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辛亥科技帝國 作者:芝麻湯圓 (已完結)

mk2257 2011-5-24 00:25: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08896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36
第一百八十九章 抵制日貨(上)


“五星牌陰丹士林洋布便宜賣了啊,一毛二一尺晚了就沒啦,本地洋布只賣一毛二了”

“廣東產的人丹、十滴水保證不是日本貨,支持國貨的來買啦”

街市上人頭攢動,大小店鋪的伙計不遺余力的吆喝著路人,南京路上百貨公司人山人海,國貨都打出了優惠促銷的廣告,抵制日貨給他們一個難得的商機。學生的游行隊伍旗幡招展,口號喊的震天響。每經過一處,圍觀的百姓都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店鋪里掛出萬字頭的鞭炮,用噼噼啪啪的爆豆聲和繚繞的白煙給學生的隊伍壯聲勢。

“抵制日貨”

“小日本從滿洲滾出去”

“支援先遣軍,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學生們的隊伍四散開來,沿著一家家的店鋪宣傳抵制日貨,捧著箱子為征蒙先遣軍募捐。

商鋪的小伙計也都站在門口,被學生們的熱情感染,也跟著喊口號。小老板沉默許久,咬著牙把藏在柜臺下的日本貨,花布、洋紙搬到大街上,狠狠心一把火給燒了,成桶的染料倒進了陰溝里,街道上到處都是焚燒日貨的滾滾濃煙和砸扁只好丟棄的日本五金、工具。

盡管這些小商戶每家丟棄、焚燒的日貨價值不過十幾、二十塊銀元,但是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這些錢能夠讓他們全家粗茶淡飯的吃上半年。可他們就這么給燒了,而且是自發自愿的,并沒有人逼迫。賣水果、干貨的小販,從懷里哆哆嗦嗦的掏出用一個手帕包,層層疊疊包裹的嚴嚴實實,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塊閃亮的銀元,毫不猶豫的扔進募捐箱。這塊大洋不曉得他要賣多少的水果才能攢的下來。

茶館里的客人不論認識不認識的,見面談的話題都是征蒙先遣軍。在公共租界的一個茶館里,一個租房子吃瓦片的黑胖子提著鳥籠子走了進去,他是熟客,大家見面都和他打招呼。小二也急忙過來,不待他言語就把鳥籠子掛號,又泡了杯濃茶。

他一邊喝茶,一邊聽別人聊天。

“五爺,聽說洋人弄了個國際調查團,要審這個新民府的爆炸案,是真的是假的?”

“洋人能審出個好啊?洋鬼子都是一家的,他們能不向著自己人?”

一個老頭看著黑胖子問道:“白三爺,您說這日本人的火車,是不是先遣軍給炸的?報紙上可辟謠了,江淮巡閱使柴東亮說了,絕對不是先遣軍干的。”

黑胖子白老三笑道:“柴都督忙著打蒙古的馬匪,收復失地,這個時候不好多豎敵人你瞧著吧,等到收拾完了烏泰那伙叛逆,先遣軍和小日本肯定有一場仗好打”

“先遣軍人太少,打的過小日本嗎?我看夠嗆啊,你說當年李中堂那么多的軍隊,那么大的兵船,硬是輸了,真他娘的不提氣”

白老三神秘兮兮的道:“夠嗆?聽說了嗎?先遣軍在包頭的時候,大軍從天而降,又是霹靂又是雷火,把烏泰的兵都嚇尿了聽說柴都督能掐會算,還能呼風喚雨呢”

“你就瞎掰吧“

白老三不屑道:“瞎掰?你不知道吧,我老表就在安慶,先遣軍出征的時候,又是狂風又是暴雨,那雹子下的比雞蛋都大,冰雹過后,一條烏龍從天而降,那魚鱉蝦蟹可勁兒的往船上跳”

“哇,那可不吉利啊”

白老三壓低聲音道:“不吉利,你們懂個屁啊后來啊,柴都督寫了兩個字扔進了長江,剎那間風停住雨”

“哪兩個字?”

白老三賣夠夠了關子,用手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

“免朝”一個穿西裝的洋行小開疑惑道。

老頭突然愣住了,許久之后戰戰兢兢的道:“圣天子出游江海,百靈護佑,魚龍來朝那風雨和冰雹都是朝拜天子的水族帶來的莫不是真龍天子要降世了”

白老三會心的一笑,周圍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頓時都沉寂了下來,每個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眼前的一幕在華界、英租界、法租界、公共租界幾乎同時上演,然后蔓延到了天津、大連、漢口直至全國

在上海公共租界的一所日本式建筑的二樓,犬養毅憂心忡忡的看著游行示威的人群。

“頭山君,看到了嗎?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犬養毅露出無奈的苦笑。

頭山滿撓頭道:“日清戰爭和日俄戰爭的時候,日本也是這樣。可怕的景象”

犬養毅從窗口走回來,盤腿箕坐,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無限感慨的道:“是啊,真像當年的日本啊”

“像日本不好嗎?”頭山滿問道。

犬養毅冷冷的道:“這個國家的領土面積是日本的三十倍,人口是日本的八倍我早就說過,對待中國這頭睡著的大笨象,直接咬上一口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哪怕是一頭病重的大象也是很難對付的只有在它睡覺的時候,在它血管里悄悄的插上一根管子,讓它不知不覺中昏昏的死去令我擔憂的是,日本的愚蠢正在喚醒這頭沉睡的大象,如果中國人被激發起了民族情緒,即使做出蠢事,受益的也不會是日本”

頭山滿一邊搖晃著酒杯,一邊平靜的道:“這一點我同意,中日直接武力對抗的后果,只會令白種人受益,日清戰爭獲勝的一方是帝國,可是獲取最大利益的,卻是俄國人”

犬養毅苦澀的道:“你真的相信新民府的爆炸案是支那軍隊干的嗎?”

頭山滿斬釘截鐵的道:“一定不是,現在的中國不是大清國。不論是南方還是北方,他們的首領身邊都有大批通曉國際規則的聰明人,從武昌打響第一槍以來,南北雙方都在盡量克制自己,不去侵害外國人的財產和生命。而且江淮軍根本沒有必要和帝國作對,這么做對他們來說是極為危險,也毫無意義。而且帝國目前并不反對他們在滿洲駐兵,支那能夠穩定在滿洲的統治,也可以分擔俄國人對帝國的威脅滿洲的俄國兵是在是太多了”

犬養毅頻頻點頭:“如果我們和支那人發生了直接沖突,那么后果會是什么?”

頭山滿搖頭道:“這很難預料,我唯一能猜到的是,支那人會尋求俄國人的幫助,他們會答應俄國人極為苛刻的條件就如同日清戰爭和八國聯軍之后發生的事情一樣,俄國以中國的保護者的身份出現,解除支那政府眼前的危機,然后再趁機索取更大的利益。俄國人一向都是這么做的”

犬養毅冷笑道:“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支那人非常明白,關鍵時候英美是靠不住的,只有俄國人愿意冒險和帝國對抗,前提條件是支那愿意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新民府的爆炸案最終的獲益者是俄國,那么制造這個案件的最大嫌疑人,也就是俄國”

頭山滿沉聲道:“既然你已經看出了問題的關鍵,為什么不要求西園寺公望和帝國政府,立刻參與國際調查團?”

犬養毅神情沮喪的道:“現在來自民間的壓力太大了,西園寺首相非常為難。國會也在要求抵制國際調查,更反對把滿洲問題國際化”

頭山滿“啪”的一拍桌子怒吼道:“是因為害怕下臺吧?無能的家伙,連伊藤博文首相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桂太郎當了三年的首相,八月底剛剛卸任,西園寺公望元老繼任成為日本首相,剛剛當了一個月,屁股還沒在椅子上坐熱。西園寺公望雖然也是元老重臣,但是性格比起他前任的伊藤博文、山縣有朋、大隈重信、桂太郎等人,簡直可以用軟弱無能來形容。他在十年前第一次擔任了代理首相干了一個月下臺,第二次好容易撐了兩年卻沒有什么作為,這是他第三次組閣了。

犬養毅搖頭道:“帝國首相是個難干的差事,伊藤博文和山縣有朋都如坐針氈,其他人就更不好干了。”

作為明治維新的元老,伊藤博文執政的時候從來對天皇的意見不聞不問,山縣有朋在明治時代還算比較聽話,等到大正天皇當政的時候,他竟然因為天皇在御前會議上打瞌睡,毫不客氣的用手杖敲天皇的膝蓋。伊藤博文和山縣有朋可以憑借資歷和威望力壓天皇,又可以控制軍隊,但是即便如此也被輿論弄的頭大如斗。

“明明知道事情應該怎么辦,卻縱然暴民干出損害帝國利益的事情,這種無能的政客不配做首相”頭山滿咆哮道。

犬養毅無言以對,放縱暴民煽動民意來控制輿論,然后用來架空國會,這是元老重臣用的爛熟的招數,從日清戰爭開始這一招就屢試不爽。但是用的久了,日本就反過來形成了輿論和暴民控制政府了,最激進的言論才能獲得民意的支持從而順利當選。理智的聲音往往被痛斥為賣國言論。

伊藤博文被刺而死,再沒有人可以壓制山縣有朋的野心,山縣有朋一手遮天,軍隊和政府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甚至連皇太子選妃的事情都要插手。作為軍人出身的山縣有朋,做夢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讓他的軍靴踏上中國的土地。他對犬養毅和大隈重信等人結交中國實力派人物,制造中國的動蕩和混亂,一邊抽干滿洲的血液一邊培植親日勢力,進而逐步蠶食中國的計劃,壓根就不以為然。

新民府爆炸案之所以能在日本引發這么大的反應,激發了中日之間的強烈對抗,山縣有朋和他掌控的軍方無疑是幕后推手。

全日本的政客中,只有犬養毅和頭山滿兩個人敢不買他的帳。但是也僅僅限于不買賬罷了,實力對比懸殊的可憐。

“頭山君,現在不是發牢騷的時候,如何制止事態進一步的惡化,這才是關鍵”犬養毅無可奈何的道。

頭山滿沉思了片刻道:“讓我來吧,輿論的風向會轉變的,我會讓那些記者,知道該寫什么,不該寫什么”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37
第一百九十章 抵制日貨(下)


安徽軍諮府的會議室里,高銘、高楚觀、陸凱、賀天壽、方清雨、楊立仁、虞恰卿柴東亮的文武班底幾乎齊集,從老遠就能聽見他狂躁的咆哮聲。外面的衛兵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哈一個。

“豈有此理!居然讓老子繳槍”柴東亮將手里的一張紙在桌子上摔的噼啪響。

“小日本下戰書了?那咱們不能不接著啊”從九江匆匆趕來的陸凱摩拳擦掌道:“請都督下令,我帶二師去滿洲。”

剛剛出任江西都督的高銘也十萬火急的回了安慶,他皺眉道:“你先坐下,這事兒蹊蹺。小日本都是豬啊?傻子都看得出來是俄國人故意栽贓陷害,不找俄國人報仇反而找咱們的麻煩”

賀天壽怒吼道:“這是吃柿子撿軟的捏,滿洲有八萬俄國兵,小日本只有三萬多一點,不敢和俄國人硬碰硬,卻來找先遣軍的晦氣這叫狼咬了狗,狗不敢和狼硬拼,卻想在兔子身上找補回來”

“打啊,沒什么可說的,咱們現在也有三個師閑著,裝備一點不比小日本差,怎么就不能打一仗?”陸凱冷笑著道。

“三個師里,最多只有一個師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其他都是新兵,軍官的培養也還很不夠,這個仗不可以打我堅決反對這個時候開戰”英國人巴恩斯立刻提出了反對意見。

“老巴,你他娘是哪頭的?你把屁股坐穩當了,你拿的是柴都督和咱江淮軍的俸祿,不是日本人的”賀天壽怒斥道。

巴恩斯毫不示弱:“正因為我拿的是江淮軍的軍餉,更應該為江淮軍考慮,這個時候和日本人硬拼,我們會全軍覆沒的再說了,沒有北京臨時的協助,我們的軍隊怎么輸送到滿洲,即使軍隊可以過去,物資補給怎么辦?再過一個多月,滿洲就可能下雪了,物資補給會非常困難。”

長江艦隊的司令湯鄉茗苦笑著道:“真打起來,海軍還真不夠人塞牙縫的,咱就一條新船‘飛鴻’號,至今還沒送過來,其他的幾條船又小又破,別說和聯合艦隊硬拼了,就是給運輸船護航,都危險的很各位,甭指望海軍了,老子今天認慫了”說罷,無比委屈的看著柴東亮。

湯鄉茗和程璧光幾次三番的要求柴東亮給海軍添置新式軍艦,都被柴東亮以種種理由推脫了。好容易答應把替大清建造的“飛鴻”號買回來,可是至今還沒見那條船的影子。

柴東亮一擺手道:“好了,都別吵,一個個慢慢說。巴恩斯,你先說。”

巴恩斯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然后理了理思路道:“日本人在關東州有一個使團的兵力,兩萬七千人,沿著南滿鐵路還有六個大隊的鐵路守備隊,總兵力過了三萬,而目前先遣軍在滿洲的全部兵力只有兩千,即使鄺海山駐防庫倫的四千人也全力援救,也不過六千。兵力是一比五,懸殊極大。而且可以用海路實施補給,我們必須走陸路,但是北京臨時的態度很曖昧,袁世凱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非常難以預料。我看不出,這一仗,我們有任何獲勝的可能性。”

高銘插言道:“補給可以從俄國人那里買,鄺海山在蒙古不就是這么干的嗎?”

巴恩斯毫不客氣的打斷他:“不可能,制造新民府爆炸案就是俄國人,滿洲的俄國人和蒙古的俄國人,想法是不同的。”

柴東亮手里拿的是一份駐蕪湖領事的公函,要求先遣軍立刻停止在滿洲的一切軍事行動,并單獨接受日本人的調查,否則一切后果由中方承擔。

這不啻是一份“哀的美敦書”,等于給江淮軍下了戰表

腦子轉的比車軸還快,他實在想不通,為什么日本人會拒絕參加國際調查團,并且非把火車被炸的事情算在先遣軍的頭上。按理說,對日本人威脅最大的不是先遣軍,而是俄國人,挑起戰端引中隊對的憤慨,唯一獲利的只能是俄國。對于中日雙方,這是一場雙輸的事件。

難道日本人的腦子真的都壞了?

“都督,請求美國人出面調停吧,伯利恒公司的商務代表已經答應游說,制止日本人在滿洲的挑釁。”高楚觀低聲道。

柴東亮不屑的道:“讓美國人出錢問題不大,想讓美國人出血那比登天還難在滿洲,人還嚇唬不住小日本。”

高楚觀還是有些不死心,試探道:“要不,試試找一下俄國人?”

說完之后,高楚觀自己都后悔了,挑起事端的就是俄國人,指望他們不啻是與虎謀皮。

柴東亮背著手,在作戰室里走來走去,方清雨遞上一支點燃的香煙,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決斷。

“向原先生,你和伯利恒公司的商務代表談一下,讓他借給我五百萬美金,我用江西的鎢礦作為抵押。”

高楚觀點頭道:“好的”

柴東亮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既然別人打上門來了,咱就算不想打也不由咱們了,安徽全省和江西全省動員,一個月內招募十萬人通電全國,江淮軍要北上抗日,誰敢阻攔就是漢奸、國賊,我就不信他袁世凱敢在這個時候和我拼個魚死網破”

他確實有些無法抑制自己的沖動,穿越之后,柴東亮的一切準備都是為了兩年之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控制滿蒙壟斷對俄國的貿易,是必須走出的一步,沒有這么一筆巨大的戰爭財,柴東亮無法支撐后續的發展。而且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重要的是給軍工企業一個發展的機遇,否則盲目擴大產能就會拖垮自己。但是一個新民府爆炸案就鬧的天翻地覆,鐵路守備隊居然要求顧麻子交出武器,接受他們的調查。

軍人最大的恥辱就是繳槍

如果柴東亮真的下令先遣軍向繳槍,整個江淮軍系統就會立刻崩潰,沒有靈魂的軍隊就是行尸走肉,即使訓練再精良裝備再先進都不會有戰斗力。

看到柴東亮的樣子,高楚觀憂心忡忡的道:“都督,你想過沒有,萬一咱們傾巢而出,袁世凱斷了江淮軍的補給道路,那咱們真的全完了六千先遣軍在滿蒙,也許袁世凱還能容忍,數萬大軍在他的肘腋之間,袁世凱不會坐視不理的”

柴東亮斷然道:“不用再說了,這場仗砸鍋賣鐵我也要打,讓老子繳槍?不可能”

一直悶聲不語的虞恰卿突然站了起來道:“都督,可否容老朽說兩句?”

柴東亮點頭道:“恰老請講。”

虞恰卿平淡的道:“我和日本人打交道的年頭也不少了,日本人的性子如同野狗,鮮廉寡恥卻又狡猾奸險,但是也有個特點,那就是色厲膽薄。日本人做事兒,如同狐貍過冰河,先是小心的試探,如果感覺有便宜可占,那就變本加厲,如果要是發現有危險,立刻就會收手裝出一副可憐相老朽不懂軍事,對打仗的事情不敢置喙,但是卻能助都督和江淮軍的兄弟一臂之力。”

“哦,恰老請講”

虞恰卿冷笑道:“別的不敢說,在商界老朽還有三分薄面,只要我招呼一聲,全國二十五商埠,加上美洲和歐洲的華商總會,都會起來抵制日貨我要讓小日本在的地面上一針一線都賣不出去,讓他們的貨物全都爛在倉庫哼。離了貨,老百姓也不會沒洋貨用,沒了市場,小日本就得端著碗上街討飯去”

柴東亮眼睛一亮:“您的一聲是全面抵制日貨?”

虞恰卿點頭道:“應該是經濟斷交”

這個時候的,是全面的外向型經濟,尤其是對華貿易額幾乎占了總出口量的一半。而且這個時代的貨質量低劣,全靠價格低廉才占領了市場,并不是無法取代。二十一世紀是全球一體化的時代,抵制日貨對的傷害比對還要大的多,因為掌握了太多的高精尖的核心技術,而這些是不可或缺的。

二十世紀初的出口產品大部分都是初級的工業制成品,很容易被其他國家的商品取代。

而且虞恰卿對搞這一套是輕車熟路。一九零五年的時候,美國對華人極其蔑視,連大清的外交官都受到了警察的毆打。受辱的外交官投河自殺。消息傳開之后,舉國憤慨。以虞恰卿為的江浙財團登高一呼,全國二十五個通商口岸全面抵制美國貨。僅僅的紡織業就損失了兩千萬美金的巨款。承受不了巨大壓力的西奧多羅斯福總統,為了平息國人的憤怒,將庚子賠款的一半退還給了國人,建設了清華大學,啟動了庚子賠款留學計劃。

時間僅僅過了七年,虞恰卿對當時的情景依然記憶猶新,所以第一時間就想起了經濟斷交的手段。

“好,就這么辦,要鬧就鬧大,讓日本人喝西北風去吧”柴東亮拍著桌子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38
第一百九十一章 哈里曼借款


豎起招兵旗,自有吃糧人。安徽和江西到處都豎立起了招兵的大旗,江淮軍的募兵處忙的不可開交。兵源肯定是不成問題的,大災之年的江西流民遍地,能有個吃飯的地方是他們最大的夢想,何況江淮軍還有每個月五塊錢的軍餉。除了流民之外,青年學生成了報名參軍的主力,年輕人的熱血在保家衛國的口號下被鼓動的如同開水般沸騰,不少中學竟然出現了人去樓空的景象,甚至有些青年教師也扔下教鞭要求加入江淮軍出征滿洲。以至于巡閱使衙署不得不出臺文告,禁止在校學生和老師報名參軍。

江淮軍的后勤處和安徽商業協會到處收購騾馬,小火輪在長江上川流不息,將一船船的暹羅大米和美國面粉運到安慶。安慶的糧行掛出牌子,高價收購燕麥、雜豆等馬料。商人逐十一之利,附近幾個省份的商人紛紛在當地收購之后,長途販運到安徽。所有的學校和工廠,都開始進行軍訓,封存在軍械庫的毛瑟八八等武器分發下去,江淮軍的班排長擔任了軍事教官,對學生和工人進行正規化的軍事訓練。整個安徽和江西幾乎成了大兵營,到處都是參加刺殺、射擊訓練的人,到處都是運送戰爭物資的車隊。

在安慶街頭,一個戴著硬頂禮帽的洋人坐在黃包車上,饒有興致的觀察著一切。

“先生,您到底要去哪里?”

“載著我,繞,繞,圍繞全城,所有熱鬧的地方都要去看看。”洋人用蹩腳的中文道。

正當柴東亮準備用江西的鎢礦作為抵押來換取伯利恒公司的貸款之時,美國公使嘉樂恒卻送來一個喜訊。鐵路大王哈里曼家族愿意提供五百萬美金的無抵押貸款,當然前提條件是一旦江淮軍在滿洲站穩腳跟,就將在經濟領域全面門戶開放,尤其是東三省鐵路要中立化。哈里曼家族派出代表,將和柴東亮具體商議借款的事情。

這個瘦高個的洋人名叫尼爾森,四十三歲,他就是哈里曼鐵路公司派駐亞洲的高級商務代表。從他在上海下船之后,他就發現沿途所有的城市都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抵制日貨的行動。到處都是燒毀的日貨,學生挨家挨戶走過商鋪,動員商人不要經銷日本貨也不要和日本人做生意。這令他的心情很復雜,一方面他認為抵制日貨會給美國的商品帶來市場,另一方面他認為政治和商業是風馬牛不相干的事情,不應該把政治領域的分歧帶人商業領域。

安慶城給尼爾森留下第一個印象就是干凈,寬闊的水泥路面橫貫全城,馬車和行人各行其道,交通指揮井井有條。路邊的花壇里盛開著秋菊和桂花,空氣中隱隱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尼爾森頓時對這個城市產生了好感,即使是遠東最大城市的上海,也是污水橫流臭氣熏天,更不要說其他的中小型城市了。從他的觀察中看得出來,安慶老百姓還并不富裕,但是起碼能吃的飽穿的暖,衣服雖然不是新的卻漿洗的干凈、板正。尤其是穿長衫的讀書人,哪怕衣服是洗的發白,卻連一個褶皺都沒有。觀察一個國家和地區的統治者,最好的辦法是觀察他統治下的人們的精神狀態。

毫無疑問,安慶的百姓精神面貌是相當的好,從他們眼睛中的神采可以看出,他們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哈里曼家族覬覦滿洲鐵路由來已久,日俄戰爭的時候,就打算在滿洲修建鐵路,來完成那個雄心勃勃的世界鐵路計劃。結果受到日俄兩國的聯合抵制,美國政府不想多生枝節,把哈里曼氣的七竅生煙。柴東亮提議的讓滿洲國際化的倡議,頓時令哈里曼升起了希望。只要不排斥美國資本,他有足夠的信心壓制日本和俄國的企業。哈里曼家族的財力,是日本和俄國所無法比擬的。隨著塔夫脫總統的“金元外交”的逐步擴大,過于旺盛的美國資本對遙遠的東方也充滿了熱情。柴東亮和伯利恒鋼鐵公司的全面合作,使得哈里曼家族將目光投向了長江中游的安慶。伯利恒鋼鐵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無疑比袁世凱這個大總統更具有和哈里曼公司合作的資格。

哈里曼家族開始研究這個統治區域只局限在江西和安徽兩省的軍閥,結果令他們大吃一驚。

柴東亮的光華機械廠生產的球磨機、機立窯、立式破碎機,幾乎已經占據了歐美的半壁江山。現在正以每個月兩百臺套的速度迅速占領美國和歐洲市場,用這些設備武裝起來的歐美國家的水泥廠和選礦廠,憑借產量和成本上的巨大優勢肆意的屠殺著同行,將那些設備陳舊的企業毫不客氣的排斥出競爭對手的行列。

柴東亮控股的英國羅爾斯羅伊斯公司,在獲得了八萬英鎊的資金后,改進了八缸發動機,已經成為了英國最大的汽車發動機供應商,而且勞斯萊斯銀色幽靈已經成為了歐洲最高端的豪華車品牌。

光華公司的三芯插座壟斷了歐美市場,以九十九美分的低價令所有競爭對手都無利可圖,而且完善的代理分級制度,也使得每個層次都獲得了豐厚的回報,并且也將內部的惡性競爭扼殺在搖籃之中。

光華造船廠以五十萬美元,折合中國白銀一百三十萬兩的低價搶得了四艘美國萬噸運輸船的訂單。并且和伯利恒鋼鐵公司合作,正在給智利海軍生產兩艘四千噸級的重型巡洋艦。當然,以哈里曼家族的智慧,不會猜不到這只是個幌子,軍艦的實際主人肯定是這位擁有長江艦隊的柴東亮。

這個年輕的中國都督擁有的潛力,遠遠大于他所表現出來的實力,而且他對外國人的使用也是非常大膽的。他本人的衛隊就是由廓爾喀人構成的,在他的軍隊中,擁有大批會說中文的英國教官,他甚至讓他們擔任了安慶陸軍學堂的副校長,給予了高度的信任。

出乎哈里曼家族意料的是,以中國的標準而言,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之后,柴東亮并沒有大規模的擴軍,而只是按照民國陸軍部的要求,編練了三個新式的陸軍師,他甚至沒有像其他的軍閥一樣,組建自己的政黨。柴東亮控制了省訾議局,用土地債券和工業股票換取了地主的土地,溫和中不乏強力的推行了全面土改,將萌芽中的暴力種子消弭于無形,在他的統治區域冷酷的打擊了淮上軍等昔日的反清同盟軍,同時打壓了曾經對推翻清朝統治起發揮了巨大作用的安徽訾議局,打擊省級議會的同時卻又在強力推進縣區一級的議會改革。他在安慶和蕪湖推行了區一級的直接選舉,手把手的教老百姓學會投票選舉區長和區議員,指導人民如何使用自己的權力。推進職業化教育,鼓勵商人興辦企業,卻又同時幫助工人組織工會對抗資本家,將土地分給每個農民,又在組織合作社將單獨個體的農民粘合成一個個團體。

不惜用重金支持孫文的黨進行反清的,同時又毫不猶豫的將安徽最值錢的兩淮鹽政交給了袁世凱的中央政府。現在不論是南北陣營,都能接受柴東亮,并且默許了他實力的膨脹。

使用這么多看起來彼此矛盾的手段,卻又能令所有的階層都能接受,盡管很多人是勉強接受的,但是還不至于因此爆發巨大的流血沖突,最終結果是各個階層都獲得了一定程度的利益。

西方式的體制管理手段和東方式的權謀共存,熱情和冷酷是他性格的兩面,野心勃勃而又冷靜低調,這是個難對付的家伙,但也是個合格的合作伙伴這是哈里曼家族最后給柴東亮下的結論。

哈里曼家族交代尼爾森,可以借給柴東亮五百萬美元的無抵押貸款,他們相信柴東亮有足夠的能力還清這筆錢。而且這不僅僅是一筆商業貸款,更是一筆感情的投資。如果江淮軍在滿洲成功的立足,將滿洲全面門戶開放,并且推動東北鐵路的中立化進程,這對哈里曼家族的意義將是巨大的。哈里曼鐵路公司借款五百萬美金的舉動,將是非常值得冒險的投資,實際上也沒有太大的風險可冒。

尼爾森的到來使柴東亮非常高興,能夠獲得無抵押的貸款肯定是件好事兒。江西的鎢礦是重要的戰略資源,也是出口創匯的拳頭產品,不到萬不得已,柴東亮真不舍得用它當作貸款的抵押品。

“將軍閣下,伯利恒鋼鐵公司在您那里獲得了世界上最先進的特種合金冶煉技術,他們將徹底壟斷美國的鋼鐵行業,作為回報,您獲得了迫切需要的資金和軍工產業。那么,我們哈里曼鐵路公司借給您五百萬美元來幫助您和您的軍隊,您要拿什么回報我們的友誼呢?”尼爾森開門見山道。

《伯利恒合同》雖然是一份密約,但是哈里曼家族想知道的事情,肯定有辦法獲取信息的。對于哈里曼鐵路公司了解這份密約的存在以及內容,柴東亮絲毫不覺得驚訝。

柴東亮平淡的道:“我是上海光華公司最大的股東,現在我就以商人的身份談一下我們之間的合作。做買賣是對雙方有利的事情,談不上什么友誼,更談不上您對我們有什么幫助我需要這筆錢,你們需要獲得在滿洲建設鐵路和自定運費的權力,如此而已。”

尼爾森搖頭道:“不,不,我親愛的將軍,希望在滿洲獲得自定運費權力的是美國政府,而不是哈里曼鐵路公司。商人之間的合作只談錢,不談友誼也不談政治。”

日本控制了南滿鐵路,俄國控制了中東路,他們擁有自定運費權力,對本國的出口商品收費低,而對其他國家的商品征收高額的運費,這就造成了英美等國家的商品價格居高不下,客觀上將英美國家的商品排斥出了滿洲。這是美國政府絕對不能容忍的,但是卻不是哈里曼家族應該關心的事情。作為大財團,他們只關注股東的利益。

“那你們想要的是什么?利息方面,我只能接受五厘,傭金最多折扣百分之六,超過這個限度,這筆錢我就不要了。”柴東亮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親愛的將軍閣下,我知道您是非常需要這五百萬美元的,您在準備發動一場戰爭,而戰爭是非常花錢的生意,當然獲勝之后收益也會很大。您要知道,我們貸款給您冒了極大的風險,如果您戰敗了,我們會血本無歸的”尼爾森狡黠的道。

柴東亮哈哈大笑道:“不錯,我是需要這筆錢,但是即使我戰敗,光華集團的盈利能力也足以保證順利歸還貸款,您不必操這個心另外,你的中文不夠標準。”

這句話是用英語說的,柴東亮實在受不了他蹩腳的中文水平。

尼爾森驚訝的道:“您在倫敦生活過嗎?從您的聲音中,我都可以聽到泰晤士河水的聲音了。”

洋人說話總是這么夸張,柴東亮早已習慣,他笑著敷衍道:“我的英文老師是個倫敦人。”

當年柴東亮憑借著一口標準的倫敦音,成功的把一個英文發音不夠標準的學妹放倒,倆人從學校一路研究英語發音直到床上。

柴東亮笑著問道:“喝點什么?紅茶、咖啡還是酒?”

“我曾經看過日本人表演茶道,非常的優雅,但是據說日本的茶道是源自中國,能否令我看看真正的中國茶道呢?”

柴東亮笑著道:“沒問題。但是這和我們的生意有關嗎?”

尼爾森笑道:“作為一個英國人,喝不到一口好茶,是沒有心情談生意的。”

柴東亮好奇的問道:“你不是個美國人嗎?”

尼爾森大笑道:“我的國籍是美國,但是這不能改變我是個在倫敦長大的愛爾蘭人的事實,正如同中國人去了美國,不能改變他是中國人的事實。“

倫敦長大的美國籍愛爾蘭人,聽起來像是繞口令,這家伙的身份還挺復雜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39
第一百九十二章 青樓密謀


“天香閣”的牌匾被撤掉,代之以“四德院”三個墨跡淋漓字體恣意狂放的大字,字是章太炎醉后所書,正如其人一樣的狂放不羈中帶有一點瘋癲氣。二樓的雅間用篁竹幔帳和外界隔開,幔帳被輕輕的挑起,一個年輕女子盈盈款款的走了出來,兩個笑靨如花的少女一左一右攙扶著她。她沒有穿鞋,骨肉勻稱的赤足白皙、纖巧,腳腕上戴著一串藏銀色的小鈴鐺,隨著蓮步輕移,發出悅耳的響聲。

僅僅露出的一雙腳,已經奪盡了天地間的靈氣和造化,她走路的姿態似乎暗合某種神秘的音樂,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人的心上。她沒有纏足,但是一雙精致的小腳卻生的白皙勻稱,比所謂的三寸金蓮要誘人的多。

身材嬌小玲瓏令人不禁升起保護的欲望,臉上的表情宜喜宜嗔,天真爛漫的面孔卻又偏偏妖媚入骨

活色生香,我見猶憐

柴東亮不得不佩服,燕喜不愧是掛過頭牌的紅倌人,調教出來的ji女確實非同凡響。連自己都有些動心了,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這個女孩是“四德院”的頭牌海棠,一般客人想見上一面沒有個百十塊銀元,想都甭想。

海棠春對著柴東亮等人淺淺一笑,笑容中帶著三分的羞澀和七分的嫵媚。似乎是學堂中的女學生在看暗戀的情郎。令人渾然忘記了她ji女的身份。柴東亮暗暗感慨,不曉得多少登徒子要醉死在這個笑容中。

海棠春將臀部壓在雙腳跪坐在茶幾前面,神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粉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專心致志的取出一套茶具,輕輕的拔開一個粉彩瓷罐的塞子,用一把小小的椴木舀子盛出點茶葉,倒進桌上的宜興紫砂石瓢里,又將西洋暖壺里的熱水倒在壺外面燙了燙,方才揭開了壺蓋,往里面注水。水將滿,又把蓋子蓋上,搖了一會,把里面的茶水倒進了茶盂。再次把蓋子打開,又把水注滿,才倒進一個小小的茶盅,雙手捧到尼爾森面前。

一連串動作輕盈而流暢,每個細節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偏偏又帶著一種

尼爾森早就看楞了,他用拗口的中文問道:“這是給我的?”

海棠春笑著道:“請用茶。”然后緩緩的站了起來,飄然離開了這間屋子。

尼爾森聞聞茶水的香味,陶醉的道:“太美了。”

大家都暗暗好笑,他到底說的是茶還是烹茶的海棠春。

看過精彩的茶道表演,又喝了茶,尼爾森的興致高漲,口若懸河的講著他一路上的趣聞。

先遣軍和日本人在滿洲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柴東亮關心著前方的事態變化,心急如焚,見他滿嘴跑舌頭,有些厭煩了。

“尼爾森先生,如果您來安慶僅僅是為了喝茶聊天,請恕我不能奉陪,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應酬上。”柴東亮很不客氣的道。

“那好吧,我現在就可以讓匯豐銀行給您開支票,哈里曼鐵路公司對您唯一的要求,就是您要保證今后在您的統治區域,所有的鐵路建設全部交給哈里曼公司獨家承攬,我相信您會答應這個小小的條件的,不是嗎?”尼爾森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他相信這個年輕的都督會同意的。

柴東亮笑了笑:“我不同意”

尼爾森頓時眼睛瞪圓了:“為什么?”

柴東亮冷冷的道:“我不會允許沒有競爭的商業社會的存在,通過權力獲得壟斷地位是對商業秩序的破壞,所以我不能答應。”

尼爾森不甘心的道:“那您就不需要那五百萬美元了嗎?要知道,那可是一大筆錢。”

柴東亮不屑道:“在我的眼里,商業秩序比錢更重要。何況,我可以從很多途徑獲得同樣多的錢。我就不信。離開這個臭雞蛋,我就做不了槽子糕”

“將軍閣下,不要發怒,這不是談生意的態度。”尼爾森拉著柴東亮的袖子道。

柴東亮冷冷的道:“對于貴公司的誠意,我表示深深的懷疑,你們已經脫離了商業的范疇,對我國的內政指手畫腳了,貴國已經頒布了反壟斷的《謝爾曼法》,而貴公司則在中國公然要求用政府的權力保障你們的壟斷地位,這是對中國主權的蔑視,我絕對不能容忍。”

尼爾森悻悻的耷拉下了腦袋,他做夢也想不到,一個中國的軍閥,居然對美國如此的了解,連反壟斷的法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柴東亮繼續道:“我國暫時還沒有制定反壟斷的法律,而且我本人也并不反對壟斷。”

尼爾森一聽有門,頓時來了勁頭:“那么,您的意思是,我們的生意還有繼續談下去的可能性?”

柴東亮冷笑道:“以中國目前的經濟狀況,二十年之內反壟斷是不現實的,我的光華公司本身就有壟斷的性質,但是這種壟斷是通過技術和資金自然形成的,而不是通過我的軍隊和我本人的地位。對于權力介入商業形成壟斷,這個是我絕對不能允許的。”

尼爾森點頭如小雞吃米:“我完全贊同您的意見,哈里曼公司的技術和資金,都有足夠的競爭力。”

柴東亮端起一杯茶,笑著道:“既然如此,那您又何必要求中國政府給予特權呢?”

尼爾森在美國得到的訓令是必須完成和江淮軍的借款條約,只要柴東亮答應占領滿洲之后全面門戶開放就足夠了,而尼爾森是得隴望蜀,想替哈里曼公司獲得更多的利益,有些弄巧成拙了。

“將軍閣下,鄙人和逼公司完全贊同您的觀點,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障礙了,您需要的五百萬美元,可以隨時在花旗銀行兌現。您看,我們的合同是不是可以簽訂了?”

分割線

日俄戰爭之后的第二年,日本人在奉天建立了總領事館。在今年的年初,日本人將總領事館搬遷到俄國領事館附近,修建了一棟占地面積五十畝的歐式建筑。

總領館的旁邊是一間日本妓院,在二樓的一個房間里,三個身穿土黃色軍服和一個穿著暗灰色和服的日本人崛著屁股趴在地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一枚旋轉的銀幣。旁邊還有一個穿著灰布長衫黑色寧綢馬褂的三十歲左右男子,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這個人短短的眉毛,圓的出其的腦袋,感覺這張臉是以鼻子為軸心,用圓規比著畫出來的。第一眼看上去,這個人就是一個地道的中國鄉下土財主,但是挺拔的腰背和眼睛里不時閃現的厲芒,卻明白無誤的告訴別人,他是個標準的軍人。這個人就是三井商社的黑田三郎男爵,他受頭山滿的委托,來奉天平息關東軍內部的騷動。

但是,三井商社有自己的想法,黑田三郎也有自己的想法。在權勢熏天的山縣有朋和又臭又硬的頭山滿之間,三井商社和黑田三郎都選擇了前者。伊藤博文已經死了,頭山滿失去了靠山,壓根就不會是山縣有朋的對手。山縣有朋想吞并滿洲的野心由來已久,洞悉他心思的黑田三郎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

地上的銀幣搖搖晃晃的倒了下來,上面是一個人頭像。四個趴在地上的人面如死灰,半晌無語。

一個四十五、六歲年紀的大佐,神色黯然的站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頭像朝上就開始,頭像朝下就終止天意啊,天意。”

穿著暗灰色和服的日本人用頭搶地,哭嚎道:“就這么結束了?一切就這么結束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一直跪在地上的一個穿著尉官軍服的年輕人突然蹦了起來,從腰間抽出戰刀,怒吼道:“你們不干,我一個人干”

“啪、啪、啪松井大尉真是勇氣可嘉啊”

坐在椅子上看熱鬧的黑田三郎笑容可掬的拍起了巴掌。

松井大尉的眼睛里放出異樣的神采,眼巴巴的看著圓腦袋道:“黑田君,您是我們的大腦,我們一切都聽您的”

其他三人也是瞪圓了眼睛,等著黑田三郎發號施令。

黑田三郎淡然一笑道:“不就是政府和軍部的那些老朽反對嗎?他們都是只想混退休年金的家伙,帝國的將來要在我們手里開創”

松井大尉興奮的眼睛放光,急切的道:“黑田君,您是說可以干嗎?”

黑田三郎看著屋里人的表情,他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笑著道:“當然。”

松井大尉想起一個棘手的問題,他恭恭敬敬的道:“黑田君,如果帝國政府和軍部干涉,那我們該怎么辦?”

黑田三郎指指自己身上的長袍馬褂,云淡風輕的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關東軍就算集體脫離日本也要占領整個滿洲,大不了我們在滿洲建立一個新的國家,不能再等了,西洋列強組織的國際調查團馬上就要出結論了,一旦結論公布出來,對帝國極其不利而且,支那人的援兵也會陸續的趕到滿洲,如果我們不能在第一時間就打敗支那人,一旦戰事遷延日久,政府和軍部的老朽就會借題發揮,后果就很難預料了”

在場的人都明白,新民府的爆炸案壓根就不可能是征蒙先遣軍干的,最大的嫌疑犯就應該躲在俄國領事館里,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默契的配合俄國人,將這盤臟水潑到先遣軍的頭上。

松井大尉的眼神里充滿了崇敬,他正了正衣冠,手握刀柄一個標準的四十五度鞠躬后問道:“黑田君,是否向關東州都督府通報一下我們的計劃,好讓關東軍能有作戰的準備時間”

黑田三郎不屑的道:“等到打起來以后,再通知那些混退休年金的老朽吧,這個時候通知他們,會嚇的他們尿褲子的”

說罷從墻上摘下一把狹長的戰刀,“倉啷”一聲將刀抽了出來,雙手握住刀柄,在空中揮舞了起來。

“吾皇盛世兮,

千秋萬代;

砂礫成巖兮,

遍生青苔;

長治久安兮,

國富民泰”

在場的人拍著手合唱著君之代,眼睛興奮的充血。黑田三郎在燈光下拔刀起舞,身影投射在雪白的墻壁上,影子扭曲成一頭猙獰的怪獸,長刀則是它嗜血的獠牙。。。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40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一樣的九一八(上)


西曆一九一二年十月二十五日,農曆九月十八

上海公共租界西藏路東段,有一棟獨立的中西合璧風格的三層樓房。纏枝番石榴花桿鐵門上,兩只海虎震著門頭,門口是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秋日的暖陽照在院子里如蔭的碧草上,后院是個江南式樣的小園林,水榭樓臺美不勝收。

在寸土寸金的租界里,能夠擁有一棟占地十幾畝的洋房,絕對是叱咤風云的人物,這里是虞恰卿的公館。二樓一間碩大的會議室里面,虞恰卿叼著一支碩大的雪茄正在主持會議。橢圓形的會議桌邊坐了十多個人,有的長袍馬褂,有的則是西裝革履,但是從氣度看上都是商界的人物,而且都是在某個領域執牛耳的當家人。靠墻還有一排椅子,上面坐著的人都是一臉的煞氣,不用問都明白他們是些草莽出身的江湖人物。

“你們都是上海灘商界中兜的轉叫的響的人物,響鼓不用重錘,我就不繞彎子了,這和日本經濟斷交已經是定局不容更改你們有什么困難就當面對我說,如果陽奉陰違哼哼”

虞恰卿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爭辯的霸氣,尤其是冷哼了兩聲,把十幾個來開會的上海商界頭面人物嚇的一哆嗦。

一個圓胖臉戴著瓜皮帽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道:“阿德哥說一句,那就是一句您老人家發了話,我們怎么敢不聽呢?”然后看了看其他人道:“你們說,是不是?”

其他人有的興高采烈,有的則是一臉的郁悶,但是都點頭如小雞吃米:“是,是,我等自然是聽阿德哥的”

一個三角眼掃帚眉一臉苦相穿灰色西裝的男子猶豫了半天哆哆嗦嗦站了起來,吞吞吐吐的道:“阿德哥,您,您老人家是曉得我的,我的貿易行最大宗的就是和日本人的坯布生意,這要是斷了,我可就要跳黃浦江了啊我和客戶都是簽了長期合同的”

從靠墻的椅子上蹦起來一個滿臉麻子的黑胖子,這副長相不用問也知道是法租界的探長黃金榮,他冷笑道:“何老鼠,連阿德哥的話你都不聽?我看你的生意是做到頭了”

被稱為何老鼠的男子嚇的兩腿打哆嗦,站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臉都嚇白了。

老者微笑著道:“錦鏞老弟,你不用動氣,今天叫大家來我這里開會,就是要解決問題的”

麻子笑呵呵的道:“阿德哥,您叫我的表字我可受不起,您是長輩,叫我小黃就好了,就是叫我黃麻皮我也歡喜的很您老人家只管吩咐就好,還用開什么會?”然后變了臉色環視四周道:“我看有誰吃了豹子膽敢不給您面子”

麻子臉上的橫肉直抖,開會的商人看都不敢看他,都把頭埋的深深的,生恐惹怒了這尊瘟神。

老者一擺手,示意麻子坐下,然后示意何老鼠也坐下。

何老鼠嚇出通身的冷汗,急忙道:“阿德哥,我聽您老人家的話,我這就回去通知下去我的貿易行再也不許進日本人的貨了,如果我敢說一句假話,您把我扔進黃浦江栽荷花”

阿德哥哈哈一笑道:“小何啊,我和你父親是朋友,看著你長大的你有難處我知道,我不能真把你一家子逼的跳黃浦江啊”

戴瓜皮帽的男子站起來把胸脯拍的山響,義正詞嚴的道:“老何,聽阿德哥的沒錯,咱不能當漢奸讓人戳咱的脊梁骨不是?你不是要坯布嗎?我全包了,你說要多少我的廠子就給你織多少,你要多少枝紗的,我就給你多少枝紗的我讓下面工人加班加點給你搞出來”

何老鼠苦著臉點頭,掃帚眉耷拉的更厲害了。

老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高老胖,你不要耍小聰明和日本人斷交,你的坯布就好賣了你的廠子現在開工率不足六成,對吧?中國各個染廠的坯布來源主要是日本和上海,你的五星紡織用的是德國機器,織出的坯布質量比日本人好,可就是競爭不過日本坯布,因為日本人出口有政府的補貼,他們是賠本傾銷目的就是弄外匯你的布目前每件只有兩塊錢的利潤這下和日本經濟斷交,你是占了大便宜的,你的開工率如果達到百分之百,那你每件布可以省下三塊錢的成本,而且每個月你可以多賣八千件布,這又能賺四萬塊里外里你每個月可以比原先多賺七萬塊,我說的沒錯吧?”

高老胖被說穿了心思,臉上一紅,訕笑著說不出話來。他不得不佩服虞恰卿竟然在片刻間就把自己的生意算的絲毫不爽。虞恰卿能從一個店鋪的小伙計,混到今天成為上海灘的地下皇帝,絕對不是僥幸所至。

虞恰卿指著在坐的幾個人道:“還有你王老板,和日本斷交之后,你的洋火廠每個月能多賺兩萬多塊你,宋老板,你的洋灰廠也能多賺三萬多現在和日本經濟斷交是苦樂不均,有的歡喜有的憂,若是置之不理,這個抵制日貨就成了一紙空文”

和日本人打交道多的,都豎起了耳朵,抵制日貨有便宜可占的,也知道小算盤被看穿了,也都瞪著眼睛等著最后的裁決。

虞恰卿笑道:“既然被同行瞧得起,推舉我做這個抵制日貨委員會的理事長,那我就不客氣了這么著吧,高老胖,你的布比日本人的布每件貴了五塊錢,小何要是從你那里進布,按照長期合同再供給染廠,本錢都不夠,那是要陪的當褲子的你每個月多賺了七萬,拿出一半補貼給小何,以后呢每件布你便宜他四塊錢,如何啊?”

高老胖盡管肉疼,可是看見周圍那些如狼似虎的幫會人物,也只好點頭稱是,老者笑道:“其他人也都按照這個方法辦理占了便宜的多少出點血補貼一下吃虧的人不能你把肉吃完了,連碗湯都不給別人剩下總而言之這次抵制日貨是全國二十五家商埠外加海外南洋、美國十七家商埠一起的行動,咱們上海總商業協會、南洋總商業協會、美洲華人總商業協會的一體行動,誰有什么難處和不同的想法,就要像小何一樣,當年和我談,要是說妥之后誰要是敢背后搞鬼,那可別怪我虞某人翻臉無情”

虞恰卿的眼睛里閃出一絲火光,震懾的全場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都紛紛點頭道:“我們聽阿德哥您老人家的安排,絕對不敢背后搞鬼”

黃金榮見無人敢反對,哈哈大笑道:“阿德哥,您老人家跺跺腳,不但是上海灘,半個中國都要顫三顫”

滿屋人湊趣的哈哈大笑。虞恰卿等大家笑夠了正色道:“好了,這些都是虛的,應付眼前的危局才是真的日本人不敢找俄國人的麻煩,卻欺負咱們中國人,征蒙先遣軍危在旦夕,柴都督緊急動員,江淮一帶的百姓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咱們上海的商人也不能坐視不理。人家都說商人只知道逐十一之利,眼里除了銅板就沒有別的,更沒有什么國家、民族我說這是屁話商人才最應該愛國,沒有國家的保護,商人還有什么生意可做?命都沒有了,還賺什么錢?看看英國、美國的商人走遍全世界都能吃的開兜的轉,那就是人家背后有個強大的國家支持,所以沒有敢欺負他們”

“說的好”高老胖頭一個拍起了巴掌,其他人跟著鼓掌,高老胖撇著嘴道:“那些日本人腦筋不靈光的,現在我們抵制日貨,他們生意都沒得做了,還上街游行?大上海走一圈是要磨壞鞋底的,又要多花一雙鞋錢,劃不來的呵呵,抵制他個三年五載的,這些蘿卜頭都要去討飯了”

高老胖一邊說,一邊伸出肥嘟嘟的手裝出捧著乞丐捧著討飯碗的可憐相,引得滿屋人哄堂大笑,連老者也笑得前仰后合,過了許久他對外面的聽差道:“去安排廚房準備些飯菜,今天都不要回去了,就在我這里吃個便飯。”

何老鼠也湊趣道:“我們吃香喝辣,呵呵,讓小日本要去討飯去”

又是滿場的哄堂大笑,虞恰卿辦事公道,抵制日貨的后果他也想的清清楚楚,這些商人的后顧之憂被解除,也就放松了心情。至于得罪了日本人,他們還真的不害怕,這里是租界,小日本給個天做膽,也不敢派兵攻打。大英帝國和美利堅,那是小日本能惹的起的嗎?

虞恰卿笑著安排眾人去吃飯,他卻叼起一支雪茄,管家老方用洋火替他點燃。

“老爺,看你心情似乎不佳,有什么煩心事兒嗎?”老方跟隨虞恰卿數十年,對他了解極深。

虞恰卿眉頭緊鎖:“柴東亮在江西和安徽招兵買馬,先遣軍在滿洲寸步不讓,咱們又發動了舉國抵制,這一招太狠,我怕日本人會狗急跳墻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41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一樣的九一八(下)


安慶西門碼頭上,一群群的苦力穿著骯臟的藍色號衣,肩膀搭一條看不出顏色的手巾,三三兩兩在等活計。一有人吆喝要人,立馬一群人就圍上去搭腔。已經有活干的走在懸空搭起顫顫巍巍的跳板上,肩膀上扛著大包,吃力的往碼頭倉庫運送。江面上,長江艦隊的軍艦排成了一字長蛇陣,一隊隊的江淮軍將士排成整齊的隊伍登上軍艦,即將踏上出征滿洲的道路。

不曉得為什么,柴東亮今天莫名其妙的心煩意亂,總感覺要出什么事兒,在軍諮府里沒頭蒼蠅般的亂撞,后來索性出了門帶上方清雨和幾個護衛跑到江邊散心。

小孤山的半山亭是觀看長江景色的最佳去處,方清雨打開一個朱漆食盒。里面是幾個小菜和一壺酒。

“慕辰,坐下來陪我喝兩杯。”柴東亮招呼道。

方清雨不聲不響的坐下,斟滿了兩個杯子,陪柴東亮對飲。剛喝了兩杯,柴東亮又坐不住了,手攀著亭子的欄桿極目四望。江面上千帆競渡百舸爭流,經過半年多是治理,安徽的經濟在內6省份絕對是出類拔萃的,尤其是工商業已經初具規模。

小孤山的楓葉開始泛出黃,在陽光下閃耀著璀璨的金光。已經是秋末了,再過半個月就是舉國關注的參眾兩院大選,民國的歷史也將翻過嶄新的一頁。

“慕辰,今天是幾號了?”柴東亮隨口問道。

方清雨略一思忖道:“九月十八。”

柴東亮頓時一驚:“九一八?”

這個日子幾乎鐫刻在后世國人的骨頭上,在那個恥辱的夜晚,日軍以死兩人的微弱代價占領了奉天城,繳獲步槍數萬條,機槍兩千五百挺,各種口徑火炮六百門,飛機兩百六十架,奉天人民公私財物損失無數。

八個小時,僅僅八個小時,七萬大軍駐防的奉天,就被區區七百名日軍占領,那位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張副司令竟然在聽聞了奉天失守的消息后,還能若無其事的摟著小老婆看戲抽大煙。

七萬用飛機、坦克、大炮武裝到了牙齒的東北軍,竟然在八個小時之內就徹底崩潰。更令人無法想象的是,這七百名日軍,竟然有不少壓根就沒帶武器,其就包括日本獨立守備隊第二隊,他們赤手空拳竟然嚇跑了迎面而來的一千多東北軍。

被人打敗并不恥辱,恥辱的是以這種方式被人打敗,縱然是七萬只鴨子讓日本人去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對啊?現在是十月啊”柴東亮猛然醒悟。

方清雨笑道:“都督,我說的是陰曆。”

哦,柴東亮恍然大悟,這個時代的人平日使用的還是農曆,只有自己習慣用公曆。

九一八,這個日子太敏感了

新民府爆炸案生之后,日本鐵路守備第二大隊派人要求顧麻子繳槍等候日本領事館派人調查,顧麻子哪里吃這一套,拉開架勢準備和日本人玩命。但是日本人似乎是雷聲大雨點小,顧麻子等了半個月,也不見他們有什么動靜。在柴東亮的呼吁下,在北京的公使團組成了國際聯合調查團奔赴新民府,至今也有七八天了,結果應該馬上就出來了。

日本公使林權助也和袁世凱多次接觸,他竟然呼吁沖突雙方都冷靜處理,不要擴大事態。袁世凱專門給柴東亮了電報,讓他不要沖動,避免將事件升級。柴東亮一再要求,并舀出江西省的三十張選票作為交換條件,袁世凱才勉強答應了允許江淮軍再派一個師的兵力到滿洲,加強那里的防御力量。但是依然是再三囑咐,不得主動挑起戰端,破壞了善后大借款和即將召開的參眾兩院選舉。

看樣子新民府爆炸案的余波即將消弭,所有人都認為這件事兒將成為一筆糊涂賬。各省都督和訾議局的關注重點又從滿洲拉回到北京,摩拳擦掌準備在參眾兩院大選的日子獲得更多的利益。

但是不曉得是為什么,柴東亮的心情卻比原先更煩躁了,他似乎有種不詳的預感。而九一八這個日子,更增加了他這種要出事兒的感覺。

可能是自己神經過敏了吧,日本人現在的政策是榨干滿洲的利益,而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占領南滿。現在的日本相西園寺公望也不是瘋子,應該不會干出這種蠢事。新民府的爆炸案,也許還是自己的一個契機,現在不是又派了一個師到滿洲了嗎?如果不是日本人咄咄逼人的態勢引了舉國的憤慨,相信袁世凱說什么也不會默許柴東亮增派一萬二千人到滿洲。

這個師統一交給鄺海山指揮,等到全部到齊指揮,他手下就有了一萬八千人的正規軍,而且

裝備水平也要好于日軍,尤其是在重武器方面更是有絕對的優勢。雖然兵力依然不及日本關東軍,但是也不像以前一比五那么懸殊了。

一萬八千人,江淮軍全部精銳幾乎全部調到了滿洲,這也幾乎是柴東亮全部家底了,其他兩個師新兵太多訓練不足,戰斗力遠遠不及一師。尤其是在下級軍官的培養上,二師、三師都處于絕對的劣勢。盡管巴恩斯等人有足夠的培訓盲、半盲士兵和軍官的經驗,但是時間還太短,三個月之內不可能形成戰斗力,要讓他們達到一師的水平,起碼還得半年到一年的訓練與磨合。

柴東亮望著滾滾的江水,自言自語道:“希望我的判斷是錯的”

看著柴東亮心神不寧的樣子,方清雨低聲的道:“都督,去看看吳家大小姐吧,聽吳錦堂說,她現在憔悴的很。”

柴東亮不禁苦笑,自己這幾天竟然把她忘的干干凈凈,太多的事情要自己處理,太重的擔子壓在自己肩膀上,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個失誤就會令自己和江淮軍這個團體跌落萬丈深淵摔的粉身碎骨。

政治人物也許真的不適合談戀愛,大人物之間的愛情故事往往會演變成天下蒼生的災難。而一個英明神武的政治家身邊的女人,總是以悲劇故事結尾。這種事情,史不絕書。

“好吧,我去看看她。”柴東亮淡淡的道,只是聲音里有種難以掩飾的苦澀。

分割線

奉天城是滿清的龍興之地,老城心就是奉天古物陳列所,也就是當年滿清入關前的皇宮。正脊、垂脊及兩山的“墀頭”均以五彩琉璃鑲造的大清門氣勢雄渾,在皇宮周圍不遠就有日本人的洋行貨棧、國人的糧鋪皮貨店、朝鮮人開的大煙館和ji院,俄國人的咖啡館和面包房,外的風土奇特地融合在了一處,國式日本式的建筑比鄰雜居。

街上來往的人流,羊毛在里皮子在外反穿羊皮筒子的關東老客甩著長鞭吆喝牲口,腳片子比男人還大叼著旱煙袋的東北大妞,還有往來的黃包車,穿著和服的日本人,穿著古怪日式洋裝的南滿鐵路株式會社的職員,打著白色綁腿、懶洋洋的國警察。有時還有南滿鐵路警備隊的日本士兵,背著槍神色傲慢地從城市街道列隊走過。

作為奉天省的府,前清東三省總督的衙署所在地,奉天城無疑是關外最繁華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但是滿清自打立國之后,就不許關內的漢人去滿洲謀生,柳條邊一筑就是二百多年,直到清末才開放了開放了柳條邊,漢人才得以涌入滿洲,奉天城也變得繁華熱鬧起來。

但是奉天都督趙爾巽是滿清的死黨,他對袁世凱逼宣統退位的舉動恨之入骨,他親弟弟趙爾豐又死在黨的手里。趙爾巽和民國政府可以算是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雖然他名義上歸附了民國政府,但是他殺黨他卻從來沒手軟過。他收買了胡匪出身的張作霖、吳俊升等人,排擠了黨人藍天蔚,掌握了槍桿子之后,他就指揮張作霖等人大開殺戒,東三省的黨和普通百姓,被他殺了數千人,甚至三尺童子都不放過。

民國在滿洲只保留了象征性的統治權,袁世凱的北京政府對這里的影響力小的可憐,相反日本人則因為南滿鐵路的存在,在鐵路沿線享有駐兵權,倒是可以橫行無忌。

奉天巡撫營里,綽號吳大舌頭的吳俊升正在和幾個張作相、湯玉麟等老兄弟喝酒。他的心情幾乎復雜到難以言表。而令他耿耿于懷的人就是他的拜把子兄弟張作霖。他十七歲就吃了皇糧當了一名捕盜營的馬夫,三年后當了騎兵。因為作戰勇敢,受傷五次立功七次,被擢升為巡防營的后路統領,候補總兵,響當當的二品武職。那個時候的張作霖還只是個小小的管帶,見了自己得遞手本參見,道一聲“標下”、“卑職”。后來張作霖剿滅了悍匪杜立三,名聲大噪,被封為了巡防營前路統領,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辛亥的時候,時任東三省總督的趙爾巽聽說新軍藍天蔚部要起義,嚇的當時就要逃跑,被屬下給勸阻,并且建議他調吳俊升的巡防營來剿滅黨。恰巧這個時候,有人將這個重要的消息通知了張作霖,他當機立斷,立即親率所轄步騎7個營的全部人馬,從洮南出,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直奔奉天。路過遼源時。吳俊升還帶著部屬出城迎接,張作霖卻和他打哈哈,一句實話都沒告訴他。

張作霖到了奉天之后,馬上覲見了總督趙爾巽,還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因局勢緊張,惟恐總督陷于危境,迫不及待,率兵勤王。如總督認為未奉命令,擅自行動,甘愿接受懲處。”趙爾巽用人之際,感到張作霖來得恰逢其時。張作霖又拍著胸脯保證趙爾巽的安全。張作霖這一披肝瀝膽的表態,深得趙爾巽的嘉許。因此,張作霖不但沒有受到懲處,反而得到夸獎。除補調防令外,趙爾巽還命張作霖兼任路巡防營統領,以加強忠心耿耿的張作霖的軍力。這樣,張作霖就統率十五個營的兵馬了。到此,張作霖實質上已經是奉省現有部隊最大的軍事力量的領了。

吳俊升知道消息之后,那個氣就甭提了,雖然后來他出兵洮南打敗了烏泰的馬匪,也算是立了大功,但是在趙爾巽的心目和臨危救駕的張作霖就不能同日耳語了。

世易時移,吳俊升成了張作霖的下屬,怎能令他不惱火?

“哎,老吳,聽說了嗎?趙都督要辭職了”張作相端著酒碗道。

趙爾巽因為在東三省大肆屠殺黨,被國內輿論群起攻之,一時間受不住壓力,打算辭職。他原本擔任奉天都督,也是希望等到滿清復辟的實話,他能出一把子力氣,等了快一年了,民國政府倒是一天比一天安穩了。連那些旗人都斷了復辟的念頭,趙爾巽就更性灰意懶,他本來就不打算效忠民國,對這個奉天都督的職務也沒放在心上。

吳俊升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我聽,聽說了咋,咋的?”

張作相詭秘的道:“聽說啊,繼任的都督是咱們大哥”

綽號二虎的湯玉麟驚訝道:“真是假的?咱大哥要是當了都督,咱們可就要達了,都他娘的弄個師長、旅長的干干”

吳俊升聽見這個消息,氣的七竅生煙,自己比張作霖大了十一歲,現在也是腆著臉給他叫“大哥”,已經是夠憋屈的了。現在張作霖居然要當奉天都督了,成為這一省的最高軍政長官。

如果不是張作霖隱瞞了消息,自己怎么會錯過大好時機?那么奉天都督的位置不就是自己的了?

張作相和湯玉麟倆人興高采烈,火鍋里的火光將他們的臉映成了紅色,而吳俊升則黑著臉一言不。

湯玉麟突然壓低聲音道:“這兩天小日本在城里竄來竄去,看著不對勁啊,不是要鬧事兒吧?”

張作相不以為然道:“小日本鬧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次鬧大過?他們這是針對新民府那邊駐扎的先遣軍的,關咱哥們蛋疼?喝酒,喝酒”

先遣軍,聽見這三個字,吳俊升頓時興奮了起來。他在新民府見過先遣軍,裝備精良氣勢逼人,和巡防營那些站沒站像坐沒坐像的兵,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也許,先遣軍的到來是個機會也說不準呢

吳俊升動了心思,

“大哥該回來了吧?”張作相自語道。

湯玉麟笑著道:“先遣軍和小日本劍拔弩張的,大哥不得去調和一下?大哥眼看就是咱奉天都督了,哪里容得下別人在眼皮子底下鬧事?”

三人正在吃喝,突然聽見“砰”的一聲響。

吳俊升、湯玉麟、張作相都是土匪出身,機警過人,聽見聲音頓時酒就醒了一大半,“哪兒打槍?”

“咚”

又是一聲響,吳俊升大驚失色:“不好,有人開炮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42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血火奉天城


夜已深,彎月在天空高懸,滿洲的秋天夜風已經相當的冷硬,吹在身上如同刀子一般。在柳條湖邊的灌木叢,一群穿著黃軍裝的日本兵不曉得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身體都不由自主的瑟瑟抖

“轟隆”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早已躲藏在柳條湖附近的松井大尉聽見炮聲,一躍而起像打了雞血般興奮,揮舞著家傳寶刀,眼睛通紅野獸般吼叫著沖向巡防營的方向,在他的身后是一百五十名日本兵。

一百五十人實現全部寫好了遺書,他們跑步的時候端著金鉤步槍的手都在抖。

前面就是奉天巡防營的南大營,里面有六個營三千多的奉軍,他們有足夠的大炮和馬克沁,而這一百零五人只是看守鐵道的守備隊,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手里那桿步槍。

這就是飛蛾撲火,每個人都明白這是必死的戰斗,他們害怕,怕的要死,可是自幼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他們表現出絲毫的膽怯,那會讓他們的家人感到羞恥,從此抬不起頭來。所以,他們能做的是只是撕心裂肺的嚎叫,試圖給自己打氣。

“咚、咚”

兩聲炮響,松井大尉驚喜的道:“我們的大炮,是我們的大炮”

八嘎,這兩門破炮真是爭氣啊,總算是打響了松井大尉心里暗道。這兩門炮還是日俄戰爭時候的古董,送到奉天修理的,黑田三郎通過私人關系給扣留了。

一百多人同時歡呼,沖鋒的腳步也變得更加迅,刺刀閃亮反射著月光,每個人的臉都扭曲的像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已經是后半夜,巡防營里的士兵早就脫了衣服睡熟了,猛然聽見外面的槍聲,他們當作是哪個不開眼的家伙槍走火了,都沒當回事兒。等到聽到炮聲才被驚醒。

“褲子,你穿的是老子的褲子”

“王八犢子,你踩我腳了”

;“槍呢?哪個癟犢子玩意拿了我的槍?”

巡防營里亂做一圖,不少人還沒弄清楚狀況,提著褲子出門就被日本兵一槍打倒。

“小日本來了”

“小日本來殺咱們了”

巡防營里鬼哭狼嚎,半夜三更黑燈瞎火,恐懼像月亮下的影子一般彌漫,將人的心理防線徹底摧毀。巡防營的兵平日幾乎很少訓練,大部分人又都是出自關東的土匪,彼此之間還不是同一個綹子的,平日就互不買賬。到了關鍵時刻,更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一個個都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松井大尉帶著日本兵沖進大營,一邊殺人一邊到處放火。火勢被夜風裹挾著沖上天空,更是令人搞不清到底有多少日本兵。

“吳大人,不好了,小鬼子沖進大營了”一個戴著營長徽標的男子雙手提著褲子,跌跌撞撞的跑到吳俊升等人喝酒的房間。

“混蛋,組織人反擊啊,你的兵手里都是燒火棍?”吳俊升怒罵道。

營長哭喪著臉道:“都炸營了,哪還能組織的起來啊大人,你們趕快跑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砰、砰、砰”

大營里火光沖天,槍聲響的像爆豆,到處都是沒王蜂般亂竄的巡防營士兵,哭喊聲震天動地,誰也弄不清到底有多少日軍闖進了大營。

“吳大舌頭,咱們去北大營調兵去這里看樣子守不住了,不能讓人給咱一鍋燴了”張作相抄起二十響的自來得手槍,邊說邊沖到了門外。

湯玉麟連話都不說,也是拿著手槍就跑到門外,飛奔道馬廄,用洋刀砍斷栓馬的韁繩,丟下三千多鬼哭狼嚎巡防營士兵,自己先逃了。

吳俊升略一思忖,也沖了出去,他騎上馬飛奔出了營門,只見轅門的火光升起了三四丈高,黑煙將月光都遮擋住了。他一路策馬狂奔,不過方向不是南面,而是一百四十里外的新民府。

奉天城火光沖天,槍聲大作。日軍所到之處到處放火。這實際也是無奈之舉,日軍的數量太少了,放幾把火一是給自己壯膽,二是讓巡防營摸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人馬。

櫻花居酒屋外懸掛著紅燈籠,燈箱上還有穿著和服低眉順眼的侍女畫,三樓臨街的房間里,一個衣衫凌亂的日本侍女兩頰緋紅,嘴角還在流著口水,此刻正睡的香甜,外面的槍聲都沒能吵醒她。

穿著淺灰色和服的黑田三郎站在窗外,看著外面的火光一臉的陶醉,自言自語道:“真是櫻花般絢爛啊這些小子們還真是有膽量”

窗外的街道上,一群衣冠不整的巡防營,提著步槍沒頭蒼蠅般的亂撞,走到岔路口一時都愣住了,不曉得該往什么方向逃。

從街道的另外一邊,日本鐵路守備隊第一隊的幾十個日本兵,正在隊長佐藤的帶領下沖向奉天城。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因為來的過于匆忙,只有隊長佐藤尉帶了一把戰刀,其他人都是赤手空拳的。

“看,支那兵”一個日本兵驚恐的喊叫道。

幾十個日本人都楞了一下,眼睛都盯著隊長佐藤。

佐藤兩腮的咀嚼肌暴起,咬牙切齒的道:“給我沖殺死他們”

一群日本士兵面面相覷,手里沒武器沖過去做什么?送死嗎?難道要用拳頭和步槍、刺刀對抗嗎?

對面的巡防營也現了日軍,七嘴八舌的叫道:“日本子?小日本來殺我們了”

“跑啊”

巡防營的士兵紛紛丟下槍支,撒丫子就跑,就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佐藤尉仰天大笑:“神佑啊武器有了,撿起他們的槍,把他們都殺光”

日本兵沖過去,撿起地上的步槍向四散奔逃的東北軍射擊,子彈沖過夜空,出“啾啾”的聲音。

佐藤尉手握戰刀沖向一個腿上彈,正向前面爬的巡防營士兵,那個士兵遲疑了片刻,跪在地上求饒。

佐藤獰笑了一下,一手將他的頭按下,然后用手比了比脖子的位置,揮舞著戰刀砍去,鮮血水柱般噴涌,佐藤嶄新的黃色軍費變成了刺目的紅色。

一直站在窗邊看著下面殺戮場面的年人,冷笑道:“支那太監兵”

看著外面的血影和火光,黑田三郎的心里升起了一股燥熱,總有股想砸碎毀滅些什么的沖動,他看著旁邊少女青春逼人的臉,不禁心里癢癢,將她晃醒,然后翻身上馬騎在侍女身上,撩開和服的下擺獰笑道:“來吧,我也參加戰斗這真是一個無比輝煌的夜晚”

分割線

奉天都督府最初是前清的盛京將軍府,后來改作東三省總督府,民國之后又更名為奉天都督府。整個建筑坐北朝南,門前東、西兩端的大道上,豎立著“東轅門”和“西轅門”兩座雄偉壯觀的牌樓,東西兩側建有高大的青磚圍墻,正門上有高大的門臉,下面為大半圓形的大月亮門,門臉的二層和三層墻上有磚檐,磚檐上有精美的雕刻,三層磚檐門臉上形如云朵,和門臉下月亮門構成彩云拱月。

大門兩側有衛兵值守的木制崗亭。穿過月亮門,迎面有影壁墻遮住視線。院內建筑為磚木結構,有回廊的二層坡瓦頂的歐式樓房,東西兩側有廂樓,磨磚對縫,前出廊檐后出廈。整個建筑呈“凹”形,門前有對獅和上下馬石。

在滿清二百六十年的歷史,這棟建筑是關外地位僅次于努爾哈赤和皇太極曾經駐蹕的盛京皇宮。

奉天都督趙爾巽是個年近七旬的老人,花白的山羊胡須,清癯的臉頰,會讓人在第一眼看見他時,把他當做一個鄉下的私塾先生。

他是漢軍旗人,世代居于鐵嶺,祖輩吃了二百多年的鐵桿高粱。和那些提籠架鳥,整日吹噓祖宗功業的八旗大爺不同,趙爾巽很好學,而且學問都還不錯。同治年間考進士,被授翰林編修。五十九歲那年外放當了湖南巡撫,算是守牧一方的封疆大吏了。趙爾巽自問自己和其他大臣不同,他不貪污,即使當了巡撫和將軍,每天過手的錢成千上萬,他依然是宦囊如洗。他大清滅亡的時候,他本來就再也無心為官了,但是總抱著最后一絲幻想,希望在滿清復辟的時候盡臣子的最后一點孤忠。

但是這絲希望也最終破滅,關外的旗人似乎對大清的滅亡漠不關心,事實上在八年前朝廷廢除了八旗錢糧之后,這些旗人也就和朝廷離心離德了。

趙爾巽曾經無數次的夤夜捫心自問,大清怎么就呼啦啦大廈傾倒了呢?朝廷的經濟沒有崩潰,天下也沒有饑民四起,洋人也沒有打進北京城,形勢比起洪楊長毛暴,比起甲午年兵敗、比起庚子年八國聯軍進北京不曉得好了多少。各省藩庫都有結余,朝廷練了二十多個鎮的新軍,樞甚至允許設置了資政院,還承諾了預備立憲。

可就是這看起來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大清就一夜間轟然倒塌,甚至連點征召都沒有。趙爾巽百思不得其解,他感覺累了,想找個清凈的地方徹底的將這些問題想明白。

“東翁,您真的要辭了差事?”一個跟隨他多年的紹興師爺問道。

“是啊再要戀棧不去,怕是一世的名聲都要盡毀了”趙爾巽淡淡的道。

“學生聽說,張作霖上躥下跳到處活動,如果您辭了都督的職務,他就要接任了大人是旗人,生長在滿洲,您能坐視這個土匪殘害鄉親嗎?”師爺勸道。

趙爾巽苦笑道:“我都督奉天以來,殺的人夠多了,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也是意料之的事情但是我自問對得起大清,對得起祖宗,我殺的都是無父無君的亂黨,這難道也錯了嗎?大清的國運已經到頭了,非人力可以挽回,我已經盡力了。現在日本人想方設法的拉攏我,我再昏聵也不會和這些倭奴同流合污,這些日子我不曉得攆出了多少倭奴的說客可笑這些人不少都是大清的臣子,還有很多是旗人,吃了朝廷二百多年的俸祿,不思報效君王卻和東洋倭人勾勾搭搭,平白的辱沒了祖宗”

師爺依然有些不甘心:“東翁就不怕您辭了差事之后,張作霖和日本人勾結?將這塊滿洲龍興之地拱手賣給小日本?”

趙爾巽搖頭道:“張作霖這個人,雖然混賬,但是這種事情他還不會做,我可能會和日本人勾搭,但是關鍵時候不會當漢奸這點把握我還有,否則我也不敢把奉天全省的兵權都交給他當初他和吳俊升爭奪這個巡防營的統制,我委了張作霖沒有委吳俊升,就是看了他這一點,而吳俊升就難說了,這個人啊,面憨實詐,不可輕信,更不可委以重任。”

“既然東翁去意已決,學生就不說什么了,學生這就收拾行李,回紹興老家去”師爺垂頭喪氣的道。

趙爾巽笑著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了師爺:“你把這個交給張作霖,他會重用你的,這個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點我不會看錯”

師爺嘴角抽搐了幾下,突然哭出聲來:“東翁”

趙爾巽嘆氣道:“你我二十年的賓主,最終卻不能全始全終,真是令人嗟嘆啊”

師爺抱著頭蹲在墻角抽泣,趙爾巽不聲不響的自己收拾著簡單的行裝。當官數十載,他卻沒有什么錢財。

“砰”

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聲響。

“咚”

這一聲,趙爾巽聽清楚了,是炮聲。

正在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師爺從地上蹦起來了:“東翁,哪里放炮?莫不是黨來報復了?”

趙爾巽在奉天殺黨數千人,早有傳言說要取他的首級,讓他去見他的親弟弟趙爾豐。

“來了更好我若死在亂黨手,也算是為大清盡忠了我已經快七十的人了,死不為夭,有何可惜之處?若能死于王事,比死在炕頭上光彩的多”趙爾巽從包袱里取出頂戴花翎,脫下民國政府的都督服裝,鄙夷的扔到了地上。他撫摸著翡翠翎管里的雙眼花翎,然后鄭重的將滿清的一品仙鶴官服穿在身上。

穿戴整齊,他閉著眼睛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師椅上,平靜的道:“大清的列祖列宗,奴才趙爾巽來伺候你們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43
第一百九十六章 騎汗血馬殺東洋人


西曆一九一二年十月二十六日,農曆九月十九

天已經蒙蒙亮了,遠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先遣軍的士兵盡然有序的收拾著背包,輜重兵將機槍和迫擊炮裝在了大車上,七十五毫米的山炮和野炮被安上了炮車,騎兵更是已經吃過了早飯,正在緊張的給戰馬安放鞍韉和調整馬肚帶。整個大營被迅速的拆除,動作嫻熟從容不迫,但是效率卻相當的驚人。

中軍大帳里,跑的滿頭大汗的吳俊升結結巴巴的道:“奉,奉天,危,危在旦旦旦”

顧麻子都替他著急:“危在旦夕”

吳俊升點頭道:“對,危在旦夕請,請,請”

顧麻子再次替他把話說全:“請發救兵”

“就,就,就是,就是這個意思”

先遣軍的軍官聽見吳大舌頭說話,就不由自主的著急。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奉天城遭到日軍的攻擊,城破在即,請求先遣軍援救。

“請吳統領下去休息,我和大家商量一下。”顧麻子客氣的道。

等到吳俊升退下之后,先遣軍的參謀和軍官們頓時熱鬧了起來,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

顧麻子一擺手:“一個一個的說。”

偵察營的營長張書陽先道:“副司令,不對頭啊如果奉天被日本人襲擊,求救的應該是奉天都督府,怎么沒見他們發電報呢?就算是情勢再危機,打個電報求救的機會總是有的”

“張營長說的有道理”

“這個姓吳的,咱們也不認識,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巡防營統制?他要是個冒牌貨呢?萬一是小日本的奸細呢?不可不防啊”

大家聽說過,奉天巡防營有個吳大舌頭,這個家伙還帶著巡防營打過烏泰的馬匪,架起大炮轟了葛根廟,但是誰也沒見過他,不能說每個結巴都是吳俊升吧?日俄戰爭的時候,日本人通過遍地灑金錢的手段,把很多土匪山林隊收歸所用,組成了花馬隊,到處襲擾俄軍的補給線,破壞俄國人的通訊施設,甚至很多日本人干脆就冒充中國人,加入了胡匪的綹子。日本人對滿蒙覬覦日久,布線很廣用心也很深

先遣軍對這些情況非常了解,所有對這個自稱巡防營統制的吳俊升說的話,不敢不信,卻也不敢全信。萬一他是日本人的奸細的話,信了他可就是自找倒霉了

“咱們要想到奉天去,最快的就是走官道,但是對面就是日本人,不打一仗肯定過不去,要是繞道的話,兩邊都是山,起碼兩天才能到奉天,真要是奉天被日本人給打了,兩天的功夫,日本人不但占領了奉天,連防務都做好了到時候咱們攻擊堅城,損失恐怕不國際調查團就是在新民府一消息是假的,咱們貿然打了日本鐵路守備大隊,會惹出煩的”

“要不,請示一下柴都督和鄺司令吧?”一個參謀問道。

顧麻子搖頭道:“柴都督遠隔千山萬水的,鄺司令還在蒙疆,這里的情況不明,你讓他們做決定,這不是為難他們嗎?可惜顧維鈞參謀長不在這里,洋人那點事兒,他最明白”

張書陽突然一拍腦門道:“副司令,我想起來了前幾天咱不是派人給奉天的報館送過稿子嗎?那幾個報館都有無線電報,打個電報給他們問問不就知道奉天失守的事情是真還是假了”

為了和日本人打口水戰,柴東亮組織了不少宣傳人才,在報紙上登載了很多關于新民府爆炸案的消息,尤其是特意指出,那幾個死去的蒙古人,身上有俄國盧布的細節。顧麻子這里也配合了柴東亮的宣傳攻勢,也組織了幾個稿件送到了奉天的報館。

顧麻子挑大拇指贊道:“小子,腦瓜子挺靈啊,顧不得那個蒙古公主死乞白賴的要嫁你呢”

張書陽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著頭傻笑。

“去,給奉天的幾家報館發電報,詢問一下奉天的情況。再給都督和鄺司令發電報,通報咱們這里的情況。”顧麻子吩咐道。

副官在本子上記錄下來,然后立即送到電報房,讓電報員火速發出。顧麻子一邊等待消息,一邊命令全軍做好戰斗準備。

先遣軍一共六千人,顧麻子帶到新民府的有兩千多人,還有同等數量的民夫。就在離他們的不遠的地方,就駐扎著日本人的鐵路第二守備隊。日軍在南滿鐵路沿線駐扎了一個完整的師團和六個鐵路守備隊。駐扎關東州的廣島師團戰斗力相當不錯,裝備雖然比不上先遣軍那么變態,在亞洲也算是第一流了。而第二守備大隊就差了許多,一千二百人的大隊只有區區六門火炮,機槍更是少的可憐,騎兵也只有一個中隊,其他都是步兵。但是就是這么一個地方守備部隊,居然敢耀武揚威的逼迫顧麻子繳槍接受他們的調查。

如果不是柴東亮三令五申不得擅自挑起戰端,顧麻子早就命令先遣軍把他們連鍋端了

參謀們反復的比較著雙方的實力,紙面上的實力先遣軍比鐵路第二守備大隊強的太多,兵力幾乎是日本人的兩倍,而且基本上都是騎兵和炮兵等技術兵種。先遣軍有七十五毫米口徑的山炮三十六門,野炮十二門,改進型高平兩用馬克沁重機槍三十挺,六十毫米至一百二十毫米口徑的迫擊炮五十多門,擲彈筒的數量更是夸張,每個班一具。戰馬在蒙疆獲得了大量的補充,全軍三千六百匹,幾乎一個騎兵兩匹,拉車的轅馬六百多匹,馱馬還有四百多匹。

打敗對面的日軍不是問題,問題是需要多久才可以打敗他們,更大的問題是從新民府通往奉天的官道,兩邊都是山麓,很容易遭到敵人的伏擊。如果對面的那支看起來極為孱弱的日本軍隊是誘餌怎么辦?

打還是不打,如果打應該怎么打?是現在打還是等鄺海山的主力部隊以及從安慶出發的第一師匯合之后再打?打了會有什么后果,不打的后果又會怎么樣?所有人都在考慮著同樣的問題。

先遣軍的參謀和軍官基本上都是剛剛畢業不久,而且受的都是短期的軍事速成教育,說白了就是一群菜鳥,對付滿清到無可救藥的巡防營和烏泰這樣的馬匪當然不是問題,但是眼前的敵人是日軍,是曾經在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中,打敗過中國和俄國的日本軍隊。是被世界公認的亞洲最強陸軍。

對于日本人真正的戰斗力,先遣軍沒有絲毫的認識,只是道聽途說的傳言。大家都隱隱感覺,日本人應該有更大的陰謀。也許就在某個地方就準備好了陷阱,等待著先遣軍的小菜鳥們一頭撞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家胸口掛著的懷表滴答滴答的作響,每個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報告”

“進來”

一個偵察兵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報告副司令,兩公里外的日本鐵路守備二大隊,有拔營的跡象,我們還在繼續偵查。”

“哦,東洋鬼要跑了?”

正在此時,譯電員匆匆的進來,拿著墨跡未干的電報:“副司令,德國人辦的《奉天紀事報》回電,奉天遭到日軍的瘋狂攻擊,南北大營都被攻破,巡防營潰不成軍,幾乎沒有經過抵抗就逃竄了。現在日本人在奉天大肆搶劫和殺人,報館請求隊火速進入奉天,制止日本人的暴行”

“副司令,法國人的《滿洲論壇報》回電,日本軍隊是一群野獸,他們不是在戰斗,而是在屠殺,對放下武器的俘虜和普通的居民進行瘋狂的殺戮,同時他們還在全城放火,外國公民的生命財產也已經受到威脅,請求您立刻保護奉天,制止混亂局面的蔓延”

“副司令,《白山報》回電,奉天都督府和奉天財政廳被日軍攻占,奉天都督趙爾巽生死不明”

一封封電報,雪片般的飛來,奉天遭到日本軍隊的攻擊已經是不容質疑的事實,但是攻打奉天的日軍到底有多少,電報中根本無法判斷,而且這些報館也壓根就不清楚,只知道奉天城到處都是潰散的巡防營,日本人放的火已經蔓延開來,奉天火光沖天。

顧麻子點上一根煙,在屋里轉來轉去,過了許久他將煙頭扔到了地上,用腳狠狠的碾滅:“不能再等了,通知部隊,留下一個營進駐新民城,其他的全部跟我去奉天”

“是”所有軍官和參謀異口同聲道。

顧麻子將軍帽摔到桌子上,氣哼哼的罵道:“十五個營頭的兵,就算都是豆腐渣,也能撐死老母豬了七八千人,居然一槍都不放,眼看著小日本禍害家鄉父老,這他著撒尿的爺們嗎?”

張書陽苦笑道:“如果是新軍的話,人數再少也會死戰不退,巡防營?那就算了”

巡防營都是些什么貨色,凡是參與過反清的人都非常清楚,女子北伐隊的中學女生,小姑娘吆喝一嗓子都能把他們嚇掉了魂,指望他們去抵抗日軍?不但沒門,連窗戶都沒有

在安慶的時候,賀天壽十幾個騎兵硬是俘虜了一千多巡防營,看著下面黑壓壓一片俘虜,把賀天壽自己都給嚇住了。

“副司令,柴都督回電了”譯電員又跑了進來。

“念”

“吾兄顧南山鈞鑒:奉天遭日軍襲擊,如情況屬實,當不惜一切代價營救,發揮江淮軍火力之優勢,給予日軍迎頭痛擊弟在皖省,情況不明,一切軍事行動不為遙制,兄可自為之吾兄當以民人之氣概,揚我江淮軍之威名于白山黑水間,援兵及所需物資,弟當為兄盡力謀劃,必不使兄捉襟見肘有巧婦難為之嘆安徽都督江淮巡閱使柴東亮百拜”

顧麻子頓時底氣十足,趾高氣揚的出了大帳,大吼一聲:“牽我的汗血寶馬來”

衛兵牽過一匹極為雄健的棗紅馬,這匹馬的身量比一般的阿拉伯純血馬還要高大,皮毛順滑的像上好的錦緞,骨架狹長而輕盈,兔頭鼠耳,膘滿肉肥,站在棗紅馬的前端來看,從髻甲到臀部最高點呈一條標準的水平線。

這匹是一匹來自俄國的阿哈爾捷金馬,也就是中國傳說中的汗血寶馬,只產在阿哈爾綠洲的捷金部落所在地,數量更是只有區區的幾千匹。先遣軍大量采購物資,引起了俄國商人的競爭,這是一個俄國富商送給先遣軍的禮物。一共就送了一匹,顧麻子打算轉贈給柴東亮,但是這不妨礙他先騎幾天過過癮。

顧麻子騎在馬上,神采飛揚的大笑道:“騎汗血馬,殺東洋人,人生兩大快事”

分割線

世界上存在兩種軍校教育,一種叫做軍校教育,一種叫做日本式的軍校教育。日本式軍校教育的特點就是令人對上位者的話語無條件信任。如果上司說屁是香的,下屬就必須相信屁就是香的,而且還要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將屁的化學成分和櫻花畫上等號。對這一點,日本第二守備鐵路大隊的大隊長河本大佐深有體會。因為他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現在他也已經有資格,讓下屬把他的屁當作櫻花的香味來仔細的品評。

河本大佐三十七歲,細長的眼睛,滿是風塵的臉,紫黑的臉龐,看上去象一個漁民多過軍人。他倒還真的是漁家子弟,地道的廣島漁民的后代,少年的時候經常搖著破爛的舢板用小的可憐的撈網打幾條小魚換點發霉的大米。

他原本應該像祖輩一樣,在海邊打一輩子的魚,然后娶個黃臉婆生個孩子,再把打漁的技術傳授給下一代,讓孩子繼續去打漁。幸運的是日本推行了免費教育,他有了上學的資格。憑借著勤奮和聰明,他以各門功課全優的成績考上了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作為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高材生,他自認為考上陸大沒有任何問題。他的理論課成績都是優等,但是例行的口試卻被淘汰了。考官問了他一個非常弱智的問題:“你的前面有敵人,你應該怎么辦?”

河本不假思索就回答:“我會派人偵察,然后根據實際情況,詳細的制訂出作戰計劃。”

這個答案攻守兼備端的是湯水不漏,河本自以為肯定是可以過關了,但是考官卻拍著桌子罵他是軟蛋。事后,他才知道標準答案是:“包圍敵人,全殲敵人。”

河本差點暈過去,這就是陸軍大學的水平嗎?如果敵人有一萬,自己只有一百,也去包圍,也去殲滅?恐怕是自己被別人殲滅還差不多當他壯著膽子提出自己的疑問之后,陸大的教官再次發飆了:“真正的帝國勇士,絕對不會管敵人有多少,更不會拿敵人的強大來嚇唬自己這道題是考試你有沒有進攻的氣質和勇氣”

河本不甘心就這么失敗,第二年卷土重來,口試倒是通過了,反正只要拼命表現自己不怕死,同時不會在意士兵的傷亡就算合格。作戰方案考核又把他給攔在了陸大的校門之外。按照陸大考試的傳統,不論考生拿出什么樣的答案,考官都會和考生較勁。河本下定了決心要和考官保持一致,結果不曉得那天考官是哪根筋不對了,說他沒有主見,不適合當軍官,再次被淘汰。

河本依然不死心,第三次報考陸大,依然是靠作戰方案,這次他沒有附和考官,結果考官勃然大怒,說他這種固執已見的家伙,一定會破壞軍隊的紀律。

河本幾乎被這種極為無厘頭的日本式軍官選拔制度給弄昏了頭,幸好他所在部隊的聯隊長念在都是廣島同鄉份兒上可憐他,給了他一封推薦信。憑借著推薦信和出類拔萃的“銃劍術”,河本終于如愿以償的考上了陸大。從此,河本的好運氣也從此就來了。陸大學生歷來就是達官貴人極力拉攏的對象,他先是娶了一個陸大教官的妹妹做了妻子,不但抱的美人歸還獲得了一大筆豐厚的嫁妝,畢業后靠著大舅哥在軍中的關系一路青云直上,在三十五歲就當了大佐。當某一天,他偶然看到了一本中國儒林外史》,當看到范進中舉的情節之時,他不禁哀嘆,日本陸大選報學員竟然和滿清的科舉考試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管怎么說,河本和范進都算是幸運兒,畢竟他們還是考上了,而且命運從此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但是,那個陸軍士官學校里野心勃勃又頭腦靈活的河本已經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惟命是從而且腦子狂熱的蠢蛋。

準確的說,河本大佐是日本式軍校教育的標準化產品。

所以,當河本大佐收到關東州都督府的電報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下令全大隊開赴奉天,攻擊奉軍巡防營的北大營。

而就在鐵路守備第二大隊的正面,就是兩千名武裝到了牙齒的征蒙先遣軍主力,河本竟然對他們視而不見,全然不顧被先遣軍攻擊的危險,一門心思整飭部隊,要在最短的時間由新民府進入到奉天。據電報說,奉天的巡防營攻擊了日本帝國的南滿鐵路,而且對南滿鐵路的職員大開殺戒。

在河本大佐的腦子里,命令就是命令,不需要思考這件事是否合理,也不需要思考應不應該執行,更不需要思考執行這項命令的后果。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44
第一百九十七章 騎兵打步兵


新民府離奉天只有一百四十里的路程,前方十五公里處就進入了狹窄的山道。先遣軍和日本鐵路守備第二大隊在山谷外的一片開闊地對峙,雙方直線距離不足兩公里。日軍的隊列承襲德國的軍制,行軍隊形永遠都是前鋒、后衛、左右兩翼。

第二大隊的第三步兵中隊受命擔任了后衛的任務。兩百多日本步兵排成四列縱隊行進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深秋時節的滿洲已經相當冷了,寒風吹的軍旗獵獵作響。

中隊長藤本三角眼吊梢眉嘴角像下彎,長的一臉愁苦相,他進入軍隊已經十多年了,參加過日俄戰爭,在二零三高地那種絞肉機般的苦戰中僥幸生存了下來,至今身上還有一塊彈片沒有取出來。他的資歷按說混個佐官是沒有絲毫疑問的,可惜他出身低賤,不過是鄉下泥巴腿子的兒子,這也就罷了,在陸軍士官學校的時候成績又不好沒考上陸大,眼看那些陸大前六名拿著天皇御賜戰刀的“軍刀組”,一個個顧盼雄飛沒幾年就飛黃騰達,輪到自己這種考不上陸大的“無天組”,累死累活就是升不了官。

“中隊長,西竹少佐應該已經快到奉天了吧?真是令人羨慕啊,騎兵的速度就是快”副中隊長舔著嘴唇艷羨的道。

“西竹?這個傲慢的家伙”藤本上尉鼻子哼了一下。對于這個令人討厭的少佐,他連一點脾氣都沒有。這些華族的家伙,眼睛里從來沒有什么上司,更不要說軍銜比他們低的人了。西竹經常對自己出言不遜,令他恨的牙癢還得賠笑臉,否則劈面就是兩個響亮的耳光。

第二鐵路守備大隊剛剛接到了命令,讓他們火速增援奉天,據說是支那軍隊襲擊了南滿鐵路。藤本滿心歡喜,以為升官的機會終于到了,沒想到他的第三步兵中隊卻被指派為全軍的后衛。而華族出身的西竹少佐的騎兵中隊當仁不讓的成為全軍的前鋒。

藤本心中不禁生出種種羨慕嫉妒恨,但是卻毫無辦法,西竹少佐是華族出身,以陸大第四名畢業的“軍刀組”,腰間挎著天皇陛下御賜的寶刀,父親曾經擔任過日本駐德國公使,舅舅是外務省的前任次長。一個泥巴腿子出身的“無天組”和華族出身的“軍刀組”有什么可比性?

“咕嚕”藤本的肚子發出了響聲,他不禁苦笑,今天還沒吃早飯呢。

“八格”一聲怒罵驚動了藤本。

一個十幾歲的日本士兵正在被一名小隊長反復的抽著耳光,地上掉了一個比茶杯口大不多少的黃米飯團子。他們的旁邊是一門仿制法國式樣的七十五毫米管退山炮。

“怎么回事?”

“報告中隊長閣下這個人在行軍途中偷偷吃東西”

藤本跳下馬,揀起那個已經沾了灰塵的飯團,小心的吹掉上面的土,然后遞給那個偷吃的士兵,親切的說道:“餓了吧?我也餓了,每個人都會餓的,這里每個人都沒有吃早飯,大家都很餓,但是前面還有很多的支那人需要我們去消滅,這些可恨的支那人正在屠殺帝國的鐵路職員,侮辱大日本帝國的榮譽,天皇陛下殷切的目光在注視著我們前進的道路吃吧吃飽了,繼續前進”

那個小兵流著眼淚把飯團扔出了老遠,什么也沒說,目光堅毅的繼續向前走。

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似乎又加快了幾分,連推著陷進溝里的炮車的士兵好象都平添了幾分氣力。

藤本滿意的跳上戰馬,用軍刀指著前方道:“前面不遠處就是奉天,那里有滿洲最美麗的女人,為了花姑娘,前進”

隊伍哄堂大笑,每個人都好象有使不完的力氣,干脆由步行變成了小跑。

正在行進中的第三中隊,突然感覺到地面有些顫抖,馬背上的藤本回頭望去,遠遠看到有煙塵騰起。

“敵襲,警戒”藤本聲嘶力竭的吼叫。

第三步兵中隊雖然只是地方守備部隊,但是也久經訓練,他們迅速的散開,各自尋找雜草、亂石作為掩體。炮兵迅速的將唯一的那門山炮架了起來,兩挺機槍也被架設在地勢較高的位置。

地面的顫抖越來越厲害,似乎有魔怪要掀開大地鉆出來一般,遠處的煙塵蕩起半天高,藤本倒吸口涼氣,這起碼是五百騎兵才能有的聲勢。

“立刻給前方的大隊長送信,告訴他們我們遭到大批支那人的攻擊”藤本沖傳令兵咆哮道。

藤本中隊只有一門火炮,兩挺機槍,士兵不過是人手一桿金鉤步槍。而他將面對的是整整一個騎兵營,統兵的偵察營的營長張書陽。偵察營被改為前鋒營,負責為全軍開道。前鋒營有兩百八十名騎兵,一人雙馬所以聲勢浩大。在隊伍最前沿疾馳的偵察騎兵發現了藤本中隊,立刻用旗語給張書陽發信號。

張書陽勒住韁繩,手一擺,大軍緩緩的收緊了韁繩,飛奔的戰馬開始減速,然后漸漸的停了下來。

“再往前十五公里就進入了山地,到那里之后道路非常狹窄,兩側都是懸崖絕壁,如果在那里開戰,雙方會必然糾纏在一起,咱們速度、機動性和火力的優勢就無法發揮,必須在進入山地之前,殺開一條血路,迅速突進奉天”

前鋒營被授予的任務是,在日軍尚未進入山地之前,在開闊地帶將它阻截并且攔腰切斷,給大軍打開通道。為了達成這一戰術目的,速度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張書陽的前鋒營一人兩匹馬輕裝上陣,沒有攜帶山炮和榴彈炮,只有六十毫米口徑迫擊炮四門,高平兩用馬克沁四挺。

前鋒營的炮兵從馱馬上卸下迫擊炮,炮兵開始緊急架設火炮,而突前的偵察兵已經和藤本中隊距離極為接近了,三百米不到的距離,雙方根本來不及試探,紛紛摘下步槍對射。

偵察兵勝在都是騎兵,橫穿過藤本中隊的前方,在飛奔的戰馬上側身射出一排子彈,然后一兜韁繩就撤了下去。二十多人的偵察兵在高速奔馳的馬匹上想擊中趴在地上的日軍談何容易,同樣的日軍想打中飛速奔跑的騎兵也沒那么簡單。兩個日本兵被流彈擊中,一個騎兵肩膀上被子彈咬掉一塊皮,雙方總算是有了接觸。

“給我用炮彈把這片開闊地給犁一遍”張書陽吼道。

小號兵吹起了軍號,雙方都在對方的視野范圍之內,連升起炮瞄氣球都顯得多余,事實上雙方也都沒有炮瞄氣球。炮兵立刻用六分儀測量了日軍的距離,一發發炮彈被填進了炮口。

從望遠鏡里,先遣軍已經停止了腳步,但是被馬蹄蕩起的塵煙久久不散,使得藤本搞不清到底對面有多少中國軍人,只覺得密密麻麻滿眼都是穿著草綠色迷彩服的軍人。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最佳的選擇是堅守待援。但是藤本卻反其道而行之,他揮舞著軍刀下達了命令。

“進攻,全體進攻”

對面的中國騎兵人數雖然很多,但是他們不是因為性格堅韌而被稱為“灰色牲口”的俄國兵。從參加過甲午戰爭和八國聯軍的前輩那里,藤本聽說過,中國的軍人有遠距離對射的勇氣,但是當帝國發起蠻橫的白刃攻擊的時候,他們就會喪失斗志進而崩潰。

對這一點,藤本深信不疑。因為有太多的戰例可以作為這句話的注腳。

白刃突擊,雙方距離不應該超過兩百米,最佳距離在百米之內,而現在雙方起碼相隔有六百米,但是藤本依然下達了攻擊命令。

看到日本人竟然站了起來,在行軍鼓的催促下,貓著腰端著步槍擺成稀稀拉拉的散兵線向自己一方小跑了過來,張書陽不禁揉揉眼睛,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這么好的運氣。

“迫擊炮標尺五百五十米,擲彈筒標尺四百米,對日軍覆蓋射擊一連和三連向兩側迂回,二連突前迎敵”

四門迫擊炮迅速的調整射擊諸元,機槍則將槍口抬高,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從騎兵頭頂拋射。

“咚、咚、咚、咚“

隨著一聲聲的輕響,迫擊炮的炮彈飛出膛口,在空中劃過一道高弧線,然后重重的砸了下去,炮彈一頭扎進黑土地然后才爆炸,將肥沃流油的泥土翻到了半空中。彈片和爆炸的熱浪十無情的收割著十五米半徑之內所有的生命。迫擊炮的高射速在短兵相接的戰斗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一發發全裝藥的炮彈不停的炸響,將沖鋒的日軍大量殺傷。緊接著馬克沁和擲彈筒開始發威,無遮無擋的開闊地成了收割生命的麥田。馬克沁的火舌像毒蛇的信子,殘酷的舔舐著那些渺小的人類。每發重尖彈都可以直接把一個活人生生的撕成兩段。擲彈筒以每分鐘二十發的速度發射。先遣軍的擲彈筒配置到每個班一具,專用榴彈在老練的擲彈兵手里,四百米之內百發百中,很多榴彈幾乎就是瞄著日本人的頭頂砸過去的。每發榴彈都可以覆蓋十平方米的空間。六十四片鑄鐵預制破片和裝填的鋼珠像雨幕般的從空中拋灑,幾乎沒有任何死角。

藤本中隊只有兩百多人呢,哪里經受得起如此密度的打擊,冒著彈雨沖擊了不足二百米,已經倒下了六十多人。如果不是日軍訓練有素,散兵線之間的距離非常合理,損失還會更加巨大。

四百米,雙方還有四百米的距離,也許只要能夠接近到中國騎兵兩百米之內,這些人的戰斗勇氣就會被湮滅,勝利依然是屬于戰無不勝的大日本帝國。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3:45
第一百九十八 斬首


藤本加快了腳步,試圖迅速突破這段死亡地帶。

“砰“

一聲槍響在迫擊炮、擲彈筒的怒吼中顯得微不足道,一發七點九二毫米的標準步槍彈重重的釘進了藤本上尉的頸部,他的脖子被穿了個大洞,空氣從暴露的血管灌了進去,傷口處汩汩冒出血泡。

藤本捂著脖子,眼珠暴突幾乎要從眼眶里跳出來,然后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竟然感覺餓了要是能吃頓飽飯再死,那該多幸福啊

一名先遣軍的神槍手驕傲的從草叢中站起,愛憐的撫摸了一下六倍瞄準鏡,槍口尚有裊裊的余煙。狙擊步槍就是狙擊手最難以割舍的情人。

“咚“

一聲巨響從張書陽的身后傳來,一發七十五毫米口徑的炮彈準確的砸到了迫擊炮陣地,兩門迫擊炮被炸毀,炮兵尸骨無存,這發炮彈還引發了戰馬的恐懼,先遣軍的陣地出現了小小的騷動。

“咚“

又一發炮彈落到了一挺吼叫的機槍旁邊,馬克沁被炸飛上了天,零件四分五裂飛向周圍的先遣軍戰士,射手和副射手當場被炸死,還有四人受傷。

張書陽又驚又惱,日軍的炮兵打的可真準啊

“全軍突擊,一連、三連從兩翼包抄,二連迎頭痛擊”張書陽一馬當先就沖了出去,他將馬刀咬在嘴里,摘下漢風I型短步槍向被炸的頭也抬不起來的日軍發起了沖鋒。

四百米的距離,對于戰馬來說就是呼吸兩次就足夠了。騎兵突進到離日軍一百五十米的距離,發射了一排子彈之后。毫不猶豫的向兩側撤退,然后第二排的騎兵趕到同樣用子彈殺傷一部分日軍然后也依樣畫葫蘆,從兩側退出戰斗。一個連的騎兵周而復始,高速奔跑的戰馬成了日本人無法瞄準的目標。而日軍被前鋒營數量充沛的擲彈筒打的頭都抬不起來,視野被塵土和煙柱遮擋,幾乎成了活靶子。

一連和三連在擲彈筒和機槍的掩護下,飛速的接近了日軍,他們發射了一輪子彈之后,將短步槍掛在身上,拔出雪亮的馬刀,雙腿和馬刺將馬力壓榨到了極限,狂風般的卷進日軍的散兵線中。

蒙古馬的速度雖然不算很快,但是相對于步兵來說,幾乎眨眼的功夫馬刀就已經出現在眼前了。一連和三連從兩側分別突進,士兵用左劈右砍如入無人之境。騎兵一旦突進步兵陣營,那和獅虎進入羊群沒有任何區別。到處都是血光飛濺,馬刀砍在脖子上的骨頭上的聲音令人骨頭發酸。藤本中隊雖然久經訓練,但畢竟只是個地方守備部隊,算不上日軍的精銳,剛才又被數十具擲彈筒以每分鐘二十發的高速炸了半天,幾乎所有人都被翻起的泥土和火藥的煙氣迷了眼睛,先遣軍的騎兵在他們眼里只是個迷迷糊糊的黑影。而黑影手中的白光一閃,他們的頭顱和脖子就要分家。

騎兵從日軍的戰列中沖出來,然后再兜轉馬頭再次殺進去,砍瓜切菜般將負隅頑抗的日軍全部斬首。有的騎術高超的士兵,干脆連馬刀都懶得用,直接一勒韁繩,戰馬前蹄高高揚起,直接把日軍踩死。

正面突破的二連高速向前奔襲,帶著擲彈筒的騎兵則跳下馬,半蹲在地,將擲彈筒直接就架設在自己的膝蓋上,副射手裝填進了手榴彈,十五具擲彈筒同時以每分鐘二十發的速度,將一枚枚的手榴彈拋向日軍的機槍和火炮陣地。

手榴彈的威力雖然不足以直接把日本的山炮炸毀,但是炮手卻被炸死了,機槍手死的更干脆,他是被一枚從天而降的手榴彈砸中了頭部,腦漿迸裂而死。數十枚手榴彈的攻擊,終于引發了殉爆,兩箱子山炮的炮彈先后爆炸,把兩個躲在彈坑中瑟瑟發抖的炮兵變成了氣體。

殷紅的血灑在了黑土地,迅速的被吸收,橫七豎八的日軍尸體幾乎都是沒有頭顱的,前鋒營殺的興起,都覺得用槍殺人不過癮,連已經被炸死的日本人,他們也沒忘記再補一刀砍下腦袋。試圖逃跑的日軍顯然是徒勞的,在一片開闊地帶,兩條腿無論如何不是四條腿的對手,前鋒營從身后趕上一個個四散奔逃的日軍,用馬刀結束了他們可憐的生命。

此戰,征蒙先遣軍的前鋒營戰死十五人,傷三十二人,戰馬損失四十五匹,迫擊炮兩門,馬克沁機槍一挺,全殲日軍藤本中隊二百一十三人,沒有俘虜。

“留下十個人照顧傷員,其他人跟我走”張書陽不敢做絲毫的停頓,他甚至還來不及為勝利歡呼。

前鋒營的士兵朝天開槍慶祝首戰的勝利,然后催馬呼嘯著向前方進發,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在進入山路前追上日軍,打開一道口子給主力通行。

分割線

安徽軍諮府的作戰室里人頭攢動,參謀和副官忙的腳踢后腦勺,從前線發回的電報以最快的速度翻譯之后,送到這里匯總。

日軍攻打奉天的消息,通過無線電報發送到周邊的府縣,然后又由有線電報傳遍了中國,甚至遠隔重洋的華盛頓、巴黎、倫敦、維也納、圣彼得堡的外交官也收到了消息。各國報紙異口同聲的譴責日本人的暴行,只有日本人辦的《順天時報》顛倒黑白的宣傳,是中國的巡防營士兵攻擊了南滿鐵路的職員。

時值正午,軍諮府卻沒人吃飯,大家都神情凝重滿臉的嚴肅,連一向性格憊懶的陸凱和大大咧咧的賀天壽都一臉沉重。

“不能由海路運兵了,如果被日本人在海上襲擊,那損失就大了”

“可是走陸路要走多久?一個月還是二十天?鄺海山能等那么久嗎?”

“先遣軍就只有六千人,日本人可是超過三萬啊,援兵如果不能及時到達,鄺海山就危險了”

江淮軍從蕪湖起義反清以來,打過清軍的巡防營,打過淮上軍張匯韜和鹽梟徐寶山的匪幫,打過張勛的江防營,打過黃煥章的贛軍,還打過烏泰的馬匪,幾乎每次都能以少勝多,但是這些都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以往的勝利不代表這次還能獲得勝利。日軍在日俄戰爭中打出了黃種人的赫赫威名,令世界為之震動。

新民府爆炸案的余波本來已經漸漸消散,眼看就成了一筆誰也說不清的糊涂賬,中日俄三方都不會承認是自己干的,國際調查團最多也就是拿出個模棱兩可的結論,然后列強公使就開始和稀泥。維持滿洲的現狀,幾乎是列強的共識,也包括日本和俄國。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戰事卻突然在奉天爆發,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包括柴東亮本人。

但是他不得不擺出從容不迫的樣子,讓手下人認為他胸有成竹,他不能不冷靜,更不能慌亂,否則負面的情緒將會蔓延,局勢也將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柴東亮很討厭日本人,這幾乎是中國人普通的態度,除了蒼井空老師之外,幾乎沒有幾個日本人令他不討厭的。但是他不會因為個人感情而做出沖動的決定,正如他非常厭惡俄國人,但是卻不妨礙他和俄國駐庫倫領事施什勒馬福以及俄國妖僧拉斯普廷做交易。

柴東亮不想打,起碼不是現在就打,但是日本人已經動手了,奉天基本上被日軍占領,他們已經開始擴大戰爭的規模,長春等地的日軍也開始蠢蠢欲動。而此刻唯一能代表中國的合法政府,卻沒有絲毫的反應,甚至連個譴責的聲明都沒有。這令柴東亮對北洋更加不報希望,這個團體已經像曾經叱咤風云的湘軍、淮軍,像所有的利益集團一樣,不可避免的腐爛下去。

南方各省的都督,也同時噤聲。他們對滿蒙地區從來就沒什么感情,在他們開始反清起義的時候,就主張建立十八行省的純粹漢人國家。他們甚至在等著看北京臨時政府和袁世凱的笑話,不論北洋出兵還是不出兵,都能成為攻擊袁世凱的借口。大選在即,參眾兩院壓過北洋,從袁世凱手中搶回失去的權力,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事情。

蒙古、滿洲,對他們來說,似乎就像月亮般遙遠。

日本人進犯奉天,江淮軍在滿洲的戰斗,只在民間引起了憤慨,學生游行,商人罷市抗議日本人的侵略,而那些居廟堂之高的大人物,卻似乎都同時變成了啞巴。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那是柴東亮的皮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當他走進作戰室的時候,大家都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許端的。當看到他滿面春風,所有人的心都松快了一些。

“你們都不餓啊?我可餓壞了,通知小廚房搞幾個好菜,沒油沒鹽的大鍋菜就免了,我自掏腰包,請你們這幫小子吃頓好的”柴東亮笑容可掬的道。

看到他一臉的輕松,大家都感覺空氣也沒有那么沉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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