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惡奴 作者:傲骨鐵心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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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02:56: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4 216866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6:57
惡奴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南下劫糧(八)



(    急於保命的郭木爾在羅剎吃人的恐嚇下,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老老實實的告訴了趙強。據他所說,經松花江運江黑龍江的船隊有六批,自他來三道屯後,已經有五批運糧船隊停靠過三道屯,最近的一趟船隊是九天前過去的,而這最後一趟的船隊則應該就是今天到達,但不知為什麼到現在都沒到。

    每趟船隊運了多少糧食郭木爾並不清楚,因為這些船隊只停靠碼頭做短暫休整,船上的兵丁和船工都不許下船,岸上的屯兵和百姓也不允許到江邊,所以岸上的人不可能知道船上到底運了多少糧食。不過每趟船隊都有大小船隻二三十艘,船上都用麻布遮蓋,從船的吃水深度可以知道,船上所運的糧食絕不是小數。

    趙強他們沿松花江一路到這三道屯,沿途有些地段的江面已經結冰,所以趙強猜想可能是因為冰凍讓清軍的這最後一趟運糧船隊耽擱了速度,所以才未能按時抵達三道屯。想到這趟船隊很可能在明天到達屯子,趙強不由鬆了口氣,臉上也有了笑容,連帶著身邊的鄭國輝等人也都自發的笑了起來,眾人都在心道終是沒有白來這一趟。

    知道還有最後一趟船隊要經過,心中的擔心不存在了,現在就需考慮怎麼解決那些押運清軍的問題了,趙強問郭木爾:「押運船隊的都是什麼兵?」

    郭木爾依然很老實,他是準備用自己的配合換回自己的小命了。

    「回爺爺話,因這些糧食是從吉林、盛京、寧古塔等不同地方運來,所以押運的官兵也都不同,各旗的都有,人數也不定。不過這最後一趟運糧的船隊是從吉林來的,所以押運的人馬自然也就是吉林將軍的人馬。」

    「吉林將軍?」

    趙強眉心間打了個問號,寧古塔將軍巴海、黑龍江將軍薩布素都是知道的,關外另兩個將軍——盛京將軍和吉林將軍他卻是不知道是誰。明年開春之後關寧軍就要南下作戰,所以對這幾個將來要碰面的對手提前有些瞭解是必要的,郭木爾能夠提供一些情報是再好不過了。當下問道:「吉林將軍是誰?」

    吉林將軍是誰,郭木爾當然知道,他雖是個小小佐領,但在關外各地都有生意,所以對當地的達官要人肯定是要熟悉的,感情聯絡也是必不可少的,這吉林將軍便是他每年禮單上要孝敬之人中十分重要的一位。既然十分熟悉,這回答起來便順口得多,為防趙強這個漢人奴才不怎麼明白,他還特意做了些介紹。

    「吉林將軍原先就是寧古塔將軍,康熙十五年朝廷下令原先駐寧古塔的都統移駐吉林,駐地也由都統衙門晉為將軍衙門,現在的吉林將軍叫新柱,是我們滿洲鑲黃旗的,據說是開國五大臣之後,但是不是真的小的也不知道。此人四十出頭,在關外幾個將軍中是最年輕的,因吉林與朝鮮國接壤,所以他手下的人馬也算是兵強馬壯。」

    滿清所謂的開國五大臣趙強是知道的,這五人分別為額亦都、費英東、何和禮、費揚古和扈爾漢,不過吉林將軍新柱是這五人哪個的後代,趙強卻是不知了。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新柱手中有多少兵馬,吉林與朝鮮接壤,在對清戰事的計劃中,胡旺的前衛師團將從吉林出兵,所以對於這個擋在前衛師團面前的吉林將軍,趙強需要更多的情報,尤其是其手下有多少兵馬,好及時將情況通報給胡旺,然後針對性的作出部署。

    「他手下有多少兵馬?」

    聽了趙強這一問,郭木爾面露難色,有些遲疑道:「爺爺這可是為難小的了,小的不過是個佐領,且是寧古塔的,平日裡也不問事就做些買賣,說小的是生意人比說小的是做官的更貼切…」

    「哪這麼多廢話,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撿要緊的說!」

    趙強是要知道新柱手下有多少兵馬,可是不管郭木爾是做什麼的料子,見郭木爾囉哩囉嗦的盡說廢話,還有推脫之意,不由怒喝了一聲。

    「是,是。」

    被趙強一喝,郭木爾打了個冷顫,不敢再耍滑頭,仔細回想了一下,小心說道:「據小的所知,這吉林將軍衙門下設伯都訥副都統、三姓副都統、吉林副都統、阿勒楚喀副都統、拉林副都統以及琿春副都統共六個副都統衙門。按咱大清的規矩,每個副都統衙門治下至少都有兩個協領的人馬,通常一個協領是領兩個佐領,所以估摸著吉林將軍手下差不多有二十四個佐領的兵馬,外帶其將軍府直轄的兵馬,恐怕得有三十個佐領兵馬。」說到這裡,郭木爾帶著些諂笑向趙強獻媚道:「但爺爺可能不知道,咱大清在關外的八旗又分精銳八旗和駐防八旗,像小的帶的兵就是駐防八旗。也不怕爺爺笑話,這駐防八旗兵多不是我滿人組成,而是徵用的那些各族苦哈哈們,平時無事就讓他們替咱滿人守土,有事之時就調他們去當炮灰,根本談不上什麼訓練,兵甲裝備什麼的也都是最次,所以這駐防八旗戰力實在拿不出手,也就是個擺設。但那精銳八旗可不同了,兵員全是我正宗滿洲子弟,馬上馬下的功夫都是數一數二的,老底子都在,厲害著呢。當年我大清入關,靠的就是這精銳八旗,那時關內的漢人見了咱精銳八旗兵,不是望風而逃就是哭爹叫娘…」

    郭木爾話還沒說完,就聽對面有幾個漢人模樣的強盜指著自己罵了起來:

    「你他娘的才望風而逃呢!咱們漢人不是打不過你們這些韃子,是打不過那些漢奸而已!要不是那些二韃子,咱漢人的花花江山怎可能落在你們這些蠻子手裡!」

    「放你娘的屁!什麼狗屁精銳八旗,有本事讓他們來打我們看看!」

    「你個狗韃子往臉上貼什麼金,再他娘的臭美就把你舌頭割了!」

    「小的不敢,好漢息怒!…」

    聽到這清一色的漢話,郭木爾也懵了,嚇得在那不住討饒,不敢再說,生怕自己再有一個說得不對,惹得這些漢人強盜們動怒。

    趙強抬手止住叫嚷的幾個漢軍官,讓他們都閉嘴,然後很是和氣的對郭木爾道:「都是些粗人,佐領大人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郭木爾哪敢真把這話當真,聞言只是陪著笑臉:「不敢,不敢…」

    趙強急於知道吉林的情況,也不管郭木爾敢不敢,接著問道:「新柱手下有多少精銳八旗人馬?」

    「這個嘛…」郭木爾略一盤算,伸出兩個指頭:「至少也有六個佐領兩千兵。」

    「兩千精銳八旗兵?」

    趙強聽了這個數字,立在那裡沒有說話,郭木爾見狀,只道對方不相信自己,忙道:「小的是實話實說,新柱手下確是有兩千精銳八旗兵,爺爺若是不信,可使人去打探便知。」

    趙強聞言朝郭木爾笑了一笑:「諒你也不敢欺瞞於我,對了,我問你,這頭幾趟押運船隊都有多少兵?」

    前五批船隊經過,都是郭木爾和葛格裡負責供應和接待那些押運的八旗兵,所以這個不需要多想便能回答。

    「最多的是盛京來的人,有四百多,少的是寧古塔的,只有一百多人,其他也就二三百號人左右。」

    「不過都是騎兵。」郭木爾補了一句。

    趙強聽後微一點頭,對身邊的鄭國輝道:「照這樣看,押運這最後一趟船隊的清軍也不會有多少人。」

    鄭國輝點頭道:「恐怕也就兩三百號人,這麼點人,末將所部就可以解決他們了。」

    「如果打仗單以人數決定勝敗,那這仗還有什麼可打,看哪家人數多擺上來就行了...不管敵人有多少,我們都要在心理上藐視對方,但在具體戰鬥上,卻要重視對方,知道嗎?只有如此,我們才能不犯錯誤,你要知道,我們家底子薄,經不起大的折騰...」

    趙強在前面指點鄭國輝,這邊郭木爾卻是聽得心驚,敢情這些漢人奴才勾結羅剎人是想打糧食的主意,心裡是既驚又怕,立在那不敢吱聲。不過在腦子裡轉了幾轉後,他還是決定提醒一下這些漢人奴才,不然他們要是動手劫糧時吃了虧,這氣可就要全撒在自個身上了,到時腦袋還是要被他們摘了去。

    「小的還有一事忘記說了。」

    正和鄭國輝商量如何對付押運八旗騎兵,聽到郭木爾叫了一聲,趙強便扭頭掃了他一眼:「說。」

    郭木爾一哈腰:「小的忘記告訴爺爺和眾位好漢,那運糧的船上也有兵丁,但都是駐防八旗的人,有的則是些披甲人和包衣奴才,人數也有百多號人,這些人加上船工水手,一趟船上總有幾百號人在。所以爺爺們若是打了要動這運糧船隊的主意,須得算上這船上的人才行。」言罷,見對方一雙眼睛在自己身上瞄來瞄去,眼神很是古怪,郭木爾頓時頭皮有些發麻,乾笑一聲:「小的也是為了自個腦袋著想,嘿嘿…嘿嘿…」

    「你既知道項上腦袋關係在我們能不能成事上,那不妨指點我們一二,讓我們順利劫了糧食走,到時也可兌現承諾,放你回去。」

    趙強倒不是真指望郭木爾能給出個什麼好主意,不過是逗弄他一下而已,因為他發現這個郭木爾和那個安馬爾一樣,都是十分有趣的滿人,都有潛力成為關寧軍的內應,滿人的內奸,所以便想試試他,看他是否真的因為怕死而甘願做一回滿人的「不孝之徒」。

    「爺爺這可是真的難倒小的了。」郭木爾訕笑一聲:「小的領兵打仗一無用處,也怕死的很,哪能有什麼好主意給爺爺們...不過...不過嘛...」

    兩個「不過」後,郭木爾大著膽子往前湊了一步,神秘兮兮的道:「小的還真是有個好主意可幫爺爺們成事,卻是不知爺爺們是否願意?」

    「噢?」趙強被郭木爾的話提起了興趣,也是上前一步,鼓勵似的一拍其肩:「你且說來看看,若是可行,便納了你這主意。」

    得了趙強這鼓勵,郭木爾像是又得一次不殺的承諾,當下稍稍抬了抬腰,開口說道:「小人的主意是爺爺們不妨穿上屯兵的號服,冒充小的手下,把屯子清理一遍,不露破綻,如此明天這船隊和擺運的隊伍來了之後便不疑心,待船隊靠岸之後,爺爺們再出其不意圍了那押運官兵,再登船卸糧,船上那些個駐防兵和披甲人們如何是爺爺們的對手,屆時這糧食不就順順利利的落到爺爺們手中了嘛!」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6:58
鏖戰雅克薩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南下劫糧(九)


    微一思量,趙強便納了郭木爾的主意,當下讓格裡夫斯基帶人去把屯子清理一遍,屍體都搬到一處,地上的血跡也用水洗掉,那些還在焚燒的房子如能撲滅的就撲滅掉,實在撲不掉的就清出隔火帶,以免整個屯子都燒著
    還在屯子裡忙著搶劫的俄軍聽到命令後,大多數人都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開始清理屯子,但卻還有十來個俄兵置若罔聞,根本不理會軍官的命令,只顧著在那些屋子裡翻找值錢的物件。得到消息的格裡夫斯基大怒,帶了一隊兵便將他們圍了起來,然後挑了五個拉出來就當場處死,其他人一見這陣勢,才醒悟過來這會自己已經不是俄羅斯帝國的軍人,而是關寧軍的降兵,現在也不是俄國軍人集體出來搶劫,而是替關寧軍搶劫殺人,哪還有以前的自由。五顆人頭地上這麼一落,餘下的人可統統嚇壞了,忙棄了手中搶來的東西,跪在地上不斷求饒。格裡夫斯基處死這五個帶頭的,倒沒想將其餘的人也處死,可是聞訊趕到的趙強卻是親自下令把這些俄兵全綁起來,然後縛在一塊綁些石頭便投進了松花江。

    「不遵軍令者死!」

    聽了關寧軍大帥冷冰冰的一句話,那些俄國兵們全都感受到了一種寒意,沒人再敢只管翻找東西,老老實實的在哥薩克人帶領下清理屯子。

    抓獲的各族百姓有兩百多人,另外還有三十多個屯兵,這些人也被封了口舌投到幾間大石屋裡,派人在外牢牢看著。屯兵們身上的號服能用上的都剝了下來,血污太多不能用的就沒用上,另從屯兵住處搜出些衣服來,尋騎兵大隊身材相似的兵穿了,最後有三百六十名騎兵大隊的關寧兵換了清軍衣服,腦袋後面也都粘著一根從清兵屍體上割下來的鼠尾小辮。

    忙活一夜後,天總算亮了,屯子裡也清理得差不多,但一眼看去卻還是能見到被燒燬的房屋在那冒著白煙,對此,郭木爾替趙強想了個解釋的理由,若是押運隊伍來了,但說夜裡屯子失火就可。

    哥薩克大隊的俄軍看起來實在太顯眼,所以趙強除了留下三百配備火銃的俄兵外,其餘的統統放在屯子外面,分別在東、南、北三個方向的密林中隱藏,待見到屯子裡動手後,便衝出來堵住道路,以防對方騎兵有走脫者。

    「佐領大人,等會人來了,不需我再多說了吧。」

    郭木爾是派主要用場的人,他這佐領是肯定要露面的,所以這會也在趙強的示意下穿起了自己那身從來用不上的鎧甲,頂著個「避雷針」頭盔站在那,倒也有模有樣,不用說話也不用動作,也是官相十足。看他這身裝扮,趙強不由想到了「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句話。

    郭木爾是賣乖賣到底了,雖然身上穿了鎧甲,但可不敢真當自己當大爺,聽了趙強的話,忙打了個諾慇勤道:「爺爺放心,爺爺放心,小的懂得如何做。」

    「知道就好,你放心,事成之後保證你一根頭髮也不掉安全回你的寧古塔。」

    趙強也不對他多言,吩咐身後的鄭國輝:「清軍來後,先把他們迎進屯子,只待最後一個人進來,你們便動手,記得動作要快,不能出差子。」

    「大帥放心,火銃一響,刀劍齊上,來的韃子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斷無生還道理!」鄭國輝對伏殺來的押運清軍有十足把握,不說自己部下,就說那藏在石屋裡的三百火銃也可以把對方轟得暈頭轉向了。

    「派到碼頭的人一見屯子裡動手,不需過來幫忙,只管往那船上去便是,遇上盤問的也不要廢話,殺上去把船控制住,不能跑了一艘船!」趙強還有些不放心,到碼頭親自去了一趟,對負責奪船的一個總旗交待了幾句,確定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後,他才回到屯子裡等著清軍到來。

    ……………

    從早上等到中午,卻是遲遲不見江面上有船隻過來,派出去的探馬也沒有發現有清兵蹤跡,眾人等得都有些不耐,趙強也有些疑惑,又問了郭木爾,從對方口中得知確實還有一趟船隊沒到,這才定下心來靜靜等著。不怕你不來,就怕你不來,趙強是打定守株待兔了,不見兔子來絕不回去。

    天不絕人之路,半個時辰後,江畔的碼頭上突然響起歡呼聲:「來了!來了!」

    「大帥,韃子的船隊來了!」

    趙強循著聲音朝江面看去,果見下游數里外有大船模糊的影子正慢慢往這邊移動。終於來了!趙強的心「砰佟」一跳,按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覺往下沉了沉。

    與船隊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騎飛奔過來的快馬,馬上騎士未到屯子就遠遠喊了起來:

    「報!有隊清軍的騎兵沖屯子來了!人數三百左右!」

    聽了這探馬所報,屯子裡的關寧軍全都騷動了起來,趙強耳畔就聽見一陣刀劍晃動的聲音。

    「都沉住氣,聽本帥號令行事!」

    穩住部下不要緊張後,趙強和鄭國輝還有兩個小旗押著郭木爾朝屯子外走去。他們四人連同站在顯眼處的士兵都穿著清軍的號服,所以看起來就是佐領郭木爾帶著部下迎候到來的上官。

    與江面上的大船稱動緩慢不同,押運隊伍的清軍卻是速度很快,不到一會,一隊騎兵打著一桿正白旗的軍旗出現在了三道屯子,為首的是一協領,後面跟著一個佐領和幾個戈什哈。

    那協領絲毫不疑三道屯有什麼問題,見屯子裡的官兵在石牆外等候,便一夾馬腹駛了過來,一近跟前,也不下馬,皮鞭朝郭木爾一指:「你是管事的?」

    與趙強他們有點緊張不同的是,郭木爾卻是一點也不緊張,表現得也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小動作眼神什麼的根本不曾有,說話的語氣也與平常一樣,上前很是恭敬的對那協領道:「下官鑲紅旗郭木爾,奉上峰命駐屯三道屯,不知大人是?」

    那協領朝屯子裡瞄了一眼,嘴中說道:「本官吉林將軍治下三姓副都統衙門正白旗白昂。」頓了一頓,手中的馬鞭再次揚起,有些奇怪的指著屯內燒燬的房屋問郭木爾:「屯子裡發生何事?怎麼有不少屋子被焚燬的?」

    「回大人話,昨夜屯內有幾個漁戶取暖時不慎燒著了柴房,夜裡風大,火借風勢綿延開來,連帶著著了許多屋子,若不是撲滅及時,恐怕大人現在所看到的就是一片廢墟了。」

    冬天各族百姓燒火取暖屢有事故發生,每次起火總要燒燬一片,所以失火一事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見怪不怪,所以郭木爾根本不擔心白昂會懷疑自己的話。果然白昂聽後,不疑有他,微一點頭,不再去看那些屋子,對郭木爾吩咐道:「你這就讓人準備飯食,船隊要在此停上一個時辰,你的人要嚴厲把守,不能讓一個百姓去到碼頭。」

    「是,大人,下官這就去準備。」郭木爾忙再一哈腰,順勢往邊上一讓,恭聲道:「大人一路辛苦,天寒地凍的,下官早就備下一桌熱乎菜,還請大人隨下官進屯歇息一下。」說完也不等白昂有所表示,隨手對站立一邊的十幾個關寧兵一揮:「來啊,把白大人啊下的馬都牽去餵些草料,請各位軍爺去用些飯菜。」

    當下早有準備的兩個小隊的關寧兵便紛紛上去去牽白昂部下們的戰馬,這些清軍騎兵也沒人懷疑,從馬上躍下把馬讓這些駐防八旗兵牽走,三五一群的笑著便往屯子裡去。

    白昂和手下那佐領還有幾個戈什哈在郭木爾的引領下正往屯子走著,過了石橋後突然停步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郭木爾。他這一停把趙強和郭木爾都嚇了一跳,只道對方看出什麼不對,鄭國輝等人的手都下意識的去摸佩刀,不想卻是聽白昂對郭木爾說了一句:「你是哪個衙門的?」

    呼!郭木爾暗鬆一口氣,忙道:「回大人話,下官寧古塔都統衙門下領一佐領。」

    「駐防八旗?」白昂有些奇怪。

    「正是。」郭木爾不知道白昂在奇怪什麼,心裡又打起鼓來,偷偷瞄了一眼趙強,見對方也在看自己,忙不敢再看。

    聽郭木爾確實是駐防八旗的,白昂很是有些可惜的指著那些站立在兩邊的關寧兵道:「看你這些兵,倒是好樣的,編在駐防八旗裡倒也是浪費了。」

    見郭木爾是在誇他的這些兵,趙強暗道一聲這個倒也是好眼力。

    對方不是懷疑自己,這讓郭木爾大喜,兵是不是他的無所謂,腦袋是不是自己的才重要,謙聲道:「大人太抬舉下官了,下官手下這些兵丁也就是個擺設,哪裡比得了大人帶的這些勁旅,端的是威風!」

    「你也不用如此,本官還是識貨的,你的這些兵與我的部下比起來,差不了多少。可惜你是寧古塔的,若是在我吉林,我倒是要好生對將軍說說,把你調入精銳八旗中。」郭木爾一臉惋惜的看這那些打扮成清軍的關寧軍,突然將視線定在趙強身上,有些詫異的問郭木爾:「此人也是你的部下?」

    「回大人,這是小的戈什哈,達斡爾兵,以前是個獵戶。」趙強身強體壯,站在那面無表情,看上去就不是凡人,郭木爾怕白昂會對他產生興趣或者懷疑,問這問那問出馬腳來,忙給趙強編了個身份,獵戶出身的,總是強壯一些的,這樣看起來雖然惹眼,但也不會讓人有疑心不是。

    「不錯,不錯。」

    聽了郭木爾的話,白昂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趙強,讚道:「從貌相上看是個英雄,就不知身手如何,若是身手也了得,本官倒起了愛才之意,就是不知郭佐領可否割愛,把這勇士讓於本官?」

    「這...」

    郭木爾傻眼了,白昂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麼一眼就看中了這漢人奴才呢?他可是不能做趙強的主,也是不敢,要是信口說願意把趙強讓給白昂,天知道這漢人奴才是不是為此就惱了自己,反過臉來給自己一刀。

    「怎麼?」

    見郭木爾吱吱唔唔的不說話,似是不願意的樣子,白昂有些不悅了,自己正白旗精銳八旗協領,難道跟你一鑲紅旗的小小駐防佐領要個人都不成麼?若這達斡爾人真是勇士,那留在你身邊也是糟蹋了,跟著我將來怎麼也能有個好前程,這可是本官難道起了愛才之心,不忍這等勇士被荒廢,若換做別人,就是求也求不來!

    「大人,你若是想讓小的投你也可,但卻要在身手上勝得小的,不然就是佐領大人把小的讓於大人,小的這心中也是不服的!」

    郭木爾正為難間,卻見趙強突然朝前邁了一步,然後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挑釁似的盯著白昂,這可把郭木爾嚇呆了,隨白昂來的正白旗騎兵這會還沒都進來,要是現在就翻臉動手,萬一有人跑出去,那自己可就是有家也不能回了!

    「放肆!協領大人怎能和你這賤胚比試!」為自己考慮,郭木爾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趙強現在就動手,當下就把臉一扳,橫在了趙強和白昂中間,不斷的朝趙強擠眼睛,唯恐趙強誤以為自己是真的罵他。不想趙強沒說話,卻聽身後白昂哈哈笑道:「本官果然沒看走眼,勇士就是勇士,也罷,本官就和你比試一番,也好讓你心甘情願跟隨本官!」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6:59
第二百四十三章 南下劫糧(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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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奴才不懂事,大人不必與他一般見識,還是請去用些酒飯吧。」

郭木爾急了,不斷的偷眼去看那些正白旗的兵,只盼著這些人趕緊過木橋,也好動手把他們包了,可是三百多號人,哪能一會功夫就全進來。眼看著趙強就要和白昂動起手來,這一動手也不知是不是翻臉,要是翻臉了也不知這些漢人強盜們能不能控制局面,要是給跑了幾個,這天殺的讓我日後可怎麼辦噢!一想到要是有逃兵回去告自己一狀,郭木爾愁得連上吊的心都有了。保得命來又能如何,不能回去,那萬貫家財就成別人的了,自己也要和這些漢人奴才一樣鑽山溝,每日裡提心吊膽,沒吃的還要喝西北風,這樣的日子哪是人過的!

白昂已經被趙強挑釁的目光激起鬥志,他平日就以滿洲勇士自詡,現在有人挑戰自己,正是求之不得,何況這人又是自己看好的勇士,對這等勇士,白昂深知光施之以恩是不行的,更要讓對方對自己心服口服,如此才能死心塌地替自己賣命。見郭木爾攔著,不由不滿的對他喝道:「郭大人,莫不成你認為本官不是你這戈什哈的對手嗎?」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只是覺得…」

郭木爾想不到合適的可以阻止二人比試的理由,但也不肯讓開。白昂卻是沒有注意,這郭木爾說話時都不看自己,而只是盯著那達斡爾人看,好像這戈什哈要比自己這協領大人還重要似的。

白昂身後那個佐領和幾個戈什哈對於自家協領大人的秉性非常熟知,平日裡協領大人就喜歡與人比試,今日裡難得有人主動挑戰他,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怪罪什麼。雖說對方不是過個達斡爾奴才,但觀其相貌,聽其言語確也英雄,料想手腳功夫也是有的,就讓他與協領大人比試一番也好,長途跋涉有此節目,倒也讓大伙輕閒。對這老是攔著的郭木爾,幾人心中都有些惱火,惱他不識相,惱他不知趣,協領大人要施恩給他的部下,那是他的福份,將來這達斡爾奴才有了前途,難道你郭木爾臉上就沒有光嗎?再說協領大人身手了得,哪裡會敗給這麼一個獵戶出身的,你這麼攔著,不是給人一種錯覺,以為你是因為怕協領大人打不過你的戈什哈而丟臉才攔著的嘛!

有過橋的正白旗兵見協領大人要與人比試,也全湧了過來,很快就在白昂身後圍了一大圈,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叫喊著為自家大人打氣。這些人卻沒有注意那些一直排立在兩邊的駐防兵們卻全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眼神中透出一種古怪。

「你快退到一邊去,且讓本官和這達斡爾勇士好好比拚一番,說來也有好些日子沒施展過手腳了,今日正好動動手腳,不然這身子也難受得很!」

後面有一大幫部下看著,心也癢得很,白昂可不想讓大伙乾等,見郭木爾還站著不讓,上前一把就把他推到一邊,然後解下佩刀,緩緩抽出,看了一眼趙強,大喝一聲:「看刀!」做一猛虎下山狀,右手舉刀,用力劈出。

「咣」的一聲,只見火花一閃,白昂的長刀已與趙強的刀撞在一起,二人同時受力往後退了一步。

白昂見對方竟然能吃住自己一刀,不由讚了句:「好力氣!」然後笑著對趙強道:「這次換你來!」

「好!」

趙強面無表情的望著白昂,從白昂剛才那一刀,他已經知道對方底細,勇則勇矣,但卻還差了自己一截。能夠成為吳三桂大將王屏藩的侍衛,趙強的武藝可不低,放在江湖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須知所謂武林高手大多都是軍中之人,江湖中人能有幾個高手。概因武藝這種東西只能用於軍中,換作他地都是用不上,中國人有「貨與帝國家」的概念,所以但凡身手了得之輩不是入得軍中,就是在那官府之中做捕快或是為達官貴人做護衛,以求用自己的本領揚名立萬,謀個封妻蔭子,福及後人。那頂級高手更是在皇宮效力,如紫荊城中的滿漢侍衛便都是從各旗軍中調入,除了那些鍍金的滿蒙高官子弟外,俱是一等一的高手,民間出身的一個都沒有,這不僅僅是忠誠度的問題,而是實力所決定。歷朝歷代絕不是那武俠小說所言,武林高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漢,官府和軍中的都是些二三流角色,須知真正的高手都是為官服務的,真正淡薄名利的能有幾人?官府中的倒還好些,那軍中效力的高手哪個不是殺人如麻,從血海屍堆中爬出,論殺人本領,豈是那些「強身健體」的民間「宗師」所比。趙強能做得了吳三桂大將王屏藩的侍衛,身手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加之這數月來的殺伐,能不能解決對手一目便已瞭然。

眼角餘光瞥見船隊越來越近,再過片刻便能停靠碼頭,趙強便想盡快解決白昂和他的部下,然後慢慢去收拾船上的那些駐防兵和披甲人。

「大人小心,小的這一刀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趙強提醒了白昂一句,因為接下來他出的這一刀可是實實在在要取你性命的,觀這白昂,為人倒也豪爽,可惜彼此分屬不同陣營,不同民族,那滔天的血海深仇只能用鮮血來化解,絕無和解可能,所以那惺惺相惜之意還是放在一邊吧。

聽了趙強的話,白昂並未多想,只道對方心地坦蕩,當下「哈哈」一笑:「你只管放馬過來,有什麼本事都用上,本官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那好,大人小心了!」

趙強不再多言,突然躍出,直撲白昂而去,相隔不到一米時,大吼一聲,也不用其他動作,長刀便那麼直直的往白昂頭頂砍去。

白昂原先以為這達斡爾人會使什麼招式,不想他卻是直接就砍,心中讚了一句「倒不花哨」便提刀去擋,不想兩刀相交時,虎口卻是一震,刀柄順勢下沉,陡然瞥見對方眼中滿是殺意,白昂不由大驚:「你做什麼?!」

「做什麼?」趙強口中說著,手下卻是不停,用盡全力把刀往白昂脖子上壓去:「取你狗命!」

「呃!」

白昂沒想到對方竟然要殺自己,還不及反應,脖子便是一涼,瞬間嚇得魂飛魄喪,張口就罵:「你要造反嗎!」

「造反又怎的!」

一招得手,長刀掠過,白昂的脖子上一條紅印分明,紅印由細變粗,只一眨眼功夫,便如一條血柱般往外噴血,看樣子是活不了了。這一變故讓在場的白昂部下都傻了眼,全愣在那裡呆若木雞的看著趙強和倒下去的協領大人,趙強也不給他們反應時間,舉刀大喝一聲:「動手!」

早就想要動手的鄭國輝等人一聽趙強命令,忙發一聲喊抽出刀來,藏於四周石屋中的俄兵也在軍官的帶領下從四面圍了上來。如此一來,再不明白狀況的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正白旗兵們紛紛抽出兵器便要抵抗,可是已經遲了,俄兵們早已是點著了手中火銃的火繩,然後端著直直的瞄向他們。

「砰、砰、砰!」

一陣火銃聲過後,那三百正白旗兵丁已經死了大半,餘下的人被眼前一幕嚇懵了,在他們還處於夢遊狀態時,就被鄭國輝帶人給殺了一乾二淨,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在碼頭等候的那一個中隊在聽到銃聲的時候便攀上了停岸的大船上,船上的兵丁和船工也是不知發生什麼事,見上船來的都是官兵,竟無人上前阻攔,等到發現不對的時候,船隊已經被控制。船上有敢戰的兵丁和披甲人戰不到幾個回合,便伏屍一片,餘下的人見狀再也沒一個敢動手的,全乖乖的聽令蹲在那不敢亂動。

「大帥,我們抓到烏爾愣了!」

終於劫下這批糧食了,趙強大喜之下便要去船上看看戰果,卻聽負責劫船的總旗來報他們抓到了一個關寧軍的熟人——鄂倫春族長烏爾愣。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00
第二百四十四章 南下劫糧(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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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爾愣便是趙強從松山堡北上時遇到的那個鄂倫春部落的族長,攻佔首義城後,為了盡快在短時間內拉起隊伍,所以趙強實行了「拉人頭」的招兵政策,意用錢財吸引各族百姓來投,然後再帶著他們去擄獲其他部落,滾雪球般壯大自身。對於那些前去拉人的各族青壯,趙強對他們的許諾是拉一人來可得多少銀,拉兩人、三人又可得到多少錢,總之只要你拉的人越多,你得到的錢財也就越多。這個政策實行後,的確給關寧軍帶了些好處,約摸有千餘各族百姓便是在此政策的誘惑下來投的關寧軍,一些主動來投的青壯更是成了軍中骨幹,大多參與了定遠三階段作戰,為關寧軍的強大立下了汗馬功勞。不過在定遠作戰開始後,這一政策便停止了,因為趙強沒有那麼多的金銀支付賞金,而且隨著強行擄掠的人口越來越多,「拉人頭」的政策已經沒有必要,世上誰願意可以在白得的情況下還再拿錢出來去收買呢。

烏爾愣便是在趙強的授意下前往雅發哈鄂倫春等部落替自己拉人的,從他出發到現在已過了四個多月,卻是一點音信也沒有傳回來,他的族人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初始趙強還惦記著此事,不過隨著戰事的頻繁,地盤的擴大,軍隊的擴充,漸漸便忘了烏爾愣這個人,只道此人恐怕在南下的途中出了意外,已然不在這個世上。不想現在卻在清軍的運糧船隊上發現了他,這讓趙強不由吃了一驚,吃驚之後卻是有些發愁,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個鄂倫春族長。

若是換作別人,趙強恐怕看都不去看一眼便讓人去把他解決掉,因為他已經不值得相信,甚至可能出賣了關寧軍,否則如何出現在清軍當中。但烏爾愣卻不同於別人,他留在關寧軍的那些族人現在有很多人成了關寧軍的軍官和戰鬥的骨幹。諸如近衛師團的百戶麻勒吉、總旗畢拉爾、洛爾等人。隨著關寧軍的壯大,烏爾愣留下的這些族人已經在關寧軍中擔任各級軍官,因血緣和部族的關係,又隱隱形成了一個小集團,某種程度上屬於烏爾愣的嫡系人馬。如果因為懷疑烏爾愣出賣關寧軍就這麼殺了他,恐怕那些鄂倫春軍官要心生芥蒂,這對於趙強和關寧軍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所以趙強要慎重對待烏爾愣出現在清軍船隊中的這一情況。

其實不管烏爾愣出現在清軍運糧船隊中是自願還是無奈,趙強都希望他永遠消失的,因為這對他那些族人和趙強都好。關寧軍只能有一個大帥,一個領袖,任何阻礙這個中心點的因素都要除去,否則趙強不能憑借一己之力去改變這個時代。鐵血和絕對的權威是保證趙強能夠靠關寧軍這一支漢夷混合的軍隊把滿清徹底打敗的前提,如果不能做到在部下心中絕對的權威,趙強就不能把自己的意圖徹底落實下去,也不能按他的需要打造關寧軍。像烏爾愣這種可以影響一批軍官的人是肯定不適宜留在關寧軍中的,但也不是說要幹掉就要幹掉的,隨趙強南下的騎兵大隊裡就有幾個鄂倫春軍官,這些人已經知道烏爾愣的存在,所以沒有辦法當著他們的面殺掉烏爾愣。

考慮一番後,趙強讓親兵把烏爾愣帶過來,他要好好問問這個鄂倫春族長,他是怎麼出現在清軍運糧船隊中,自己交待給他的事情又做得如何。親兵去帶人後,趙強叫來鄭國輝,吩咐他:「帶你的人把船上的糧食都卸下來,另外派人去通知後面的人馬,讓他們在兩日後趕到三道屯,把糧食一顆也不少的給運回去。」

「是,大帥,末將這就去辦。」

鄭國輝聞令立即帶著部下往碼頭而去,一到碼頭就指揮部下勒令那些被俘的船工和清兵把糧食往碼頭上搬,格裡夫斯基的哥薩克大隊也加入到搬運隊伍中。此趟清軍的運糧船隊共有大小船隻二十七艘,初步估算,船上的糧食連同馬吃的黑豆有數千石,另還有一船食鹽和菜油,俱是用大麻布袋和陶灌裝著,搬起來也是很費力。不過參與搬運的關寧兵們卻人人踴躍,就連那些俄兵們也是雀躍不止,在船上鬼叫鬼叫的歡跳著,他們也是頭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糧食,亦是頭一次參與搶劫可以劫取如此多的戰果。

被俘的那些清兵駐防兵和披甲人原以為是碰到了土匪,按關外老瓜賊的慣例,但凡動手,多為劫財很少傷人,所以這些人倒也不怕。但看到那些羅剎人出現後,他們就都不安起來,一些披甲人開始竊聲私語起來,看樣子是想串連起來反抗,因為他們都是聽到過羅剎人的凶暴,有些人也目睹過被羅剎人洗劫過的村莊,知道這些羅剎人全是混世魔王,殺人不眨眼的主,現在給他們幹活,活幹完了肯定就會殺了自己。與其被殺,倒不如奮起一搏。好在這個苗頭被一個索倫小旗及時發現,他倒也殺伐果斷,在未請示的情況下便在他守的那船上殺了十幾個披甲人,穩住他那船後便迅速將情況稟報給總旗。得知俘虜要鬧事,那總旗也不手軟,隨機抽了五十個正在搬扛糧食的駐防兵,然後把他們全拖到碼頭邊,一聲令下,五十顆大好人頭便那麼骨碌一聲滾落到江裡。如此一來,俘虜們才老實起來,挑事的人大多被殺,剩下來的人如何再敢有二心,提心吊膽的扛著糧食小心的往岸上搬,走路時都是低著頭,不敢去看那些羅剎人和土匪們。

三道屯是松花江、黑龍江兩江交匯處的唯一碼頭,除此之外,只有松江花中游的扶余城有碼頭可供卸糧,所以這些糧食只能卸在三道屯,而不能將船隊往下游駛到後續運糧隊伍所在的集結點,因為那裡根本無法停靠。如此一來,後續運糧隊伍就必須趕到三道屯,然後用牛馬車等將糧食運回去。從墨爾根到三道屯,有一半道路是狹窄難行的山間小道,個別地方更是要翻越山嶺,因此可以想像這些糧食要以怎樣的速度才能慢吞吞的運回去。好在現在三道屯發生的情況外界一無所知,從郭木爾口中趙強得知這幾個月來除了運糧船隊和押運清兵外,壓根就沒有其他兵馬來到此處,所以留給關寧軍的時間還是充足的,不必擔心運糧途中會與清兵碰面發生不測。

為了確保糧食運輸的安全,趙強做了一些部署。從首義城趕來的運糧隊會同被抓獲的百姓和俘虜將糧食往後方運,而他則領著哥薩克大隊斷後,直到糧食安全運到墨爾根再回返。騎兵大隊則在運糧隊前在探路,一旦發現有清軍出現,就要立即把他們剿滅,以確保如蝸牛行進的運糧隊不會被清兵襲擊。郭木爾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一直諂笑的立在趙強身後。方才白昂與趙強比試時將他推到了一邊,然後郭木爾就趁人不備溜到了一間石屋裡,直到外面的喊殺停止才壯著膽子冒出來,確認沒有正白旗兵跑出去,他才眉笑顏開,又恢復了先前的鎮定,見到趙強,也不等對方叫喚自己,就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人也知趣得很,趙強不問他,他就不說話,就那麼陪著笑容呆在後面,模樣像極了妓院裡的龜奴。趙強現在也沒功夫理會他,便由著他呆在身後,對格裡夫斯基下命令時也不避他。

郭木爾見羅剎人竟然對趙強這個漢人奴才十分聽話,心裡稱奇不已,不過他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什麼神情能露出來,什麼神情不能露,所以站在那裡,也沒人看出他臉上有過變化。

烏爾愣被押過來的時候,趙強便讓格裡夫斯基和翻譯先下去,告訴格裡夫斯基就按他剛才說的辦,格裡夫斯基和翻譯下去後,趙強扭頭對著郭木爾微微一笑,笑容還沒有褪去,郭木爾就識趣的一哈腰,乖乖的到外面等著。屋內就剩趙強一人後,他才笑容滿面的上前抱住烏爾愣:「族長,好久不見!」

「千總大人,是好久不見了!」

現烏爾愣在船上的人中除了那個漢軍總旗,還有一個鄂倫春小旗,所以烏爾愣已經知道劫奪糧船的是趙強,來的路上,幾個已經成為軍官的族人也一路陪伴,噓寒問暖的讓烏爾愣好不感動,到底是自己的族人,比什麼人都親啊。來的路上,他心裡也沒什麼擔心,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做過對不起趙強的事,沒有完成對方交託自己的事情只因出了點意外,這個意外不僅讓他沒法再回去,也讓他出現了在這清軍的運糧船隊中。這會見趙強對自己如此親切,烏爾愣心中更是大定,只待對方問話,便要將自己這幾個月受的苦都傾訴給對方聽,好讓他知道自己是多麼忠心。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01
第二百四十五章 南下劫糧(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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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於知道烏爾愣為什麼出現在清軍運糧船隊上的趙強也沒有再客套,寒暄幾句後便直接進入正題。

「當日我派族長南下,盼族長能替我說動些雅發哈鄂倫春來人來投,卻不想族長這一去就是數月,杳無音訊,害我以為族長生了不測,著實難過了一段日子,不想卻在這見到族長,實在是讓我詫異萬分,還請族長能為我釋惑。」

趙強的語氣十分平淡,但一番話說出來,卻是不容人抗拒,烏爾愣沒來由的就感受到了一種壓力,觀趙強言止也與數月之前初見時完全兩樣,舉手投足都隱有一股讓人折服的威嚴,真如漢人所說那「上位者」之威一般。本就想實話實說,現在對方問了,烏爾愣便如實說道:

「不瞞千總大人,屬下受大人之托南下募人之後,便生了許多事端,內中曲折說來話長,今日若不是遇上大人劫糧,怕屬下還在船上為清軍效力。唉!」說到這裡,烏爾愣歎了口氣,他還不知趙強已經重建關寧軍,部下有兩萬虎狼,其也成了關寧軍總制府大帥,只道還如數月前一樣,這趙強還是千總一員,部下兵丁兩三千而已,所以便如從前般叫趙強為千總大人。

稱呼這等小事趙強如何能放在心上,見烏爾愣說得如此坎坷,臉上的神情又很滄桑,似經了許多事,不由起了興趣,想知道他南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心中對其的懷疑也是淡了幾分。

「聽族長如此說,想必南下之後必經歷了許多事,恐怕也是吃了不少苦頭,若族長願意,可否詳細說與我聽?」

烏爾愣點點頭:「千總不問,屬下也是要告訴千總的。」

當下烏爾愣便將自己從首義城出發南下之後的事情全盤托了出來。

原來烏爾愣得了趙強交託,南下去尋其他鄂倫春部落,好說動其來投,或以金銀誘那族中青壯北上。不想其找了大半月,卻是尋不到以前所去過的雅發哈人寨子。在山林間又轉了幾天未有發現後,他便心生退意想回首義城覆命。不料在回來的路上卻是撞到一群出來獵鹿的雅發哈人,這才知道他所去過的雅發哈寨子已在去年遷到別處去了。

這群鄂倫春獵人是另一支雅發哈鄂倫春人,生活在伯都訥附近的山林中,與烏爾愣的族人一樣,也是以打獵為生,此次從幾百里外的伯都訥來到此地,只是為了湊齊安達所需要的鹿茸數而跟蹤鹿群一路來到此地,一路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見這些鄂倫春獵人容貌憔悴,身上的衣服也是碎得不像樣子,說到那安達所要收納的鹿茸時也是怨聲載道,烏爾愣便心中一動,暗道這些人看來十分痛恨那徵繳貢品的安達,而且他們還沒有湊齊所要繳納的鹿茸數,就這麼回去肯定無法交差,倒不如遊說他們去投漢人,天高皇帝遠的,大清朝的兵哪管得了北面的事。如此一來也不算空手而回,總是得了些收穫,在趙強那裡也好交差。

打定主意,烏爾愣便將此行來意托出,把趙強他們說得是天兵下凡,專打羅剎人的好漢,這會已經佔了多少羅剎人的地,殺了多少羅剎的人,得了多少財富,只要他們去投,定能委以重用。不說從今往後可以不再受那清朝的安達盤剝,往後的日子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吃香喝辣的哪裡是如今過的日子可比。而且現在去馬上就能得到賞銀,這等好事哪裡去找呢。

烏爾愣的一番話當即把這群鄂倫春獵人給說動了,再加上他一把年紀,鄂倫春人最聽老人的話,所以眾人馬上就同意了隨他北上去投殺羅剎人的好漢。可是這些獵人卻又提到他們得先回去,把部落裡的人都帶出來,不然他們去投了,留下老弱婦孺在族裡,萬一那安達再來作惡可如何是好,索性就帶了她們一起北上。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人頭錢,這些鄂倫春人要全部來投,烏爾愣自然是求之不得,琢磨著伯都訥離此地雖有幾百里,一來一回要兩個月時間,但是這個部落有近千號人,算下來可是大大的一筆財富,這輩子都花不完。為了這麼大筆財富,吃些苦又能算什麼,於是便和這些鄂倫春獵人一起往伯都訥而去。整整走了一個月才算到了他們的寨子,把事情一說,寨子裡的人全都同意北上,並且立即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第二天就出發。

哪知第二天寨子裡的人準備出發時,寨子外卻突然來了一隊摩凌阿鄂倫春人。這些被編到清軍八旗裡充為駐防兵的摩凌哈鄂倫春人進了寨子後,二話不說便揮舞著刀槍把寨子裡往外趕,烏爾愣躲避不及也和那些雅發哈人一起被趕到了外面。把人全部趕到寨子外面後,這些摩凌阿人才告訴他們,奉伯都訥副都統命令,現徵用寨子裡的所有雅發哈鄂倫春人全部充為軍用。

充為軍用無非是當炮灰和苦力,除此之外就沒其他好事,雅發哈人自然不願,但硬不過摩凌阿人的刀槍,只能哭喪著臉隨他們去。烏爾愣也是叫苦連天,他不是這寨子的人,按理把情況說清也能放出來,但是自己從幾百里地外來到此地做什麼就無法說清,何況寨子裡的人都知道有一個烏爾愣老者要帶他們去北面過好日子。如果烏爾愣這會捨他們而去,恐怕那些雅發哈人第一個就不答應,到時候恐怕他連去充軍的機會都沒有了。無可奈何之下的烏爾愣便隨著這千號雅發哈鄂倫人跟著摩凌阿走了。走了七八天後,摩凌阿人把他們交給了伯都訥副都統衙門下的另一支駐防八旗兵,這些兵又押著他們朝東北走了三天,最後把他們帶到了松花江邊。在那裡,烏爾愣看到了好多艘正在打造的水師戰船,還有好多人正忙著將一袋袋的糧食往一些停靠在岸邊的船上運。然後烏爾愣他們得知了自己的差事,就是把糧食搬上船,然後充作船工水手。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02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南下劫糧(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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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運糧船隊上一共有兵丁和船工六百一十人,除去被殺的,尚餘四百人,這些人再加上屯子裡被關押的百姓和清兵俘虜,有近七百人,在他們和騎兵大隊、哥薩克大隊近一天時間的搬運下,才把二十七艘船上的糧食、黑豆、油鹽全部搬到岸上的碼頭。

船上的糧食有大米也有麥面,從成色上看都是今年的新糧,一點霉變顏色也沒有。糧食全部搬到岸上後,當晚就取了上好的白面做了麵條和大餅供士兵們敞開肚皮吃了一頓。趙強自己則讓人取了些大米煮了一鍋香噴噴的白飯,盛上一碗拌上些屯子裡百姓閹制的鹹菜,吃在嘴裡整個人都有種要融化的感覺,那種親切的味道讓他捧著飯碗久久沒有動彈。這頓米飯實際上是趙強來到關外後吃的第一頓米飯,以往所吃的都是以麵食為主,即使是俄國人也是吃的麵食,因為遠東這片地區並沒有水稻田。身為南方人,趙強自然是喜好米飯大過於麵食,奈何條件有限,數月來吃不上一頓大米飯,現今吃了卻是感慨頗多。後世東北這片肥沃的土地可是共和國的大糧倉,它所產生的大米支援了多少受災的省份,北大倉的故事更是廣為流傳。現在滿清沒有開發關外,只在明朝寧錦防線所處的錦州等地原明朝屯田進行了大規模水稻種植,其他地方仍是只種些粗糧,好在關外人口少,產出也足夠食用,不然若像關內那樣,恐怕這糧食生產一事就要成為擺在各地八旗軍政大員案板上的頭等大事了。

放著這麼肥沃的土地卻不知平整利用,任之荒廢如郊野一般,真是暴斂天物了。趙強對於滿清自己不在關外開發土地,還嚴禁關內漢人出關從事農業生產非常憎恨,這麼做實質就是將關外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當作了他滿洲人的私產,自己不用也不容他人利用,真是狹隘的民族心性!想到滿清歷代皇帝的小雞肚腸,趙強不由起了無名火,發誓一定要把關外變成漢人的樂園,把那些土地變成漢人永遠的財富,而不是讓他成為某個齷齪民族眼中的私人獵場。

因船隊上的船工多是雅發哈鄂倫春人,趙強便讓烏爾愣出面組織他們,讓他們為關寧軍效力。烏爾愣和這些人處了這麼長時間,且一開始就是要勸這些人北投趙強,所以有他出面,船工們的情緒都穩定下來,心也都定了下來,所擔心的不過是留在吉林的家眷,其他倒沒什麼好顧忌的。

兩天後,接到命令的後續運糧隊先頭人馬趕到了三道屯,帶隊的是首義城大隊的百戶王三有。此人昔日曾為山賊,後歸吳軍,作戰以勇猛著稱,愛用大刀劈砍,嗜血如瘋子,心性與齊壯倒是十分相似。名字中的三有倒與郭飛給那幾個假傳教士取的名字意思相同,也是說有福有壽有財什麼的,反正三有,福祿壽喜財更定要有三樣,至於是哪三樣,倒不必較真了。

王三有帶來了兩個中隊,餘下的人馬正護送著組織來運糧的百姓在來的路上,約摸還有一天才能到。趙強下的命令是讓後續人馬兩天內就到,但下命令時卻是忘了派人去傳令還得時間,就算是快馬飛奔,也得要一天,等命令傳到,運糧隊出發也要時間,這運糧隊來此行速更慢,因為隨隊帶了很多馬車,自然行進速度不能和輕裝出發的關寧軍相比。對於自己下的糊塗命令,趙強也是置之一笑,哪能真用自己下的錯誤命令處置王三有他們呢,當下便讓鄭國輝調派一些馬匹,將戰馬改為運輸馬匹,然後套上大車開始裝糧。

第二天日落時分,運糧隊總算趕到,因天色已晚,不可能再裝車出發了,所以在屯子裡休息一夜後,第二天才開始運糧。

糧食太多,僅裝上車輛就用了半天時間,大大小小的車套了三百多輛,饒是如此,還有三分之一的糧食無法及時運走,因為沒有車輛可運了。於是趙強讓裝好車的現在就走,等把糧食運到墨爾根後再折返來運剩下的,同時傳令吳四,讓他再組織一些馬車到墨爾根準備接運,如果馬車不夠,就讓民曹從鄰近的雅斯克、烏第思克調撥。

鄭國輝所部的騎兵大隊因為騰出一百匹戰馬用於拉車,所以只有四百騎可用,趙強留下一個中隊二百騎兵在身邊聽用,餘下的人馬讓鄭國輝帶回。

義城組織來的運糧隊包括王三有的一個大隊步兵,八百青壯勞力,總計一千四百人,加上被抓的俘虜和船工百姓,有兩千多人,平均每六人負責一輛大車,所以滿載糧食的大車倒不必擔心路上因為負重過多而無法翻山越嶺。

運糧隊出發回返墨爾根後,趙強在三道屯東南二個方向各設置了兩道防線,每道防線以一百俄兵守衛,餘下的人集中在屯子裡,簡單的修復了些工事,就留在此地等候從墨爾根回返的運糧隊,好把這剩下的三分之一糧食運回去。這批糧食總數近三千石,趙強算了一下,大致可供兩萬人食用三四個月,加上手中現有的存糧,度過這個冬天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但若是扔下這最後的一千石不運,那缺口還是有的,趙強既決定不讓一個人餓死,也要保證他們吃得飽些,就只能把糧食一斤都不能少的運回去。

郭木爾還扣在屯子裡,趙強對他言道只有糧食全部安全運走才可以放他回去,在此之前他必須留在這裡。性命在人家手裡,郭木爾哪有反對的權利,只好繼續陪著笑臉整天候在趙強身後,一點也不敢離他視線一步。因為他看出來了,趙強才是這支烏合之眾的首領,那些羅剎人都是打的下手,所以只要趙強不殺他,他這命就算鐵定保住了。

閒來無事,乾等也是乾等,趙強便沒事就找郭木爾聊天,當然他可不是單純的就是找人聊天,而是他想從郭木爾口中多得些清軍情報。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03
第二百四十七章 江東六十四屯

郭木爾畢竟只是一個佐領,又長期在寧古塔處於「半就業」狀態,精力基本上都放在了他的生意上面,所以對將軍府和都統衙門的的情況也知之不多,初時還能回些問題,後來便漸漸不作聲了。見實在是問不出什麼油水,趙強便不再和他浪費口水。郭木爾見趙強突然大為索性,對自己冷淡許多,心中一急,倒是主動說道:「爺爺若是嫌這次劫的糧草少了,小的倒是有個主意,包爺爺可滿載而歸!」

「噢,什麼主意,說來聽聽。」趙強的興致再次被郭木爾提了起來,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郭木爾立功心切,尋思這些個強盜既然大冬天的跑來劫糧,定是老窩早就斷了糧,逼得急了才出來做一票。現在憑空得了這麼多糧草,正所謂飽暖思淫.欲,怕是又想打其他的主意。世上除了吃的外,能讓人動心思的無非是錢財和女人,再有一個就是做官。當官這些個強盜這輩子是別想了,所以這漢人奴才現在想的看來就是錢財和女人了。

以己度人,郭木爾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想得沒錯,便想給這些強盜們指點一二,好讓他們得了東西趕緊走人,自己也好早點回寧古塔去上下打點一番,洗脫身上的牢獄之災,往後安安生生、太太平平的做他的富家翁,這領兵出外的差事還是另尋他人吧。

「不瞞爺爺,從這三道屯往西北走上一日,便有許多駐屯點,屯中各族百姓都有,我滿洲人也有一些,人口以數千計,兵民百姓混雜,來往商隊也非常多,規模與那關內府城差不了多少。爺爺若是去這些個屯點走上一趟,恐怕所得的要比現在的多好些。且不必怕有什麼不測,因這些個屯點原是太祖年間用以安置來附蠻子生女真的,不過自從我大清佔了中原後,這些個屯點便成了柯爾克孜、蒙古、錫伯、達斡爾等來附之民的安身之點。」這到這裡,郭木爾嘿嘿一笑:「那些個苦哈哈在我滿洲人眼裡,歷來就是些賤民奴才,所以自然對他們也談不上有什麼特別照顧,因此這些個屯點裡攏共就駐了百十餘兵丁,由一滿洲大姓統領,平日裡出些徭役、納些貢賦而已。爺爺若是去了,定可收穫甚豐,金銀珠寶這些身外物倒是其次,那美貌女子卻是能夠綁上一些的。」

聽了郭木爾這話,趙強不由心動,若是只需一日便能到那些個屯點,順便去打回草谷在時間上就很充裕,而且如果那些個屯點真的有幾千人,連人帶東西全搶回去,無疑也是一股力量,用幾個月時間消化這些人口,明年就可以多些助力。心中已是動心,面上卻是冷哼一聲,緩緩的掃視郭木爾道:

「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若是你故意誑我,那些個屯點是有重兵把守的,我這一去不是就賠大了嗎?」

聞聽此言,郭木爾一拍胸脯:「爺爺放心,爺爺但請放一百個心!小的貪生怕死得很,爺爺不是不知道,若小的有害爺爺之心,就不會幫著爺爺去蒙那些正白旗的兵了,所以爺爺您就踏踏實實的把心放肚子裡,帶著手下一幫好漢去宰只肥羊就是。」言畢又信心十足的補充道:「其實就算那些屯子裡有重兵,爺爺也是可以去的,爺爺不要忘了,爺爺手下可是有幾百號羅剎人的,據小的所知,官兵與羅剎人交戰,最多不過二三百人,且每戰官兵必敗,視羅剎人如虎狼,各地但聞羅剎人來,多是不戰自走,任他們荼毒百姓而不敢有所作為,縱使兵力幾倍於羅剎人,都不能奈之如何。現爺爺手下有這麼多羅剎兵,不是小的看不起官軍,若是爺爺有心,恐怕盛京都去得!」

「哈哈,難得你能有如此大實話!」趙強一點也不懷疑自己帶這幾百俄國兵能跑到盛京去打草谷,不過盛京是滿清的留都,祖宗陵廟所在,去是好去,回卻是難回了。郭木爾的話讓他對用俄兵繼續擄掠更有了信心,既然南下來了,那就多干幾票,吃飽喝足回去,屆時就算有清軍追兵又怕什麼,只怕他們只會那「禮送出境」一招。

「好,我且信你這回。」趙強高興的在桌上一拍,隨手替自己倒了碗熱茶。剛要捧起來喝一口,就見郭木爾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爺爺您看,小的處處為爺爺著想,不知爺爺可否讓小的...讓小的...」郭木爾說到這裡不敢接著說下去,眼睛珠子賊溜溜的盯著趙強轉。

趙強微一琢磨,便知郭木爾想說什麼了,端起碗來輕吹一口熱氣,小心的喝了一口才道:「不是跟你說了嘛,等我的人回來把這些糧食運走,我就放你回去,你著個什麼急的,難不成我還騙你不成!」

「是,是,小的有些心急了,爺爺莫怪!」再次聽到對方的保證,郭木爾心裡舒服多了,如果能回去也不枉自己這麼不要臉的給這漢人奴才出主意了,要知道這些個事情一旦傳出來,自己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接下來的幾天,還是以等待為主,派到四周的探馬每天都有回報,皆沒有發現有清軍向三道屯移動的痕跡。根據郭木爾提供的線索,趙強也向西北方向派出了一隊探騎,這隊探騎回來後探報的情況也印證了郭木爾的話:西北方向離此地五十多里處的黑龍江邊,確有大小村屯二十多處,內居百姓多為錫伯、達斡爾人,少部為蒙古人,另有約百人左右的滿人,兵丁也只有一百多,沒有騎兵,也沒有城牆等障礙。二十多處村屯一個緊挨一個,如星盤密佈般佈滿江邊,縱深有十多里遠。有一索倫兵大著膽子往一村落裡探過,聽村裡達斡爾人言,此地居民多以打漁和捕獵為生,平時不與外地走動,只每月有數支商隊來村屯與居民做買賣,大致所說情況與郭木爾相同。

聽完這些情況後,趙強在地圖上查看了一下,發現這些個屯點很可能就是二百年後發生大屠殺的江東六十四屯。史料記載江東六十四屯是滿清在黑龍江東岸的最大聚居點,六十四屯即指六十四個村落,居民各個民族都有,從起初的一個村屯歷經兩百餘年才發展為江東最大的聚居點,有屯六十四處,百姓近萬人。結合地圖上的地理情況,聯繫腦中的記憶,趙強終肯定這些個屯點便是江東六十四屯的雛形,也更堅定了前去洗劫的念頭。不過這次洗劫趙強不準備再殺人,除守兵和那些滿人外,其他民族的除了反抗者一概不殺,他要把這些人全遷到他的地盤去,因此他對鄭國輝和格裡夫斯基兩個百戶下了嚴令,尤其是格裡夫斯基,告訴他這次行動如果他部下的俄兵再敢如進攻三道屯一般,那就要軍法處置了。

只可惜時間不多,天氣又寒冷,否則趙強真打算帶著哥薩克大隊到其他地方再去「武裝遊行」一回,一來擄掠人口糧食充實自己,二來也堅定康熙對俄國開戰的決心,讓明年的雅克薩之戰如期進行。

四天後,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三日,王三有帶著一百多輛馬車終於返回三道屯。一到地方,也不顧上休息,就指揮著那些百姓把糧食裝車,然後又匆匆出發趕往墨爾根。從王三有口中趙強得知,吳四又組織了一百輛馬車趕到墨爾根,現在運抵到墨爾根的糧食正在加緊往首義城運。交待王三有路上小心後,趙強便讓留下的一個騎兵中隊與哥薩克大隊集合待命。在準備前往江東六十屯之前,他得把郭木爾的事情給處理一下。

郭木爾除了在趙強上茅廁和睡覺以外,都跟著趙強,所以也不用派人找他,叫一聲便行。

「你可以走了,這裡不需要你了。」

趙強沒有和郭木爾多說一句話,就告訴他可以回去了,然後扔給他一包從屯子百姓手中搶來的金銀。

「多謝爺爺不殺之恩!」

郭木爾跟了趙強幾天,對他的脾氣摸得也差不多,當下也不客氣,撿起那包金銀便往屯外走,出到屯口又有得到命令的軍士牽與他一匹馬。就這樣郭木爾騎馬離開了三道屯,路上放在外面的探騎也沒人攔他。

趙強沒有像對待安馬爾一樣在郭木爾身邊安插人手,也沒有威脅讓他充當自己的內應,將來南下後效仿李永芳等人舊事打開城門放關寧軍入城。因為趙強覺得沒這個必要,而且郭木爾這番回去可不會跟安馬爾一樣,可以憑借羅剎人的首級升為協領,成為一城之守,有值得繼續利用的價值。

郭木爾丟的不是墨爾根,他丟的乃是康熙為精心準備的對俄戰事調集的軍糧,所以必然要受懲處,搞得不好腦袋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就算保住腦袋,他那佐領也是當不成的,再加上其除了對生意上心,對其他事情都沒興趣,沒有什麼情報可以提供,所以趙強也就沒有打他的主意。履行承諾放他回去,看其個人造化吧,若是這人命大,將來還能碰面,屆時再威逼利誘其以為己用吧。

郭木爾走後,趙強讓格裡夫斯基留下兩個小隊的俄兵留守三道屯,其餘人即刻出發前往六十四屯。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04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次徹底的洗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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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樂,祝所有家庭都和和滿滿,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兩天更新量會少些,但不斷更,節日嘛,走親訪友的大家理解一下)

………..

西林覺羅在二十八屯的日子比神仙還快活,打從順治六年被發落到這後,他就發現了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當土財主是何等的快活。上官的訓斥從此連耳邊風也不用當了,咬牙呈上的孝敬也省了下來,就連平日裡過節的走動也不必了,這對本就不喜歡應酬的西林覺羅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一天到晚樂悠悠的呆在自己的大屋裡,沒事出去溜躂一圈,打個獵捕個魚什麼的,日子甭提有多舒坦了。聽說沿江上游有羅剎人入犯,佔了不少地,殺了不少人,可羅剎人再凶狠他也來不到二十八屯,所以西林覺羅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地盤哪天突然不太平起來。他準備著這輩子就在二十八屯過了,死了也埋這,就背對著黑龍江建個墳,日日看著自己一手打造的二十八屯,看著那些自己庇護下的各族百姓在這片土地辛勤勞作著。

覺羅是滿洲老姓,覺羅二字在滿語中指宗室的意思,也就是皇親國戚的意思。不過按大清制:稱太祖努爾哈赤的父親顯祖塔克世為大宗,他的直系子孫為「宗室」,束金黃帶,俗稱「黃帶子」;塔克世的父親覺昌安兄弟共六人,俗稱「六祖」,對這些非塔克世———「大宗」的伯、叔、兄、弟的後裔稱「覺羅」,束紅帶,俗稱「紅帶子」,族籍也由宗人府掌管,享有種種略低於黃帶子的特權。

西林覺羅便是「六祖」的後裔,紅帶子的身份,不過六祖傳下來的子嗣太多,他這旁支的旁支自然就跟大宗遠了,跟族支裡的鐵帽子王也離得遠,再加上這一支裡沒出什麼大人物,所以就不太受人待見,漸漸的就遠離了政治中心,最後就被發落到這其他人眼中的窮山苦水來了。當年他才來這江東屯子的時候,沿江不過七八個屯子,六百多百姓,二十多年過去,現如今已經有二十八個屯子,四五千百姓,別人提到這江東屯子的時候,也多稱為「二十八屯」或稱為「覺羅屯」。有這般規模,都是得益於西林覺羅來此後採取的休養生息,無為之政,所以西林覺羅一直將自己視為二十八屯的締造者和守護者,盡一切可能避免屯子裡的百姓被上官分流到其他地方或者是強制編入駐防八旗。為了提高屯子百姓的生活水平,他還派人去聯繫黑龍江、寧古塔的商舖,讓他組織商隊來與屯內百姓做生意,以此來改善百姓們的生活。

對於西林覺羅為二十八屯百姓的所作所為,各族百姓們也是感激在心,一點也未因西林覺羅已從四十歲的壯年變成如今白髮蒼蒼的老頭而有所輕慢,平日裡見了他老人家,都是遠遠就熱情的叫喚起來。若碰上老人家興致高要上船撒兩網,百姓們也是照顧得妥妥貼貼,像對待自家長輩一樣保護著他,偶爾撒了空網,撈不上魚來,為免老人家失望,他們也會偷偷的從船倉裡把捕好的魚悄悄放到網裡。總之,二十八屯的百姓感謝西林覺羅他老人家,西林覺羅也一如至往的守護著他的子民,這一切只到一支羅剎隊伍的出現才結束。

三道屯與二十八屯有一條官道連接,不寬,僅能容一輛馬車單行,是當年後金軍役使各族百姓修建而成的,幾十年後卻方便了趙強和他的關寧軍沿著這條官道實施搶劫行為。

當趙強帶著隊伍出現在最外圍的一個屯子,他就知道自己成功了,面前放眼望去見不到頭的屯點已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人口、財富、牛羊馬匹都將成為關寧軍的財產!想到有了這些「意外之財」對於關寧軍的發展,趙強情不自禁朗聲笑了起來。

最先入屯的是哥薩克大隊的第二中隊,當他們端著火銃出現在那些屯民面前時,屯民們都驚呆了,沒有一個人發出一聲聲音,全都直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這些以前從未見過的人,這一場景就如時間突然停滯一般,世間萬物都停止轉動,詭異而又讓人恐懼。

哥薩克大隊長驅直入,直到突入到最中間的一個屯子時,警報聲才響起。在「咣當咣當」的鑼鼓聲中,西林覺羅帶著他一百多個老弱殘兵向著羅剎入侵者奮勇反擊。聞訊而來的其他屯子的百姓也拿來著魚叉、柴刀趕來助戰。不過這支僅有三四百人的烏合之眾在騎兵中隊一個衝擊下便告瓦解,西林覺羅本人也被俘虜。他太老了,老得連刀都提不起,只能在親人的攙扶下嘶啞著為部下打氣,可是他那些部下也老了,內中有些人還是二十多年前隨他來的屯子,當年的小伙早已步入老年,臉上的皺紋顯示了歲月帶給他們的滄桑。這樣一支軍隊在凶神惡煞殺人從不眨眼的羅剎人面前,不過就是個可憐的笑話而已。

解決了為數不多的駐屯兵後,趙強命令騎兵中隊封堵各個外逃路口,哥薩克大隊負責挨屯挨屋的搜人,在搜捕行動中,反抗是必然出現的,面對異族人,二十八屯的百姓進行了勇敢的反抗,但是在這些職業強盜和劊子手的鎮壓下,反抗沒有成功,相反卻是白白死了兩百多人。最後,除西普奇屯前擺渡房有一百多百姓乘船脫逃外,二十八屯無一人漏網,全被羅剎兵押著趕到了最大的屯子——白旗屯。對於反抗中被殺的各族百姓,趙強是不可能同情他們的,也不可能對他們的勇氣生出敬重之意。

二十八屯有三個屯子最大,分別為白旗屯、腰呼尼哈屯、西普奇屯。其中白旗屯位於最北端,與右岸長髮屯相對,有戶兩百多,居民854人,耕畜有165匹馬和224頭牛;腰哈尼哈屯是最早的一個屯子,又稱老屯,也是二十八屯僅有居住滿洲人的大屯,有戶一百六十多,居民746人,牛馬三百多頭;西普奇屯是臨江邊最近的一個屯子,所以屯子裡的人大多從事擺渡,又因西普奇屯所在的位子大多是沙陀子地,所以屯裡又分前擺渡房和後擺渡房,兩個房中間相隔一二里地。前擺渡房主要擺渡黃山屯附近來往於璦琿城的人,後擺渡房主要擺渡段山屯附近來往於璦琿的人。擺渡船是用兩條風船並在一起,上面鋪板子,人、馬、車均可過江。屯裡兩房共有戶一百二十七家,居是589人,多以錫伯和達斡爾人為主,散有幾家蒙古人。脫逃的百姓便是前擺渡房的達斡人,後擺渡房的則沒有一個跑出去,因為一支騎兵小隊提前佔領了渡口。

「不要妄想逃跑,更不要妄想反抗,那樣做只會在地上多留幾具屍體!為了你們和你們親人著想,我奉勸你們最好乖乖的聽話,不要有其他的念頭,不然害的只能是自己!」

在騎兵大隊各族士兵的喊話後,趙強讓鄭國輝從百姓中挑五百青壯負責搶運各屯的糧食,另外選了三百人負責驅趕牛馬牲畜。挑人的過程還算順利,除了幾個拚死攔著不讓自己男人被拖走的女人被粗暴對待外,並沒有發生其他流血事件。

二十八個屯子分散開來有十幾平方公里,要想把屯子裡的東西全運走,沒有個三兩天時間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趙強讓鄭國輝帶一百騎兵和一百俄兵把女人和孩子先押走,餘下的人則留在屯子裡,直到所有的東西都被運走。

「我要與你們的首領說話,我要與你們的首領說話!」

正佈置人手進行搶運時,趙強聽到百姓中有一個老人在不斷的叫喊。老人的聲音非常痛苦,聽著讓人就有些可憐。因那老人是用滿語在叫喊,所以趙強聽不懂,便讓人去把那老頭帶來,看他要說什麼。

叫喊的老人就是西林覺羅,他見入侵者不僅想要把二十八屯百姓的財產都搶走,還想把人也都帶走,不由有些心慌,不顧家人的勸阻,開始大聲叫喊起來,因為他想和對方的首領談談。如願以償見到趙強後,他有些詫異怎麼對方的首領會是個漢人,有些疑惑的問趙強:「你們到底是羅剎人還是漢人?」

「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吧...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見這滿洲老人實在太老,一頭白髮的,趙強也不忍太過剌激他,所以語氣上還是很平和的。

「若你們還是我大清的子民,就請你放過二十八屯的百姓吧!」趙強平和的語氣和還算友善的態度讓西林覺羅有了希望,或許他可以說動這個漢人放過屯子裡的百姓。

「屯子裡的東西你們都可以帶走,但請把屯民們留下,天寒地凍的,老人孩子根本吃不消長途跋涉,再說他們對你們也沒什麼用處,還請首領行行好,放過百姓們吧!」西林覺羅說完就給趙強跪了下來,兩行老淚也流了下來,見趙強站著不動,又急著給趙強重重磕了一頭:「好漢行行好,放過百姓們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05
第二百四十九章 扯他娘的滿漢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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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求我放過這些百姓,那我請誰放過關內的千萬漢人百姓呢!」

西林覺羅的話讓趙強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他知道面前這滿洲老人的確是在為屯子裡的各族百姓求情,這種求情不是流於表面,而是發自內心的,但他卻不能答應這個滿洲老人的所請。因為這些百姓是他光復中華的本錢,沒有這些百姓,就沒有關寧軍;沒有關寧軍,就沒有中華的再造!如果為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所求,就放棄到手的人口,那他當初根本就不必率眾北上。

趙強不想粗暴野蠻的把這個滿洲老人攆出去,他再狠心也難以這麼對待一個老人。因此他想讓這個老人知難而退,但是他想錯了,這個滿洲老人似乎是鐵了心的要「虎口拔牙」了。只見他先是緩緩鞠了一躬,然後抬起頭來不卑不亢道:

「我大清入主中原是天命所歸,絕非僥倖竊了漢家江山。入關後,當朝又視滿漢一體,視漢人與旗人一樣,並不曾苟待漢人百姓半分,相反卻是安撫有加,正所謂四海之內皆大清子民。」說到這裡,西林覺羅抖抖嗦嗦的朝南一拱手,昂然說道:「當今聖上即位後,更是明詔天下永不加賦,此數千年來歷代皆不敢為之大善之舉,福澤天下蒼生,恩施千古,真正乃盛世明君所為!諸如其他施好漢人之舉更是數不勝數,老夫雖在這關外,但也是屢有聽聞,每次聽後都心生感慨,為我聖上之明而涕零!試問首領,我滿人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皆對漢人施好,首領這放過關內千萬漢人百姓的話又是從何說起呢?」(作者註:盛世滋丁,永不加賦乃康熙五十年後所頒,此處提前,對小說上下時間並無影響)

聽了西林覺羅的話,趙強的不舒服之感更增幾分,心下也有幾分惱了,暗道這老頭還真是得寸進尺,給他點顏色他就敢開染坊了!當下冷哼一聲,走到老頭面前上下打量一眼,沉聲道:

「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滿漢一體?哈哈,天大的笑話!這也是你們滿人自欺欺人的話,你如何能如此底氣十足的當著我們這些漢人之面說出來呢?」

「難道我有說錯嗎?」西林覺羅也是豁出去了,神情舉止並未有半分怯懦之色,毫無畏懼的盯著趙強,外人見了還道現在是趙強恃強凌弱欺負一個半朽老人呢。

趙強被這滿洲老人的神態激怒了,但還是耐住性子忍出把他拖出去打到一命嗚呼的衝動。輕笑一聲後神情突然一惡厲聲喝道:

「若真滿漢一體,那我問你,為何滿人殺了漢人不需要償命,漢人殺了滿人,一定要償命?為何滿人開店不要付稅,漢人卻一定要付?」

「為何你們滿人男孩一出生,就享受每月數兩銀子的待遇,而我們漢人出生的孩子,餓死了也沒人管呢?還有你們的滿人女孩自出生之日起,每月不發晌銀而給口糧,直到出嫁為止。而我們漢人女孩養不起賣了給人為奴卻沒人管呢?」

「你們滿人不需要跪官,而我們漢人看見官就要三跪九叩!你們滿人所有男子都拿八旗官兵的俸餉,每人每個月的錢糧比我們漢人考上進士當的官俸祿都要多!滿漢一體體在哪裡了!」

「你們滿人女孩不可以和漢人結婚,因為我們漢人不配與你們滿人通婚!而你們滿人男子卻可以把我們漢人女子收去當妾,這又是哪門子道理!」

趙強是越說越氣,越氣聲音越大,前幾句還是質問,後面則全是憤怒的咆哮了。西林覺羅也是每聽一句,心裡都驚一分,這些事情在以前看來,全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他從不曾認為這些事情有哪裡不對,現在聽這漢人一句句道來,卻是讓人驚心,只一對比就知這滿漢一體是真的站不住腳了。

「說啊!這滿漢一體到底哪裡一體了!」最後趙強擲地有聲的扔下一句,一臉怒容的盯著西林覺羅。他原本還想把雍正說過的「朕以外國之君,主中國之事!」的名言和慈禧說過的「我大清,非中華!」、「保大清不保中華」、「寧贈友邦,不與家奴!」的名言也咆哮出來,可是此二人一個還是孩童,一個則還要百年才出生,這些不要臉面的話世上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若是一塊發洩出來,只怕對方是聞所未聞駭然不知,因此道來也是無意義。

「……」

西林覺羅活了七十多年,無論滿漢各族,這年紀也是罕見了,但活這麼大,卻頭一次被人當著面如此質問與咆哮,且對方所言句句為實,這實在是讓他不知如何開口應對,對救人的念頭也是淡了許多,心中已是絕望。

趙強察顏觀色,自然知道這滿洲老頭無話可說,不過卻不打算就此打住,既然這老頭讓自己發洩一回,索性就發洩到底,也把他們滿人那套鬼話給徹底拎出來打回臉,以洩心頭之恨。

「以上種種,皆是你們滿人惡行,此還算好的,你方才說你們滿人入主中原是天命所歸,那好,既然是天命所歸,那我問你,你們滿人入了關後又為何跑馬圈地,使民為奴,野蠻霸佔我漢人的土地和財產呢!這難道也是天命所為,上天授意你們做的嗎?!」

滿清入關後,曾多次在北京附近及各地跑馬圈地,凡滿人看中的土地,不論這土地的漢族主人是平民百姓還是官僚地主,均悉數劃歸己有,並其中的房屋、財物亦然。而當中的漢民則成為滿人的奴隸,從此失去人身自由,全憑奴隸主盤剝役使。當年入關時,西林覺羅身在鑲藍旗中,隨旗內將領也參與過京郊圈地行為,對於圈地中發生的種種惡行自是心知肚明,他自己名下也圈了數十畝地,還擄了幾個漢人女子在家中享用,並為此親手殺了其中一名漢女的父兄。現在聽了對方的質問,更是無從開口,只怔怔的看著對方,臉上陰晴變化不停。

「不說話就是你知道心中有愧,知道你們滿人對不住我們漢人,那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等喪盡天良之事我也不說了,若是一一細數開來,怕是說到明日太陽落山都沒個盡頭!」

趙強說得有些口渴,瞥見身後一張木桌上有只茶碗,碗裡有些冷水,便端了過來,也不管水涼疼牙,「咕嚕咕嚕」便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後把碗就那麼隨手一扔,一指西林覺羅,冷冷說道:

「當年你們的老奴努哈爾赤起兵反我大明時,曾有七大恨,今日我便告訴你你們滿人佔我中原也有五大罪!」

「毀我衣冠禮儀,迫我移風易俗,此其一也!殺我無辜百姓,竊我錦繡河山,此其二也!八旗腐朽殘暴,食我漢人膏血,此其三也!燒我百家典籍,斷我文化脈搏,此其四也!偽稱滿漢一家,實則奴役壓迫,此其五也!」

一口氣說了這五大罪,趙強始停了下來,也不再看面無人色的西林覺羅,朝押人過來的小旗一揮手:「把這老頭帶回去,好生看押著,明日與百姓們一起押回去!」

「是,大帥!」

小旗聞令帶了一兵上來就按住西林覺羅,將他往外面拖去。西林覺羅此時心中如翻江倒海,面前這漢人強盜首領讓他心生懼意,往常見的漢人不管是朝中的大官還是平民百姓,見了他都要麼和顏悅色,不敢假以臉色,要麼卑躬屈膝,極盡奉承,就是那反抗的漢兵漢將也多是粗魯不堪,縱使十分血性,悍勇難當,也不過是瞬間能耐,長久不了,然面前這漢人卻讓他心生懼意,莫名奇妙的為大清朝,為滿人的未來心生擔憂。

本是為二十八屯百姓求情而來,沒想卻是受了漢人的一頓教訓,且句句聽在耳中都如驚雷,讓他興不起一絲反抗之心,也想不到一句反駁之理,西林覺羅頭一次覺得自己真正的老了,再無用武之地,被人架起時,滿臉落寞,說不出的憔悴,比方才部眾被擊潰時還難過。

此人不除,我大清危矣!這是西林覺羅被拖出屋外時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有了西林覺羅這一插曲,加上天色又晚,趙強便讓眾將各去準備,做好看押工作即可,待天亮再一一處理,務求把這些個屯點洗劫一空,不落一物給後來之者。

滿清在關外尤其是黑龍江、松花江流域多是用些駐防八旗和屯點的各族百姓守邊,除非大的戰事(如明年的雅克薩戰爭)外,甚少有清軍主力駐防於這一帶。所以每擄走一人,清軍的實力就少一分,每搶走一件東西,清軍的實力同樣也下降一分。因此既然來了,趙強要把地方搶個精光,然後一把火把這些屯子燒個乾淨,做到真正的搶光燒光,不然一待大軍走後,只需在遷些人過來,這些個屯點就又成了清軍的前哨站。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06
與狼共舞 第二百五十章 大義殺人

二十八屯並不都在東岸,西岸也有三個屯子,東岸火起之時,西岸便隔江看見了,只是不知東岸生何事,待西普屯擺渡房逃出來的百十個居民過江後,西岸三屯的百姓方知對岸來了羅剎人-_w.o8.)因西岸沒有清軍駐紮,最近的一個清軍據點離這又有百十里地,且只幾十個兵差,就是趕來也無濟於事於是西岸三屯的居民推了幾個騎術好的,天一亮便快馬往北面六十里的一處驛站報信驛站的人得了信後便會一程接一程的把敵情快馬報到黑龍江將軍府,算來若是快馬加鞭的話,兩三天內將軍衙門便能知曉二十八屯生的事情,但那時東岸的屯子是個什麼情況就誰也不敢保證了聽天由命,稍盡人事,有害怕的三屯百姓當天就收拾東西帶著一家老小往南邊遷移,唯恐對岸的羅剎人會乘船過江來

    二十五個屯子的人口和財富加在一起足以讓趙強心滿意足了,因此對於江對岸的三個屯子他就沒有什麼興趣,再說隔著條黑龍江,對岸的東西也沒法一趟趟的往這邊運不過為了讓對岸百姓確信洗劫江東的是羅剎人,所以趙強讓格裡夫斯基派兩個小隊的俄兵坐了幾艘船在江面上晃悠了一下,遠遠就哇哇的鬼叫,詐唬似的放幾銃,就這麼晃悠兩次後收兵走人

    二十五個屯子的各族百姓連同滿人共有四千九百人,其中有兩千老弱和婦孺,餘下的多是健壯男丁老弱和婦孺是第一天被押走的,第二天則是一千驅趕牛羊馬匹的青壯,第三天則是一千套運大車運送糧食和鐵器還有物資的青壯,第四天則是趙強帶著殿後的一百騎兵和一個中隊的俄兵趕著餘下的幾百青壯踏上回程之路臨走前,在事先堆積好乾草的百十個地點同時放起了火,瞬間濃煙四起,無情的火龍被北風捲著肆虐著東岸對岸的人只見東岸火光一片,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人也看不到牲口大火持續了兩天才息落在漫天的雪花之下待西岸的人提心吊膽的駕著小舟渡過江後,所見的只是一片廢墟和燒成焦炭的幾百具屍體,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連把菜刀都找不到

    北返後的第三天,趙強得到了西林覺羅的死訊,因他囑咐過要好生看押西林覺羅,所以負責老弱婦孺押送的總旗在現西林覺羅咬舌自盡後,便第一時間派人將這滿人老佐領的死訊回報給大帥

    沉默片刻,趙強讓報信的士兵趕回本部人馬,並且把西林覺羅擇地掩埋,不使起暴屍荒野七十多歲的老人咬舌自盡,聽來還是讓人很憐憫的,但是就算他不自盡,恐怕也捱不到義城二十八屯離義程的距離直線有三四百里,算上繞行和山路,恐怕要有六七百里之遙,如此漫長的道路單純步行至少要走上二十多天天寒地凍的在野外行走凍死凍傷肯定是難免的,等隊伍到了義城後,怕是五十歲以上的老人就要死絕但趙強不能留下他們,因為他們知道搶劫的隊伍中不僅有羅剎人還有漢人,而這個信息是萬萬不能被清軍知曉的,所以只能無情的驅使這些老人踏上一條不歸路

    世上的事情往往總是讓人無奈,讓人無從選擇,而有選擇的時候多的卻是從兩個壞的情形中挑選一個,趙強不想做孽,不想成為屠夫劊子手,不想總是受到良心的譴責,但是事與願違,北上之後,他幾乎是一邊倒的充當了他最不願意充當的角色,雙手沾滿了各族百姓的鮮血,背負了幾千乃至上萬條無辜性命的罪業如果真有因果報因,趙強相信以自己的所作所為,恐怕十八層地獄都不能容納自己

    屠夫在殺人時,總是以大義的名義替自己找到可以殺人的理由,趙強也是,他一直把自己的所做所為與南下殺盡滿奴,恢復中華的大業聯繫起來,他相信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可以原諒的世人常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哪個成功者的背後不是堆滿了纍纍的白骨安慰也好,信仰也好,事實也好,總之趙強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從學校走出來的屠夫之子,不再是那個嗜成性的青年,不再是那個對世界充滿愛的好人,他已經被自己心中的狂熱和偏執打造成了一個狂人,一個惡人所以在想到那些即將被凍死累死的各族老人,他如此自我安慰自己:帶他們回去和命運拚搏一回總比把他們全部處死好

    押送老弱婦孺的隊伍在和三道屯留守的兩個哥薩克小隊會合後折向墨爾根方向,七天後遇到了前來接應的後衛師團義城大隊一個中隊,其後兩批隊伍也相繼趕到,趙強所帶的最後一批人馬是十二月十七日到達的墨爾根,沿途並沒有清軍尾隨,連個清軍偵騎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吳四親自帶人在墨爾根迎接大帥北返,從三道屯劫來的糧食早已運到義城,現正分批往各地運去二十八屯擄來的人口也多押到義城去了因惦記劉德和戈洛文談判的事,所以趙強一到墨爾根便把押送的任務交給吳四,自己則帶著一百騎兵趕回雅斯克

    ...............

    評有讀者認為情節在拖,寫了七十萬字主角才佔了這麼點地盤,這裡骨頭不想說太多,只是請這位讀者朋友查看一下十七世紀遠東地形和人口情況再來下個評價,在一個地大人稀的地方,地盤佔得再多再大也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人才是最重要的只有積累了一定的人口才能有南下的本錢本的創作是基於一個普通人的穿越故事,金手指並不是太多,與其他作品穿越不同,本選擇在滿清初年,並是在一片蠻荒的遠東,難度等級相應要高上許多許有的讀者會留意到,關寧軍的展和遼末的女真、明末的後金是很相似的,都是從小到大,從少到多,從無到有一步步的擴展起來,並最終在一個合適的時機一舉問鼎

    屠殺是關寧軍必須要做的事情,無情也是主角必須有的,否則關寧軍沒有南下的資本強盜式的集團是關寧軍初期也是很長一段時間內所必須擔負的形象,主角同樣也只是個強盜頭子,體系和中國人固有觀念裡的政權概念只有在強盜成了強者後才能與之配套,否則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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