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辛亥科技帝國 作者:芝麻湯圓 (已完結)

mk2257 2011-5-24 00:25: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08855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06
第四十一章 摩登時代


一盒法國進口的牙粉就要一塊五毛錢,上海產的牙刷又是五毛,加起來整整兩塊龍洋,真是夠貴的!柴東亮現在干什么都要精打細算,一個銅板恨不得能掰成兩半花。

站在西洋穿衣鏡前換好了軍服,柴東亮對著鏡子自戀的道:“小子,你實在是太帥了!”

一旁的陸凱掩著嘴偷笑,結果岔了氣,捂著肚子差點坐地上!

“都督,客人都到了!就等您出席了!”高師爺換了一身洋裝,只是這燕尾服穿到他身上,怎么看都不合適,像是臨時借來的。

軍咨府的大禮堂傳出西洋音樂聲,一群穿著西服的中國樂手,在一個白俄人的指揮下,演奏著巴赫的《勃蘭登堡協奏曲》。

長袍馬褂的中國商人、拿著手杖戴著高禮帽傲慢的英國人、西裝革履卻難掩骨子里的桀驁不馴的美國人,拿著酒杯不停的和女人調戲的法國佬,還有胡子留到胸口的俄國商人,把西裝穿的像軍裝的德國人!

軍咨府儼然成了小聯合國!

侍者川流不息的送上威士忌、白蘭地、荷蘭水、雪茄煙,桌子上擺著神戶的霜影牛肉、法國的黑松露、北海的龍蝦,這種高規格的冷餐會,別說是安慶,即使是在領風氣之先的上海租界也很難見到。

吳錦堂西裝筆挺,站在門口,見了來客就打躬作揖、拉手行禮,為了籌備這個冷餐會,他可是費盡了心思。客人基本上都是跨國財團的洋人大班和中國經理。

能請到這么多的商家大亨,全虧了吳興周安徽商會的會長身份。

“安徽都督柴大人駕到!”咨客拖著長音喊道。

柴東亮帶著兩個趾高氣揚的衛兵,滿面春風的走了過來。

“都督,您來了,大家都等候多時了!”

“蔭府兄費心了!”

柴東亮進了禮堂,洋女人輕撩裙裾微蹲行禮,男人則脫帽致意,他走上前去,挨個親熱的拉手。

“都督大人,您把我們請到這里,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們享受一個美妙的夜晚吧?”英國怡和洋行的大班史密斯是個急性子,忍不住大聲的吆喝起來。

“是啊,都督大人,您要是不說個名目,這飯也吃的沒味道啊!”一個中國籍的洋行經理也附和道。

大家七嘴八舌,把音樂聲音都壓下去了。

柴東亮微笑著手往下壓,示意大家肅靜,樂聲也停止了。

“諸位,我今天請你們來,不僅僅是讓你們享受一個夜晚,而是要享受整個人生!”說罷,拍了兩下巴掌。

禮堂一個緊鎖的房間突然打開了,隨著大家的一聲驚呼,只見一個風情萬種的波斯米亞女人慵懶的躺在沙發上看報紙,亞麻色的頭發隨意的扎在腦后,低胸睡衣露出一抹誘人的肌膚。

大家搞不懂這是搞什么玄虛,只是傻傻的看著,那個亞麻色頭發的女人對圍觀者視而不見,在沙發上不停的換著姿勢賣弄著風情,看的那些男人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

屋里是個套間,外面是客廳,里面有臥室和廚房,陳設像極了西洋中產階級人家。

“當、當···”墻上的掛鐘響起,看報紙的女人似乎想起來什么,急匆匆的跳了起來裹上圍裙,沖進廚房。這下又變成了一個熟練的家庭主婦。

只見她手腳麻利的將已經準備好的面包胚子送見烤箱,大家驚喜的發現這個烤箱居然沒有電線連接在燈頭上,只見那個女人從容不迫的把電線從櫥柜上拿起。大家這才注意到,電線的前端有個帶著三個黃銅爪子的東西。女人把三個銅爪子插進了墻上,面包機上的燈立時亮了起來。

烤面包的閑暇時間,女人走進臥室,取出電吹風,同樣是將電線前面的銅爪插在墻上。不多時,發型已經做好了,而面包也幾乎在同時烤好。她倒出一杯牛奶,送到烤箱里加熱,然后吃了一頓簡單的午餐,緊接著又用電熨斗將裙子燙平整。

下面的一幕就有些香艷了,她走進臥室拉上簾子,透過熏黃的電燈光,可以看見她投射在紗簾上換衣服的影子。

在場的洋女人都看傻了眼,一直以來電器產品都是用燈頭取電的,女人壓根就不敢碰,在她們看來,每次給電器接上電源,幾乎都是一次驚心動魄的壯舉,而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那么的簡單。

換好衣服的波斯米亞女人,從臥室走出,拖地長裙配上華貴的首飾,儼然是貴婦形象,音樂聲同時響起,她盈盈款款的走向柴東亮,將手搭在他肩膀,走進了禮堂的舞池,倆人在舞池里飛旋跳起了歡快的華爾茲。

烤面包、熱牛奶、吹頭發、燙衣服,所有的工作在半個小時就順利完成了,而如果沒有插頭和插座,光接電的時間半個小時恐怕就不夠用。

一曲完畢,在眾人的掌聲中,柴東亮禮貌的將女孩送回房間,房門再次關閉。

“先生們、女士們!剛才的一幕,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摩登時代!”柴東亮手里拿了一個小小的插座,對已經看傻眼的人說道:“新的世界,新的生活,屬于電氣的時代將從這個插座開始!”

這里的人都是商場上的頂尖高手,被剛才一幕背后的意義震撼了,一個小小的插座就將使人們的生活方式得到巨大的改變,生活的節奏將變的更快更便捷,而電吹風、電烤面包機等家用電器也將由危險的奢侈品變為操作簡單的生活必需品。

這項發明將走入所有的家庭,背后將蘊藏多么巨大的商機啊!

“親愛的吳,這是你們‘明遠電燈公司’的發明嗎?您已經申請專利了嗎?我想購買你們的專利權!”怡和洋行的大班史密斯急切的問道。

吳錦堂傲然道:“是的!我們在英國、美國,以及歐陸各國都申請了專利保護,不過專利權我們不賣!”

史密斯不解道:“為什么?發明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賣專利賺錢嗎?”

“我們只賣產品和銷售的代理權!”吳錦堂囂張的打了個響指,侍者托著盤子,上面是用銅版紙印刷的精美宣傳畫冊和一本油印的小冊子。

在場的人蜂擁過來,爭搶宣傳冊和小冊子,他們每個人都看到了這后面蘊藏的商機。

剛看了幾頁,他們就叫嚷起來:“為什么要限定銷售價格?天啊,這么好的東西,居然只允許我們賣九十九美分!”

成功了!柴東亮面帶微笑的看著他們,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他讓吳家申請的是發明原理專利,而插頭、插座的工作原理,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也沒有什么改變,這就可以保證在專利保護的二十年時間內,競爭對手無法繞過自己。

九十九美分,這是柴東亮的定價,剛開始就實行低價策略,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推廣道千家萬戶從而迅速壟斷市場。

柴東亮了解過,這個時候美國普通工人每天的工資大概在一點五美金到二點五美金,九十九美分的這個價格,他們接受起來不會困難。

至于生產的成本,插座現在是二十美分左右,插頭七美分,隨著生產規模的擴大,有望將插座降低到五美分,插頭降低到兩美分。

賣價是固定的,一級代理商拿貨的價格就是零售價,年底按照銷量返利四成到六成,代理商再將返利的一部分提供給零售商作為終端利潤。代理商在拿到代理權之前,需要繳納一筆數額不菲的押金。

小冊子上還詳細的規定了對代理商、零售商串貨的懲罰規定,一旦發生違規現象,押金將被部分或全部扣除,代理權也將被剝奪。

這種現代的營銷模式,將主動權牢牢的控制在了生產廠家手里,從而避免了現金流枯竭,受制于大經銷商的困境。而經銷商的權益也會因為層層的銷售區域保護,從而得到保障,規避了惡性競爭的風險。

看著下面熱鬧的景象,柴東亮拍拍吳錦堂的肩膀道:“下面的事情就是你來做了,記住,半個月之內,我要見到五十萬美金的預付款和履約押金!”

“五十萬美金?”吳錦堂有些震撼,這可是一筆巨款啊,折合白銀是一百五萬兩,折合龍洋則是貳佰三十萬有余!

柴東亮自信的笑道:“這只是第一桶金罷了,今后會有比這多許多倍的錢!做實業的人,應該是中國最富有最受人尊敬的人,而不是一群官員或者是炒地皮、販鹽的奸商!”說罷笑著飄然離去。

對于柴東亮的信任,吳錦堂不禁有些受寵若驚,他也沒想到插座這個小東西會如此的受歡迎。

精心策劃的生活場景,現代的營銷手段,放在辛亥年絕對會引起震驚,再拿不下這些清末的洋鬼子商人那真該去跳長江了···只希望產量能跟上代理商進貨的熱情!

剛出來門,就看見高銘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都督,武昌打來的那筆款子到了!”

哦,又來了五十萬大洋?柴東亮心情大爽,唱著:“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插頭、插座之是第一步,等到蕪湖機立窯水泥生產線改造完成的那一天,恐怕全世界所有的水泥廠老板,都得傻眼!

陸凱撇撇嘴,小聲的嘀咕:“見錢眼開,奸商!”

“說什么呢,小子!”

“報告都督,我說你像奸商!”

“恩,說的好,將來我死了,寫在墓志銘上!”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07
第四十二章 工業園


蕪湖“半閑”堂,吳家花園。

“啪”的一聲,正是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脆響。

吳興周苦笑著推枰認輸:“不行了,老了精神頭不濟事了!”

和他對弈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瘦刮刮的一張刀條臉,細長的眼睛,府綢馬褂外面戴著一個碩大的銀十字架。

“承讓了!”中年男子笑道:“正老是國手,能贏您一盤棋,就夠我吹噓半輩子了!”

吳興周字正塵,外人習慣性的尊稱為正老。

吳興周哈哈大笑道:“阿德,你拿我打镲?”

管家給吳興周送上熱茶,又給中年男子端來咖啡。

“正老,兄弟這次可是向你老人家討飯來了!”中年男子笑著道。

“你這話說的,十里洋場哪個不知道你寧波大亨虞洽卿的大名!你阿德在上海灘跺跺腳地皮都顫,找我討飯?你要臊死我啊?”

“正老,這可不是說笑的!蔭府世兄掌管的‘光華’牌安全插座,在浙江和俄國的代理權,可否交給小弟?”虞洽卿拿起一支雪茄,包上錫紙在煙燈上烤好,然后用剪掉一頭,親手遞給了吳興周。

吳興周抽了一口微笑道:“阿德你不是外人,我就和你實說了吧,這‘光華’電氣公司,名義上是我吳家的產業,實際上大股東卻不是我吳家!”

“那是誰?”

“柴都督!”

虞洽卿眼睛瞪的溜圓,驚訝的道:“安徽都督柴光華?”

“正是!”

“空手奪蕪湖,夜奔取安慶,原本以為這位柴都督打仗有一套,沒想到搞洋務實業也是行家里手!怪不得這插座叫‘光華’牌···蔭府世兄攀上柴光華,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雛鳳清于老鳳聲啊!這年輕一代把咱們這些老家伙都比下去了!”虞洽卿不停的夸贊吳錦堂,聽的吳興周老懷大慰,仿佛像是吃了人參果,全身三百六十個毛孔都開了,無一處不熨帖!

老人都盼著兒子比自己強,聽別人夸兒子,哪里有不歡喜的?原先吳興周對兒子、女兒天天泡在安慶,像跟屁蟲般的黏著柴東亮還頗有微詞。自打聽說長江艦隊歸附了安徽軍咨府,吳錦堂又用電報告訴他,柴東亮轉讓插座、插頭的代理權,各個洋行紛紛爭搶。

吳興周心里明白,柴東亮已經今非昔比羽翼漸豐。吳錦堂依附柴東亮,看來是一步好棋!

“蔭府年輕歷練還少,今后還要靠你們這些叔伯多照應呢!”吳興周也謙虛了一下。

虞洽卿擺手道:“哪里啊,今后是我們這些老家伙要請他們年輕人關照,別讓我到蘇州河上擺個破碗討飯,我就感謝上帝了!”

他邊說還伸手做出乞丐討飯的樣子,把吳興周笑的直咳嗽,指著他笑罵:“阿德,你四十多歲了還是沒個正經!虧你是還是寧波商會的會長呢!”

吳興周笑罷,正色道:“阿德,你好大的膽子啊!孤身跑到蘇州,一張利口說服江蘇巡撫程德潛反正···”

虞洽卿笑道:“哪里是憑一張利口啊!我是真金白銀的給了他一百萬兩銀子,他這才同意棄暗投明!”

吳興周咋舌道:“乖乖,一百萬啊!阿德,你好大的手筆!”

虞洽卿用銀勺子攪著咖啡,白色的奶末漂浮在褐色的液體上,他微笑道:“我這一百萬拿出來,家里就已經河干海落,所以才豁出老臉求蔭府世兄,賞一碗飯吃啊!”

吳興周笑道:“你別哭窮,我不信,區區一百萬就能窮了你?這樣吧,明天柴都督回蕪湖視察工業園區建設,我給你引見一下!”

“那太好了!正想拜見這位少年英杰呢!”虞洽卿大喜過望。

吳興周壓低聲音,神秘的道:“柴都督手里,還有寶貝呢!可比代理插座的利潤更大,就看你阿德的手筆夠不夠大了!”

·····分割線······

蕪湖郊外,青磚圍墻圈了好大一片空地,大鐵門上掛著“蕪湖工業園”的牌子,幾個士兵在門口站的筆挺。

穿著坎肩的民夫,喊著號子夯土,大冷天他們的汗一直落不下,大青騾子拉著十幾架碾子反復的穿行,把夯實的土地碾平,鞭子的脆響在深秋的曠野傳的格外悠遠。沿著園區四周,挖出了深深的排水溝,場地一角已經平整好的土地上,泥瓦匠搭起腳手架趕建廠房。

整個園區就是一個大工地,幾百號人干的熱火朝天。

“那個地方裝破碎機,后面是生料磨機,那邊將來安裝熟料磨機···機立窯和破碎機的零件已經向洋行訂購了,按您的吩咐,分別向十幾家洋行訂的貨,上海、蕪湖的都有,斷然不至于泄密,專利申請正在辦理,英、法、德、俄,西洋各國的專利保護都申請了一遍!安慶內修械所和我吳家的水泥廠也正在趕著拆設備,這里廠房一搞好,就把原有的設備運過來,三個月之內一定能夠改造完工!”吳錦堂拿著圖紙,一邊指點一邊口若懸河的介紹。

柴東亮不住的點頭,吳家和安徽商會已經相當的配合的了,進度也算差強人意···人工就是效率低啊,要是有幾臺推土機、壓路機、挖掘機這樣大型工程機械,那就太給力了!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柴東亮只好搖搖頭,甩掉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一天吃不成胖子,腳踏實地慢慢來吧!

“都督,代理權的意向書已經簽的差不多了,首批收的押金和預付款,應該會大大超過五十萬美金!這園區建設的資金有保證了!”吳錦堂對柴東亮佩服的死死的,用別人的錢建工廠買機器,然后生成出產品再賣給他們賺錢!

空手套白狼的手段,真是玩的絕了!

遠處一個軍官大步跑了過來,柴東亮一看,是留守蕪湖的鄺海山。

“團長,哦,現在應該叫都督了!你可回來了!”鄺海山的臉明顯的瘦了一圈,眼窩也是青黑色的,看的出來最近肯定是吃沒吃好,睡也沒睡足。

柴東亮臨走的時候,帶走了陸凱、高銘、方清雨、賀天壽,幾乎整個班底都去了安慶,就留下鄺海山一個人支撐蕪湖的局面。又要練兵,又要維持蕪湖街面的治安和穩定,縱然鄺海山是鐵打的也撐不住。

柴東亮替他撣掉肩膀上的一片落葉,然后拍拍他道:“海山,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這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卻讓鄺海山有些感動,他啪的一個立正:“報告都督,不辛苦!”

“好樣的,像我的兵!”

鄺海山看看吳錦堂,嘴唇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

吳錦堂雖然年輕,卻是在商場浸淫了多年,養就一副七竅玲瓏的心肝,連忙道:“都督,您忙著,我還得去那邊招呼一下!”

說罷,拿著圖紙轉身就走。

“海山,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柴東亮疑惑道。

鄺海山撓撓頭,皺眉道:“我也不知道這事兒算是要緊還是不要緊!”

“說吧,又不是娘們,吞吞吐吐的!”

鄺海山尷尬的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何足道和張廣成不見了!”

何足道是原來蕪湖新軍的管帶,張廣成是巡防營的游擊,柴東亮把蕪湖新軍整編為兩個營之后,安排他倆做了營長,但是下面的連排長都是擁護革命的進步士兵。他們倆算是被架空了。

柴東亮不在意的道:“走就走吧,軍餉是我親自發的,錢不過他們的手,沒有油水撈,這清苦日子他們過不了!”

鄺海山眼睛轉了轉,點頭道:“都督說的有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08
第四十三章 蘿卜當官印


“轟隆!”

如同耳邊響了個炸雷,房頂像紙糊的一般,被撕開一個大口子,一發炮彈從天而降。桌子上的汽燈、水壺被震落地上,摔的粉碎,幾個親兵不假思索就撲到黎元洪身上,用身體把他牢牢的罩住。

炮彈在地上滴溜溜的轉了幾圈,所有人都抱著腦袋鎖成一團,過了許久卻沒有聽見爆炸聲。

“都督,是個啞彈!”親兵又是興奮又是后怕,眼淚都流出來了。

“閃開!能炸死本都督的炮彈還沒造出來呢!”黎元洪煮熟的鴨子肉爛嘴不爛,掙扎著爬起來,將官軍服沾滿了塵土,頭發也灰蒙蒙的,樣子實在狼狽了些。

這兩天已經不知道都督府挨了多少炮彈了,這種整天心驚肉跳還要裝出鎮定自若的日子,令這位被人從床底下拉出來,用槍逼著革命的“革命領袖”,著實的有些吃不消!

“都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撤吧!這狗娘養的馮國璋把大炮架在龜山制高點,武昌城內軍事、民政目標均再打擊范圍,都督府也在炮口之下,您在這里太危險了!”師爺高楚觀苦苦哀求道。

“我不走,我要于武昌共存亡!”黎元洪依然嘴硬。

高楚觀對他的惺惺作態心知肚明,但是卻做出再三苦諫的樣子:“都督一身系革命成敗,怎可做這一時意氣之爭?都督若有閃失,是革命的最大損失啊!”

黎元洪沉吟片刻點頭道:“說的也是,我確實不應該只顧一己之名聲,而壞了革命大業!”

高楚觀見他口氣松了就勸慰道:“現在各省民黨有幾十萬大軍,咱們湖北革命軍就有四萬人,雖然一時小挫不足以動搖大好局面!”

黎元洪聽這話就想哭,各省紛紛獨立不假,幾十萬大軍也不假,可是武漢被馮國璋圍攻之后,自己和黃興曾經四處求援,最后只有黃興的老家來了湘一協、湘二協一萬六千人助戰,仗打到最慘烈的時候,湖南兵卻不給黃興做臉,不聲不響的跑回老家了!弄的黃興實在沒臉當司令了,黯然離開武昌。

在都督府拍桌子打板凳,痛斥黃興放棄武昌是逃跑行為,高調唱的最響的軍令部長孫堯卿也跑出城外了。卻把黎元洪留在都督府吃炮彈!

最可恨的是安徽都督柴東亮,不派兵相助就罷了,還吞了自己五十萬龍洋!

“撤!”黎元洪終于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親兵簇擁著他上馬,頂著頭頂紛飛的炮彈,黎元洪帶著參謀一口氣就跑出了幾十里,終于再也聽不見槍炮聲了,卻發現自己臨走的時候匆忙,師爺高楚觀沒有跟出來。

這家伙可不會騎馬啊!

“這群王八蛋!”高楚觀站在樹下喘著粗氣罵街。

黎元洪等人跳上馬就飛奔而去,高楚觀不會騎馬,那畜生不聽吆喝,只在原地打轉卻不肯向前跑。

高楚觀罵了半天不講義氣的黎元洪,又開始罵拿了錢不辦事的柴東亮,自己拍著胸脯保證錢給了安徽軍咨府,長江艦隊就會來解圍,都等了三天了,也不見一條兵船開到武昌!只看見長江上,清軍準備渡江的幾百條大小船只!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高楚觀嚇的魂不附體,冒犯是清軍已經過江了?正在尋找上吊用的歪脖樹,就聽見有人大喊:“黎都督在嗎?我是張振武!”

高楚觀急忙大叫:“張部長,我是高楚觀啊!”

武昌軍令部副部長張振武催馬過來,發現只有高楚觀一個人,忙問道:“黎都督呢?”

“他去洪山了,我掉了隊!”

張振武皺眉道:“這怎么辦?清軍已經把停戰條約都送來了,就等著他蓋印呢!”

高楚觀喜出望外,不敢置信道:“停戰?”

“恩,英國駐漢口總領事潘恩送來的‘停戰條約’,雙方停戰三日,派代表議和!但是要咱們先蓋印,然后清軍再蓋印,這件事兒刻不容緩,可黎都督卻把大印帶走了,這可怎么辦?潘恩領事還在都督府等著呢!”張振武眉頭緊鎖。

馮國璋的兇殘,武昌軍民早已領教了,漢口一把大火蔓延三十多里,無數百姓葬身火海,龜山上架了大炮轟擊武昌,又是死傷無數。首義之戰,頭一個沖上楚望臺立下大功的馬榮,被清軍抓住后,被活活的剜心扒皮。

如果武昌被攻陷,這四萬多民軍和家屬的下場,簡直不堪想象,所以民黨的官兵盡管訓練極差,軍事素養和馮國璋的北洋第五鎮比起來天差地別,卻憑著保衛家園的勇氣,靠著一寸江山一寸血的拼刺刀肉搏,硬是苦苦撐到了現在。

只是,武昌的血流的太多了,民軍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絕境!

仗打到這個份兒上,即使是最強硬的軍令部首義三武(注1)也知道,再打下去肯定要被馮國璋消滅,所以黎元洪、黃興都曾經給袁世凱發電報,希望能議和。現在正瞌睡枕頭就送來了,雖然讓武昌軍政府先蓋印,有些城下之盟的屈辱,但是總比被人端了老窩,一勺燴了強百倍。

在這個節骨眼上,黎元洪居然跑了,而且把大印給帶走,清軍通過漢口總領事潘恩傳話,如果兩個時辰之內見不到議和條款加蓋安徽軍政府的大印,就要對武昌發起總攻!

黎元洪啊,你真是害人不淺!張振武心里暗暗罵道!

“張將軍,不妨事的!給我找個蘿卜就行!”高楚觀忙道。

“蘿卜?”張振武愣住了。

片刻之后一個還帶著濕泥的水蘿卜送到,高楚觀從隨身的藍布小包里取出刻刀,手法嫻熟的雕刻起來,不消多時,一個惟妙惟肖的都督府大印就新鮮出爐。

張振武哭笑不得,湊合著用蘿卜大印蘸上印油,在停戰條約上蓋上紅戳,派人火速送給正在都督府等候的潘恩領事。

“但愿這馮國璋言而有信啊!”高楚觀看著遠處,幽幽的道。

·····分割線····

“命令全軍準備,趁民黨亂匪以為休戰言和皆備松懈的機會,一舉拿下武昌!”馮國璋咬牙切齒的道。

“軍門,不可啊!宮保一天七封電報,令我們停戰!您不可逞一時血氣之勇,毀了您的前程啊!”幕僚苦苦相勸。

“軍門,潘恩領事還在武昌,若是因為軍門進攻之舉,匪黨一怒殺了英國總領事,這場交涉怕是斷然難以了結!”

馮國璋冷笑道:“將在外君命且有所不受,何況袁宮保還只是總理大臣!洋人領事是匪黨殺的,于我何干?再說我拿著大清的餉銀,做的大清的官,憑什么聽英國人的?”說罷,厲喝一聲道:“傳我的號令,一刻鐘后龜山上大炮齊轟,江邊百船競發,第一個沖進武昌偽都督府的,賞洋錢一千,斬匪首黎元洪首級者,官升三級賞銀一萬!”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09
第四十四章 血色長江


長江側畔艨艟斗艦揚帆待發,成群結隊的北洋士兵井然有序的登船,手執洋刀的軍官大聲的吼叫著給他們打氣。一筐筐的洋錢、銀子挑到岸邊,白亮亮的晃眼,督戰隊舔胸疊肚鋼刀雪亮洋槍黑沉。前進有賞后退必殺,戰場上的準則就是這么簡單、直接!

赤膊的挑夫喊著號子,吃力的將一箱箱各種口徑的炮彈送到龜山頂上的炮兵陣地,炮標的士兵搖起黑沉沉的炮口,軍官用六分儀測量著射擊諸元。

馮國璋騎著烏騅馬,手執洋刀在岸邊不停的奔馳呼喊,親自給準備渡江的士兵鼓勁,所到之處歡聲雷動,似乎迎接他們的不是一場慘烈的戰斗而是一次徹夜的狂歡。

馮國璋見士氣已經鼓足,勒住韁繩,戰馬希律律一聲暴叫前蹄人立而起。

“來人,把俘虜給我砍了,祭江神!”馮國璋面無表情的道。

十幾個衣衫襤褸的革命軍士兵被鐵絲穿過手掌,被皮鞭和刀背驅趕著到了江邊。

“跪下!”紅巾包頭的劊子手厲喝道。

這些人自打被俘之后受盡了種種酷刑,身心均已受到極大摧殘,但是卻面對長江傲然站立。

“跪下!”清軍用槍托砸在腿彎上,將他們按跪了下來。

“斬!”軍法官的令箭扔了出來。

隨著劊子手的鬼頭刀落下,一顆顆年輕的頭顱和身體分離,頸子噴出的鮮血噴涌而出,沿著沙灘匯入滾滾東流的長江。

馮國璋一身戎裝,猩紅的披風如血,他看著殺人的景象,嘴角挑出一絲冷笑:“殺不完的逆賊!”

“軍門,時辰到了!”

馮國璋掏出懷表看看,點頭道:“傳我的號令,全軍進發!”

轟、轟、轟

三聲炮響之后,龜山上的炮兵開始炮火準備,法國產七五管退炮,將一發發金燦燦的炮彈送到了對岸。

先是一點點的火光騰起,然后是一條條煙柱升起。星星點點的火光漸漸匯集在了一起,武昌城內火光沖天。

驚慌失措的武昌百姓紛紛奔出家門躲避炮火,哭喊聲匯合著炮彈的爆炸聲響徹云霄。

幾百只大小船只裝載著滿滿的士兵和武器,在軍官洋刀的指揮下,用力的劃槳,馬克沁機槍、六管加特林機槍架再船頭,射手趴在船上,副射手捧著帆布彈帶,警惕的注視著對岸,隨時準備給即將登陸的步兵提供火力支援。

······分割線······

“弟兄們,武昌是首義之都,這四百兆同胞是咱們兄弟的槍聲喚醒的,現在武昌城就在身后,后面就是咱們的老婆孩子、親娘老子!湖南的湘一協、湘二協能跑回湖南去,咱們能往哪里跑?只要是是喝江水吃武昌魚長大的,有卵子的爺們,抄起家伙和韃子滿狗拼了!”張振武手里拿著自來的手槍,也在江邊鼓舞士氣。

武昌新軍每個人的軍裝都是血跡斑斑,這些人從漢陽、漢口步步后退,現在眼睛是武昌了,再無可退之地!一個多月的戰斗,已經將這些陽光少年磨礪成沙場老兵。多次白刃相交的生死搏殺,讓他們平添了殺氣,由一塊塊頑鐵砥礪成一柄柄寒氣逼人的利劍。

張振武在起義之前,不過是個小小的哨官,他只是憑著一腔熱血打響了首義的第一槍,但是現在孫堯卿逃出了城,黎元洪逃出了城,整個武昌三萬多革命軍,數十萬百姓的身家性命已經掌握在他手里。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可能造成無數人的枉死。這讓他感覺肩膀上沉甸甸的!

狗娘養的馮國璋!張振武心里暗暗的咒罵,同時他也在怨恨自己的疏忽。怎么就相信馮國璋會停戰三日的鬼話呢?

曾經盲目的相信黃興,結果他指揮軍隊一敗再敗,然后又將希望寄托在黎元洪身上,可他卻逃了,武昌城的城防布置根本就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整個指揮系統更是已經癱瘓!現在是兵找不到將,將不知道兵在哪里!

江邊只有兩個營的士兵,而且只有用沙包構建的簡易工事,重火器更是奇缺!面對著八千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北洋軍,面對著馮國璋這個北洋宿將,張振武的心懸到了半空中,他沒有絲毫勝利的把握!

可是,這是一場無法逃避的戰斗!不容退縮!

“司令,滿狗來了!”

江面上,黑壓壓的一片,北洋軍的船只越來越近,先前只是一個個挑著白帆的黑影,現在輪廓已經清晰可見了!

“噠噠噠!”

陣地的機槍響起,一串串彈雨漫無目的的掃進了江水中,而北洋軍卻不為所動,只是士兵的劃槳的節奏變得更加急促。

“砰砰!”

革命黨陣地上的一磅格魯森快炮也開火了,炮彈打在水中,騰起一條條水龍。

張振武雖然對指揮并不是很在行,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尚未傳令,士兵就已經擅自開槍射擊,顯然是因為緊張所致。同時也暴露出武昌新軍的訓練水平和北洋六鎮還是有著巨大的差距,這種距離不會因為這一個月的血戰就能迅速彌補!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從望遠鏡里已經能夠看清清軍的軍官頭頂的紅頂子,張振武下令道:“給我打!”

嘴邊剛剛微微長出茸毛的小號兵站在高處吹響了開火的號聲!

武昌新軍陣地上槍炮齊鳴,火藥的白煙將景物模糊。

“堂、堂、堂”

清軍也開始還擊了,在指揮官的命令下,馬克沁機槍特有的銅音將一條條的火蛇送上革命黨守衛的南岸。

一串子彈打到張振武的身邊,將沙土打的四處飛濺,然后是一滴滴微熱的東西灑到他的臉上。

小號手的號聲戛然而止,一串子彈攔腰過去,幾乎將他切成了兩段,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里還牢牢的抓著那柄金燦燦的銅號。

“給我打,打死這些沒人性的滿狗!”

張振武目眥欲裂,抄起一支曼利夏步槍就要沖出陣地,幾個親兵死死的把他給按了下去。

“司令,不要沖動啊!”

北洋軍的機槍打的又準又狠,岸上的小口徑火炮和機槍沒響幾聲,就被他們給打啞了。船上的北洋軍隨即對岸邊的步兵進行了定點清除,對他們威脅最大的幾個陣地被機槍的火蛇吞沒。

“給我打,放槍啊,不要讓他們沖上岸!”張振武的聲音是從胸腔中喊出來的,袍澤們一個個倒下,令他的心都要碎了!

僅僅一個月前,這些人還是和他在一個鍋里攪馬勺,在一個通鋪上睡覺。半夜偷偷起來,同時偷喝一瓶老酒、煙屁股一人抽一口輪流過癮!

武昌新軍陣地上,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放槍,但是往往剛打倒一個船上的北洋軍,就會被一串機槍子彈放翻。甚至是同時被幾挺機槍同時打擊,被彈雨撕成碎片。

在馮國璋進攻武漢的一段日子以來,這幾乎就是家常便飯,武昌新軍的訓練水平比起老北洋來說,那是差的太遠了!

清軍的船只已經越來越近了,用肉眼都能看見上面軍官頂子的顏色,北洋軍的軍官舉著洋刀發瘋般的吼叫。他們像是咆哮的野獸,只有用革命軍的血肉才能滋養他們,才能將他們頂子的顏色染紅!

北洋軍還沒沖到岸邊,武昌新軍的陣地就已經有崩潰的跡象,所有的重武器都被打啞了,而后面的援兵還沒個影子。

兩個營不足一千人的守軍,怎么能對抗八千訓練有素的老北洋?

清軍的船尚未靠岸,上面的步兵就迫不及待的跳入江水中,槍支舉過頭頂淌著水向岸邊沖去。

“給我打!”張振武親手抄起一挺十管格林炮,發瘋般的射擊。在他旁邊,還躺著一個天靈蓋被掀飛的機槍手。

副射手將機槍手柄搖的飛快,子彈從十個槍筒中噴出,匯聚成一條火焰的鞭子,水中的清軍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打躺下一片,十一毫米的子彈毫不費力的切斷身體,將他們截成兩段。

“司令,危險!”

親兵連拉帶拽將眼睛血紅的張振武扯了下來,剛剛跳進壕溝,船上清軍還擊的子彈,已經將副射手的頭生生的打爆,腦漿和鮮血涂滿了火燙的槍管。

壕溝和機槍只有不足一米,戰場上生與死的距離,往往就在這咫尺之間!

清軍的船只漸漸逼近了岸邊,大隊的清軍跳下船向岸邊沖鋒。

江邊,穿著黑色軍裝的清軍像是螞蟻般,密密麻麻的邊開槍邊向岸邊沖鋒。這些老北洋的槍法都是用上千發子彈喂出來的,幾乎是槍槍咬肉。防御一方的士兵雖然拼命放槍阻止,但是卻被江上機槍的火力壓制。武昌新軍還擊的力量越來越弱,槍聲也漸漸稀疏。

江岸邊,只能聽清軍的獰笑聲和刺耳的喊殺!

“皇天不佑革命黨啊!”張振武眼看大局已定,自己再無回天之力,掏出自來的手槍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仰天長嘆一聲。

“司令!”

“滾,別攔著我!老子不能死在滿狗的手里!”

“司令,你看快!”

轟隆!轟隆!

江上似乎有火車駛過一般,這種沉悶的聲音是巨炮發射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清軍的木船像紙糊的玩具一般,瞬間被炸成了碎片,爆炸中心不論是人還是武器,都被瞬間產生的高溫氣化。

張振武不敢置信的看去,只見長江上游一艘小山般的巡洋艦,八英寸的巨炮正向清軍噴射死亡的火焰。緊隨其后是十幾艘飛快的炮船,艦首犁開江門,大炮噴射復仇的火焰。

十幾艘軍艦在幾百艘木船中,就像是鋼鐵的怪獸,肆意的吞噬這些可憐的玩具。

清軍鬼哭狼嚎,紛紛往江里跳,軍艦上的小口徑火炮和機槍,則毫不吝惜的收割這些廉價的生命!

“我們的水師!是我們的水師來了!”張振武興奮的跳了起來。

軍艦上,一面面艷紅的鐵血十八星旗,在江風中傲然的飄舞!

“弟兄們,上刺刀!殺光這些滿狗!”張振武抄起一柄步槍,卡上刺刀,第一個跳出戰壕。

武昌新軍見來了援兵,立刻士氣為之一振,而那些已經沖上岸的清軍則被江面上單方面的屠殺嚇住了。

“革命軍,上刺刀!”

隨著一聲聲“咔噠”的輕響,一柄柄雪亮的刺刀裝上了槍身。

“殺滿狗啊!”武昌新軍紛紛喊著口號沖出戰壕,沖向岸邊那些們目瞪口呆的清軍。

清軍也從最初的慌亂中清醒過來。軍官們拼命的吆喝:“不要亂,跟這些逆賊拼了!”

北洋軍也紛紛將刺刀卡在槍身,雙方距離遠了開槍打,近了就刺刀挑、槍托砸、刺刀彎了、槍托碎了,就用拳頭、牙齒!

兩支由大清朝廷用民脂民膏供養出來的新軍,現在卻為了不同的理想和目標,像野獸一般的廝殺,每個人心底只有一個念頭:殺死對面的那個人!

炮艇“登瀛洲”龐若無人的穿行在清軍的木船中,北洋軍的機槍打它鋼鐵的裝甲,簡直就像是撓癢癢,而它每一炮就可以把一艘木船炸的粉碎。

在打著清軍木船的同時,“登瀛洲”號上的小口徑火炮和機槍開始向岸邊射擊,逐一將那些已經登岸和試圖沖上岸邊的清軍,撕成碎片或者是炸成粉末。

夕陽西下,最后灑下一抹余暉,把江水染成刺目的紅色,清軍和革命軍的血流進了江水,為這滿眼的紅色再增添一些慘烈的絢爛!

紅色的江水,紅色的血液,天地間一切似乎都不存在,只有這血色的江水滾滾東流!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10
第四十五章 餓殍遍野


“做大事必先正名,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柴東亮自言自語道。

這是楊士琦臨走的時候,沒頭沒腦的撂下的一句話,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柴東亮百思不得其解!

從書友們提供的資料看,楊士琦絕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他的話必然有深意,但是柴東亮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個頭緒。

柴東亮一襲青衫走在蕪湖的大街上,就像是個普通的書生模樣,旁邊跟著他的是師爺高銘,老夫子也是便裝,府綢四方袖棉馬褂,內罩寶藍色長衫,看起來就像個鋪子里的掌柜。

蕪湖街頭到處是拖家帶口的乞丐,衣不蔽體的小孩子拖著鼻涕,見人就抱住大腿下跪,嬰兒吮吸著母親干癟的,卻吸不出一滴奶水,餓的哇哇大哭,令柴東亮看著心頭著實的不忍。剛掏出荷包里打發給他們幾個零錢,就被成群結隊的乞丐給圍上了,直到荷包空空如也,叫花子才一哄而散。

衙門的差役捂著鼻子,帶著穿藍色號坎的苦力,把墻根已經凍的僵硬的“倒臥”用蘆席草草收斂,就抬上了大車,準備拉到城外扔進亂葬崗。

離這里不遠,就是裝飾的極盡奢華的洋行、斗拱飛檐的官員府邸。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柴東亮自打穿越之后,一直為生存奔忙,幾乎沒有看見過這個社會的真實面貌,當這一切真實的擺在眼前的時候,他心底升起濃濃的哀傷。

物傷其類!

這一切一定要改變,中國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大清從十年前開始搞新政,工廠、鐵路修了不少,買了洋槍洋炮,練了十多個鎮的新軍,稅收更是從八千萬兩增加到了三億兩,可是國家發展卻沒有給老百姓帶來任何的好處,反而是哀鴻遍野餓殍滿地!

哪怕把道德良心放在一邊暫且不談,單單從利益的角度考量,這么多的流民就是巨大的隱患,一旦處置不好,就是火藥桶啊!安置他們卻也是個大難題,工業園區倒是可以吸收一部分青壯年勞動力,但是光裁撤下來的巡防營士兵都安置不完,如果這些丘八大爺沒了營生,那可真會成了禍害!

清末裁撤湘軍、淮軍,直接的后果是盜匪遍地,失去生活來源的亂兵馬上就占山為王了!推翻滿清的各地會黨,好大一部分就來自被裁撤的士兵。

怎樣做才能給這些流民一個活路呢?柴東亮陷入沉思!

“都督,你押后三天派兵船給武昌解圍,到底是什么意思?學生百思不得其解啊!”高銘湊上去問道。

柴東亮暗道好巧,自己猜不透楊士琦的啞謎,高銘也沒搞懂自己的心思。

“老夫子,你說說看,為什么諸葛亮六出岐山勞而無功,而司馬懿卻偏偏每次都不能殲滅蜀軍呢?”柴東亮的話也說的云山霧罩。

高銘一時不解其意,愣了片刻道:“司馬懿沒有諸葛亮聰明啊!”

柴東亮笑著搖頭道:“非也···《三國志》中陳壽記載,諸葛亮長于內政短于奇謀,帶兵打仗非他所長!司馬懿用兵遠在孔明之上!老夫子試想一下,如果司馬懿滅掉了蜀漢,那會是一個什么局面?”

高銘眉頭鎖成一個“川”字,過了許久突然倒吸口涼氣:“都督的意思是說,袁世凱不愿意打下武昌?他和司馬懿一樣,養寇自重?”

柴東亮哈哈笑道:“老夫子果然不凡,舉一反三!不錯,司馬懿如果滅了蜀漢,那他對曹魏就沒用了,鳥盡弓藏的道理他不會不懂!同樣,袁世凱如果拿下武昌,那么全國的形勢就會陡然一變,革命黨的勢力會受到重大的打擊,各地獨立的省份很可能就重新被滿清控制!”

高銘點頭道:“都督說的是,現在袁世凱雖然已經獨立組閣,但是趙爾巽、張勛等人依然手握重兵且忠于清室,袁世凱手下也不穩定,馮國璋等人也傾向滿清,一旦真的打下武昌,這些人立下戰功之后,會不會取代袁世凱的地位也未可知!”

柴東亮邊走邊道:“如果是三年前,袁世凱對北洋六鎮有絕對的控制力,但是這三年他被貶斥到洹水釣魚,維系北洋嫡系全憑使銀子!賄賂舊將的頭一開,自然是令手下人倍加驕橫,而且這些北洋舊將已經各自成了體系,再不是當年袁世凱如臂使指的小站新軍了!試想一下,袁世凱怎么敢拿下武昌?”

高銘笑道:“那我也明白為什么都督要押后三天了,不到武昌最危急的時候,黎元洪等人自恃首頁功臣,也不會將咱們放在心上,只有讓他們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咱們再去救他,他才會知道感激!”笑了兩聲之后,他又有些神色黯然:“只是這三天的功夫,不曉得又有多少好男兒名喪沙場!”

走過一個街口,一陣穿堂風突然吹過,柴東亮不禁打了個寒戰,僅僅幾天前,自己還是個從來連雞都沒殺過的宅男,而現在竟然可以為了自抬身價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去死!

為什么自己會適應的如此之快?是否是因為多年的寫手生涯,無數次的將自己代入殺伐果斷的男主角,享受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場景,才令自己可以瞬間接受了身份的轉變,同時也變得這般冷血?

可是,那些死去的不是網絡小說中無關緊要的數字,更不是電腦游戲里無足輕重的NPC,而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有妻子兒女的人啊!

“成大事者不可有婦人之仁,都督不必過于自責!都督派兵船解救武昌之圍,我相信黎元洪都督會知恩圖報的!”高銘見他神色有異,忙勸慰道。

知恩圖報?自己乘人之危敲了他五十萬龍洋,他不恨死自己就不錯了!

袁世凱、黎元洪、孫中山,這是民國初年叱咤風云的三個頂尖人物,袁世凱就不必說了,自己現在是革命黨,他是滿清的總理大臣,彼此是對立面。黎元洪已經得罪了,不過他一直沒有太大的實力,不過是占了武昌首義之都的名義,才有了偌大的名聲。孫中山是革命黨的精神領袖,反清的資歷最老,十幾次武裝起義奠定了不可動搖的地位,但是柴東亮的特使身份又是個假貨!

柴東亮突然靈光一閃,原本糾結在心中的謎團解開了!

現在的滿清已經是個死人了,不用去管他,能夠收拾殘局的無法就是袁世凱、孫文兩個人···楊士琦的意思是讓自己站隊啊!

否則的話,守著安徽這個四戰之地豈不是眾矢之的?

工業園區的建設即將起步,新軍的整訓也才剛剛開始,而這必須要有個相對安靜的局面,哪怕是極為短暫的和平,對自己也有莫大的幫助!

袁世凱是絕對不能投靠的,且不說他后來屢出昏招,最后竟然在共和國已經成立五年之后稱帝,弄的天怒人怨臭不可聞,道德的問題先放在一邊,即使是從個人利益上來時候,投靠袁世凱就是一步臭棋。袁世凱手下六鎮北洋軍,十幾萬訓練有素的部隊。柴東亮只有四千新軍,控制之下只有蕪湖、安慶兩座城市。

這么一點本錢袁世凱未必看得上!

上老袁這條注定要翻的船,柴東亮還沒那么傻!

孫文就不同了,他從海外孤身歸來一名不文,只要口頭上擁護他一下就行了,大不了就像對付黎元洪一樣,給他幾萬兩銀子的經費就能敷衍過去。

只要和南方革命黨保持若即若離的關系,免得腹背受敵那就足夠了!

柴東亮主意已定,心情又好了起來,笑著對高銘道:“老夫子,咱們回去吧!”

“都督不再轉轉?”

“沒什么好看的了!”

柴東亮二話不說,急匆匆的順著原路返回。

“救命啊!殺人了!”遠處傳來婦人凄厲的哭喊聲!

“怎么回事兒?看看去!”柴東亮撩開長衫是下擺,掏出一把簇新的六子轉輪手槍!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11
第四十六章 革命的意義


拐過一個街角,一群人圍坐一團伸長脖子往里面看去,后面的還不停的往人堆里扎。

“看什么看?滾!”巡捕揮舞刀鞘,驅趕著圍觀的閑人。

“你們怎么可以打人呢?”人群里傳出一個女孩的聲音。

“不肯剪辮子的就是滿狗的探子!打死也是活該!”人群里又傳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當家的,你睜開眼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們娘倆咋活啊!”一個中年婦人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不管為什么理由,打人就是不對!”

柴東亮這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剪辮子發生了糾紛。不過,自己還從來沒下過剪辮子的命令呢!

他兩個膀子用力,從人群里艱難的擠了進去,前面的人紛紛回頭對他怒目相視。

“再管閑事,連你一起打!”巡捕晃著刀鞘威脅。

“趕快救人啊,你們還有點人味沒有?”女孩似乎非常焦急,聲音都已經嘶啞。

柴東亮感覺,這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好容易分開了人群,柴東亮擠進內圈,只見一個村婦抱著一個瘦弱的男子哭喊,男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頭部的口子依然在淌血。

幾個巡捕和兩個穿著學生裝的年輕人站在一起,學生手里拿著一把大剪子。

“趕緊救人!”女孩背對著柴東亮,幾乎是在苦苦哀求。

“小娘皮的,我看你是活膩味了,敢妨礙大爺辦差!”一個黑臉的巡捕用朝女孩揮舞刀鞘。

“啪”的一聲,女孩不及躲閃,刀鞘正打在額頭,她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挺挺的朝后栽倒。柴東亮急忙向前一步,將她扶住。

女孩嬌小的身軀倒在了柴東亮的懷里,額角冒著鮮血。好面熟啊!柴東亮大吃一驚,這不是和吳美琪一起到安慶送過軍餉的蕪湖女中的那個女孩嗎?那個長的和書友小芳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好像是叫做莫小憐?她們在軍咨府描完了圖紙,然后和自己坐同一艘船,從安慶返回蕪湖的!

“你們看清楚了,這就是妨礙巡捕辦差的下場!”黑臉巡捕舞動著刀鞘,趾高氣揚的朝周圍的人示威。

“誰給你們的權力,讓你胡作非為!”柴東亮怒不可遏,

黑臉巡捕揚著下巴,用鼻孔看著柴東亮,皮笑肉不笑道:“是誰褲襠沒夾緊,把你給露出來了?”

周圍的幾個巡捕同時戲肆的狂笑。“這小白臉子難道是那小妞的奸夫?抱的夠緊的!”

“瞧這小子皮光水滑的,是個相公吧!”

柴東亮氣的七竅生煙,原來伶俐的嘴也哆嗦起來,半天硬是沒說出一句話。巡捕們的污言穢語把他徹底惹惱了!他從腰間一把將手槍拽了出來。

黑臉巡捕還沒反應過來,黑洞洞的槍口已經頂在下巴上了!

“好漢饒命!”黑臉巡捕膝蓋一軟,連句硬話都沒有,直接跪下了。

“好漢饒命啊!”巡捕們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柴東亮一手摟著昏迷不醒的莫小憐,咬牙切齒的道:“罵啊,接著罵!我看看是你們的嘴厲害,還是老子的手槍厲害!”

見有人掏槍,看熱鬧的人立刻一哄而散,高銘這才擠了進來。

“快,趕快找輛車來,把受傷的人送去看醫生!”柴東亮吩咐道。

高銘趕緊又往外跑,過不多時,兩輛騾車被趕了過來,和大車一起來的,還有幾個帶著臂章的新軍督察。

為首的軍官粗眉毛,小眼睛,不是別人正是方清雨,他看見了柴東亮,雙腳啪的一合立正:“敬禮!”

柴東亮懷里還抱著莫小憐,只是微微點頭算是還禮。督察將地上躺著的瘦弱男子和莫小憐扶上車躺下,把式長鞭一揚,趕上車就走。

“都督,這幾個人怎么辦?”高銘問道。

方清雨的眼里放出寒光,獰笑著插言道:“就地正法!”

聽見都督兩個字,黑臉巡捕已經嚇軟了,像抽了脊梁骨一般,癱軟成一堆爛泥,其他的幾個巡捕則不住的磕頭求饒。

“憑什么殺我們?”一個帶著蕪湖公學校徽的少年人不服氣的道。

“意圖傷害大都督,斃了你算便宜了!”方清雨冷冷的道。

“我們哪里有傷害大都督了?你不要血口噴人!”少年又氣又急,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幾個督察沖上去就把幾個巡捕按倒,捆了起來,又要去綁那兩個中學生。

柴東亮一擺手制止,然后看著那兩個學生道:“是誰給你們的權力,可以當街剪別人的辮子?”

“滿清奴役我們漢人兩百六十年,凡是有良心的漢人自當剪掉腦后這條象征著屈辱的豬尾巴!不肯剪辮子的肯定就是漢奸!人人得而誅之!都督大人,難道革命也錯了嗎?”少年人語氣慷慨激昂,邊說還邊向四周的人張望,似乎在做演說一般。

這種非此即彼,非我即敵,非黑即白的思維方式,即使在二十一世紀也還存在啊!這種思維模式,曾經在中國大地上造成過多大的危害,柴東亮非常清楚。

對于這種頭腦簡單的熱血青年,還真的要好好的教育!

柴東亮壓著火氣,和顏悅色的道:“革命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嗎?”

“推翻滿清,驅逐韃虜!”

柴東亮點頭道:“恩,還有呢?”

“爭取自由!”

柴東亮連連頷首:“自由?你知道自由是什么嗎?”

少年人楞了片刻道:“自由就是隨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剪掉別人的辮子也是你的自由了?”

“當然!”少年點頭的道。

“如果別人不愿意呢?”

“那就消滅他!”少年人斬釘截鐵的道。

“殺人可不好啊!”

“革命需要!”

柴東亮雙掌一合,啪啪的拍起了巴掌:“說的好!”

少年受到鼓勵,面有得色。

柴東亮一甩手,一個響亮的耳光猝不及防的打到了少年的臉上,把他打蒙了。還沒反應過來,柴東亮對著他肚子又是一腳,把他踹躺在地上。

“自由就是隨心所欲?恩,看來我有打你的自由了!”

少年又怕又惱,臉漲的通紅。

柴東亮將手槍的轉輪嘩啦啦的轉了幾圈,啪的又給合上,頂在少年的額頭道:“那我斃了你,你也不應該有怨言了吧?革命需要嘛!”

少年這次真是害怕了,身子抖的像篩糠。

“怕了?”柴東亮盯著他的眼睛道:“剛才你們剪別人辮子,打人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怕呢?”

少年人被他的眼神逼視,心虛的低頭不敢看柴東亮。

“小子,你腦后的辮子剪掉了,可腦袋里的那根辮子卻還留著呢···革命是為了讓國人砸掉身上的枷鎖,讓所有人獲得自由!而這自由是有邊界的,那就是不能損害別人的自由!你隨心所欲的自由,就是別人的枷鎖!革命是要砸爛滿清套在人民脖子上的枷鎖,讓人民得到解放,而不是在做一副更沉重的枷鎖套在人民脖子上!”

柴東亮聞到空氣里有一股騷味,再看看那個少年,褲子上一灘水漬,這廝被嚇尿了!

“我要你牢牢的記住,沒有任何人有權剝奪別人合法的自由,哪怕是以革命或者其他崇高的名義也同樣是一種罪惡···即使是我!”柴東亮說完,朝方清雨一努嘴:“走吧,放過這倆小子,剛才打人的不是他們!他們還是孩子,一時糊涂罷了!”

方清雨湊到少年人耳邊,壓低聲音道:“小子,便宜你了!今后千萬別犯在我手里!”

柴東亮帶著督察漸漸走遠了,少年人感到一陣陣的后怕,突然“嗷”的一聲放聲大哭了起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12
第四十七章 龜奴也要革命


蕪湖,原本是個小城,東西長,南北短,活脫脫像個腰帶。老百姓還編了順口溜形容蕪湖之小:一個衙役管全城,一盞油燈照街明,一人唱戲家家聽,一戶熬魚滿城腥。

從三皇五帝開始,千百年的時間,老百姓都是按照自己的節奏過著日子。光緒三年,英國駐蕪湖領事和蕪湖關道商定,在蕪湖西門外設立通商租界,幾乎是一夜之間,蕪湖老百姓的安穩日子就一去不復返了。

沒過多久,這蕪湖就變得讓老百姓覺得不認識了。北洋水師的兵船冒著滾滾的黑煙在江面上劈波斬浪,大炮放的震天響,龍王爺的水晶宮都不得清凈。淮北煤礦采煤的鎬頭直達九幽黃泉,這要是把地府的小鬼放出來如何得了?更邪乎的是,安徽陸軍學堂居然把個大氣球放上了半空中,籃子里居然還裝了個人!乖乖,這可是要驚擾玉皇大帝的!

老輩人看見就覺得這天下要亂了,果不其然,先是穿著紫色號褂子、褲腳比面袋子還寬的淮軍來了,然后大白臉、眼珠子藍的像波斯貓,褲腿瘦的像筆桿的洋人來了,還有些大冷天敞著半個胸脯,不知道羞恥二字的洋婆子,連黑的看不清楚鼻子、眉毛,只有古書中記載過的昆侖奴也到了蕪湖。

洋人一到蕪湖,就把陶家溝至弋磯山腳下的地面給占了,說是叫什么租界,大概意思就是租咱大清的地皮。

那不就是咱們家的房客嗎?可這房客也太張狂了,不但把地圈起來蓋上了洋房,而且租界的地皮、房產還不允許中國人買,要住在租界只能租他們的。

這到底誰是地主?誰是房客?不過咱大清國的老百姓也不稀罕和洋人住一塊,看見他們的大白臉,晚上還做噩夢呢!

陶家溝外緊鄰著租界,有幾棟西式的洋樓,從房屋的標志來看,應該是一所醫院。但那可不是老百姓看病的地方,門口背著洋槍的士兵和門房里陳列的水火大棍,提醒人們,這里也是衙門!

走進大門,綠草如蔭,花木繁盛,景色很是不錯。這里是安徽新軍醫院。

“都督,不妨事的!莫小姐是輕微的腦振蕩,休息幾天就好了!那個鄉下人失血多了些,不過也沒有生命危險!”軍醫開了藥方,交給護士去配藥。

柴東亮點了點頭,這么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要是隨便就掛了,那真是暴殄天物啊!

“謝謝都督!”莫小憐掙扎著要起來。

柴東亮按住她的肩膀,和聲細語的道:“你受了傷,要注意休息,改天我再來看你!”

這丫頭的骨架下,卻不是那種瘦骨嶙峋的骨感美人,摸上去手感還真是不錯!

“是哪個該死的東西傷了我妹妹!”外面傳來一個女人的怒吼聲。

柴東亮抬眼看去,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美艷少婦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看見躺在病床上的莫小憐,猛的撲了上來,抱著她就嚎啕大哭,哭了兩聲之后一抹臉,怒視著周圍的人:“是哪個混蛋打了我妹妹?不識字也摸摸招牌,連我妹妹都敢打?活膩味了不是?我男人可是柴都督身邊的人,等他回來了,砸爛你們的狗頭!”

柴東亮被弄蒙了,這個女人看眉眼和莫小憐有八分相似,只是這性子卻天差地別!

“姐,救我的就是柴都督!”莫小憐有氣無力的道。

“哦,都督?是哪個?”

莫小憐用手一指,少婦又是“嗷”的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道:“都督啊,你可要為我妹妹做主啊!我家的死鬼為你出生入死,你可不能看著他的親眷被人欺負都不管啊!”

柴東亮哭笑不得,只好問道:“打人的人已經被抓了,一定會秉公處理的,敢問一句,尊夫是哪位啊?”

婦人用手抹掉眼淚,破涕為笑道:“還忘了和都督說了,我家的死鬼叫賀天壽,是您的親兵戈什哈啊!”

賀天壽?

柴東亮下巴差點掉下來,賀天壽臉黑的像鍋底,滿臉的絡腮胡子,活像猩猩退了毛,居然娶到這么漂亮的老婆!

真是好漢無好妻,賴漢娶個嬌滴滴!

不過這婦人漂亮是真漂亮,但是這性格也真是夠勁!估計老賀在家里沒少被修理,這胭脂虎豈是那么容易騎的?

“老賀呢?”柴東亮有些奇怪,小姨子受傷了,老婆都拋頭露面了,他一個大老爺們怎么沒了影子?

柴東亮突然想起,賀天壽還在安慶沒有回來,自己把他留在那里整訓新軍呢!

真是忙糊涂了!

·····分割線····

安慶煙雨樓

紅倌人燕喜,揮舞著一把雁翎腰刀,緊身的男裝將她的身材勾勒的凸凹有致,學著男人粗著嗓音唱著《定軍山》。

“頭通鼓,戰飯造;

二通鼓,緊戰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上前各個俱有賞,退后項上吃一刀。”

燕喜邊唱邊順手拿起一個蘋果,放在桌子上,用雁翎刀往下一劈兩半,這方才撐著云手拿著架子,嘴里拖著長音道:“三軍與我歸營哨”

“好”賀天壽拍著巴掌叫好道:“燕喜姑娘這嗓子把潭老板都比下去了!”

“不來了,賀爺取笑我!”燕喜丟下雁翎刀,拿起半個蘋果塞進賀天壽的嘴里。

賀天壽在她豐腴的臀部啪的拍了個脆響,嚼著蘋果笑道:“老子就喜歡你這股騷勁!”然后看看外面的天色,遺憾的道:“算了,時候不早了,該走了!”

“不嘛,賀爺,您今天就歇在這里,晚上奴家好好的服侍服侍你!”燕喜趴在賀天壽的耳語了幾聲。

賀天壽眼睛放光:“哦,還有這樣的調調?那真是要試試了!”

“梆梆”

門被輕輕的叩響,賀天壽摟著燕喜道:“進來!”

龜奴哈著腰走了進來,諂媚的笑道:“賀爺,您今天晚上用什么夜宵?小的給您安排去!”

賀天壽戀戀不舍的在燕喜身上又摸了兩把,扔出一塊洋錢給龜奴,站起來戀戀不舍的道:“今天還得回去啊!我家大人的王法大,如果讓他知道我夜不歸營,大板子還不打死我?算了,改天我不當值了,再好好的玩玩!”

燕喜站起來,黏在賀天壽身上,不依不饒的和他撒嬌。老賀用胡子在她粉嫩的臉蛋上炸了幾下,才戀戀不舍的走了。

燕喜追到門口道:“賀爺,下次再來啊!再給我講講您帶著兵打安慶的事情!”

賀天壽回頭朝她擺擺手,笑著出了煙雨樓。

龜奴關上房門,笑著道:“燕喜姐姐,你把剛才聽的故事再給我講講!”

燕喜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道:“你小子在外面還沒偷聽夠?我說你一個茶壺,聽這些打仗的事情做什么?”

龜奴臉色沮喪:“姐姐你也看不起我?是啊,我一個打雜的茶壺,怎么能配得上姐姐?”

“生子,別這么小氣啊!姐姐逗你玩的!”燕喜摟住了龜奴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龜奴詭秘的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我聽了柴都督用鴨蛋拿下蕪湖的事情,很是受啟發!”

“生子,你可別胡鬧啊!姐姐在青樓什么人沒見過?這當官的什么樣德行,姐姐比你清楚的多!柴都督是孫文的特使,所以蕪湖的官才怕他,才肯服他!人家怕的可不是那兩顆鴨蛋,人家真正怕的是革命黨背后的勢力!”燕喜的臉色變得煞白:“你要是沒錢花了,姐姐還有幾個體己錢···姐知道你是心態我,不想讓我在這腌臜的地方陪那些生張熟魏,等姐姐攢夠了贖身的銀子,就替自己贖身,然后咱們找個沒人認識的方,做個小買賣好好過日子,姐姐再給你生個兒子,這比什么不強啊?”

“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在老家揚州的時候,和巡防營的幾個把總認識!我孫天生也不能一輩子叫人看不起吧?總是花姐姐的錢,我心里也難受啊!到時候,我就告訴他們,我是孫文同族的堂兄弟,是受了孫文的指使,來策動他們造反的!”

“生子,你瘋了!”

“姐姐,你放心吧,我孫天生也一定能出人頭地!這個揚州都督夫人,你是當定了!誰規定的,這妓院的茶壺就不能革命?”龜奴孫天生兩眼放著神往的光芒,攥著拳頭說道!

“都督夫人?”燕喜也有些出神了。

“姐姐,今天晚上我好好的伺候伺候你!”孫天生笑的賊眉鼠眼。

燕喜嫣然一笑:“都督大人,今天還是奴家伺候大人您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13
第四十八章 土改風暴(上)


“群里的兄弟姐妹,都出來一下!”柴東亮更新完畢之后,登陸了書友群。

“湯圓,你有病啊?不剪辮子還叫革命嗎?”

“辮子必須剪!”

書友群對柴東亮口誅筆伐,如果不是隔著屏幕,口水就把柴大大淹死幾回了!

“剪,一定剪!”柴東亮果斷認錯!

“這還差不多···湯圓,你這幾天的內容都是泡妞,風格變了,貌似有的跡象!”

柴東亮哭笑不得,自己更新的內容,幾乎全是按照真實發生的事情寫的,但是這是寫小說啊,不是日記,如果把每天的吃喝拉撒都寫出來,還有誰會看?所以,只好杜撰出主角周旋于諸多美女之間,游戲花叢的內容。

?可憐柴大大自打穿越之后,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一下!手頭的事情處理一下,就去醫院看看莫小憐。自打再次遇見這個楚楚可憐的小蘿莉,柴東亮就感覺食指大動,如果不是她還躺在病床,早就和她人約黃昏后,在河邊樹林探討一下理想、人生、藝術···最好是《藝術人生》!

讀者也奇怪,大罵,但是每當有略帶擦邊球的內容的時候,點擊就會成倍增長!

都是裝逼犯,也不怕被雷劈穿越了!

“各位兄弟,給點建議,這么多流民,該怎么安置?”柴東亮說出自己最頭疼的問題。

“老大,你是寫小說啊,不談這個方面的問題不就行了?”有人對柴東亮的問題不屑一顧。

“打土豪分田地,土改啊!”

柴東亮有些為難:“這倒是個辦法,可是現在局勢不穩,把地主、豪強逼反了,這對主角也很不利。”

“操,有槍桿子在手,怕個毛啊,不服的直接滅了!”

“開丫的批斗會,然后找幾個老貧農訴苦,開完會就找幾個典型拉出去槍斃····我爺爺說,當年打土豪的時候都是這么辦的!”

看著滿屏幕沒油沒鹽的淡話,柴東亮發了一個憤怒的表情:“給點有建設性的意見,采納之后,哥打賞一萬起點幣!”

鐵血狂刀立刻冒頭:“說清楚,如果有多人建議被采納,是每人一萬,還是大家分一萬!”

柴東亮暗自好笑,這廝還對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懷。

《辛亥超級電腦》受追捧的程度遠遠超乎柴大大的預期,還沒上架,打賞的名單就沾滿了三排,光盟主就已經十幾個了!

倉中有糧,心里不慌,柴大大非常囂張的道:“每人一萬!”

鐵血狂刀興奮的道:“一萬啊!不錯!不就是流民沒地方安置嗎?簡單啊!土改!”

柴東亮鄙夷的道:“我靠,就知道你還是這一招!”

“別急啊,土改也有好多種辦法好不好?非得打土豪分田地啊?也可以和平買賣的!”

柴東亮苦著臉道:“哥沒錢!”

開玩笑,安慶、蕪湖兩地,失去土地的流民數十萬,一個人給他們弄三畝地,就能把柴東亮的“光華銀行”給掏空了,再說,就算愿意出錢,數十萬畝的土地,到哪里去買?

柴東亮的困惑令整個書友群都沉寂了下來,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大家紛紛百度,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官場文啊!”柴東亮不明白他的話什么意思。

“對啊,中國是官本位的國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土改先從當官的改起來!不愿意把土地交出來的人,就不許做官!看看他們是要官職,還是要土地!只要當官的慫了,下面自然就不會有阻力!”老書啃老鼠慢慢的打出一行字。

柴東亮在電腦前一拍大腿:“好辦法!”

鐵血狂刀也附和道:“湯圓,我這里有蔣介石在臺灣、麥克阿瑟在日本搞土改的資料,貼到群共享了!”

柴東亮滿意的道:“好,你們倆一人一萬起點幣!”

關掉書友群,柴東亮仔細的閱讀了臺灣、日本土改的資料,感覺很受啟發。這樣的土改,既公平又避免了疾風暴雨的革命造成的破壞,而且當老百姓真正的擁有了土地才能對這個政權產生歸屬感!

有恒產者有恒心···古人兩千年之前,就明白這個道理!

柴東亮這些日子,也了解了清末官場的構成。清末新政之后,各省、各縣都成立了訾議局,那些富紳豪強都進了訾議局。沒有一個議員的頭銜,都不好意思和別人說自己是鄉紳!

“生意錢管眼前,莊稼田管萬年”,這是清末百姓普遍的看法!

中國人有濃重的土地崇拜情結,即使是那些富甲天下的晉商、徽商,也都在鄉下擁有大片的土地。土改就先拿這些滿口文明、進步、憲政的議員大人們開刀!

不過,欲先取之必先予之!釣魚也得拿出點魚餌啊!可魚餌在哪里呢?

“都督,都督!”外面傳來吳錦堂興奮的喊聲。

只見他手里拿著一疊紙,飛也似的沖了進來,跑的太快,被門檻絆了一跤,摔了個四仰八叉!

“蔭府,怎么了?”

“都督,三芯插座代理權賣的太好了!這是收的預付款和押金,八十三萬五千美金!”吳錦堂膝蓋摔的生疼,也不顧不上了,笑的嘴都合不攏!

柴東亮眼睛一亮:“哦,這么多錢?”

八十多萬美金,折合銀兩差不多就是兩百五十萬,折合銀元則接近四百萬了!有了這么多錢作為準備金,光華銀行就可以發行貨幣了!

安慶本來就有銀元局、銅元局,只要開了機器,就能鑄造自己的貨幣。四百萬存在庫里,就可以發行兩千萬的紙幣!

有了這么大一筆錢,那什么事都好辦了!

“不過都督,也有虧損的!沒收的大清官辦企業,這個月統計出來,總共賠了三十多萬兩銀子!”吳錦堂興奮之余,又想起一些糟心的事情。

敗家子!這個年代,官企幾乎全是壟斷,連紡織這種輕工業都只許商人附股,而不許私人辦廠。壟斷企業居然也能賠錢,比中石油還敗家!

“都督,這些官企弊端重重,工料靡費甚大,尤其是進口之工料,往往浮報四五倍有余,不若改為官督商辦!”吳錦堂試探道。

柴東亮斷然的制止道:“不可!”

吳錦堂神色黯然道:“莫非都督也以為商人無行,不可信任?”

柴東亮丟給他一根煙,笑道:“蔭府過慮了,我是覺得官督商辦的模式也太落后!官督商辦之法,商人難免受制于官府,貪污舞弊之風肯定是難以禁絕!辦的好了,官府就搶走自辦,商人怨恨難平,辦的不好,商人就賄賂官員,把企業推給官府,總之肯定是流弊重重!”

“那依都督之見呢?”吳錦堂疑惑道。

柴東亮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自己不發愁土改的事情難辦嗎?就拿這賠錢的官企當做誘餌,吊訾議局議員老爺們的土地?

官辦企業經過股份制改造之后,可以大大增加效率,改變目前每天都在賠錢的尷尬局面,再讓這些議員們拿出土地換股份,把土地分配給沒地的流民耕種,豈不是一舉兩得?

柴大大,你真是太有才了!柴東亮心底暗暗夸贊起了自己!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14
第四十九章 土改風暴(中)


蕪湖軍咨分府。

柴東亮的案頭堆滿了報紙和電報譯稿,各種或好或壞的消息紛至沓來。在這個波瀾詭詰的大時代,充滿各種各樣的不確定性。

武昌的形勢大大好轉,那位一心想撲滅革命火焰,用民黨人的鮮血換件黃馬褂穿的馮國璋男爵,被他的恩主袁世凱一腳踢回了北京城,當了一個掛名的察哈爾都統。現在指揮前線北洋軍的則是袁世凱的乾女婿段祺瑞。

民黨和北洋軍默契的打打停停,民黨口號喊的兇卻始終無法收復漢口、漢陽,而北洋軍大炮轟的震天響卻總是打在無人居住的區域。雙方似乎對目前的局面都很滿意,彼此心照不宣的做戲。

長江艦隊留下海琛號巡洋艦和三艘炮艇給民黨撐場面,時不時的往北岸放兩炮權當是給北洋軍奏樂,其余艦船在司令湯薌銘的率領下返回安慶修整。英國駐漢口領事潘恩不停的穿梭在長江兩岸,成為事實上的南北兩軍調停人。被馮國璋的大炮轟出了武昌城的黎元洪高調返回,袁世凱已經明確表態,只把他當做唯一的談判對手。黎元洪的地位因為被敵人肯定,從而坐的更加安穩,武昌軍令部的首義三武則被逐步削掉了兵權!

“都督!”師爺高銘靜悄悄的走了進來。

柴東亮見他到來,笑著遞給他一張紙道:“老夫子,正要找你呢!你幫我看看,這份電文的措辭可否恰當!”

高銘接過來一看,先是一愣繼而詭秘的笑道:“都督要邀請孫文先生回國主政?”

柴東亮點頭道:“是啊,這全國獨立的省份已經占了大半,但是卻統屬不一,政令不行!北軍攻武昌,各省卻紛紛袖手旁觀,如此一來正好給了敵人各個擊破的機會,所以我想請孫先生回國主政!”

柴東亮的性格,高銘還不清楚?,鷺鷥腿上剔精肉,蚊子肚里刮油脂的貨色!絕對是舍命不舍財的賊骨頭!柴東亮的底細,高師爺雞吃螢火蟲——心吃肚明!他那個特使身份明擺著就是冒牌的,現在準備通電全國,請孫文主政,不過又是作秀撈政治資本罷了!反正安慶、蕪湖已經落在了他手里,十個營的新軍為爪牙,長江艦隊為羽翼,實力在南方各省民黨中已經是數一數二了,有此實力在手,難道孫文還能逼他吐出來?

如果柴東亮真的那么在乎孫文,黃興被圍武昌的時候,一天三次發電報求援,也不見他派一兵一卒啊!

“這電文還需潤色一二,學生一會兒就去辦!”高銘笑著道。

親兵送上茶水,柴東亮問道:“老夫子有什么事兒嗎?”

高銘平淡的道:“也沒有什么大事兒,就是訾議局的議員們要集體辭職!”

柴東亮像是屁股裝了彈簧,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他們想造反?”

高銘笑道:“造反倒不至于,只是他們對都督提出的用官企股份換他們名下土地的做法,很不贊同,所以集體抗議!”

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難道非逼老子打土豪分田地,刀架在脖子上才肯就范?

柴東亮冷笑道:“少了張屠夫,咱還得吃帶毛的豬?告訴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西,想辭職就立刻滾蛋!”

高銘笑道:“都督息怒!這些人都是屬蠟燭的,不點不亮!”

柴東亮見他神態自若,忙問道:“老夫子有什么妙計?”

高銘看見桌子上的煙盒,自己掏了一根點上:“妙計我是沒有,不過學生倒是有個想法!”

“老夫子請講!”

“這些人無非是擔心官企賠錢,土地換了股份不牢穩罷了!做買賣畢竟有個虧賺的問題,不及收地租來的妥帖!”

柴東亮為難道:“這倒也是,但是要想打消他們的顧慮卻也難了!”

高銘吐了個煙圈,笑著道:“打消他們的顧慮當然是千難萬難,但是想讓田土地租收入也不穩當,那倒不難!”

柴東亮感覺靈光一閃,似乎抓住了什么竅門,沉吟片刻道:“老夫子的意思,是讓他們沒辦法安安穩穩的收租?”

高銘拍著巴掌贊嘆道:“都督果然聰明過人,一點就透!學生想,都督一定能想出好辦法!”

柴東亮露出會心的微笑:“多謝老夫子提醒!我自有辦法擺布他們!”

高銘拿著柴東亮擬好的電文站了起來:“都督,我這就將電文潤色后,發給華洋各家報館,通告全國,電邀孫先生回國!”

······分割線·····

“中國百姓之苦,惟以田土兼并為最!富者阡陌連云,貧者身無立錐!革命之義,唯以強國富民,非為一家一姓之尊榮!為求國民之幸福,特推行田稅累進法,凡每丁土地不足十畝者,免征田稅,十畝至五十畝者,每畝收田稅銀五角,五十畝至一百畝者,每畝田收稅銀兩元···”

蕪湖、安慶所屬州縣,到處貼滿了告示,識文斷字的人搖頭晃腦的念著軍咨府的通告。老百姓盡管不明白什么叫做累進稅,但是告示的大意卻還是非常明確的,那就是田少的人就不交稅了!而田多的有錢人則要多繳稅!

大清的龍旗換了十八星旗之后,老百姓并沒有太大的感覺,當官的還是原來原先那批人,只不過是巡撫衙門改名叫做軍咨府罷了。而這份告示則是驚天動地的,官紳不納糧不當差是約定俗成的老規矩,雍正年間曾經改過一段,到了清末就又給廢除了!

而現在,官紳不僅要納糧,而且要多納,反而是小門小戶的泥巴腿子被免了錢糧···這天真的變了!

大清把土地按照地力的富寡,分成了“天”“地”、“人”、“和”四個等級,一畝“天”字號上好水田的出產不會超過四百斤,普通“地”字號中等旱田也就二百斤左右。軍咨府按照前清征收錢糧的標準,將土地統一折算為“地”字號標準旱田。一畝地收兩塊銀元的稅,再扣除長工的吃喝,如果是豐年一年就算是白干了,再敢有個水旱災害,地主不但什么都落不下還得賠錢!

通告貼出后,贊揚者有之,罵街者也有之,挑著大指夸贊的都是家有二畝薄田吃不飽餓不死的那種,罵街的都是家里有大量土地的!

正當大家還沒從震撼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軍咨府的第二個命令又下來了。號召地主用多余的土地換取企業股份。

而這些被置換的土地,三成用官企股份支付,七成換做土地債券,軍咨府分十五年還清地價。這些土地將有償分配給無地、少地的農民,分到土地的人也按照十五年分期付款還清地價。

就在同一天,軍咨府的第三個命令又出臺了。蕪湖、安慶所轄州縣的官員,三日內申報家中的土地,凡是每丁超過十畝的部分,一律按照三成股份七成債券置換,逾期不報或者是沒有按規定置換者,立刻罷免一切職務!如果有弄虛作假隱瞞欺騙者,則交付臨時軍事法庭公審!

一系列的土地政策推出,令城中的流民興奮異常,擁有自己的土地是他們祖祖輩輩的夢想,而官員們則叫苦不迭,換吧有些舍不得,天知道這些股份能不能賺錢,不換吧光累進稅就受不了而且還要被罷官!

柴東亮對官員可不像對訾議局的議員那么客氣,那些心存僥幸三天沒有申報的人,直接就派士兵奪了大印,趕出衙門。

放眼中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做官的人!前清的候補官員、留洋的學生、州縣訾議局的議員···誰先置換了土地,誰就可以接替!

霹靂手段之下,官員們僥幸心理被打破,衙門外面虎視眈眈盯著大印的人,更是令他們惶惶不可終日,不消幾日官員土地申報的工作就順利完成。

官員的口子一開,訾議局的議員老爺也心思動搖了,一些手疾眼快提前將土地置換的人弄到了實缺的官職,令其他人羨慕不已。原先鐵板一塊抵制土地置換的訾議局,也開始分化。

土改,正在緩慢而堅決的推行!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1:15
第五十章 土改風暴(下)


蕪湖南郊。

寒風凜冽,灰蒙蒙的天空掛著懶洋洋的太陽,樹上最后一片枯葉打著旋飄落。無數青壯流民扛著鐵锨、鎬頭,汗流浹背的挖著水溝,疏浚著淤塞的水渠。獨輪車壓的地面吱呀呀響,騾馬鼻孔噴著白霧,在鞭子的驅趕下拉著堆的小山般的大車。

吳興周拄著拐杖,在女兒的攙扶下,指著覆蓋著冰霜的田野道:“都督請看,這里往東都是我家的田莊,兩千七百畝,老夫全部捐獻出來以資都督革命大業!”

柴東亮笑著道:“吳會長的好意,柴某心領,不過這捐獻斷然不可,外人知道的贊吳先生高風亮節,不知道還以為是軍咨府巧取豪奪呢!咱們還是按規矩來,三成股份七成債券!”

吳興周哈哈一笑道:“都督說的是,按規矩來···都督愛兵如子,尚未開戰就先想著傷殘的士兵,古之名將也不過如此啊!”

柴東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一旁的陸凱等士兵則心潮澎湃,對這個從天而降的都督更多了幾分效死之心。這片土地已經被規劃為榮軍農場,今后受傷的軍人將由這個農場奉養。不至于讓傷殘軍人流落街頭。

英雄流血又流淚的事情,柴東亮在后世聽說的太多了,就讓這個改變從自己手里開始吧!

吳家因為工業園區的建設,已經牢牢的綁在柴東亮的戰車上,所以當軍咨府的通告一貼出來,吳興周就立刻拍板,把自己家在鄉下的土地捐獻出來,算是蕪湖商會繳納的一份投名狀了。

兩千七百畝土地,說起來真是不少,放眼望去無邊無際,但是這些都是“人”字號的旱田,水利設施也無比簡陋,每畝地不過是十幾塊洋錢。區區三萬塊龍洋,就能拉近和柴東亮的關系,這筆買賣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是非常劃算!

三芯插座的買賣,吳家有一成的股份,光這筆收入就達到二十萬龍洋。水泥廠也在改造,雖然還看不出來那個立式破碎機和機立窯到底有什么好處,但是聽柴東亮說,一旦開工之后,產量將比現在高出三倍有余。如果真能如此,僅此一項,又是一大筆收入,更不要說今后賣破碎機、機立窯的進項了!

吳家本是蕪湖商會的會長,但是掄起財力并不算拔尖的,但是和柴東亮合作之后,整個安徽的商界已經唯吳興周的馬首是瞻了,連上海灘鼎鼎大名的虞洽卿都要和吳家攀交情!吳興周所到之處,無論是央行的買辦、經理,還是鹽商、當商,見了他一口一個“正老”,叫的無比親切!

這面子,這風光不都是柴都督帶來的?吳興周每當想起前清的官員對商人的盤剝,明明心里長草卻要裝出視金錢如糞土的嘴臉,就覺得一陣陣的惡心!更覺得這大清亡的好,若是再早亡幾年那就更好了!

吳興周高興之余,卻看見柴東亮的眼睛總在女兒挺拔的胸脯上瞄,又發現女兒也不時的偷眼打量柴東亮。老頭又是開心又是尷尬,干咳了一聲道:“美琪,你帶著都督四處看看,我和你哥還有些買賣上的事情商量!”然后對柴東亮一拱手道:“都督,老夫失陪一下!”

柴東亮恨不得讓這羅嗦的老頭趕緊走,好和吳美琪這個妖媚入骨的小蘿莉好好的溝通一下感情。這些日子都把柴大大憋壞了,每天晚上都用開槍的左手謀殺億萬顆種子才能睡著,感覺自己都做下病了,看見圓柱體的東西,都忍不住習慣的想去擼上兩把!

吳興周一走,吳美琪反而害羞起來,臉頰緋紅頭也不抬,柴東亮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平日里也算是能言善辯,憑著一張不算難看的臉和三寸不爛之舌,不曉得在酒吧、迪吧泡過多少女孩,也算是身經百戰了。但是那些招數對付八零后的恨嫁女和九零后的非主流無往而不利,面對這辛亥年的小蘿莉就不靈了!

吳美琪上的是新式學堂,沒有纏足,也算是新派人物,在這個年代算是很開放的,但是比起二十一世紀的女孩,簡直算是保守到極點。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同樣的話,同時出口。

吳美琪話到嘴邊又咽下,感覺這氣氛過于曖昧,羞的滿臉通紅,偷眼看去,遠處哥哥和父親都背對著自己,這才稍稍安心。

柴東亮畢竟是臉老皮厚,笑著道:“你瘦了,這幾天幫我在街上募捐籌款,幫我描圖,真是辛苦你了!”

瘦了嗎?吳美琪沒有感覺,但是卻發現柴東亮的眼圈發黑,眼神里有一絲和年齡不相符的倦意。少女的心中不禁升起酸澀和心疼的感覺,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和他連話都沒說過兩句,如果貿然說出什么不得體的話,被他恥笑那真是沒臉活了。

吳美琪低著頭,手里擺弄著衣角,默不作聲。

柴東亮倒是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拉住她:“吳小姐,走吧,帶我參觀一下你家的莊園!”

吳美琪被他拉住了手,更是羞的臉頰通紅,感覺血液要沖破白皙的皮膚噴涌而出,但是心底卻感覺甜絲絲的,順從的被他牽著手走。

吳錦堂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著幾個流民用碾子將煮熟的骨頭碾成粉末,然后倒緊一個盛著熟石膏、人糞尿混合物的池子。幾個壯漢用棍子攪拌著池子里的混合物,空氣中彌漫著惡臭。

修水利一天管兩頓飯,還有一角二分錢可以拿,流民們吃飽喝足又有工錢,而且聽說都督今后還要給沒地的老百姓分田地,自然干的起勁,生怕表現不好惹得都督動怒,分地的時候沒了自己的份兒。

“這就是土化肥?”吳錦堂的看的有趣,竟然對刺鼻的味道也恍然未覺。

壯漢甕聲甕氣的道:“都督說了,這東西回頭上到田里,產量能增加一大截呢!都督說,回頭還要用石頭做肥料,俺種了半輩子田了,還從來沒聽說過呢!”

吳錦堂不禁疑惑,柴東亮懂得打仗、懂得實業也就罷了,居然連種田都懂,這就太匪夷所思了!難道真的有人是那種傳說中的天縱聰明?

“錦堂,過來!”吳興周用手杖捅了他腰眼一下。

“父親,什么事兒?”

吳興周用手杖指指遠處吳美琪的身影,痛心疾首道:“有辱斯文啊!你這個妹妹啊,哎,讓我怎么說她!”

吳錦堂看見妹妹和柴東亮拉著手,不以為然的呵呵一笑道:“父親,咱們是商賈人家,又不是什么道學先生!這眼看大清就到頭了,柴都督那是什么身份?按照前清的說法就是巡撫啊!封疆大吏,守牧一方的大員!說句不好聽的話,換了以前,美琪的給人家作妾都有些勉強!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柴都督尚未娶妻···爹,這事兒要是換了別人家,做夢也要笑醒過來!”

吳興周白了他一眼道:“你懂個屁!這高攀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我不是不想讓美琪嫁給都督,我是怕她不知自愛,讓人家小瞧了!到時候柴都督臉一翻不認賬,豈不是雞飛蛋打,你讓美琪今后怎么嫁人呢?”

吳錦堂指指遠處道:“爹,你看這事還能由得您嗎?聽天由命吧!”

吳興周瞪了兒子一眼,又看看遠處興高采烈的女兒,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們這一對孽障啊!”

吳錦堂咧開嘴一笑:“父親,這次給流民分田的差事,咱們吳家只要辦好了,估計美琪的婚事也就砸瓷實了!”

吳興周苦著臉半晌無語,最后只是一聲輕嘆:“但愿如此吧!”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