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關閉
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19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15
第一百九十二章:入宮覲見


趙佶頜首點頭,低聲道:“這金丹,當真有毒?”


他陷入沉默,臉色略帶鐵青,金丹,有毒,這四個字的分量著實不輕,單憑這個,整個汴京城足以掀開一場血雨腥風,牽連者可多達千人以上。


這毒丹的背后,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他似是想起了一樁樁往事,在端王府里,那個木訥的小內侍拽著自己的衣角,只帶著微微的笑容道:“王爺,您的衣衫皺了,讓奴才來捋一捋。”


“王爺,奴才給您帶來了一件稀罕的玩意兒。”


“王爺,您怎的這般不小心,騎馬時定要有人看顧著,您若是出了什么差錯,奴才就是萬死,也難贖其罪啊。”


這一句句帶著諂笑的話在旁人看來,或許給出的評價是媚上二字,可是對趙佶來說,那一句句話所蘊含的關切之情,他至今難以忘懷。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刻意制造毒丹?又怎么會如此待朕?


“父皇……父皇……”安寧在一旁低喚著想得入神的趙佶。


“嗯?”趙佶抬眸,望著安寧,道:“怎么了?”


安寧道:“父皇,你是怎么了?怎的心神不屬的樣兒?”


趙佶恬然一笑,溫雅地道:“朕在想,朕最親密的人會不會背叛朕,這個人或許有許多瑕疵,可是他真的會對朕有異心嗎?”


安寧道:“安寧只知道,不同的人在別人的眼中都是不同的,就比如安寧,在父皇面前,安寧是您的女兒,不管安寧做什么事,父皇都會原諒。可是對宮里的內侍來說,安寧是他們的主子,安寧做什么,他們都只會逢迎巴結,絕不敢違逆。可是安寧心知,安寧并不是完美無瑕,也會有喜怒哀樂,既有人愛著寵著縱容安寧,自然也會有人恨著憎著嫉妒安寧。”


趙佶一時恍神,頜首道:“不錯,你說得不錯。”輕輕撫著安寧的背,道:“朕明白了。”


恰在這時,碎步聲又輕輕傳來,安寧公主眼眸一亮,側耳傾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即有人道:“陛下,沈傲、梁師成覲見。”


趙佶抿著嘴,卻是不答,望著安寧低聲道:“安寧,我們晾他們一晾可好?”


安寧公主抬眸,見趙佶的臉上生出促狹之意,只這一瞬間,那個心事重重的父皇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仍是那個在自己面前憨厚不拘的父親,安寧笑著猛地點頭:“好。”


………………………………………………


閣中沒有回話,在外候著的楊戩只好再叫一聲:“陛下,沈傲、梁師成覲見。”


仍是一陣沉默,楊戩心中暗暗奇怪,這是怎么了?明明這官家是在閣里的。


身后的梁師成心中頗有些忐忑,扯著楊戩的袖子道:“楊公公,官家下旨意時,可曾說過什么話嗎?”


楊戩回眸,低聲道:“梁公公,消息就不要向雜家打探了。雜家什么都不知道,等覲見了,你自然明白。”


梁師成心中微怒,道:“不會是有人在雜家面前使絆子吧?哼,若是真有其事,雜家也不是好惹的。”


楊戩心知他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只當沒有聽到,笑呵呵地對沈傲道:“沈公子,過些時日便是書畫院科舉,你的行書不錯,雜家已給你報名了,若真中了行書進士,到時候可莫忘了請雜家喝酒。”


書畫院?這個沈傲來到這個時代才知道了一些眉目,書畫院的全名叫翰林書畫院,每三年也進行一次科舉,這種考試倒是和后世的特長生考試差不多,同樣也有狀元、榜眼、探花、進士之說,考取之后,可以授予官職,或進翰林,或為各殿學士,不一而足。


宋代的畫院體制已經逐漸完善,規模極其宏大,可謂是史無前例。在宋初,太祖皇帝為了招攬人才,先是設立了圖畫院,網羅天下大批優秀畫家,后蜀的黃荃父子,高文進父子,以及袁仁厚等當時最出眾的畫師紛紛入院供職,此外還有南唐周文矩、董源、徐崇嗣等人,他們與原屬中原的一些知名畫家逐漸融合,使得整個皇家畫院成為天下實力最為雄厚的繪畫基地。


不過在那個時候,畫院的建設并不完善,既沒有嚴格的制度,也沒有一定的處所、人員編制,甚至連官員品級都未定下。


趙佶登基之后,對畫院進行了改制,逐而將畫院中的人才授予官職,圖畫院也改為翰林書畫院,下設七八個子機構,其中以畫院為首,書院次之,再以下便是棋、阮、玉、琴各院,而且還規定,凡是在書畫院中入籍者,每有犯過,止許罰直;其罪重者,亦聽奏裁。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即使入職書畫院的賢才犯下過失,官府也不許隨意緝拿,有了這個特權,畫試、書試一時也成了熱門之選。


其實在太學,早已設立了書畫院,由書畫翰林、侍讀、學士們為博士,教導學子學習琴棋書畫,反倒是國子監,卻只教授經義文章,這一次藝試,若是不出常人所料的話,太學書畫院考取的進士至少超過二十名。


反觀國子監,雖然藝試的考試日期已經頒布,可是畢竟在這上頭爭不過太學,因而故意將此事淡化,便是不敢與太學競爭,或許說,國子監連競爭的資格都沒有。


聽說楊戩為自己報了名,沈傲也只是微微一笑,其實這大宋的藝術名家不少,畫師、書法大家、鑒寶師、音樂家數不勝數,沈傲的水平自然無話可說,考取進士斷沒有問題,可是爭這三甲還真有些吃力,比如他的書法水平自然比趙佶要高,可是趙佶的書法雖已有大家風范,畢竟他是皇帝,因而他的書法才在后世如此有名,但在這個時代,又有多少籍籍無名的大書法家被湮沒?


須知藝術這東西,最重要的是要有人捧有人捧,加上自身的水平,你才能名留千古,否則千百年之后,你的作品已經遺失殆盡,后人看不到你的真跡,就是你的造詣再高,又能如何?


所以在后世,為人稱頌的書畫家往往不是王侯便是將相,什么蘇軾、什么趙佶、什么李后主、蔡京,這些人,本身就有名望,就算他們畫了一只普通的鴨子,單憑他們的手跡,就已是價值不菲,若是再加上藝術成就,自然深受后人的熱捧,倒是不少混的不好的書畫家,因為沒有作品留存,最后被湮滅在歷史之中。


所以,沈傲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可是也決不盲目。


不過已經報了名,沈傲也有心去試一試,管他會遇到什么強大的對手,就當是切磋較技好了,弄個書畫院進士什么的頭銜來玩玩,倒是頂有意思。


真有了這個功名,這姓梁的死太監也不至于敢無故栽贓,須知書畫院的進士,就算是被人安了謀反罪,什么大理寺、刑部、京兆府,都是不能審問羈押的,沒有圣旨下罪,誰也動不了他一根毫毛。


“哈哈,若不是揚公公提醒,本公子竟然差點忘了這一茬。”沈傲心中一想,便感激地對楊戩道:“楊公公美意,學生心領了,不過嘛……”


楊戩見他滿是踟躕,以為他不想參加考試,忙道:“沈公子,你的行書,雜家是親眼所見的,比不少書畫院的行書大家也差不到哪兒去,高中是必定的,莫非沈公子有什么難處嗎?”


沈傲呵呵笑道:“考,當然要去考,不過學生厚著臉皮想請楊公公再為學生去報幾個名,學生不但要考行書,還要考繪畫、音律、鑒寶……”沈傲一連串,報出幾個科考的項目,音律便是阮院、鑒寶便是玉院,這些沈傲都有點兒把握,至于畫院,那更是他的拿手好戲了,一個人考四場,壓力好大啊,不過這種事,還是漫天撒網,總有魚兒上鉤的,沈傲不信,考個四場一個第一都拿不到。


楊戩無語,這家伙還真是貪得無厭,別人就是考一場已是千難萬難,他竟要連考四場,整個書畫院也不過五六個考項而已。


“好,好,沈公子有這雄心,雜家去翰林書畫院多跑一趟腿也是值當的。”楊戩笑嘻嘻地看著沈傲,對沈傲的請求立即應承下來。


沈傲心里偷樂,據說那翰林書畫院報考的書生竟有數千之多,要報名也不是容易的事,就是排隊,本少爺也不知要排到什么時候,楊公公去幫自己報名正好,這家伙有面子,可以走后門插插嘴,打一聲招呼,那些什么學士、侍讀還不得乖乖的把自己的名字添上去?


況且……況且一次報名的費用,沈傲聽說是十貫,其實翰林書畫院收這些錢倒不是斂財,這書畫院的藝考和尋常的科舉不同,尋常的科舉非得在家鄉取得了名額,才可入京來趕考,可是這書畫院,卻是所有人都可以報名的,因此,為了防止有人無端端去報了名卻只是去鬼畫符,才有了這項舉措。


少不得,這筆報名費,就要勞煩楊公公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16
第一百九十三章:龍顏大怒?


楊戩和沈傲在閣外聊得熱火朝天,獨獨那個鼻青臉腫的梁師成卻是形影單只,心中生出許多恨意,可是現在身在宮中,他就算是怒火沖天,卻不敢放肆。


楊戩見天色漸漸黯淡下來,時辰已是不早,只怕這宮門已經落鑰緊閉了,看來今夜這沈傲要出宮,得用人籃筐兒調出去,這官家也不知是怎么的,既是傳見,卻為何不吱一聲,不過這種事他自然不敢誹謗,官家自有官家的心思,自個兒只需等候就是了。


反觀沈傲,一雙眼睛卻是左看看,右看看,撫摸著殿柱,心里唏噓一番,向楊戩問:“楊公公,這柱子是貼了金箔嗎?怎地金燦燦的,嘖嘖,若是鋸下來,只怕單這一根柱子就能賣個幾百貫吧?”


楊戩實在無語,連忙道:“這是縷銅的,是銅箔。”其實金箔、銅箔,他哪里分不清,只是天色黯淡,一時走眼罷了。


再說了,在他的心里,總是認為既然是皇家,貼點兒金箔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貼個銅箔,沒的辱沒了身份;不過在這個時代,銅價卻是極高,須知市面上的銅錢,便是用銅鑄造,銅就是錢啊。


沈傲很遺憾地對柱子不屑于故了,佇立在漢白玉的欄階上,心里感嘆,這皇帝老兒倒是頗會享受,等本公子發了大財,也要好好置辦一個宅子,娶上十幾個老婆,再養幾頭老虎大象什么的,給本公子做陪襯。


胡思亂想一番,里頭終于有聲音傳出來:“進來吧”


楊戩現出激動之色道:“沈公子,沈公子,快隨雜家進去,覲見的規矩,你都懂吧?”


沈傲茫然,直接道:“不懂”


“哎呀,看雜家竟是把這件重要的事給忘了。”楊戩急得跳腳,正想粗略地給沈傲教導兩句,那梁師成卻抬腿開啟了閣門,口里道:“奴才梁師成見過陛下。”


楊戩嘆了口氣,這個梁公公真是狡詐極了,這是故意不給雜家機會啊,連忙催促沈傲道:“來不及了,隨雜家進去吧。”


沈傲闊步進去,原想一睹天家威儀,卻不料那皇帝仍是在帷幔的龍塌之后,心里略有失望,也連忙道:“學生沈傲見過陛下。”


禮儀?,楊公公小看我了,反正梁太監怎么做,自己怎么學就是,這叫言傳身教,梁太監這個時候就是個好人啊,還幫襯了自己一把,果然沒有白白毆打他一頓。


“抬起頭來。”帷幔之后的聲音風淡云清,聽不出喜怒,這一句話更不知是向誰說的。


梁公公連忙抬頭,不久前的那張漂亮的臉蛋兒,如今已是鼻青臉腫,不細看,還真難以認出他來。


沈傲有點兒心虛了,也抬起頭來,直視著那帷幔,心里不由自主地想,擱著一層帷幔輕紗,我看不到你,你莫非能看清我嗎?


帷幔之后的聲音又響起來,慢吞吞地道:“梁師成,你的臉是怎么了?”


這一句話道出,讓沈傲很無語,原來在這帷幔之后,人家還真能將自己看清了。


梁師成聽趙佶一問,頓時便慟哭起來:“陛下,你要為奴才做主啊,這沈傲無端毆打奴才,打在奴才身上,更是無視陛下的威嚴,陛下,您看看奴才這臉,還有這身上的淤青,都是沈傲這個亂臣賊子所為,嗚嗚……奴才伴在陛下身旁,哪里敢不殫精竭力,原以為攀了陛下,便無人敢欺負奴才,誰知道遇到了沈傲這惡賊,見了奴才抬起拳頭便打,當著眾多王公們的面,竟是不給陛下一絲的顏面。常言道,打狗還需看主人,這惡賊無端打奴才,哪里將陛下放在眼里?”


這一聲聲聲淚俱下的哭訴,當真是令人聽得心酸,梁師成一邊說,還一邊磕頭,這一磕,額頭上便又淤青了一大塊,所謂先下手為強,梁師成豈是個蠢貨,沈傲這個家伙牙尖嘴利,可不能再讓他危言聳聽了。


沈傲此刻卻是無語了,梁太監的臉皮竟比他厚得多,這種搖頭乞尾,把自己比作是狗的情操,他可學不來,今日看來還真是遇到了對手。


沈傲連忙道:“陛下明察,是梁公公先咬了學生,公府里許多人都是看見了的,作不得假。”


“哼。”這一聲自帷幔之后傳來的冷哼也不知向誰發的,那聲音徐徐道:“這些事,朕不管,叫你們來,只是要問一件事。”


不管?梁師成冷汗流出來,陛下說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梁師成心里忐忑,正要說話;不料沈傲的嘴更快,連忙道:“陛下是要問毒丹的事嗎?學生可以作證,那金丹確實有毒,若是不信,可尋一只剛出生的小狗來測試。皇上,這梁公公居心叵測啊,金丹既是呈給皇上吃的,他在金丹里下藥,其險惡用心,已被學生偵破,學生身為監生,飽受國恩,哪里肯讓皇上被這死太監蒙蔽,所以就是拼著得罪這死太監,也要將真相說出來。不曾想這死太監眼見陰謀敗露,便鋌而走險,故意污蔑學生,說是學生要謀反,還不知從哪里尋了條御帶,說這是學生私藏的,皇上明察秋毫,學生一個小小監生,要御帶做什么?謀反做什么?”


他連珠炮似的把要說的話說出來,,臉皮既厚不過他,哥們只好講道理了,但愿這位聲名赫赫的徽宗皇帝是以德服人的,要不然自己要吃虧了


帷幔之后的人道:“朕沒有問這些,你說這么多做什么?朕要問的是,你當真能治好安寧帝姬的病?”


就問這一句?沈傲無語了,皇帝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這擺明了是避重就輕啊,毒丹這么大的事不問,自己被人誣陷的事他也不問,倒是專門問些旁枝末節。心里腹誹一番,老老實實地道:“能的,只要不吃那毒丹,學生有八成把握。”


趙佶眼眸閃露出一絲疑色:“只有八成?”


沈傲訕訕一笑,板著臉道:“當然不止是八成,學生這是謙虛之詞嘛,謙虛是學生的立身之本。”


梁師成差點要吐血了,就你還謙虛,真是無恥之尤。


趙佶頜首點頭:“好,這安寧帝姬的病,就交給你診治了,若是治得好了,朕重重有賞。可若是治不好,呵呵……”這一聲笑,和熙溫柔,可是在沈傲耳中,卻有著說不出的刺耳,心里不禁想:“做皇帝的,連懲罰還要留個懸念,真是沒品。”


沈傲道:“遵旨,學生就是拼了命,也要將帝姬的病治好。”他心里又想:“這皇帝既不過問毒丹,又不過問御帶,想必是要把這些事淡化處理了,不過這也好,反正哥們不吃虧,胖揍了這死太監一頓,也算給了他教訓。”


帷幔后陷入一陣沉默,讓下頭的沈傲和梁師成二人一時也不敢說話了,沈傲心里想,天色不晚了,該說的既然說了,按規矩,自己是不是該告辭?


這時,卻聽到帷幔后突然傳出一聲呵斥道:“記住了,既是給帝姬治病,就給朕乖乖地治,不許在帝姬面前胡說八道,更不許唱yin詞”


這是在說我嗎?沈傲左右張望,好像還真是說自己,心里想爭辯,他很純潔的啊,胡說八道確實有一點,可是yin詞這東西,他聽了都臉紅,什么《一八摸》、《少女的第一夜》、《飛向別人的床》這些東西,他是絕不會唱得;不過這些話終究還是梗在喉頭里沒有說出。


“好啦,現在就帶沈傲下去給帝姬診病吧,叫他開了藥,再帶他出宮,楊戩,你隨他一道去,若是他敢有什么不軌之舉,立即回報。”


楊戩應了一聲,帶著灰溜溜的沈傲,立即去了。


趙佶轉向安寧帝姬,道:“安寧,你從后殿出去,讓那個沈傲給你醫治吧。”


安寧臉色俏紅,垂著頭不敢去看趙佶,嗯了一聲,便走了。


文景閣里,紅燭冉冉,帷幔被趙佶卷開,空氣中陷入死寂的沉默,唯有梁師成粗重的呼吸略微可聞,梁師成偷偷瞧了趙佶一眼,感覺他臉色可怕極了,心里有些發虛,跪著連動也不敢動。


趙佶拿起一根錫簽兒,輕輕撥動著紅燭,那燭光瞬時搖曳起來,閣中忽明忽暗,接著,他拋了錫簽兒,負著手,臉上木無表情,突然道:“隱相,那御帶到底是誰從宮里拿去的。”


這一聲隱相,把梁師成嚇得面如土色,魂不附體地道:“陛下,陛下,奴才知錯了,奴才……”


趙佶厭倦地揚了揚手:“你不必再說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為,你當朕糊涂了嗎?”


梁師成不敢再說話,趴伏在地瑟瑟發抖,喉嚨似已干涸一般,不斷地噎著吐沫。


“哼,你說說看,朕該拿你怎么辦?”


…………


“說不出口?還是心有愧疚?呵呵……”趙佶慢慢地踱步到梁師成身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那傲視恣意的模樣中隱含著不屑之色。


…………


“你記住,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朕給你的,朕只要一句話,便可將它們悉數剝奪,你自己思量,思量,是要做隱相呢,還是乖乖地做朕的奴才”趙佶頓了一下,直直地盯著驚恐不已的梁師成,又道:“抬起頭來……”


梁師成微顫顫地抬起頭,仰視著居高臨下的趙佶,努力地擠出一句話道:“奴才該死……”


這時候的梁師成,當真變成了可憐蟲,那不可一世的姿態早已消散的無影無蹤。


趙佶曬然一笑,道:“你不會死,朕還要留著你。”他的語氣慵懶到了極點,似乎對眼前的事物都已厭倦一般:“你自己體會吧,機會只有一次,再錯過,朕就不會再姑息養奸了。”


梁師成如蒙大赦,連忙磕頭道:“謝陛下隆恩浩蕩……”


趙佶冷哼一聲:“朕看你也累了,睿思殿文字外庫的差事,就讓楊戩和你一道來辦吧。還有那個沈傲,不許再為難他,知道了嗎?”


“知道……知道……”梁師成喃喃念著,眼眸中卻是閃過一絲怨毒,原來自己真給楊戩那廝使了絆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17
第一百九十四章:貌似神醫在深宮


“沈公子,這就是文思閣了,是安寧帝姬的住處,你在此等等,雜家先去通報一聲。”


楊戩徑直入內,心翼翼地道:“帝姬殿下,陛下特意讓沈公子來給您治病。”


安寧公主比他們快了一步回到寢閣,她自殿后出來,端莊地坐在軟榻上,道:“傳他進來吧。”


沈傲在外頭聽得真切,不等楊戩出去叫,便興沖沖地跑進來,一點御醫的樣子都沒有,便走便高聲道:“公主……不,帝姬殿下,沈傲自己進來,不必麻煩楊公公,楊公公跑上跑下的,太辛苦了。”


安寧見了他,眼眸兒似是明亮了許多,道:“你方才在文景閣,挨罵了嗎?”她明知故問,一雙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沈傲。


沈傲板著臉道:“帝姬殿下,我是來看病的,不能給你唱yin詞,所以,你現在不要和學生說話,你一說,學生就文思泛濫,忍不住要作詞了。快躺下,學生先給你把脈。”


安寧撲哧一笑,便乖乖地半躺在榻上。


沈傲便問楊戩:“楊公公,你這里有沒有紅繩?”


楊戩道:“要紅繩做什么?”


沈傲很驚訝的樣子:“宮里不是說給女眷把脈時要隔空把脈嗎?就是一頭用紅繩纏著女眷的脈搏,另一頭牽在醫生的手里的那種?”


楊戩想了想,搖頭道:“雜家沒聽說過。怎么?沈公子會這種把脈之法嗎?那好極了,我叫人尋根紅繩來,省得你褻瀆了帝姬。”


沈傲連忙撥浪鼓似的搖頭,理直氣壯地道:“我也不會,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楊戩哈哈干笑,無言以對。


沈傲走到榻前,看著安寧公主半躺在榻上,起伏,俏臉上含俏帶羞,動人極了。


搬了個錦墩坐在榻前,沈傲第一次做醫生,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先從哪里下手,朝安寧公主笑了笑,嘻嘻地道:“帝姬殿下,宮里的太醫把脈時,是不是要拿一層紗布遮在你們的手腕上?”


安寧公主蹙著眉,心里忍不住說:“把脈就把脈,從來沒見過這樣喋喋不休的人的。”接著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聽說過。”


“噢。”沈傲點頭,這下放心了,笑呵呵地道:“其實我也不會,沒辦法,學生醫術淺顯,只好褻瀆一下下帝姬殿下了。”


原本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既是醫病,把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經由沈傲這么胡說八道,倒像是這家伙誠心要占便宜一樣,安寧公主俏臉通紅,委屈地道:“我……我不要把脈了。”


沈傲立即板起臉,道:“不把脈病能好嗎?你不是想唱歌嗎,把了脈,病才能治好,身為德藝雙馨的病理大家,學生有責任,有義務為殿下好好把脈。”


沈傲不敢自稱是醫生,搖身一變,成了病理大家,閉著眼道:“殿下,要不學生閉上眼睛為你把脈,省得你為難。”手指搭上去,摸了摸,咦,有點不太對勁,怎么摸到的是一層絲綢,不過這絲綢面前倒是軟軟的,很舒服,有一種母愛充盈的感覺。


安寧咳嗽,怯弱地道:“沈公子,沈公子,你搭錯地方了。”


沈傲睜開眼來瞄了一眼,汗,有點尷尬,居然搭在了安寧的,難怪這么有彈Xing,摸起來這么舒服,沈傲趕緊抱歉地道:“失誤,失誤。”這一下不再閉眼睛了,手指輕輕捏著安寧的手腕,感受著她的脈搏呼吸。


楊戩看在眼里,拼命咳嗽,對沈傲這家伙實在是無話可說,趕快當作什么都沒有看見,把頭別過去。


沈傲闔著目,另一手摸著下巴,頗有一副名醫的氣度,其實這把脈只是噱頭,電視里的名醫不都把脈嗎?要是不把,就顯得不專業了。其實對這一行,他實在是一竅不通,只能先糊弄著再說。


安寧羞紅著臉道:“沈傲,你好像把脈的方法不對。”


沈傲張目:“不對?那怎樣才對?”


安寧道:“你應當把食指輕輕搭在我的手腕上,不要用勁按,這樣脈象會亂的,太醫每天都會來為我診脈,我看他們都是這樣做的。”


沈傲老臉一紅,正色道:“我和他們把脈的方法不同,這是我的獨家秘方。”其實他正心虛著呢,久病成醫,這個道理果然不錯,丫頭醫學水平明顯比哥們高啊,還是謹慎些好。


其實不需診脈,沈傲也早已知道她的病癥所在,原來只是急Xing咽喉炎,因為當時服下了金丹,御醫們前去把脈,脈相自然紊亂,再加上服下金丹的癥狀與咽喉癥狀相互交疊,御醫們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確診,于是乎,金丹照吃,御醫們不敢用藥,多半是弄些不傷大雅的補藥出來,反正只要不吃死人,總能糊弄過去。


結果,一個稀松平常的病,慢慢磨成了慢Xing,越來越嚴重,以至于快要咳嗽到窒息的地步。


把了脈,沈傲和藹地拍了拍安寧的臂,道:“你這是喉病,不過不要緊,吃了學生的藥,過個三五月就完全好了。”他朝楊戩道:“楊公公,拿紙筆來,我來開藥方。”


楊戩見沈傲如此篤定,眉開眼笑地道:“好嘞。”接著匆忙去叫人拿了筆墨紙硯過來,笑呵呵地道:“沈傲,若是真治好了帝姬,雜家保準你有天大的好處。”


沈傲很純潔地道:“莫非陛下要讓我做駙馬?”問出這一句,臉上有些紅,罪過,罪過,竟忘了公主也在一邊了。


楊戩見他又胡說八道,不敢和他再說了,訕訕一笑:“你還是快寫方子吧。”


沈傲偷偷瞄了安寧公主一眼,見她故意將臉朝向墻壁,雙肩微微顫抖,想必是害羞了。


沈傲不由地覺得這個公主倒是不錯,Xing子蠻好的在沈傲的印象中,公主應該都是很刁蠻的才是。


提筆胡亂寫了些方子,大多都是潤喉清肺的藥物,便擱下筆,道:“好了,照著我的方子,每天服三次,若是再咳嗽,我再來看看。”


說著,沈傲便朝安寧方向道:“殿下,學生告辭了。”


“嗯。”安寧回眸,滿目羞紅,啟口道:“你這就要走了嗎?”


沈傲心里吶喊,我也想賴在這啊不過想起皇帝那一句不許唱yin詞的警告,縮了縮脖子,微笑著道:“天色這么晚了,再不走,只怕來不及了。殿下,你好好地歇養,不要過于操勞,若是有機會,我還會再來。”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好好的年關,被這許多事一下子破壞了,沈傲是里夜被吊下宮墻的,回到府中,先去和公爺、夫人報了平安,這才回屋去睡。


第二日醒來,自是過年了,街巷里鞭炮劈啪作響,風雪之中,孩童在街上四處亂竄,遇到誰家家里有人,便蹦蹦跳跳地到門口來說些喜慶的話,主人們這個時候總是大方得很,拿出各種糕點、糖果來慰勞。


空定、空靜兩個和尚帶著那沙彌釋虎也來了一次,一到過年業皆休,倒是和尚們忙碌起來,大戶人家,總是要請一些僧人來念幾句,保佑今歲平安的,二人念了經,便到沈傲的屋里去坐,都提及了藝考的事,說是以沈傲的書畫,高中是必定的。那釋虎則歪著腦袋,纏著沈傲給他折飛機,沈傲心情也爽朗,陪著這沙彌瘋了一會,空定、空靜二人倒是難得沒有去斥責這徒弟,胡鬧了一陣,三人才與沈傲依依惜別,空定叫沈傲一定要去寺里坐坐,沈傲自然允了,摸著釋虎的光潔腦袋,呵呵笑道:“下一次給你帶好玩意。”


釋虎叉著手,瞪著沈傲道:“你騙人,你上次說要給我送糖葫蘆,足足過了幾個月也沒有。”


沈傲板著臉:“這個時節我到哪里去給你找糖葫蘆,賣糖葫蘆的都回家團聚了,不是給了你這么多糕點吃嗎?”


釋虎歪著腦袋,似覺得有理,便歡天喜地地道:“那你快點來寺里來看我。”


打走了這磨人的沙彌,沈傲又趁機去了邃雅山房一趟,到了邃雅山房,自是說了些吉利話,拉著春兒到僻靜處你情我濃一番,只可惜春兒滿腦子里都是生意經和記賬的事,說是今年的盈利已是不少,明年要在各處尋覓幾家分店,還有雇傭人工的事,月錢多少,吃用多少,采買又用了多少,這一番計算出來,沈傲的頭頗有些大,他對數字一向是咋舌的,只是笑呵呵地道:“春兒,你莫要累著了,過年了,你的家人不在身邊,會不會不開心?”


春兒羞道:“沈大哥來看我,春兒就很開心了,不過6少爺倒是很想念自己的家人,在房里悶悶不樂呢。”


沈傲點了點頭道:“好,我先去看看他。”


6之章的臥房依舊凌亂,門是虛掩的,沈傲一點也不客套,徑直進去,便看到一個男人倚著窗臺,微風吹來,他的頭和靠窗的書稿齊飛,十分的飄逸。那胡子拉喳的臉上,有一雙深邃而憂郁的眼睛,始終望著窗外不曾回頭。他支著身體,一只手搭著腦袋,一只手握著筆桿,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墨香,等聽到沈傲咳嗽,才徐徐回眸,對沈傲的到來并不覺得意外,滿是憂郁地道:“表哥,你說我這樣寫下去,會不會有所成就?”


沈傲朗聲道:“會的,成就算什么,就是名垂千古,也極有可能,章章,你的故事寫得越來越好了,你看遂雅周刊的銷量,已經足足飆升了三倍以上,再這樣下去,全天下人都會知道你的故事。”


6之章眼中噙著淚水:“可是我想家了。”


沈傲默然,大少爺畢竟是大少爺啊,在家里有這么都人寵著,自然會對那個家有很大的依戀。


6之章擦拭淚水,咬牙道:“但是我現在不能回去,我一回到洪州,又會變成那個混吃等死的大少爺,我要成就一番事業,教人刮目相看。表哥……”他返身走過來,握住沈傲的手道:“如果有一天,我6之章能煥然一新,一定要好好報答你。”


沈傲的手被6之章激動地搖啊搖,差點眼淚都要出來了


煥然一新?你這胡子拉渣的樣子,倒像是以新換舊了


沈傲口里鼓勵他道:“章章,努力”把手抽出來,握成了一個拳頭。


“嗯,努力”6之章回眸去看窗外的街景,眼眸堅定而有神,似是要向全世界宣告他此刻的心情。等他回過頭去,想說表哥我想了一個主意,可是這一看,沈傲卻不見了。


“人呢,怎么跑了?哎……”6之章很是落寂地站著不動,低聲嘆氣道:“我還想和表哥談談我的心路歷程,說說我對最近幾篇文章的看法呢”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18
第一百九十五章:提親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曖入屠蘇。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過了年關,沈傲便不得閑了,拜會幾個要好的同窗,與周恒一道去謁見幾個平時與公府要好的長輩,自然少不得去陳濟那兒交幾篇文章,藝考在即,練習書畫也是必不可少的功課,還有邃雅山房那邊,有時也去走走。


這一陣忙碌,沈傲突然現,自己已化身成了宋代的沈傲,與后世那個聲名狼藉的藝術大盜再沒有干系,走出門去,看到那一張張笑臉,還有那一個個問候,沈傲才現了自己的存在,自己已監生沈傲,是國公夫人的外甥,是汴京才子。


往事逐漸淡忘,倒是令沈傲更加珍惜眼前。


蒔花館的事也要開始著手,沈傲實在抽不開身,只能趁機多造造聲勢,叫6之章寫了幾個異國他鄉的故事,大意是說一些遠在萬里之外大洋深處一些異國的風情,這種故事既有新奇感,又可潛移默化,為蒔花館下一步的舉動做足聲勢。


在府里頭,沈傲是最大方的,從邃雅山房支了不少錢來,府里上上下下,不論是主事還是廚子俱都給他們封了一個紅包,這個時代并沒有紅包的習俗,沈傲算是開創了先河,也讓上下人等感恩不盡。


期間楊戩來了一趟,這老太監并不惹人討厭,沈傲和他的交往已經非常熟絡,沈傲為楊戩替他報名的事致謝,隨即二人商談了會蒔花館的事,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沈傲安慰他,教他不要為蒔花館眼下的處境擔憂,自己已有了完全之法云云。


值得一提的是,那小郡主來公府的次數倒也勤了,自得知沈傲便是公府里的畫師,雖有些拘謹,在趙紫蘅眼里沈傲似乎換了一個人,看沈傲的眼神兒也是不同,屢次三番來切磋些畫技,有一次竟還把沈傲帶到功夫里去玩。

沈傲對小郡主,是斷沒有什么不軌企圖的,只是聽說王府里養了仙鶴,便想去看看。進那金碧輝煌的大府邸沈傲開始還有些忐忑,后來索性放開了,進了后園,竟是撞見了王妃,王妃見了他,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含笑問他些夫人的事,便帶著從人飄然而去。


趙紫蘅領沈傲去看鶴,那鶴果然一個個優雅飄然,一個個展翅欲飛,唳聲不決。


“我去拿筆墨紙硯,沈公子,你快畫畫……”


沈傲這才明白了趙紫蘅的真實目的,一時哭笑不得。


從王府里出來,沈傲才知道自己被狠狠的剝削了,短短三個時辰,就被這死丫頭逼著畫了兩幅畫,畫兒自然是被小丫頭搜走了,倒是沈傲這個人卻被打出門,望著那天空鵝毛般的大雪驟然落下,飄灑在他的頭上、腳下,沈傲抖抖靴子,心里苦笑,本公子還是不夠無恥,竟是著了一個小丫頭的道。


街道上冷冷清清,迎著大雪漫行,別有一番滋味,這冷清的街道,卻是漸漸熟悉,讓沈傲一下子忘了前世的燈紅酒綠,冷風刮面,讓沈傲打了個激靈,低聲呢喃著那一句:“臨行時扯著衣衫,問冤家幾時回還?要回只待桃花、桃花綻。一杯酒遞于心肝,雙膝兒跪在眼前,臨行囑咐、囑咐千遍:逢橋時須下雕鞍,過渡時切莫爭先……”


唱著歌兒,腳步歡快的走著,遠處偶有鞭炮傳出,遇到幾個行人,因是節慶,也都相互作偮,互道一聲新歲平安。這一路上,大雪撲簌,將沈傲的臉都凍紅了。


拐過了一條街角,沈傲心里想,這里離唐大人的院落倒是不遠了,是不是該去拜訪一下,正在踟躕,遠處有一個人兒舉著油傘從后過來,遲疑的叫了一聲:“沈公子。”


沈傲回眸,油傘之下這人面善的很,再近些,終于想起是誰來,原來是唐小姐:“唐小姐好。”


唐小姐一手舉著油傘,一手挎著食盒,徐徐走近,唐小姐相貌嬌美,膚色白膩,別說北地罕有如此佳麗,即令江南也極為少有。她身穿一件蔥綠織錦的皮襖,顏色甚是鮮艷,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燦爛的錦緞也已顯得黯然無色,在這風雪之中,頗有些弱不禁風,臉頰上不知是被冰雪凍得有些緋紅,還是遇到了沈傲生出的俏紅。


“唐小姐這是到哪里去?”


唐茉兒嗔怒道:“這樣的風雪,連個蓑衣和油傘都不帶,不怕著寒嗎?我爹今日去國子監里坐值,我方才去給他送些飯菜。”


原來國子監就是在假期也要人值守,沈傲嘻嘻笑道:“大人很辛苦,倒也連累了唐小姐。”心里唏噓,若是換了別人,就是一個小小的胥長,只怕也有府上的丫頭送飯菜了,至不濟,大不了到一旁的酒肆里點些飯菜將就吃著便是,這位唐大人還真是窮得很。


唐茉兒嬌怒道:“到傘下來,莫要著了寒,家父聽說你報了藝考,很高興呢,說要讓你給國子監打個翻身仗。”


沈傲乖乖的躲到油傘去,二人同傘,說不出的曖昧,唐小姐年紀顯得大了一些,卻有一種端莊成熟之美,眼眸如一泓秋水,倒是不顯得尷尬,也不知是那凍紅了的臉兒掩飾了羞意。


在唐茉兒身邊,沈傲仿佛成了小dd,心里感嘆,育有點慢啊,怎么看起來還沒有唐茉兒高。這一比,就有點兒心虛了,唐茉兒本來就不矮,在女子中算是鶴立雞群的類型,目測之下至少有一米六八左右,再加上挽起的鬢,汗,沈傲這一米七零的身板就顯得有點兒難為情了。


“神啊,讓本公子來個二次育吧。”心里默默祈禱,與唐茉兒一道踩雪而行。


唐茉兒道:“方才你在唱什么曲兒?”


“嗯?”沈傲回過神,頓時想起方才自己確實是唱了曲兒,可是唱曲的時候,好像已經過了不少時候,心里想:“莫非這唐小姐一直跟在自己的后頭,直到方才才鼓起勇氣叫什么嗎?”笑呵呵的道:“這曲兒叫羅江怨,很好聽的,茉兒姐姐要不要聽?”


他是口花花的人,方才還叫唐小姐,現在二人共處在傘下,便改了稱呼,叫茉兒姐姐了。


唐茉兒道:“曲兒有些蒼涼,這大過年的,還是不要唱了。”


沈傲呵呵笑道:“是了,我竟差點忘了,過年唱這曲兒確是不合時宜。”


唐茉兒抿著嘴,卻又是與沈傲陷入沉默,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兩個人在一小塊天地里同行漫步,倒是頗有些小情侶的滋味。沈傲突然笑吟吟的道:“茉兒姐姐,你現在在想些什么?”


唐茉兒咬著唇,道:“我在想,這樣大的雪,有一個傻子冒著雪在雪里唱曲兒。”


傻子唱曲兒?沈傲汗顏,好像就是在影射我啊,連忙笑道:“茉兒姐姐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唐茉兒見他笑得很詭異的模樣,搖頭道:“不想知道。”


她不聽,沈傲偏要說,道:“我在想,這樣大的雪里,一個傻子冒著雪在雪里唱曲兒,后頭卻有一個婀娜多姿的小姐,撐著油傘兒亦步亦趨,這樣的場面真是太有詩意了,回到府上,我要將它畫起來,裝裱到我的臥房里。”


唐茉兒羞怒道:“你胡說,誰跟在傻子后面亦步亦趨?”


沈傲只是笑,認真的望著唐茉兒撲紅的臉頰道:“茉兒姐姐,你真美,尤其是在這雪地里,就像是出塵的仙子一樣。”


唐茉兒便啟不開口了,神情略有慌張的道:“我家就要到了,你要不要去坐坐?”


沈傲遠眺一望,果然不遠處,唐家的庭院現出了輪廓,在風雪中,顯得靜謐極了。


唐茉兒蹙眉道:“今日不知來了什么客人。”


沈傲聽她一說,細看之下,那庭院的門口,竟是停住了兩輛馬車一頂轎子,積雪覆蓋在車頂和轎棚上,顯然來的時候不少了。


二人一道兒過去,唐茉兒打開院門,便聽到那廂房改作的小廳里,有聲音在道:“唐小姐年歲不小,我們趙公子亦沒有成婚,這二人自是天作之合,這門親事,還有什么不允的,唐夫人,你且聽我說,趙公子的家世,夫人是知道的,這樣好的一門親事,唐夫人還有什么不滿的。再者說,唐小姐心高氣傲,才氣是有的,可是我們趙公子也不差,才學也是一等一的,夫人,你只要點了這個頭,我們連彩禮都預備好了,總是不會辱沒了唐大人。”


接著便是唐夫人略有動心的聲音:“這件事我自是沒什么說的,不過還需和唐大人、小女商議一番。”


那媒婆似的人還要說話。院落里頭的唐茉兒已是臉上失色,連食盒也差點跨不住了,快步進了屋,口里叫了一聲:“娘,我回來了。”這聲音極力壓抑住自己的激動。


沈傲連忙追上去,進屋一看,這里的人還真不少,其中一個花枝招展,似是媒婆的婦人,令幾個有老有小,也分不清哪個才是什么趙公子,笑吟吟的朝唐夫人行禮道:“學生沈傲見過師娘。”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19
第一百九十六章:趙公子是趙大爺


唐夫人生得稀松平常,穿著尋常的羅裙,既有幾分兇悍,又頗帶著幾分樸素,一對手上還生了不少繭子,那手揚起來,連忙扶住要下拜的沈傲,道:“免禮,免禮,什么學生、師娘的,快起來。


沈傲微微一笑道:“學生第一次見師娘,總要鄭重其事一些的。”說了這句話,便拉近了與唐夫人之間的關系。


唐夫人見他溫文爾雅,哪里知道這小子就在不久前有著狠狠揍人的兇悍,kàn得倒是頗為喜歡,上下打量他,沈傲雖然并不高大,可是膚色白暫,刻眉星目,嘴角微微抿著,渾身上下從容有禮,便喜滋滋地道:“你是來見我相公的嗎,他今日在監里值守,只怕一時回不來,你先坐下,我教小女給你斟茶,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沈傲呵呵笑道:“學生叫沈傲。”


唐夫人一聽,頓時笑了起來:“原來你就是沈傲?唐嚴老是提起你,說你是國子監里的大才子呢,快,快坐下,茉兒,去斟茶。“茉兒應了一聲,卻被那媒婆叫住了:“你就是唐小姐?啊呀呀,真是國色天香,別提多俊俏了,難怪趙公子喜歡你呢。來,來,先別忙著斟茶,有一樁天大的喜事,老身要和你說道說道。”


“唐小姐,實不瞞你,趙公子這一躺讓老身來,是來提親的,趙公子才學過人,家境也是極好的,祖父還曾做過御史中承這樣的高官,家里的奴婢就有百人,唐小姐只要點點頭,來了客人還需親自去斟茶嗎?呼喚一聲,自有數不盡的人為您效勞了。唐小姐,老身也是女人,這樣的好夫婿,這汴京城里就是打著燈籠也尋不到的……”


唐茉兒道:“他這樣好,你為什么不嫁他?”活血覺得這一句話說得有些過份,唐萊兒說罷,連忙提著裙擺旋身去斟茶了。


媒婆一下子給噎住了一樣,訕訕笑道:“老身哪有這樣的福分!”


心知唐寺兒是說不通了,火藥味太濃,便又尋唐夫人道:“唐夫人,你家姑娘已經年過雙十了吧,這樣的年紀,還能等嗎?再等,黃花閨女變成了老姑娘,將來還怎么嫁出去?老身吃的是這行的飯,這樣的事兒見得多了,許多姑娘一開始呢,走馬觀花,左kàn右kàn,總想挑一門如意的郎君,父母那邊又不催促,結果如何?結果只有絞了青絲去廟里頭吃齋飯,就是要嫁,那也是囫圇尋了個死了婆娘的漢子草草了事的。夫人,前車之鑒,你可要想清楚啊。”


媒婆的話,倒是說到了唐夫人的心坎里,唐茉兒恰好提著茶壺從后廂過來,卻是抿著嘴不說話,叫沈傲坐下,獨獨給沈傲斟茶倒水;她kàn了沈傲一眼,見他饒有興趣地kàn著這媒婆,故意瞪了沈傲一眼。


沈傲kàn這媒婆是有緣故的,是因為總算kàn到了一個同行,至少雙方有一個共同點,都是耍嘴皮子地干活。


被唐茉兒這一瞪,沈傲便不去kàn媒婆了,丫的,你瞪我,我不會瞪你嗎?一雙眼睛便直勾勾地去kàn唐茉兒。


唐茉兒哪里見過這樣無恥的人,一個男子瞪直了眼kàn她,立即撇過臉去,對媒婆道:“這門親事,我不會答應的,你們快走,將這些你們帶來的東西部帶走。”


媒婆還是笑呵呵的,不去理會唐茉兒,繼續對唐夫人道:“唐夫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門親事,還要你來拿主意才是。,唐夫人倒是頗有些心動了,正踟躕著不料沈傲道:“咦?趙公子?莫非是城東的那個趙之龍?”


對于這個人,沈傲是有印象的,什么祖父做過御史中承,屁,就是個御史罷了,這家伙居然還是公子?見過一大把胡子臉皮皺得跟發糕一樣的公子嗎?至于什么才學,沈傲更是清楚得很,這家伙經常混到逐雅山房里去喝茶,詩也作過兩首,學問是有,可是要說頂尖,那更是胡說八道,也就是個秀才的水平罷了。


媒婆一聽,笑吟吟地道:“怎么這位公子也聽說過趙公子?”


沈傲點頭道:“是啊,是啊,我聽說過這趙大爺的,人品不錯,學問也很好,家境更是一等一的,這確實是一門好親事。”


“趙大爺?”唐夫人一時愣住了,道:


“什么趙大爺?”


沈傲道:“夫人不知道嗎?趙之龍趙公子年已不惑了,讓我想想,哦,也就是個四十左右的年歲吧,不過這也沒什么,定親,kàn的是學問和品行,年齡什么的是不相干的。,


唐夫人一聽,頓時不悅了,而唐茉兒不知道是給氣著了,還是難過,限淚部快要出來了,瞪著那媒婆道:“我不嫁,不嫁,寧愿絞了頭發都不嫁。”


媒婆瞪了沈傲一眼,這家伙太陽險了,小小年紀,一張嘴怎么這么根毒:連忙道:“趙公子哪有四十,也不過三十出頭罷了,顯得老了一些,老成持重嘛,夫人……唐夫人怒道:“我家女兒就是再差,也不至嫁個這樣的人,我唐家就是再窮,好歹也是官身,走罷,走罷……”


媒婆見唐夫人這副模樣,心里恨透了沈傲,只好道:“那老身下次再來。”便朝著幾個小廝努努嘴,一干人一并兒走了。


沈傲呵呵一笑,kàn了淚眼婆娑的唐茉兒一眼,心知她的為難之處,身為才女,曲高和寡,年紀卻也不小,又尋不到如意的郎君,被個趙公子什么的請個媒婆來羞辱,只怕這心情差極了。


沈傲笑呵呵地道:“唐小姐的魅力真大,不說那汴京城里的小郎君,就是大爺們也都趨之若驁。唐夫人,這提親的,只怕都踏破了門檻吧?哎呀呀,學生在想,唐夫人在從前,一定是個大美人兒,否則又怎么生得出如此出眾的女兒。“這一番話先是刻意說提親的人什么都有,便淡化了趙大爺那想吃嫩草的老牛,后一句夸耀幾句唐茉兒的美貌順道兒連唐夫人一起大捧一番。

唐夫人頓時喜逐顏開地道:“這倒是,當年我還未出閣的時候,那自是閉月羞花的,不是師母吹牛,汴京城里,給我提親的不知凡幾呢。”接著又換上憤恨之色,道:“偏偏kàn上了一個死鬼,那時候他倒是年少多才,年輕輕的就考中了進士,誰知這人食吉不化,連帶著老身跟著他受累。”


沈傲便噤聲不說話了,這是挑撥離間啊,是在唐大人身后捅刀子,可不能繼續說了。


唐茉兒擦拭了眼角的幾點淚花,感激地望了沈傲一眼,盈盈道:“據說藝考時還需考經義文章,沈公子這幾日都溫習了功裸嗎?”


藝考和后世的特長生考試差不多,有持長考試,也是需要考經義的,只不過經義的難度比科舉要低了不少,錄取時較為側重專長考試罷了。沈做點頭道:“這種事我哪里敢怠慢,這幾日都在做經義。”


唐茉兒限眸兒一轉:“那茉兒便大膽請教一下沈公子吧。”


她說是請教,倒是頗有考校的意味,含笑望著沈傲,此時多了幾分火藥昧。


沈傲打起精神,道:“請唐小姐出題。”


唐茉兒低聲道:“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財財恒足矣。沈公子,這一句如何破題?”


沈傲這時做起經義也早已熟穩了,一聽題目,便能尋出典故,這句話出自《大學》,全文的話是: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


大意是說君子取財的辦法是生產的多,消費的少,這樣一來,就不怕沒有財富了。


題目好生僻啊,沈傲一時苦笑,唐茉兒這小妮子倒是可以去做出題官了,須知經義既考察的是學生的才學,另一方面,也是讓他們參透圣賢的大道。因此,出題往往是從仁義禮智信這幾個要點走,四書中一些生財之類的典故,是很少拿來出題的,畢竟這東西顯得太過庸俗,在學堂里,博士們授裸時對這些段落也都是敷衍過去,反正考試不會考,不必費太多的心機去教授學生這些東西。


唐茉兒屬于民間出題官,自然就沒有這些忌諱,這一下,例是難倒了沈傲,沈傲連生財之類的范文都極少kàn,一時尋不到借鑒,只能憑空想象了。


他踟躕著不說話,坐在凳上,限眸一片茫然,瞥眼之間,kàn到唐茉兒挑釁地望著自己,心里不斷地告誡:“沈傲啊沈傲,你可千萬不要輸在這女人手上,否則一輩子在茉兒面前都抬不起頭做人了。”


唐夫人見沈傲認真的樣子,便笑著去后廚里生火煮茶去了,這廂房里,沈傲一時癡癡呆呆,口里念念有詞,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服輸的倨傲。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20
第一百九十七章:大考在即


“沈公子,這題,你破得出嗎?”唐茉兒似笑非笑,心中有些得意,能想出這種偏題來,也頗有一種成就感;眼看著連自己父親都稱贊不已的才子吃癟,成就感自是更重了。


沈傲呼了口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皺著眉頭,嘴里道:“我再想想。”


這一想,唐夫人連晚飯都已做好了,若不是唐茉兒知道這題的難度,只怕旁人還以為沈傲這家伙是想來混飯吃的呢


唐夫人收撿好飯桌,油膩的手在圍裙上擦拭兩下,對沈傲道:“沈傲,今夜就在這里用飯,就怕我們家的飯菜不合你地口。”


沈傲如老僧坐定,卻是一時恍惚,只嗯了一聲。唐茉兒道:“娘,你先別管這個,沈公子正在想破題之法呢。”


唐夫人倒是頗能理解,有一個書呆子丈夫和一個書呆子女兒,這種事也是常有的,因而躡手躡腳地去端了飯菜來,他們家不大,連專門的飯廳都沒有,一切招待、用餐、閑坐都在這小廳里。


忙完這些事兒,便敦促沈傲道:“有什么一時解不開的題,等吃過了飯再想,先吃飯要緊。”


沈傲突然眼眸一亮:“有了”眉飛色舞地對唐茉兒道:“王者平天下之財,以道生之而已。用這句破題,小姐以為如何?”


唐茉兒沉吟片刻,道:“破題不夠詳盡,承題如何補充?”


有了破題,其他的就好辦了,沈傲搖頭晃腦地道:“夫財不可聚而可生,而生之自有大道也,可徒曰“外本內末”乎?”


這一句外本內末,令唐茉兒眸光不禁帶出贊賞之色,道:“破得好,承題也是極好的。”分明一個財字,沈傲的破題卻從治國開始,意思是說治國應以爭取人為本,爭取人的辦法就是治國者要有德,所謂有德就是待老百姓以仁愛之心,人民就愿意歸附,有了人民就有了一切,有土地、有財用。要人們注意治國有先后,先樹德,把著眼點放在如何樹德上。


在這個時代,是不可說財的,說了財,就落入了下乘,就不是君子了;可是這題目明明是財,破題、承題總不能偏離主旨,所以,沈傲便將小財變成了大財,私財說成是國庫,如此一來,便引申出一番治國的道理出來。


外本內末的后一句是爭民施奪;沈傲引用的是《大學》中的典故,承題的意思就是:外本內末,民便爭奪。民既爭奪,必致離散。可見義與利不可并行,民與財不可兼得。若是外本內末,聚財于上,財雖聚了,卻失了天下的心,那百姓每都離心離德而怨叛之,未有財聚而民亦聚者也。若是內本外末,散財于下,財雖散了,卻得了天下的心;得了人心,還怕沒有財富嗎?


沈傲破了題,心情大好,便道:“我餓了,吃飯,吃飯。”他一點也不顯客氣,反正唐夫人早已準備好碗筷了。


唐夫人道:“慢一些,慢些吃……”雖是如此說,可是看著沈傲狼吞虎咽的樣子,卻是帶著慈愛之色地笑著。


吃飽了飯,天色已不早,,沈傲起身告辭,唐夫人自是不會多留,只是教唐茉兒將他送出去,畢竟這屋里只有兩個女眷,留太晚了也不好。


唐茉兒提著一盞手制的燈籠將沈傲送出院門去,夜里的雪花小了些,可是夜風卻大的緊,將一柄油傘交在沈傲手里,道:“你莫要再逞英雄了,這油傘你拿去用罷。”


沈傲接過傘,望著黑黝黝的天穹,銀白雪花飄落,空氣中帶著徹骨的寒意,呵呵笑道:“唐小姐也早些歇了吧,這傘兒過些時候還你。”


唐茉兒咬著唇:“你的那篇破題作得很好,看來藝考的事,經義是不成問題了,有些時候茉兒很羨慕你,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傲曬然一笑,撐起油傘:“茉兒以為學生想做的只是考試?”


唐茉兒不答,眼中卻帶著一絲迷茫之色


沈傲哈哈笑道:“我最想做的是娶七八個老婆,住在最豪華的宅子里,擁有權勢保護自己的家人,除此之外,估計世上再沒有什么可以吸引我了。手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哈哈……唐姑娘再見了。”


一個疾步趕路的身影,消失在夜幕,油傘之下的人漸漸消失,腳步看似輕快,可是輕快之中,卻又有一種難掩的孤獨。


唐茉兒倚著院門,注目去望著黑夜呆,幽深的美眸,微微一閃,在黑夜中變得說不出的睿智,低聲對著那背影消失的夜幕道:“沈傲,你在騙人。”


……………………………………………………


回到府上,鄧龍卻是嚇了一跳,原來沈傲早上出去,是避著他溜走的,整整一天尋不到人,鄧龍以為生了什么事,見他回來,這才吁了口氣。


一天天如水過去,那喧鬧漸漸積淀沉寂,這個年,眼看就要落幕。


沈傲在這段時間,自是高掛免客牌,不再去應酬待客,一心去研習經義和書畫,既是決心要考,自然要力爭上游,僅憑著運氣是不行得,刻苦的努力必不可少。


周正聽說沈傲要藝考的事,特意尋了不少經義的范文來,行書作畫他不懂,可是經義的范文在他的書房里卻是不少,原本是打算給兒孫用的,可是自個的兒孫不爭氣,只好便宜了這個外甥。


有了這些范文,沈傲不像別的讀書人那樣拼命的死記硬背,而是去理解一些經典范文的思考方法,比如一個題,范文用這種方法破題,是否恰當,恰當在哪里,若換了自己,又該如何應對。承題的結構如何,開講可不可以有更好的方式。


他琢磨起東西來,細致到了極點,否則在后世,也不會是藝術大盜中的佼佼者,任何一個成功的背后,都有無數辛勤的汗水和細致的觀察,這兩點,沈傲都不缺少,對于他來說,研習經義,和他在從前學習藝術大盜的技巧并沒有什么不同,說來說去,無非還是那辛勤認真四個字。


學習累了,便去佛堂里陪夫人說說話,夫人總是念叨著去靈隱寺的事,沈傲也惦記起了小沙彌釋小龍,便笑著對夫人道:“過了年,我們就去。”


夫人卻道:“藝考在即,你還是在家歇一歇,看看書也好,就不需陪我這把老骨頭了。”


沈傲笑呵呵地道:“一味地讀書也是不行的,抽空去散散心,走動走動,才能以最大的精力去應付考試。”


這句話頗有效果,夫人頜點頭:“好吧,過些日子你就隨我去。”


等過了元宵,那喧鬧終于歸于冷清,節慶的喜慶雖未過去,街上的鞭炮灰燼仍留有殘跡,街道上人行攘攘,告別了舊歲,所有人又開始為生計奔波起來。


外地的書生也逐漸增多,各大客棧早已落滿,連帶著邃雅山房的生意也是節節攀升,各地的俊秀大多都是奔著藝考而來,其中不少名家、俊才,一個個意氣風,少不得在酒肆、茶肆、客棧處,又添了無數的墨跡書畫。


這一日清早,國公府外頭車馬備齊,劉文抖擻精神,教人準備了一大箱的禮物抬上車攆,又進內府去請示一番,過不多時,夫人連同周若、沈傲三人出來,一道兒上了馬車,馬夫揚起鞭子,幾輛馬車緩緩而行,向著城外出去。(關于靈隱寺,實在抱歉,一時忘了查資料,竟出了這么個錯誤。)


這一路過去,都是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觀,靈隱寺,沈傲去過一次,有一些印象,只是春去冬來,沿途的景觀已是異變,那遠處的松林原本郁郁蔥蔥,如今卻是略顯凋零,偶有鳥兒飛過,也是稀罕之極。


到了山門,便有小沙彌迎接,沿著石階上山,夫人興致極好,對沈傲道:“待會你去上個香,求菩薩保佑你高中,再去抽個簽,看看時運如何。”


沈傲頜點頭道:“表妹也去吧,只是不知表妹打算許什么愿。”


周若一路上心事重重,這時聽沈傲說話,臉色略帶遲疑地道:“我還未想好。”


夫人微微笑道:“你便也祈求菩薩讓你表哥高中吧”


周若挽著夫人的手,撒嬌道:“娘,哪有請愿還要事先說好的。”


夫人的笑容更濃了,道:“好,好,我不說了。”


山路走到一半,夫人便已有些乏了,在山腰的一處迎客亭歇了片刻,望著成群結隊上山的人群,道:“沈傲,你看看,今日來寺里的也有不少學子呢,想必不少也是要參加藝考的。”


沈傲頜點頭,心里想,這么多人來請菩薩保佑他們高中,菩薩很累的心里隨即哈哈一笑,便有些冷峻不禁了。


周若道:“表哥,你在笑什么。”


沈傲連忙板起面孔道:“我在想,愿菩薩開開眼,莫要保佑這些人高中,只需保佑我就行。”


周若鄙夷地看著沈傲,嗔怒道:“哪有你這樣的人。”


夫人笑道:“這樣的心思要不得,心誠則靈,只要人心誠,菩薩才肯保佑,你抱著這樣的想法,萬萬不行。”


沈傲噢了一聲,三人又繼續上山,寺門迎客的沙彌見到夫人,仍舊引三人往后殿去,原來這前殿是游人觀光拜佛的,后殿則是貴賓聽佛禮佛的地方,最是僻靜不過,看來這夫人每年捐的香油錢著實不少。


繞過大雄寶殿,后殿一處輝煌建筑展露眼簾,牌匾上寫著天王殿三個字,殿門處供奉的乃是一尊彌勒像,再往里進去,便是各種金剛垂立,大殿深處,香火繚繞中,一尊大佛面西而坐,說不出的靜謐溫和。


鐘聲回蕩,沙彌送來了香火,沈傲乖乖地去拜了拜,對著大佛心里默默祝禱:“請菩薩保佑,保佑本公子二次育,身材偉岸,越長越帥,嬌妻如云,家財萬貫,保佑我做個大官,只有我欺人,沒有人欺我。菩薩,雖然哥們不太信你,可是這句話卻是至誠的,你若真是在天有靈,一定莫要忘了在凡間有個俗人提出的這點小小要求……”


一番胡說八道下來,他規規矩矩地在供臺上插上香,正兒八經地退到夫人身邊,夫人只道他是求菩薩保佑藝考的事,因此也沒有多問,手里捻著佛珠說不出的誠心誠意。


周若也祈禱一番,三人便到殿門處,一個老僧坐定多時,似夢似醒,待三人走近,高宣佛號道:“三位施主可是要抽簽嗎?”


夫人道:“先讓這個外甥來抽一抽。”


老僧便問:“不知公子要問的是前程還是姻緣。”


在夫人面前,沈傲自然不好問姻緣的事,心里想,等抽個空,哥們再偷偷地來問問自己能娶幾個老婆。


沈傲正兒八經地看著老僧道:“我年紀還很小,現在還在讀書,姻緣這種污七八糟的事是想都不想的,過幾日便要藝考,只想問問藝考的事。”


沈傲這番回答,惹得夫人連連點頭,他的每句話都說到夫人的心坎里了,年紀還小,是不該問姻緣,多問問前程才是大道理。


周若心里冷哼,無聲地念了一句:“虛偽”


老僧打量沈傲一眼,便將供桌的簽筒拿來,道:“請公子抽一支吧。”


沈傲心里直樂,遇到同行了,話說他在前世,偷蒙拐騙,伴些高人什么的咋呼咋呼別人錢財那也是常有的事,看來遠在千年前,他的同行還真是不少,一個比一個厲害;手伸過去,抽出一根簽來,只看上面寫道:“花正放時遭雨打,月當明外被云迷。寄言桃李休相笑,有日云開雨霎時。”


這一句詩文半懂不懂,端的有些玄妙,沈傲遞給那老僧,道:“請高僧替小子看看。”


老僧看了簽,道:“這是上上簽,公子,恭喜了。”


沈傲心里笑,哥們厲害,一抽就弄了個上上簽來,便問:“不知此簽何解?”


老僧道:“說的是公子命運多舛,公子現在的處境好比鮮花要盛開卻遭大雨沖擊,月亮正要大放光彩,卻被云霧遮蔽,但這些終不能遮蔽公子的光芒,終有一日,定能撥云見日,云歇雨住。”


夫人眼眸一亮道:“高僧說的是,前些時日,沈傲確是受了不少挫折,只是不知要到什么時候,才有撥云見日,云歇雨住的一日?”


老僧道:“應該不遠了。”


沈傲無語,老家伙滿口或許、應該這樣的字眼,擺明了是在忽悠,要是自己沒有考中,他肯定說還要再等等,若是高中了,他一定又說這簽靈驗的很,反正不管怎么說,都是他有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21
第一百九十八章:風口浪尖


沈傲問周若道:“表妹,方才你求的是什么愿?”


周若反詰道:“你先說,你說了我再告訴你。”


沈傲的臉上無比正經道:“我求菩薩保佑世界和平,消除世間一切災難瘟疫,人世間再沒有殺戮和狡詐,只剩下和睦美滿。”


周若咬唇輕笑:“你那點心思我會不明白?表哥,你一定是心里祈求和蓁蓁、春兒盡早成親。”周若雖是一副睿智的模樣,仿佛一眼穿透了沈傲的心思,可是道出這句話時,心里酸酸的,有一點兒刺痛。


沈傲搖著頭,落寂的道:“表妹誤會我了,其實于我來說,什么菩薩保佑都是虛的,人定勝天,凡事依靠的是自己的努力,絕不是靠什么神佛。”


恰好一個麻子臉兒的中年信男孤零零的上山來,沈傲偷偷指了麻子臉道:“表妹你看,這個人或許祈愿時會希望菩薩給他一座金山銀山,再有十個八個大家閨秀死乞白賴的要嫁給他。菩薩真有這個本事,這天下就是遍地都是黃金白銀,十萬八萬個仙女掉下凡塵來也不夠人分的,你說是不是。”


沈傲一番歪理,倒是頗令人信服,周若笑道:“這么說你方才是糊弄我娘了。”


沈傲搖頭,丫的,哥們的情怎么理解的了,道:“我的意思是說,人要靠自己的努力而已。但是對佛祖還是要心懷敬畏之心。”


周若認真道:“那表哥認為我祈的是什么愿?”


沈傲掩嘴偷笑:“多半是二次育,越長越漂亮什么的,表哥沒興致知道。”


周若慍怒道:“胡說八道,什么叫二次育?”


沈傲掃了周若鼓鼓囊囊的胸脯一眼,曬然道:“天機不可泄露,好久沒有吃過空定、空靜兩位禪師的茶水和糕點了,哈哈,好期待啊。”


“哼,裝神弄鬼,自以為聰明,其實是個呆子。”周若心里罵了一句,想起方才祈的愿,俏臉微微一紅,忍不住剜了搖著扇子先走一步的沈傲一眼。


到了山竹房,這里卻是聚滿了人,周若是女兒身,自是不能擠進去的,只是盈盈站在外頭,對沈傲道:“表哥,你去看看。”


沈傲點頭,擠進去一看,卻是一個須皆白的老者提筆在案上行書,周遭人紛紛屏息默看,那老者寫起行書來,自有一番氣度,干枯的手捏筆下落,蒼勁有力,采用的布局雖是中規中距。可是筆墨落處,卻是極為契合。


他的書法剛勁的很,一個鉤兒撇出,頓時引起不少人的叫好。對案站著的則是空定、空靜二人,二人一心去看老者行書,并沒有注意到沈傲。


老者龍飛鳳舞下去,終于落筆,渾濁眼眸一張,擱筆道:“如何?”


眾人紛紛道:“好書法,大氣磅礴,銳力雄渾,異彩紛呈,豪放瀟灑,確有幾分顏魯公的風格。”


老者哈哈一笑,向空靜道:“禪師,你可服氣嗎?”


空靜面如秋水,高宣佛號道:“貧僧服了。”


老者又笑:“那么請問禪師,這長安人與汴京人相比,誰的書法更厲害?”


沈傲乍聽之下,便覺得好笑,原來是行書之爭演化成了地域之爭,想必他們先是在探討書法。這老者應當是長安人,自然眉飛色舞的列舉出長安著名的書法家即被時人稱之為顏魯公的顏真卿出來,大和尚們不服,辯駁了幾句,這才有了這場沖突。


沈傲心里好笑,長安和汴京都是文采薈萃之地,哪里是幾個人意氣之爭就能分出高下的。


空靜道:“貧僧的行書及不上施主,可是要論起長安和汴京相比,卻不是貧僧能誑語的了。”


老者冷哼一聲,拍案道:“那么顏魯公的書法與你口里那位沈公子的書法相比,誰更厲害?”


沈公子,他莫不是說我吧?沈傲愕然。難怪這么多人為老者叫好了,這里汴京人最多,按常理,要支持也當支持空靜才是,原來是禪師要拿自己和顏真卿相比,顏真卿是誰?那可是與王羲之、歐陽詢、柳公權等人齊名的書法大家,創立的顏體楷書不知多少人崇敬向往。自己和他比起來,真算是無名小卒了。


空靜道:“沈公子的書法狡詐多變,實難用常理度之,不過楷書之中,只怕顏魯公最好。”


這句話巧妙之極,顏真卿最拿手的是楷書,至于草書、隸體,自然要弱一些,意思是說沈傲楷書或許比不過顏真卿,可是其他字體卻也不差。


老者怒道:“這是什么話?老夫倒想看一看,這個沈公子到底有什么本事,敢與顏魯公比肩。”


眾人又是一陣鼓噪,附從老者的居多。其中一人上下打量沈傲,驚異道:“你,你不是就是沈公子嗎?”


沈傲連忙擺手:“兄臺你認錯人了,沈公子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他,莫非我長的和沈公子相像嗎?不是吧,沈公子如此英俊瀟灑,號稱玉面小白龍,在下比起他來,實在是差的遠了。”


沈傲再笨,也不敢去和顏真卿相比啊,這里顏真卿的粉絲居多,被人指認出來,極有可能釀成暴力事件,君子不立危墻,王八之氣什么的指望不上,還是堅決否認的好。


空靜抬眸,眼睛落在沈傲處,見沈傲要退出去,道:“原來沈公子也來了。”


這一下想走都走不了了,沈傲硬著頭皮,見無數人注目過來,呵呵干笑:“禪師你好,釋小虎呢?為什么我沒有見他,你先等一等,我去尋他來。千萬記得要等我,我去去就會回來的。”


“且慢”那老者吹著胡子阻住他,人群不約而同的圍住了沈傲的去路。


飛來橫禍了,沈傲只好停住腳步,道:“不知先生有何見教?”


老者道:“鄙人姓張,敢問你就是沈公子嗎?”


沈傲笑道:“原來是張前輩,失敬,失敬,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如春風拂面,令學生虎軀一振,學生正是沈傲,不知前輩有何見教。”


姓張的老者道:“前輩不敢當,你喚我張猓就行了,聽聞沈公子的行書比之顏魯公不遑不讓,老夫倒要請教。”


這個時候,自是越矜持越好,在沈傲面前的,既不是那番人王子,更不是姓梁的死太監,沒有必要說大話得罪人。沈傲很謙虛的道:“顏魯公?前輩這句話不知從何說起,學生是最佩服顏魯公的,顏魯公的行書更是學生的榜樣,日夜臨摹欣賞還來不及,至于與他一分高下,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張猓見他謙遜,倒是一下子敵意大減,總算擠出些笑容,道:“不管如何,你既也學過行書,不妨讓我們開開眼界,如何?”


只怕今天這些人不肯罷休,沈傲微微一笑道:“就怕讓大家見笑,不過張前輩盛情難卻,沈傲少不得獻丑了。”走到案前,眾目睽睽之下提起筆,換了一張宣紙上來,口里道:“請二位禪師和張前輩賜教。”


張猓對他好感增加幾分,不再咄咄逼人,捋須頜道:“沈公子動筆吧。”


沈傲蘸了墨,略略凝神,隨即探下筆去,手腕輕動,便開始書寫起來。張猓凝神去看,這一看,便覺得沈傲的布局別具一格,平生未見,可是這布局,卻又說不出個差來。


高手之間,只需看布局,便可看出對方大致的實力,張猓忍不住叫了聲好,道:“沈公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造詣,雖及不上顏魯公,卻已是很難得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沈傲繼續書寫,用的卻是狂草,楷書他是斷不敢用的,方才人家提到了楷書的老祖宗顏真卿,自己再用楷書,就難免有挑釁之嫌。他只想來這里喝茶吃些糕點,可不敢再惹麻煩。


沈傲行書,自也有一副大張大闔的氣度,再加上寫的本就是狂草,自動筆之后,手腕不停,一氣呵成,在紙上寫道:“成仁取義死猶生,千古雙忠弟與兄;忠孝神仙無二理,人間天上自成名。”


最后一個‘名’字收尾,沈傲額上已是滲出了些許冷汗,終是吁了口氣,擱筆道:“獻丑,獻丑。”


眾人先是看詩,這詩韻律不錯,詩意卻是有些平白,可是這一看,卻不少人道:“此詩正配的上顏魯公的生平,沈公子,這詩作的好。”


顏真卿在世時,因為清正廉明,屢受排擠。安史之亂生之后,他聯絡從兄顏杲卿起兵抵抗,附近十七郡相應,被推為盟主,合兵二十萬,使安祿山不敢急攻潼關,因此被敕為太子太師、魯國公。到了他的晚年,淮西節度使李希烈叛亂,奸相盧杞趁機借李希烈之手殺害他,派其前往勸諭,顏真卿明知是死,仍然一往無前,接受使命,前去叛軍營中,被叛將李希烈縊死。


這句詩所描繪的忠義死節,豈不正是顏真卿的生平。沈傲寫出這詩來,就已讓山竹房里再無人對他憤憤不平,張猓看了這詩,忍不住喜滋滋的道:“沈公子好詩才。”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22
第一百九十九章:維護世界和平交給你了


眾人又去看案上的草書,草書原本是脫胎于隸書的一種字體,為了書寫方便逐漸演化而成,不過到了這個時候,草書已有了自己的風格,自成一體。


只是宋時的狂草比之后世,在演化上卻仍有大量隸書的痕跡,草書的形式上沒有完全脫胎出來。沈傲寫的草書,卻自成一體,與這個時代的草書大相庭徑。


眾人看過沈傲的書法,頓時不由一愕,此帖點畫簡約、凝重,亦較含蓄,結字工整,法度森嚴。整篇觀之,氣息古樸溫厚,沉著痛快。這樣的草書筆法當真是見所未見,張猓忍不住神采飛揚,道:“好貼,好貼,如此行草,當真是世所罕見,失敬了,沈公子。”這一次是鄭重的向沈傲抱拳行了個禮,隨即黯然道:“以沈公子的行書,想必也是要參加藝考的嗎?”


在場之人,大多數都是要赴藝考的各地學子,今日特來求香拜佛,便是期望佛祖保佑,此時聽張猓鄭重其事的說起藝考之事,紛紛安靜下來。心里想,眼前這張老先生的行書已是厲害無比,今日又撞見了這沈公子更是神鬼莫測,看來今年的藝考是藏龍臥虎,要想高中,不容易啊。


沈傲頜首點頭:“學生已經報考了,只是這考場的規矩,卻還不懂,說出來不怕先生笑話,學生這一次也是懷著誤打誤撞的心思去的。”


張猓笑道:“你若是誤打誤撞,別人就不必考了。其實老夫嘛……”他臉色略有些發紅,捋著白花花的胡須道:“老夫已連續考了六場,可是這六場下來,卻無一次登榜,哎,這也是運數,老夫是想好了,若是這一次再不高中,便絕了藝考的心思,再不來這汴京,呆在鄉里含飴弄孫也就是了。”黯然失色的繼續道:“可惜老夫練了一輩子的書法。”


唏噓一番,眾人紛紛為之惋惜,要說張猓的書法,絕對算是上乘,連他都屢試不中,可見這藝考的殘酷。


張猓曬然一笑道:“這是運數,考不中便考不中吧。沈公子,若說起這藝考的規矩,你問老夫就算是對了。藝考分為兩場考試,先是考經義,只有過了經義,方能進行下一場書畫考試。書畫考試則是按畫、書、棋、阮、玉、琴排列,每日考一場,若沈公子報的是書考,則是在考完經義之后隔日繼續考第二場。”


他微微一笑:“若是兩場考試都過了,則在七日之后進行殿試,過了殿試,則由官家排出三甲、進士、同進士來。沈公子,以你的才學,參加殿試應當不成問題的,不過經義考可要當心,其實對于我們這些藝考的考生來說,最難的不是藝考,恰恰是經義考。”


沈傲倒是并不擔心經義考,畢竟是監生,這半年來的辛苦也沒有白費,心里卻忍不住還是有些發虛,自己連報了畫、書、阮、玉四場考試,這一路考下來,非要累死不可,到時候還要參加四場殿試……


壓力好大啊。


張猓見沈傲略有踟躕,以為他也是畏懼了經義考,心里想:“若是這位沈公子都考不中,那當真是可惜了。”好言提醒道:“沈公子,其實這藝考,對于我等來說,最大的對手則是太學書畫院,太學書畫院已成立百年之久,授課的都是翰林書畫院的博士,一邊教授經義,一邊學習琴棋書畫,他們既有名師指點,又大多都有天份,這些人,實力都不容小覷,因此,往年藝考,能獲取藝考名額的,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太學書畫院的太學生。遇到這些人,沈公子可要小心。”


沈傲頜首點頭,心里便笑,又是太學生,哥們和太學生有仇啊,怎么每次都是他們,哎,這一次倒是不知是這些書畫院的學生打本公子的臉,還是本公子去打他們了。


這時空定、空靜兩個和尚奉上茶銘、糕點上來,眾人喝了茶,張猓道:“沈公子,老夫要回客棧去練習書法了,我們回頭再見。”長身而起道:“汴京有沈公子這樣的書法行家,老夫服了,有緣再見吧。”


沈傲笑呵呵的道:“下一次見面,若是能與張先生在殿試中碰頭那就更好了。”


張猓哈哈一笑:“但愿如此。”告辭出去。


竹山房里的人,大多都只是想看看熱鬧,此時見張猓走了,遂都紛紛散去,一下子便冷清下來,周若這才進來,對沈傲道:“表哥,他們都是要去赴考的考生嗎?”


沈傲頜首點頭,笑道:“看來這一次藝考的聲勢大的很,菩薩如今有的忙了,你看這熙熙攘攘的香客,十個就有八個是來求高中的,我要是佛祖菩薩,只怕想哭的心思都有。”


周若嗔怒道:“就你會胡說。”


一旁的空定連忙默念佛經,道:“阿彌陀佛,公子莫要打誑語。”


沈傲呵呵一笑,對空定道:“我險些忘了,這里是山門,不能亂說話的,該死,該死。”


空定心里道:“就是到了外頭也不能胡說。”卻只是苦笑,他心知沈傲的為人,也就不再多說了,道:“沈公子能來,竹山房蓬蓽生輝,請公子少待,我和師兄一道去烹飪一壺好茶,做一些上乘的糕點來。”


匆匆去了,沈傲道:“釋小虎呢?這小子怎么還沒來。”


周若道:“你整日念叨那小沙彌做什么,那小沙彌壞死了。”她還記恨上一次來,被釋小虎搜身的事,俏臉一紅,憤恨的想:“見了那小和尚,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恰在這個時候,釋小虎天真浪漫的蹦跳進來,飛快的跑到沈傲這邊,喜滋滋的道:“沈施主,你來了,我的糖葫蘆,糖葫蘆呢?”


沈傲笑嘻嘻的從百寶袋里掏出油紙包裹的小包來,遞給他,摸著他的光頭道:“小虎長高了,來,讓我來啵一個。”抱著釋小虎,要去親他的光腦袋。


釋小虎笑嘻嘻的躲開,從油包里撕出幾串糖葫蘆來,捏出一根來吃,乖乖的坐到周若和沈傲身邊去,看著周若道:“周姐姐,你吃不吃糖葫蘆?”


周若臉色陰暗,道:“不吃。”


“哦。”釋小虎舔了舔那果糖,笑嘻嘻的道:“我就知道你不吃。”很幸福的舔著糖葫蘆,一邊道:“沈施主,以后或許我再見不到你了。”


沈傲道:“這是為什么?”


釋小虎道:“我娘叫我還俗,說是現在官府發放度牒越來越少,沒了度牒,月錢就少了,與其這樣,不如回鄉去干農活。”


沈傲無語,這釋小虎是什么都敢說啊,這家伙做和尚也太有功利性了吧,工資高就來,沒工資就跑,有你們這樣的嗎?佛祖菩薩在天有靈,非淚流滿面不可。


釋小虎黯然道:“我就不舍得我師父師叔,我不想回鄉去。”


沈傲道:“那你想做什么?”


釋小虎歪著頭想了想,又舔了舔糖葫蘆,道:“我想做行走江湖的大俠客,鋤強扶弱,替天行道。”


沈傲道:“好樣的,這個理想很崇高,你沈大哥沒有白教育你一場。”


釋小虎又黯然道:“可是我爹娘說,高來高去的大俠客也是要吃飯的,要做俠客,也要做個白日種地,夜里行俠的俠客。”


沈傲冷汗直流,抿嘴無語。


釋小虎抬眸看沈傲,道:“沈大哥,我就怕白天要種地,夜里還要行俠仗義,一時忙不過來,這可就糟了。師父說做人不能三心兩意,分了神就什么事都做不好。”


周若道:“所以你這大俠你還是不要做了,專心的種地那是,你一身的蠻力,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沈傲板著臉道:“表妹,你怎么教人墮落,種地有前途嗎?這樣好的孩子,你教他種一輩子地豈不是害了他。依我看,小虎可以去蒔花館做保鏢,有哪個不開眼的嫖客敢鬧事,一個拳頭下去,砸死他們。”


釋小虎歪著腦袋:“蒔花館是什么?”


“這個……這個……”沈傲眼睛滴溜亂轉,一時不知該怎么解釋了,想了想道:“那是仙女們住的地方。”


釋小虎眼睛一亮:“那我要去看看,仙女都長什么樣。”


沈傲拍著他的腦袋,語重心長的道:“是啊,要去看看,小虎,你想想看,仙女是不是不容人褻瀆?”


釋小虎猛地點頭:“對。”


沈傲又道:“可是這世上有很多壞人,他們就是要打仙女的主意,該怎么辦?”


釋小虎攥緊拳頭:“釋小虎決不讓壞人們欺負仙女姐姐。”


沈傲猛地一拍釋小虎的腦殼:“年輕人,你有這樣的菩薩心腸,保衛蒔花館,保衛汴京城安定團結的重擔就交給你了。”


釋小虎黯然道:“我白天還要種地呢。”


沈傲瞪眼道:“種個屁地,每個月我給你十貫月錢,還種什么地,你且在這里再做幾天小和尚,等你沈大哥去藝考完了,再給你安排出路,放心,有沈大哥在,你不但是個大俠,而且不用擔心餓肚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23
第二百章:藝考


夫人那邊聽了高僧誦經,沈傲吃了空定、空靜親自做的茶水糕點,三人才慢吞吞地下山,這沿途的景致也沒什么好逛的,便直接回國公府了。


回到府里,沈傲又收了心,一心一意地讀書、做文章了:過了幾日,藝考之期已走到了,先是經義考,晌午進行,一直到傍晚收場。


大清早,沈傲從容地梳洗一番,而后容光煥發地去夫人那里坐了坐,又被國公周正叫去了書房。


這一次考試事關功名,爭的是緋服魚袋,只要高中,立即便可直入翰林院,因此,比之國子監的幾次會考要隆重得多,周正亦是很看重。


在書房里鼓勵沈傲一番,便道:這一次若是高中,公府里擺上百桌流水宴,一定要好好慶賀一番。沈傲,現在許多同僚都已問起了你藝考的事,你莫要讓諸位叔伯失望。


沈傲點頭,看來周正的壓力也很大,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個天才,若是這一次馬有失蹄,周正在同僚和一些好友面前也抬不起頭來。


想著周正對自己幾乎比對親兒子還要好,沈傲心中感激,下定決心道:姨父放心,沈傲一定爭個進士來。


周正捋須便笑:要爭,就爭前三甲,進士和同進士有什么意思。


沈傲汗顏,周正對自己的期望還真是高啊,不過本公子不怕,好歹報了四場考試,就算馬有失蹄,也不可能四場都失了。


從書房出來,劉文鞍前馬后地教人做好了準備,馬車、夾帶的筆墨,還有考場中吃的食盒都已準備好了,笑嘻嘻地對沈傲道:表少爺,劉文祝您一舉高中。


沈傲呵呵笑道:若真是高中了,只怕夠你忙的,公爺說了,若是中了,便擺上百桌流水宴,到時候這迎客、籌備的任務可都得交在你身上。


劉文道:只要表少爺高中,劉文就是再苦再累也是高興的。


沈傲哈哈地笑了,劉主事最近拍馬屁的功夫見長了,看來內府主事確實是個鍛煉人的差事,反倒是自己,這門手藝最近好像有點兒生疏了。


到了府門口,又被周若叫住,周若今日不再對沈傲板著臉,面帶微笑地道:表哥你來。


沈傲踱步過去,道:表妹有什么要鼓勵的嗎?


周若隨即露出她慣有的冷若寒霜的面孔道:誰要鼓勵你。頓了一下,臉色又緩和了許多,便又道:你好好考,我做了一個香囊,稱戴著。說著,捧出一個精致的香囊來,這香囊像極了金魚袋,只是玟飾和外觀略有不同所謂魚袋,是唐、宋時官員佩戴的證明身份之物:因此在民間,許多人在節慶、科考時,佩戴一樣類似于魚袋的香囊取個彩頭。


沈傲接過這香囊,輕輕一聞,有一股梅香,針線也縫制得極好,摸上去,有一股柔滑之感,沈傲感激地朝周若笑道:謝謝表妹。


周若道:說謝沒有用,你用心去考,不要讓大家失望。


沈傲將魚袋綁在腰上連連點頭:為了不浪費表妹的心意,沈傲也一定要考出個好結果來。今天自醒來到現在,他已不知向多少人承諾這句話,可是這一次,他倒走出自真誠實意,表妹待他好他要十倍百倍地奉還回去。


周若點了一下頭,旋身道:你快去吧,不要耽誤了我去陪我娘。


…………………………………………………………………………


馬車到了國子監、太學,已是不能再前行了遠處熙熙攘攘,已是水泄不通,不得已,沈傲下車步行,教車夫先回去。


鉆入人群中,考生什么樣的都有,有的已是白發蒼蒼,有的和沈傲一般大,但一個個都顯得精神奕奕,那遠處,便有一溜兒考官開始發放考號,沈傲尋了個隊伍排了隊,隨著隊伍緩緩而行。


足足半個時辰,總算擠進來,考官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即喜道:原來是沈傲,沈傲,來來來,聽說你這一次報了四場考試。


沈傲也認得這考官,乃是國子監的學正,連忙執弟子禮道:學生見過學正大人。


學正眉飛色舞,捋須道:不必多禮,方才唐大人還在四處詢問你是否拿了考號呢,想不到他前腳剛走你就來了。國子監里,參加藝考的不過寥寥幾人,你是最有希望高中的一個,用心去考,不能教人小看了國子監。


沈傲連忙點頭,笑嘻嘻地道:這句話從清早到現在,已無數人說過了,大人………沈傲換上苦臉:大人就不必再落俗套了,到時候學生當真高中,大人請學生吃頓飯如何?


學正微微一愕,這樣大膽的學生可不多見,更何況他身為學正,負責國子監里的規章懲賞,因而監生們見了他,都如老鼠見了貓:這個沈傲倒是一點都不怕他,學正不太習慣與監生這樣交流,干笑道:好,只要你高中,什么事都可商量。


說著便將考牌給了沈傲,沈傲捏著牌子,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考牌上寫的是太學甲排辰號,這與后世的考場沒什么區別,太學是應考的場地,甲是分區考場,至于辰號則是考棚,沈傲夾帶著食盒、筆墨匆匆趕到太學考場去。


他是第一次進太學,心里有些發虛,好在這里人流如織,倒也沒有人注意到他,迅速地尋到了考區,到了考棚給監考的胥吏交了考牌,便在辰號考棚里安頓下,食盒自是放到最后的,筆墨攤在考桌上,等待考試。


沈傲在這個世界,經歷的考試也不算少,不過這一次,顯然比之初考、中考更加隆重,非但有胥吏在場,還有禁軍前來檢查夾帶、作弊,考官不再只是由禮部出面,翰林院、鴻臚寺的官員也紛紛充作考官,規模比之科舉不遑多讓。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所有考生都已就位便聽到梆子響起胥吏們在四處扯開嗓子道:開茶…………


一副副試題分發下來,沈傲打開題,卻是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喃念道:這…,這也算試題?


所謂試題,只是一個0字形的圓圈,沒有文字,只是一個符號而已。雖說藝考的經義大多并不正規,并不需要向科舉的試題那樣完全出自四書典籍。可是畫一個圓圈作試題,這也太恐怖了一些。


沈傲一時苦笑,頓時想起一些流言因為是藝考,所以藝考的經義往往與科舉的經義大相庭徑,因此,藝考的出題官最喜歡出的便是一些偏題,怪題,既考查考生的學習基礎,另一方面,又能考察考生的急智,可是今年的題目不但夠偏,而且怪極了,世上哪有畫個圓圈當題目的,這是逗人玩嗎?


真是無語!沈傲凝起眉,便聽到附近的考棚里傳出一陣陣哀嚎聲,看來被這題目嚇到的不止是沈傲一個。


哀嚎傳出,頓時有幾個胥吏沖過去呵斥道:大呼小叫什么,快噤聲否則拖出去考場這才平靜下來,不知多少人流出冷汗,對著試題發呆。


圓圈,圓圈…沈傲集精會神喃喃念叨著這兩個字,圓圈代表什么?或者說可以代表什么?又該如何引申出圣人的道理來。


破題,是關鍵。問題是靠一個圓圈引出一個破題來,其難度可想而知,這需要多牛叉的想象力?


沈傲咬著筆桿,一時出了神心里暗罵出題官,直把祖宗十八代都反復了幾遍。這出題官一定是個變態,拿這樣的題目來簡直是有虐人傾向。


雖是這樣想,可是沈傲倒是沒有沮喪,畢竟這種題對他來說很難,可是對其他的考生來說卻不容易,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倒是不至于憤世嫉俗。


呆呆地想了許久,沈傲苦笑,別說靈感,就是連頭緒都沒有,他做了這么多的經義文章,可是第一次發現,世上竟有這樣的難題。


抬頭望望天色,天穹萬里無云,難得天氣放晴,溫和的陽光灑落下來,倒是令人精神一爽。


不行,不能耽誤了,一定要想出破題之法,否則連經義考都過不了,還怎么參加藝考?沈傲心里暗暗一凜,又抖擻精神,望著這圓圈發呆。


天氣如此之好,老子的心情卻這么壞,哎,果然是福無雙至啊,天氣好了,可是這試題卻讓人為難,沈傲早知道寧愿陰雨綿綿。


咦,天色,天,天園地方,這個圓,豈不正好代表了天嗎?天是什么?天地君親師,天是老大,是萬物的主宰啊。有了…………


沈傲突然露出笑容,仿佛生怕靈感消失似的,連忙提筆,在宣紙上寫道:圣人立言之先,得天象也。簡單的一句話便算是破了題,意思是圣人在著書立說之前,往往已經掌握了事物的發展規律。古人天圓地方,人道本乎天道,所以這句破題,便將圓圈代指為天,又由天引申到圣人身上去,如此一來,這題便算是有了眉目。


接下來的承題、開講,只需圍繞圣人立言這四個字來作文章就行了,圣人著書立說,這個題目可就大了,就是洋洋灑灑寫出個幾萬字來,對于沈傲來說也算不得什么。


沈傲的手腕開始輕松起來,有了破題,之后便一氣呵成,一直到束股、落下,吁了口氣,擱筆去檢查自己的文章,連自己也覺得頗為滿意。心里憤恨的想:出題官你這龜兒子,想陰哥們,沒門,哈哈,…不無得意的想了想,便覺得有些餓了,將試卷收起來,提食盒出來吃幾塊糕點。


一直到太陽落西,便又聽到梆子聲響,胥吏們紛紛道:收卷,收卷了,全部落起……,…


沈傲走出考棚,心情自然是松快極了,對于他來說,藝考雖然干系重大,可是畢竟他并沒有將自己的人生壓在這藝考上,不管是做生意還是科舉,他可以選擇的道路并不少,因此,他的考試心態從容灑脫,倒是并不顯得凝重。


反觀身邊的考生,有的凝眉,有的開懷大笑,有的呼朋喚友,有的暗自垂淚,不消說,單這個題目,便已難倒了不少人,只怕許多人又白考了一趟,要重新等待三年之后的考試了。


隨著人流出了太學,考生們仍遲遲不散,沈傲正要走,恰巧年被幾個相熟的監生攔住,這個問:沈兄,這一次你考得如何?那個說:沈兄莫非已經想出來了破題?


沈傲和他們打著哈哈,見他們一臉唏噓的模樣,心里想:不是吧,你們都沒有破出題來?這可是整整一下午啊。他心里不知是喜是悲,哎,死讀書要不得啊。


同到公府,劉文幾個翹首以盼,遠遠看到沈傲,匆匆迎過來,道:表少爺呢……表少爺考得如何了?


沈傲呵呵一笑,滿是懊惱的道:不好。


劉文臉色大變:表少爺是大才子,怎么會出岔子呢?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


鄧龍迎上來道:沈公子,集得如何?


沈傲直翻白眼,心里想:這一路回來凈是這些沒有營養的問題,哎,連鄧龍這樣的大老粗都沾上了這個壞毛病。撇撇嘴道:還行。


還行?鄧龍托著下巴,咀嚼著沈傲的話,不知這話是謙虛呢,還是真的不太行?


進了府,遇到的則是周恒,今日難得沈傲要考試,周恒也收了心,沒有出去玩,在這等結果:表哥,考得如何?


第三遍了。沈傲心里無語,回答道:還不錯!


周恒眉飛色舞的道:表哥出馬,自然沒有問題的。


進了后園,便撞到了周若,周若矜持道:表哥怎的這么早回來了,莫不是考得不好吧。


好極了!沈傲摸了摸腰間的香囊,笑呵呵地道:不是小好,是大好,這一次穩定過關的。


周若喜上眉梢,道你可莫要太過得意,須知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到底好不好,可不是你說的算,得看考官如何的。


沈傲謙虛的道:表妹說的是,我要謙虛,要謹慎,所以剛才劉主事問我考得如何,我說不好。


周若竊笑道:劉主事一定很難過,他這幾日一直都念叨要你考個頭彩的。


沈傲道:失望越大,等我考中了,他的喜悅就越大,是不是?后來那個鄧龍問我考得如何,我說還行。


周若問:這是什么緣故?


沈傲道:因為他本身對藝考不感什么興致,問這一句,多半走出于客套,所以我回個還行,不咸不淡,省得他多想。


若覺得頗有道理。


再后來我又撞見了表弟,我的回答是還不錯。沈傲呵呵笑著繼續道。


周若問:這又是為什么?


表弟這個人做什么事都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他走了解我才華的,所以我這樣回答,不會讓他糾纏。


周若道:那你為什么回答我說好極了?周若看著沈傲,目光中顯出幾分期待!!!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24
第二百零一章:過關斬將


沈傲笑呵呵地道:“這是因為只有表妹最關心我,這個喜訊,第一個要告訴的自然是表妹。”


周若撇了撇嘴,完全不上沈傲的當,冷哼一聲:“你還是去佛堂給我娘報喜吧,我娘才關心你呢。”


是了,夫人那邊只怕還在等消息,沈傲不再逗留,飛快往佛堂去了。


這一夜過去,自是幾多歡喜幾多愁,那題目實在太難,想出破題之法的,自然心存僥幸,可是尋不出破題的,自是黯然失色,輾轉難眠。


在太學里,卻是數十個考官通宵忙碌,油燈點亮,幾十個穿著緋色官衣的考官不一而足,俱都是危襟正坐,批閱試卷;端茶倒水的胥吏早已乏了,可是考官們不歇息,他們也只有撐下去。


油燈搖曳,考官們或驚或喜,時而挑眉冷笑,時而喜上眉梢,手中的朱筆下落,便決定了一人的命運;有幾個疲倦的考官則是到東廂的榻上去歇一歇,一邊喝茶,一邊相互說起疲倦的試卷。


這個道:“今年的經義考,只怕能破題的也不過十之存能引申出大道的,哎……”說話的考官搖頭:“只怕已是萬里挑一了;方才閱卷時,我倒是見到一個太學生的卷子,這人叫王守此人的破題倒是頗有意思,那一手行書也極令人悅目;至于其他,都是些歪瓜裂棗,偶有破題的,也大多詞不達意,過于牽強。”


另一個考官道:“這倒是,今年的經義考實在太過刁鉆,也不知是誰出的題,不過咱們雖是考官,卻還要謹記寬容二字,這些考生趕考不易,只要能破題,能錄取便錄取吧。”


眾考官紛紛點頭,這些人大多嘗過趕考的心酸,自是不足外人道哉,若是過于苛刻,非但要受士林非議,自身也覺得過不去;更何況今年不知是誰出的題,其難度過歷次經義考,若是不放寬標準,只怕到時候要尋幾個參加藝考的人都沒有。


一個考官笑道:“不知今日,能不能尋出一篇佳作來,若如此,也不枉通宵達旦了。”


眾人都笑,就連侍立的幾個胥吏也不禁冷峻不禁,有人紛紛搖頭道:“難,只怕要教吳大人失望。”


應考的考生大多都是奔著藝考去的,這些人大多是雅士,所謂心無二用,一個人專注于琴棋書畫,自然在經義文章方面要略差一些,否則也不來參加藝考了。


從這些人中尋出一篇佳作,自是緣木求魚;若說是科舉,倒也罷了,話說回來,那些經義高手又豈會參加藝考,只怕心高氣傲,奔著科舉去了。


正說著,卻是一人進來,眾人紛紛舉目去看,便都笑起來:“唐大人怎么還沒有睡,成大人前腿剛走,你便來了,倒像是兩人約好了似的。”


來人正是唐嚴,唐嚴略顯疲意,尋了個位置坐下,道:“無心睡眠,只好來陪諸位大人喝茶了,不知這試卷閱了多少?”


一個考官道:“還早著呢,就是到了天亮,也閱不完。”


唐嚴呵呵笑道:“倒是教諸位辛苦了。”


眾考官卻紛紛竊笑,辛苦?大家哪里及得上唐大人辛苦,唐大人的來意,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太學、國子監之間的明爭暗斗朝中之人或卷入其中,至不濟的也心里有數;那成養Xing成祭酒前腳剛走,唐大人的來意還不清楚嗎?這是來打探消息的


不過唐嚴今日卻是來錯了,國子監想在藝考上和太學爭個高低?這不啻是癡人說夢,須知太學書畫院乃是大宋琴棋書畫這類雜高的學府,每年培養的藝考太學生高達百人之多,都是從各州各路擇優挑選的優秀人才,又有專門的翰林博士授課,輔之以經義博士教學,更收藏有無數名畫、行書摹本,棋譜、琴譜更是數不勝數,這樣優渥的條件,誰能擋太學書畫院的鋒芒?


至于國子監,歷代的藝考之中,幾乎看不到監生的蹤跡,若是有人高中,那更是稀罕得很。


說得難聽一些,今年的藝考,就是有一個監生中了藝考,那也足以讓唐大人揚眉吐氣了,可是這樣的機會,嘿嘿……眾考官心如明鏡,卻都是暗暗搖頭,難,太難了;莫說天下的雜學雅士紛紛聚集京師,就是有太學書畫院這塊大石,就是入圍也難得很。


眾人一邊和唐嚴閑聊,一邊喝茶,幾個考官回去閱卷,又有幾個疲倦的考官過來;倒是唐嚴,顯得不疾不徐,如老僧坐定,一副決心等結果的架勢,教人對他生出些許佩服。


油燈不知添了幾次火油,幾個胥吏已是昏昏沉沉,雖是站著,卻大多眼皮子開始打架了。眼看就要到拂曉,雞鳴聲陣陣傳來,便有個好心的考官道:“唐大人,你還是早些去歇了吧,說實話,這結果,等了也是白等,你這又是何苦。”


唐嚴抖擻了些精神,卻是呵呵一笑,笑容中卻帶有些許淡然,又似是有幾分篤定,道:“不妨的,反正已坐了這么久。”說著又慢吞吞地去喝茶。


其實在往年,唐嚴是斷不會來這里自取其辱的,藝考,一向和國子監沒多大關系,可是今次,他卻是興沖沖地趕來,心里似乎多了幾分期盼,讓他徹夜難眠。


只是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心里頗有些緊張,呆呆地坐在錦墩上,也不知自己今夜是怎么了。


那考官見唐嚴不聽勸,暗自搖了搖頭,便起身去廳里閱卷,這時,突然聽到隔壁閱卷的一個考官呀的一聲道:“此文不錯,可列第一。”


東廂的幾個考官連同唐嚴俱都抖擻起精神,紛紛到正廳去,便看到一個考官揚著卷子,其余的官員也紛紛圍過去,這個道:“此人的書法圓潤細膩,有大家風范。”另一個道:“這破題破得好,熬了一夜,倒是終于看到一個破題、承題、開講、收股俱佳的好文章,看來這經義考也是藏龍臥虎的。”


唐嚴心里一陣激蕩,擠過去道:“讓老夫看看。”他湊過去,一看這經義的署名,心里便是一陣狂喜,那署名處寫的恰恰是沈傲兩個字。


“這一夜的辛苦沒有白費,沈傲,果然過了經義,以他的行書,要考中書考斷不成問題。至于畫考、阮考、玉考,就要憑他自己的本事了。天可憐見,國子監總算有藝考進士了。”唐嚴雙腿顫顫,心情激動得無以復加,可是在眾人面前,卻又要收斂這幾分喜意,不得不作出一副淡漠的模樣,道:“圣人立言之先,得天象也。這一句破題恰到好處,文章也寫得極為優美,不錯,不錯……”


他看了全篇的經義,心喜不自勝,沈傲的經義文章,他是知道的,想不到短短一個春假,沈傲的經義竟是一日千里,有了長足的進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以沈傲現在的實力,就是進科舉,只怕也有幾分中試的把握,若再加以磨礪,前途無量啊


唐嚴不禁暗暗吃驚,心中不由地想,這個沈傲的背后,莫不是有名師指點他的經義嗎否則進步為何如此神,就算他的天資再聰穎,也是絕不可能做到的。


“是了,是陳濟陳相公,啊呀呀,我竟險些忘了,這個沈傲還有一個先生,難怪,難怪,有陳濟相公指點,再加上沈傲自身的資質,有這樣大的進步也不足為奇”唐嚴在心里尋出了答案,眼眸中閃過一抹竊喜,將試卷還回,卻沒有表任何意見。


按常理,閱卷的正廳是不許閑雜人進來的,就算身為祭酒也不行,如今搶看了試卷,雖說考官們并沒有苛責,可是若再表意見,就有偏幫之嫌了;悄悄退出正廳去,孤零零地仍舊去東廂喝茶,只是方才喝茶和現在喝茶的心境卻完全不同罷了。


正廳里傳出聲音道:“這一篇經義老夫以為是最好的,不但行書優美,破題新穎,就是整篇文章也是花團錦簇,若是沒有更好的文章,此文就列為第一如何?”


眾考官倒是并無意見,紛紛道:“如此甚好。”


倒是有人奇怪道:“此人的經義作得不差,卻是為何寧愿來藝考,若我是此人,寧愿去科舉試試運氣。”


“人各有志,這有什么稀奇的,我們還是繼續閱卷吧。”


藝考通過之后,也可當官可是在讀書人心目之中,若是有實力參加科舉,是絕對不會去藝考的。


雖說當今官家即位以來,屢屢提高了翰林書畫院的地位,可畢竟藝考主要考得還是雜學,雜學在許多人的心目中雖說可以增加情調,可是畢竟不算是正統。


因此,一個經義如此錦簇的家伙竟是來參加藝考,倒是令考官們生出疑惑。


倒是東廂里的唐嚴心里暗笑,這些考官自然不懂沈傲的心思,可是唐嚴卻能猜測幾分,藝考對于沈傲,多半是一場磨礪的機會,這朝廷又不曾說藝考高中之后不許科舉,今日先拿個藝考進士,到時候再去取個真正的進士出來,那才是真正的才子。


他心中又想,待沈傲當真高中,他還是要打打沈傲的銳氣,須知藝考經義就算得了第可是相比科舉來說,仍舊算不得什么,來參加藝考的,又有幾個是真正的經義高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