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辛亥科技帝國 作者:芝麻湯圓 (已完結)

mk2257 2011-5-24 00:25: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08869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26
第六十一章 內斗


海琛號巡洋艦為首的六艘軍艦以每小時二十二節高速沿江而下,高高的煙囪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被風拉扯的幾乎看不見。第一次看見長江水師的時候,這些船燒的是碎煤沫子,冒著滾滾濃煙熏黑了半邊天卻跑不起速度,像烏龜爬一樣。而此刻鍋爐里燒著昂貴的英炭,軍艦在江上劈波斬浪快逾奔馬!柴東亮不得不感嘆一聲:一分價錢一分貨啊!這鍋爐里分明燒的是銀子啊!

從柴東亮下令起航之后,艦隊兩個時辰就將鍋爐的氣壓打了起來,水兵也在這個時間集合完畢。柴東亮把陸軍第一旅的直屬騎兵也帶上一個連。冬天長江水枯風浪不大,旱鴨子也不至于暈船,這些騎兵頭一次坐軍艦,都紛紛擠上甲板看江天一色的美景。嘴里還不住聲的嘖嘖贊嘆!

柴東亮也站在船頭看風景,只是腦子卻轉的比車軸還快,靠近了都能聽見他肚里里打小算盤的聲音。揚州和南京近在咫尺,如果自己占據了,即將成立的南京臨時政府肯定不答應,但是放著那么大一塊肥肉不咬兩口,那簡直是對不起祖師爺啊!可是現在也不能明打明的和孫先生翻臉吧?革命黨一方相對于北洋本來就處于弱勢,真正有戰斗力的部隊無外乎就是湖北、湖南、江西、安徽的四支新軍。如果再起了內訌的話,萬一歷史發生一點點微妙的變化,袁世凱腦子一熱讓北洋軍打過長江去,那玩笑就開大了!

揚州啊揚州,就像是美女一般。近之則不遜,遠著則慢!該怎么對待這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呢?

湯薌銘笑盈盈的走了過來,雙腳一并恭恭敬敬的行禮,柴東亮也還了個禮。

“都督,水師兄弟自打歸附您之后,一戰武昌,再戰南京,眼看又要打揚州了,都是咱們水師的先鋒···”湯薌銘說話吞吞吐吐。

柴東亮聽話聽音,心里在盤算這廝是什么意思!

“湯司令,有什么只管說,既然水師投奔了我柴某人,那就是心腹兄弟,沒什么不能直說的!”

湯薌銘撓撓頭道:“都督,這馬上就要到年關了,兄弟們的家眷都在上海,水師弟兄想請都督的示下,能否發個節禮,另外放弟兄們幾天假回上海探親?”

柴東亮笑著道:“原來是這個啊?節禮早就預備下了,水師兄弟勞苦功高一年兩節拿個恩餉還不是應當應分的?至于過年去探親,那更是理所應當!不過···”

柴東亮拖了個長音,似乎是面有難色。

“都督,莫非湯某的話不妥?”

柴東亮嘆了口氣,指著心口道:“水師兄弟人在安徽,家眷卻在上海,這平日里想見面也頗為不易,弟兄們為了革命灑血賣命,而且還要受夫妻、父子分離之苦,每思及此,我這心里就疼啊!”

“那都督的意思呢?”

“還是將家眷都接到蕪湖吧,蕪湖雖然說沒有上海繁華,卻也是通商口岸,上海有的洋玩意蕪湖也應有盡有,水師的家眷優先安排在工業園區,找些輕省的工作給他們,一來可以多少賺幾個銀子貼補家用,二來也可讓水師兄弟和家人團聚,免受兩地相思之苦!”

湯薌銘嘴巴張張合合半天說不出話來。

柴東亮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莫非湯司令有不同意見?”

湯薌銘打了個冷戰道:“都督一心為水師兄弟著想,湯某感激涕零,水師官兵知道都督如此的愛兵如子,自當為都督效死!”

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湯薌銘的心里卻暗暗叫苦,家眷送到蕪湖,等于是人質就捏在柴東亮手里了,水師軍官如果有異心想要背叛,下面的水兵就要嘩變了!

“都督,打完了揚州,兄弟就派人安排水師兄弟家眷搬遷到蕪湖的事情!”

柴東亮淡淡一笑道:“不必湯司令費心了,出發之前,我已經命令方清雨去辦這個事情了,搬家的銀子也給夠了,在蕪湖的住所也安排好了,就是原先的旗營!這次打完揚州,水師直接去南京參加開國大典,等到大典結束回到蕪湖的時候,弟兄們就應該可以和家人團聚,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湯薌銘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都督,您已經派人去辦了?”

柴東亮看見他那副樣子,心里暗爽!

大清北洋水師自打成立之后就被福建幫把持,幾乎是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當年李鴻章那么大的強勢的人物,對水師也只有盡力籠絡。福建幫內外其手排斥異己,治軍嚴謹的瑯威理就被他們硬生生給攆走了。

等到抗戰的時候,海軍就徹底墮落為利益集團。一二八事變的時候,上海各界軍民一心抗戰,老百姓拿出家里最后一個銅板支持抗日,連黃金榮、杜月笙這樣的黑幫都組織了義軍打擊日本人。偏偏就是海軍大爺,居然按兵不動!更可恨的是,海軍副司令竟然開著自己的轎車帶著日本海軍將領參觀中國的防區!理由則是兩人同為英國格林威治皇家海軍的同學,老同學到了上海,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這種地地道道的漢奸行為,國民政府竟然無力制裁!國防部壓根對鐵板一塊的海軍無能為力!

抗戰之時,裝備低劣的中國陸軍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和日軍肉搏,淞滬戰場上一個師的陸軍送上前線,往往一天的功夫就損失過半,年輕的中國空軍更是幾乎打光了!只有海軍,在整個抗戰期間幾乎沒有任何作為!

柴東亮非常清楚,無論什么團體,只要結為利益集團就將無可比避免的墮落。眼下大清即將滅亡,民國還沒有建立,正是人心惶惶的時期,也是改組海軍打破這種壟斷的最好時機,一旦錯過了,利益集團緩過神來,那么再下手恐怕就難了!

更令柴東亮擔心的還不止這些,湯薌銘是黎元洪手下第一號人物湯化龍的親弟弟,師爺高銘則是黎元洪心腹幕僚高楚觀的親哥哥!

自己身邊的左膀右臂,竟然和黎元洪都有如此親密的關系,柴東亮也不得不多長兩個心眼!

看著湯薌銘失落的表情,柴東亮心里冷笑!

跟老子講價錢,你還嫩點!

“都督,快看!”陸凱跑了過來,指著遠方驚呼道。

柴東亮放眼望去,遠處就是揚州城,只是此刻的火光沖天,濃煙直沖云霄,揚州城已經是一片火海!

柴東亮剎那間目瞪口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27
第六十二章 城破


圈墻上的巡防營士兵,被鹽梟埋伏遠處大樹上的神槍手一個個的定點清除,剩余的幾個士兵紛紛丟了槍逃跑。匪徒們架著梯子開始往墻頭上爬。還有十幾個嘍啰正在用巨大的圓木撞擊大門。圓木顯然是臨時制作的,上面還帶著沒有剝干凈的青皮和沒有削掉的枝杈。

“咣、咣、咣”

隨著一聲聲有節奏的撞擊,的朱漆大門漸漸開始搖晃。幾個嘍啰見墻頭上不再放槍,掏出匕首刮起了銅釘上鍍上的金子。

徐寶山坐在椅子上悠閑的喝茶,嘴里哼起了小曲。當他看見嘍啰們在銅釘上刮金子的時候,不禁笑罵起來:“沒見過世面的東西,這衙門里金銀堆成了山,這么一點金沫子也值當費勁?”

“咣!”

一聲巨響,大門厚重的門閂被撞斷,擋在門戶的沙包也被撞塌了下來。嘍啰們爭先恐后的擠過門縫,艱難的翻越沙包,發瘋般的向衙門里沖。

“老虎爺····不,都督大人請!”師爺用手一指衙門的方向道。

幾個小嘍啰抬過來一架滑竿:“請都督大人進衙署理事!”

徐寶山摸著自己的腦門哈哈大笑道:“你們這些孩子搞這一套,俺老徐還他娘的真不習慣!”

三十多個嘍啰在前面開道,四個人抬起徐寶山緩緩的朝大門走去,鹽梟們紛紛朝天開槍慶祝,一時間火藥的煙氣彌漫。

“都督?你聞聞,這是什么味道?”

徐寶山也覺得空氣里有股子濃烈的怪味,抽抽鼻子突然臉色一變道:“火油?”

幾乎是瞬間,就竄起了大火,冷風助長著火勢,上百桶洋油澆在磚木結構的房子上,一點火星過去就是沖天的烈焰。

披頭散發的孫天生,臉已經被濃煙熏的漆黑,他著奔跑著,將一個個裝滿洋油的鐵皮桶放倒,用火把點燃。

“燒吧,燒光了才好!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誰也別想搶了去!”孫天生目眥欲裂,在火光中狂吼道。

火苗迅速的連成一片,逐漸將孫天生的影子籠罩了進去,偌大的頓時成了一片火海。

翻墻跳進衙門的嘍啰轉身就跑,卻被沙包所阻,每個人都想逃出去反而擠的誰也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勢蔓延過來,將他們吞噬,慘叫聲令鐵石心腸的人也不面動容。

徐寶山遠遠的看著,也有些傻眼了,他沒想到這個妓院的龜奴骨頭居然這么硬,不但不投降反而一把火燒了衙門!

“老虎爺,這怎么辦?”師爺瞠目結舌道。

徐寶山冷笑道:“讓它燒吧,衙門能燒干凈,這銀子燒化了它還是銀子····哈哈,也不錯,我徐寶山當都督的頭一天就放這么大的煙火,大吉大利啊!”

北門外的一間民宅里,一個穿著土布棉襖,盤羊式發髻黑色漁網罩頭,打扮的如同村婦模樣的女人,透過窗戶癡癡的看著遠處沖天的火光,兩行清淚順著眼睛撲簌簌的落下,將臉上摸著的鍋灰沖成一道道青黑色的溝壑。

“夫人,您還是進地窖吧!這些天殺的鹽狗子不曉得會不會闖進來!”一個相貌憨厚的老軍,將身上的穿的號褂子丟進火塘里燒掉,又找出一件滿是補丁的破棉襖穿上。

“是啊,夫人,這些鹽梟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禽獸,您還是躲躲吧!”一個紹興師爺模樣的男子,一邊剪掉自己標志性的老鼠胡須,一邊苦著臉勸道。

這個女人雖然臉上抹了鍋灰,但是那種風塵中磨礪出來的妖媚,依然難以掩飾。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煙雨樓的紅倌人燕喜。這幾天她就像是生活在夢中一般,趁著夜色和龜奴孫天生偷偷的逃出煙雨樓,然后搭上一條小船跑到了揚州。緊接著孫天生就帶著幾十個造反的巡防營士兵奪了知府衙門和。一夜之間,籍籍無名的龜奴孫天生竟然當上了揚州軍政分府的都督,燕喜自然就成了都督夫人。

可是從那天起,一切都變得不受控制了,孫天生幾乎像個瘋子一樣,白天騎著高頭大馬,身上裹著白綢子招搖過市,晚上則在燕喜的身上徹夜耕耘,似乎每一天都是最后的狂歡。燕喜雖然是個女子,但是在青樓長大也多少有些見識。婉轉承歡之余,她也曾經勸過孫天生,應該安撫一下百姓,貼幾張安民告示,給巡防營、新軍的士兵發些恩賞···凡此種種,她幾乎把嘴都磨破了。

但是孫天生我行我素,依然是白天在街上發瘋,晚上在床上發狠!

直到聽說揚州商會的人秘密勾結了大鹽梟頭目徐寶山,孫天生才慌了手腳,無奈之下和師爺商量對策。一邊旁聽的燕喜靈機一動,想起自己曾經和賀天壽有過幾日的露水姻緣,就以揚州軍政分府的名義發電報給了在安慶練兵的老賀。老賀接到署名揚州都督孫天生及夫人燕喜的聯名電報,先是發了一陣子楞,然后感覺事關重大,就又立刻轉發到蕪湖給了柴東亮。只是電文中去掉了都督夫人燕喜的名字。

電報發出半日之后,就接到了安徽軍咨府的回電,安徽都督柴東亮親自率領水師來給孫天生助戰!孫天生腦子簡單,接到電報欣喜異常,反正有的是銀子,大不了給長江水師一筆銀子作為勞軍的費用罷了!燕喜和師爺雖然擔心,柴東亮鳩占鵲巢來了就不走了,但是大敵當前性命要緊,也顧不得許多了!

燕喜私底下倒是更希望安徽新軍把揚州給占了,讓孫天生死了當都督的心思,好好的和她過日子!

但是沒想到徐寶山的人來的這么快,揚州的巡防營和新軍在孫天生奪取衙門之后,就已經做了鳥獸散。

在衙門即將被打破的關口,已經瘋魔許久的孫天生突然恢復了神智,用手槍逼著兩個親兵把燕喜和師爺從沒有匪徒的北門送出去。

而他則在所有的房子上倒上火油,任憑燕喜如何苦苦哀求,他都不愿意離開。燕喜是被打昏之后,才被士兵扛在肩膀上爬梯子從北門逃走的!

“生子,你知道嗎?我在煙雨樓就已經有了你的骨肉了!我會把他好好的養大,我會告訴他,他爹是揚州的都督,舍命救我們娘倆,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大英雄!”燕喜喃喃自語道。

孫天生所有不好的回憶都被燕喜選擇性的抹殺,她的腦海里只有那個將她打昏,然后逼著士兵和師爺將她送出墻外的血性男兒!

那個身裹白綢騎著高頭大馬,神采飛揚的揚州都督形象,已經深深的鐫刻在燕喜的腦海中!

“這長江水師不曉得能不能來,要是他們不來,這揚州城不曉得要被鹽狗子糟蹋成什么樣子!”師爺憂心忡忡的道。

“砰砰”,外面傳來一陣槍響。

師爺大驚失色道:“不好了,鹽狗子過來了!”

“夫人,你趕緊躲躲,這些鹽狗子見了女人可不得了啊!”老軍驚恐的道。

“躲?往哪里躲?”燕喜指指狹小的屋子,慘笑一聲。

“那怎么辦?”師爺慌了手腳,兩腿不停的哆嗦。

燕喜抄起一把剪子,猛然在臉上割了下去,臉頰頓時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燕喜狂笑著:“這樣就沒人敢碰我了吧?從今天開始,再沒有男人可以沾我的身子!”

原本嫵媚的臉多了一道恐怖的傷口,鮮血混合鍋灰順著臉頰流淌,一張臉渾如鬼魅般猙獰!

老軍和師爺目瞪口呆的看著燕喜,這個風塵中的女子,眉宇間的那股英氣,竟然如晚霞般凄艷!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28
第六十三章 銀河


外面傳來沉重的撞門聲,夾雜著匪徒戲謔的笑聲。

老軍牙關一咬,抄起一柄劈柴的斧子:“跟這些鹽狗子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

師爺嚇的腿腳發軟,可是害怕也不管用,在屋里踅摸了半天找出半截棗木門閂,燕喜血也不擦,一頭青絲披散下來被血漬沾在臉上,手里拿著一把帶血的剪刀,像地獄跑出來索命的惡鬼。

一聲悶響,門閂被撞斷,幾個面目猙獰的鹽梟闖了進來,老軍躲在門后一斧頭就將領頭的匪徒腦袋劈開。

腦漿和鮮血同時四濺,鹽梟頭目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老軍,軟軟的倒了下去。這些鹽梟也都是刀頭舔血闖過來了,驟然遇襲卻沒有慌亂,后面的一個匪徒扔掉沉重的包裹,從腰間掏出一柄老式的“單打一”,對著老軍的胸膛就扣動了扳機。

老軍眼睛一閉,正在等死卻只聽見咔噠一聲輕響!

卡殼了!

師爺不曉得從哪里來的膽量,沖過去一木閂沖著匪徒的腦袋就砸了過去,匪徒本能的一側身,堅硬的棗木門閂砸在了肩部上,“單打一”掉在地上,老軍順勢一斧頭就砍在他脖子上。腦袋立刻就和身體分家了,又一個匪徒倒地。

“砰”的一聲槍響,然后是當啷一聲脆響,斧頭落地,老軍的胸膛爆開一朵血花。

后來的一個鹽梟開槍了,老式的“伯丹”步槍的一發子彈,從老軍的前胸打了進去,后背上炸開一個碗大的窟窿。

“哦,還有個娘們!”

一個匪徒驚呼道。

“這是女人還是鬼?”另外一個匪徒顯然被燕喜的樣子嚇住了。

“管她是什么?被子把頭蒙住,都是西施!”

匪徒絲毫不把同伴的死放在心里,一個少年匪徒用槍頂住了師爺,剩下的人則扔掉了搶來的東西,獰笑著逼近燕喜。

燕喜步步后退,無助的揮舞著剪子:“別過來,別過來!”

匪徒哈哈大笑道:“這娘們模樣毀了,可是聲音還怪好聽的,叫的人心癢癢的,等會叫起來不曉得會不會更好聽!”

燕喜眼看不能幸免,索性將剪子對準了自己心口,慘然一笑自語道:“生子,本來姐想給你留個根的,看來做不到了,姐這就去陪你去!”

說罷,牙一咬剪子沖著心口扎了過去。

一個黑臉的匪徒猛的竄了過來,一把薅住了燕喜的手腕,剪子扎偏了些許,只在胸口留下一個淺淺的傷口。

黑臉匪徒奪過剪子扔到一旁,劈面狠狠給了燕喜一巴掌:“臭娘們,想死也得老子過完了癮再死!”

重重的一掌將燕喜已經干涸的血痂打裂,血順著臉頰往下淌。

幾個匪徒拼命的將燕喜按倒在地,淫邪的笑著:“這娘們的臉毀了,身上可真白啊!細皮嫩肉的,和他娘的豆腐一樣!”

黑臉匪徒指揮著幾個嘍啰:“把這娘們按住了,一會兒就論到你們了!拿塊布把她臉遮住,看見那鬼樣子就沒興致了!”

他一邊說,一邊脫褲子,看著燕喜白生生的胸脯不住的流口水。

燕喜苦苦掙扎,不停的咒罵,可是她越是反抗匪徒的興致就越高漲。

“砰”

一聲爆響,黑臉匪徒的腦袋就開花了,一顆子彈從后腦打了進去,直接將他的天靈蓋給掀飛了。

其他的幾個匪徒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兒,就看見一匹棗紅馬沖進院子,馬上的騎士身子貼伏在馬背上過了大門,隨手一刀把那個用槍指著師爺的少爺匪徒劈成兩段。

騎士后面是幾個端著洋槍的水兵,幾聲槍響之后,院子里橫七豎八的躺下六七具尸體,只剩下已經嚇傻的師爺和臉上被蒙著布的燕喜。

燕喜艱難的踢開一具倒在她腿上的匪徒尸體,揭開蒙臉的白布,看見一匹雄健的棗紅馬上端坐著一名軍容嚴整的騎兵。

“你們不用怕,我們是安徽革命軍,奉了都督的將令來剿匪的,你們把門關好不要出門,以免誤傷!”說罷,騎士撥轉馬頭就要走。

師爺突然反應過來,拉住騎士的韁繩,急切的道:“你們是安徽柴都督的隊伍?”

“不錯!”

師爺又是歡喜又是后怕,嗷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你們可算來了!這揚州被鹽狗子給禍害慘了!”

騎士微笑著安慰道:“所以我們要剿匪,還揚州百姓一個公道!”

師爺扯著韁繩道:“這是我們揚州孫都督的夫人!”

騎兵臉色一變,看見燕喜赤著的身子又有些難為情,轉過頭道:“請夫人把衣服換好,我帶你們去見柴都督!”

師爺為難道:“夫人受了傷,恐怕不能行走!”

騎兵急忙跳下馬道:“請夫人騎我的馬吧!”然后沖著水兵喊道:“水師的兄弟,幫忙送夫人去見咱們都督!”

····分割線····

“我們是安徽革命軍,奉命剿匪,揚州的父老不用害怕,把門窗關好不要出來,以免誤傷良民!”

“我們是安徽革命軍···繳槍不殺!”

一個排的騎兵,手里拿著洋鐵皮卷成的喇叭,騎著戰馬沿著街道吆喝。其他兩個排的騎兵則帶著兩個連的水兵,剿殺鹽梟的隊伍。匪徒們看見雪亮的馬刀和黑沉沉的洋槍,連抵抗的勇氣都提不起來,腿腳快的扔了武器和搶來的東西就跑,跑不掉的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徐寶山的鹽梟隊伍是十幾股盜匪合流的,青幫洪門的都有,徐寶山本人是青幫大字輩,在青幫里輩分頗高。但是這些盜匪也只是名義上聽他調遣,實際上則各不統屬。說起來有四五千,真正的核心隊伍也不過是“春寶山”的三四百人而已,裝備更是極差,大部分都是冷兵器,幾桿光緒初年的哈奇開斯、伯丹這樣的老古董,在他們手里就算是寶貝了!

鹽梟本是烏合之眾,遇見裝備整齊的新軍,早就嚇破了膽。騎兵紛紛將騎槍掛在身上,用馬刀追殺是四散奔逃的鹽梟。一道道的刀光閃過,一顆顆骯臟的頭顱被砍了下來,騎兵殺的興起,連有些已經跪在路邊投降的也沒放過。

逃跑是死,投降也是個死,鹽梟們哭爹喊娘,磕頭如搗蒜!

登陸之后幾乎沒有遇見什么像樣的抵抗,騎兵將水兵遠遠的甩在后面,砍瓜切菜般將滿街的鹽梟殺的鬼哭狼嚎。

徐寶山到揚州不過半天,柴東亮的水師就已經登錄,就是這短短的半天功夫,揚州的慘狀依然令柴東亮震驚了。

滿街的死尸,尤其是女人多半是光著身子的,野狗撕扯著微微還在喘息的傷者的腸子。嬰兒在母親冰冷的尸體邊哇哇大哭,在路邊柳樹上,還有一具已經被剝了一半的人皮,人還沒有死掉,不停的抽搐著。柴東亮不忍看下去,親手給了他一槍,然后在路邊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城里到處都是火光,衙門、民居、鋪面都在燃燒,揚州城內火光沖天!

柴東亮自忖不是個殘忍好殺的人,但是依然動了殺心!這些沒人性的畜生,只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殺戮,才是他們唯一能聽懂的語言!

鹽梟殺百姓剝人皮的時候,膽量比誰都大,輪到自己被殺的時候,膽子比兔子還小,遠遠聽見新軍的馬蹄聲,就嚇尿了。有些機靈的盜匪,扔了武器想躲進老百姓家里。揚州的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不但不會收留,還從窗子里往外丟磚頭給新軍助戰!

登岸之后所到無不披靡,直到鹽運使衙門附近,柴東亮才算是遇見了真正的抵抗。

“吞吞吞”

一道溝渠擋住了騎兵的道路,一挺格林炮的火舌將四五名騎兵打下馬來。新軍的訓練本來就不錯,最近柴東亮更是對他們嚴格要求,訓練場上每人半個月消耗的子彈超過了平時一年。匪徒居然有機槍,這超乎了騎兵的意料之外。但他們并沒有慌亂,遇襲之后紛紛跳下戰馬,尋找隱蔽處用曼利夏騎槍還擊。

但是機槍手是藏在溝渠里面的,前面還有沙包購置的簡易工事,騎兵還擊的子彈都打在沙包上,并沒有對機槍構成很大的威脅。而沙包后面則不時有冷槍響起,幾乎每聲槍響都會有士兵中彈。

好準的槍法啊,遇見悍匪了!

柴東亮倒吸一口涼氣,心痛的滴血,不光是因為死傷了幾個騎兵,更讓他疼徹心扉的是看見了一條河,一條銀色的河!

鹽運使衙門的八百萬兩銀子被熊熊烈火燒成了銀水,順著大門淌了出去,變成一條寬六七尺,長兩三里地的銀河!

都是我的錢啊!可不能這么糟踐!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29
第六十四章 引狼入室


“砰砰”

士兵拽動拉火繩,兩門一磅的格魯森小炮同時開火。鹽梟的沙包掩體被炸飛了,塵土和著硝煙揚起老高。格林炮被炸飛上了天,射手被氣浪掀飛,身上被機槍零件和彈片炸的支離破碎。

兩輪炮擊之后,“堂、堂、堂”,安徽革命軍的機槍響了起來,兩輛雙輪馬克沁以每秒十發子彈的速度,將彈雨傾瀉到溝渠處,打的鹽梟們頭都不敢抬。奉命前來支援的水兵,在軍官舉著洋刀指揮下發起沖鋒。

士兵們貓著腰,端著已經上好刺刀的毛瑟步槍,伴隨著節律性的小鼓聲向鹽梟防御的溝渠方向沖擊。

柴東亮遠遠的看著,鹽梟一方已經被壓制的死死的,偶爾有悍匪放上一兩槍,馬上就被還擊的炮火給炸成碎片。

“繳槍不殺!”軍官大聲吼道。

“繳槍不殺!”士兵們齊聲喊道,

從溝渠里噼噼啪啪的扔出一堆老式洋槍、大刀、長矛等武器,鹽梟們被密集的火力嚇住了,紛紛繳槍投降。

在水兵的刺刀威脅下,二百多名鹽梟們蹲在地上,手抱著后腦勺擠的密密麻麻。

“誰是徐寶山?”

匪徒們面面相覷,就是不說話。

柴東亮有些煩了,冷冷的道:“拉出二十個砍了,然后每隔一刻鐘拉出二十個,直到交出徐寶山為止!我看是他們的嘴硬,還是老子的刀硬!”

如狼似虎的騎兵從人群里拽出二十個匪徒,蹲在地上的鹽梟紛紛往中間擠,騎兵不由分說拖著衣領子就往外拽。

徐寶山從人群里擠了出來,揚起下巴傲慢的道:“別找了,老子就是徐寶山!”

士兵大怒,用槍托砸著他的腿彎道:“你個該死遭瘟的東西,還敢充大個的?”

徐寶山硬挺著不下跪,四個士兵按著他的肩膀也沒將他按跪在地上。

柴東亮一擺手,士兵退下:“你就是徐寶山?”

徐寶山冷笑道:“不錯,爺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徐寶山!你就是那個安徽的都督?”

柴東亮點了點頭:“徐寶山,你可知罪?

徐寶山嘴角挑出一絲輕笑:“我是應揚州父老相邀而來,何罪之有?”

柴東亮厲喝道:“你屠殺百姓,搶掠民財,火燒揚州,還敢說沒罪?”

徐寶山哈哈大笑道:“革命不都是這樣?各省屠殺百姓、搶掠民財的不知凡幾?這些人現在不都是當了都督了?偏偏他們干得,我徐寶山就干不得?”

柴東亮一時語塞,徐寶山說的是事實,各省都督中比徐寶山玩的過火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遠的不說,就說盤踞安徽的淮上軍,干的缺德事就和徐寶山有一拼!同盟會起義多次,一直走的是海外募捐經費,然后雇傭內地會黨造反的路子。這些會黨中,雖然不凡重義輕生的好漢,但更多的則是打家劫舍的江湖匪類,自打武昌起義之后,會黨紛紛起兵反清,打擊了清廷不假,更把地方百姓禍害的苦了!

開明人士對革命黨失望之余,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北方。袁世凱之所以能成為各方勢力矚目的焦點,除了他實力強勁之外,革命黨品流雜亂為禍地方失了民心也是很大的原因。

多少罪惡,假革命之名而作!

“都督,這些人怎么處置?”方清雨從后面走過來低聲問道。

“把徐寶山和為首的匪徒砍了!其他人押回蕪湖去當苦力!”柴東亮也懶得想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一擺手道。

“讓我來!”一個女人沖了出來,披頭散發狀如瘋虎。

柴東亮被嚇了一跳,只見這個女人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污和頭發沾在臉上,簡直像惡鬼一般。

一個士兵跑過來,啪的一個立正道:“都督,這位是揚州孫都督的夫人!”

柴東亮換了笑容道:“您就是孫都督的遺孀?孫都督的事跡我已經知曉了,嫂夫人有傷在身,下去好好的調治吧!來人,送夫人上醫療船,請醫官給好好的治傷!”

燕喜掙開兩個來攙扶她的士兵,吼叫道:“請都督成全,我丈夫死的冤枉!”說罷,跪地梆梆的磕起了響頭。

柴東亮一把將她拉起來,思忖片刻將手槍遞給了她。

燕喜接過來,緊走兩步用手槍頂著了徐寶山的頭,扣了兩下卻沒扣響,士兵幫她打開槍擊的保險。徐寶山則冷笑連連,似乎將死生早已置之度外。

“我愿替老虎爺去死!”

“我也愿替老虎爺死!”

蹲在地上的鹽梟們騷動了起來,紛紛要求替徐寶山去死!水兵的槍栓拉的刷拉拉響,刺刀頂在鹽梟們的胸膛,依然無法制止他們向前涌去。

“開槍!”柴東亮冷冷的道。

“砰砰”

一陣響槍,十幾個鹽梟捂著胸口倒在地上,騷動的鹽梟安靜下來,只是每個人都垂淚漣漣。

徐寶山眼含熱淚道:“孩子們,老虎爺這些年山珍海味都吃遍了,土的洋的,什么樣的女人老子都睡過,老虎爺我活的值了!臨死還有你們這些重情重義的好孩子送行,老虎爺知足了!你們不要再無謂的反抗,老天爺既然讓我今天死,那就是我的命數!”

“砰!”

燕喜雙手握槍,終于叩響了扳機,徐寶山的腦袋開了個透明窟窿,嘴角帶著笑容倒了下去。

“老虎爺!”鹽梟們哭聲震天。

鹽梟被一個連的水兵繩捆索綁,在刺刀的威逼下押解上了軍艦,騎兵繼續追剿揚州城內的殘匪。其余的水兵則動員揚州百姓,一起出來救火。

大火整整燒了兩天,小半個揚州城被燒成了瓦礫。

揚州的百姓恨透了這些鹽梟,紛紛要求將他們全部砍頭。柴東亮將為首的十幾個人給殺掉,其余的則統統押解回了蕪湖。揚州百姓大呼痛快,但是商會的人則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了。

揚州是鹽商的大本營,這些鹽商覺得孫天生不靠譜,于是將徐寶山引了進來,這些鹽梟平日里對鹽商很是客氣,大家一起做些販私鹽的勾當,一起發財,合作還是滿愉快的。沒想到這次完全不同了,四千多鹽梟進城之后,又是燒又是殺!商會的人后悔的腸子都青了,這下引狼入室了!

鹽商高墻大院,又有護院的家丁,鹽梟又缺乏重火器,大部分沒有被攻破,至于那些被大火燒掉的則就只好自認倒霉了。

現在安徽革命軍進了城,不但有槍有炮還有兵船,根本不是鹽商可以抗衡的!這些人又想起孫天生的好處了,那位孫都督雖然說話語無倫次,但是他起碼不擾民啊!

這回引狼入室,鹽梟把揚州禍害的不輕,新來的柴都督能放過自己嗎?鹽商們惴惴不安!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30
第六十五章 小算盤


1911年12月29日

砰砰砰

衛隊的洋槍沖天鳴響,十幾掛萬字頭的大鞭掛在兩旁的樹上,兩班響器“嗚哩哇啦”的吹了半天哀樂,穿著黑色坎肩的吹鼓手各個頭上都已經見了汗。

紙人紙馬被在火中燒毀,灰白色的紙屑被風刮的到處飄飛。燕喜撲在墳頭上哭的死去活來,幾個老媽子拉住她的手臂,生怕她一頭撞到墓碑上尋了短見。青石墓碑上端端正正幾個楷書大字:揚州都督革命烈士孫諱天生之墓。

柴東亮臂上戴著黑紗,領著一群安徽第一旅的軍官、揚州士紳恭恭敬敬的三鞠躬。看著孫天生被風光打葬,揚州商會的鹽商們更是心里打鼓。

柴東亮親手將燕喜攙扶起來,溫和的道:“嫂夫人節哀,孫都督壯烈殉國,兄弟已經向南京的孫文先生發了電報,估計旌表這兩天就到!夫人腹中有孫都督的骨血,這么哭法會傷了胎氣的!”

孫天生死后哀榮越盛,鹽商們就越怕。柴東亮現在咬死了一點,孫天生就是革命黨的都督。如果孫天生的都督是真的,那么把徐寶山引見揚州的就成了叛逆!

這反叛之罪,放到哪朝哪代都要滅九族的!

給孫天生辦完了喪事,柴東亮又忙活起火災的善后工作。揚州城被燒了一小半,受害的百姓達到二十多萬。這寒冬臘月的沒有房子住,那是會凍死人的。

柴東亮以揚州代理都督的身份,撥出一百萬兩銀子搭建臨時住宅,開設粥場,這筆錢由光華銀行開的支票,從揚州的匯豐銀行提取。至于鹽運使衙門那些融化的銀子,則用兵船運到安慶鑄幣廠,提純后鑄成銀元再還給光華銀行。

揚州知府衙門,變成了柴東亮的臨時辦公場所。揚州的境況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實在不敢相信,偌大的一座揚州城,僅僅半天的功夫,就能被鹽梟禍害成這般景象。

兵連禍結,古人用詞真是準確啊!也正因為如此,亂世中給人一點好處,就可以博一個萬家生佛的好名聲!

在這個時代,名聲也是一種巨大的力量!

柴東亮在簽押房里,不停的下達著命令:“臨時房子搭建不得馬虎,不能一陣風就給吹倒了!城里大戶,家里有空房子的,必須騰出來給災民居住,膽敢違命的一律嚴辦!”

“粥場的粥,必須能插筷子不倒,用紗布裹著不滲,涼粥手掬可食,我是要親自檢查的,崩弄些稀湯掛水的混弄人!”

“給南京打一百萬款子過去,孫文先生的買賣剛開張,各省都出錢協餉,咱們安徽不能落在后邊,別讓孫文先生挑了理!”

柴東亮嘴里不停氣,高銘則不停的記錄。過來片刻見柴東亮不再說話了,他笑著問道:“都督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柴東亮思忖片刻道:“也沒什么了,暫時就這些了!”

高銘微笑道:“都督,舍弟來了封電報,希望咱們這次推舉黎元洪為副總統!”

柴東亮一愣,為什么是副總統,片刻之后恍然大悟。后天就是臨時政府成立的日子,民國將正式鼎定,但是誰都明白,這個大總統的位置是給袁世凱留著的。說穿了這個臨時政府就是個看守內閣,替袁世凱暫時掌管政權,等著他來接收。

孫文的威望在南方獨立各省中無人可以匹敵,自然是臨時大總統的不二人選,有能力爭奪副總統的則有黎元洪、黃興兩人。黎元洪如果想爭大總統,即使當上了,也是替袁世凱暫時掌管大印,丫鬟拿鑰匙當家不做主。況且一山難容二虎,袁世凱接任大總統之后,原先的臨時大總統必然會被罷黜。而副總統就不一樣了,不論是誰當大總統,他這個二把手是穩穩當當的。

柴東亮點頭道:“你回個電報,就說安徽會支持黎元洪當選副總統,請他放心。”

高銘笑的眉眼開花道:“我這就給舍弟回電報去。”

柴東亮淡然一笑道:“慢!”

“都督還有什么吩咐?”高銘把邁出去的步子生生的又給收回。

柴東亮笑道:“咱們幫他黎元洪當上副總統,他不能沒有什么表示吧?”

“請問都督,你想向他要什么?”

柴東亮平靜的道:“你給黎元洪回電,一旦他當上了副總統,要全力支持我三哥做浙江都督!”

高銘哈哈一笑道:“這個不消吩咐,即使都督不說,黎元洪也會支持陶煥卿當浙江都督的!”

柴東亮點了點頭道:“這就好!”

他心里明白,高銘說的沒錯。能夠有資格當浙江都督的,不外乎章太炎、陶成章、陳英士三人而已,章太炎是文人,亂世中舞刀弄槍他不在行,而且他對辦報紙罵人比從政的興趣要大。剩下只有陶成章、陳英士兩人有資格了。陳英士是同盟會的鐵桿,他要是當了浙江都督,那么浙江、上海、江蘇就連成一片,孫文的勢力就會大漲,黎元洪這個副都督就更沒話語權了。如果陶成章當上浙江都督,那形勢就不同了。光復會在長江下游的勢力本來就很大,如果陶成章有了都督的名義,那聲勢就更強了。如果能和湖北聯手,再加上安徽的柴東亮。

陶成章有革命前輩的名分,又有實力強勁的光復軍、敢死隊,黎元洪占著首義的名聲,湖北新軍也在和北洋軍的血戰中得到了淬煉,柴東亮則有水師在手,浩淼長江來去自如,這三股勢力合槽,不論是孫文還是袁世凱,都無法輕視他們。

“都督,那些商會的人怎么處置?”方清雨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柴東亮根本沒注意到,突然聽見他說話,嚇了一跳。

柴東亮皺眉道:“你怎么神出鬼沒的!”

方清雨面無表情道:“都督,后天就是開國大典了,您明天必須出發了,揚州商會的這些人如何發落,還請都督示下!”

柴東亮嘴角挑出一絲輕笑:“他們勾結盜匪,殺害孫都督妄圖顛覆革命政府,這個罪可不輕啊!”

方清雨點頭道:“都督的意思是全部槍斃?”

柴東亮對頭給他一個毛栗子,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豬腦子啊?殺了他們有什么好處?”

“那就放了他們?”

柴東亮冷笑道:“也沒那么便宜!”

隔著肚皮,高銘和方清雨也能聽見柴東亮肚子里打小算盤的噼噼啪啪聲!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31
第六十六章 開國大典


艦隊擺成一列縱隊在長江上逶迤前行,像是一條黑灰色的巨龍。紅色的鐵血十八星旗在江風中獵獵飄舞。艦隊末尾是一條運輸船,一群戴著瓜皮帽穿著長袍馬褂的商人,愁眉苦臉的在甲板上吹冷風。

今天是1911年12月31日,明天就是臨時政府舉辦開國大典的日子。這可是中國開天辟地的頭一遭,柴東亮再有什么大事兒也得放下,趕赴南京親自出席。這次去南京,除了參加開國大典之外,還要選舉出總統和副總統。

揚州的事情,柴東亮交給高銘來處置,又留給他三百水兵和一個連的騎兵彈壓地方。柴東亮囑咐高銘,等到善后處理完畢之后,就把揚州交給南京的臨時政府。

反正這個地方靠近南京,柴東亮即使厚顏占據,也很難擺脫南京臨時政府的掣肘,不如索性大方一點。

對于鹽商,柴東亮留給他們兩條路,一條是當著揚州父老的面公審,另外一條是帶著全副身家搬遷到蕪湖,按照柴東亮的要求投資實業。

鹽商非常配合的選擇了第二條道路,帶著家小上了水師的運輸船。他們也確實別無選擇了,揚州百姓并不知道徐寶山這些匪徒是商會給勾搭來的,一旦公審之后露了底,揚州父老千刀萬剮了他們恐怕都不解恨,非得一口一口的將鹽商們活活咬死!

鹽商也覺得有些冤枉,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平日里和他們相處甚歡的鹽梟在揚州會這么狠毒。后來他們也想明白了,以前鹽梟不敢輕易登岸禍害百姓,那是因為大清朝廷還在,一旦有盜匪荼毒百姓,巡防營和新軍就要大軍進剿。而現在沒了朝廷,鹽梟打著革命黨的旗號,公然扯旗放炮造反也沒人敢管了。如果不是安徽革命軍來的即時,徐寶山這些悍匪翻臉不認人的時候,肯定要把揚州這個天下財賦聚集之地刮的天高三尺!

揚州商會的富戶帶著全副身家遠走蕪湖,鹽運使衙門里的八百萬兩存銀,早就被他連地面上的泥土一起搬運回安慶,重新鑄造成了銀元。留給南京臨時政府的,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

即使這樣,柴東亮依然心痛不已,銀子重新熔鑄,光火耗就不少啊!

柴東亮也有點郁悶,自己提供技術,讓鹽商投資實業賺錢,本來是雙贏的事情,而且對商人的好處更大,可是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非得用槍逼著他們才肯干。這個年代,商人有錢之后要么是在鄉下買地皮收租,要么是到上海、天津、蕪湖這樣的通商口岸買房子吃瓦片,幾乎沒有人愿意去投資實業。像吳興周、吳錦堂父子這樣,愿意投身實業救國的,簡直是鳳毛麟角。

但是實業才是強國之本,沒有發達的工業作為基礎,即使練出一支強軍也是無本之木。

蕪湖工業園區的建設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安慶內修械所的搬遷工作已經完成,機器調試安裝也接近尾聲。立窯水泥廠的改造也按照計劃在進行,從洋行訂購的機器,已經在英國、德國裝船運輸,很快就可以到達蕪湖,就等著到岸之后安裝了。三芯插座的生產則有些差強人意,盡管已經建立了簡易流水線,但是由于零配件跟不上需求,每天只能造一千套左右,積壓在案頭的訂單,把吳錦堂弄的焦頭爛額。那幾個配套廠的建設速度慢的像蝸牛,這個時代任何一個小小的零件都需要進口,沒有完善的工業體系作為基礎,搞實業實在是難上加難。

這老中國啊,什么時候才是你睡獅猛醒,一聲怒吼氣壯寰宇的時候!

·····分割線·····

1912年元月一日

南京城披紅掛彩裝飾一新,街上歡呼的人群聲震九霄,軍樂隊變換著隊形,演奏著歡快的鼓樂。各省代表和各個團體的魁首濟濟一堂,歡慶共和國的建立。經過一天的討論和投票,總票數十七票孫文獨得十六票,高票當選為臨時大總統,唯一失去的一票是湖南代表譚人鳳將票投給了同鄉黃興。副總統的選舉中,黎元洪也是高票當選。

晚上十點,在一片掌聲中,孫文穿著灰色西裝,在會議主持人宋教仁的引領下,走上了主席臺。

孫文已經四十七歲了,胡子和鬢角微微花白,從一八九四年上書李鴻章未果,痛感滿清朝廷的顢頇愚昧不可救藥之后,他下定決心矢志反清已經度過了整整二十六個春秋。

這二十六年來,從四大寇起家,輾轉南洋、日本、檀香山,多少大好男兒將頭顱輕擲?二十七歲的陸皓東刑場上毫無懼色,第一個為革命犧牲,黃花崗上七十二壯士橫尸街頭,用鮮血喚醒國人,鑒湖女俠秋瑾“秋風秋雨愁煞人”,安慶城官宦出身的徐錫麟刺殺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巡撫恩銘,帶著娃娃兵血濺軍械庫·····

一幕幕慘烈而悲壯的場景在孫文的眼前飛速的閃過,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似乎像夢幻一般的不真實!

共和夢想終于肇興,死去的同志終于可以瞑目了!

“傾覆滿洲專制政府,鞏固民國為萬民謀福祉,此國人之公益,文必遵之,以忠于國家!國內無變亂,民國卓立于世界,為外邦公認,斯時文當解除臨時大總統之職,謹以此誓國民!”

孫文用哽咽的聲音發下了誓言,歷史將這一刻永遠銘記。中國三千年的專制歷史,似乎在這里戛然而止,就此畫上了大大的句號!

看著自己的偶像精神抖擻的發表演說,柴東亮也有些動容,這些先輩為了推翻滿清建立共和,甘愿拋頭顱灑熱血,每次十幾個人七八條槍的起義,看似愚不可及,但那種深沉悲壯之氣更令人感慨萬千。正是用這種蚍蜉撞大樹的勇氣和信念,弱小的革命黨竟然真的將滿清這棵二百六十年的大樹給撞倒了!

忘掉今后發生的軍閥混戰吧,忘掉袁世凱稱帝、張勛復辟的鬧劇吧,盡情的沉浸在這個勝利的場景中,為萬千犧牲的先烈灑一掬清淚,為肇興的共和國歡呼!

柴東亮被此情此景感染,也不禁眼眶濕潤。

“都督,出事了!”方清雨急匆匆的擠到柴東亮身邊。

柴東亮看見他臉色異常,慘白的嚇人,也是一驚:“什么事兒?”

“煥公被人暗殺了!”

柴東亮一愣:“你說誰被暗殺了?難道是我三哥?”

方清雨點了點頭,將一張毛邊紙的《申報》遞給了柴東亮。

柴東亮急忙打開報紙,頭版頭條的新聞就是:革命黨頭目人物陶成章醫院遇刺!

柴東亮不敢置信,他從資料里看過,陶成章是1912年1月14日被刺殺的,而今天是1月1日!

歷史在這里又發生了小小的改變!

“三哥怎么樣了?”柴東亮急忙問道。

“我已經給上海的虞洽卿打過電報了,他回電說,煥公太陽穴中彈傷的很重,恐怕難撐過三天了!”

柴東亮對這個結拜的三哥,很難說有多少親情,但是卻有七分的敬意!

陶成章那種雖千萬人吾獨往矣的豪邁,柴東亮自忖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但是卻萬分敬重!

雖然早就從資料上知道,陶成章會被人刺殺,但是總覺得還有時間,柴東亮一直打算等開國大典之后,將陶成章接到蕪湖,沒想到歷史發生了改變,刺殺提前了!

柴東亮咬著牙攥著拳頭道:“三哥,這個仇我一定替你報,天王老子也不能放過!”

此刻,柴東亮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主席臺上侃侃而談的孫文!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32
第六十七章 真相


“讓陳英士調查?”柴東亮冷冷一哼,手里一支沒有點燃的煙被揉做一團,煙草的碎屑從指縫里落下。

陶成章被暗殺驚動了全國,《申報》、《字林西報》連篇累牘的登載此事。柴東亮聽說他受了重傷,本想第一時間趕到上海,結果還沒啟程就接到新的消息,陶成章傷重不治,在送往醫院之后五個小時就搶救無效去世了!

孫文第一時間向報界宣稱,他聽聞此事不勝驚駭,并明言這是一宗“挾私復怨”的血案,聲稱此案必破,一定要給陶成章一個交代。柴東亮看見孫文對記者的講話,心中稍微安慰了一些,但是沒想到的是,孫文竟然讓陳英士來調查這個案子。

陳英士和陶成章有仇,這個在革命黨內部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傻子都知道為了浙江都督的職位,陳英士把陶成章恨的死死的,大家都認為最大的嫌疑犯就是陳英士。讓他來調查陶成章遇刺案,那能有什么結果?

柴東亮突然有個令自己冷汗淋漓的想法,莫非陶成章被殺是孫文指使的?孫文幾乎是所有革命黨人的精神領袖,也是柴東亮青年時代的偶像,他怎么可能干出這么齷齪的事情?柴東亮本能的不愿意相信,但是靜下心仔細想想,又覺得孫文的嫌疑最大。

第一,陶成章在日本的時候曾經多次抨擊孫文,甚至說過孫文貪污革命經費,用詞激切令人難以接受。

第二,光復會雖然重新加入了同盟會,但是彼此芥蒂很深,光復會的成員壓根就不聽同盟會的命令,依然以陶成章、章太炎的馬首是瞻。這對于同盟會統一號令很不利。

第三,同盟會希望能拿下浙江,而浙江訾議局推舉的都督卻是陶成章,這對同盟會將蘇、滬、浙聯成一片的計劃是個沉重的打擊。

于公于私,同盟會都有除掉陶成章的理由,這次居然讓陳英士調查陶成章遇刺的案件,更是令人不得不懷疑孫文的動機何在!

“孫先生,難道你真是殺陶成章的幕后兇手?如果是真的,我該怎么辦呢?”柴東亮點上一支煙狠狠的抽了兩口。

“都督,高楚觀先生來了!”方清雨從外面走來,低聲道。

柴東亮收攝心神,一指門外道:“快請!”

高楚觀一身西服,手臂上戴著黑紗神色黯然的走了進來。

“高兄大駕光臨,舍下蓬蓽生輝啊!”柴東亮客氣的和他打著哈哈。

高楚觀苦著臉道:“前幾日我還和煥公去安徽拜見都督,可是今日卻聽說煥公遭歹人刺殺,都督節哀啊!楚觀受黎副總統委托,特地探望都督,請都督節哀!”

柴東亮苦笑道:“三哥雖然和我相處時間短暫,但是彼此肝膽相照,沒想到突遭劫難,真是令我痛徹肝腸!”

方清雨端過茶水,高楚觀道謝之后,咬牙切齒的道:“煥公為革命奔走十余年,方今共和初肇,他卻被歹人謀害,若抓住這惡賊,定要千刀萬剮!”

柴東亮沉默不語,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么事情。

高楚觀沉聲問道:“都督以為,是何人謀害煥公的呢?”

柴東亮搖頭道:“我不知道,滿清余孽的可能性大些吧!北洋的那位權臣也說不定!”

高楚觀搖頭道:“非也,非也,煥公遇害是在上海法租界的廣慈醫院,韃子胡狗斷然不敢在洋人的地面上殺人,至于袁世凱嘛,他覬覦大總統之位已非一日,而且煥公和章炳麟也支持他當大總統,此刻袁世凱拉攏煥公尚且不及,怎么會傻到派人暗殺?”

“那高先生以為是何人所為?”柴東亮盯著高楚觀的眼睛,目光銳利如刀鋒,似乎要直刺他的內心。

高楚觀依然是那副云淡風輕的表情:“是誰干的不好說,但是肯定是革命黨內部的人!”

柴東亮又陷入了沉默,官場上的事情他也多少通曉一些,黎元洪這個時候派高楚觀過來,肯定不會是吊唁這么簡單,背后一定隱藏著其他目的。

兩人同時不語,柴東亮不停的抽煙,高楚觀則一口接一口的喝茶。

“黎副總統想推舉你做陸軍部次長,柴都督不要推辭啊!”高楚觀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據我所知,孫堯卿對陸軍部次長的位置興趣甚大,而且堯卿是首義功臣,論功勞遠在我之上!”柴東亮微笑著拒絕。

高楚觀冷笑道:“堯卿功大不假,但是他在武昌把黃克強得罪的苦了!這各部總長、次長的位置,現在大總統統統交給了黃克強安排,試想他怎么會讓堯卿當次長呢?我已經得到了消息,各部總長、次長的位置已經安排好了,武昌一方只有湯化龍弄了個次長,其他首義功臣均被排除在外···他安排的人,都是日本留學生!”

柴東亮也不想藏著掖著了,點頭道:“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我對這個次長沒什么興趣,再說了,我又不是日本留學生,就算我想當恐怕也輪不到我!”

高楚觀搖著手道:“非也,非也!柴都督有光復安徽之功,又出兵助蘇滬聯軍拿下南京,此次又給臨時政府協餉一百萬兩,解了孫逸仙、黃克強的燃眉之急!而且煥卿剛剛去世,你又是煥卿的結拜兄弟,出于安撫光復會的目的也好,念在你的功勛也罷,再有黎副總統力薦,這陸軍部次長的位置非你莫屬了!”

柴東亮徹底明白了黎元洪的用意,既然黃興打壓武昌方面的勢力,他就推出柴東亮來爭這個陸軍部的次長,順便賣一個人情。

柴東亮微笑不語,繼續抽煙,高楚觀也不好逼他立刻表態,只好繼續悶頭喝茶。

“轟隆”

江面上傳來巨響,像是在耳邊響起了炸雷。

“哪里打炮了?”高楚觀大驚失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在武昌被馮國璋的大炮炸的都作下病了。

“轟隆、轟隆···”

江面上炮聲隆隆,柴東亮拍案而起,大喝一聲:“來人!”

幾個士兵從外面走了進來,每人的手臂上都帶著黑紗。

“柴都督,你這是要干什么?”高楚觀疑惑道。

柴東亮望著窗外,冷冷的道:“我要去上海,親自調查三哥遇害的真相!”

高楚觀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喜色,又猛然皺眉道:“都督,這陸軍部次長的位置,你就不想爭上一爭?”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33
第六十八章 吊唁(上)


1912年1月2日

兩江總督衙門的牌匾早已不知去向,總統府的匾額墨跡猶新。各省代表、訾議局委員流水般穿梭其中。

孫文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頭也處理不完案牘上堆積如山的文件。最讓他頭疼的莫過于經費問題。從海外歸來的時候,外間有傳言說他帶回了數千萬美金的巨款。各地民軍蜂擁到南京準備來吃大戶,目前城內已經聚集了十幾萬各省的民軍。

孫文自家曉得自家事,在丹佛聽聞武昌起義的消息,他就開始想方設法向歐美各國籌款,可是均被傲慢的拒絕。他真是除了革命精神之外,連一毛錢都沒帶回國!江蘇、湖北、湖南三省各自協餉了一百萬兩銀子,在攻打南京的時候已經當做軍費花個干凈。說起來獨立的省份已經有十幾個,但是大部分都把稅款截留,把持各地海關的洋人關長更是可惡之極。聽聞了革命的消息之后,這些洋鬼子竟然不顧萬國公法的規定,擅自將稅銀扣下存入了匯豐銀行吃利息!

臨時政府這幾天是憑借著柴東亮協餉的一百萬才支撐起了架子,但是眼看也要河干海落。孫文感覺支撐這個臨時政府,填飽十幾萬張民軍的嘴,比起兵反清要麻煩千百倍!

“先生,江西民軍在街頭搶劫了商鋪,又跑到陸軍部鬧餉,您看怎么辦?是否立刻鎮壓?”一個滿臉虬髯的中年男子從外面闖了進來。

孫文強自壓抑著煩躁的心情,擠出笑容道:“宮崎君,這些人都是革命的功臣,只是日子過的確實清苦了些,連吃飯都成了大問題,他們的苦衷我感同身受···鎮壓是不可取的!”

宮崎滔天,出生于熊本縣的寒門武士。大哥宮崎八郎是日本民權運動的健將,加入西鄉隆盛的反明治政府的軍隊,戰死在西南戰爭。二哥宮崎彌藏痛感日本無法獨自應付白種人的霸權,立志聯合中國、印度、土耳其,共同對抗西方。四哥宮崎民藏則致力于土地改革,反對日本的封建地主制度。

宮崎滔天受三位兄長的影響頗深,他認為日本國土狹小資源匱乏,無力引領亞洲的復興。只有中國土地遼闊、人口眾多、資源豐富具備這樣的潛力,理應成為亞洲的主導力量,日本應該是中國的臂助而不是敵人。

宮崎滔天結識孫文之后,僅僅席間一番交談,從此視孫文為亞洲的珍寶,認為全日本就沒有一個比孫文更優秀的政治家,抱定信念加入了同盟會,誓死追隨孫文。

為了孫文,他和不少日本政界頭面人物翻臉,曾經因為內田良平酒席間對孫文言語不敬。宮崎滔天直接用酒壺給這位黑龍會的大龍頭腦袋開了瓢,同樣是為了維護孫文,他和頭山滿也發生過沖突。

更是為了孫文,宮崎滔天變賣了所有家產,弄的老婆也不得不出去給人幫工補貼家用。

在同盟會周圍那些居心叵測的日本人中,宮崎滔天顯得相當異類。也因為這些原因,孫文對他非常信任,還給他起了個綽號:東瀛虬髯客!

“宮崎君,向三井財團借款的事情,有眉目了嗎?”孫文急切的問道。

宮崎滔天臉一紅,嘆氣道:“三井物產答應借款···”

孫文大喜道:“那好啊,有這三百萬的借款,臨時政府就有了和北方討價還價的資本了,如果袁世凱是真心接受共和體制,那么就支持他,如果他首施兩端,那就出兵討伐他!”

宮崎滔天苦著臉,一躬到地:“先生,真是對不起,三井物產是答應借款了,但是鄙國政府里的一批老朽,卻百般阻撓!三井侯爵也只好作罷,請恕宮崎無能!”

孫文也只好苦笑連連,拍著宮崎滔天的肩膀安慰了一番。

宮崎滔天長吁短嘆,不住聲的埋怨日本政府的短視和愚蠢。

“先生,先生!”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

孫文一看是黃興,忙道:“克強,你來的正好!你擬定的那個各部總長、次長的名單,我看了感覺有些問題,基本上都是留日學生,武昌首義的功臣都被排除在外,這會讓人非議的!”

黃興急的臉色煞白,搖著手道:“咱先不說這個,安徽都督柴光華在長江上鳴炮為陶煥卿致哀,現在已經帶著水師走了!”

孫文一愣:“哦,去哪里了?回安慶?”

黃興苦笑道:“若是回安慶就好了,他帶兵去上海了!”

·····分割線·····

北京石大人胡同宮保府

“咣當”的一聲,銅盆被袁世凱一腳踢飛。

“混賬,你想燙死我?”袁世凱怒氣沖沖的吼道。

蹲在地上給他洗腳的朝鮮小妾,被澆了個滿頭滿臉,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道:“奴婢該死!”

袁世凱毫不客氣的一巴掌將她打了個跟頭:“你早就該死了!”

沈五娘笑著走了過來,朝已經被嚇傻的朝鮮女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退下,然后輕聲道:“爺甭生氣了,氣大傷肝啊!”

袁世凱用眼角掃了一下朝鮮小妾:“還不滾?要死就死遠點!”

小妾強忍著委屈,抽泣著退了下去。

沈五娘倒好了洗腳水,又往里面摻了些牛奶和花瓣,蹲在地上替袁世凱洗腳。袁世凱顯得心神不寧,剛剛洗了兩下就把腳從盤里伸了出來。

沈五娘拽住他的腳道:“再多泡一會兒吧!爺的身子骨不比當年了,熱水燙燙腳晚上睡的踏實!”

袁世凱沉默不語,只是小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沈五娘把他腳趾縫都洗的干干凈凈,然后用白毛巾擦干了水:“楊杏城先生來了,在外面候著呢!”

袁世凱立刻來了勁頭,從榻上蹦起來,光著腳就沖了出去,沈五娘拎起他的鞋子,后面追趕道:“爺,你的鞋!”

二門外面,楊士琦悠閑的喝著茶,幾個親兵捧著茶盤、水煙袋,點頭哈腰小心的伺候。

袁世凱沖過來一個熊抱:“杏城啊,你想死我了!你來就來了,還讓人通傳什么?”

楊士琦哈哈笑道:“剛才聽見宮保在料理家務,清官尚且難斷家務事,我還是躲得遠些免得自討沒趣!”

袁世凱親切的拉著楊士琦的手往里走,邊走還邊埋怨道:“你去安慶的時候,我聽說安慶被亂黨占據朱家寶被殺,我急得要命!”

楊士琦在安慶見了柴東亮之后,就在安徽、江西、江蘇轉了一大圈,考察了幾個宣布獨立的省份,然后從上海坐船到了天津,再從天津坐火車回到北京。這一通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過去了。袁世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以為他死在安慶了,直到接到楊士琦從上海發的電報,才知道他平安無事。

沈五娘從里面追出來,把鞋子替袁世凱穿上,然后佯嗔道:“杏城先生,你也真是的,安然脫險也不來個信報平安,害的我家袁爺平白為你掉了多少眼淚,袁爺心情不好,我們這些姐妹也沒少受氣!”

楊士琦哈哈笑著打躬:“都是士琦的罪過,向夫人賠禮了!”

袁世凱瞪了沈五娘一眼:“你一個婦道人家,哪里來的這么多廢話?我和杏城兄弟劫后重逢,你還不去安排酒菜,在這里聒噪什么?”

沈五娘白了袁世凱一眼,扭著小蠻腰盈盈款款的走了。

袁世凱尷尬的笑道:“我是武夫出身,總是不在家,這些娘們未免少了些調教,讓杏城見笑了!”

楊士琦哈哈笑道:“五娘巾幗不讓須眉,風塵中的豪俠,結識宮保與寒微之中,這等眼力縱然是許多的爺們也比不上!宮保發達之后,不忘舊時故知,這等胸襟才是真豪杰本色!”

沈五娘本是京城名妓,在八大胡同掛頭牌的紅倌人,多少王公貴胄一擲千金都難獲垂青。她偏偏就看上了當時被革職的袁世凱,自己贖身之后等著袁世凱出頭的一天。有這樣一段情緣,也難怪袁世凱對她青眼有加。

袁世凱一直拉著楊士琦的手就不松開,倆人笑著進了內堂。

楊士琦從袖子里掏出一份報紙:“宮保心情不佳,恐怕是因此而起吧?”

《申報》頭版頭條新聞,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孫文被選為臨時大總統。

袁世凱鼻子哼了一下道:“沐猴而冠望之不似人君···這個孫文我是知道底細的,甲午戰敗之后,他上書李中堂要變法,李中堂沒有睬他,他就扯旗放炮造反!庚子國變之后,他又去聯絡李中堂,說要推舉李中堂為大總統,李中堂還是沒搭理他!現在他居然自封為大總統了!”

楊士琦淡然一笑:“沐猴而冠也罷,不似人君也罷!民黨方面四十萬大軍,這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那里的!宮保若是用強,即使能剿滅民黨,也必然元氣大傷!”

袁世凱看著報紙,心里怒氣難平。本來黃興、章太炎、陶成章等人都給他來了電報,說是只要袁世凱肯逼清廷退位就推舉他做大總統,沒想到清廷尚未退位,孫文自己倒當上大總統了!而且擁戴他當大總統的陶成章還被人暗殺了!

“四十萬又如何?不過是鼠竊狗偷之徒罷了,天兵所至如湯潑雪!”

楊士琦搖頭道:“宮保也忒意的小瞧民黨了,民黨之中還是有人才的!宮保切切不可大意!”

袁世凱深知楊士琦的為人,能令他重視的人物,必然不是凡品。

“杏城說的是誰?”

楊士琦斬釘截鐵的道:“安徽都督柴光華!”

袁世凱哈哈笑道:“你說的是昨天帶著兵船去上海給陶成章吊孝的柴東亮?”

楊士琦先是一愣,然后合掌道:“原來宮保早就注意他了,士琦多言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34
第六十九章 吊唁(中)


夜色茫茫點綴著幾顆寒星,軍艦舷窗透出點點燈火和水中倒映的星空相映成趣,美的令人心醉。長江艦隊接到柴東亮的命令之后,立刻生火起錨從南京出發,沿途在揚州短暫停泊,將高師爺和三百水兵、一個連的騎兵接上,匯合之后直撲上海。艦隊司令湯薌銘之下,所有人都怒火中燒,恨不得一夜間就到上海,一頓大炮把陳英士這個楊梅都督轟成渣滓。雖然沒有人知道殺死陶成章的到底是誰,但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陳英士主使的!

旗艦海琛號艦長室里燈火通明,柴東亮關了門奮力碼字,鍵盤噼噼啪啪的亂響,手指快的如飛。

完成每天例行的六千字更新,柴東亮打開了《辛亥超級電腦》的頁面,看了一眼就頭皮發麻。

書評區被人屠版了?

柴大大哭笑不得,書友對他質疑孫文非常不滿,滿眼都是罵街的字眼!

“給國父扣屎盆子,你丫是漢奸吧?”

“不看了,湯圓這廝是北洋粉!”

當然也有力挺的:“孫大炮除了搗亂,干過什么正經事兒?支持湯圓”

但是支持的人絕對是少數,罵街的是絕大部分!

柴東亮也不愿意懷疑孫文,在二十一世紀那個物欲橫流的世界,總要在心靈深處保留一點凈土才能活的不那么壓抑。而孫文恰恰是柴東亮的偶像,他的主張正是柴東亮心底的一片凈土。

但是,理性又告訴他,任何政治人物都不是平面的,孫文自然也不例外!

讓陳英士審理陶成章被殺的案子,這簡直太離譜了!傻子都知道,殺害陶成章的幕后兇手就是陳英士,讓他審這個案子,豈不是等于讓藥家鑫審理張妙被捅八刀一樣荒謬?

孫文就是幕后的黑手?這個推論令柴東亮寒毛都豎立起來,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多年來崇拜的偶像豈不是個向同志開槍的兇手?

柴東亮本能的拒絕相信孫文是這樣的人!

仔細想了許久,柴東亮搖了搖頭,光復會在辛亥革命之后就聲明重新加入同盟會,并且接受孫文的統一指揮。光復會的李燮和從上海制造局救出被抓的陳英士,就說明光復會并沒有自外同盟會的心思,而且陶成章和孫文的口水官司也是出于公心,彼此并無私人恩怨,何況都是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現在北洋大敵當前,滿清尚未退位,孫文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搞分裂,干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那么,真相只可能有一個,就是陳英士害怕陶成章搶了浙江都督的寶座,所以才慫恿手下人暗殺了陶成章!

想清楚這一切,柴東亮感覺輕松了許多。但是另外一個問題依然在腦海中縈繞不去,那就是為什么孫文非要讓陳英士審這個案子呢?

孫文不是不知道陳英士和陶成章勢如水火,更不是不知道陳英士覬覦浙江都督的寶座!

難道孫文是有意包庇陳英士?

這個想法令他感覺像是吃了蒼蠅般的惡心!

在柴東亮心中,任何人都可以有丑聞,唯獨孫文不可以!因為那是他的偶像,是無比神圣的存在!柴東亮少年時期,曾經將一切美好的品德和對偉人的想象都投射到孫文身上。在那個時候,孫文就是完美人格的代名詞。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柴東亮明白了沒有完美的人存在,但是他仍然無法接受孫文包庇殺人兇手這個推測!

沒有別的理由,只因為他是孫文,所以他不可以!

柴東亮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非要到上海查明真相呢?萬一真相是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結果,那該如何?難道真要和孫文反目成仇嗎?如果裝的若無其事,又怎么能對不起自己結拜的哥哥陶成章的在天之靈?

望著窗外滔滔的江水,柴東亮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古人說近鄉情怯,看著離上海越來越近了,柴東亮也覺得心里發虛。他非常后悔在聽聞陶成章遇害的那一瞬間,就打起了光復軍的主意,那一刻,柴東亮掩藏在皮袍下的小徹底暴露,居然沒感覺失去良師益友的痛楚,滿腦子都是小算盤!

柴東亮為自己墮落如此之快,感到自責!

·····分割線·····

上海法租界廣慈醫院搭起了靈堂,白色的幡幕遮天蔽日,每棵樹木每座建筑都被白色幔帳包裹起來,寒風吹過白紗飄飛,說不出的凄涼。

醫院走廊上擠滿了人,不論是穿長衫的還是短打扮的抑或是西裝革履的,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悲憤。

有人把玩著手槍,將子彈裝上又卸下,有人坐在走廊的長登上,咬牙切齒的用鞋底磨匕首。不時有穿著素服的人前來吊唁,靈堂里哭聲和咨客的迎賓拉起的長腔,醫院哀傷之氣彌漫。

“李燮和怎么沒來?”一個年輕男子問道。

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不停拆卸著手槍,頭也不抬道:“這個湖南佬忙著張羅北伐呢!說是要打到北京城,活捉滿清狗皇帝和攝政王!”

“呸,沒良心的王八羔子,沒有煥公提攜,他李燮和有今天?南京政府的什么光復軍北伐總司令就那么稀罕?這個湖南佬真不是東西!”年輕人低聲罵道。

“聽說了嗎?陳英士把刺客已經抓到了!”一個毛臉的年輕人從外面跑過來,興沖沖的道。

見大家沒什么反應,毛臉很是意外:“你們怎么都不說話啊?”

“說什么?刺客就是那個楊梅都督安排的,他找個替死鬼有什么稀罕?”

“嫂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許咱們替三哥報仇!”

“嫂子恐怕是在等人吧?”中年男子慢悠悠的道。

“都,嫂子在等誰?”

“哦,嫂子等誰呢?”

“是啊,說說啊,嫂子等誰呢?”

中年男子將子彈塞進轉輪手輕,啪的一聲合上,冷冷的道:“三哥在安徽有個結拜兄弟,你們都聽說過吧?”

“你是說安徽都督柴光華?”

中年男子點頭道:“你們沒看報紙啊?柴光華親率水師到上海吊唁!如果僅僅是吊唁,用得著帶著大兵?你們等著瞧吧,十三條兵船啊,夠陳英士那個狗娘養的喝一壺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35
第七十章 吊唁(下)


天陰的滴水,烏云低低的壓在頭頂,冬天的上海陰冷陰冷的,樹木最后一片枯葉在寒風中打著旋飄落。

靈堂到處張掛著白色的紗帳,陶成章的遺體被一面光復會的五色旗覆蓋,旁邊放著他愛如珍寶須臾不離身的自來的手槍,他的遺孀孫曉云帶著年僅兩歲的兒子跪在地上守靈。不時有客人前來吊唁,孫曉云含淚叩頭謝禮,小孩子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只是哇哇大哭。

“嫂子,哭管什么用?能把三哥哭活過來,你們盡管哭!”一個年青女孩從外面闖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十幾個披掛整齊的女兵。

女孩十八、九歲年紀,一聲戎裝也掩飾不住她姣好的身材,腰間的武裝帶將小蠻腰勒的堪盈一握,皮靴長及過膝,兩條腿更是又直又長極為炫目,立體感極強的五官將秀美的瓜子臉襯托的英氣逼人。

“夜璇妹子來了,先坐吧,嫂子有孝在身,就不陪你了!”孫曉云話音未落,眼淚就又不由自主的淌了下來。

“嫂子,你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擋著大家不許替三哥報仇?”女孩在孩子嘴里塞了一顆糖果,然后問道。

孫曉云輕嘆一口氣道:“妹子,這些事情不該是女兒家管的!”

女孩瞪起眼睛道:“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是人了?我舒夜璇帶兵打南京的時候,哪點比爺們差了?嫂子,你甭管了,我這就帶著娘子軍殺進都督府,把陳英士這狗賊點了天燈!”

說罷,從腰間抄起花旗國進口的六子轉輪手槍,大喝一聲道:“女子北伐軍的姐妹跟我走,活捉陳英士給三哥報仇!”

外面的人聽見有人挑頭,立刻附和道:“還是舒司令有膽氣,巾幗英雄···弟兄們,別讓人家把咱們光復軍看扁了,讓這些三縷梳頭半截穿衣的娘們替三哥報仇,說出去咱們還算站著撒尿的爺們嗎?”

“走,抄家伙殺進都督府,活捉陳英士這狗娘養的,掏出他的牛黃狗寶,看看他的心肝是什么做的!”

一時間,走廊一陣躁動,人人躍躍欲試。偶爾有幾個老成的勸解,卻壓根沒人肯聽。

孫曉云從里面沖了出來,大喊一聲道:“各位兄弟,不要輕舉妄動!”

此刻,光復軍已經被怒火燒的頭頂充血,任何人的話都聽不進去了,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動手,有人抱著醫院的電話開始聯絡駐守吳淞的光復軍將領。

眼看局勢已經失控,一身重孝的孫曉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道:“各位兄弟對三哥的心思,曉云都明白,可三哥的遺命,曉云不敢違逆,今天誰想出這個醫院,請踏著曉云的尸首過去!”

孫曉云自從認識陶成章的時候,就和別人一樣,叫他“三哥”,結婚之后稱呼也沒改過。

看見孫曉云跪在樓梯口,懷里抱著的娃娃嚇的哇哇哭泣,大家只好長嘆一聲作罷,幾個情緒激憤的光復會成員,跪在地上用匕首猛刺地面,把路過的醫生、護士嚇的魂不附體。

舒夜璇一時間也慌了手腳,將哭的嗓子已經嘶啞的孩子抱了起來搖晃,只是手法生疏,孩子反而哭的更厲害了!

“嫂子,三哥到底有什么遺命,你也說明白,兄弟們心里憋的慌啊!”

“是啊,三哥縱橫天下十幾年,滿清韃虜懸賞十萬都不能傷他分毫···三哥英雄一世,卻死在宵小手中!”

群情激憤,每個人心里都揣著一個大大的疑問:為什么孫曉云不許大家替陶成章報仇?

大家心里有猜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孫曉云是同盟會的人,當年是受陳英士的指派去日本行刺陶成章的。后來被陶成章的豪俠之氣感召,不但沒有刺殺他,反而對他一見傾心。兩人在三年前結為伉儷,還生了個兒子。

這件事在光復會內部一直是當做美談的,大家談及此事每每笑稱:其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陳英士聽聞孫曉云嫁給陶成章的消息,氣的接連摔斷兩根大煙槍!

值此敏感時期,大家重新想起孫曉云的出身,雖然顧及她陶成章遺孀的身份不忍追問,但是也難免疑慮重重。

“嫂子,起來吧!”舒夜璇攙扶著孫曉云站了起來,陪著她一起流淚。孩子則邊哭邊追問爸爸為什么不起來陪他一起玩,弄的在場的人全都眼窩發熱,十幾個娘子軍更是泣不成聲。

“嫂子,安徽的柴都督來了!”一個光復會成員從樓下跑了進來。

柴東亮手臂上戴著黑紗,面沉似水的走了上來。身后跟著高銘和十幾個衛兵,每個人手臂上都戴著黑色的孝章。

“孩子,給你叔叔磕頭!”孫曉云按著孩子的脖子,梆梆的磕了兩個響頭。

柴東亮一把將孩子抱起,又用手虛扶了一下孫曉云:“嫂夫人折殺我了!東亮來晚了,嫂夫人節哀!”

看著剛剛兩歲的孩子,額頭磕的青黑一塊,柴東亮心里一酸,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孫曉云將孩子接過來抱在懷里,走在前面帶路,柴東亮等人隨后進入了靈堂。

點燃三柱清香,柴東亮恭恭敬敬的三鞠躬,孫曉云帶著兒子磕頭還禮。

“嫂夫人節哀,我和三哥是結拜兄弟,今后嫂子和孩子有任何難處,請千萬不要客氣。”柴東亮勸慰道。

“柴都督,你是三哥的結義兄弟,三哥死的冤枉,請都督主持公道!”舒夜璇大聲道。

柴東亮這才注意到她,沒想到,女孩子一身戎裝別有一番風情,這女孩子眉宇間的英氣竟然絲毫不損她的美艷!

“請都督主持公道!”光復會的成員齊聲吼道。

柴東亮顧不得欣賞美女,鏗鏘有力的道:“各位兄弟放心,我和三哥情同手足,彼此肝膽相照,三哥被奸人暗害,東亮痛徹肝腸,此番來上海就是要替三哥討個公道,東亮一定會手刃歹徒,用他的心肝祭奠三哥在天之靈····如違此誓,神人不佑!”

“說的好!”

“柴都督好樣的!”

眾人交口稱贊,感嘆陶成章慧眼識人,沒交錯朋友拜錯兄弟!

“兄弟,這是你三哥留給你的東西,你看看吧!”孫曉云從袖筒里掏出一塊尺把長的布條。

柴東亮接過來一看,上面是六個用血寫成的大字:不追究,不報復!

字體歪歪斜斜,顯得軟弱無力,很顯然是陶成章彌留之際的遺言。

柴東亮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緒,手捧著血書蹲在地上淚流滿面。高銘湊過去看了一眼,神色黯然搖頭不語。

舒夜璇等人看見柴東亮情緒失控,也覺得有些奇怪,紛紛湊過去看上面的文字,看完之后,所有人都嚎啕大哭。

“三哥啊,你這是何苦呢!”孫曉云壓抑不住,抽泣著喃喃自語。

“三哥,你這么苦著自己,值得嗎?”光復會成員哭成一片。

對殺害自己的仇人都不追究,不報復,放眼中國大地,四億生靈,又有哪個能有如此胸襟?

柴東亮哭了幾聲,心里油然升起敬佩之心,這才是值得自己那個豪氣干云的陶成章,這才是那個千萬人吾獨往的蓋世豪俠!

高銘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從柴東亮的口袋里將打璜金表掏了出來,放在陶成章的遺體前:”煥公啊,你曾經和我交代過,讓都督再送你一塊懷表,今天我辦到了···只是太遲了,太遲了!”

高銘說著說著,聲音也哽咽了,老淚縱橫。

靈堂里哭聲震天,窗外寒風怒號,冷雨霏霏,豆大的冬雨打的窗欞啪啪響,似乎老天爺也在這位十余年奔走救國的英雄灑一捧清淚!

天地為之一哭!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