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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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46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45
第三百二十二章:采花賊

隨著晉王妃再往里走,前方有一處綠藤結起的竹籬笆,晉王妃加快了步子,打開籬笆門,對身后的沈傲道:“沈公子請看。”

沈傲走入籬笆之中,只見是一個隔離開的型花圃,排水溝錯綜復雜,土地肥沃,一堆堆壟土上,各種花兒爭相斗艷,炫得沈傲的眼睛都花了。

沈傲一時目不暇接,一雙眼睛,卻很快地落在花圃中央的一支鮮艷的牡丹身上,這株牡丹枝條細窄,直立向上,株叢高大,花心逐漸向外散開,層層重瓣拱衛著花心上的一點嫣紅,花瓣呈淡紅色,陽光一照,卻又仿佛漸漸轉為深紅。

整株牡丹在這花圃之中矗立,將周邊的花兒都映襯得黯然失色了;花圃中的花自都是名貴的品種,可是與這株牡丹相比頓時相形見濁。

“這……這是……”沈傲一時茫然,喃喃道:“是傳說中的百花妒?”

萬花之中,牡丹最艷,而牡丹中的王者,便非百花妒莫屬了。關于這些,沈傲也只是從曾經所閱的一些古籍中隱約得到。關于這種花,還有一個傳說,說是某年谷雨,牡丹仙子傳令要在洛陽北邙山舉行為期七天的牡丹賽花會;號令一下,天下牡丹云集古都,名花薈萃,熱鬧非凡。

牡丹仙子邀請玉皇大帝的女兒百花公主監賽。參加評選的有:花王“姚黃”、花后“魏紫”、花狀元“洛陽紅”等。當花王宣布“賽花開始”的剎那間,眾牡丹綻苞怒放,異彩紛呈,整個邙山繁花似錦紫千紅。時過一周,評選結果揭曉:在參加的近百種牡丹中,來自洛陽境內壽安山的“壽安紅”以開候準、花量多、花色艷、姿態美、花時長,五項皆優奪得了花魁;來自太白山的“太真晚妝”名列第二花山的“延州紅”居第三。

眾花對一向不出名的“壽安紅”奪魁,十分驚奇和羨慕,甚至有些嫉妒;后來,有人就把“壽安紅”改名“百花妒”。

只不過百花妒雖然易于成活,卻不知什么原因,自唐之后,便逐漸消逝絕跡,就是在后世,也是彌足珍貴,有價無市。它最大的特點便在于有肥碩的花朵,柔嫩的枝條,無論盛妝還是醉態,都同樣光人,且能獨立風雨,不需護扶,如此名花,沈傲今日得遇,自是心動不已,一雙眼眸直勾勾地望著這株牡丹花兒,如癡如醉。

“若是這里有紙筆,我一定將它畫下來,這樣美好的花兒卻不能將它永遠留住,真是遺憾。”沈傲心里吁了口氣,終是定住了心神,這才現這株名貴牡丹的花瓣背部竟生著黃褐色斑點,斑外黃暈寬大,莖葉上,也現出不少黑色痕跡。

“果然是病了”沈傲嘆了口氣,眼前的名貴牡丹,卻如一名病態叢生的傾國佳人,在春風中微微搖曳,令人情不自禁地生出疼惜之情。

晉王妃淚光點點地移步過來,對沈傲道:“沈公子也識得這花是百花妒?能叫出它名字的,還真是少見,沈公子如此博學,想必已尋到這些花的病根了”

沈傲呵呵一笑:“治花如治人,都是快不得的,我需再看看;王妃還是和石夫人先到廳中去坐坐,待我想出了對策,再向你報喜。”

晉王妃只道沈傲有什么拿手絕活,不愿示之于人,嫣然一笑,道:“好吧,麻煩沈公子了。”說罷,便與石夫人一道款款地走了。

沈傲目送王妃和石夫人離開,便凝神去看那花瓣背部的黃斑,一絲不茍地又去檢查牡丹的莖葉,時而趴在泥地上,時而蹲地而起,時而去檢查花下的培土,專心致志,一絲也不敢馬虎。

他突然凝眉,喃喃道:“這病癥倒像是后世常見的一種花癥,何以王妃這樣的養花癡人卻是看不出?莫不是這種病在這個時代還是疑難雜癥?”

沈傲想了想,愈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就好像肺結核,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是人類束手無策的絕癥,可是隨著醫學的展,治愈已是越來越輕易。眼下這花癥,在后世雖然診治起來稀松平常,可是在這個時代卻極有可能令人束手無策。

雖是這樣想,卻還需再仔細觀察,否則一旦誤診,這臉可就丟大了。

沈傲的臉皮厚,自是沒有什么干系,可是自己是石夫人舉薦的,到時候石夫人只怕也不好在王妃面前做人了,而自己的‘千般手段’又是國公夫人說給石夫人聽的,這七彎八繞,便事關國公夫人的信譽了,夫人待他如親兒子那般好,他不能教人說國公夫人的閑話

沈傲定住心神,又去細心觀察,便聽到身后一人高聲大喝:“你是誰?”

沈傲向后瞥了一眼,看到一個花匠扛著花鋤徐徐過來,這人穿著一件尋常的衣衫,腳步不快,一張白皙的臉上略帶焦急,望向自己的眼眸帶有警惕的意味。

沈傲呵呵一笑,不緊不慢的道:“你又是誰?”

花匠一時愣住了,我是誰?這句話你的才是,這子又把皮球踢回來了花匠勃然大怒道:“好大的膽子,在府中當差竟連我都不認識?你……你……”

花匠他氣的放下花鋤和灑水桶子,手指著沈傲說不出話來;卻又是想起了什么,怒道:“這花圃是禁止外人進入的,你怎么進來的?好啊,我知道了,你是采花賊,來……來人啊,快來捉賊。”

“采花賊?”沈傲一時愣住了,不由苦笑,本公子如此風流倜儻,被人采還差不多想著便沖過去一把捂住花匠的嘴巴:“喂,喂,別喊,我是王妃請來給花兒看病的”

“唔唔唔……”這花匠莫看人高馬大,氣力卻是得很,又驚又恐地望著沈傲,但又掙扎不脫,等沈傲將手放開,他喘著粗氣,瞪著沈傲,道:“你說什么?王妃叫你這毛頭子來給花兒看病?”

沈傲一點也不謙虛,道:“是啊,我名聲太大,王妃便將我請來了。”

花匠冷哼一聲,道:“胡說八道,你一個毛頭子,卻又有什么名聲,快走,快走。”

沈傲心里明白了,這花匠是把自己當作同行了,同行見同行,兩眼淚汪汪,這淚自然不是激動的淚水,是老拳打出來的淚。

沈傲嘻嘻笑道:“我馬上便走,不過得先將這花癥給治了再說。”

花匠冷笑一聲:“這花癥連我都看不出名堂,你會知道?”

沈傲不去理會他,摸了摸地上的培土,道:“這土太濕潤了,這兩日又是陰雨霏霏,難怪花兒要生病。”

花匠不屑地看著沈傲,道:“我只聽說過雨水澆灌花草,卻從未聽說過下了雨會令花兒生病的。”

“那是你孤陋寡聞”沈傲毫不客氣地回頂一句。

“你……”花匠吹胡子瞪眼,卻是一時拿沈傲沒有辦法,況且看沈傲篤定的模樣,似乎對治這花癥成竹在胸,心中有些好奇,想看看沈傲到底如何施展手段。

沈傲道:“這是褐斑病,是天下對花草危害最大的癥狀,我來問你,這花兒病初期時是不是花瓣生出黃褐色或鐵銹色、針頭狀的斑點?”

花匠咦了一聲,驚訝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傲只是微笑,答非所問地繼續道:“眼下這牡丹花兒病害已展到成圓形的病斑,若是再不及時救治,多則三五日,少則一日,這花兒定要枯萎了。”

花匠吸了口涼氣,很是不舍地道:“這是天下最名貴的牡丹花兒,乃是官家從皇家內苑里挪出來賜給王妃的,若是枯萎了,當真可惜。”

沈傲道:“要它不枯萎,唯有一個辦法”沈傲看著花匠說道,眼眸突然一亮,驚喜地道:“咦,你帶了花鋤來?好極了,你快挖一條排水溝,沿著這花的根莖外沿挖。”

花匠怒道:“我只聽說過養花要挖引水溝,還從未聽過說還有挖排水溝的,花兒失了水,如何能活?”

沈傲差點翻白眼,道:“你挖不挖?”

花匠抱手冷看沈傲,道:“你不說個理由出來,我當然不挖。”

沈傲只好說出原因:“春季多雨水,這花兒之所以得病,便是因為雨水太過充沛,原本天上已是雨水不斷,只怕你這花匠還給它澆了不少的水吧,如此一來,雨水太多,培土便生出了細蟲,花兒不生病,那才怪了。”

花匠愕然道:“細蟲?細蟲在哪兒?”

沈傲所說的細蟲其實便是病菌,只不過這病菌如何能和古人去解釋,苦笑地看著花匠道:“這種細蟲Rou眼是看不到的,反正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挖出一個排水溝,盡量保持培土干燥就是;你若是不挖,這花兒枯萎了可怪不得我。”

花匠見他言之灼灼,沉吟片刻,咬牙道:“好,我挖。”他提起花鋤,心翼翼地沿著花莖的外沿慢慢地刨出一條條引水渠來,這人做起事來倒是很認真細心,足足用了半時辰,才挖出三個渠,擦了額頭上的汗,花匠抬眸問:“這樣就能將花兒救活?”

沈傲搖了搖頭:“不行,若是今日下了雨,就是挖了排水渠也于事無補,必須尋些東西來為它擋雨,可是若擋住了雨,卻又會將陽光一起擋住,這花兒現在急需曬曬太陽,我們得想個辦法,既讓它能遮風避雨,卻又讓它能夠吸取陽光。”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46
第三百二十三章:你會蹴鞠嗎

花匠吹胡子瞪眼道:"挖了引水渠,還要如何?”

沈傲笑道:“得給這花兒建一座房子,給它避雨。”

給花兒避雨?花匠頓時愣住了,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大笑道:“給花兒建房子!你是不是瘋了!”

沈傲鎮靜地道:“我沒有瘋,雨水太多,只會讓細蟲繁殖更快,所以要保持花兒根莖的干燥,為防不測,必須給它建個遮風避雨的東西。”他沉吟道:“只可惜沒有透明的材料,既可遮擋雨水,又可以給花兒吸取陽光,若是避雨的棚子擋住了陽光,這花兒也很難痊愈。”

若是在后世,只需建立一個大棚,用透明的膠布將花兒圍起來即可:可是在這個時代,到哪里去找透明的塑料膠去?沈傲一時為難,陷入思索。

花匠咕噥道:“你這小賊,我一看你就不像是好人,竟是聽信了你的胡說八道,“哼,若是這花兒枯萎,我絕不肯和你干休。

“住嘴!”沈傲被打斷思緒,大喝一聲。

花匠嚇了一跳,臉色慘白道:“你好大的膽子。”一下子又變得怯弱起來,抿著嘴臉色蒼白如紙。

沈傲臉色又溫和起來:“你不要打斷我的思路,讓我想想。”

他沉吟片刻,蹲在地上撿了樹枝挖了培土出來猶如搭積木一般揉捏出各種造型,卻最終將這些方案一個個否決。花匠見他極認真的樣子,那畏色逐漸消失,也蹲在地上,看他如何想辦法。

“有了。”沈傲站起來,道:“快,給我拿氈布和木料來。”

“你為何不去拿?”花匠略有不滿地道。

沈傲笑嘻嘻地道:“我是客,你是主嘛,快點,否則一旦入夜,濕氣太重的話”這花兒便必死無疑了。”

花匠聽罷”看了一眼那朵嬌艷的牡丹花,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皺了一下眉頭,然后立即拋下花鋤,轉身去尋原料,過不多時,就搬著許多木料和氈布過來,動作倒是挺快。

看著這些材料,沈傲眼睛都直了,撿起一方木料,道:“拿這個來給花兒做棚子?”

花匠怒道:“莫非做不得?”

“做得做得的。”沈傲大汗,這木料乃是上好的紫檀木,只這一小塊,其價錢便已不菲了,這花匠也不知從哪里尋來的,浪費啊。

浪費也浪費不到沈傲頭上,沈傲又叫花匠拿了錘子、柳丁,開始動手修筑起來,整個棚子東西通風”只有頂部和南北向用厚實的氈布遮擋,如此一來,遮風避雨不成問題,又可保持一定的通風。

沈傲對花匠道:“再去尋幾面銅鏡來。”

“銅鏡?”花匠一頭霧水:“又要銅鏡做什么?”

沈傲道:“快去,時間快來不及了。”

花匠咬了咬牙,幽幽地念了一句:“裝神弄鬼。”又去尋銅鏡去了。

等四五面銅鏡尋來,沈傲將它們分別放置在籬笆的各個角落,不斷地調試著位置,花匠好奇地問道:“你在做什么?”

沈傲道:“你看,花兒被頂部的氈布遮擋,雖然可以避雨,但是見不到陽光”要想讓它受陽光照射,就必須另尋他法,這幾面銅鏡分別對著花兒,恰可以從東西通風的地方折射陽光到花上,如此一來,豈不是既可避雨”又可以遮擋陽光?”

花匠恍然大悟,終于明白了沈傲的匠心,情不自禁地道:“這個辦法好,不說花兒是否能否痊愈,只這個花棚的設置便已是獨具匠心了。可惜得……”

“可惜什么?”沈傲見他一臉遺憾的樣子”疑惑地問道。

花匠一副懊惱不已的樣子,悶聲說道:“為何我偏偏沒有想到這種辦法!”

沈傲曬然一笑:“你若是想到了,就該去做木匠了。”

花匠無語,恰在這時,卻是晉王妃盈盈而來,遠遠便呼道:“沈公子!”

花匠臉上掠過一絲喜色,連忙抓起一方銅鏡,滿是正經地在籬笆上比劃調整位置。

好無恥啊!沈傲心里大為鄙視,方才沒見他比劃,此刻見到晉王妃來了,他倒是如此賣力,生怕晉王妃看不到嗎?

晉王妃進了籬笆門,先走向沈傲問:“沈公子看出病因了嗎?”正是這時,眼睛才是注意到花匠,一時愕然,驚訝地道:“王爺!”

“噢,是愛妃啊”花匠鼻尖上滲出汗珠,卻是專心致志地繼續調校銅鏡。

王爺?沈傲打量了那花匠一眼,他就是晉王?

再看他一副裝模作樣的神態,便忍不住生笑,在他的想象中,晉王應當是一個極有威儀,端莊萬方的人;可是眼前這晉王怎么是這副德行?

晉王妃走至晉王身邊,溫柔體貼地道:"王爺辛苦了。”

晉王嘆氣道:“愛妃心愛的百花妒生了病,本王夙夜難昧,辛苦一些又算得了什么,王妃少待,待本王忙完眼下的事再和你說話。"

晉王妃道:“王爺這是在做什么?”

晉王眉飛色舞地道:“這叫遮雨不遮陽,愛妃你看,那花棚恰好遮住了頂部和南北向,遮風避雨不無問題,可是若陽光照下來,卻是連太陽也遮住了。本王便想了一個辦法…………”晉王變得憂郁起來:“其實這個辦法也不算本王一人的主意,這位沈公子也走出了力的,愛妃看到這些銅鏡嗎?我們將銅鏡放置在距離花棚數丈左右的位置,鏡面對住牡丹,如此一來,陽光折射,那光線便可射到花上,這不正是遮雨不遮陽嗎?”

晉王妃踟躕道:“要這遮雨不遮陽做什么?”

晉王放下銅鏡,一手握住晉王妃的柔荑,眸中睿智光芒閃爍,認真地解釋起來:“愛妃有所不知,本王努力觀測,發現這花兒之所以染病,極有可能是培土過于濕潤所致,關于這一點,沈公子也看出來了,所以,要想將這花兒治好,非要保持土質的干燥不可。”

晉王妃便笑:“只怕是沈公子看出來的吧。”

晉王很是尷尬,硬著頭皮道:“他比我早看出來一步。”

沈傲在一旁更是尷尬,這一對夫妻卿卿我我,將哥們當作透明人啊:而且這位晉王的臉皮也真夠厚的,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什么功勞都往自己身上去攬,夠無恥了!

原來晉王竟是這樣一個人,沈傲大跌眼鏡,卻只能在心里苦笑。

待一切擺弄完畢,沈傲道:“王妃,這花兒能不能成活就看今夜了,若是今夜無礙,這黃斑過幾日便會消散。”

晉王妃面露喜色,心情開朗地道:“沈公子忙了這么久,請去廳中喝幾口茶水罷。”

沈傲頜首點頭,那晉王卻是氣呼呼地道:“王妃,方才這個沈傲實在無禮太甚,竟是對本王小呼小叫,這茶不給他喝。”

沈傲瞪著他,這樣的王爺他卻是不怕了,晉王在他眼里,倒是頗像個孩子,喜歡撤一些小謊,喜歡告狀,還特別記仇。

沈傲用著無所謂的語調道:“王爺既然不愿請學生喝茶,那么學生這便走了。”

“快走,快走。”晉王己不得沈傲走得越遠越好。

晉王妃抿著嘴笑道:“沈公子,王爺只是和你開玩笑罷了,你……”

晉王打斷王妃的話道:“本王沒有開玩笑。”

晉王妃不去理會,繼續道:“沈公子是座上賓,喝幾口茶水是應當的,來,隨我去廳堂。”

沈傲苦笑,望了晉王一眼,道:“還是算了吧,學生下次再吃王妃的茶不遲。”

晉王像是故意跟沈傲作對似的,吹著胡子道:“愛妃請你坐,你便去坐,這么羅嗦做什么。”

一番客氣,沈傲終是被拉到王府的正廳坐下,王妃畢竟是女眷,說了幾句話,又說石夫人方才家中有事,已是先走了,叫沈傲有空去石府走動,接著便對晉王道:“王爺,你好好招待沈公子,莫要慢待了,我先回后園去看看那花兒。”

晉王很乖巧地點頭,道:“王妃放心,本王一定好好招待他,本王很好客的。”

王妃恬然一笑,徐徐去了。

沈傲低著頭,裝作喝茶,廳堂里的氣氛很尷尬,那王爺一雙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他,更是令他渾身不舒服。

堂堂晉王,卻是這個樣子,沈傲心中一轉,卻是在想,這個王爺,會不會是故意裝成這副模樣的?

須知歷史上這樣胡鬧逍遙的王爺不少,尤其是一些近支的宗室,為了表現出自己對權位毫無野心,這樣做倒是無可厚非。

“你便是沈傲?”晉王沉著臉問。

沈傲頜首點頭:“是。”

晉王冷笑一聲,道:“本王聽說過你,你會作詩,會行書作畫,還會斷玉,想不到還會種花。”

沈傲很謙虛地道:“種花?學生一點都不會的,偶爾治治病,倒是還略懂一些。”

晉王怒道:“你方才沖撞到了本王,本王很生氣,本王決定,要向皇上參你一本,要彈劾你不敬宗室。”

不敬宗室!好大的悄子啊!

誰知晉王話音剛落,又道:“不過本王念你年幼無知,便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先抑后揚,這個晉王不傻啊!沈傲呵呵一笑,道:“王爺請說。”

晉王眼眸中精光閃閃,盯住沈傲道:“你會蹴鞠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47
第三百二十四章:遂雅社

蹴鞠?足球!沈傲想了想,連忙搖頭道:"……不會,更何況學生是國子監監生,要讀書的。”

沈傲立即明白了晉王的心思,這家伙是想拉自己入伙去踢足球自己給人的形象過于高大全,以至于這晉王以為自己樣樣精通。

自來了這個時井,沈傲所接觸的人,喜好蹴鞠的人就不少,據說上至當今皇帝,下至街坊里的平民,都能拿個皮球踢個幾腳。

官僚貴族之間喜愛踢球的更是數不勝數”有些人本身愛踢球,有些人愛看踢球,據說趙佶就是個蹴鞠迷。

除此之外不管是官方還是民間,都有不少的蹴鞠團體沈傲多有耳聞。

晉王聽沈傲說自己不會蹴鞠,冷哼一聲道:“那就送客,沈公子快走,本王就不留你了。”

說翻臉就翻臉,好現實!沈傲也不喜歡拿自己的熱冷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便站起來道:“王爺,下次再來拜謁。”這是一句客氣話,沈傲可沒興致和一個瘋瘋癲癲的家伙繼續胡說八道,拂袖便走。

剛剛出了王府,便聽到整個王府喧嘩起來,有人飛快追來:“沈公子……沈公子留步。”

沈傲正要上車,回頭一看來人,應該是王府的下人,便問:“不知王爺還有什么吩咐?”

這人氣喘吁吁地道:“不,不是王爺”是王妃,王妃請公子稍待片刻”眼下王妃已經趕來了。”,等了片刻,果真見王妃在一群人的擁蔟下快步過來,臉上生出些許的紅暈”帶著嬌媚的笑容看著沈傲道:,“沈公子,花兒病癥好轉了。”

這么快?沈傲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不過是給培土除了些濕氣而已,原本以為要起效果至少也需等待幾天,便是問道:“黃斑去了嗎?”,王妃欣喜地道:“好轉一些了,看來沈公子的辦法當真有效,沈公子不必急著走”便在王府留飯,我要好好謝謝你。”

沈傲露出一絲苦笑:“還是算了,王爺的性子,學生不敢招惹還是下次來拜謁吧。”

“本王性子怎么了?好啊”你竟敢背地傷本王,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晉王不知從哪里鉆出來怒氣沖沖地瞪著沈傲。

沈傲抿抿嘴,笑而不答。

王妃微笑著道:“王爺只是愛說笑罷了,你是小輩,莫非他還會留難你不成?他的氣量沒有這么狹隘,沈公子不要介懷。”,晉王被王妃這么一哄,臉色青白地道:“我哪有留難他,我是長輩,留難他做什么?”

沈傲不由高看了這溫爾雅的王妃一眼”道:“王妃既如此說”學生只好失禮了。”

又重新回廳落座,王妃此刻對沈傲多了幾分信服”便不斷地問一些關于養ua種草的注意事項;沈傲憑著記憶說了一些,有些是古已有之的辦法”有一些卻是后世積累的經驗,王妃邊聽邊點頭:“沈公子。許多培土的辦法我卻是聞所未聞,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晉王聽罷,在一旁氣得臉色青,似有妒意可是當著王妃的面,卻是作不得:總算尋了個王妃親自去廚房吩咐備酒菜的空子,對沈傲嘲弄地道:“堂堂男子漢,卻不會蹴鞠,只會種花種草哼……”

說著,晉王故意將臉別到一邊,捏著胡須顯出滿臉的不屑。

沈傲只是微微一笑,知道這晉王只是想激怒自己,心里便在想”那清河郡主的脾氣倒和這王爺有些相像”只是不知她今日又去哪里瘋了,自己來此還沒有見到過她的人影呢!

晉王見沈傲對他剛剛所說的話無動于衷,又忍不住地道:“沈傲”你當真不會蹴鞠?本王實話和你說了吧”再過一個月便是蹴鞠大賽本王的蹴鞠隊實力堪稱汴京一絕,很有望爭取頭名的,不過嘛,本王的一個鞠客如今受了傷,只怕參加不了這比賽了,若是你有興致,或許我們可以合作一番。”

晉王的眼眸帶著希翼,其實他已不止一次聽人提及過沈傲,都說他是個全才,晉王便心想,既是全才,那也應該會蹴鞠啊,方才沈傲治花的本事,他是親眼所見的一個大男人連養花的技藝都如此精湛,沒理由不會蹴鞠吧!

晉王本就是個頑童心思,見沈傲一副愛理不理他的模樣,心里便癢癢的,尋常人見了他,都恨不得擠出所有笑容,逢迎討好自不必說”遇到這么個小輩,算是遇到了他的克星,令他不知采取什么手段令沈傲屈服。

來硬的是不行了,不說自己的愛妃護著他,再說他還是祈國公的親戚,不管怎么說也是個晚輩”又治好了百花妒,恩將仇報會被人不恥的!

想著,晉王便努力地擠出真誠的笑容,很是熙和地道:“沈傲啊,你放心”若是本王贏了蹴鞠賽”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本王也幫你摘下來。”

沈傲惡寒,王爺對王妃說肉麻話習慣了”竟然將這種掉人雞皮疙瘩的話用在自己身上,沈傲連忙正色道:“王爺,學生是真的不會蹴鞠,不過嘛……”,”沈傲眸光一閃:“學生倒對蹴鞠的布陣方法略知一二。

蹴鞠的布陣,其實就和后世足球的教練鉆研戰術一樣,沈傲曾經參與過幾次賭假球的詐騙,因而對足球的布置有一些了解,或許能在蹴鞠對戰揮一些效用。

“布陣?”,晉王略帶遺憾:“本王已有教頭了……”,他想了想”卻又道:“,好,本王看你骨骼精奇,資質不凡”想必對蹴鞠布陣之道一定頗干潛力”不若這樣吧,我便教你做副教頭”如何?”

沈傲喝了。茶,從容不迫地道:“這件事晚些再說吧!明日便是殿試,等過了殿試,學生再考慮王爺的建議。”

沈傲越是顯得平淡,晉王心里越是癢癢的,連花兒的不治之癥到了沈傲手里也能妙手回春……心更相信沈傲是個全才,若有了沈傲在旁點撥或許奪冠的希望就更大了!

晉王正色道:“還有什么好疑慮的你做了副教頭,本王每月給你百貫月錢如何?”

沈傲笑著搖頭道:“王爺”這不是錢的事,學生是讀書人啊。”

晉王大義凜然地道:“讀書人又如何?讀書人就不踢蹴鞠嗎?就比如本王也是讀書萬卷的,還不是一樣要踢蹴鞠?”

沈傲在心里忍不住地暗道:“就你還讀書萬卷,呸!”他是見慣了晉王吹牛的伎倆,當然不信他胡扯。

晉王見他不信,又笑道:“沈傲,我們有話可以好好說的這樣吧,副教頭的差事我便當你應下來了,若是你要讀書,本王也不攔你,待你什么時候有了空暇,再來指點鞠客演練如何?”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傲只好點頭道:“好,等明日殿試結束,我便來王爺這點卯只是不知王爺的蹴鞠隊叫什么名字?”

晉王大喜,自豪地道:“叫神風社,沈傲,本王的蹴鞠隊的名字如何?”

神風?沈傲惡寒,連忙道:“這個名字不好,晦氣。”

晉王愕然地看著沈傲,道:“神風蹴鞠社名震汴京卻又如何不好了?”

晉王的話,能相信三分就已經不錯了,還名震汴京,沈傲對蹴鞠社也略有耳聞,卻只知道汴京四大蹴鞠社分別是齊云、萬勝、圓社、千禧四社至于什么神風,卻是聞所未聞。

見沈傲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晉王的氣息頓時弱了三分,道:“本王也覺得這名字是有些不好,難怪最近幾場蹴鞠賽都輸了,你既然是才子那么便為本王的蹴鞠社取一個響亮的社名如何?”

沈傲想了想,一拍大腿:“有了。”

晉王興致勃勃地道:“你說!”

沈傲神采飛揚地道:“不如叫遂雅社,哈哈這名兒好吧!”

“是啊,是啊,好極了好極了!”晉王鼓掌,卻是對著沈傲冷笑道:“沈傲果真是大才啊!靈機一動,就想了個和你的茶肆一樣的名字拿本王的蹴鞠社去為你的茶肆打響名號……”他越說,臉色就越難看:“什么遂雅!那是娘們取的名字,我們堂堂八尺男兒,豈能用女人的名兒去做蹴鞠社的社名?沈傲,你好滑頭啊,本王若是笨點,就真要上你的當了。”

“什么是娘們取得名字?”正是這個時候,晉王妃款款進來,漫不經心地問道。

“啊?愛妃……”晉王的氣勢又弱了下來,蜘碉道:“不,不是娘們,愛妃,本王說的不是你對,對了,本王的意思是愛妃不是娘們……咦,又不對,不是娘們莫非是男兒?愛妃……”他臉現苦瓜狀,百口莫辯,眼神很憂郁,試圖用這憂郁蒙混過關。

晉王妃忍不住笑了,道:“依我看,遂雅社這個名兒好,我很喜歡。"

晉王立馬拍案而起,悲憤地道:“愛妃說得不錯,本王深以為然,遂雅這名兒正切合本王的心意”從即日起,神風社便改名為遂雅社了。”

沈傲不忘在一旁落井下石道:“王爺的眼光果然非同凡響,學生佩服,既然是遂雅社學生還想了一個主意,王爺應該縫制社服,讓蹴鞠場上的健兒們披著我們遂雅社的戰袍上賽場這才是威風凜凜。”

晉王道:“什么是社服?”

沈傲道:“這件事就交給學生去辦,這社服便由邃雅山房獨家贊助吧!”他腦海浮現了一個場景,在綠茵場上一個個虎背熊腰的鞠客在萬眾矚目露出矯健的身姿,漆黑的隊服后,卻是這么幾行大字:“邃雅山房好啊,真的好!”“遂雅周刊,享受每一個責晨。”“遂雅詩冊讀書人都選它!”

汗不知道晉王看到這個會不會暴走,沈傲想著便在心里竊笑!

二人商議已定,倒是顯得比方才熱絡多了,晉王吐沫橫飛地吹噓他的蹴鞠社如何英勇善戰,又如何擊敗葫蘆坊蹴鞠社、安民巷蹴鞠社等汴京強隊。

沈傲一聽這葫蘆坊和安民巷,便知道那種蹴鞠社一定是下九流的貨色,說穿了,便是后世的街道足球隊罷了,一棒子愛好者臨時組織”專門供人虐待尋找虛榮心的;不過沈傲沒有當場點破,只是笑呵呵地聽晉王如何說他帶領蹴鞠隊轉戰南北:心里情不自禁地可惜,晉王不去邃雅周刊里編故事,還真是可惜了!

晉王妃在旁提醒道:“王爺,時候不早了,該請沈公子赴宴了。”

“嗯,好。”晉王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一下把住沈傲的手臂,笑呵呵地道:“沈傲啊!你我一見如故,少不得本王要和你好好喝上幾杯了”請!”

沈傲連忙擺手:“學生明日還要殿試,不勝酒力,這酒還是留待遂雅社奪魁之后再吃吧。”

最終沈傲還是扛不住晉王的熱情,在王府喝了不少酒,略帶醉意地登上馬車,隨著馬車徐徐回國公府去。

夜風正涼,吹起窗簾拂在沈傲的臉上,沈傲打了個酒嗝,望著窗外徐徐后退的市井夜景,心里吁了口氣。

明天就是殿試,沈傲心隱隱有些期待他費勁了萬般的努力在明日便要決出自己的命運,從此之后,他在這個世界總算有了基礎穿了那緋服,佩戴了那魚袋,這些旁人難以企及的事,如今卻都要落在自己身上。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48
第三百二十五章:殿試一

次日清晨,寅時三刻,天還未亮,沈傲便被人推醒,迷蒙地叫人掌了燈,屋內瞬間亮堂起來,沈傲張眸,來人竟是劉文,劉文亦是沒有睡好,惺忪地道:“表少爺,禮部送來了緋服、魚袋,請表少爺沐浴更衣,立即進宮。”

沈傲猛地醒悟,霎時精神抖擻起來,頜首點頭道:“這么早?天還未亮呢”

沈傲雖是這樣說,卻是不敢耽誤,心里盼這一刻已久,可是這一刻來了,心里又有些忐忑,他定了定神,對自己說:沈傲,你是誰,你是世上最厲害的藝術大盜,古往今來,無人可以和你比肩,小小一個殿試,有什么可怕的?

這一問,心里便慢慢鎮定下來,先去沐浴一番,浴房那邊劉文已教人放了水,泡在與浴桶里,感受著那熱水帶來的舒適,沈傲的百骸都要酥醉起來,換上禮部送來的緋服,那絲綢的華潤之感帶來些許冰涼,對著銅鏡整著衣冠,感覺渾身上下增添了幾分貴氣。

只不過這緋服有些大,拿腰帶束了腰,才顯得身子修長了一些。

其實沈傲穿的還不算是緋服,緋服只有四五品的官員才有穿戴的資格,禮部送來的只是品官員的碧色公服,不過坊間一般如此稱呼,因而所有的公服都被叫做緋服了。

至于魚袋,其實也是暫時借用的銀魚袋,按朝廷的禮制,魚袋只有四五品的官員才允許佩戴,是出入禁宮的信物,這一次要參加殿試,需出入禁宮,是以才臨時頒發下來,等殿試完畢,朝廷授予官職后,還要將這銀魚袋上繳。

洗浴之后裝飾一新,沈傲的臉色也比之從前端莊了幾分,人靠衣裝,更何況沈傲自身的相貌不差,這一番打扮,更添幾分俊秀。

悉心打扮,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說這是參加殿試的一條潛規則,須知這是面圣,關系著每個考生的終身,而對于皇帝來說,學問固然重要,可是考生若是長的歪瓜裂棗或者過于邋遢,皇帝心中對考生的評價自然低了幾分,所謂人不可貌相,偏偏皇帝老兒最愛的便是以貌取人,你能奈何?歷來那些相貌奇丑的考生,若是在排列名次和授官的節骨眼上馬失前蹄,也只能嗚呼哀哉只怪爹娘不給力了。

走出浴室,天穹處的月兒還未落下,月朗星稀,靜籟無聲,唯有劉文帶著車夫、門丁幾個提著燈籠在外頭等候。

“表少爺穿上了緋服,真是光彩照人。”見到沈傲出來,劉文忍不住發自內心地贊嘆一句,將手中的燈籠垂低,為沈傲照路。

沈傲微微一笑:“劉主事客氣。”

那一邊長廊燈籠隱約移近,便聽到碎步的細微聲徐徐而來,來人是周若,周若顯是一夜未睡,眼眸下留著一道兒黑影,在黯淡的光線下若隱若現,她盈盈地走到沈傲的跟前,低聲道:“表哥,母親問你是否準備要啟程了。”

沈傲對著周若問道:“怎么?姨母起得這么早?”

周若抬眸,望著穿著緋服的沈傲修長俊秀的模樣,臉頰不自覺地生出些許緋紅,道:“母親一夜未睡,在佛堂里為你祈福呢。”

沈傲心中不由地生出感動之情,眼眸中有晶晶亮的東西閃爍,卻是笑了笑道:“教姨母擔心了,進了宮我一定取個狀元回來給姨母看。表妹……”

“嗯……”周若的聲音低若蚊吟,微微垂頭道:“表哥就不要再耽擱了,這等事宜早不宜遲,切莫錯過了時辰。”

沈傲深望她一眼,頜首點頭道:“對,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表妹也早些睡吧。”

沈傲突然覺得自己挺沒心肝的,昨夜睡得死沉,卻不知這周府之中,有不少人為了他夙夜難昧,心里酸酸的,想說些什么,又覺得如鯁在喉,將手握成拳頭,心里對自己說:“沈傲,你要記住今日,記住這黯淡無光的黎明,永遠都要記住。”

他咬了咬唇,扭身隨著劉文點出的光亮徐步離開,漸漸消失在黑夜中。

周若嘆了口氣望著那背影漸漸出了神,美眸之中似有淚光流轉,今日的表哥,和從前似有不同,更動人的心弦。

………………………………………………

蒔花館,琴聲漸濃,卻是一夜不散,這琴聲似是能纏住春風,能系住明月,能挽下流水,能留住星辰。從那靈巧纖長又柔軟的十指指尖絲絲縷縷地傾瀉出來,將人帶入一片奇妙的幻境。那個幻境中有山水萬物,有天地乾坤,有悱惻的深情……

窗格推開,伴著夜色,身后是黯淡燭光搖曳,蓁蓁身上素白長裙更顯得朦朧美好,嬌玉的膚色與空明高懸的圓月遙相呼應,相交生輝。月光輕柔地撫著蓁蓁似水的長發,清輝似乎凝固在了她的發梢,只要她肩一動,頭發就如深潭一般漾起層層波光。

琴是好琴,光潔透亮的深棕琴身,琴頭鑲著純凈的青玉,琴尾垂著一條艷紅的垂櫻,琴身上刻著幾叢水仙圖案。古雅高貴,如一件仙物。郁郁蔥蔥的倩指輕輕撥動琴弦,對月相奏。

身后的環兒已是昏昏欲睡,待蓁蓁奏完一曲,低聲喚道:“小姐,寅時就要過了……”

“嗯……”蓁蓁幽幽地應了一聲,而后低聲道:“再讓奴家彈奏一曲,就當是為沈君送行,愿他一鳴驚人,高中榜首。”

她的手指兒輕輕撫弄,這首曲兒卻是再熟悉不過,正是那首沈傲所作的羅江怨,即將臨行的丈夫已背上了遠行的包袱,妻子溫柔的跪在他的腳下,去捋平他的衣衫,口里叮嚀安囑道著,郎君你幾時回來?若是遇到橋梁,切記下了雕鞍。過渡時一定不要和人爭搶……

一曲終罷,長嘆一聲,月光下的美人兒眼眸一閃,淚光點點中思緒飛揚。

“小姐……”環兒見狀,忍不住埋怨道:“小姐一宿未睡,誰知那狠心人是否還惦記著你,他當真中了狀元,自有無數大家閨秀投懷送抱,就怕到時,他已將你忘了。”

蓁蓁眼眸黯然,手指扣住琴弦,咬唇不語。

環兒又道:“否則他為何還不來為小姐贖身,我聽人說,沈傲已占了蒔花館一半的股份……”

蓁蓁打斷環兒道:“沈郎曾說,將來一定要用八抬大轎將我抬到他的府邸,從中門進去。環兒,你不必說了,知我者,莫過于沈郎,他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才不肯草草將我接出蒔花館。”

“可是……”環兒眼眸中閃露出黯然,八抬大轎,直入中門?以小姐的身份,可能嗎?

…………………………………………………

車馬到了正德門,沈傲下了車,又一次來到這深紅宮墻之下,此時已有不少緋服銀魚符的官員直入宮禁,身為考生,沈傲與不少碧衣公服的人一樣,還需在這里等候,等中旨傳出,方可進入。

他呵了口氣,口中吐出霧氣,雖已開春,可是天氣還是有些冷意,三三兩兩等候著殿試的考生零散的站在宮墻之下等候著激動人心的時刻,都是面帶出些許激動。

鮮衣怒馬,錦衣玉食,修身治國,指點江山,跨入了正德門,進入了講武殿,排定了名次,授予了官職,再之后,那些夢寐以求的一切,都可實現。

每個人都抿著嘴,沉默不語,無人去與人攀談,那些思緒,早已飛離了身體,穿透宮墻。

“沈大哥,沈大哥……”薄霧之中,兩個倩影遠遠小跑過來。

沈傲回眸,眼眸一亮,驚喜地叫道:“春兒,茉兒……”他小跑著迎過去,打破了這宮墻外的靜寂。

春兒一手提著食盒,一手牽著唐茉兒,氣喘吁吁地過來,小臉紅撲撲的,站定道:“沈大哥,我聽人說,要參加殿試,寅時便要起來在宮里等候,我怕你餓了,便和茉兒姐姐做了些糕點,教你填了肚子。”

食盒捧過來,沈傲去接,觸摸到了那冰冷的手,心里又是一動,看了看春兒,又去看凍僵了臉的唐茉兒,壓抑住心底的溫暖,道:“你們……你們真是太傻了,我一路坐車過來,在車里便吃了早點的,春兒,這一定是你的主意是不是?哎……”

邃雅山房施粥,一時忙不過來,唐茉兒本就在家中閑得緊,便覺得這施粥既是善舉,因而征得了唐嚴的同意,去了邃雅山房幫忙。她比春兒癡長幾歲,又端莊大方,很快便和春兒熟絡了,漸漸地,自是無話不談。

二人清早來送食盒,既是春兒的主意,又何嘗不是唐茉兒的心思;唐茉兒迎上沈傲炙熱的眸光,故意將俏臉別到一邊,低聲道:“沈公子,這些糕點是春兒親自烹飪的,你若是肚子還餓,便再吃一些吧。”

春兒扭捏道:“茉兒姐姐也是幫忙升了火的,應當是我們一起做的才是。”

沈傲回過神,會意一笑,清澈的眼眸中帶著感激和萬般的情意,連忙點頭道:“是啊我又餓了,方才沒有吃飽,幸好春兒和茉兒送來了吃食,否則等到殿試時肚中空空,那就糟糕極了。”說罷,揭開食盒,捏著糕點出來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好吃,好吃極了……”沈傲一邊大口咀嚼,拼命地往口中塞著糕點,含糊不清地朝二人笑。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49
第三百二十六章:殿試二

鐘鼓樓里鐘聲回蕩,逡遠的東方天穹,晨陽升起,天空浮出一絲亮光。

正德門里一個內侍的手中持著旨意,此人正是粱師成,梁師成比之從前消瘦了幾分,眼眸顯出死灰之色,但還是刻意地作出一副莊重狀,走至門洞下,朗聲道:“聽宣:畫試諸貢生何在?”

畫試的貢生們紛紛圍過去”沈傲也在其中,梁師成輕輕瞥了沈傲一眼,面無表情地道:“諸位請隨雜家面圣去吧。”

他當先入內,沿途過了儀門”穿過白玉石鋪就的拱橋,身后的貢生亦步亦趨地隨著他進入這深紅宮墻。

“沈公子……”趙伯騙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沈傲身側,帶著淺笑道:“伯騙已經看過沈公子的畫了”果然非同凡響。”

沈傲淡淡地道:“哪里!哪里!”

伯騙繼續道:“不過這一次殿試我不會再輸給你,一定全力以赴將你擊敗的。”

年輕人的盛氣依舊,眼眸閃露出炙熱光芒,這種盛氣凌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性子倒是挺對沈傲的口味,藝術一道,講的就是勇往直前,摒棄一切經典”才能融匯自己的風格,從而步入大師的境界。

沈傲微微笑道:“沈某人期待趙公子的挑戰。”

趙伯騙這一拳全力而發,原本是以為沈傲會反唇相譏”卻見沈傲風淡云清的樣子,這感覺就如一拳砸在棉花上,臉上浮出些許怪異。

趙伯騙忍不住地道:“沈傲,其實我還是很佩服你的,你很像我的兄長,我說的不是作面,而是氣質,不過我的兄長如今已經年屆三十,你卻和我是一樣的年輕,真不知道你為什么天天能擺出這種臉色來,太莊重了”讓人不好親近。”

沈傲心里想笑”莊重?哥們瘋狂的時候能嚇死你呢!不過他兩世為人,雖偶有瘋狂,可是那臉上的成熟氣質是絕不是同齡人相比的:微微一笑道:“考完了這場殿試,你我分出了勝負,我們尋個機會小酌一杯如何?”這算是拋出橄欖枝,要對趙伯騙招安了。

趙伯騙想了想道:“待你贏了我再說。”

意思是只有戰勝他的人才有資格與他對飲,那狂傲之氣一絲都沒有收斂。

粱師成在一處殿宇前停下”這殿宇中軸正對正德宮門,左右兩側有偏殿”漢白玉的階梯拾級而上”共有九個小階,五個大階,正應了九五之數,殿下的基臺上站滿了莊肅無比的禁衛”禁衛悉數是精挑細選,便是身高也不盡相同,整個殿宇,籠罩著一股肅殺之氣。

粱師成進殿復命,不多時,便有內侍高吼道:“宣諸貢生進殿……”

沈傲等七八人舉步進去,這寬闊的講武殿內,雕粱畫棟,金碧輝煌,兩側是站班的朝臣,往上一些,便是七八個落座的元勛老臣,再往上,就是云龍石雕鑄造而成的御臺,御臺之上”趙佶危襟正坐”目光柔和,左右四顧,便不禁莞爾一笑。

這些貢生自進殿的那一刻起,大多已是激動萬分,有的雙膝顫抖,有的拘泥緊張,有的垂頭屏息,有到故作鎮定。

朝為田舍郎、幕登天子堂”人生在世,對于這些貢生來說”能夠進入了講武殿,已是最輝煌的一刻。

舉賢用能”階下站著的,便是天下最好的畫師才俊了,趙佶微微頜首,目光中露出期許之色,最后那目光落在貢生中的沈傲身上,趙佶微微一驚”卻看到沈傲一臉從容鎮定,這種從容絕不是刻意的嬌揉造作,整個人穿著碧色公服,顯得沉穩篤定,恰好他的眼眸抬起,與趙佶目光一對”趙佶心中不由嘆道:“榮辱不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如此少年,當真罕見。”

這時沈傲已是認清了趙佶臉色才有些變了,忍不住道:“王相公……”

王相公,這一聲呼喚很違和,趙佶忍不住笑了笑,對沈傲深望一眼,卻沒有應承,仍是端坐不動。

殿中周正目不斜視,石英危襟正坐,唯有錦墩上的晉王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沈傲等人進殿來時,也不過輕描淡寫地掃視一眼,便繼續闔下眼皮假寐養神。

與晉王相對而坐的乃是致仕已久的太師蔡京  蔡京已是老邁可是坐在這錦墩上,卻是斜對著御案后的趙佶,欠身坐著,至始至終表現出萬般的恭謹。

再往下便是諸位官員,這些人中有沈傲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只是方才沈傲道出一句王相公,卻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有的投來輕蔑眸光,有的目露期許,許多復雜的眼神交織一起,卻都不約而同的在這俊朗少年的身上掃過。

整個殿中,只有一個人始終保持著微笑那人便是楊戩,楊戩側立在趙佶旁,見沈傲喊出那句王相公,臉上帶上早已預料的神秘笑容這一聲王相公,殿中只有三人知道其中的意思,楊戩便是其中之一。

沈傲心里明白了,王相公便是皇帝,皇帝就是王相公,汗,自己精于察言觀色,猜到王相公定是達官貴人,竟如何也想不到,此人是皇帝。

心里汗顏不已,見趙佶一副無動于衷樣頓時也明白,在這肅穆的殿堂之中,這些事只能埋藏在心里,絕不能向外人道出,淡然一笑又恢復了那榮辱不驚的笑容,眼眸落向周正、石英,最后落在那昏昏欲睡的晉王身上。

“睡著了?沒有王法啊!”沈傲心里感嘆,這家伙到哪里不睡偏偏在這殿堂之中微微打起了桿聲,如此莊重的場合,晉王又調皮了:不過上至皇帝,下至朝臣,卻對晉王的出格舉動不以為意,竟沒有一絲震驚之色想必晉王的前科不少。

貢生們行了禮,趙佶心情大好,抬手道:“既入殿試,便是朕的門生,師禮既已行了,也不必再拘謹,來,給朕的門生賜坐。”

天子門生,是何等的榮耀貢生們的拘謹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激動;內侍們搬了錦墩上來,諸人一道欠身坐下,沈傲的屁股還未做熱便聽到身后一個朝臣步出來”朗聲道:“臣有事要奏。”

眾人循目望去,趙佶臉色略帶不滿,按禮制,這下一刻便是由自己出題,親自主持殿試,這個時候竟有人要奏事,為何先前未召貢生入殿的時候不說?不過他還是作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道“愛卿暢言無妨。”

奏事的官員乃是太常寺奉禮郎,職責是督促賓禮、軍禮、嘉禮、吉禮、兇禮等儀式,他從容地道:“陛下,臣聞這一次藝考開科,沈貢生一人連中四場考試,沈貢生的學識才智,臣佩服之至。只不過自我大宋開國以來,卻沒有一人連考的事跡,只怕藝考四科,于禮不合。”

身為奉禮郎,他提出這個質疑并沒有什么不妥,事實上連考幾科,莫說是大宋,便是先唐也是絕無僅有的事,只不過律法條文也沒有作出規范,畢竟連續報幾場考試的人絕無僅有,沈傲連中四科,頗有些鉆法律空子的意味;可是禮法與律法不同,奉禮郎拿禮說事,也是說得過去。不過一個小小的奉禮郎,拿這個問題來做文章,背后的意味就值得深思了若沒有人在他的身后操縱,誰敢在這風口浪尖上挾禮議事連中四科的事,官家是早已知道也即是說已默許,這個時候來翻案只怕事情不簡單。

趙佶微微冷哼一聲,眼眸在殿下的粱師成和王銷身上逡巡,見二人神色無動于衷,一副無辜的模樣,趙佶才是眼露疑色,陷入沉思。

奉禮郎的話音剛落,又有幾人出班道:“臣等附議,吳大人說得不錯,若是一人可連報數科,將來考生蜂擁而至,難保應試之人良莠不齊,造成朝廷選才不便,請陛下錄奪沈貢生三科貢生之銜。”

這幾人也大多是無名小卒,除了幾個部堂的主事和幾個御史之外,并無重要的豐樞大臣。

趙佶臉上略顯出鐵青之色周正和石英俱都面面相覷,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在這殿試當口突然發難只不過越是這個時候二人反倒氣定神閑,仿佛眼前的事一切與己無關,不過還是不約而同地望了恭謹的蔡京一眼。

“臣附議”,這一次站出來的逐漸有了重量級人物,如尚書右丞王韜、刑部尚書王之臣、太常寺卿周戴等人俱都是權傾朝野,獨當一面的大吏。

趙佶目光落在沈傲身上心里不由苦笑,這個沈傲,還未入士,便平白多了如此多的對手;趙佶在心里吁了口氣,一時也為難了。

恰在這個時候一聲哈欠聲傳出,卻是晉王突然醒了,他微微張眸,一臉霧水池望著站出班的官員,吹胡子瞪眼地站起來道:“皇兄,臣弟很生氣,有人侮辱宗室,無視禮法,是大不敬之罪,請皇兄為臣弟做主。”

這位逍遙王爺突然發難,教殿中的形勢更加撲簌迷離,所有人都是目露疑惑,不知這晉王的矛頭要指向哪里。

侮辱宗室無視禮法,大不敬,這任何一頂帽子,在座之人誰敢戴?王爺一發威,果然與眾不同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0
第三百二十七章殿試三

趙佶不動聲色地問道:,“皇弟但說無妨刁……"

趙佶與晉王趙宗,二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關系自是不同;晉王說自己受了欺負,在這大殿之上,趙佶又如何坐得住?

須知趙佶是個極垂感情的皇帝,否則那陪他踢蹴鞠的高俅,那隨侍他跟前的楊戩、梁師成,還有蔡京,這些近臣,哪一個沒有遭人彈劾,但都是位極人臣。

近臣如此,身為嫡親皇弟趙佶自是縱容得很。

晉王趙宗道:“皇兄,藝考選才,乃是先祖定下來的鐵律,先祖仁皇帝曾言,藝試報考者不問出身不問貧賤但凡有一技之長,便可求取官銜、傣祿。這句話猶言在耳,為何今日有人卻以禮要挾,這不才是無視禮法、大不敬嗎?”

他話音落下,人也欠身坐下便不再說話了。

上奏彈劾的官員以王韜、王之臣等人為首,聽了晉王這番話,皆是噤聲無語:晉王的理由好反駁仁皇帝只說了不問出身,不問貧賤可沒有說一人可以報考四場考試啊晉王這個理由實在牽強。

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晉王本身,晉王發話為沈傲辯護,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若他們再糾結此事便是得罪了這位宗室的親近王爺,晉王愛胡鬧真要鬧起來,誰擋得住?

正在進退維谷之際,沈傲咳嗽一聲,眼睛朝楊戩望去,微微向楊戩笑了笑隨即對著趙佶道:“陛下,能否讓學生自辯一下。”,趙佶一直保持著不偏不倚的中立,可是內心之中,對這些突然發難的朝臣頗為不悅,見沈傲開。不禁想起他喬裝王相公時與沈傲的交情,微微一笑道:“愛卿但說無妨。”

沈傲咳嗽一聲,很是尷尬地道:“學生這個人很懶的參加藝考還是楊戩楊公公為了學生的前程給學生提的醒,就是報考之事,也是楊公公蘀學生代勞我的話說完了。”他屏息咬唇瞥了那王韜、王之臣一眼,淡笑不語。

楊戩無奈地朝沈傲一笑,這個沈傲,當真是狡猾得很,只這一句話,便足夠教王韜等人難堪:連忙道:,“陛下,沈貢生學富五車,奴才心中便想,這樣的才子若是不能為陛下所用豈不可惜,因而奴才幫他報了名,只是不曾想原來連考四場竟涉及到了禮法,奴才惶恐,請陛下責罰。”,殿堂中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氣,許多人同情地看了王韜、王之臣等人一眼,這二人算是倒霉了,今次不但得罪了宗室,連帶著這位權傾一時的內相也都得罪了個干凈。

他們說沈傲連考四場是有違禮制,豈不正是說楊公公不懂禮儀?名是楊戩報的,這帳若是算起來那王韜彈劾的不是沈傲,而是楊戩了。

楊戩是誰?大名鼎鼎的內相,皇帝跟前的寵臣,自梁師成失勢之后,楊戩已將手深到了梁師成的責權范圍之內,非但宮中的影響力極大,就是在朝中也開始鞏固了自己地位,如此權宦莫說是王韜就是太師蔡京,在他面前也都得乖乖聽話。

這場彈劾,從晉王開始便已經啞了火,等到連楊戩也站了出來便已算是徹底地流產;一邊是宗室一邊是內廷,這兩大勢力雖然極少過問朝政,但都是不容小覷的巨大力量,王韜和王之臣就是再蠢,也知道見好就收到道理,王韜已悄悄地退回班中,不敢再發一言,至于王之臣,連忙向趙佶請罪。

趙佶唇邊閃過一絲笑意,深望沈傲一眼不耐煩地道:“不必請罪了,退下去吧!今日朕主持殿試,是要選采用能,沈傲到底是否該錄奪掉貢生,需看他自己的本事。”

話音剛落,只一個眼神,立即有內侍抬了七八張畫案上來,筆墨紙硯也已備齊,趙佶道:“好啦,朕來出題,眾卿可準備好了嗎?”

七八個貢生一齊道:“臣等洗耳恭聽。”,趙佶嘆了口氣:“春來花開知多少,唯有在這個時節,朕在花苑中,卻是看到梅花凋謝,諸卿便以梅花為題,開始作畫吧!”

畫梅?這個題目倒是并不難,已是有幾個貢生躍躍欲試。當今皇帝好畫花鳥,因而坊間的畫師也大多以畫花鳥為時尚,平時這些貢生練習畫技,所畫的梅花都是數不勝數,因此一個個卷起袖子,臉色篤定的按好紙卷,提筆開始作起畫來。

趙佶也是畫藝宗師,只看這幾個貢生提筆布局的礀態,心里便忍不住暗暗點頭,今年的畫院貢生倒個個實力不俗,單看這布局提筆,便有一番氣勢。尤其是趙伯騙,落筆時更有一番氣度,大張大闔,頗有家傳的風采。

趙佶的視線一轉,目光落在沈傲的身上,不由地現出些許愕然,沈傲雖已提筆,可是宣布作畫已有一小段時間,這筆只盤旋在半空,一副遲遲不落的礀態;須知殿試也是有時間規定的,誰若是先作完畫,往往會給人的印象更好一些,以至于直接影響到成績,畫梅這樣通俗簡易的題目,莫非還要思考嗎?

趙佶望著這不徐不疾的沈貢生,心里反倒有些為他發急,咳嗽一聲道:“,沈貢生,時間可不多了。”

沈傲抬眸,朝趙佶微微頜首,道:“陛下,微臣作畫講的是一個感覺,有子感覺,才能作出好畫來。”

感覺?趙佶心里不禁失笑,身為畫派宗師,沈傲所說的感覺他又何嘗沒有體會。只不過畫梅也需要感覺嗎?在場的畫師之中,一生所畫的梅花沒有一百也有數十,若說一些較為廣闊的風景需要感覺倒也罷了,只是循規蹈矩的畫一幅梅花圖,要感覺做什么?

趙佶默然無語,心里不由地想:"若是今次在殿試中尋不到感覺,莫非他在殿試便不交卷了?朕要小心看緊他,可不能讓他在殿試之中胡鬧出丑。"

晉王朝沈傲飛快地眨眼示意,他小憩片刻,已是精神奕奕,眼見沈傲這傲然的作風,倒是和自己頗有些相似,心里嘿嘿直樂,作畫的事他不懂,看的也就是個熱鬧,若是所有人垂頭作畫,反而無趣得緊。

沈傲屏息凝神,提起的筆遲遲不落,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已是許多人為他擔憂,或是心中暗爽了。倒是趙伯騙,雙眉也凝起來,沈傲若走到時交了白卷,他算是勝之不武,因此不禁有些氣憤,故意瞪了沈傲幾眼,卻又不得不收起心思,埋頭作畫。

許多貢生的梅花已是畫到了一半,花鳥之中,梅花是最好畫的,無它,熟能生巧而已。

眼看沈傲仍未落筆,連楊戩都為沈傲擦了一把汗,心里無聲地對著沈傲說著:小祖宗,你還在耽擱什么,管他什么感覺,趕快畫幾朵梅花出來便是。

沈傲如入定一般,咬著唇,不發一言,許久之后,他突然張眸,眼睛一瞥,朝趙伯騙笑了笑,眼睛也落在趙伯騙的桌案上。趙伯騙的桌案,距離沈傲并不遠,因此低頭看去,便可看到他畫作的全貌。

伯騙畫的,乃是一片梅林,天空雪花飄落,梅林中無數梅花爭相綻放,鳥兒盤旋”整幅畫的布局,顯得很開闊,布局感極強。

沈傲心里忍不住地笑了,趙伯騙的梅林,倒和他的作畫風格頗有相似,大張大闔,若只是畫幾朵梅花點綴,豈不辜負了他的畫風,而一片梅林郁郁蔥蔥的渲染出來,梅花細膩的點綴其中,梅樹枝椏若隱若現,蒼天白雪之中,蒼涼無比。

“好一叢梅林”,沈傲心中情不自禁地贊嘆,別人畫梅,大多以細膩別致為主,而這位老兄卻是反其道而行,大刀闊斧,表現出來的梅林沒有過多的嬌揉造作,蒼涼開闊,讓人一眼望去,心中對畫里的梅林生出惋惜之情,渀佛這風雪漸止的下一刻,梅林中美麗的花兒便要紛紛凋零。

恰好這時,趙伯騙抬起眸來,見沈傲看著自己的畫,心中不由地生出幾分得意,朝沈傲挑釁似地努努嘴,才是又繼續埋頭作畫。

伯騙的畫法很精湛,也很熟稔,更為重要的是,他的畫風有極強的不可模渀性,這種畫梅的風格,只怕天下找不到第二個來。自己要超越他,那么唯有走另一個極端”否則中規中距,縱是畫得再好,給人的感覺也走了無新意。

那么……就讓你們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極端畫法吧,沈傲心里對著殿中之人說!

突然,他抓起桌上的硯臺,懸在空中……

這個舉動自是引人矚目,好好的不去作畫,卻是握起硯臺做什么?莫非要用硯臺作畫?王韜和王之臣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可捉摸的嘲笑,若是沈傲在所有人交卷之后還未完成畫作,就有樂子可瞧了。

所有人正看著沈傲的時候,沈傲突然松手,啪嗒一聲,手上的硯臺下落,隨即跌在宣紙上,又彈下書案摔了個粉碎……

瘋了……瘋了……他到底是來作畫,還是來搗亂的,天子居所講武殿上豈容他這樣胡鬧?不少人已是暗暗生出了怒火,對沈傲的舉動很是憤怒。

反倒是周正顯得最為鎮定,他太清楚沈傲了,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相信沈傲在沒有一定的把握,是絕不可能會如此的,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沈傲另有它法。

晉王忍不住咯咯笑起來,朝著沈傲翹起拇指!這個沈傲,性子和本王爺很像啊,本王爺還沒有嘗過在講武殿里摔硯臺的滋味呢。

那墨汁兒四濺,整張宣紙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墨色,墨汁潑在紙上,呈不規則的形狀逐漸擴散開。

趙佶皺起眉,心里有些不悅,但又忍不住地為沈傲發急,便不動聲色地道:“來,給沈貢生換一張畫紙。”

內侍正要去舀新紙來,沈傲卻是微微笑道:“貍下,不必了,學生就用這幅宣紙作畫。”他好整以暇地提起筆顯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先是左右四顧一番,終于尋到了落筆之處。

隨即畫筆落下,卻是沿著一團墨跡在外輕輕一描,這宣紙上的墨點污跡卻陡然變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臘梅花兒”沈傲的畫筆繼續下落”一條畫線沿著幾個墨跡處一連,離得近的人都吸了口氣,他們看明白了,這是在畫梅樹的軀干,古往今來,這樣的畫法卻是令人嘆為觀止,先潑墨,在白紙上潑滿墨漬,再一步步用巧手將墨漬點綴為軀干、花朵、鳥兒……

這是什么手法?奇哉!怪哉!

那些離的遠的,也都伸長脖子去看,用一張滿是污垢的紙去作畫,這樣的事真是聞所未聞,這個沈傲,又不知要發什么瘋。

沈傲渀佛進入忘我的境界”手中的畫筆時起時落,或輕或重,人與筆,渀佛合而為一,再也分離不開,筆尖下落,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無比的莊重肅然,渾身的肌肉變成了一座山巒,雄渾無比。筆尖提起,臉上的表情漸漸舒緩,嘴角帶著微笑”全身的肌肉頓時松懈”似乎連骨骼都要隨之散開一般。他的眼睛卻永遠是精神奕奕,從未離開畫紙,咄咄逼人的眸光,如錐入囊。!!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1
第三百二十八章:殿試四

趙佶坐在金殿之上,看得并不清晰,此時見沈傲如此舉動,耐不住心的好奇,一步步走下殿來,他酷愛繪畫,對這種新奇而又挑戰性極強的畫法很感興致,走至沈傲的案前,負著手目不轉睛地看著沈傲潑墨。

如此一來,有趙佶擋著,不少好畫的官員便看不到沈傲落筆了,許多人一時忘我,竟是忘了禮儀,一步步伸長著脖子慢慢挪步過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湊到了沈傲的案邊,而皇帝距離他們也不過一步之遙。

沈傲手腕輕動,一旦作起畫來便如行云流水,畫筆輕輕一個勾勒,一朵新鮮欲滴的梅花兒便嶄露出來,紙上的墨跡污穢此時便成了沈傲的枝干,成了一朵朵別致的梅花兒,明明是一團不規則的污漬,經由巧手輕輕一點,下一刻就變成了樹干,明明是一小點墨跡,下一刻就成了樹梢。

更令人驚奇的還不只這些,有人驚詫莫名地呼道:“布局新穎別致,如此畫法,竟還能布局,怪哉。”

眾人這才注意到,沈傲的布局并不零散,整幅畫層層疊疊,雖不渾厚,卻是勝在層次分明。

須知一幅畫,布局最為重要,不管是山水還是花鳥,若是布局不好,則畫筆再細膩,最終也只能算是失敗之作。

而這種潑墨的畫法,最大的難點不在變廢為寶,將污垢化為美麗的梅樹軀干、枝葉、花朵,而在于布局。

潑墨原本就是難以預料的,墨水潑下去,誰也不知污垢和墨跡會落在哪里,而作為一個畫師,在開筆之前便要琢磨布局的構架問題,又如何能在污垢之建立一個布局?

可是沈傲的畫,雖然只有一山一樹,梅樹在寒風凜冽桀驁不屈,梅樹的背景是一條起伏的山巒,山巒上皚皚白雪,這一山一樹,其布局卻是疏而不減。

梅樹在前,山巒在后,枝葉、軀干都是背景,唯有綻放的梅花最為鮮明醒目。如此布局,層次分明,主次有序,讓人一眼看畫,便先看到了梅花,其后才是枝葉、軀干,最后是山巒。

能在一片污垢殘漬定下主次,迅速的做好布局,眾人也唯有贊嘆沈傲思維迅捷,眼力銳利,畫技精湛了。

趙佶情難自禁地道:“前唐時倒也有這種潑墨法流傳,只不過比起沈傲今日的潑墨來,是小巫見大巫了,好,好畫。”

潑墨之法,古已有之,相傳唐代王洽,以墨潑紙素,腳蹴手抹,隨其形狀為石、為云、為水,應手隨意,圖出云霞,染成風雨,宛若神巧,讓人細看,看不到墨污之跡。只不過潑墨法很難布局,只能追隨墨污的形狀作畫,因此這種畫法只能算是非主流,縱然手法再高明,可是作出的畫作在布局方面已有欠缺,又如何能作出佳作名篇?因此,這種畫技早已被人摒棄,不過是一些二三流畫師借以自娛罷了。

不過到了潑墨法演化到了后世,掌握布局的技巧逐漸開始掌握,沈傲在前世無所事事時,喜歡用潑墨法來作畫,既融匯了各代的潑墨技巧,自己融會貫通,也練就了自己的心得。

潑墨作畫,另一個難題在于下筆要快,墨潑下去,若是踟躕不決,則下筆墨水滲開,再要運筆,就很難有潑墨畫那種渾然天成的圓潤風格了。

這個難題又引出下一個難題,墨潑下去,又需要立即下筆,根本就沒有思索布局的時間,這就要求作畫者需要擁有極好的思維能力和眼力,而作為藝術大盜,這兩點本就是沈傲的主要生存技能之一,因而在短時間之內,他能迅速的作出分析判斷,隨即根據墨污構思好布局,立即落筆。

沈傲作畫,屬于那種前期不動筆,一旦動筆便一發不可收拾的人,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只片刻功夫,沈傲落筆,一幅梅花圖便已完成,左右四顧,才發現自己的身邊竟是里三圈外三圈圍滿了人。

正對面的是如癡如醉的趙佶,除此之外,官員自是不少,還有幾個方才參與彈劾沈傲的官員也位列其,當所有人回過神,失禮的官員紛紛向趙佶請罪。

趙佶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幅梅花圖,忍不住地又道一句:“不錯”便旋身回到御案前坐下。

誰都不曾想到,最晚作畫的沈傲會是率先交卷,片刻之后,趙伯骕才擱下筆,抬眸一看,見沈傲氣定神閑,案上的宣紙已經不翼而飛,心大為吃驚,方才他定神去作畫,倒是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異樣,此時發現沈傲已經交卷,自是震撼莫名;不過他對自己的畫很有信心,還算顯得從容,只是挑釁地朝沈傲擠眉弄眼,嘴角微微上揚冷笑。

接著,其他貢生們也紛紛交卷,七八張畫卷紛紛擺在了趙佶的御案上,趙佶過去,大多只是草率瞄了幾眼,有了沈傲方才的畫作,眼前的梅花圖要嘛布局有些凌亂,要嘛下筆略帶生硬,其實論起來這幾幅畫都算是上乘的作品,可是一旦對比,高下便判定了。

等到趙佶看到趙伯骕的畫卷,臉上終是舒緩了一些,忍不住叫了一聲好,趙伯骕的梅林圖很有新意,要畫梅林山水,布局的要求也是不低,一旦出現些許的疏漏,就極有可能破壞畫卷的整體美感,而趙伯骕的布局功夫不弱,整片梅林層層疊疊,絲毫沒有差錯,讓人一看,便仿佛置身梅林之,腳踩著雪花,迎面吹來凜冽寒風,有一種孤獨蕭索的余韻。

隨即,趙佶又道了一聲可惜,眼眸雖是不舍,卻還是發現了畫的弊病,此畫雖然別有新意,可是求新的過程卻又有些急躁,梅林畫得雖好,可是畫的主旨還是梅花二字,偏偏這梅花在梅林之不夠鮮明。若殿試的試題是梅林圖,這幅畫已是接近完美,可惜畫還是偏離了一些主旨。

趙佶緩緩將趙伯骕的畫放置一邊,重新審視起沈傲的梅花圖來。宋人畫梅,大都疏枝淺蕊。因此先前的幾幅梅花圖大多也采取的是這種畫法,枝干之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點梅花綻放,這樣的好處在于能夠使梅花在畫更加鮮明出眾。不過沈傲的梅花圖卻是反其道而行,畫的枝椏上繁花似錦,千叢萬簇,若人一看,倍覺風神綽約,珠胎隱現。

趙佶從未見過梅花以如此手法開篇,覺得很是新奇,他眼眸落在畫枝條茂密,前后錯落的枝頭上。枝頭綴滿繁密的梅花,或含苞欲放,或綻瓣盛開,或殘英點點。正側偃仰,千姿百態,猶如萬斛玉珠撒落在銀枝上。白潔的花朵與鐵骨錚錚的干枝相映照,清氣襲人,深得梅花清韻。干枝描繪得如彎弓秋月,挺勁有力。梅花的分布富有韻律感。長枝處疏,短枝處密,交枝處尤其花蕊累累,勾瓣點蕊簡潔灑脫。

如此畫梅,不但別開生面,更是前所未見;趙佶心不由佩服,他自認為花鳥派的宗師大家,可是眼前沈傲的作品卻不得不令他為之動容,先是畫技獨一無二,采取最困難的潑墨法,就是畫風也是別具一格,仿佛為梅花的畫法開辟了一條新的天地。

趙佶心已有了判決,將沈傲的畫卷放下,深望了沈傲一眼,卻是抿嘴不語。

按規矩,殿試當場是不能宣布名次的,要等到殿試完畢之后,通過旨意的形式頒發出來,同時再授予官職。因此,趙佶倒是顯得不疾不徐,呵呵笑道:“今日畫試,朕大開眼界,很好,朝廷能挑選出如此諸多的才子,朕心甚慰,諸位愛卿退下候旨吧楊戩,宣書試貢生晉見。”

貢生們紛紛道了一句吾皇萬歲,隨即魚貫退出,唯有一個沈傲,滿是尷尬,退出去又不是,不退嘛,似乎又有些不妥。

皇帝已叫自己退下,可是又說要召書試的貢生進殿,自己若是現在退出,待會不是又要進來一趟?

算了,不走了沈傲故意裝作什么都沒有聽見,心靜如水地繼續坐在錦墩上。

緊張過后,他才來得及思考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先是王相公變成了皇帝,自己竟還蒙在鼓里,腦默默回憶,自己和王相公相處的時間里,好像并沒有說什么太過份的話,因此松了口氣。隨即又想,自己和王相公的關系其實是不錯的,按道理,現在這位皇帝老兒應當不會公報私仇,這就好,沈傲只是一個穿越人士,并不是超人,得罪了皇帝,那可不是好玩的,跟皇帝對著干打擂臺,他沒有這么大的勇氣。

此外還有彈劾自己連考四場的事,這背后又有誰在挑撥?沈傲目光一掃,紛紛落在蔡京、王黼、梁師成三人身上,心不由地想:“梁師成暫時不可能,他如今在宮已經勢微,暫時沒有這么大的能量。至于王黼,他雖是權傾一時的少宰,這個風口浪尖上,只怕還不敢來拔自己的胡須;莫非是蔡京老賊?”

沈傲頓時覺得不可思議,蔡京是個聰明人,他應當知道用這個理由是搬不倒自己的啊,為什么要費這么大的力氣指使人彈劾自己?難道這背后還有陰謀?

不行,等考完了試,一定要去尋陳師傅指點迷津,陳師傅對蔡京老賊最是了解,說不定能夠道出事情的真相。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2
第三百二十九章:殿試五

鼓樂聲中,六個行書貢甘徐徐進殿,其中一個正是蔡倫,一道兒行了禮趙佶賜坐之后,蔡倫抬眸瞥了趙佶一眼,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眼前的官家,竟是幫個邃雅山房中被自己挑釁的王相公!而此刻,趙佶似笑非笑地打量了蔡倫一眼,蔡倫宛若電擊,立即垂下頭去,心亂如麻。

誰曾會想到,在邃雅山房之中的一個相公,竟是當今天子,偏偏那一日蔡倫飽受打擊,惱羞成怒不知天高地厚地挑釁到了天子頭上。

趙佶見了蔡倫臉色從容即道:,朕便以冬日為題,諸位這即行書吧。,方才畫考已是耽誤了不少時間,眼看還有半個時辰便到正午,按道理,上午必須進行兩場考試,下午再進行兩場方才趙佶看沈傲作畫已是暢快淋漓,此時略有些倦意了。

試題已出,筆墨紙硯俱都是現成的,七個貢生紛紛舉筆,不敢耽誤。

蔡倫咬著唇,心中情不自禁地想,天子并未降罪,想必是看在曾祖父的薄面:于是抖擻精神,想著今日一定要教皇上看看他的手段皇上酷愛行書作畫,要想令他生出好感,唯有這一次能夠寫出一幅極品行書皇上看了,若是覺得暢快,埋藏在心中的敵意自然大減。

蔡倫心中計議已定便生出無窮的信心上一次自蒙受沈傲羞辱之后他便不再去國子監進學回到家中,鉆心研習書法,蔡家乃是書法大家,非但曾祖父的行書堪稱一絕,家中收藏的字帖亦琳瑯滿目,蔡倫本就是極有天賦之人,短短數月之間,書法已有了極大的突破。

如今的蔡倫,其實力雖及不上曾祖但也不容小覷。

他氣定神閑心無旁鴛地握住筆桿,沉思片刻,作詩道:漫天香雪落鄧山,花徑草塘笑語喧。司馬青衫成素裹,情融玉羽醉云箋。,這首詩意境并不優美,勝在能短時間作成,由此可看蔡倫的思維還是較為敏捷的,只略略一想一首詩便生出來,整個詩篇雖只是寫景,但也大致道出了試題中的一個冬字。

他心里有些洋洋自得,提筆龍蛇之后,便立即收尾,整個行書龍飛鳳舞,不再拘泥于蔡體的書風,還增添了幾分灑脫不羈的風姿,雖是灑脫,卻又不失細膩,蔡倫看了看行書,心中不免滿意,其實上一次書試他是故意藏拙,一方面,是令沈傲產生自大心理:另一方面,是要配合曾祖的一項計劃。

眼下這幅行書與之他書試的時候比起來多了幾分神采,更增添了幾分蔡氏書法那種穩定沉著的神韻。

蔡倫剛剛擱筆,便聽到耳邊有人嘖嘖稱奇他舉目望去,看到沈傲還在揮筆疾書,而官家不知什么時候已下了金殿,搬了個小錦墩坐在沈傲對面,望著沈傲的行書叫好。

趙佶顯是看得忘乎所以然了時而道:,這詩詞作得好,不過沈傲,朕以為朔風勁且哀改為朔風勁且悲是否更契合一些?

沈傲垂頭作書卻是不理他,心里忍不住地想,到底是你皇帝老兒寫詩還是本公子作詩?一邊涼快去!這些話自是不能說出來可是心中腹誹卻是免不了的。他所寫的詩,名叫《歲幕》整篇詩文是三行短句:殷憂不能寐苦此夜難頹。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運往無淹物,年逝覺已催。

全詩上下蒼涼無比,詩詞雖寫的是冬日卻是一首歲幕感懷詩時間又是在寂靜的長夜。在這一年將盡夜詩人懷著深重的憂慮,輾轉不寐,深感漫漫長夜,似無盡頭。詩的開頭兩句,以夜不能寐托出憂思之深,用一苦字傳出不堪禁受長夜難眠的折磨之狀。但對,殷憂的內涵,卻含而不宣

三四兩句是殷憂不寐的詩人歲幕之夜所見所聞。明月在一般情況下,是色澤清潤柔和的物象,詩中出現明月的意象,通常也多與恬靜悠閑的心態相聯系;即使是憂愁也常常是一種淡淡的哀傷。但明月映照在無邊的皚皚積雪之上的景象,卻與柔和清潤、恬靜悠閑完全異趣。積雪的白,本就給人以寒凜之感,再加以明月的照映,雪光與月光相互基射更透出一種清冷寒冽的青白色光彩,給人以高曠森寒的感受整個高天厚地之間仿佛是一個冷光充溢、冰雪堆積的世界。這是一種典型的陰剛之美。這一句主要是從色感上寫歲幕之夜的凜寒高曠之象。

下一句則轉從聽覺感受方面寫歲幕之夜所聞。朔風之勁透出了風勢之迅猛,風聲之凄厲與風威之寒冽,后一個\哀\字,不僅如聞朔風怒號的凄厲嗚咽之聲,而且透出了詩人的主觀感受。兩句分別從視、聽感受上寫出歲幕之夜的高曠、蕭瑟、寒凜、凄清,作為對冬夜的即景描寫,它確實是典型的直尋完全是對眼前景直接而真切的感受。由于它捕捉到了冬夜典型的景物與境界,給人的印象便十分深刻。

最后一句更為經典,運往無淹物,年逝英已催。運,即一年四季的運轉。隨著時間的運行,四季的更迭一切景物都不能長留人的年歲也迅速消逝。值此歲募之夜感到自己的生命也正受到無情的催逼。這兩句所抒發的歲月不居、年命易逝之慨這種感慨并不流于低沉的哀吟,而是顯得勁健曠朗、沉郁凝重。

作詩,講的是一個意味,單純的寫景是最簡單的,只需將繁華辭藻堆砌上去即可。以景抒情,才是詩詞的最佳表現方式,沈傲整篇詩中充滿了歲月催人的感傷,借喻冬夜,令人生出蕭索情懷。

至于行書,沈傲更為拿手,第一行采取的是董其昌的筆法,董其昌憑借自己對古人書畫技法得失的深刻體會,攝取眾家之法,按自己的意運筆揮灑,融合變化,達到了自成家法的化境。董其昌的行書追求平淡天真的格調,講究筆致墨韻,墨色層次分明拙中帶秀,清其雅遺。因而沈傲寫出第一行詩文,趙佶便不自覺的癡醉了,忍不住擊節叫好,心中將自己的行書與眼前這字體進行比對,頓覺這個字體比之自己的瘦金體更勝一籌。

第二行字,沈傲卻是筆風一轉,用的是蘇拭的小楷,蘇拭的楷書,平易流暢,豪放自如。不知多少后人進行臨摹過,可是在趙佶看來唯有沈傲的手法最為精湛,見了此行書,便如見到蘇拭真跡,令人生出神往之心。

第三行采用的是黃庭堅奇崛瘦硬的筆風,筆走龍蛇之下,慨然擱筆好,卿可為書試第一!趙佶心中激蕩,一時竟是恍神,說出了一句不該說的話:等他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失言咳嗽一聲,正色道:沈貢生行書如鬼神,朕問你,這行書你是從何處學來的?

臨摹蘇拭和黃庭堅倒也罷了,臨摹的雖然極好,可畢竟還是偽作,可是那董其昌的字體是趙佶從所未見的,他心中已是認定這是沈傲自創的字體了,小小少年,能在行書之中別開生面,開辟一條前人未有的道路,趙佶如何能不驚奇?

沈傲只是抿嘴一笑,卻沒有立即回答趙佶。

趙佶心中不由地想他既不答,那定是因為沒有老師教導了自己揣摩領悟,莫非也能達到這般的境界嗎?心中驚駭莫名,陷入深思,隨即坐回御案,教人將書試的卷子收上來,逐一看過去,卻一直打不起精神與沈傲的行書詩詞一比,這些答卷在趙佶眼中連糞土都不如只是看到蔡倫的試卷時,忍不住帶著一絲說不清意味的笑意朝蔡倫望了一眼隨即又草草掠過。

趙佶咳嗽一聲,左右四顧生出無比的威嚴,正色道:諸卿的詩書很好,退下去侯責意吧。他突然又道:沈傲留下。

一上午的殿試過去,朝臣、貢生們紛紛退出宮墻,各自用飯不提;這講武殿中,只留下趙佶、楊戩、沈傲三人。

趙佶與沈傲對視,二人各懷心事,楊戩則笑吟吟地站在一側。

突然,趙佶舒心地笑了,沈傲也跟著笑了,楊戩卻笑不出來了這官家和沈傲是怎么了?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你笑我也笑的,倒是讓楊戩有些感覺自己有些多余了。

趙佶朝沈傲頜首道:沈公子別來無恙?

趙佶不叫沈傲為卿家,而叫沈公子,沈傲心里明白,他這是以朋友的身份和自己對話。沈傲本就是個灑脫的人雖說伴君如伴虎可是叫他一個現代人左一個皇上右一個陛下滿是諂媚地作出一副恭謹的樣子卻是要他的老命,娘的皇帝都叫沈兄了,哥們還客氣什么?

他心里一橫,神態從容地笑道:托王兄的洪福,小弟好得很。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3
第三百三十章:很矜持很單純

趙佶眼眸深笛,讓人難以看出喜悅,沉默片刻,突然又笑起來:“托我的洪福,這又是什么緣故?”

沈傲笑吟吟地講自己如何運用題字脫困打臉的事,趙佶認真地聽,時不時忍不住地出爽朗笑聲。

楊戩在一旁道:“沈公子機智過人,遇事總能化險為夷,方才那一樁樁的事,雜家也是第一次聽說,真是兇險極了。”

沈傲笑道:“巧fù若是無米也是煮不成熟飯的,若不是王相公的題字、畫作,沈傲就是要狐假虎威,有誰信?王兄不會怪罪學生借你的名號招搖撞騙吧?”

趙佶呵呵笑著擺手:“朕我若是遇到這樣的事,只怕也會和你一樣,沈公子是我的朋友,怪罪二字休要提了。

說著趙佶認真起來,便問:“沈公子可有父母在堂嗎?”

在這個時代,身為朋友或者長輩,問候父母是應有的理解,沈傲顯出幾分黯然,幽幽地道:“沈傲孤身一人,除了姨母,再無其他親眷。”

趙佶略帶尷尬,隨即安慰他道:“說起來,我們算是遠親,賢妃是祈國公的嫡親妹妹,祈國公又是你的姨父,世上的事真的很難預料”第一次與沈公子相見時,誰曾想到會有今日。”

趙佶頗有一種藝人的情懷”唏噓一番,眸光深遠,只和沈傲拉些家常,絕口不提方才的殿試。

沈傲對殿試也是避而不談”一路暢談下來,楊戩小心提醒道:“官家,該用膳了。”

趙佶皺眉,意猶未盡地道:“就上幾道小菜和酒水到這講武殿來,我和沈公子還有話說。”

楊戩連忙下去囑咐了,沈傲有一什事埋藏在心里,不吐不快,不過這些話又不好當著趙佶的面說出來,一時面帶猶豫”趙佶見狀,問道:“沈公子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沈傲苦笑道:“學生在想”王相公既是學生的朋友,為什么為什么每次給我傳話時,都要大罵學生一通?學生臉皮很薄的,被王相公一罵”連讀書的心思都沒有了。”

沈傲的話音落下,直視著趙佶,心里陰暗地想,哥們把話挑明來,省得你什么時候又變成皇帝時候”又n道旨意來罵人,我容易嗎我!好不容易接個圣旨,卻是撲頭蓋臉地被人大罵一通;罵罵也就算了”居然還不能還嘴,挨打了還要立正,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趙佶現出些許尷尬,隨即哈哈大笑道:“誰叫我整日在宮聽到你胡鬧的消息,若是不警告幾句,又如何教你收斂?”

沈傲無語”不過趙佶這解釋聽起來倒是對他全然是善意的。

趙佶拿出幾幅他新近的畫來給沈傲看,一面道:“我從前還在想,那祈國公府的畫師到底是誰,現在終于明白了,原來就是你,沈傲”早在我們相識之前”你我還在斗畫正酣,想起來還真是有趣!”他莞爾一笑,沉浸在那時候的意氣用事:“這幾幅畫是我的新作,你來看看。”

二人的書畫,都處在宗師水平”談及書畫起來,倒有頗多共鳴之處,沈傲先是去看趙佶的一幅引鶴圖,趙佶最擅長的,莫過于畫鶴”畫的鶴展翅引預”作振翅欲飛,唳鳴九天狀,鶴身的線條流暢,渾然天成,一眼望下”情不自禁地叫好道:“好一幅引鶴圖!”

趙佶作畫的特點,往往施以點墨,畫風流暢,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沈傲臨摹的畫作不知凡幾”可是對于這種飄渺之感,還是忍不住為之叫好。他提起筆”如癡如醉地道:“學生就為王兄題詩一,為王兄的佳畫助興。”落筆下去”寫下一行短句道:“翱翔一萬里,來去幾千年。”

趙佶笑道:“好字,好詩。翱翔一萬里,來去幾千年,這句話恰與引鶴圖相互彰顯。”

二人正聊得起勁,內sì端來了幾樣小菜、美酒,坐在這空曠的殿,擺上一個桌案,二人相互對坐,飲盡一杯美酒,趙佶道:“若是有空,我帶沈公子到萬歲山去看鶴”你我一同作一幅白鶴朝天圖如何?”

沈傲頜同意,話題便引到歷代的書法名家上,這二人對歷代歷代的書法名家如數家珍,逐人評判,倒是頗有趣味。

酒酣正熱”趙佶突然道:“下午還有殿試,朕先去小憩一會,你就不必出宮了,安寧的病情好轉了一些”就讓楊公公隨你去給她看看。”

沈傲應承下來,與楊戩正要出殿,趙佶又叫住他,道:“沈卿”朕說的話”你要切記,不許唱吟詞。”

“這個時候他又自稱為朕了”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啊!”沈傲心腹誹,只好無奈地說道:“陛下放心,學生絕不敢放肆的。”灰溜溜地出去”見宮殿外飄雨靠靠,原來是下雨了”現在是春季,細雨隨時飄落,方才沈傲與趙佶相談甚歡”不知外頭的天氣已是說變就變!

“沈公子,雜家去尋把油傘來”,楊戩望著這細雨道。

沈傲擺手:“不必了,雨散步才有意思。”率先進入飄雨”細雨綿綿,滴落在沈傲的梢、雙肩,帶來陣陣清涼,殿試帶來的疲倦瞬間被驅散開,沈傲精神一振”對冒雨尾隨而來的楊戩道:“楊公公,原來這便是你說的驚喜!”

楊戩笑道:“可不是嗎?沈公子,官家很器重你呢!這天下億兆臣民”上至百官,下至黎明百姓,哪個敢和官家稱兄道弟?沈公子是獨一份啊!”

沈傲莞爾一笑”現在回想”方才自己的膽子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點”大,畢竟他是現代人,心里沒有太過的等級觀念,反倒覺得這樣和趙佶說話才是最正常的事,那動不動又是微臣,又是屈膝反倒不正常了。

他心念一動,見自己的碧衣公服被打濕了,心里有些懊惱,道:“這公服就算回去槳洗,這樣的天器只怕也不易曬干,哎,到時候游街的時候麻煩了楊公公到時候能不能幫忙借一套新的公服來給我穿穿。”

楊戩道:“什么游街?”

沈傲道:“不是說豐上了狀元,要騎著大馬游街過市的嗎?嘿嘿,實不相瞞,學生這個人還是tǐng好出風頭的,對這一日已經期待已久了。”

楊戩苦笑道:“誰說考上狀元要游街的”咱們大宋朝,除了問斬的死囚,還沒有聽說過什么事兒得要人游街的。

沈傲一聽,頓時羞愧得不說話了,古裝戲說電視劇害死人啊臉兒差點丟大了。

到了后庭,景色陡然變幻起來,若說前殿雄壯開闊,這后庭卻多了幾分江南的雅致,亭榭樓閣在郁郁蔥蔥的ua木之若隱若現,長廊上萬般艷麗的彩繪,時有宮女成群而過,見了沈傲,都是微微一愕隨即輕笑抿嘴過去,臉上都升出些許緋紅。

“看什么看,沒見過男人嗎?”沈傲心里吶喊”隨即一想,是了,她們是宮女,常年呆在宮苑里頭除了皇帝還真沒見過男人,罪過,罪過,本公子最近人品怎么越來越壞了”丫頭們都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紀正是幻想憧憬的時節”偶爾來個男人,看一看有什么不好?

沈傲心地很善良的,因此否有宮女過來”他便故意駐足個幾秒”暗擺出一副任你觀摩的姿態教她們看個夠。

楊戩帶著他到了一處閣樓,叫沈傲好生在這里等著,自己進去通報過了片刻才走出閣道:“沈公子,安寧帝姬請你進去。”

沈傲步入這女子閨閣若是換了別人,這公主的閨閣是絕不允許男子進入的,不過沈傲的身份不同,他是個醫生,醫生有人權嘛。

“沈公子。”安寧公主的氣色好了許多”臉頰紅潤不少,裊娜的佇立在閣前的窗臺,懸掛的七弦古琴之下,朝沈傲嫣然一笑。

沈傲大起膽子地看了安寧公主一眼,只見她雖是纖巧削細”精神卻是很好,再不復從前那羸弱的狀態。面凝鵝脂,net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一身翠綠的裙子,配合窗臺之后的雨線滴答落下”更是顯得格外的奪目鮮潤,直如雨打碧荷,霧薄孤山,說不出的空靈輕逸,那一笑的風情,更叫人添了一種說不出的情思。

“沈公子請坐。”

楊戩搬了個錦墩來,沈傲大喇喇地坐下”呵呵笑道:“帝姬的氣色好了不少,想必學生的藥下對了。”

“嗯,說起來,還要謝謝沈公子呢,不過這幾日天氣陰沉,心里不免有些陰郁!”

沈傲笑道:“只怕是帝姬聽多了悲曲兒”心情郁郁才是。”他一語道出安寧的心結,這個時代的曲兒太過悲切,安寧帝姬又是愛曲之人,每日守著那幾悲傷蒼涼的曲子反復吟唱,心情若是能開朗起來那才是怪了。

安寧繯一笑,道:“我的心情不好,沈公子也能治嗎?”

這是賴上哥們了,沈傲想起趙佶的告誡”自是不敢再給安寧唱曲兒,須知他心里的記下來的后世明元曲調,大多都帶了那么一點點男歡女愛,說出來要死人的:連忙搖頭正色道:“心病還須心藥醫,帝姬不妨多出去走走,多和人說說話”這心情自然好了。”

安寧清澈的眸子望著窗格外的雨線,不由地道:“這雨兒總是下不完,天公不作美,該如何出去?不如這樣,沈公子就陪我聊聊天吧。”她輕輕地坐在錦墩上”好奇地打量了沈傲一眼,見沈傲一副老僧坐定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沈公子”你就不能輕松一些嗎?”

沈傲緊繃著臉道:“帝姬”學生是個讀書人,很矜持很純潔的”男女之類的事又不懂,聊天這等事,還是請楊公公代勞吧。”

楊戩站在一旁,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帝姬叫你聊天,你扯什么男女之車做什么?

安寧臉色飛紅”大著膽子啐了一口:“沈公子胡說八道的本事安寧早有耳聞,請沈公子不要到我面前胡說好嗎?”

沈傲笑呵呵地道:“好吧”待會學生陪帝姬正正經經地聊天,不過現在”你得聽學生的話,讓學生來把把脈”看看病情好轉了多少。”

安寧伸出潔白如玉的小臂來,略帶些青澀地道:“就請沈公子診視吧。”

沈傲走過去,搭住她的脈搏,其實把脈的事他懂得還沒有安寧懂得多,無非是趙佶叫他來探病,若是連把脈這道程序都沒有,盡想著去聊天,讓趙佶知道必然又是懷疑他有不良企圖。

“不知道我現在把著王兄女兒的手,算不算是不良企圖?”沈傲心里竊喜,無比正經地將手搭在安寧的手腕上,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接著口里突然咦了一聲。

安寧道:“沈公子為何驚嘆?”

沈傲道:“帝姬的脈象高深莫測,請帝姬安坐,讓本大夫再好好看看。”他捏住安寧的手,感受著體溫和絲綢般的柔滑,輕輕抬眸望了安寧一眼,安寧羞澀的繯垂頭,很走動人。

沈傲的這般舉動,安寧豈有不知,世上哪里會有大夫說什么脈象高深莫測的,沈傲根本就不懂把脈。安寧久病成醫,見過的大夫不知凡幾,一眼便看出沈傲是個ua架子,只是這一臉正經的人兒抓住自己的手,令安寧既羞澀又有幾分期待,她真不不知道,這個壞家伙,哪里練來的厚臉皮和豹子膽!!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4
第三百三十一章調情

把完了脈,安寧與沈傲心照不賞,沈傲縮回手去,故作高深地道:,“帝姬的脈象穩定了一些,病情是好轉了。”

安寧眨著眼鼻,朝他問道:“對了,我聽說今日沈公子參加殿試,上午考的是書畫,不知公子考得如何了?”

楊戩忍不住在旁插言道:“帝姬,沈公子書畫無雙,自是一鳴驚人,一枝獨秀了。”

安寧很歡喜的樣子,笑著道:“走了,宮里人都說沈公子是汴京第一才子,藝考自是不在話下的。”

是嗎?原來他在宮里的名頭這么響亮?沈傲感到意外,隨即又釋然了,說起來宮里還有自己的半個親戚賢妃在呢。那些溜須拍馬要討取賢妃歡心的人,好不容易抓了個機會,自是肯在賢妃面前吹噓自己這個沈才子一番,賢妃深處宮苑,親眷在外,有人說了親近人的好話,就是沈傲這樣的遠親,自也是歡喜無限的。

再加上有這位楊公公在,自己與楊戩二人關系處得極好,又有共同的利益,二人心照不宣,楊戩自也愛聽自己的好話的。

沈傲從容一笑道:“才子?不敢當,不過是懂些詩,略懂些音律、斷玉罷了,公主過獎。”他眼眸一瞥,看到安寧的梳妝臺上有一本小冊子,定睛一看,小冊子有幾行密密麻麻的小詩,這幾行小詩似是卓君的手筆。

卓君是漢朝人,被后世稱為四大才女之一,據說她是一個美麗聰明,精詩,善彈琴的女子,當然,關于她的事跡,最有名的莫過于那一段鳳求凰的佳話了。沈傲心不由地想,安寧喜歡卓君,只怕這少女的心事里”自是少不得司馬相如與卓君的愛情故事。

想著”想著,便心頭一熱,呵呵笑道:“帝姬也喜愛小詩嗎?”

安寧見他目光落在那詩冊處,顯出幾絲緊張之色,嗯了一聲,心頭禁不住地想:“他看破什么了嗎?啊呀,他是這樣的聰明……”

沈傲顯得落落大方地道:“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不相離。卓君的詩太過悲切了;安宇帝姬心情抑郁”還是少看這些為妙。

安寧咬唇道:“公子若是嫌她的詩悲切,何不如作一詩來讓我聽聽,若是能歡快一些,自然便可令我心緒開朗了。”

作詩?這倒是問題不大,皇帝不許哥們唱淫詞,作一詩詞應當不成問題吧?沈傲沉吟片刻,對楊戩道:“能不能勞煩楊公公舀筆墨來。”

楊戩笑吟吟地正要說話,安寧先是站了起來,興致勃勃地到梳妝臺前取了筆墨放置在沈傲身前的桌案上”張著大眼睛道:“井公子揮墨吧。”

沈傲微微一笑,提筆寫道:“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ua瘦,薄汗輕衣透。見有人來,襪劃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卻把青梅嗅。”

這詞乃是李清照前期的作品”她早年生活優裕,因而許多詩篇都是以歡快為主,這詞兒名叫點絳唇,詞作的開篇不寫蕩秋千時的歡快,而是剪取了“蹴罷秋千”以后一剎那間的鏡頭”此刻全部動作雖已停止,但仍可以想象得出少女在蕩秋千時的情景,羅衣輕腸,象燕子一樣地在空飛來飛去,妙在靜見動。

從秋千上下來后,兩手有些麻”卻又懶得稍微活動一下,寫出少女的嬌憨。由于蕩秋千時用力,出了一身薄汗”額上還滲有晶瑩的汗珠。這份嬌弱美麗的神態恰如在嬌嫩柔弱的ua枝上綴著一顆顆晶瑩的露珠。

“露濃ua瘦”一語既表明時間是在春天的早晨,地點是在ua園也烘托了人物嬌美的風貌。整個上片以靜寫動”以ua喻人,生動形象地勾勒出一少女蕩完秋千后的神態。下片寫少女乍見來客的情態。她蕩完秋千,正累得不愿動彈,突然ua園里闖進來一個陌生人。“見客入來”她感到驚詫,來不及整理衣裝,急忙回避。,“秣劃”指來不及穿鞋子,僅僅穿著襪子走路。,“金釵溜”是說頭松散,金釵下滑墜地,寫匆忙惶遽時的表情。詞雖未正面描寫這位突然來到的客人是誰,但從詞人的反應可以印證,他定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和羞走”三字,把她此時此刻的內心感情和外部動作作了精確的描繪。“和羞”者,含羞也;“走”者,疾走也。然而更妙的是“倚門回,卻把青梅嗅”二句。它以極精湛的筆墨描繪了這位少女怕見又想見、想見又不敢見的微妙心理。最后她只好借……嗅青梅,這一細節掩飾一下自己,以便偷偷地看他幾眼。下片以動作寫心理,幾個動作層次分明,曲折多變,把一個少女驚詫、,韁遽、含羞、好奇以及愛戀的心理活動,栩栩如生地刻劃出來。

安寧看了沈傲所寫的詞,小臉兒更是紅艷無比,她豈能不明白,這詞兒雖是歡快,但難免意猶所指,詞那歡快的少女,似是在隱喻著什么,還有那ua園里闖進來的陌生人

安寧深望沈傲一眼,情不自禁地想:“他是要效渀司馬相如鳳求凰嗎?”心里對這個突然的想法,更是嬌羞,詞少女的心態,只怕將她現在的心思展示的淋漓盡致,那種驚詫、,俚遽、含羞、好奇以及愛戀的心理翻江倒海般的沖擊而來,安寧眼眸掠過一絲茫然,卻是故作鎮定,呢喃道:“沈公子的詞兒作得很好,我…………我很喜歡。”

沈傲見她這般模樣,連忙去看詞,心里立即明白了,哥們只怕又犯錯了!原本還想抄歡快的詞兒來,誰知陰差陽錯,竟是忘了這詞兒也飽含了許多男女情事!哎,悲劇了,若是這詞兒教皇帝看到,可就遭了。

沈傲在心里懊惱萬分,連忙噤聲,做出一副正正經經的樣子,見安寧還沉浸在詩詞,心里叫苦,隨即又想,本公子光明磊落,又什么好怕的,不怕,不怕,人死鳥朝天,怕個鳥來!

見天色不早,不由地想到此番進宮還沒有去探望賢妃一趟,自己是子侄輩,不去探訪于理不合,于是便道:“帝姬,學生只怕要告辭了,學生想去賢妃娘娘那里問個安,再者說下午的殿試也要開始,還請帝姬恕罪!”

安寧正彷徨不定,連忙點頭道:“好,你去吧。”她不敢再去看沈傲的眼睛,清澈的眸子別到一邊去。

楊戩見帝姬這般模樣,心也是暗暗奇怪,他自是不理解詞的意思,見沈傲要去給賢妃問安,心底倒是覺得沈傲這番作得對,沈傲是賢妃的子侄,問安自是不會有人說閑話,便道:“帝姬,雜家也告退了。”

二人出了安寧的閨房,沈傲心頭頓時一輕,閣外的雨漸漸停了:閨閣里的少女憑窗面立,窗外是她最熟悉不過的一片林園景致,ua叢樹枝早已長出了嫩嫩的鸀葉,在細雨的沐浴下像似穿上了嶄新的鸀裝,顯得一片盎然生機。

沈傲和楊戩的背影一前一后,沈傲踩著濕泥,腳步輕快,安寧望著他走路的樣子,不禁莞爾,這個呆子,真像個小孩子一樣,穿著一雙靴子卻是故意要往積水里去踩。

正在她一時沉吟的時候,沈傲突然旋身,回眸,向這邊看來。

安寧嚇得臉色也白了幾分,連忙合上窗,心兒撲哧撲哧地急跳,又驚又羞地想,糟糕了,一定是被他看見了。她驚魂未定,眼眸又落在那小詞上,臉色緋紅,將作詞的紙兒收起來,小心翼翼地折起,才是放入梳妝臺的柜去。

沈傲和楊戩到了賢媽的寢宮,這后庭之規矩不少,就是嬪妃也有不同的等級,最顯赫的自是正宮的皇后娘娘,再下一級便是四夫人,分別是貴、賢、德、淑四妃,其余的大多才人、美人、婕妤、昭儀、昭容、修媛、修儀、修容之類,名號數不勝數。

賢妃在四夫人排名第二,其地位只比皇后、和貴夫人略低一些,因而她的宮寢占地不小,處在一片假山園林之。

楊戩先進去通報,賢妃宮里的內侍、宮女一時雞飛狗跳,原來賢妃聽了沈傲來問安,心里頗為喜悅,在這宮,極少有宮外的親眷來看她,而沈傲雖是遠親,卻是生得討人歡喜,況且這一次,他是參加殿試順道來的,周家有這么一個才子,自是不能怠慢了,于是便教人準備,盡量使宮里體面一些。

等沈傲進去,見到輕紗帳后若隱若現的賢妃,納頭便拜:“甥兒見過賢妃娘娘。”

“快起,快起來。”賢妃喜滋滋地道:“都是一家人,又不在人前,不必多禮的。”

躺在賢妃懷里的小公主鼓著腮幫子道:“沈傲,你還沒有向我問安呢。”

“不懂事。”賢妃刮了一下小公主的鼻子,訓斥道:“他是你的表哥,問你的安做什么,碧兒,你帶小公主到后苑里去玩。”

小公主抗議道:“我要和表哥說話。”但還是很快被人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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