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辛亥科技帝國 作者:芝麻湯圓 (已完結)

mk2257 2011-5-24 00:25: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08892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06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飛機和鋁合金


“這就是鼎鼎大名的鷹式發動機”

柴東亮看著一臺亮閃閃的發動機愛不釋手,羅爾斯羅伊斯公司出品的任何東西看起來都是有生命,它不像是個冰冷的工業產品,而像是高手巨匠精心打造出來的藝術杰作,每個細節都充滿了美感。

厚重的V型十二汽缸分成兩列,每邊六組。即使是一顆小小的螺絲都打磨的光可鑒人,在燈光下像寶石般熠熠生輝,發動機的表面用手摸上去沒有絲毫的阻滯感,手感極佳。整臺機器帶著男性的粗獷又不乏女性的精致于溫柔。

在一八八四年,天才的設計師羅伊斯用七十英鎊搞了一家小小的工廠,先是生產電料后來又開始生產汽車。著名的奢侈品牌羅爾斯羅伊斯從此誕生,憑借著領先于世界的V型八缸發動機和對細節追求到極致的精神,勞斯萊斯銀色幽靈成了世界上最暢銷的豪華汽車。柴東亮以四萬英鎊買下羅爾斯羅伊斯公司百分之五十八的股權,又注資八萬英鎊用于發動機的研發工作。天才的科學家如果有了足夠的資金支持,自然如虎添翼,羅爾斯羅伊斯公司迅速的壯大了起來,銀色幽靈的產量由最初的每個月三、五輛增加到了三五百輛,而且現在產量和利潤都在飛速增長。

柴東亮提供給他們的圖紙,正是在后世的一戰和二戰中威名遠播的“鷹式發動機”。在另外一個時空,這種發動機是一九一五年由羅伊斯發明的,他的靈感來自勞斯萊斯銀色幽靈使用的V型八缸汽車發動機。柴東亮把圖紙給他之后,他很快就看出了這種發動機和V型八缸汽車發動機的相通之處。鷹式發動機分為V型八缸和V型十二缸兩種,它的發明人本來就是羅伊斯,他看了一眼自然就能觸類旁通。

在另外一個時空,一九一九年六月十四日,英國人飛行員約翰阿爾科克上尉和領航員阿瑟布朗中尉駕駛經過改裝的“維米”轟炸機第一次不著陸從北美洲紐芬蘭的圣約翰斯向東飛越大西洋,抵達愛爾蘭的克利夫登,飛行十六小時十二分鐘,成為飛越大西洋的開路先鋒。

完成那次歷史性飛行的“維米”轟炸機,裝備兩臺羅爾斯羅伊斯公司三百七十五馬力的“鷹”V八型發動機。當時與“維米”轟炸機一起參加競爭的有十架飛機,但其中六架因故退出,最后只有四架飛機起飛。值得羅爾斯羅伊斯公司驕傲的是,四架飛機用的均是他們公司的鷹式發動機,這次飛行為羅爾斯羅伊斯發動機贏得了世界性的聲譽。

阿爾科克和布朗成功飛行之后的幾個月,曾在澳大利亞空軍服役的羅斯史密斯和基斯史密斯兄弟,還是駕駛以“鷹”為動力的“維米”飛機,用二十八天分段從倫敦飛往澳大利亞達爾文港,航程近一萬八千公里,第一次開辟了英國到澳大利亞的航線。

從一戰的協約國到二戰的同盟國,英美等國家使用的飛機發動機幾乎一半是羅爾斯羅伊斯發明的鷹式以及它的各種改進型。這一款發動機以及它的改進型,足足生產了十六萬臺。

馮如的手上滿是油污,工作服也是黑一塊花一塊的機油。他這個飛行器管理中心的主任,幾乎是天天泡在車間,累了就在長椅上瞇一覺。一張臉都瘦的脫了相,看起來又黑又黃。

柴東亮盡管心疼,很想放他一段時間的假,讓他好好的休息,但是時間真的不等人,也許錯過了這一年,中華民族就要錯過一百年了。

中國已經錯過了近百年了,不能再一再蹉跎歲月。中國受的屈辱已經夠多了,真的不能再留給后世人解決了,很多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已經沒有改正錯誤的機會了

柴東亮拿起一支鉛筆,在白紙上寥寥數筆勾勒了一架水上飛機的樣子。

“馮主任,我希望你們盡快研究出一種六引擎的飛艇式大型水上飛機。”柴東亮看著馮如問道。

“都督,您要的飛機的起飛重量是多少?”馮如問道。

“起飛重量四十五噸,白天可以搭載二十四名乘客,夜間可以搭載十六名臥鋪乘客飛越大西洋。”

聽見這個話,馮如和飛行器管理中心的技術人員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前的飛機最多能飛行五十公里,高度二百多米,而柴東亮則要求他們飛越大西洋而且還是帶著幾十名乘客的

“載重四十五噸?能做到嗎?”馮如咧嘴道。

柴東亮笑道:“現在做不到,不代表明年做不到,我相信你們的能力不會讓我失望。”

馮如仔細的看著柴東亮畫的草圖,上面是一個十二個引擎帶動六副螺旋槳的怪物。碩大的機翼上載著六副螺旋槳,下面是一個類似游艇的船身。翼展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四十八米,機身分成三層甲板,主甲板為旅客區,提供膳食和住宿,底層甲板儲存燃料,運載行李,頂部甲板為飛行控制室、機組成員區、無線電室。由于有十二臺引擎,所以隨機工程師也是必需的。

這就是一臺飛翔在藍天之上的豪華遊艇啊!這是人類的夢想和現代科技的完美結晶

“都督,您這個飛行遊艇設計的速度是多少?”

柴東亮思索了一下道:“最大速度是兩百一十五公里每小時,巡航速度一百七十五公里每小時,十二臺發動機,每臺動力是五百二十五匹馬力,最大航程不能低于三千公里,機組乘員十二人,如果有必要的話,最大載重是五萬兩千公斤”

隨著柴東亮將一個個設計指標脫口而出,馮如等人的血液都要沖到大腦了,他們壓根就沒有想到,世界上會有這么大的飛機

柴東亮所要的是其實是二戰中著名的德國道尼爾水上飛機,這種被稱為巨型空中艦船的大型水上飛機,將被改造成巨大的水上轟炸機。

柴東亮的設想是在這種飛機上裝上足夠多的魚雷和航空炸彈,然后發動一次類似珍珠港般的偷襲,用空襲的辦法,一次性的將日本聯合艦隊消滅在港灣之內。這種戰術對美軍不太奏效,炸沉幾艘軍艦,對于美國來說根本就是毛毛雨,沉了一艘他們可以造兩艘、三艘甚至十艘,而對于日本則是致命的打擊,在這個時代,日本的國力還并不強。

這個時代的軍艦普遍沒有防空能力,也沒有人會想到,軍艦可能受到來自空中的打擊。所以道尼爾水上飛機笨重的機身已經不是缺陷,而它龐大的載彈量將保證持續的火力打擊能力。

實際上,柴東亮還是壓縮了技術指標,真正的道尼爾水上飛機的最大航程是七千公里,滯空時間是駭人聽聞的三十三小時。當然,道尼爾水上飛機有很多的缺陷,速度慢機動性差,目標極大,如果放在二戰的時候當作軍用飛機使用,基本上就是個活靶子。但是它也有個最明顯的優點,那就是技術難度并不太大。有了鷹式發動機之后,研制的難度要遠遠小于二戰中的幾種著名轟炸機。

不過偷襲日本的聯合艦隊,用不著飛那么遠,用水上飛機航母將艦隊運到大洋深處,然后直撲日本的吳港軍港,距離最遠也不過是幾百公里。

柴東亮的打算就是一錘子買賣,一次性的干掉日本聯合艦隊,然后再將大阪和橫濱的工業區炸毀,日本四十年殖產置業的成果就算是基本上被解決了。日本的工業過于集中在大阪,這是領土面積狹小的島國的致命弱點。

偷襲吳港之后,這些笨重的道尼爾水上飛機就算完成了使命,可以改造成民用客機為人民服務了。

“我知道困難很大,但是這個任務必須在兩年之內完成,發動機是飛機的心臟,咱們現在已經有了心臟,就靠你們的聰明才智給這頭海上飛行巨獸填充血肉了,我會協助你們,這幾天我會將我構想中的水上飛機,畫出比較詳細的草圖供你們參考。這個項目關系到中國的命運,我們的國家是繼續向現在這樣被人宰割,還是揚眉吐氣屹立在太平洋的東岸,就看各位了我拜托大家了”

柴東亮看著大家面有難色,他啪的一個立正,身體半轉向所有人敬禮。

馮如神情凝重,他的表情陰晴不定,過了許久搖頭道:“都督,這個任務太過于重大,請恕我不能接受。”

柴東亮一愣:“為什么?”

馮如嘆氣道:“現在的鷹式發動機動力還是不足,不過這不是主要問題,最要命的是,這架飛機如此巨大,用木頭作機身肯定是不行的,不要說是海浪和狂風,就是它的自重都會將木頭機翼和龍骨折斷,在空中飛行久了,摩擦力和發動機的熱量,甚至可以將飛機點燃。如果用鋼鐵來制造的話,那么重量又太大,很難飛的起來,請恕我無能”

馮如九十度的鞠躬,滿臉的苦澀。

柴東亮這才想起了一個致命的問題,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合適的材料用來制造道尼爾水上飛機這樣的龐然大物。材料工業水平的低下,直到二十一世紀,還是制約中國工業發展的最大障礙。

“都督,您的構想很好,設計新穎頗有獨到之處,只是我實在是能力有限,您還是另請高明吧。”馮如一臉的無奈。

柴東亮笑著道:“這確實是我想的不夠周到。”突然,他腦子里閃過一道靈光:“如果用鋁材生產呢?鋁材夠輕便”

馮如堅決的搖頭:“鋁材雖然輕便,但是太軟,用來生產小型飛機還湊合,生產大飛機是萬萬不可能的。”

柴東亮笑著道:“那么,如果有一種像鋁材一樣輕便,又像鋼鐵一般堅韌的材料呢?你認為如何?”

馮如苦著臉道:“可是沒有啊據我說知,連歐美列強都沒有這樣的材料。”

“如果有呢,我是說如果如果有的話,你有沒有信心搞出這種大型水上飛機?”

馮如思忖片刻道:“如果有的話,我一定能在兩年內造出您要的飛機。”

柴東亮一拍他的肩膀道:“好,我就等你這句話了”

分割線

回到軍諮府,柴東亮迅速打開了電腦,書友群里正在吹牛打屁。“我愛小狼狗”明顯的已經穿幫了,再沒男人和。

“兄弟們,誰知道飛機用的鋁合金是怎么造的?”

書友群頓時一片沉寂,片刻之后馬小辮發了個極為郁悶的頭像:“鋁合金門窗倒是見過,飛機上用的誰知道啊?”

柴東亮苦笑道:“兄弟,你去百度一下啊。”

馬小辮鄙夷道:“你丫自己不會去百度啊?”

柴東亮無奈道:“我,我不是不方便嗎?”

美女書友小芳極為彪悍的問道:“男人每個月也有幾天不方便嗎?”

柴東亮頓時汗流浹背。

小芳不依不饒道:“我是女主啊你怎么給我的戲份那么少?”

柴東亮連忙諂媚的道:“美女,先幫我百度一下飛機用的鋁合金的資料,我一定增加你的戲份,決不食言”

小芳這才興高采烈的潛水了,過了一會兒她又冒了出來:“我查過了,鋁合金就是一戰的時候發明的,不過鋁合金門窗用的可和飛機用的不是一回事兒啊,飛機用的是鋁鎂合金或者說鋁鋰合金之類的東西。我發個表給你,上面有各種材料的成分。”

柴東亮急忙表示感謝,然后從群共享上將材料下載到機子上。

他看了半天,才多少明白了些大概,原來航空鋁材是低成分的AlMgMn系合金。

●化學成份:

鋁Al:余量

硅Si:≤0.40

銅Cu:≤0.10

鎂Mg:0.6~1.4

錳Mn:0.15~0.40

鈦Ti:≤0.15

鐵Fe:0.000~0.400

注:單個:≤0.05;合計:≤0.15

●力學性能:

抗拉強度σb(MPa):≤98

伸長率δ10:≥15

一串化學符號看的柴東亮腦袋疼,他上學的時候理科就不怎么好,工作幾年之后,更是將學過的東西都還給了老師。

該從何處下手呢?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07
第二百二十章 余波未平


國際維和計劃意外的被叫停了,袁世凱死活不答應邀請英法美德四國派遣軍隊進入滿洲。陸軍部里通了暖氣,部長辦公室溫暖如春,徐樹錚把杯中的剩茶倒進了花盆當作肥料,又用濕布將葉子一片片的擦干凈。

陸軍總長段祺瑞喝了一口茶,怒氣沖沖的對衛兵吼道:“你想燙死我啊?”

說罷,一個道光年間的青花釉里紅的蓋碗被摔的粉碎,衛兵不敢做聲楞在那里不知所措。徐樹錚朝他努努嘴,衛兵急忙將碎片收拾起來,心中一慌,鋒利的瓷片將他的手割了個口子。

“段總長息怒,有火也不用和他們撒,氣大傷肝。”徐樹錚笑瞇瞇的道。

段祺瑞瞪了他一眼,然后嘆氣道:“又錚,你還真沉的住起。大總統否決了咱們的提議,你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徐樹錚笑道:“那是您的提議,可不是我的我早就說過,老頭子是不會同意的,你就是不相信。”

段祺瑞繞著他轉了三圈,把徐樹錚看的心里發毛。

“你怎么就能斷定老頭子不同意呢?這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邀請列強出兵滿洲控制局面,就可以使得英美資本順利進入滿洲,同時也實質上廢除了日本和俄國于清政府簽訂的不平等條約,而且也削弱了日本和俄國在滿洲的力量,這對北洋也是有利無害的事情。

徐樹錚慢悠悠的擦著海棠葉,冷冷的道:“您別忘了,這可是安徽柴東亮提議的,要是真辦成了,等于替他臉上貼金,老頭子為什么會同意?”

段祺瑞沉思片刻道:“可是這對咱北洋也有好處啊,有了列強勢力進入滿洲,日本、俄國做事兒也會有所忌憚,日本的三萬多,俄國八萬多軍隊,這些都擺在滿洲,對咱們北洋的威脅極大。”

徐樹錚似乎聽見了最好笑的笑話,仰天一陣大笑。

段祺瑞不悅道:“又錚,有話就說,賣什么關子?”

徐樹錚坐到了段祺瑞的身邊,掰開揉碎了說道:“老頭子親自擔任模范團的團長,又一下子搞了兩個師的編制,蔣百里、蔡鍔兩個兵學大家擔任教官,還把王士珍這位就不問事的大佬請回來坐鎮,這是為什么?你以為老頭子還想要現在這個北洋嗎?”

段祺瑞大驚失色道:“老頭子是想把當年拋開淮軍建小站新軍的故伎重演?”

徐樹錚冷笑道:“段總長,你才剛看出來啊?老頭子撇開陸軍部,一門心思撲在編練模范團的事情上,把北洋各個師的精兵強將都給調進了模范團,這里面的意思您還看不透?您等著吧,最多兩年他就會把咱們這些北洋的老人一個個的收拾了。”

段祺瑞手腳冰冷,戰戰兢兢的道:“老頭子不至于吧?我們這些人可是為他鞍前馬后十幾年了啊,就算沒有功勞起碼還有點苦勞吧?沒有我們群起響應,清廷能順利的退位?他能當上這個大總統?又錚多慮了,不會是這樣大總統還是個念舊的人,況且現在南方孫文依然雄心勃勃,江淮之地柴東亮又虎視眈眈,現在還不到鳥盡弓藏的地步”

徐樹錚又是一陣狂笑,把嘴里的茶都噴了出來:“咱們北洋,誰和大總統的關系最近?沒人超過楊士琦了吧?您覺得您能比他更了解老頭子?楊士琦都拂袖而去,這里面的意思您還咂摸不透?鳥盡弓藏當然不至于,問題是老頭子對北洋這張弓已經徹底生厭了,他使喚不動咱們陸軍部,您同樣也使喚不動馮國璋、曹錕、段芝貴。老頭子是準備重打鑼鼓另開張,用模范團和蔣百里、蔡鍔等新銳取代您和馮國璋、曹錕等北洋舊將老頭子是想重新換一張好用的弓”

段祺瑞一直對袁世凱抱有幻想,而且跟隨他多年也習慣了聽從他的命令,現在被徐樹錚戳破了這個肥皂泡,頓時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又錚,那依你的意思,咱們該怎么辦?”

徐樹錚苦笑著搖頭道:“怎么辦?涼拌北洋里面,號召力最強的就是老頭子,其次就是您了。可您這個陸軍總長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親自掌兵了,北洋的師長、旅長也不見得和您貼心。想學老頭子練一支新軍吧,您手里又沒財權,退而求其次擔任一省都督吧,老頭子又怎么會放心?”

段祺瑞苦笑道:“那就只有等死了?”

徐樹錚嘴角挑出一絲玩味的笑容:“您要是打算當忠臣孝子,當然是死路一條,可是您要是把眼光不局限在北洋一隅,則天地為之一寬”

段祺瑞急忙道:“又錚,說說看。”

徐樹錚笑道:“您可知道楊士琦退隱之后去了哪里嗎?”

段祺瑞不解道:“不是去招商局當了董事嗎?”

徐樹錚哈哈大笑道:“總長的消息太不靈通了,他去了安慶。”

“不會吧?楊士琦居然改換門庭投靠柴東亮了?”段祺瑞倒吸一口涼氣。

徐樹錚詭秘的笑道:“總長果然是聰明人,一猜就中咱北洋表面上看有十六萬大軍,可是現在卻是一盤散沙,老頭子全憑權謀和昔日的威風才能籠絡住各個師的師長,而柴東亮已經占據了皖、贛、奉三省外加東西蒙古,三個師外加一個混成旅,還有個三千多人的商警總隊,兵力也達到了四萬人家的四萬可是如臂使指啊,咱們的十六萬則各懷鬼胎。更何況,江淮軍的裝備現在已經遠遠超過了北洋軍,柴東亮背后還有美國人不遺余力的支持他總長可曾聽說過,滿清政府和美國人簽訂的那個《伯利恒合同》嗎?”

段祺瑞的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子:“你是說當年載洵和薩鎮冰簽訂的那個中美密約?莫非這個合同已經執行了?接替前清和美國合作的是那個柴東亮?”

徐樹錚點頭道:“就是如此,總長您想想安徽土改,土地可是從地主手里買來的,用的是債券和工業股票。這得花錢吧,安徽和江西全省的免費教育,這更是一筆巨款吧?柴東亮搞幣制改革,發行鈔票、銀元,而且可以隨時匯兌,不論是換銀子還是換美元,都是隨到隨換他搞的蕪湖、九江兩個工業園,投入資金也是巨大,他收購了江南制造總局改建成上海光華集團,還是需要花費巨資。更別提他那三個武裝到了牙齒的新編陸軍師了,還有他養的那支長江艦隊,那更是個吞金獸,可柴東亮不但沒有在安徽、江西刮地皮,反而給輕徭薄賦,僅僅一年他勢力就膨脹到了這個程度,他憑借什么?他柴東亮家里有聚寶盆嗎?”

“他的實力這么強大?居然還隱藏的如此之深!此子的城府真不像是個二十五歲的人啊”段祺瑞頓時目瞪口呆,他曾經聽說過滿清和美國有過這么一個密約,但是總有些不太相信,但是聯想起柴東亮一年之內的勢力發展,以及他搞的那些項目,似乎和傳說中的《伯利恒合同》非常接近。

背后有一個強國不遺余力的支持,實力自然會非常強勁,發展勢頭自然也會極快。北洋的背后雖然有英國人支持,但是那也僅僅是象征意義的,和傳說中《伯利恒合同》那種全方位的扶持,力度不啻是天淵之別。

徐樹錚笑著搖頭道:“非也,非也,他是有潛力,但是潛力不見得就能發展成實力,奉天一戰之后,他已經成了眾矢之的,再想埋頭積蓄力量已經是不可能了柴東亮有財力有兵力,現在聲望也有了,但是他還缺一個最重要的條件。”

“什么?”

“人脈和資歷,在中國光是埋頭苦干是不成的。孫文大言炎炎不務實際,卻依然實力強勁,憑的是什么?資歷!!頭一個挑起反清大旗的資歷就是孫文的實力,柴東亮崛起太快,人脈不廣,手下除了幾個悍將之外,無論是內政還是外交,都人才匱乏所以,他想割據一方稱王稱霸是足夠了,但是想一統江山卻還差的遠!既然老頭子想一腳把咱們踢開,總長何不將柴東亮結為奧援呢?這次老頭子意氣用事,不肯接受柴東亮的動議,這不正是您的機會?只要挑起柴東亮對老頭子的仇恨,那么老頭子就不敢過早對咱們下手,他不怕把北洋舊將都逼反了?同樣,柴東亮也需要咱們的人脈資源,有了咱們掣肘老頭子,他也可以放心的蠶食南方各省。”徐樹錚侃侃而談,一派指點江山的書生意氣。

段祺瑞疑惑道:“柴東亮為什么要和咱們合作?”

徐樹錚哈哈一笑道:“你覺得在柴東亮的眼睛里,袁世凱和孫文,哪個對他威脅更大?”

段祺瑞拍著巴掌叫好:“妙,果然是妙計!柴東亮要想逐鹿中原,必然先要一統江南,而他必然會和孫文有重大的沖突,以柴東亮制衡老頭子,再用老頭子威脅柴東亮,咱們坐收漁人之利”

“說的不錯,不論是孫文和柴東亮,誰把誰給吞了,都會成為北洋的心腹大患,你想想如果大敵當前,老頭子還敢動您嗎?到時候您不管是要錢還是要兵權,老頭子都得依了您在老頭子的心里,您還是比馮國璋、曹錕等人更可靠一些他那個模范團,離成軍還早著呢”

兩人相視而笑,彼此都是心有戚戚焉的得意神色。

現在的中國,存在著三大集團。實力最大的無疑是袁世凱的北洋,其次是孫文的國民黨,然后就是柴東亮的江淮軍。北洋已經是一盤散沙,紙面上的實力不代表真正的戰斗力。國民黨更是品流繁雜,南方各省的都督表面上聽從孫文的指揮,但是一旦戰事打響,天知道是什么局面?

只有柴東亮的江淮軍可以如臂使指,而且戰斗力極為強勁。奉天事變中,江淮軍以兩千人的部隊,先是殲滅了藤本中隊,然后打殘了河本大隊,在奉天更是硬碰硬將不可一世的第五師團的森田大隊消滅過半。而顧南山指揮的江淮軍,死傷不足五百人雙方的傷亡比例是一比四。消息傳到北京的時候,段祺瑞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感覺江淮軍是四,日軍是一才合理。

一比四,江淮軍是一,日軍是四,千真萬確的結果,這個戰果不僅僅是震撼了北洋和南方各省的都督,連身在奉天的國際調查團都都嚇了一跳,他們第一次知道中國還有戰斗力如此強大的軍隊。

英國人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他們發現江淮軍的初級軍官都是受過初級的軍校教育的,而總教官巴恩斯和十幾個洋教官,統統都是當年調教出威海衛華勇營的英國教官。而且柴東亮還有一支完全由退役的廓爾喀士兵組成的衛隊。華勇營和廓爾喀士兵的戰斗力,英國人太清楚了。震撼之余,他們也非常愿意接受這個調查結果。這說明英官在訓練文盲、半文盲士兵,確實有其獨到之處。而且在英國人的心目中,中國人統治滿洲,比日本人、俄國人要強的多。最起碼中國人比較容易控制,而日本人過于桀驁不馴了,俄國人更是蠻橫。

美國人當然希望江淮軍獲勝,從而替他們打開滿蒙的門戶,讓過剩的美國資本可以多一個輸出的目的地。而且江淮軍的戰斗力越強,他們對《伯利恒合同》就越有信心。美國迫切需要有人能在遠東制衡日英同盟,尤其是牽制日本人,從而保障菲律賓的安全。

日本則舉國喧囂,始作俑者黑田三郎和松井大尉已死,第五師團的師團長大谷喜久藏和森田大佐成了眾矢之的,軍部對外宣稱對此事一無所知,奉天事變純屬駐扎關東州的第五師團和第二、第四鐵路守備大隊的越軌行為,軍部對這種無法無天的舉動表示極為憤慨。同時,軍部對中力的增長表示深深的憂慮,要求國會增加第二年的軍費預算。日本首相西園寺公望一直保持沉默,不過他回家之后開了一瓶珍藏了十多年的法國波爾多葡萄酒,邀請幾個老友大醉了一場,據說席間首相大人親自唱歌給客人助興。幾個元老重臣都說,很多年沒看見他這么高興了。三井物產的幾個重要人物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東京總號和不少分號被神秘人物扔了炸彈,事后井上侯爵親自趕赴上海,帶了一張沒有填寫金額的空白支票拜見了黑龍會的精神領袖頭山滿。

就在各方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安慶的時候,柴東亮穿著便裝,笑瞇瞇的站在安慶陸軍士官學校大門口,關注著正在學堂第二期的招生活動。

報名處人山人海,全國各地的年輕學子跋山涉水來到安慶,就為了進入安慶陸軍士官學校,成為光榮的江淮軍的一員。

看著擁擠的水泄不通的報名現場和那些英姿勃發的青年學子,柴東亮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他不禁在心里喊道:天下英雄盡在吾彀中矣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08
第二百二十一章 躺著也中槍


一九一三年一月一日

中國人從來不過西曆的新年,但是今天卻有些特殊。天剛蒙蒙亮,安慶和蕪湖的區議員們就把西裝燙的筆挺、皮鞋擦的锃亮、穿戴整齊之后,讓夫人、孩子捧著禮物,笑容可掬的挨家挨戶串門。這是議員們的必修課,向選區的選民示好,俗稱為拜票。

想當議員享受每個月一百五十塊錢的薪金,外加每次會議二十塊錢的車馬費,不去拜票自然是不成的。安慶、蕪湖的議員都是專職的,當選議員之后,需要自己掏腰包租辦公室接待來訪的選民。不過相對于議員的高薪,花這點錢還是相當值得的。區議員每個月兩次例會,一年就是二十四次,光車馬費的收入就是四百八十塊,再加上全年的薪金一千八百塊,收入頗為優厚。

區議員可以對市容、交通、文教衛生、基層政府的貪腐等多方面進行監督,也可以對區政府提出彈劾,只要三分之二的議員同意,就可以讓區政府的官員下臺。老百姓也發現了區議會的好處,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小事可以找議員幫助調解,東家克扣工錢、打官司這種事兒也可以找議員幫忙,總之一句話,不管是大事小情,只要找到區議員都可以得到幫助。這個年頭,老百姓很少搬家,得罪了一個人之后,街坊鄰居都會知道,議員也不敢拿大擺一副老爺的臭架子,否則下次選舉的時候,就會損失大把的選票,那可就虧大發了。

當上議員不僅僅是社會地位的象征,還有實實在在的經濟收益。區議員一年兩千多塊錢的收入,頂的上家有千畝良田的大地主了。

區長的職位相當于前清的縣太爺,放在幾年前那可是能令老百姓滅門的人物,現在經常會搭起臺子演講,哭著喊著求老百姓投他一票,有些臉皮厚的,干脆就跪在臺上撒潑打滾的求選票。

很快,這套區級選舉的方案被復制到了九江和南昌,原先李烈鈞欽定的官員幾乎通通被攆下了臺,不僅如此,他們還被區議會發起了彈劾案。李烈鈞治理江西的時候,為了替孫文和國民黨籌措經費,幾乎把全省的天刮的高了三尺,尤其是經濟相對發達的九江和南昌更是如此。富戶被洗劫一空,窮人更是賣兒鬻女,李烈鈞在國民黨的聲望越高,江西人的日子就越是苦不堪言。而那些官員則為了討好李烈鈞,抄家綁票無所不用其極,手段之酷烈令人發指。

現在江西百姓有了選票,江西的議員必然要討好他們,而彈劾掉李烈鈞時代的官員就成了收買選票的最佳途徑。一個個殘民以逞的官員被拿下,然后迅速的被提起了公訴。

司法獨立和普通法體系的優勢在這個特殊時期顯露無疑,這些官員幾乎無一例外的被陪審團認定有罪,每當法律條文落后于罪行,在法條上找不到相對應的處罰辦法的時候,就會有新的判例出現,然后判例逐漸成為慣例,最后通過議會認定為成文法律。

老百姓頭一次發現,民國的議員比前清訾議局的老爺和氣的多,而且還真替自己辦事兒。他們也生平頭一次明白了選票的力量,只要老百姓愿意,他們可以把一個人捧上天成為人上人,同樣也可以一腳把他踢下去成為平頭百姓,更可以把那些吃人飯不干人事的家伙揪下來,令他成為被萬千人不齒的臭狗屎。

一人一票的制度,在逐漸改變著安徽、江西等柴東亮的統治區域,當老百姓有了對抗官府的手段以后,原先郁積的對官府的仇恨也逐漸減輕,戾氣漸漸變成了和氣。

他們反而同情起了那些選舉產生的官員,覺得他們有些丟份兒。那些衣冠楚楚的大老爺們哭著喊著求老百姓選他們當官,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打包票,承諾將改善為生、教育、交通等民眾關心的問題,這些事情關乎每個百姓的切身利益,他們自然會關注,但是總覺得這種方式有失體統。中國老百姓對官員的要求是全世界最低的,看見他們那副可憐相就不由得同情心泛濫。而競選議員和官員的人也看到了便宜,一個個的開始打起了苦情牌,就看誰更會裝可憐。

權力來自哪里,就會效忠哪里前清的官職是上司給的,自然要巴結上官,而區長、區議員是靠老百姓的選票當上的,不巴結選民還巴結誰?

西歷新年,軍諮府放假一天,柴東亮也終于偷的浮生半日閑。這一段日子他幾乎是心力交瘁。奉天的戰爭一直令他提心吊膽,最終的結果還算不錯,江淮軍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打垮了第五師團的森田大隊,當然這也有運氣的成分,先遣軍比日軍早一步占領了奉天西門,又拉出來一隊巡防營的炮兵獲得了炮臺上的重武器的支援。

但是老天只可助自助者,如果沒有先前張明啟的一個連浴血奮戰,奉天西門早就丟了,被大炮轟的人就該變成先遣軍了。張明啟那個令所有人都動容的旗語:向我開炮。一直令柴東亮心潮澎湃,在他眼前總有一個被硝煙模糊了面容的男子,在揮動著兩面小旗,用盡最后的力氣召喚著袍澤:向我開炮

經過近百年的屈辱,中國人的民族意識被漸漸喚醒,這個大時代有太多慷慨悲歌的英豪,他們的故事需要有人傾聽需要讓后世知道他們的偉大犧牲。

“都督,東城區議會打起來了,咱們是否派兵彈壓?”方清雨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柴東亮不禁莞爾,沒想到這種現象出現的如此之快。

“彈壓什么?讓他們打唄,議會是立法機關,警察都不許進去干涉,你湊這個熱鬧,想自找沒趣?”柴東亮笑呵呵的道。

方清雨苦著臉道:“可這也太不成體統了,堂堂的國家立法機關,議員們大打出手,這要是傳出去,還不成了笑柄?”

柴東亮笑道:“怕什么?議會打架是把紛爭放到了桌面上,不成體統不假,但是總好過他們桌子底下交易,官官相護讓老百姓暗無天日要好千百倍,也比尸位素餐不干正事兒強的多。”

能打架說明這些人起碼有自己的想法,如果無論什么事兒都是齊刷刷的舉手,那這個議會也可以解散了,一群傀儡還留著干什么。不如讓他們回家種地,還給老百姓省點糧食。柴東亮想起在后世只會舉手的立法機關,以及恬不知恥號稱一輩子沒投過反對票的“中國脊梁”議員。

這根“脊梁”貌似是特意準備讓老百姓戳脊梁骨用的

“都督,您要不要去看看?”方清雨低聲道:“現在區議會開會也有報館在現場監督,傳出去對您的名聲不利啊人家會說咱們這里亂七八糟,都沒個王法。”

柴東亮還真的沒看過議會打架是什么樣子,有些好奇。而且這個時代沒有電視之類的傳媒,柴東亮可以隨意在大街上走也不會有人認識他,比后世的高官自由的多。

“好,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兒,那就去看看”柴東亮剛站起身有搖頭道:“還是不行,我要是不暴露身份,區議會也不會讓我進去,如果亮出了身份,報館更有的寫了,還是不觸這個霉頭的好。”

方清雨不假思索的道:“您就以報館記者的身份去,我這里有證件。“

柴東亮這才笑道:“還是你的鬼主意多,好,看看去”

戴上一副金絲邊的平光眼睛,西服外面罩上牙簽呢大衣,脖子上圍上一條雪白的毛線圍巾,柴東亮看著自己的樣子就想笑,這活脫脫是八十年代瓊瑤劇中秦漢大叔的翻版啊

“都督穿什么都好看”方清雨笑道。

柴東亮毫不客氣的對他屁股踢了一腳:“少拍馬屁,像不像記者?”

“像,像神了您要是當記者,黃遠庸、林白水這些名記就沒飯吃了。”

“名妓?你小子什么時候學的這么油嘴滑舌的?”

“都督,是你想歪了,名記,著名記者”

“我說的也是記者啊,是你小子腦子轉過頭了”

騎上腳踏車,柴東亮和方清雨等人直奔東城區議會所在地,幾個衛兵也打扮成記者的樣子,還裝模作樣的扛了一架照相機。

到了門口向軍警交驗了記者證,搜身過后確認沒有兇器,柴東亮等人被放了進去,剛到門口,柴東亮就聽見里面罵聲、喊聲在禮堂回蕩。

“小心”方清雨猛的一個虎撲,將柴東亮推向一旁。

只見一張椅子飛了過來,重重的砸在了方清雨的肩膀上。

“慕辰,你沒事兒吧?”柴東亮驚魂未定,這會場都變成戰場了

“我沒事兒”方清雨也嚇了一跳。

只見會場里,一個圓臉的三十多歲嬤嬤打扮的女議員,正在追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滿場飛奔。女議員見到什么就抓起來亂扔,打的中年男子鬼哭狼嚎,議長把木槌都快敲碎了也不濟事。兩人一個跑一個追,議員們有起哄架秧子的,有伸腿使絆子的,有擼胳膊挽袖子打太平拳的,種種丑態不甚枚舉。攝影記者則在抓怕這些珍貴的鏡頭,文字記者則在小本子上不停的記錄。

柴東亮對一個看熱鬧的記者問道:“怎么回事兒?”

記者指著滿會場亂竄的中年議員嘖嘖稱奇道:“這家伙嘴賤,那個潑婦又夠兇悍,就打起來了唄,這教會學校的嬤嬤也真夠勁兒啊”

他口若懸河的講了起來,柴東亮聽的滿臉郁悶。

安慶等地的區議會選舉,女子也可以參選。今天討論的議題是審議教育經費。有些人主張給女校增加費用,讓更多的女孩子接受教育。而那個中年男議員則對此很不屑,他公然宣稱女人就應該在家里圍著鍋臺轉,甚至對女子可以參選區議員也頗有微詞。說話也頗為粗魯,尤其是那幾句“牝雞司晨”、“老娘們當家,房倒屋塌”之類的話惹惱了所有的女性議員。

民國初年的女議員大部分都是女權主義者,比男人都強橫的一批人,她們一直力主女子和男人有同樣的參政議政權力。幾個月前,同盟會改組為國民黨,宣布新黨章中不招收女性黨員,結果女權運動領袖唐群英就沖上講臺,當著兩千多人的面狠狠抽了宋教仁一個響亮的耳光。

柴東亮也覺得這家伙的嘴是賤了點,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得撿著難聽的傷人的話?不過這個女人也夠兇悍的,身為安慶女子中學的校長,還是個戴著十字架的基督徒,滿場追打一個大老爺們,也真是夠可以的。只是不曉得她教出來的學生會是什么樣,估計沒幾個男人敢娶回家

看著滿會場亂飛的椅子、文具,柴東亮終于理解英國議會為什么要把椅子搞成固定的,而且每排椅子之間要超過一劍以上的距離。估計當年英國議會里,拔劍互捅的事情沒少發生。

會場如同戰場啊議員們背后代表著各個選區和集團的利益,他們都是對選民們拍了胸脯的,如果做不到就得滾蛋。不但社會地位受損,而且那份兒豐厚的薪水和車馬費就沒了,他們怎么會不拼命?

中年男子滿場亂跑,一不留神就跑到了柴東亮的身前,只見他腦袋飛快的往右邊一閃,柴東亮的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事出突然,柴東亮躲避不及,就覺得額頭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摸又是黑的又是紅的。腦袋已經被開瓢了,雪白的圍巾成了一副水墨畫,上面還點綴著朵朵的紅梅。

黑的是墨汁,紅的是血

柴東亮又氣又急,這真是躺著也中槍啊

方清雨和衛兵們看見柴東亮受傷,頓時臉色大變,紛紛沖上去將打架的兩個人按翻在地。方清雨咬著牙看著柴東亮,等待著他的指令。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09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宋教仁,不能救


“走”柴東亮捂著腦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會場。

“走?”衛兵不解道。

“走”方清雨放開身下被壓著的中年男議員,也走了出去,便裝的衛兵也紛紛離開現場。

記者的鎂光燈不停的閃爍,文字記者在記錄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他們沒人認識柴東亮,報紙標題自然是:安慶東城區議員打架,無辜記者被打傷。

方清雨緊跑幾步追上柴東亮:“都督,就這么算了?”

柴東亮沒好氣的道:“不算了還能怎么辦?把他們都抓起來還是咱們陪他們上演全武行?還嫌不夠丟人啊?”

不管是日軍還是北洋軍,敢動柴東亮的一根毫毛,肯定不能輕易了結,但是被議員打傷,柴東亮也只好自認倒霉,誰讓自己閑的蛋疼跑到區議會看打架

這就好比是海灣戰爭中,英軍轟炸了美軍,誤傷友軍的事情怎么追究?只能怪自己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一個錯誤的地點。

柴東亮到了自己的府邸門口,管家看見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急忙大呼小叫的要去請大夫。

“不用了,擦破了點皮而已,給我找點碘酒抹一下就行了。”柴東亮說罷,徑自走了進去。

方清雨討了個沒趣,帶著衛兵回了軍諮府。

柴東亮回到內堂就趕緊照鏡子,幸好傷口不深還不至于破相,只是身上臉上滿是黑墨水銀子,白圍巾也黑一塊紅一塊,原先那副瓊瑤片中文藝青年男主角的形象徹底完蛋,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柴東亮命人燒了熱水,將髒衣服脫掉跳進木頭浴桶里洗了個澡,泡了半天之后又用毛巾死命的擦,恨不得把皮搓掉一層,等到出來用浴巾擦干了身體之后,再照照鏡子才恢復了平常樣子,只是額角多了一道淺淺的傷口。為了防止感染,柴東亮再次涂抹了碘酒。

陽曆新年的頭一天就掛了彩,真是不吉利啊

一月一日?柴東亮突然想起,就在去年的這個時候,陶成章被蔣志清刺殺。今天是陶成章的祭日

自己竟然把這個結拜三哥的忌辰忘的干干凈凈,怪不得出門就挨了一墨水瓶,真是不冤枉

柴東亮趕緊點上三注香,恭恭敬敬的三鞠躬然后插進了香爐,看著青煙裊裊升上屋頂,辦完了這件事兒覺得心里舒坦多了。

區議會不過是爭一些蠅頭小利就鬧成這個樣子,估計參眾兩院大選之后會鬧的更兇了,那里爭的可是偌大一個國家的主導權,還不曉得會是何等熱鬧的場面呢柴東亮不由得又想起迫在眉睫的參眾兩院選舉的事情上了。

有陶成章的被暗殺,柴東亮想起了宋教仁,在另外一個時空,他也是被暗殺的,學界普遍的看法是被趙秉鈞派人刺殺,但是也有人認為兇手另有旁人。

要不要提醒一下宋教仁呢?或者是暗中派人保護他?柴東亮陷入了沉思。

提醒宋教仁的效果不會很好,首先他和柴東亮的關系就很微妙,表面上看倆人都屬于南方派系,而且都是孫文的擁躉。實際上宋教仁已經控制了國民黨,他這個代理理事長在黨內的實力超過了理事長孫文。柴東亮更是已經自成體系,壓根就不買孫文的帳了。

而柴東亮和宋教仁,彼此也有矛盾,首先柴東亮對他那種照搬西方體制的做法,就非常的不看好。這種體制是否合符中國的國情姑且不論,單單是他無限度的擴大參議院的權力,將總統和內閣當作橡皮圖章的做法,柴東亮就不敢茍同。而且還不僅僅如此,參議院作為立法機關,竟然可以干涉司法,破壞司法的獨立性。這就屬于赤露o裸的參議院了

如果這種體制可以繼續下去,那么中國將不會出現個人的,而會形成執政黨裹挾著政府和法院,形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團。黨派的是比帝制更壞的制度。帝制起碼要考慮江山傳至子孫的問題,皇帝多多少少還得考慮一下民意,即使不在乎民怨還得顧忌一下天意,畢竟皇帝是真龍天子,頭上還頂著一個天。而黨派的則只考慮自己眼前的利益,反正任期就這么長,自己下臺之后哪里還管洪水滔天?

那部《臨時約法》表面上是在制約大總統的權力,實際是想把戰場失去的東西,用立法的形式重新奪回去。總統成了傀儡,內閣成了橡皮圖章,就連法院也要成為擺設,那還有什么力量能夠約束參議院的權力膨脹?

柴東亮不禁有些鄙夷,國民黨的南京臨時政府財政崩潰了,忙不迭的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袁世凱,而且還用那部非驢非馬的《臨時約法》來束縛袁世凱的手腳,現在看看形式好轉,善后大借款也即將完成,又跳出來想靠選舉奪回失去的權力。

不曉得他們是笨還是幼稚,袁世凱又不是傻瓜,這種小兒科的把戲能糊弄住他嗎?南北雙方如果打不起來,那才真是不正常。

設在北京的臨時參議院,幾乎駁斥掉了袁世凱所有的提議,幾個月的時間,已經倒了兩屆內閣,他們純屬是為了反對而反對,根本就沒有什么綱領和政治主張,如果非要找出一條標準,那就是凡是袁世凱和內閣贊成的,參議院全都反對。

袁世凱還算涵養好的,如果換了自己的話,恐怕早就解散參議院,讓這些國民黨的議員回家種地了。

這些議員在北京,除了把八大胡同的妓女身價抬高了些之外,就沒干一件正事兒。議員們在妓院邊喝花酒邊開會,幾乎成了慣例。以至于很多原本籍籍無名的雛妓,就是因為被某某議員看中,一下子就身價百倍,而這些議員不但不以為恥,反而沾沾自喜。

民國初年的參議院和明朝末年的黨爭幾乎如出一轍,任何一件小事兒都會久拖不決,政府的行政效率無限接近于零,黨同伐異成了民國元年參議院的常態。

如果讓這些人掌握了政權,恐怕還真的不如滿清朝廷

二十世紀初的世界,還是叢林法則盛行的時代,給予政府一定程度的權力是必然的結果,權力相對集中的總統制才符合中國的國情,而且這也沒有脫出憲政的窠臼,同樣是共和國的體制。

全世界還沒有一個國家參議院的權力如此之大,又壓根不受約束的如果國民黨有足夠的實力維持這種局面,那還可以獲得一段時間的穩定,偏偏它還沒有。南方各省中除了湖南和廣東之外,就再也沒有哪個省愿意服從孫文的命令。袁世凱手握重兵,卻幾乎被《臨時約法》剝奪了一切權力,他能乖乖的就范?

民國元年,天下能勉強維持和平,靠的就是共和制這個名義。沒有人知道在中國破壞共和的下場會是如何,西洋倒是有例子,路易十六被他親自設計的斷頭臺砍了腦袋。

共和制就像是黔之驢,袁世凱這頭老虎還摸不清它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但是如果驢子步步緊逼,老虎就該亮出爪牙了

一旦老虎看穿了驢子的虛弱,尚在襁褓中的共和國將被眾多的虎狼撕成碎片

陶成章、焦達峰、陸皓東千千萬萬為了驅逐韃虜建立民國獻身的先烈,他們的一腔熱血就將白白的流淌

共和國一旦被顛覆,的反撲將會更加瘋狂,將有更多的中國人成為這場博弈的犧牲品。

宋教仁的死是南北雙方反目的導火索,如果他不死,形勢將會如何發展呢?

柴東亮思忖良久,他竟然有了個令自己都非常詫異的結論。如果宋教仁不死,國民黨在競選中獲勝,那么他們必將進一步壓縮袁世凱的權力,戰爭依然不可避免。如果柴東亮將安徽、江西、蒙古、奉天的選票全部投給梁啟超的進步黨,袁世凱就會成了《臨時約法》的最忠實的擁躉。因為擁有巨大權力的參議院就成為了他掌中的玩物,他甚至可以用立法的形式壓縮其他黨派的生存空間,那么自己肯定要和袁世凱兵戎相見了,戰爭同樣不可避免

內戰既然是肯定要發生的,那不如現在就打,趁著日本因為奉天事變弄得焦頭爛額的機會,減少一點點外部干涉的可能性。

如果在袁世凱和孫文只見選擇一個對手開戰的話,柴東亮寧可選擇實力更加強大的袁世凱,而不是孫文。畢竟孫文是他少年時代的偶像,而且自己也被外人看做是南方派系,即使打贏了孫文也會令自己的聲望受損。

孫文一直是壓在柴東亮頭頂上的巨大的陰影,即使現在他兵強馬壯,同樣感到來自這個人的壓力。孫文即使沒有一兵一卒,他依然是非常可怕的對手,他第一個挑起反清大旗,第一個喊出了“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平均地權、建立民國”,這些事情令他在海內外的知識界擁有了無人可及的聲望。

而在爭奪天下的時候,聲望就代表著源源不斷投奔過來的人才,以及對中立方的號召力。

想戰勝孫文,辦法只有兩個,第一個是殺掉他,從上徹底消滅他,當然這是很難的,滿清政府用了幾十年都沒有做到,孫文化妝逃跑的技術那可是超一流的。

第二個方法,那就是等著他犯錯,犯下巨大的錯誤,令天下人對他寒心

而宋教仁被殺之后,孫文就犯下了這樣的錯誤

柴東亮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像猛虎一般等待身形碩大的獵物自己犯下錯誤,然后在最合適的機會,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10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宋教仁之死


一九一三年三月二十日晚十點

上海滬寧火車站上,一列漆成黑色的火車噴著白煙緩緩的停了下來。站臺西側的一間大屋子,門口掛著“議員休息室”的白色牌子。顧名思義,這是專供參議院的議員使用的房間。

黃興透過窗戶看到火車已經到站,他笑著對高談闊論的宋教仁道:“遁初,火車已經到了。這次去北京,希望你旗開得勝”

宋教仁意氣風發的道:“這次參眾兩院選舉,國民黨勢在必得民主黨、共和黨、進步黨架在一起,也不是咱們的對手我粗略算了一下,即使安徽的柴東亮將他控制區所有的選票都投給進步黨,咱們依然可以獲勝”

在南方各省游歷了一番之后,宋教仁和國民黨得到了諸多省份的支持,令他對這次參眾兩院選舉有了相當的信心。

國民黨元老于右任剛剛三十多歲留著一撇大胡子,他手捻長須道:“遁初,你在長沙、武漢、南京、上海、杭州等地演說,往往不乏抨擊袁世凱政府的言辭。你切記,剛極易折,不可過于鋒鋒芒畢露,以免不測之險。”

宋教仁對此卻不以為然道:“我這一生,光明磊落,平生既無夙怨,也無私仇,光天化日的政客競爭,又怎么會有如此卑劣殘忍的手段?”

黃興哈哈大笑道:“遁初謙謙君子,袁世凱雖然是舊官僚出身,但也畢竟是開明人物,斷不至于干出那些猥瑣的勾當美髯公多慮了”

從議員休息室到檢票口不過數十米,兩三分鐘即可走到,但此時卻突然下去了小雨。隨從撐起了雨傘,卻被宋教仁笑著推開了,他似乎很享受在春天的雨中漫步的感覺。見他不愿意打傘,黃興也就陪著他在蒙蒙細雨中向前走。

在大家的簇擁下,宋教仁與黃興在前面并排走著,一路上說說笑笑,宋教仁不斷的講述著未來的議會構想,黃興也聽得津津有味。當他們快走到檢票處的時候,斜刺里突然竄出一條黑影,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到大家反映過來。就只聽“砰”地一聲槍響,走在隊伍前面的宋教仁表情痛苦的栽倒在地,他扶著身邊的鐵柵欄,忍著痛叫道:“我中槍了”

黃興等人大驚失色,忙撲到他身上,用身體替他做掩護,隨從們拔槍四顧,卻只見等候上車的旅客炸了窩,大家驚呼狂叫著四處奔逃,根本找不出兇手在哪里。

“砰砰”緊接著又是兩聲槍響,這次的子彈卻彈在地上,并未傷人。在大家的一片驚呼中,隨從發現了一個身材健碩的黑衣男子拿著手槍。隨從想要開槍射擊卻又怕誤傷了其他旅客。兇手的視線也被旅客阻擋,他毫不遲疑的翻過欄桿卻身手敏捷,消失在迷蒙的夜雨之中,一下就跑沒影了。遭此變故后,歡樂的氣氛為之一掃而空,夜色也緊張得換了一個面孔,在細雨茫茫中,街燈也顯得更加的昏暗。

等到大家鎮定下來后,卻發現宋教仁已經歪倒在地上,手還緊緊的捂著受傷的腰部。當同伴們找來汽車送他去醫院的時候,血已經流了一地。很快,宋教仁便被送到附近的鐵道醫院,經醫生的檢查,宋教仁是背后中槍,子彈斜穿到腰部,腎臟、大腸均被擊中,更可怕的是,這顆子彈上竟然有毒

毫無疑問,這是一樁精心策劃的政治暗殺,目的就是要致宋教仁于死地。

外科醫生趕到后,隨即對宋教仁進行手術,在費勁周折后才將其體內的子彈取出,但此時已經太晚。手術后的宋教仁臉如白紙,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便呻吟著對陪護的于右任口授遺囑,說有三事還需同志相助,一是將他在南京、北京及東京寄存的書籍全部捐入南京圖書館;二是他家中一向貧寒,老母尚在,希望在他死后請黃興及各位故人代為照料;三是諸位同志要繼續奮斗救國,勿以他為念而放棄責任。

言畢,宋教仁痛苦至極,他一會雙手抱肩,一會合成十字,似乎有說不盡的苦況,旁邊一班友人,也都為之惻然落淚。在經過第二次縫腸手術后,宋教仁的傷情更加惡化,他還呻吟著說:“我為了調合南北,費盡若心,可是造謠者和一般人民不知原委,每多誤解,我真死不瞑目。”

黃興眼含熱淚道:“遁初,你需要休息,不要多說話了,你的心意和對國家的真誠,全天下的人都會懂得,即使他們現在不懂,將來也必然會理解你”

宋教仁用微弱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請幫我致電北京總統府,我要給袁世凱大總統發電報”

黃興的牙關咬的嘎巴吧響,他心中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袁世凱,但是他沒有證據不敢亂說。

三月二十二日凌晨四點,在黃興、于右任等人的圍侍下,宋教仁終于在輾轉苦痛中氣絕而亡,年僅三十二歲。臨終前,宋教仁雙目直視不瞑,雙拳緊握不張,眼框中尚有淚珠,足見他對這個美好的世界是何等的眷戀和不舍。

宋教仁在游杭州西湖時,曾口占五絕二首,一曰:“日出雪磴滑,山枯林葉空;徐尋屈曲徑,竟上最高峰”;二曰:“村市沈云底,江帆走樹中;海門潮正涌,我欲強挽弓”。

倘若兩首詩的最后一句合并,便是“竟上最高峰、我欲強挽弓”,這就頗有點不祥的味道了。也許是命運的捉弄,宋教仁太年輕的軀體,可能真的無法承當如此大的雄心壯志。在他即將到達政治生命的頂峰時,黑暗的陷阱卻早已布下。

宋教仁剛剛三十二歲的生命之火漸漸熄滅,而無數人為之激動的憲政理想是否也會隨之無情熄滅呢?

在黃興、于右任等人的心里,同時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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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海懷仁堂

“竊思自己受任以來,束身自愛,從未結怨于私人。如今國本未固,民福不增,遽而撒手,死有余恨。伏冀大總統開誠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權,俾國家得確定不拔之憲法,則雖死之日,猶生之年。臨死哀言,尚祈鑒納宋教仁絕筆”

“絕筆?宋教仁死了?”袁世凱手猛的一顫,筷子掉落到了地上。

徐世昌拿著電報譯稿,上下打量了袁世凱半天:“慰亭,你和我說句實話,是不是你派人干的?如果是你,咱們就趕緊想辦法彌縫,不能讓事態擴大”

袁世凱跌足道:“菊人兄,別人不了解,你還不曉得我?現在參眾兩院選舉的敏感時期,我做這樣的事情,難道是要自取滅亡嗎?我有那么傻嗎?”

“真的不是你干的?”

袁世凱跺著腳道:“真不是我”

徐世昌苦笑道:“慰亭,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說真話,讓我們這些老友怎么幫你圓場啊”

袁世凱拽著他的手道:“我的菊人兄啊,你我幾十年相交,我的手段你還能不清楚?我要真是想殺宋教仁,他還能活到今天?”

徐世昌看了半天,也沒看出袁世凱有作偽的樣子,嘆氣道:“即使不是你,但是天下人卻都要懷疑你了慰亭,你有沒有表現出痛恨宋教仁的跡象,比如在總統府里大罵他之類的事情?”

袁世凱仔細想了半天,突然驚呼道:“卻有此事我送給宋教仁一張五十萬元的交通銀行支票,他卻分文不動的給我送了回來,我罵過他不識抬舉,真他娘的該死”

徐世昌搓著手道:“這就是了,八成是你手下哪個不開眼的混蛋,自作主張殺了宋教仁,想在你這里邀功固寵慰亭,你仔細想想,那天你罵宋教仁的時候,有誰在場?”

袁世凱想了半天苦著臉道:“我一連罵了半個多月,不曉得這話給多少人聽見過,知道我惱他的人,就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

徐世昌搖頭道:“那這就難辦了總不能一個個都抓起來過堂吧?”

袁世凱想了半天之后,喃喃的道:“如果是想邀功的話,為什么沒人到我這里請功?恐怕是狹私報復菊人兄,我懷疑一個人。”

“誰?”

“趙秉鈞”

徐世昌大驚失色道:“趙智庵?他為什么要謀害宋遁初?前幾日在總統府的酒會上,他看他和宋遁初言笑甚歡不可能是他吧?再說趙智庵對你忠心耿耿,不會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敢擅自動手?”

袁世凱冷笑道:“原先或許不敢,但是此一時彼一時趙秉鈞對國務總理的位置覬覦日久,現在他當上了代理國務總理,屁股還沒坐熱,哪里舍得下來?這次如果國民黨競選成功,那么宋教仁就是當仁不讓的國務總理了,你想想,趙秉鈞能不怨恨在心?”

徐世昌長嘆一聲道:“慰亭,你這次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干凈了,天下人皆知趙智庵是你的心腹親信,你就算是含淚斬馬謖,別人也會以為你是丟車保帥,只要牽連到了趙智庵,誰都會認為是你指使的為今之計,只有硬扛了,絕對不能攀扯到趙智庵的身上,否則你會引火燒身”

袁世凱破口大罵道:“趙智庵這個蠢材,非要連累死我才甘心啊”

徐世昌咬牙切齒,面孔猙獰的道:“現在最要緊的趕緊把兇手找出來,然后......”

他豎掌如刀,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袁世凱心領神會:“也只有這樣了,把兇手宰了弄一個死無對證來人,通知江蘇都督程德全,火速緝拿兇手押解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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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灘一片緊張的形式,到處貼滿了懸賞捉拿兇手的告示。警察局把煙館、客棧等容易藏污納垢的地方掘地三尺,連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巡捕房、包打聽都集體出動。

袁世凱致電江蘇都督程德全,要求迅速緝拿兇犯,按法嚴辦,以維國紀。在宋教仁身亡的兇訊傳來后,袁世凱發布命令,要求國務院從優議恤,并稱:“前農林總長宋教仁,奔走國事,締造共和,厥功至偉。適統一政府成立,贊襄國務,尤能通知大體。擘畫勞苦,方期大展宏猷,何遽聞慘變?民國新建,人才難得,該兇犯膽敢于眾目睽睽之地狙擊勛良,該管巡警并未當場緝拿致被逃逸,閱電殊堪發指。凡我國民,同深愴惻。”

程德全又命令上海警察廳迅速破案抓捕兇手。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楊梆子不敢怠慢,不但把所有的警察都派出去緝兇,還到處張貼懸賞,又利用江湖上的關系,請求黃金榮等黑道人物幫忙。這下上海灘就被弄的雞飛狗跳墻了,穿著純黑色制服的警察,藍黑色制服的租界巡捕,柞綢衫扎腳褲的幫會人馬,一撥接一撥的在街上梭巡,都打算拿到那筆十萬銀元的懸賞。

楊梆子在警察廳長辦公室如坐針氈,他能斷定事情肯定非常的復雜,里面的水有多深非常難說,反正淹死他這個警察廳長是絕對沒問題的。

神仙打架殃及凡人的事情,楊梆子也不是沒見過。宋教仁何許人也?未來的國務總理,政黨政治的第一人啊

敢殺他的能是一般二般的人嗎?楊梆子頭一個就懷疑到了袁世凱的頭上,沒準這就是他賊喊追賊

別看楊梆子在上海灘人五人六的,不論是國民黨還是北洋,想踩死楊梆子簡直比捏死個螞蟻都容易。

“來人”楊梆子對著門外喊道。

一個親信手下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后問道:“廳長,您有什么指示?”

“給我到起士林訂一桌上好的番菜,我要請阿德哥他老人家吃飯。趕緊的,麻溜兒的”

楊梆子打定了主意,這種大人物之間的事情,還是請虞恰卿來幫著分析一下,這尊大佛沒準還能替自己擋點風雨。

好歹自己這個上海警察廳長是他舉薦的,現在到了節骨眼上,他不可能袖手旁觀看著自己掉進坑里也不吱聲吧?

“廳長,廳長”一個警察發瘋般的沖了進來,滿臉的興奮神色。

“有點規矩沒有?知道這是嘛地界?廳長辦公室你就這么直眉瞪眼大呼小叫的往里闖?”楊梆子罵人到時候滿口的天津話。

“廳長,殺害宋教仁的兇手已經找到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11
第二百二十四章 誰是真兇


“廳長,抓到了,抓到了”巡警們將一個中年漢子手腳在后背捆到了一起,四馬倒攢蹄綁的結結實實。緊跟著又從麻袋里掏出一個瘦高條的年輕男人。隨著巡警身后的是,是一大群英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巡捕。紅眉毛綠眼睛的洋人、滿身咖喱味的印度人,還有一些是中國巡捕,這些人鬧哄哄的討賞錢,都說自己是捉獲兇手的頭功,要求將十萬大洋賞錢中的大部分歸自己所有。

一群人吵的楊梆子頭都大了,只好安排手下先請他們去番菜館子吃飯,等自己審問清楚法庭也判決也認定了真兇之后,再發放那筆巨額的賞金。

楊梆子都覺得事情順利的有些出乎意料。一個名叫王阿發的古董商人跑到了英租界的巡捕房舉報,說是曾經有個名叫應桂馨的青幫大佬拿著一張照片找過他,讓他幫忙干掉照片上的那個人,承諾事成之后給他一千塊洋錢。王阿發膽小沒敢答應,昨天看見告示上的照片,死者就是應桂馨拿的那張照片上的人。英租界的巡捕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只是隨意的用電話通知了一下應桂馨所居住的公共租界巡捕房。

公共租界的巡捕跟著王阿發來到應桂馨家里,結果他不在家,只是在他家里看到了一個深色慌張的年輕男人。巡捕們也沒在意,打聽到應桂馨去ji院了,就直撲青樓抓人。說來也巧,他們竟然又看到了那個深色慌張的年輕人。

應桂馨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是國民共進會的會長,這是由國民黨、青幫、洪門三方共同組織的一個類似政黨的組織。應桂馨是原任滬軍都督的陳英士的心腹,曾經擔任陳英士的諜報科長,還給孫文當過一段時間的衛隊長和南京政府的庶務長。辛亥之后,他受命參與了武昌南湖馬隊的暴動,試圖搞掉湖北都督黎元洪,結果事情敗落,應桂馨逃回了上海,在陳英士的支持下搞起了這個國民共進會。

陳英士因為陶成章的案子倒臺之后,應桂馨也消停了一陣,在上海灘幾乎是銷聲匿跡了,沒想到居然參與到這么大的案子里,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刺殺天下第一大黨國民黨的代理理事長

楊梆子聽說這件事兒是應桂馨干的,頓時心里升起了疑問,應桂馨可是陳英士的人啊莫非宋教仁被殺是國民黨內部火拼的結果?

應桂馨是老江湖,想從他那里打開突破口并不容易,楊梆子就把那個年輕人先提了過來,稍微盤問了兩句,他就一五一十的招認了。

“小人叫吳銘福,在上海的化名叫做武士英,山西人,曾經在云南新軍干過管帶,后來軍伍裁撤,沒奈何跑到上海討生活,經人介紹就認識了應桂馨,他讓我幫忙干掉一個人,說是事成之后給一千塊錢小人真的不知道那就是宋教仁先生,要是知道的話,給我個天作膽我也不敢啊我是被蒙蔽的,廳長大人饒命啊”

武士英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但是楊梆子是問案的高手,哪里會輕易被他蒙蔽,一眼就看穿他在做戲,這家伙壓根就不害怕

“先押下去”楊梆子命人將他帶了下去,然后問參與逮捕武士英的巡捕道:“抓他的時候,有什么異常沒有?”

“這家伙剛才還張狂的很,抓他的時候一點慌亂的神情都沒有,坐上巡捕房的汽車還直樂,說是這輩子頭一回坐洋汽車,樂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樣還是廳長厲害,見了您他就慫包蛋了”

楊梆子頓時起了疑心,武士英在應桂馨家里神情慌亂,這不就是故意引起巡捕的注意嗎?正常人犯了事兒,即使心里再害怕也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而抓捕應桂馨的時候,他不但不逃走反而跑到ji院和應桂馨呆在一起這不就是自找被抓嗎?而且被抓之后不但不害怕,反而沾沾自喜

難道這廝是嫌命長,活的不耐煩了?

“應桂馨家里搜查了嗎?”

“廳長,都仔細搜過了,您看看”巡捕拖來一個大箱子,從里面翻出一封密電:“這個就應該是鐵證了”

楊梆子拿起一大疊電報譯稿,上面都是應桂馨和洪述祖、趙秉鈞來往的電文。

其中一封電報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只有兩個字:毀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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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宋真是袁世凱干的?”柴東亮將電報譯稿拍在桌子上。

虞恰卿坐小火輪專程從上海連夜趕到安慶,將宋案的一些重要材料謄抄之后遞交給了柴東亮。當柴東亮看見這封“毀宋”的電報時,他也大驚失色。

“還不能這么說,這個毀字可以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是毀掉宋教仁的聲譽,也就是說在報界丑化宋教仁抹黑他,第二種才是殺人毀滅他的,都督以為哪種可能性更大呢?退一萬步說,趙秉鈞即使想殺宋教仁,袁世凱也不見得會知道。”高楚觀搖頭道。

“都督,您那個三千人的商警總隊要馬上派到上海去孫文、黃興、還有那個被殺的宋教仁經常都在上海,黃興更是長期在上海居住,租界我自然還能說了算,但是華屆已經失控了,楊梆子雖然能干,但是孫文、黃興是何等威望?別說他頂不住,就連江蘇都督程德全,都要聽命于孫文駐扎上海的滬軍六十一團,就是原先陳英士的第五團,而督管這支部隊的正是陳英士的拜把子兄弟黃郛上海乃是江淮軍根基所在,不容有失啊陳英士最近也蠢蠢欲動很不老實,到處拉攏幫會成員,和日本人也開始勾勾搭搭您為了陶成章的事情,和陳英士已經接下了深仇大恨,他對我也是恨之入骨都督,是不是我派人把他給作了,干脆一了百了?省得也是將來咸魚翻身找咱們的麻煩”虞恰卿咬著牙道。

高楚觀也附和道:“恰老說的是,上海是咱們的根基所在,萬萬不容有失”

柴東亮點頭,沖方清雨喊道:“你和賀天壽帶著商警總隊,火速趕往上海保護上海光華集團和咱們在上海的一切產業以及相關人等。別動隊密切配合阿德哥和楊廳長,嚴密監視陳英士和國民黨在上海的高層人物,但是不要貿然行動,盡量通過租界巡捕房和上海警察廳來處理,只有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們別動隊才可以出手,但是要做的干凈,不留痕跡”

方清雨早就盼著能夠獨當一面的機會了,聽見這個話頓時來了勁頭,啪的一個立正之后,精神抖索的敬禮道:“請都督放心”

柴東亮一擺手道:“回去準備吧,別動隊明天就出發,商警總隊做好準備也盡快趕往上海。”

“都督,這里面的事情非常復雜,那個應桂馨雖然表面上是陳英士的人,卻和洪述祖、趙秉鈞糾纏不清,看起來就是個有奶便是娘的貨色。而那個殺手武士英則更奇怪了,能跑卻不跑,似乎是一心來求死的,這次抓捕應桂馨,陳英士的人卻在暗中幫助巡捕房,似乎是有意讓楊梆子抓到兇手,而所有的證據又都指向了洪述祖和趙秉鈞,這矛頭似乎是沖著袁世凱去的”虞恰卿也被弄的有些糊涂了。

柴東亮的眉頭也鎖了起來,這個案子讓人第一時間產生國民黨內訌的印象,但是只要稍加深入,就會排除掉這個假設,因為應桂馨這個人曾經因為貪污被孫文撤銷了衛隊長的職務。而和他來往密切的洪述祖則是北京政府的內外部秘書,趙秉鈞就更不用說了,袁世凱的心腹親信況且還有一堆來往的密電作為證據,趙秉鈞難辭其咎,袁世凱也很難洗脫干系。

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柴東亮真是懶得再想了,管他是誰殺的,反正自己和宋教仁沒什么交情,而且彼此政見也不合。但是這件事情,柴東亮不得不認真對待,因為宋案背后的意義實在是太大了

這種暗殺政治對手的手段,令柴東亮很是鄙夷。這和汪精衛刺殺載灃、陶成章暗殺慈禧意義完全不同,他們是手段,因為滿清政府是不可能使用和平手段來改造的,這是一個主體民族爭奪生存權利的戰斗。而陶成章、宋教仁被殺,則是赤露裸的破壞共和體制,是政客試圖靠暴力手段恫嚇競爭對手,從而顛覆過這個年輕的共和國。

二戰之前的日本就是如此,自打最后一個理智的元老重臣犬養毅被殺之后,日本的法律就徹底成了一紙空文,法院竟然不敢按照法律判處兇手死刑,只是含糊的判處十一年有期徒刑草草了事。而此刻在日本竟然被當作了民族英雄,無數少女哭著喊著要嫁他

從伊藤博文時代就定下的吸干滿蒙血液的既定政策被徹底廢除,日本也開始了全民瘋狂的時代,在軍國主義這條路上越滑越遠,任何理智的聲音都會被痛斥為“日奸”言論,以至于永野修身大將制訂出偷襲珍珠港打擊美國這種不自量力的計劃,都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

誰敢說日本打不過美國,那就是“日奸”,就等著刺客上門吧

在另外一個時空,民國政府設立了祭壇,哀悼在珍珠港事件中死難的美國人,結果變成了舉國的狂歡。在那一刻,所有中國人都明白,日本人的喪鐘已經敲響柴東亮一直覺得應該給刺殺犬養毅的刺客發一枚勛章,以表彰他為中國抗戰和全世界反法西斯斗爭的巨大貢獻

柴東亮可以容忍議會里吵架打架的亂象,哪怕自己腦袋被開瓢都只好自認倒霉,但是他萬萬不能容忍這種暗殺政治對手的卑劣行徑。民國才剛剛建立一年,好容易大家認可了選舉產生內閣、總統這種和平的方式,各地的戰亂也漸漸平息,人民也剛剛認可了民國的合法性。在另外一個時空,宋教仁被殺引發了內戰。孫文、袁世凱這兩只老虎都發現共和制和議會內閣不過是黔之驢,從此之后再沒有相信議會可以解決政治矛盾,所有的政客軍閥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用槍桿子決定勝負。

槍桿子固然可以奪取政權,但是更可以摧毀這個我們世代生活的土地,令我們的人民血流成河,令我們這個民族的道德水準直線下降到史前時代

這種觀念流毒之廣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直到一百年之后,大部分中國人還篤信,只有槍桿子才能出政權,權力通殺成為了社會的常態。有權力的人篤信權力是萬能的,所以竭盡所能的殘民以逞對人民敲骨吸髓,沒有權力的人更相信權力是無所不能的,他們身為奴隸卻擁有著奴隸主的思維方式,做夢都想擠進統治階層從而可以撿到幾口殘羹冷炙這就是所謂的“全民”。

中國自古的道德觀念是追求高尚,盡管不可能每個人都成為圣賢,起碼可以“高山仰止,景行景止,雖不能至,心向往之”,但是自從軍閥混戰開始后,各方勢力爭先恐后的向洋人獻媚,為了獲得那張龍椅,什么利益都可以出賣。在官場的引領下,平等、自由、公平的理念則被整個社會唾棄,取而代之的是赤露裸的贏者通吃的叢林法則。

從一九一二年宋教仁被殺開始,中國政壇無論哪一次政權的更迭,都是極為血腥的,數千萬人頭落地卻沒有帶來國家的統一和強盛,反而將清末十年新政的那點成果葬送殆盡。

清末民國初年的中國,可以造三百零五毫米的岸防炮和艦炮,可以造五千噸級的運輸船,全國有將近二十多萬受過新式訓練,裝備水平和日本精銳師團大致相當的新式陸軍,從中央到地方,財政空前的充裕。等到抗戰時期能夠造迫擊炮、步槍的小廠也都所剩無幾,而戰斗力更是急劇下降,中華大地餓殍遍野民不聊生。板垣征四郎以區區半個師團就橫掃了中國五個省,所到之處如入無人之境。日本軍界鄙夷的將中隊稱為:支那太監兵

中國幾十年的軍閥混戰,徹底摧毀了中國的工業和經濟基礎,而這一起,都始于宋教仁被殺

在民國剛剛建立一年多的特殊時期,全世界恐怕只有日本人希望中國發生大規模內戰

這樣的歷史,絕對不允許重演!柴東亮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將軍閥混戰的歷史徹底改變!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12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反叛與革命


“都督,這是公共租界巡捕房安探長對當時情景的記錄,我原抄錄了下來,您請過目。”虞恰卿又拿出一張毛邊紙。

柴東亮看完,頓時就覺得這個案子疑竇重重,刺死宋教仁之第二日,即有二人到捕房來送信,他們稱此案系應桂馨所為。后又有兩人來舉報,他們說有個叫王阿的人知曉此事。在拘捕應桂馨之前的兩個小時,又有人到捕房報信。據稱住在六野旅館的兩個學生,他們直接報告上海五馬路六野賓館的武士英可疑。說二十日有馮姓男子找他,武士英出去向鄰室人借車費,不久回來,喜行于色,稱有錢了。晚上即出去,當日宋案生,武士英第二天搬走。他們在武的房間現應桂馨的名片。

英租界巡捕房覺得這種消息純屬扯淡,這么大的謀殺案,居然吆喝的滿天下皆知?這肯定是誰和應桂馨不對付,故意來陷害他的。巡捕房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只是電話通知了公共租界巡捕房。更可疑的是,公共租界巡捕房是被國民黨的人帶著去應桂馨家里的,而且在家里還接到了一個不肯透漏姓名的人打來找應桂馨的電話。巡捕冒充應桂馨的管家接了電話,神秘人物在電話里說家里的槍支無所謂,但是一定要把件藏好。這幾乎是在提醒巡捕房搜查件,給這些糊里糊涂的巡捕指點迷津。

于是,才有了厚厚的一疊應桂馨和洪述祖、趙秉鈞來往的電。

更邪門的時候還有,宋教仁的好友著名記者徐血兒在報紙上刊載了一則消息,說是宋教仁槍的當日,國民黨已經知道了誰是真兇,并且已經鎖定了武士英和應桂馨兩人。

而在刺殺宋教仁的那天,在場的人壓根就沒有一個人認識兇手武士英的

柴東亮從這些材料看出,與其說是楊梆子的上海警察廳和租界巡捕房破的案子,不如說是國民黨抓到了兇手,然后將這份功勞拱手讓給了他們。

不管這里有多少的貓膩,但是武士英是兇手確定無疑,因為當日宋教仁被殺的時候,很多人看見了行兇的人的相貌,大家都認出來了槍手就是武士英。而從應桂馨家里搜出來的證據,也直指洪述祖和趙秉鈞。

應桂馨畢竟是國民黨的人,地位雖然不算很顯赫,但是卻和陳英士的關系極為密切,能夠擔任孫的衛隊長和南京臨時政府的庶務長,這說明他是極受國民黨核心層信任的人物。

這里面的鬼太大了

“都督,我查出來,在應桂馨被孫解職之后,還受命將黃興手的六十萬公債和四十萬外國股票在義豐銀行抵押貸款。都督試想,這么大的一筆巨款,怎么可能交給不信任的人處理?難得不怕他卷款潛逃了嗎?”虞恰卿低聲提醒道。

是啊,一百萬的巨款,可以編練一個師的軍隊了經費緊張的國民黨,怎么會交給一個不可靠的人?事實上,應桂馨并沒有貪污這筆錢,而是按照孫的要求,將公債和股票抵押之后,將款項交給了陳英士。

兇手武士英不愿意逃跑,反而給巡捕房提供線索

死士?

柴東亮的腦海頓時冒出了這兩個字

應桂馨、洪述祖和趙秉鈞,三個傻鳥被人玩了,還都以為自己的手段高明

宋教仁改組了國民黨,在黨內的實力已經過了孫文,而陳英士是絕對不能容許這種結果的。因為宋教仁一直就瞧不起他這個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楊梅都督,一旦宋教仁取代了孫文的地位,陳英士從此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而且宋教仁雖然經常譏諷袁世凱和北京臨時政府,但是在大事兒上他卻從來不含糊。南北議和的時候,宋教仁力主讓袁世凱出任臨時大總統結束國內的混亂局面。以至于國民黨的內部,不少人認為宋教仁是“擁袁派”。

對于袁世凱來說,宋教仁一向是屬于那種小罵大幫忙的那種政治對手,而不是挖墻腳唱對臺戲的。更何況宋教仁去北京是袁世凱邀請的,以老袁的智商斷然不會傻到這個時候干出刺殺的事情,那不是給自己潑臟水還能是什么?

老袁除非腦殘了,才會想干掉宋教仁。

趙秉鈞則想通過抹黑宋教仁,從而登上民國第一人正式內閣總理的寶座,洪述祖為了巴結趙秉鈞,就想通過應桂馨搞到宋教仁的污點從而達到搞臭他的目的。偏偏宋教仁潔身自好,沒有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

既然無法“毀宋”,那就不如“殺宋”

應桂馨是個有奶便是娘的貨色,洪述祖是個為了功名利祿可以出賣祖宗的家伙,他為了巴結趙秉鈞,就要求應桂馨不惜一切手段阻止宋教仁和國民黨在大選獲勝。而當應桂馨主動提出要殺掉宋教仁的時候,洪述祖也是欣然同意。至于洪述祖是否告知了趙秉鈞和袁世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這個消息卻在第一時間被蟄伏許久蠢蠢欲動的陳英士獲悉,于是就出現了宋教仁被殺,武士英找死,以及那個神秘電話。

柴東亮不敢確定自己的分析是否有道理,但是從手頭的資料,他實在無法相信,陳英士和刺殺宋教仁的案子沒有關聯,他甚至認為這個兇手武士英就是陳英士蓄養的死士

如果柴東亮的推理不錯的話,那么陳英士的手段就太厲害了,應桂馨、洪述祖、趙秉鈞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上,而且還除掉了政治對手兼同志是宋教仁,順手還捎帶打擊了袁世凱。

以常理推斷,宋教仁被殺,誰獲益最大誰就最可能是幕后真兇

柴東亮突然打了個哆嗦,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名字,而這個人將在宋教仁死后獲得最大的好處

孫文!!那個已經被宋教仁架空了的國民黨理事長

“孫先生和黃克強最近在哪里?”柴東亮被自己的推論嚇住了,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的偶像和這種骯髒的政治黑幕有關聯。

“黃克強一直在上海,孫先生最近在日本。”虞恰卿答道。

柴東亮這才松了一口氣,黃興性格粗豪,但是做事光明磊落,絕對不會干出暗殺同志的事情,而孫文這個人的性格太復雜了,無論史書上,還是柴東亮親身的感受,都無法形容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孫文一會兒是個滿腦子理想主義的人,為了推翻滿清他不惜生命也不惜將家產盡數投入事業,但是轉過臉他就是個跋扈的領袖,以至于和章太炎、陶成章、宋教仁等黨內黨外的領袖,都鬧得極不愉快。他曾經承諾法國公使哈爾蒙德,如果法國資助他的事業,他將在西南劃出大片租界給法國,同樣為了南京臨時政府的經費問題,他向三井物產的井上侯爵求助,答應給日本特殊的利益。這是身為政客的孫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同樣,他也曾經說過:“方今強鄰環列,虎視鷹瞵,久垂涎于華五金之富、物產之繁。蠶食鯨吞,已效人尤,至于踵接;瓜分豆剖,實堪慮于目前”他繼而號召華民族奮起抗爭,“庶我子子孫孫,或免奴隸它族”。他反復告誡人們,“我們如不急起驅除之,外國列強則將在不久替我們趕走滿族。那么,我們將成為另一統治民族的奴隸”。反對滿族貴族的民族壓迫和帝國主義侵略的思想,已經躍然于紙上。

發表這些言論的時候,正是他在苦苦尋求列強的經濟和武器援助的時候,這是民族主義者的孫文,對列強保持著極為清醒的認識。

到底哪一個孫文,才是真實的他?或者說這都是他,只是他復雜性格的其某個層面罷了

幸好孫文此時在日本,這件事兒應該和他沒有關系

柴東亮真的不愿意相信,孫文會和宋教仁之死有任何牽連

“都督,您的長途電話”副官從外面急匆匆的走來,大聲道。

“哪里的?誰打來的?”柴東亮隨口問道

“上海,孫逸仙先生”副官說起這個名字,眼睛里似乎閃耀著光芒。

柴東亮頓時一愣:“孫先生?來得好快啊,我現在就去接”

宋教仁是三月二十二號中彈身亡,今天是三月二十七日,剛剛過了五天,孫文就從日本趕回了上海,可見他對這件事兒的重視程度。

柴東亮急忙跑到外面接了電話,虞恰卿和高楚觀都在豎起耳朵聽,過了片刻就看見柴東亮喪魂落魄的從外面走了回來,腳步漂浮似乎精神都被摧毀了。

“都督,發生了什么事情?”高楚觀從來沒看見柴東亮這么沮喪,即使是先遣軍在滿洲處于日軍的重重包圍的時候,都督也是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都督,您沒事兒吧?孫逸仙說了什么?”虞恰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柴東亮坐在椅子上,用顫抖的手端著茶杯,幾乎是用慢動作將這個青花蓋碗往嘴邊送,最后卻是暴怒的將杯子摔了個粉碎

“孫文,他竟然命令我,他憑什么命令我?他已經不是臨時大總統了,區區一介平民竟然命令我這個江淮巡閱使,他憑什么?”柴東亮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歇斯底里的吼道。

高楚觀小心翼翼的問道:“都督先息怒,孫逸仙到底說了什么?”

柴東亮厲聲道:“他竟然命令我宣布安徽、江西、奉天、蒙古四省獨立”

高楚觀啪的一掌擊在桌子上,怒吼道:“這是叛亂”

柴東亮從剛才的狂暴漸漸清醒,長嘆了一口氣,喃喃的道:“五天啊!宋教仁才死了五天,國民黨竟然就準備開始打內戰了,孫文以為他是誰啊?一介平民百姓,竟然要求我為他打內戰?”

看見柴東亮的火氣又沖了上來,高楚觀有些不理解,他不明白柴東亮為什么反應如此劇烈

柴東亮感覺心的一尊偶像在瞬間倒塌,那個像上帝一般英明像佛祖一般慈愛的形象摔的粉碎,這令他無比的傷心。

誰都可以混賬,誰都可以無恥,袁世凱可以,黎元洪可以,包括柴東亮自己也可以,但是孫文不行

因為,在柴東亮的心里,那是一尊神,他是永遠不會犯錯,心里永遠裝著四萬萬同胞,以國家民族和同胞的苦樂為自己的苦樂,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完美圣人

而就在剛才,那位圣人竟然要求自己替他打內戰

虞恰卿冷笑道:“孫文也太知道輕重了,他自以為是國民黨的理事長,就可以命令您這位國民黨的副理事長,可笑也不看看他手里有什么實力?”

柴東亮這才想起,自己還真有這么一個頭銜,而且還用這個身份搞掉了江西都督李烈鈞。但是即使是這樣,孫文也沒有任何權力可以要求自己鬧獨立,更沒有任何權力可以命令自己打內戰

“孫文不過是國民黨的黨魁,哪一條法律賦予了他可以命令國民黨的黨員為他對抗中央的權力?哪一條法律又讓他有權力命令黨員起兵反叛?他把我和其他黨員當什么了?他孫家的家奴?”

柴東亮越說越氣,把茶幾一腳踢飛了,茶壺、茶杯摔了粉碎。

高楚觀的眼睛卻在滴溜溜亂轉,心里的算盤打的噼噼啪啪亂響,突然他面有喜色道:“都督,恭喜您了”

柴東亮沒好氣的道:“我有什么喜事?”

高楚觀笑道:“您不是國民黨的副理事長嗎?現在代理理事長宋教仁已經死了,如果理事長孫文和另外一位副理事長黃興再身敗名裂,那國民黨理事長的寶座,還能逃出您的手心嗎?國民黨的實力可相當的強大,這一注財喜您能拒絕嗎?”

柴東亮一擺手,斬釘截鐵的道:“向原先生,您的意思我明白,我的心意您卻不明白別人我不敢說,黃克強肯定不會同意這個時候起兵反叛,我也不可能將這盤臟水硬潑到黃克強身上,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靠抹黑同志來獲取利益我要的東西,我自己會想辦法爭取,但是不會用這么卑劣的手段”

說完這段話,柴東亮苦澀的道:“才五天啊,宋教仁尸骨未寒,孫文就這么迫不及待?”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13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反目成仇


北京中南海懷仁堂,桃花開的艷麗如血,縷縷幽香被清風送到每一個角樓。屋里傳來徐世昌抑揚頓挫的聲音。

“大總統鈞鑒:宋案自程都督奉到國務院勘電,稱奉大總統令仰該督在滬督飭各員,嚴密訊辦,以維大局而定人心等因。仰見關懷巨案,一秉至公,無任感佩程督旋即實力進行,擬在滬組織特別法庭,并呈請任命主任。據程督云:此種組織大總統本甚贊成,惟司法總長拘執法理,拒絕副署。昨復接司法部漾電,反對甚力。夫尊重法律,興豈有異辭?惟宋案胡乃必外于普通法庭,別求公判,其中大有不得已之苦衷,不可不辨。蓋吾國司法難言獨立,北京之法院能否力脫政府之藩籬,主持公道,國中稍有常識者必且疑之。況此案詞連政府,據昨日程督、應省長報告證據之電文,國務院總理趙秉鈞且為暗殺主謀之犯。法院既在政府藩籬之下,此案果上訴至于該院,能否望其加罪,政府無所相撓。此更為一大疑問。司法總長職在司法,當仁不讓,亦自可風。惟司法總長側身國務院中,其總理至為案中要犯,于此折顏弄法,似可不必。興本不欲言,今為人道計,為大局計,萬不敢默爾而息。宋案務請大總統獨持英斷,毋為所撓以符勘電維大局而定人心之言。不勝迫切待命之至。黃興。宥。”

徐世昌念完了電報,袁世凱不置可否,平淡的問楊度:“皙子,你是憲政專家,你說說我該怎么辦?”

楊度冷笑道:“笑話,笑話黃克強也虧得是領袖,口口聲聲要維護共和、憲政,卻要求大總統干預司法,他連起碼的司法獨立原則都不懂,還敢給您發電報?這是對憲政的蔑視,大總統不必搭理他”

袁世凱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意:“他不是不懂,他是明知故犯,想把我架到火上去烤如果我按照他的要求,治了趙智庵的罪,那么北洋勢必離心離德,誰還敢替我辦事兒?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要求,那么就變成了我徇私舞弊?他是左右都不吃虧,端的是好算計他拿我當三歲小孩了?給他回電,皙子,你以我個人的名義來擬電文。”

楊度取來鋼筆和白紙,運筆如飛,很快就把電報稿擬好,然后說道:“大總統,我念給您聽,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給指出來。”

袁世凱笑道:“皙子擬的電文,一定是好的,我這個老粗哪里有本事給你指點?你就念吧。”

楊度拿著白紙念道:“黃克強先生鑒:有電悉。據程部督、應民政長電呈各種證據,三月十三日以前似專為解散會團及應、洪串謀挾制訛詐各事,詞意甚明,與刺宋案無涉。惟十三日以后各函,應有“如不去宋”一語,始寓造意謀害之點。俟人證齊集,審判公開,自能水落石出。至趙君與應直接之函,惟一月十四日致密碼電一本,聲明有電直寄國務院,絕無可疑。如欲憑應、洪往來函電遽指為主謀暗殺之要犯,實非法理之平。近一年來,凡謀二、三次者,無不假托偉人,若遽憑為嫁禍之媒,則人人自危,何待今日。甲乙謀丁,甲誑乙以丙授意,丙實不知,遽斷其罪,豈得為公。請約法家將各項證據詳細研究。公本達人,當能洞察。許總長迭拒副署,若聽其辭職,恐法官全體橫起風潮。立憲國司法獨立之原則,未便過于摧抑。已照程督來電,婉辭與商,必能主持公道。來電謂該總長當仁不讓,其骨鯁頗足當之。吾輩為政治方面計,不惜委曲求全,許為法津保障計,職分當然,卻無偏私之見。公為人道計,為大局計,必能使法理與事實,兩得其平。國事艱難,人心險惡,轉移風氣,是所望于我公。袁世凱。勘。印。

袁世凱哈哈大笑道:“好,字字珠璣一口咬死了司法獨立原則,這個筆墨官司,黃克強打不贏咱們未經審判,就一口咬死趙秉鈞是兇手,黃克強太失策了把他和我的電報都發到報館,讓天下人看看,是誰在破壞民國和法制想把臟水潑到我身上,門也沒有通知江蘇都督程德全,這案子該怎么審就怎么審,報館采訪一律放行,咱們越光明正大,對咱們就越有利。”

徐世昌跟著笑了兩聲,然后問道:“慰亭,這事兒到底是不是趙智庵干的?”

袁世凱笑道:“我沒問他,這事兒不能問,就算是他干的,他也不會承認。不過,除了趙秉鈞之外,我還懷疑一個人。”

“誰?”

“陳英士”

徐世昌問道:“你有證據嗎?”

袁世凱笑道:“還要什么證據?天下人相信就夠了陳英士暗殺陶成章的事情天下皆知,只是法庭沒拿到真憑實據,讓他逃過了一劫他還刺殺過李燮和,不經審判槍斃了攻克南京有功的江浙聯軍參謀長陶駿葆,還準備刺殺鎮江軍政府都督、北伐軍臨淮總司令林述慶這家伙五毒俱全,還有多次刺殺同伙的先例,這次刺殺宋教仁的事情,就讓他把罪名擔起來吧”

楊度不解道:“沒有真憑實據,怎么治陳英士的罪?”

袁世凱幾乎笑岔了氣:“皙子啊皙子,你真是個書生,我什么時候說過要治陳英士的罪了?我是說,只要天下人相信是他干的,那就足夠了你想想啊,應桂馨是國民黨的人,洪述祖是咱們的人,算是打平了吧?法庭無論是要治趙秉鈞的罪還是要治陳英士的罪,都沒有真憑實據,這還是打平了但是趙秉鈞曾經跟隨左宗棠收復過新疆,又開創了中國的警務事業,陳英士干過什么?就打下個上海,還被守軍給活捉了,要不是李燮和救他,他早就成了冢中枯骨了,可他是怎么對付這個救命恩人的?搶了李燮和的滬軍都督,還要刺殺他趙秉鈞在西征的路上受傷,從此不近女色,而陳英士則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各位,天下人是會相信沒有前科又私德無虧的趙秉鈞還是相信劣跡斑斑又五毒俱全的陳英士?”

“妙,真妙!搞掉一個陳英士有什么用?讓天下人都知道國民黨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那就足夠了,慰亭啊,我是真的服了你”徐世昌由衷的嘆服道。

袁世凱摸著自己滑不留手的光頭,笑的無比得意。

楊度插言道:“趙智庵已經請辭了,國務總理的人選,您要考慮了”

袁世凱脫口而出道:“智庵正處在風口浪尖上,避避風頭也好,還是讓唐紹儀干吧。”

楊度搖頭道:“不可,當年漢文帝殺了晁錯,但是吳王劉濞還是反了。”

袁世凱的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他思忖再三道:“那就讓段祺瑞當這個總理吧,這下吳王不會再反了吧?”

編練模范團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了,袁世凱心里對這些北洋舊將說不出的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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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公共租界黃興寓所

孫中山趴在地上,嘴里咬著紅藍鉛筆圈圈點點,黃興、陳英士、汪精衛和十幾個助手也都在忙忙碌碌。

孫中山看了一會地圖,興奮的喊道:“克強,你過來看,咱們國民黨控制了十多個省,完全有能力打敗袁世凱。”

黃興苦著臉道:“哪里有十多個省?您是不是從日本回來的路上淋雨了?現在發燒呢?”

孫中山也不生氣,一把將他拽坐到地上,然后指著地圖道:“克強你看,湖南的譚延闿、廣東的胡漢民、江蘇的程德全、浙江的朱瑞、福建的孫道仁、廣西的陸榮廷”

黃興苦笑道:“就算他們全部出兵,也不過是六個省,哪里有十多個省?”

孫中山拍著地圖道:“你怎么把柴東亮忘了?他可是手握皖、贛、奉、蒙四省兵權啊!到時候咱們十個省同時發難,南北并進直撲北京,袁世凱可一戰而擒,徹底成功”

黃興用一種極為奇怪的眼光打量了孫文半天,然后無奈的搖頭道:“先生怎么把他也算進來了?”

孫中山拍著黃興的肩膀道:“他可和你一樣是國民黨的副理事長啊,現在是國家危難之際,袁世凱肆意破壞共和,現在更是悍然暗殺了宋遁初,柴東亮身為國民黨副理事長,怎么會坐視不理?克強,你不要懷疑黨內同志的忠誠。”

黃興搖著頭道:“先生,您真是太天真了,您親自給他打了電話,他連句痛快話都沒有,您居然還認為他會出兵反袁?況且,現在是否是反袁的時機?遁初才剛剛死了五天,上海警察廳把嫌疑犯也抓了,我們應該等待審判結果,這個時候起兵我不贊同”

孫中山突然怒吼道:“克強,你到這個時候居然還相信袁世凱?”說完,他拽著黃興指著宋教仁的遺像道:“趙秉鈞這個國民黨的理事,居然暗殺了國民黨的代理理事長,誰敢說這不是袁世凱的授意?克強,你醒醒吧,共和已經死了,憲政也已經死了現在只有戰斗,我們要像推翻滿清那樣推翻袁世凱”

黃興不服氣道:“現在民國剛剛成立一年多,人心思定,而且這次大選,國民黨有非常大的把握獲勝,您這個時候要求起兵反袁,天下人會怎么看我們?宋遁初也會死不瞑目的”

孫中山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般暴跳如雷:“現在不動手,還等到什么時候?等到袁世凱把我們都殺了嗎?宋遁初就是因為迷信議會政治,才落得這樣的下場,難道你希望我們都成為宋遁初嗎?戰斗,只有戰斗和流血,才能救中國,才能救我們自己”

對孫中山的脾氣,黃興等人早已習慣了,他苦苦的勸慰道:“先生,即使要起兵也要看時機啊,咱們現在是實力遠遠不是袁世凱的對手。”

孫中山怒道:“現在有十一個省的都督都是我們國民黨的黨員,當年我們幾個人幾條槍就敢反抗滿清,怎么現在卻實力不夠了?我看是你們的意志衰退才對,你們不敢去,我一個人干,只要給我兩個師的兵力,我就和袁世凱見個高低”

黃興頓時無語,他在武昌親自和馮國璋交過手,北洋軍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兩個師送上去,還不夠袁世凱塞牙縫的

“先生,譚延闿、胡漢民回電,他們稱沒有實力獨立,請您不要意氣用事”

“先生,朱瑞和程德全回電,他們稱現在不宜動武,應該相信法律的公正”

“先生,孫道仁、陸榮廷回電,他們說軍隊和軍餉都不足,無法策動獨立”

孫中山聽見一個個壞消息,原本滿滿的自信變成了沖天的怒火:“好,國民黨的黨員竟然不聽我這個理事長的命令,國民黨已經爛掉了,它已經不是個的黨,戰斗的黨,已經成了官僚政客的俱樂部了”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孫中山的脾氣大家都清楚,這個時候和他講道理肯定不是明智之舉。

“先生,柴東亮回電”汪精衛拿著墨跡未干的電報跑了過來。

孫中山升起一絲希望:“他怎么說?”

汪精衛吞吞吐吐的道:“他,他,他說”

孫中山急切的道:“你就快說,別含含糊糊的。”

汪精衛苦著臉道:“柴東亮回電說,民國參眾兩院選舉即將揭曉,正式政府也馬上就要成立,這是個舉國同慶的日子,四千年來中國未有之盛典,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敢于破壞,甚至是宣布獨立分裂國家的話,他就......他就......”

“他就什么?”

“他就要起兵平叛”

孫中山楞住了,嘴唇不停的哆嗦,過了許久突然放聲狂笑:“你們都聽見了嗎?聽見了嗎?國民黨的副理事長竟然威脅我這個理事長!他居然拿武力威脅我!這個黨已經徹底爛掉了,這個黨不是我要的黨,這種政客軍閥的俱樂部,我不稀罕!”

一直坐在屋子角落的陳英士,突然陰惻惻的道:“這個柴東亮也太不知道深淺了,先生不必理他,就把他交給我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14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新的篇章


安慶軍諮府里人頭攢動,江西都督高銘、安徽秘長高楚觀、奉天都督顧南山、蒙古屯墾使鄺海山、二師師長陸凱、商警總隊總隊長賀天壽、軍法處處長方清雨、實業局的局長楊立仁、光華集團公司總經理吳錦堂、先遣軍參謀長顧維鈞,柴東亮的班底幾乎全部到齊,連顧南山和鄺海山也從千山萬水之外趕回了安慶

柴東亮穿著一身陸軍中將的軍服,背著手一言不發,大家無聲的傳遞著一份電報,禮堂里靜的怕人,每個人都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盡管誰都沒有說話,柴東亮也聽見了心碎的聲音,這是孫文給柴東亮的密電,要求安徽、江西、奉天、立,然后從南北水陸一起出兵,直搗北京城

“諸位,看過了?說說你們的想法”柴東亮看見大家的反應,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孫文幾乎是所有向往的年輕人的偶像,而此刻柴東亮已經從大家的眼神里看到了偶像轟然倒地,柴東亮感到了輕松,長期以來那個壓在他頭頂的陰影已經散去了,對孫文的崇拜,成為了過去式

鄺海山神色凝重的道:“這是公開向民國政府宣戰,這是叛國,都督難道真要出兵北京破壞共和嗎?”

這話也只有他能說,也只有他會說出口,鄺海山是堅定的共和制的擁躉,在他的心目中沒有哪個人可以凌駕于體制之上,孫文不能,黃興不能,宋教仁不能,袁世凱不能,即使是一手將他提拔起來的柴東亮,也同樣不能

賀天壽看見別人還在沉默,有些不滿的道:“都督,您拿個主意,您說殺到北京,我沒二話,您說滅了國民黨,我立馬回去磨刀,您是咱江淮軍的主心骨,您怎么說,咱們怎么干就是了”

陸凱突然站了出來,敬禮之后神色莊重的道:“都督,民國肇興以來,無論是南北雙方都不肯體恤百姓,搞的民不聊生,老百姓都開始念叨‘民國不如大清’,長此以往成果將毀于一旦,滿清韃虜也將死灰復燃,反觀咱們安徽,百姓安居樂業,為天下之楷模,江淮軍出塞北收復蒙古打敗了日軍,恢復我中華對滿洲的統治,都督和江淮軍的聲望如日中天,我認為,為民國計,為天下蒼生計,都督應該放棄對任何人和組織的幻想,大軍出江淮武力統一全國,只有在您的領導下,中國才能走上富國強兵之路”

“請都督武力統一中國”在場的人異口同聲道

柴東亮感到自心底的喜悅,孫文這場流產的“獨立反袁運動”,擊碎了所有人對他的崇拜,真正將江淮軍凝聚在了自己的身邊

“我建議將這份電報公諸于眾,讓天下人品評一下”高楚觀的笑容里帶著一絲冷酷

柴東亮一擺手道:“向原先生不必再說了,如果這份電報一旦公開,南北雙方必然開戰到時候血流成河,只會是親者痛仇者快,武力統一之言到此為止,孫先生不過是哀嘆宋教仁之死,亂了方寸罷了他畢竟是締造民國的第一功臣,我不忍令他名譽盡毀”

嘴上說的熱鬧,柴東亮的心里卻樂開了花,現在是自己表現寬厚待人的時刻,況且自己如果得理不饒人,對孫文苦苦相逼的話,也會令手下人心寒,畢竟孫文也曾經是他們的偶像

從大家的眼睛里,柴東亮看到了遺憾、如釋重負、懊惱等等復雜的表情,但是幾乎每個人投向柴東亮的眼神都寫了四個字:宅心仁厚,只有方清雨還是面無表情,柴東亮的心思能瞞過所有人卻無法瞞住他

孫文最厲害的不是他的軍事才能,而是他巨大的聲望,即使他失敗一百次都不要緊,只要他重豎起大旗,自然會有無數英雄豪杰愿意為他而戰,為他而死可一旦失去了這個武器,他也就再沒有翻云覆雨的手段了,不過是凡夫俗子一個

這份密電是柴東亮最有力的武器,箭在弦上引而不發才是最有威力的,柴東亮不打算現在就將他拋出去,而是要選擇最合適的時機再找一個最合適的人,只要公開就會成為重磅炸彈,將孫文的聲望毀于一旦

擁有巨大潛力和眾多人才的國民黨,令柴東亮垂涎三尺,如果孫文、黃興這兩位領袖不再擁有無上的威望,那就該輪到自己了怎么說,柴東亮也是國民黨的副理事長啊,國民黨的第三號人物盡管他從來沒把這個當回事,但是并不妨礙他利用這個身份達成自己的目的

現在柴東亮兵精糧足,如果再能將這個天字第一號的大黨收入囊中,那真是飛龍在天,從此再無人可以挾制了

想達到這個目的,就需要孫文和黃興再犯一次大錯,在另外一個時空,他們真的犯了,只是袁世凱沒有抓住那個機會罷了

如果歷史在這個點上沒有發生改變,孫文拋棄了國民黨去日本建立那個不倫不類的中華國民黨,而黃興則和他反目拂袖而去,那么柴東亮的真正機會就到了,這份敦促柴東亮宣布獨立,同時起兵反對中央政府的電報,就要派上大用場了

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柴東亮實在不愿意將這份密電公諸于眾,不管孫文犯過多少錯誤,他畢竟是締造民國的最大功臣

一個民族需要英雄,盡管孫文是有缺點的,剛愎自用專橫跋扈,作風也非常**,幾乎可以說是滿身的毛病,但是僅憑他喚醒民眾推翻了異族統治,他就配得上偉人的稱號

顧維鈞站出來道:“各位,民族憲政黨的綱領已經擬定,我黨的宗旨是外爭民族生存之空間,內爭憲政之尊嚴,我們江淮軍終于有了自己的政黨了,從此我們不再是一支沒有靈魂的武裝力量,而是有統一綱領和思想的軍隊”

高銘立刻附和道:“我提議,請柴都督擔任我們的黨魁,我第一個申請入黨”

“請都督擔任黨魁”眾人異口同聲道

柴東亮搖頭道:“我擔任這個黨魁不合適,今后黨務繁忙,我要抓軍政還要抓實業,國家百廢待興,我就是渾身是鐵也捻不出幾根釘子,如果再擔任民憲黨的黨魁,那真是要累死了”

“都督,您不擔任黨魁,別人誰夠資格?”顧維鈞苦苦相勸道

柴東亮笑道:“少川,你就不錯嘛,留洋的博士,又年輕有為,況且咱們這個黨是以維護憲政之尊嚴為綱領的,而你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法學博士,憲政專家我提議,少川擔任黨魁,大家有意見嗎?”

見柴東亮說的真誠,不像是假意推辭,大家才勉強答應

現在的民憲黨還是太弱了,柴東亮真正屬意的是國民黨的黨魁寶座,那可是個幾十萬人的大黨啊,而且里面人才濟濟,如果不能收歸己用,真是對不起祖師爺

現在,柴東亮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孫文、袁世凱犯錯,機會不一定是爭取來的,多的時候靠的是等來的

柴東亮有這個耐心,起碼自己比他們年輕的多,年輕就是最大的資本,柴東亮等得起,孫文、袁世凱未必等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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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三年四月八日

參眾兩院的選舉終于有了結果,國民黨以微弱優勢壓倒了進步黨和共和黨的聯盟,成為國會中的第一大黨派,也成為了中華民國第一任正式政府的執政黨盡管柴東亮如約將安徽、江西的選票投給了梁啟,進步黨依然敗給了實力雄厚的國民黨這也是宋教仁留給國民黨的一筆政治遺產

孫文力主的南方各省獨立并且出兵討伐袁世凱成了泡影,在大部分國民黨高層人物看來,在國會即將召開國民黨獲勝在即的時候,宣布討伐袁世凱未免有點不合時宜,而大多數當選的國民黨議員是幻想著以國會來限制袁世凱的權力

第一屆國會的開幕式也確實熱熱鬧鬧,激動人心在開幕的前一天晚上,臨近眾議院的各街道上早已是布置得張燈結彩,流光璀璨,一片喜慶色彩第二日,那些當選的參、眾兩院議員們都穿著嶄的大禮服,喜不自禁的陸續走進眾議院會場或許是“宋案”的關系,袁世凱當天并未出席,只是派出了總統府秘長梁士詒及內閣總理、各部總長前來致賀,加上前來觀禮的內外來賓,場面倒也算隆重

上午十一點,各方人員均已到齊,國會籌備委員顧鰲宣布開幕典禮開始,先放了1o8響禮炮,接著才由各方代表言隨后,總統府秘長梁士詒也拿著袁世凱的賀詞,用顫抖是聲音念道:“我中華民國第一次國會正式成立,此實四千余年歷史上莫大之光榮萬萬人億萬年之幸福世凱亦國民一分子,當與諸君子同深慶幸”說完,梁士詒高舉雙手喊口號:“中華民國萬歲民國國會萬歲”梁士詒一舉手,臺下的議員們也都紛紛響應,口號聲震耳欲聾,會場氣氛達到了

國會開幕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選舉正副議長,當時的參眾兩院均分為兩派展開了激烈的爭奪,這便是國民黨一派,共和黨、民主黨和統一黨這三黨為另一派這些議員們開了多次預備會議,鬧騰了半個多月,才算把議事細則及正副議長選舉規則等辦法搞好在隨后的參議院選舉中,國民黨參議員張繼和王正廷分別當選為正、副議長;而在眾議院的選舉中,民主黨議員湯化龍當選議長,共和黨議員陳國祥當選副議長,雙方基本打平

在“宋案”陷于停頓、國會議員們忙著搞選舉的時候,袁世凱也沒閑著他此刻正在策劃一件大事,那就是前兩屆內閣都沒有搞好的“善后大借款”問題,袁世凱憑著多年的政治經驗,早已預料到要同黨人攤牌,因此他需要籌措足夠的資金來打仗,畢竟,不管在什么情況下,沒有錢總是萬萬不能的

不管怎么說,第一任正式政府的成立標志著中華民國掀開了的篇章,這個初生的嬰兒終于獲得了世界的承認

這個生的共和國,是像原先的歷史那樣未成年就夭折,還是長大成人雄霸太平洋的東岸這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04:15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內戰陰霾


沸沸揚揚的參眾兩院選舉終于告一段落,國民黨力壓共和黨和統一黨的聯盟,成為國會第一大黨。困擾袁世凱許久的善后大借款也終于敲定,財政總長周學熙、外交總長陸征祥在北京匯豐銀行大樓與英、法、德、俄、日五國銀行團的代表進行最后的談判。談判進行得很艱苦,雙方代表一直談到二十七日的凌晨才最后議定各項具體條款。

在借款合同中,五國銀行團答應借給民國政府兩千五百萬英鎊,年息五厘,期限四十七年;債券以九折出售,扣除百分之六的傭金,等于只有兩千一百萬英鎊;如果再扣掉之前的墊款、各國銀行的借款及其償付各省遣散軍隊等費用的話,七折八扣之后,實際上袁世凱拿到手的不足一千萬英鎊,但到期歸還本息就要六千七百八十九萬英鎊了,這筆正常的借款合同居然條件比庚子賠款的還要苛刻。

作為合同的擔保,“善后大借款”附加了很多條件,第一個便是必須以中國鹽稅、海關稅及直隸、山東、河南、江蘇四省所指定的中央政府稅項作為擔保,其次銀行團還享有各種優先權、監督權、審核權、用人權等等。

當善后大借款已經簽字的消息公布后。首先就遭到來自國會的質疑,國民黨籍的參議院議長張繼和副議長王正廷通電全國,稱善后大借款不經國會批準即行簽字,無疑是視國會如無物,荒唐可笑,豈有此理。隨后,黃興、柏文蔚、李烈鈞、胡漢民等人也都紛紛發電報,斥責袁世凱違法借款,藐視立法機關,大有興師問罪之勢。

消息公布,舉國嘩然,借錢還利益這是天經地義,還得讓洋鬼子監督使用?這還有天理嗎?

從北京到南京,抗議示威活動遍及全國,袁世凱被人罵的祖宗八輩都不得安穩,“漢奸”、“賣國”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這個年頭的中國人有誰懂得“國際會計原則”,把國際間的借款當作老百姓居家過日子,鄰里之間互相借點柴米油鹽,我借你家一瓢米,回頭還你兩瓢都行,但是你不能管我是做干飯還是煮稀飯。

中南海懷仁堂里,袁世凱和北洋的一班文武正在吃火鍋。聽說老頭子搞到一大筆錢,段祺瑞、曹錕、段芝貴、馮國璋、張勛等人全部云集懷仁堂,北洋眾將很久沒來的這么齊全了。

袁世凱吃的額頭冒汗,邊吃邊看著一份電報,臉色陰晴不定,最后啪的一聲摔到桌子上。“我他娘的現在算是看透了。孫文這些人左也是搗亂,右也是搗亂,除了搗亂,他們就沒有別的本領了。你聽聽,孫文在電報里說什么‘公今日舍辭職外,決無他策’,還說什么‘必以前次反對君主之決心,反對公之一人,義無反顧’,你們聽聽,這是人話嗎?他的,到了今天他還想逼我退位,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跟老子干仗呢”。

宋案之后,取代趙秉鈞擔任國務總理的段祺瑞冷著臉道:“這是叛逆孫文這廝好生的猖狂,他一介平民竟然用武力威逼國家元首”

剛剛從滿洲回北京的曹錕搖頭晃腦的道:“甭跟他廢話,大總統下個手令,我這就帶著三師的兒郎滅了他,小日本都被咱北洋蕩平了,料理個把叛黨那就是小菜一碟”

曹錕帶著三師出滿洲,本打算保存實力裝裝樣子,沒想到擔任前鋒的吳佩孚,領著一團就和日軍鐵路第四守備大隊干上了。三師是北洋的精銳,裝備訓練在北洋是最好的,吳佩孚的一團則是精銳中的精銳,三師多一半的重武器都配備在一團。而第四鐵路守備大隊只是日軍的地方守備部隊,以精銳對雜牌,吳佩孚一戰就將第四鐵路守備大隊給打殘廢了。

勝利者是不受追究的,曹錕被授勛二位賞銀五萬,吳佩孚升任旅長授勛三位。有了這個功勞,曹錕說話的底氣比以前更壯了。

袁世凱沖著總統府秘書長梁士詒道:“你去和那些國民黨的議員說,我袁世凱就不能聽人搗亂,他孫文若敢動槍動炮,或另行組織政府,我就發兵征伐,而絕無姑息養奸之余地。”

梁士詒感覺有些難以措辭,戰戰兢兢的問道:“大總統,這樣太直接了吧?”

袁世凱氣呼呼的答道:“給我明明白白的告訴那些混賬,就說是我說的,我對這話負責”

徐世昌插言道:“大總統,這次的事情想要善了,怕是不大可能了,要做好打仗的準備。”

御兒干殿下新任黑龍江都督段芝貴剔著牙花子,冷笑道:“菊老說的在理,咱們和國民黨咋可能尿到一個壺里?該打就打,當初咱們就不應該和南邊議和,一口氣滅了他們,就沒今天這么多的煩心事。”

馮國璋瞅了段祺瑞一眼,然后站起身來:“大總統,我請纓出征,必斬孫文、黃興的首級獻于闕下,若不能成功,甘受軍法處置”

“我老張離的近,還是我去吧”張勛興奮的臉發紅,小辮子亂搖。

“我的三師剛剛拿小日本練過手,這次還是讓我老曹出征吧”

北洋眾將紛紛請纓,自告奮勇要攻打南軍,袁世凱哈哈大笑,心情很久都沒有這么敞亮過了。有了一千萬英鎊的巨款在手,四分五裂的北洋瞬間就被黏合到了一起,袁世凱似乎又回到了小站時代,對北洋如臂使指好痛快

袁世凱發現陸軍部次長徐樹錚一直低頭吃菜,仿佛他是來打醬油的,心里頓生不悅,但是他也了解這個許小扇子的本領,知道他肯定是心里令有想法。

“又錚,你也說說。”

徐樹錚抬起頭端著酒杯應了一聲:“大總統,您是叫我?您的酒真不錯”

袁世凱笑道:“回頭我送你幾壇子。”

段祺瑞瞪了徐樹錚一眼:“又錚,仔細在大總統面前失儀。”

袁世凱搖著手故作寬厚狀:“不礙的,不礙的,又錚,你是咱北洋的周郎,現在是你出主意的時候了。”

徐樹錚笑著道:“您是大總統啊,任免官員是《臨時約法》賦予您的權力啊,看誰不順眼讓他滾蛋就是,這事兒有什么麻煩的?”

段祺瑞正色道:“又錚,不要胡鬧,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方各督各自為政,哪里會聽命?”

袁世凱倒是聽懂了,他拍著巴掌道:“又錚好計策,我這就把廣東的胡漢民、湖南的譚延闿這兩個混蛋給免職了。”

徐樹錚摩掌而笑道:“大總統英明”

張勛一臉迷茫:“大總統,許次長,你們這是弄什么玄虛?把俺老張都搞糊涂了”

袁世凱哈哈大笑:“我早就告訴你們,要好好的學學那個《臨時約法》,你們就是不當回事兒國會不是說我借款不通過他們,是越權嗎?那我撤幾個都督不算越權吧?如果胡漢民、譚延闿乖乖的滾蛋,那咱們就兵不血刃,如果他們舍不得屁股下的那把椅子,那我就師出有名了”

曹錕也跟著大笑道:“大總統英明,許次長高明干脆大總統把廣西的陸榮廷、福建的孫道仁、安徽的柴東亮這些人都撤了,全部換上咱北洋的人,天下不就太平了?”

張勛撇嘴道:“別人好說,安徽的柴東亮可不是好對付的”

曹錕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在蚌埠被他給打怕了?嚇破了膽?你的江防營不行,不見得我的三師也不行”

徐樹錚淡淡的一笑道:“曹師長,您的三師的工兵營如何?”

曹錕一頭霧水:“我的工兵不錯啊”

徐樹錚長舒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請您用工兵在長江上架一座橋,然后您就能直搗安慶,生擒柴東亮了”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說傻了,在長江上架橋?談何容易大家這才想起長江天塹,尤其是馮國璋更是倒吸了好幾口涼氣。在武昌的時候,他渡江的軍隊被長江水師打的那叫一個慘,上千條木船被幾艘鐵甲軍艦當作玩具,巡洋艦甚至懶得用大炮,直接用水下的撞角將一艘艘的木船撞的四分五裂。

那一天,浮尸幾乎阻斷了江面,鮮血將長江染成了刺目的紅色

“又錚,說說吧,我知道你肯定有計策了”袁世凱笑呵呵的道。

徐樹錚看看段祺瑞:“辦法不是沒有,不過怕是要讓段總理受委屈了”

段祺瑞一本正經的道:“若是能為大總統分憂,為咱北洋出力,段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徐樹錚搖著頭笑道:“那倒不必,只是不曉得您能否舍得這國務總理的寶座。”

段祺瑞義正詞嚴的道:“現在是國家危亡之際,段某死且不懼,何惜區區國務總理的虛名?”

徐樹錚拍著桌子道:“好,總理果然是咱北洋的棟梁那我就直說了這次大選國民黨獲勝,本應由他們組閣只是宋教仁死的不明不白,這事兒就拖延了下來。柴東亮是國民黨的副理事長,不如請他進京組閣,讓他做這個國務總理。段總理就委屈一下,還當陸軍總長算了。柴東亮如果當了總理,這兵權自然就要交回,大總統是海陸軍大元帥,自然掌兵,柴東亮內閣總理主政,這天下不就太平了嗎?剩下的幾個蝦兵蟹將,若肯乖乖的回家養老就罷了,如果戀棧不去,那就起兵討伐”

北洋眾將齊聲喝彩,紛紛贊揚徐樹錚的妙計。

段祺瑞更是慷慨激昂道:“上次楊杏城先生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柴東亮交出了兩淮的鹽政,這才讓此次是善后借款得以順利實行段某不才,愿以國務總理的位置讓給他,換得天下太平”

大家又同聲夸獎段祺瑞的高風亮節,袁世凱臉上笑意頗盛,只是眼里卻閃過一絲寒光。

“好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又錚啊,你和芝泉商量個章程出來給我看看,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訴我”袁世凱囑咐道。

徐樹錚、段祺瑞異口同聲道:“謝謝大總統”

吃完飯,所有人告退,袁世凱獨獨留下了徐世昌,下人給袁世凱奉上了茉莉龍珠,給徐世昌泡了雨前龍井。

袁世凱邊喝茶邊道:“菊人兄,你覺得徐樹錚的計策如何?”

徐世昌笑道:“不妨一試,成不成的聽天由命。”

袁世凱冷笑道:“他和段祺瑞唱雙簧,當我是傻子?且不說柴東亮會不會稀罕這個有名無實的國務總理,就算他肯來北京就職,就不會安排個可靠的人替他守著老巢?徐樹錚是看出來,咱們和南邊肯定有一場大戰,所以他攛掇著段祺瑞辭掉國務總理重新干陸軍總長,不但可以賣柴東亮一個天大的人情,而且還能讓他們把兵權抓到手,如果柴東亮肯當這個國務總理,只要仗一打響,軍餉、糧秣、輜重都靠陸軍部調撥,北洋眾將必然要仰仗段祺瑞和他徐樹錚的鼻息,他們的手就可以伸進咱北洋的各個師,再有柴東亮和我搗亂,我就更要倚重他們了”

徐世昌大驚失色道:“慰亭,你要早做防范啊”

袁世凱鼻子一哼:“讓他們鬧去,我看他們還有什么把戲要演,現在收拾他們還不是時候,先讓他們蹦跶幾天現在咱們首要的敵人,還是孫文、黃興”

徐世昌點頭道:“這倒是徐樹錚也還算有點小聰明,先撤了胡漢民、譚延闿,剪斷孫文、黃興的羽翼。”

袁世凱仰天一陣狂笑:“這等小伎倆豈能掩天下悠悠之口?無緣無故撤掉兩個都督,哪里有這么簡單?徐樹錚也就是個小扇子,虧他還敢自命當世周郎”笑罷,袁世凱神色黯然道:“可惜杏城走了,我如同失去了一條臂膀”

“慰亭,那你不打算撤了胡漢民和譚延闿的都督職務了?”

袁世凱冷冷的道:“我不但要把他們倆給撤了。連黃興的陸軍上將都要給他撤掉,菊人兄,你看著吧,我袁世凱還沒老糊涂呢”

他那雙不大的眼睛寒光閃爍,似乎是一頭時空準備擇人而噬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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