓倒性的優勢完勝這還是在訓練場上,如果換了炮火紛飛的戰場,安徽軍的這些菜鳥肯定要被身經百戰的廓爾喀人秒殺。

安徽軍也算是開了眼了,尤其是山地分隊演習中,廓爾喀人把嶄新的皮靴脫下來掛在腰間,然后光著腳在怪石嶙峋的山路上飛奔,跑起來精銳比在平地還快,讓人感覺他們前一刻還在眼前,一眨眼就跑到自己背后了。那些令安徽軍的士兵認為是不可能攀登的絕壁,對于自小在喜馬拉雅山長大的廓爾喀人來說,比走平路還要習慣。有的人甚至從頭到尾腳都沒沾地,一直攀著樹枝蕩過來的,安徽軍的士兵都看傻了眼,這是人嗎?分明是一群山猴子成了精

一向自詡精銳的安徽軍徹底被打服了,同時很多人心底也油然升起了懼意,洋兵如此厲害,自己恐怕怎么練都難以達到他們的水平。

顧麻子臉被臊的通紅,剛開始他是有些看不起這些身高普遍不足一米六的矮子,還對手下說要好好教訓一下這些武大郎的后裔,結果動起真格的,才發現這些矮子有多么可怕。

顧麻子守衛安慶城有功,升為教導營的營長,結果剛一上任就被人打的威風掃地,氣的他七竅生煙。

柴東亮也看出了分別,教導營官兵普遍斗志昂揚但是偏于浮躁,還沒動手就嗷嗷直叫,而廓爾喀衛隊幾乎人人面無表情,從頭至尾安靜的沒一句話。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

自打頭一次見到廓爾喀人至今,他們好像只有開飯的時候有說有笑,平時每個人都幾乎不出聲。

每天只能聽見索盤衛隊長用沙啞的嗓音喊著口號,而其他人就像是三百個啞巴。彼此交談的時候,也是壓低聲音從來不會干擾到其他戰友。

久經訓練又身經百戰的精銳,真不是一般軍隊能比的。除了他們英勇善戰的民族性格之外,英國人系統而有針對性的訓練更是重要的原因。

隨著一聲集合的軍號,灰頭土臉的教導營被召集了起來,臉上再不見平日的自信和驕狂,代之以深深的頹喪。

柴東亮手里拿著馬鞭,從隊伍前面走過,眼里滿是挑剔的目光,所有士兵都下意識的躲避著他的眼光,不愿意和他對視。

“服了嗎?”柴東亮大聲問道。

“服了。”

“服。”

“不服不行。”

教導營的回答稀稀拉拉,顯得很不服氣卻又很沒戰勝對手的底氣。

“你們看清楚了,你們對面的這些廓爾喀戰士原先就是英軍,海上稱為霸主但是陸軍只是二流的大英帝國的軍隊,如果面對裝備更精良戰斗力更強大的德軍,能忍耐一切最艱苦條件的俄軍,你們會拿出什么樣的戰績你們原先是傾舉國之力編練的新軍,裝備了相對精良的武器,從起兵反清以來,你們的敵人要么是兵無斗志的滿清八旗、綠營要么是同情你們的新軍,民國建立以來,你們打敗的是由農民和土匪組成的叛軍還有至今留著辮子,腦袋空空不知為何而戰的江防營打敗了幾個烏合之眾你們就驕傲了?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了今天你們面對的只是區區三百名只有步槍的廓爾喀戰士,今后有一天,你們將面對成千上萬用大炮、鐵甲軍艦武裝起來的洋兵,以你們目前的戰斗力,你們有什么能力保衛家園,有什么能力御敵于國門之外?國家養你們難道是為了打內戰的嗎?”

柴東亮的吼聲在靶場回蕩,教導營官兵啞口無言,洋兵厲害他們原先只是聽說過,但是從沒見過,總以為不過是一個脖子上頂個腦袋,只要不怕死的話,拼一個夠本拼倆還能賺一個。

一場演習之后,他們徹底被打蔫了,廓爾喀人就像老練的獵人在圍捕猛獸,任憑猛獸如何張牙舞爪卻不能傷他們分毫,教導營想拼命都不知道力氣要往哪里使,覺得糊里糊涂就被打的一敗涂地。

柴東亮刻意拔高洋兵的戰斗力,把廓爾喀說成是二流,幸虧索盤他們聽不懂中文,否則肯定要抗議。如果被譽為山地之王的廓爾喀軍團也算是二流,真不知道一流的部隊該是什么樣子。

“你們服了嗎?”柴東亮再次問道。

教導營齊聲道:“服了。”

柴東亮啐了一口,鄙夷的道:“服了就是沒出息。”

顧麻子哭笑不得,壯著膽子問道:“那都督覺得我們該服氣還是該不服氣?”

柴東亮瞪了他一眼,大吼道:“雖然你們的軍事素養不值一提,但是你們已經是中國戰斗力最強的軍隊之一,九萬里河山都已經托付給了你們,四萬萬生民需要你們捍衛,百姓節衣縮食供養你們,保家衛國就是你們不可推卸的責任”然后指著索盤道:“看清楚他們,他們原先是一群獵人、農民,軍事素養還不如受過正規訓練和軍校教育的你們,但是現在他們通過嚴格的訓練已經成為一支精銳之師學習他們,趕上他們,超越他們,最后打敗他們是你們唯一的目標,也是你們唯一要做的事情,只有超過他們,你們才有能力對抗列強,保衛國家和人民。

而我,將為你們提供盡可能精良的裝備,盡可能完善的訓練條件,將你們這群空有一腦子熱血的廢鐵,淬煉成共和國的鐵拳”

被訓的腦袋都抬不起來的教導營,同時升起了希望,既然廓爾喀人能從一群目不識丁的獵人、農民被訓練成精銳之師,那自己為什么不能超越他們呢?

柴東亮訓話完畢,將教導營的一個連混編進廓爾喀衛隊,其他部隊也抽調五分之一的軍官混編進來,每三個月時間換一批,這種人每天和廓爾喀衛隊同吃同住同訓練。連軍裝也換成土黃色咔嘰布的,唯一不同的是步槍還是原先的仿毛瑟88.

“都督,給咱也換成那種槍唄,這槍不好使。”顧麻子看見廓爾喀人的李.恩菲爾德步槍眼熱,趁機提條件。

安徽軍第一旅普遍裝配的是原上海制造局仿制的毛瑟88,這槍的名字帶個毛瑟,實際上和毛瑟工廠沒半點關系,大清的官員對毛瑟槍有種癡迷的喜愛,聽見這個名字又收了德國人的銀子,立刻大批訂購,然后各個制造局也紛紛開始仿制。從此就成了各省新軍的標準制式武器。

這種德國奸商推薦的一八八八式委員會步槍,連德國人自己都不想用,彈殼頸部容易斷裂,抽殼的時候炸膛是家常便飯,而且這種槍使用的是曼利夏式五發彈倉,需要用彈卡裝填,更要命的是彈夾是留在彈倉內的,在打光彈倉前不能再裝填。在戰場上這就是害死人的設計缺陷了。

德國貨尚且如此,國內仿制的那就更不像樣了,大清的官僚企業的管理水平可想而知,配發給新軍的槍支質量之低劣令人發指。

柴東亮將安慶內軍械所搬遷到了蕪湖,更名為蕪湖兵工廠,改進了生產工藝,以流水線生產的毛瑟88,已經和德國進口產品的質量不相上下,但是這些槍除了一部分封存儲備之外,大部分都賣給了湖北的黎元洪和南京的孫文,并沒有配發給安徽軍第一旅的士兵。

前不久還鬧出了笑話,柴東亮的人和德國奸商正好在陸軍部撞了個滿懷,上海捷成洋行的大班跑到陸軍部找到黃興,興沖沖的拿出庫存滯銷的毛瑟88,大言不慚的說這是毛瑟廠最新的產品,要賣十八兩銀子一桿,蕪湖兵工廠的銷售經理當時就笑暈了過去了,他派人拿出的也是這種槍,而且是加強了槍管、加深了膛線、并將圓頭直線手柄換做下拉彎手柄的改進型,價格只賣十二兩銀子一桿,另外還奉送子彈五十發。

意識到自己被騙的黃興拍著桌子就把德國奸商罵了出去,然后立馬向蕪湖兵工廠訂購了一萬條。

安徽軍的槍支質量如此低劣,顧麻子等人看到李.恩菲爾德的高射速怎能不眼熱?對它難看的刺刀也不再挑剔。

柴東亮笑著道:“是不是覺得這槍發射速度快?”

顧麻子點頭如小雞吃米:“可不是,人家打三槍,咱能開一槍都不錯了這也不都是咱們弟兄不好好訓練,實在是用的這槍也不給咱爺們做臉。”

柴東亮輕笑道:“你放心,回頭我會被你們配備射速更高,火力更猛的槍支但是現在給你們換李.恩菲爾德是不可能的,光子彈消耗就能把財政廳掏空了。”

顧麻子大失所望,悻悻的看看不遠處廓爾喀衛隊背著的李.恩菲爾德,暗暗吞著口水。

柴東亮看他那副樣子不由得暗暗好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心里難受了?別這副沒出息相。”

顧麻子心里暗罵都督偏心,衛隊用好槍,部隊用次貨。

“心里罵我是不是?”顧麻子的喜怒哀樂幾乎就寫在臉上,嘴一撇柴東亮就看出了他心思。

顧麻子急忙否認:“屬下不敢。”

柴東亮笑罵道:“不敢,你個兔崽子有什么不敢的?甭癟著嘴了老子準備了一批好玩意,給你們換裝”

顧麻子眼睛瞪的溜圓:“真的?”

柴東亮一腳踢他屁股上:“老子騙你做什么?”

說罷,朝索盤一招手,廓爾喀衛隊就跑到倉庫,不多時一匹馬車上拖著十幾個狹長的木箱子。

索盤用起釘錘將木箱的四寸廠的釘子一顆顆的啟開,打開箱蓋是用油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步槍。

顧麻子迫不及待的跳上馬車,撕開油紙,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簇新的步槍。發藍后的槍管泛著烏光,槍托和護木流線優美,握在手中分量也剛剛合適,槍栓拉起來流暢而圓滑,只是長度有些怪異,比普通的步槍要短一些,卻又比騎槍略長,狹長的四棱錐型刺刀更是鋒利無比。

顧麻子連續推拉了幾次槍栓,又扣動扳機,清脆的聲音令他不由得贊嘆:“真他娘是把好槍這是毛瑟槍吧?”

柴東亮笑著道:“這是咱們自己造的槍,我給他起名叫做漢風一型。今后這就是咱們安徽軍的標準制式步槍了”

顧麻子仔細的看了看,只見槍身上赫然鐫刻著:漢風Ι型。

“這是咱中國的槍?咱自己的槍”顧麻子舉起一條槍,興奮的在馬車上蹦來蹦去。

衛青北逐匈奴,霍去病封狼居胥,班定遠威震西域漢風獵獵一柄鋼槍用這個作為名字,無聲的宣告了它誕生的使命

士兵們紛紛過來看,抓起之后愛不釋手,索盤老頭則滿臉的不屑,用英語低聲的嘟囔道:“這槍只適合打獵。”

柴東亮聽見也只是笑笑,索盤曾經試用過這把槍,精準度和重量以及可靠性都不輸給李.恩菲爾德,尤其是射擊精度上甚至略有優勢。不過索盤是在軍中服役三十多年的人,深知道射速對戰士的重要性,尤其是在難以用機槍、火炮提供火力支援的叢林、山地,一把射速更高的步槍意味著什么。一個訓練有素的李.恩菲爾德射手,可以同時挑戰兩個同樣訓練有素的毛瑟步槍射手。

柴東亮也明白,如果面對面的單挑,無疑是李.恩菲爾德更有優勢,畢竟不可能每個士兵都是神槍手,一發子彈消滅一個敵人只是狙擊手的神話。對于普通士兵來說,火力遠比精準度更重要。但是那種高射速是需要大量的子彈作為保障的,這對經濟能力和后勤無疑是巨大的挑戰令人遺憾的是,柴東亮目前并不具備這種能力。

潑風般的彈雨打出的不僅僅是子彈,更是海量的金錢。

在綜合考慮了可靠性、精準度、制造加工難度之后,柴東亮選擇了中國人情有獨鐘的毛瑟98K步槍作為安徽軍的標準配置。

柴東亮喜歡它不僅僅是出于民族感情,更多的是考慮到中國人的身體素質,相對于同時代的幾種明槍,無論是美國的春天1903還是俄國的莫辛納甘重量都要超過毛瑟98K,對于道路條件很差,而且騾馬等畜力也不足,經常需要長途跋涉的中國士兵,槍支的重量也是非常關鍵的考量指標。另外一點,原先使用的毛瑟88的口徑也是七點九二毫米,原先儲備的大批子彈現在還可以通用,這對柴東亮薄弱的后勤保障也有誘惑力。而且毛瑟98K步兵和騎兵都可以使用,原先配備的曼利夏騎槍也可以淘汰了。

感謝熱心的書友群和萬能的度娘,書友們居然搜到了各種經典名槍的部件詳圖,這對柴東亮的幫助無疑是巨大的。

而且書友鐵血狂刀還提出了改進的建議,鑒于未來的戰斗中塹壕戰無疑是主角,他建議將原裝的毛瑟98K單刃刺刀取消,然后將這把槍同時配備兩柄刺刀,一柄是適合用來肉搏戰使用的四棱錐形刺刀,另外一把是單邊開刃另外一邊是鋸齒形的多用途短刺刀,單刃刺刀可以用來切割,而且取下來配上鋼制刀鞘就可以變成一柄可以對付鐵絲網的鋼鉗子。

先期的五百條步槍在蕪湖兵工廠順利制造完畢,通過水路運抵安慶。隨著更多的馬車來到靶場,五百條槍和配套的子彈已經全部送達。

“來,拿去試試。”柴東亮用馬鞭指著箱子。教導營的軍官興高采烈的將新式步槍

靶場里頓時槍聲不斷,白煙發射藥的煙氣水霧般彌漫開來,使用了標準化生產工藝之后,蕪湖兵工廠的質量和產量已經大大的提高,成本也降低了不少唯一令柴東亮有些遺憾的是,生產槍支的優質鋼材還是要靠進口,民族工業的發展依然任重道遠。

“都督,好,真好,這槍真是好”顧麻子連打了十個彈夾之后,贊不絕口道。

柴東亮狡黠的笑道:“這就滿足了?”

顧麻子心領神會,驚訝道:“都督還有好東西?都拿出來吧,別吊咱們的胃口”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24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邪門的擲彈筒


靶場上,教導營的官兵用鎬頭和鐵锨奮力的挖土,一個個散兵坑被刨了出來,然后逐漸延伸連接在一起,成為了相互貫通的戰壕。戰壕與戰壕只見,還有四通八達的交通壕。

“胸墻太薄了,一槍就能打穿,想死的話就繼續偷懶”

“鐵絲網要密集,盡量構筑機槍堡,開槍的時候從沙包縫隙里打,永遠不要把頭超過沙包和胸墻的高度,被神槍手盯上你就腦袋就開花知道子彈打中腦袋什么樣嗎前面一個小圓洞,后面天靈蓋直接就掀飛了,腦漿子流滿地”

“防炮洞要建在戰壕兩側,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用枕木和木板加固,如果條件允許,用洋灰和鋼筋加固,高度不要超過一米五,寬度最多半米,修的太大容易塌陷,被炮彈打垮了就得被活埋開口要小修成貓耳朵形什么不知道貓耳朵什么樣子貓耳朵餃子你總吃過吧,就是那個樣子連貓耳朵餃子都沒吃過今天晚上讓伙房包出來,你們吃兩碗就知道了,記住,先看看樣子記清楚了再吃”

柴東亮拿著馬鞭,親自監督士兵構筑工事,一邊教訓他們,一邊不時掏出小硬皮本看兩眼。這些資料都是書友群提供的,柴東亮抄了下來現學現賣。

再過兩年多之后一戰就爆發了,等到歐洲的血即將流干的最后一刻,中國一定要參戰。參加世界大戰沒有過硬的本領肯定是遭受重大損失的。一戰的主題是塹壕戰,由戰壕、鐵絲網、機槍、火炮所組合的防御工事,成為進攻者一方的墳墓。法軍曾經在四個月的時間就損失了六十萬兵力,德國也曾經半年被打死打傷五十多萬人。

塹壕戰幾乎是種斷子絕孫的戰法,士兵在齊腰深的污水中作戰,忍受著頭頂呼嘯而來的炮彈和戰壕中死人腐爛的惡臭,很多人寧可迎著機槍子彈沖鋒都不愿活在這個人間地獄。

既然知道未來的戰場是塹壕戰的天下,構筑戰壕和攻打戰壕就成為最重要的訓練科目。

“都督,您不是說有好東西嗎也拿出來給兄弟們開開眼,這挖溝都挖了十天了,也沒見您的寶貝露個面啊”顧麻子一頭汗滿身泥,有些不悅的道。

柴東亮冷冷一笑:“是嗎?覺得干這活沒用,丟你們這些軍官的臉了”

顧麻子也上過陸軍中學,教官教過打仗的樣子,都是軍官舉著洋刀指揮。士兵聽著小軍鼓的節奏,拉開散兵線沖鋒。雖然也學過構筑工事,也不過是用沙包堆起簡易的掩體罷了。哪見過這么大張旗鼓的挖戰壕,這也太沒骨氣了。戰斗就得光明正大,兩軍對壘槍林彈雨才過癮。

柴東亮看看戰壕已經挖的差不多了,笑著對大家道:“都出來吧,讓你們看點新鮮玩意。”

士兵們哄笑著丟掉鎬頭和鐵锨,從戰壕里爬了出來,一個個灰頭土臉看不出本來長什么模樣,軍裝更是骯臟不堪。

柴東亮看著他們藍黑色的德國式軍裝就皺眉,這種顏色配上金色的排紐目標太顯眼了,簡直是狙擊手的活靶子啊

細節決定成敗,這軍裝一定要換了

索盤一直在靶場看柴東亮練兵,看來看去只看見士兵在挖溝,不由得興致索然。柴東亮走到他跟前,用英語對他耳語了幾句,索盤連連點頭。

不多時,從彈藥庫里又搬出十幾個大木箱子,有接近正方形的還有幾個長方形的。看見有東西搬出來,顧麻子的興頭來了,等到箱子打開之后,發現是一堆鐵疙瘩,又打開幾個還是這樣,打開最后幾個正方形的箱子,竟然是一堆摞起來的鋼盔。

原來就是這玩意啊,顧麻子有些失望。

索盤老頭取出一頂鋼盔戴上,又取出一枚鐵疙瘩,將鐵疙瘩的鋼絲保險拽掉,然后在自己腦袋上敲了一下,停頓數秒之后隨手扔到遠處無人的地方。

仿佛有根無形的線牽著,大家的眼睛都隨著鐵疙瘩的上升、落下而升降。片刻之后,鐵疙瘩落地,爆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不就是個炸彈嗎?有什么稀罕的,黨人什么東西都見的少,唯獨炸彈見的多,清末的時候,黨的炸彈把滿清官員嚇的腿腳都軟了,真是聞炸彈而色變。

可是這炸彈用于刺殺還行,在戰場有什么用,索盤奮力一扔,距離也不過三十多米,如果對方有一個士兵的話,完全可以在他炸彈還沒出手的時候,就一槍把他撂倒了

三十米,對步槍來說算個事兒嗎?一個多少經過幾天訓練的士兵,都可以在這個距離上槍槍爆頭

更好笑的是,這個炸彈不是用明火點燃的,而要在鋼盔上磕一下,動作太滑稽了!教導營的士兵發出一陣哄笑。

“這頭盔是得戴上,不然扔炸彈之前把腦袋都敲破了”

“就是就是,還是咱都督想的周到。”

“這東西用幾次,腦袋都敲傻了”

“三迷糊你本來就傻,沒準敲兩下就治好了,今后就不叫你三迷糊,改叫三機靈了”

柴東亮又好氣又好笑,這些小兔崽子一身汗一身泥各個都累的臭死,竟然還有心思拿老子打镲

從彈藥庫里陸陸續續又搬出了幾個箱子,打開之后是半米長的鐵管子,下面有個獨腿,上面是個中空的圓管,樣子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士兵們紛紛圍過來看稀奇,紛紛猜測這是什么東西。樣子有點像炮,但是個頭卻又很小,拎拎分量不過斤罷了,也就和一桿步槍差不多。

“哦,我想起了,這叫銃子,俺哥和俺嫂子成親的時候就放過這個,都督是要放銃子給咱聽響呢”

“是像銃子,難不成都督要辦喜事兒”

“我看八成是,知道前幾天來的吳大老板吧那就是咱都督的大舅哥啊”

士兵們議論紛紛,顧麻子低聲罵道:“小王八羔子們,胡咧咧什么呢皮子發癢,想挨軍棍了

這是柴東亮讓蕪湖兵工廠秘密制造的手榴彈和擲彈筒,士兵們不以為然的樣子,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塹壕戰開始之前,誰能意識到手榴彈和迫擊炮這些曲射武器的作用

至于這看似無比簡單的擲彈筒,更曾經讓中民痛恨不已

日本的輕武器一向是乏善可陳,拼刺刀前需要先褪掉子彈以防誤傷的三八大蓋,自殺都經常卡殼的南部式手槍,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就只有擲彈筒了。

小小的擲彈筒曾經給中隊造成了極大的殺傷。抗戰的時候,將士往往機槍才發射幾百發子彈就得趕緊挪動陣地,否則就會被擲彈筒發射的榴彈劈頭蓋臉的給打垮。淞滬會戰的時候,中國一個師的軍隊僅有的四十多挺重機槍,被擲彈筒打掉了三十多挺。

在普遍是黃土路,道路狹窄而崎嶇,一旦下雨就泥濘不堪,重武器搬運極為困難的中國,擲彈筒是一種非常實用的武器。尤其是造價極為低廉,柴東亮是照抄了日本式擲彈筒,造價竟然不及一桿步槍,彈藥分為兩種,一種是仿制的專用擲彈筒榴彈,一種則是剛才扔出去的九一式手榴彈。

擲彈筒全長六百一十毫米,發射筒長度二百五十四毫米,最小射程一百二十米,最大射程七百米,鋼制內壁有八條螺旋線。

柴東亮打算每個班都配備一具擲彈筒,彌補手榴彈和火炮之間的空白區域,同時打掉對方的重機槍。擲彈筒不但可以像機槍一樣掩護士兵,而且還可以伴隨著步兵一起沖鋒,一定程度上起到輕機槍的作用。

索盤和廓爾喀士兵頭天晚上已經學習過使用擲彈筒的方法,三具擲彈筒一字排開,射手先把表尺調到榴彈發射這一檔,然后校準了目標角度。副射手取出引信安裝在榴彈上,然后拔掉了保險銷。幾個衛兵又在三百米距離上擺好了十幾個木頭胸靶。

隨著信號員小旗的揮動,射手跪在地上擊發了拉桿,棘輪帶動擊針桿后移,副射手將榴彈填了進去

咚、咚、咚

三聲巨響,三發榴彈出膛,朝著木靶的方向飛去,落地之后就是三聲劇烈的爆炸聲。

大家瞠目結舌,原來這小玩意是大炮啊只是這大炮也太小了點,大炮這個名字很不貼切,還是叫小炮比較像樣。

驚訝之后是哄堂大笑,三發炮彈最近的偏離目標二十米,最遠的竟然幾乎飛出了靶場,三發榴彈無一命中靶標附近。

廓爾喀衛隊的臉也紅了,他們也是頭一次發射擲彈筒,技術動作是頭天晚上突擊學會的,但是這種沒有精確瞄準裝置的武器,令他們也覺得非常難以掌握。

“再試”柴東亮面無表情的用英語命令道。

咚咚咚

又是三發榴彈,這次稍微好了點,但是也沒有一發落在靶標十米范圍之內。

“繼續試”柴東亮的表情依然平靜如水。

咚咚咚

廓爾喀衛隊的士兵感覺臉上發燒,調手柄的時候手指都顫抖了,這一次更是偏的離譜,最遠的一發幾乎把靶場一端的房子給炸了。

看見這些黑矮子出丑,教導營的兵心里甭提多痛快了,這幾天被他們壓的頭也抬不起來,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柴東亮看過資料,擲彈筒是個很邪門的武器,訓練有素的老兵可以在四百米內百發百中,而沒有經驗的新兵也能做到百分無一中,二戰前期,日軍基本上都是老兵,把擲彈筒玩的出神入化,中隊吃虧不小。等到二戰后期,大量由新兵組成的日軍,被中隊用擲彈筒給打的抱頭鼠竄。

廓爾喀衛隊盡管是精銳中的精銳,但是頭一次摸這個玩意兒,也難免吃癟。

“笑什么笑!你們頭一次打槍的時候就能打準了?他們也是第一次用這個,當然需要摸索的時間”柴東亮冷冷的訓斥道。

躁動的靶場頓時鴉雀無聲,廓爾喀士兵接連不斷的試射,依然無法取準。

索盤用英語問道:“大人,這種武器是否有使用的必要,任何一種火炮都會遠遠超過它,我覺得您沒有裝備它的必要性。”

顧麻子等人聽不懂索盤嘀嘀咕咕說什么,但是心里也有同樣的疑惑。

這玩意表尺上最大射程不過是六百五十米,這個距離用機槍多好使啊,有必要用這個威力和準頭都很差勁的東西嗎

十幾輪試射之后,消耗了整整一箱榴彈,遠處的木頭靶標依然好端端的矗立著,似乎在嘲笑射手的無能。

“都督,能否讓我試一試”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排長趁著發射的空歇間隙,見縫插針道。

柴東亮看看他,這個人的樣子有點古怪,額頭特別突出,兩邊高中間低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凹陷。

“小奔頭,你逞什么能”顧麻子瞪了他一眼道。

“都督,沒準我能行。”綽號小奔頭的排長執拗的堅持道。

柴東亮點了點頭:“好,你來試試。”

小奔頭走過去,仔細的詢問了發射的方式,然后伸出左手蜷曲四指拇指豎立,再將右手伸出同樣是四指蜷曲豎立拇指,最后是兩只手同時伸出來比劃了一下。

小奔頭調節了一下手柄,一努嘴示意副射手填裝彈藥,一發榴彈放進發射筒。

咚的一聲響,榴彈從發射筒噴出,落地后發出一聲巨響,只見靶場的泥土被翻開,并排豎立的靶標倒下一片

即命中

柴東亮驚喜不已

小奔頭又讓人在一百五十米距離擺放好了靶標,這次裝進去的是手榴彈。

一聲響亮之后,爆炸半徑之內五米處,所有的靶標全部被炸碎。

再次命中

柴東亮走到跟前,狠狠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行啊,有兩下子”

小奔頭靦腆的笑道:“我原來在巡防營當炮兵,那里的炮都破的不成樣子了,很多表尺都看不清楚老炮手就教給我用目測瞄準的功夫,反正大炮偏差個十個八個公尺的不算大問題都督的這個小炮射程近,那誤差自然也小,四百公尺之內偏差不會超過三四米公尺。”

柴東亮喜出望外:“好,把你的功夫都教給大家,這個事情辦好了,我有重賞”

小奔頭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連連點頭。

“都督,我說句老實話,這個玩意就算能打準也沒多大用處。”顧麻子死活看不上擲彈筒。

柴東亮嘴角挑出一絲笑容:“沒用嗎?明天分隊攻防演習,你帶一個連進攻,我親自帶一個班和你對抗,嗯,小奔頭歸我指揮。”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2:25
第一百二十章 塹壕戰


顧麻子一身簇新的軍裝,白色的手套一塵不染,狹長的洋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金色的排紐更是閃閃發光。

“兄弟們,今天咱們得露露臉,甭讓都督和那些尼泊爾的黑矮子們看扁了咱爺們”顧麻子大聲吼道。

“營長放心,保證把咱都督打個灰頭土臉。”一個連長滿臉壞笑道。

顧麻子笑罵道:“錢老2,你個壞種,打了都督的臉,老子的屁股不得被軍棍打開花你到底是想打咱都督的臉還是想打老子的屁股”

錢老2賊忒兮兮的笑道:“營長這話聽著有毛病啊,拿你的屁股和咱都督的臉來比,你是何居心今天晚上請咱們兄弟打牙祭,要不然我就去都督那里告你的狀弟兄們,你們說對不對”

“對,顧營長請客”

“不請客就到都督面前墊他的黑磚。”

教導營基本上都是軍官和士官,平日里和顧麻子笑鬧慣了,也不怕他這個營長。顧麻子笑的滿臉麻子像被桿子捅的馬蜂窩般顫抖:“包在老子身上,只要今天你們這幫兔崽子給老子作臉,晚上‘靖淮樓’咱們吃大菜”

士兵們立刻精神百倍,鼓手敲起了小軍鼓,其余的人擦槍、打綁腿,就等著演習的號令。

戰壕里,柴東亮帶著小奔頭等幾個士兵早已躲在了戰壕里,一個班的士兵配備了一挺馬克沁和一具擲彈筒,其余的士兵人手桿漢風Ι型步槍。演習的號令還沒開始,大家紛紛把眼睛湊到一個鐵制圓筒觀看。

幾根空心鐵管連接成一個怪怪的東西,上面有個喇叭口,底下有一個直徑接近一寸的小洞,大家都在這個開口處看。人頭的高度還在胸墻和沙包之下,但是卻可以把外面的東西盡收眼底。

“這東西好玩啊”

“這咋整的呢人在里面就能看到外面的東西”

柴東亮笑道:“這叫戰壕潛望鏡,人躲在戰壕里可以防止被敵人襲擊,用它來觀察外面的敵情。這個是粗制濫造的,今后會給你們配備制式的戰壕潛望鏡,長度可以伸縮,用起來就更方便了。”

戰壕是按照另外一個時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模式修建的,厚厚的胸墻、背墻,狹小而堅固的防炮洞。戰壕挖的很深,人可以安全的在里面挺直腰板走路,而不用擔心被敵人看見。里面每隔一兩米就用土堆起了踏臺,戰士只有踩在上面才可以達到射擊高度。走路的時候就從踏臺上下來,不至于一不小心直起腰成了敵人的靶子。

為了更好的模擬塹壕戰的實景,柴東亮又用鐵管和鏡子搞出來簡易的戰壕潛望鏡。這樣士兵不必將頭探出安全的戰壕,就可以觀察到外面的敵情。

戰壕里連指揮所、彈藥庫都有,這個就更深了,彈藥庫在底下十多米處,上面是厚厚的混凝土,然后再用黃土將它填的和地面一樣高度,四通八達的戰壕里面牽了電話線,以便軍官和指揮所保持聯系。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沒見過電話這個洋玩意,誰都想去摸一下,等到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這些人嚇的誰都不敢去接聽。

安徽軍脫胎于前清的新軍,這已經是中國裝備最先進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士兵了,但是他們大部分人以前沒見過電燈,更別提打過電話了。柴東亮剛剛給蕪湖大營裝上電燈的時候,就有士兵對著二十五瓦的燈泡點旱煙。

騰騰騰

三發綠色信號彈升了空中,這是演習倒計時的信號,士兵們立刻緊張了起來。

片刻之后,又是三發信號彈,演習正式開始。

不出柴東亮所料,顧麻子舉著洋刀在隊伍一側指揮,小軍鼓敲的人心情煩躁,一個連的士兵拉開了散兵線,間隔十五米一個人,前后錯落有致的分布。

別說,顧麻子在軍校里沒白學,還沒傻到排成整齊的隊伍等著機槍點名。

小奔頭等人把步槍壓上木制彈頭的訓練彈,鋼筋水泥構筑的機槍堡里,馬克沁也掛上長長的彈鏈。子彈也是木制彈頭的訓練彈,手榴彈也是臨時趕制的,這種鑄鐵外殼里面灌上水泥砂漿,可以回收多次使用的訓練彈,除了不能爆炸之外,和正常使用的手榴彈完全一樣。

攻防兩邊的士兵都戴上了鋼盔,身上穿著用填充沙子和棉花的防護服。訓練彈雖然是木,制彈頭,但是打在要害一樣可以致命。柴東亮可不想一場演習下來就血流成河。

顧麻子帶著一個連的士兵踏著軍鼓的節奏貓著腰沖鋒,柴東亮從戰壕潛望鏡里看的清清楚楚。離戰壕還有五百米的距離,顧麻子示意構筑建議機槍陣地,兩挺雙輪水冷式馬克沁擺在后面,前面用沙包構筑了簡易掩體,機槍負責掩護士兵則繼續沖鋒。

“小奔頭,給我把機槍陣地給轟了”柴東亮命令道。

小奔頭從胸墻的射擊孔里看清楚了機槍陣地的位置,然后蹲在踏臺上,伸手目測了一下距離和方位,然后將擲彈筒擺放好,副射手取出訓練用的榴彈,拔出保險銷填進炮口。

堂堂堂

顧麻子一方的馬克沁已經開火了,木制彈頭打到這個距離幾乎沒有任何的殺傷力,輕飄飄的落在陣地前沿。

擲彈筒里一顆訓練彈飛了過去,落在一挺馬克沁機槍的側后方五十米處。

柴東亮大吼一聲:“打的好”

根據演習規則,訓練彈瞄準的方位必須由一定的偏差,否則筆直的落下來即使是不會爆炸的實心彈也能把人活活的砸死。馬克沁機槍側后方五十米,正好是劃定的炮彈打擊區域。

擔任演習裁判的也是教導營的官兵,他們裁定一挺馬克沁已經被打掉,被判定已經犧牲的幾個士兵,拖著沉重的水冷馬克沁灰溜溜的離開了演習現場。

顧麻子一看不對勁,急忙命令剩下的一挺馬克沁轉移陣地,就在挪動的瞬間,擲彈筒的高射速發揮了作用,一發緊似一發的訓練彈從天而降,每分鐘二十五發的速度已經超過了步槍的射速,笨重的馬克沁怎么能逃脫剩下的一挺機槍也被判定摧毀。

出師不利,顧麻子有些惱怒,命令全連高速通過眼前的一片開闊地。命令一下,士兵們加快了前進的速度,戰壕里守軍一方的馬克沁也響起了。

兩個士兵操作著機槍,用每分鐘八百發的速度,覆蓋了戰壕前方所有區域。木制彈頭打在沖鋒的士兵身上,頓時就將防護服外面的咔嘰布撕破,沙子流了一地。其他士兵一看不妙,立刻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就聽見馬克沁的木制彈頭打在鋼盔上砰砰作響。好容易通過了一片開闊區域,裁判組已經判定八成的士兵喪失了戰斗能力。

碩果僅存的二十多人又被鐵絲網給攔住了,這種生滿倒刺的鐵絲網爬也不敢爬,摸也不能摸,用刺刀也挑不爛,就像是個鐵刺猬,碰一下就是滿手的血。更要命的是豎立的鐵絲網下面是懸空十五厘米平鋪著的伏地鐵絲網,同樣的滿身的倒刺,如果腳踩上去立刻就把整個腳背洞穿。

被鐵絲網攔住的士兵,成了機槍的活靶子,在木制彈頭的打擊下,大部分人被瞬間秒殺。幾個機靈點的人,尋找靶場里的殘留的彈坑,躲在了機槍打不到的地方。,用步槍還擊。但是片刻之后,從戰壕里甩出了一串手榴彈,落到了他們身后不遠的地方。

當啷啷

演習裁判組敲響了演習終止的鑼聲。

至始至終,顧麻子率領的一個連的進攻士兵僅僅半個小時之內就被區區一個班的守軍全殲,而守軍從頭至尾,步槍都還沒來得及開一槍。只是用擲彈筒、機槍和手榴彈就解決了問題。

戰果之輝煌,傷亡比例之懸殊,令小奔頭等人咂舌,全殲對方而己方竟然無一傷亡,這太令人驚訝了

從他們當兵的第一天起,就認定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信條,但是今天是真正開眼了,還有這種的戰爭模式

如果今后的仗都是這樣的打法,誰還敢去進攻防御一方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了

柴東亮帶人鉆出了戰壕,用沾滿泥土的靴子尖,踢了踢滿臉郁悶的顧麻子的屁股:“服不服”

“服。”

“心服還是口服”

“心服口也服不過都督,真要是打仗的話,攻打你的陣地,我肯定要用大炮開路的。”

柴東亮笑道:“還是不服啊好,拖一門炮來,把陣地轟一遍。“

兩門上海制造局仿制的法國七十五毫米口徑管退山炮被拖了過來,炮兵裝上實彈,對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陣地狂轟濫炸。上百發炮彈將陣地反復犁了幾遍,只見沙包被炸飛上了天,胸墻、背墻倒下一片,鋼筋水泥構筑的機槍堡也被掀開了蓋子。

整個陣地一片狼藉,遠遠望去已經是廢墟了。

柴東亮一擺手,示意炮轟停止,然后朝顧麻子努努嘴道:“你去陣地上瞅瞅去。“

顧麻子走過去仔細的看了半天,楞住了。鐵絲網被炸的凌亂不堪,彼此纏繞在一起,但是更加難以攀爬了。陣地的表面工事被炸毀,但是防炮洞和彈藥庫、指揮所卻安然無恙,戰壕里的暗堡依然完好無損,機槍和擲彈筒照樣可以在這里給敵人毀滅性的打擊。

如果是真正的戰爭的話,這一輪瘋狂的炮擊,對守軍的打擊是微乎其微的,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顧麻子臉上放光:“都督,這回是真服了,口服心服這挖溝戰法還不賴,下回要是打仗老子也躲里面,看誰能打的著我”

柴東亮微微一笑道:“是嗎塹壕戰就是無敵了”

顧麻子驚詫道:“莫非都督還有破這挖溝不,塹壕戰的辦法”

柴東亮點頭道:“這世界上有矛就有盾,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怎么會有無法破解的戰法”

顧麻子忙道:“都督,那您趕快教教我們,我還真沒見過這么打仗的。”

柴東亮笑道:“行,等過些日子再來一批秘密武器送的時候,你來守我來攻,看我破你的塹壕戰”

顧麻子兩眼放光:“還有好東西都督家里有聚寶盆”

錢老2跑過來,滿身的沙土,一邊吐著嘴里的沙子,一邊笑道:“營長,您可是說好了,今天晚上‘靖淮樓’吃大菜啊”

顧麻子鼻子一哼:“吃個屁啊,我被打的一敗涂地,還有心思請你們吃飯”

錢老2詭秘的一笑:“不請是吧,不請拉倒我記得有人說過什么屁股啊,臉的之類的話。”

顧麻子的臉都嚇白了,急忙道:“請,我請還不行我的活祖宗,你把嘴閉上行不”

柴東亮有些好奇:“什么屁股,臉啊你們打什么啞謎”

顧麻子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沒什么,只是我們幾個人打個賭罷了,我打輸了所以得請大家吃飯。”

柴東亮也懶得深究,估計他們又憋著什么壞水。仔細看看眼前這個人,瘦刮刮的一張臉,鼻子下面一抹仁丹胡,樣子像極了后世的日本演員矢野浩二。

“你是日本人”柴東亮問道。

錢老2恭敬的四十五鞠躬回答道:“都督也這么說,當年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他們都說我比日本人還像日本人。”

“你在日本呆了幾年”

“我的,在日本六年。”

柴東亮奇怪道:“這么久留學用的了六年”

錢老2苦澀的笑道:“我爹原先是淮軍,甲午年被小日本給打死了,我小時候立志長大去日本宰了他們的天皇替父報仇,等到十八歲的時候考取了公費留學生,結果在東京呆了六年也沒逮著機會,讀完了陸軍士官學堂之后只好回國了。”

柴東亮點了點頭,怪不得舉止動作這么像日本人,敢情是想喬裝改扮刺殺天皇

又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家伙

清末的中國刺客橫行,上至慈禧太后下至州縣小吏,都是聞刺客之名而喪膽,最搞笑的是不少滿清王公為了免于被刺殺,居然派心腹專程趕到東京給黨送保護費。等到良弼被刺客暗殺之后,隆裕太后召集王公會議,居然無人敢參加,就連嘴上喊的最兇的宗社黨都跑無影無蹤。后來中國人不玩這一套了,輪到小日本了,二戰前后,日本上至首相下至法官,被刺客殺的人頭滾滾,最后搞到無人愿意當內閣大臣,只好讓東條英機這種軍方出身的廢物來當首相。

“都督,軍諮府來電話了,說是有個叫做宋教仁的來拜訪您,還帶了個日本人”一個衛兵跑過來報告道。

“哦,他來找我干什么還有個小日本”柴東亮笑了笑:“好,回去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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