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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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45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5
三百四十二章:連中四元

“楊公公?”周正微微皺眉,大宋立國以來,卻沒有放榜時宮裡出來報喜的規矩。

    這個楊戩,到底是因為與沈傲的私交而來呢,還是得了官家的授意?

    周正想了想,理不出頭緒,便起身道:“速速領公公到堂中高坐,沈傲,你去會客。”

    沈傲不由道:“姨父,你是家主,這會客的事……”

    周正笑了笑:“我身為國公,總算避一避嫌,反正這一趟楊公公是來尋你的,你好生招待,不要輕慢。”

    沈傲會意,朝眾人告辭,由劉文領著,往外院去。劉文笑嘻嘻的道:“表少爺,這一趟只怕當真是四考連中了,楊公公方才也說了,是來報大喜的。這個大喜,不是四個狀元頭名是什麼?”

    四個狀元,劉文想出的這個名詞兒倒也有趣,不過這天下還真沒有連續考中四場,中了四場狀元的,因而誰也不知該怎麼稱呼,單叫一個狀元公,由如何彰顯這一份得來不易的成績?

    沈傲曬然一笑:“淡定,淡定,越是這個時候,周府上下都不能表現出倨傲來,要低調矜持,免得教人議論。”

    劉文心知沈傲的心意,頜首點頭道:“表少爺放心,我省得的,待會兒我吩咐下去,府裡上下,保准沒人亂說。”

    等到了正堂,踱步進去,變看到楊戩正慢吞吞的舉著茶盞吹著茶沫,見了沈傲過來,翹起的腿兒放下,笑嘻嘻的道:“沈公子,雜家等的你好苦。”

    沈公子帶笑過去,在楊戩身側坐下,道:“楊公公親自來,真是給學生面子,嘿嘿,到時少不得給楊公公封一封大紅包了。”

    楊戩咯咯大笑,道:“對,這一趟你還真要封一封大紅包給雜家,沈公子去看了榜嗎?”

    沈傲搖頭:“並沒有看過。”

    楊戩道:“沈公子,這一趟你可要名垂青史了,書畫軟玉四場考試,你連中四場頭名,哈哈,說起來這考試還是雜家為你報的名,雜家與有榮焉,咦,你為何卻是苦著個臉,這是好事兒啊。”

    沈傲苦著臉道:“學生苦啊,連考四場,這麼多來報喜的,還有闔府上下,功名是有了,難免要破一回財。”

    楊戩大笑,心知沈傲只是說笑,便拍著胸脯道:“公子沒錢,找雜家……來藉,雜家與公子是什麼交情,還能叫你為難嗎?”

    他原本想說找雜家要,話說到一半,立即縮了回去,改了個藉字。楊戩太熟悉沈傲的性子了,這傢伙臉皮比自個兒還厚,若是說個要字,還真保不准他順桿兒往上爬向自己討要錢財了。

    楊戩這個人最是愛財,別的都好說,就是一個錢字,就要掂量掂量了。

    沈傲抿嘴笑:“這些錢學生還是有,倒是不必勞煩楊公公。”

    沈傲心裡還是歡喜無限的,四場頭名,天下第一啊,他可一點兒也不清高,功名利祿,他是一向都不肯少的,只不過得了這四頂狀元帽子,他卻不敢過份欣喜,名頭越大,越是讓自己處在風口浪尖上,無數只眼睛看著,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還是低調些的好。

    陪著楊戩喝了會茶,沈傲親自拿出百貫錢引來,封了紅包送給這位不辭勞苦的楊公公。楊公公一摸,便知道紅包中錢引的分量,心裡忍不住笑:“沈公子正常起來,還是很會做人的,雜家沒白來這一趟。”

    說著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雜家要回宮去了,沈公子,你好好在府中慶祝吧,到時擺酒宴時莫忘了送一份請柬到雜家那兒去。明日清早你還要去宮裡頭謝恩,好好歇一歇,讓滿朝文武見識見識四考狀元的風采。”

    沈傲將楊戩送出去,中門外頭,卻是讓他嚇了一跳,那報喜之人竟是黑壓壓的將整條街都堵上了,日啊,整個汴京的潑皮都來了,這……要多少錢才能打法?

    原本這些潑皮,哪裡敢到祈國公府來放肆,就是平時路過,也都得繞著個彎兒過去,可是今日不同,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者說,祈國公府裡出了這麼轟動的大好事兒,以他們的身家,賞錢自是不少,因而匯聚的人越來越多,紛紛都是道:“恭喜沈公子,沈公子連中四場,將來平步青雲,入院拜相指日可待。”

    “沈公子洪福齊天,學富五車,連中四元,今古未有,這是傳世佳話……”

    好在那些報喜人都不認識沈傲,見到沈傲和楊戩出來,倒也沒有造成轟動,沈傲臉色有點兒僵硬,將楊戩送走,連忙回後院去。

    將外頭的情形和周正、夫人說了一通,夫人已得知這連中四元是千真萬確,喜滋滋的道:“你這孩子想這些做什麼,封賞的事自劉文去辦,要多少錢兒也不怕,這一趟太好了,太好了……”她激動的紅唇顫抖,在佛堂裡由不自覺的來回踱步,臉色新鮮欲滴,摀著急跳的心口,道:“賞,要大賞,喜宴請的人還是太少,劉文,再想想還有什麼人沒有請到,請柬下午就送出去,不要耽擱,明日沈傲要入宮謝恩,後日也是吉日,酒宴就選在後日午時,還有……府裡頭也要修葺一下,不能失了體面。”

    周正頜首點頭道:“夫人,你先坐下說話,你晃得我眼暈。這事兒要大辦,一些重要的賓客,我下午親自去送柬子,恆兒,到時你去殿前指揮使司去送柬子,胡憤指揮使,還有幾位副都指揮使、都虞候都要送到。”

    周恆人情世故還是懂的,父親的意思是,他即將入殿前司公幹,趁著這個名義先去和諸位上官照照面,將來有個照料,連忙滿口答應下來。

    周正又道:“沈傲,至於國子監裡的諸位博士,就由你去拜謁送柬了,帶些禮物去。”

    沈傲應下。

    周恆踟躕道:“不過有件事兒我有點放心不下,沈傲,我來問你,你說這晉王該不該送個請柬去?”

    周恆的擔心可不是多餘的,晉王這人瘋瘋癲癲,若是不送請柬去,說起來兩家還是聯姻,他和沈傲也是有交情的,殿試時還幫了沈傲一次。可是若送了請柬去,依著晉王的意思,多半也不會來,請了客人客人不來,對於周恆這樣的大家族來說,卻是一件極失臉面的事。

    偏偏這位晉王性子孤僻,當年蔡京孫子娶妻,特意叫人去請,他倒是好,叫了個馬夫前去赴宴,差點兒沒教那位蔡太師氣的背過氣去。還有那衛郡公,按理說兩家的關係還是極好的,請了他去,他也一點臉面都不肯給,仍舊打發了個馬夫去,衛郡公雖是無話可說,可是這心裡,只怕也很是不快了。好在後來王妃親自去道了歉,總算是挽回了些顏面。

    周正不怕晉王不來,就怕到時悲劇重演,叫個馬夫過來,這臉兒往哪裡擱?

    沈傲不明就裡,道:“姨父,晉王和我倒是有些交情,再者說也曾幫襯過我一次,若是不請他,只怕於禮不合。”

    周正搖頭苦笑,一時踟躕,正在這個時候,劉文卻又是飛快來報,道:“晉王府來了個公公,要面前公爺和表少爺。”

    周正和沈傲面面相覷,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這個節骨眼上,晉王打發人來做什麼?

    來人既是個公公,進了後院就不必忌諱了,周正道:“請那位公公來。”

    過不多時,一個尖嘴猴腮,帶著恭謹的小公公進來,朝周正、沈傲行禮道:“見過公爺,見過沈公子,奴才奉了晉王的命令,前來恭賀沈公子高中,晉王說,沈公子這一趟中了狀元,他高興的很,還說到時少不得要來討要一杯薄酒……”

    小公公後面的話,周正便聽不下去了,滿臉震驚之下,哪裡還管後頭是什麼客套話。晉王要親自來赴宴?周正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晉王還真無人能請得動,就是官家有時候叫他進宮,他往塌上一躺,便說本王病了,下不得床,不去。遇到這樣的寶貝嫡親兄弟,連官家都無奈何,還得派個太醫去給他診病,雖然知道這晉王多半是裝的,卻還得噓寒問暖一番。

    周正隨即又想,若是這位晉王能來,那可真是好極了,祈國公闔府上下,當真是榮耀的很。請晉王赴宴,可不比請官家赴宴容易。大喜道:“我正要給王府去送請柬,想不到晉王親自還派人來問,實在太客氣了,好,下午我親自送請柬過去,公公還有什麼事嗎?”

    小公公笑呵呵的道:“不知哪位是周夫人。”

    夫人臉色微微一變,她和晉王府是一點干係都沒有,便忍不住道:“我是。”

    小公公更是恭謹的行禮,道:“我家王妃叫我來問候夫人一句,說是王府與公府是有姻親的,夫人的賢名我家王妃早就聽說過,若是夫人又空閒,可去王府坐一坐,與王妃拉拉家常,看看王府後園裡的花兒。”

    夫人心中卻是欣喜極了,晉王妃乃是汴京城中最顯赫的幾個夫人之一,她這般的邀請,自是將自己看的極重,臉上故意做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道:“王妃相邀,我自是要去的,回去轉告王妃,若是王妃有空,也可到公府來坐坐。”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6
第三百四十三章:耍流氓的來了

周府拿出了喜錢,打發走了外頭報喜的潑皮,爆竹驟響,熱鬧了一番之後,整個周家又陷入忙碌。

    劉文負責採買,要舉辦一場大酒宴,也不是輕易的事兒,事無巨細的事,大多都落在他身上,菜餚、美酒、還要給一些不太重要的賓客送請柬,更別說府上還要修葺了。

    至於周正、周恆二人也都去了請人;沈傲不甘落後,跳上馬車,提著禮物一家家拜訪諸位博士,放榜的事早已在汴京流傳開,連中四元,天下少有,自然少不得一陣紛紛議論,因而這消息也傳得快,博士們也早已聽說了,接過沈傲的禮,俱都是眉開眼笑。

    藝考,原本和國子監無關的,國子監沒有書畫院,這藝考,他們是一向不關心的;可是誰也想不到,今年的藝考,竟是個監生奪了四個頭名,太學生雖有不少人入榜,卻個個折戟而返。

    如此一來,國子監與有榮焉,博士們自是興高采烈地好好誇耀沈傲一番,才是接下請柬,紛紛說一定光臨。

    最後一站是唐大人家,沈傲的馬車剛停下,便聽到籬笆門裡的前院有聲音傳出來:“連中四元,這是歷朝歷代也沒有的事你去打聽打聽,若是老身說錯了一句,便教天打雷劈。”

    “是啊,是啊……這個沈傲便是上次那個沈公子,其實不是我家的親戚,是唐嚴的高足。你等著瞧,他這一次考了頭名,一定會來拜謁的……”

    後來說話的是唐夫人的聲音,唐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粗獷,沈傲抿嘴一笑,在外叩門道:“唐大人在嗎?學生沈傲前來拜謁。”

    唐夫人且驚且喜地打開門,眉開眼笑地道:“沈傲,你來了,快進來,快進來,那死鬼在廳裡等你呢。”

    唐嚴又不知什麼時候惹到了這位夫人,說到唐嚴兩個字時,唐夫人把牙齒都快要咬碎了,沈傲躬身行了個禮:“學生見過師娘。”偷偷地掃了這院子一眼,竟見不少三姑六婆也在,其中有幾個還和沈傲認識的,見到沈傲,一個個表現得拘謹起來,不約而同地過來福身行禮。

    沈傲連忙道:“這禮學生是斷不敢受的,諸位都是學生的長輩,豈能受得了你們的大禮?”

    說罷,沈傲連忙逃也似地衝進小廳去,見到唐嚴,唐嚴正用毛巾兒摀著自己的腮幫子,臉上不少劃痕,像是被指甲撓破的一樣。

    見到沈傲突然進來,唐嚴面色一紅,隨即又氣呼呼地用濕巾兒摀著腮幫子,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哼,我要將她休了,不守婦道,不分尊卑,這樣的女子,還留著做什麼?”

    沈傲心裡竊笑,面上卻是一副裝作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的樣子,恭謹地朝唐嚴行了個禮:“學生見過大人,咦,大人,你這臉上……”他刻意頓了頓,見唐嚴更是尷尬,連忙道:“莫非是摔了一跤嗎?”

    摔跤?唐嚴臉上舒緩了一些,總算擺出一點威嚴,道:“咳咳……人老了。”他既不承認,也不反對,這一句人老了最是玄妙不過,你可以理解成人老了,所以摔跤了,還可以理解成他只是一時感慨。

    沈傲在唐嚴的示意下欠身坐下,笑呵呵地道:“往後大人可要注意些,春雨綿綿,地面泥濘,很容易摔倒的。”他將禮物放在桌上,又抽出請柬來,畢恭畢敬地送到唐嚴手裡,道:“後日周府大宴賓客,大人是上賓,學生親自給您將請柬送來了。”

    唐嚴接過請柬,這才想起沈傲殿試的事,忍不住道:“我剛剛聽人說,你連中了四場藝考頭名,老夫還未恭喜你,沈傲,這一次你為我們國子監出了口氣,哈哈,只怕這一次,那位成大人,有好些天要吃不下飯,輾轉難眠了。”

    唐嚴笑得很難看,明顯是強行擠出來的。

    沈傲虛心一笑,道:“這都是大人教導有方。”氣氛有點怪異,接下來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正在這時,唐夫人挑簾子進來,笑容可掬地道:“我就說沈傲今日會來的,沈傲,你先坐坐,我這就給你斟茶去。”

    沈傲連忙客氣道:“不必了,學生這一趟是來送請柬的,師娘,你也累了,歇一歇吧,我坐坐便走。”

    方才唐夫人在外頭和人說得口若懸河,到了這裡,反倒不提藝考的事了,笑吟吟地道:“送請柬?這敢情好,我做主答應下來了,你家唐大人保准赴宴。”

    唐嚴冷笑道:“男主外,女主內,這事還得需你做主答應下來?”

    砰……這一聲驟響教沈傲嚇了一跳,只見唐夫人一掌拍在桌上,氣勢十足,朝著唐嚴獰笑:“你要反天了是不是?”

    唐嚴嚇得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背脊有點兒發冷,看到沈傲在側,又覺得氣不過,努力強迫自己擠出幾分威嚴,瞪著唐夫人道:“你這潑婦,我……我……我……”

    “你要做什麼?你說,你說呀?”唐夫人叉著手,已欺身上去,猶如一座巍峨大山,俯視坐著的唐嚴,聲若洪鐘般高聲道:“你要休了我是不是?好,老娘就等著你說這句話呢,來,快去拿紙筆兒來,你來休休看,你這老不死的東西,老娘跟了你二十年,享過一日福嗎?當年置辦這宅子,用的還是老娘的嫁妝呢要休我?你立即滾出去再說。”

    她一開始氣勢逼人,後來又是大哭咒罵:“你這沒天良的東西,就這麼點兒俸祿,不是老娘在家中一個銅板掰著兩樣地花用,你早就餓死了。沒錢便沒錢,還硬要裝大方,嚇,人家找你借錢回鄉,你還真藉了,足足四貫錢,那人回了杭州,還有還的一日嗎……”

    唐嚴被這軟硬兼施的哭罵一治,立馬不敢吱聲了,只是捋須搖頭:“我又沒說休妻,你哭什麼,當著後輩的面,虧你哭得出,女子與小人不可養也,不可養也……”

    沈傲聽得一頭霧水,向唐夫人問:“師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唐夫人看了沈傲一眼,也沒有當沈傲是外人,哭哭啼啼地道:“還不是藝考的事,有個杭州來的考生,說是什麼世交來拜訪,又說考完了試,沒錢回鄉,要向這老東西藉,這老東西大方得很,一出手,便是四貫錢。沈傲,你來說說看,我們的家境,你是知道的,他唐大人一個月也只有這麼點兒俸祿,今兒藉給那個學生,明日又給那個什麼世交送盤纏,我們這個家經受得起這樣的折騰嗎?”

    唐嚴吹鬍子瞪眼道:“又不是相贈,是藉。”

    唐夫人帶著冷笑地看著唐嚴道:“藉?你藉了這麼多錢出去,可見有人還過嗎?”

    唐嚴又不吱聲了。

    沈傲連忙道:“大人確實做得不對,大人是有家室的,又豈能四處將錢藉給別人,更何況大人的家境也不寬裕。”

    見唐嚴一眼瞪過來,沈傲硬著頭皮又道:“其實呢,師娘也不必如此過激,人家尋上門來借錢,大人總不能拂了人家的臉面,既是真有困難,藉點錢出去也並無不可。”

    唐夫人的臉上也難看起來了。

    暈啊,沈傲心裡哀叫著,難怪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哥們這是自取其辱,左右不是人了。訕訕笑道:“明日還要進宮謝恩,今日要早些睡,養些精神,學生告辭了……”偷偷地在桌上放了幾貫錢引,便溜之大吉。

    從唐家出來,沈傲松了口氣,心中暗暗慶幸,還好自己跑得快,再晚就把這一對冤家都得罪了;看了看天,天色其實還早,剛準備離開,正好看到唐茉兒疾步往這邊走過來。

    “茉兒姑娘。”沈傲喚了一聲,迎上去,卻看到唐茉兒的臉色蒼白,見了沈傲舒了口氣,道:“沈公子,我先回家去。”

    沈傲見她臉色極差,關心地道:“茉兒姑娘今日是怎麼了?方才是從邃雅山房施粥回來嗎?是不是和春兒鬧彆扭了。”

    唐茉兒連連搖頭,眼眸中現出焦灼之色,道:“沈公子,後頭有人……”

    她這一句話聲音極低,又羞又急,恨不得快快帶著沈傲離開這是非之地。

    沈傲舉目過去,果然看到六七個人尾隨過來,當先一個是個圓領綢緞春衫的公子哥,搖著扇子,臉上帶著囂張的笑容,身後六七個家丁打扮的傢伙跟在公子哥身後,一個個臉上嘻嘻哈哈,不像是家丁,更像是潑皮。

    沈傲明白了,冷笑一聲,一把抓住唐茉兒的手,低聲道:“有我在,不必怕。”

    唐茉兒第一日被一個男子抓住手,見沈傲一臉沉穩的模樣,臉上生出羞色,心跳得更快了,可是心兒總算定下來了,低聲道:“沈公子,我們還是回家去吧,回了那裡,他們不敢追進去的,有我爹爹在……”她越說聲音越低,後面的話就啟不開口了,只感到自己的手心兒被人握著,握得自己的手很暖和,很有力道。

    她想抽出來,但又怕傷了沈傲的心,這一遲疑,便更加六神無主起來。

    沈傲心裡苦笑:“隨她回家?回家更慘呢。至於她的爹爹,還是不必指望了,唐大人要是指望得上,那臉上的撓傷又是怎麼來的?更何況居然有人敢唐茉兒的主意,自己又怎麼能躲開,這一躲,雖說可以少些麻煩,可是自己還做得了人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7
第三百四十四章:暴打高衙內

   正在這個時候,那公子哥帶著六七個家丁邁著王八步過來,卻沒想到沈傲的出現,臉上微微一愕”隨即大笑,對唐茉兒道:“姑娘的腳步好快啊”本公子跟了一路,好不容易才趕上。”他故意彎下腰去用扇骨搥打膝蓋,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

    六七個家丁一個個相互使了眼s ,抱著手分散開來,有意無意地擋住了沈傲和唐茉兒的退路。

    沈傲在心裡鄙夾,看來這個王八蛋公子是做慣了這等事的,否則那七八個家丁不可能如此熟稔,專業混黑社會的啊。

    沈傲緩緩地笑了,每當他心裡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有這麼一個習慣,接著微微抬起下巴”用著銳利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幾個人”他不會怕,對付這種人,你越是心虛”他就更加得寸進尺,說不定這公子會為了逞一逞威風,立即教人搥打自己一頓。

    所以若是對手囂張,他更要囂張,讓對手mo不清他的來路,才會教對手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公子哥用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沈傲,見沈傲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不得不對沈傲另眼相看了,冷笑道:“你是誰?這裡沒有你的事,你快起……,…”

    沈傲淡笑道:“這倒是奇了,明明是我和我娘子在這兒說話,你是誰,竟說沒有我的事,該走的是你才對吧!”

    幾個家丁已是大怒,忍不住湊近了些,公子哥張狂大笑,道:“她是你的妻子?這好極了,本公子最喜歡的便是別人的妻子,來人!”

    沈傲抱著手,嘴角依然帶著笑,只是漸漸變得冰冷起來;此時那公子哥又道:“將這娘們帶回府上去。”

    家丁們應命,紛紛圍了上來,沈傲牽住唐茉兒的手”才是感受到唐茉兒的手心已經布滿了冷汗;唐茉兒此時心亂如麻”聽見沈傲說她是自己的妻子,又聽這公子哥胡說八道,此刻不是沈傲緊緊握住她,而是她緊緊握住沈傲的手難以放鬆半分,一雙眼眸顯得又驚又恐。

    沈傲哈哈一笑:“這倒是有意思了,要楦我的妻子拿到你的府上去?瞧你這樣子,莫非是皇子嗎?”

    沈傲從容淡定”眼見這些惡丁欺上來,一點都不緊張,身子不自覺地護住了唐茉兒。

    那公子哥眼見如此”大聲冷笑了一聲,手指著沈傲道:“抓住這娘們,再將這人也綁了,帶回府裡去,本公子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哼”小小一個書生,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囂張,當真活膩了!”

    家丁們得了公子哥的命令”呼喝一聲,已是加快了步子。

    沈傲又是從容一笑,對唐茉兒低聲道:“茉兒姑娘害怕嗎?”

    唐茉兒緊緊地抓住沈傲的手”咬著net道:“茉兒……茉兒不怕。”

    她突然感覺沈傲一下子掙開了她的手兒”正是一驚,抬起眸來”便先聽到一聲哎喲的痛叫聲,不知什麼時候沈傲已經上前將那公子哥捉住”左右開弓,狠狠地在他臉上煽了兩巴掌,那公子哥雖長的其貌不揚,可是皮膚顯得格外的白皙”這兩巴掌打得極重”不一會,那公子哥的兩邊的臉頰上已生出了兩個殷紅的掌印,就是嘴角,也腫得老高。

    這個變故,除了沈傲,其他人都始料未及的”那公子哥囂張極了,原本還想以多欺少,對沈傲這個書生也不放在心上”因此他離沈傲、唐茉兒二人是最近的”可是他又如何想得到,一個書生竟敢衝過來打他。

    這兩巴掌,打得他眼淚都出來了,他平時養尊處優,手無縛雞之力,哪裡有沈傲的力氣大,沈傲先是兩巴掌”隨即抓住他的脈門將他的手重重一扭,公子哥便如癱瘓一般,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痛呼不已。

    他帶來的七八個家丁,此時也愣住了,連忙舍了唐茉兒,要來解救主子。

    沈傲冷笑一聲,扭著公子哥的手,好整以暇地道:“餵,你是教你的奴才上來,讓我扭斷你的手呢”還是教他們立即退下?”

    沈傲說罷,手上又用勁地往向上一提,那公子哥如殺豬一般痛叫道:“誰……誰都不許過來,快……快退下。”

    家丁們一時六神無主,頓住腳,其中一個道:“小子,我奉勸你一句,快將太歲爺爺放了,否則教你吃官司!”

    “官司?”沈傲曬然一笑”先對唐茉兒道:“茉兒,到我這邊來。

    ”一把扭住這位被人稱之為太歲爺爺的公子哥,微笑著道:“怎麼?這官衙是你家開的?你叫我吃官司便能吃?”

    他掰住太歲爺爺的手腕,輕輕一扭,太歲爺爺幾乎要痛得昏死過去,沈傲又是一巴掌下去,將他打得啪啪作響,太歲爺爺痛得冒了一身的冷汗,看到沈傲突然鬆開。”扯住他的衣襟將他半提著起來,問:“餵”小子,你的家奴好像很囂張。”

    公子哥又是嚇得臉s 蒼白”連忙道:“我……我……好漢饒命…”

    見這傢伙如一灘泥地軟下”沈傲鄙夷一笑,剛好看到其中一個家丁悄悄離開,想必是叫人去了;他倒是一點都不怕,穿越了這麼久,他總結了許多經驗,其中一條便是事情一定不要怕鬧大,鬧得越大,才好收場。

    眼見家丁們不敢過來,暫時可以保住自己和唐茉兒的平安,沈傲打了個哈哈”看了下天s ,時間已經不早,便朝那公子哥問:“你是誰?為什麼敢欺負我家娘子。”

    公子哥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直到沈傲作勢要打人,才連忙道:“我叫高進”s 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高俅高太尉便是我爹……”

    沈傲一時無語,原來是高衙內,“哼,看來這位聲名赫赫的衙內今日是要讓自己撞見了,有意思!

    沈傲冷。多一聲道:“你爹是高俅?他不是你親爹吧?”

    高進連忙道:“是……啊”不是,我是他的姪兒,走過繼到我爹那兒的。”

    沈傲噢了一聲”突然問:“這麼說高俅生不出兒子咯?”

    這本是極為隱s 的問題,高進一時愣了,目瞪口呆”再不敢回答了。

    沈傲冷笑一聲:“你說不說?”

    高進嚇得冷汗如豆,忙道:“生……生不出,“……”,沈傲嘆了口氣:“生了兒子也沒有屁眼”只好拿你這假兒子來頂替了。”說罷,便不再問了,輕鬆自如地對唐茉兒道:“茉兒,夜這麼深了,只怕這件事並不容易善罷。”

    唐茉兒一聽太尉高俅這四個字,忍不住有些驚慌,低聲道:“沈公子,算了”我們放了他吧,叫他一個毒誓,不許再糾纏我們便是。”

    高進聽了,連忙道:“對”對,我絕不敢再糾纏你們,請你們高抬貴手 ”

    沈傲冷哼一聲:“你的毒誓我會相信?”

    高進一時膽子大了些,扯著嗓子道:“你可要想清楚,我,“我爹乃是當朝太尉”你若動了我一拇指頭,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沈傲不理他,此時日頭漸漸落下,天空灑下一片昏黃,一些沿途的百姓停住了腳步,往這邊看來。

    過不多時,街角傳出一陣馬蹄聲”接著便有數十個禁軍模樣的人撥開人群”為的一個乃是虞侯”一步跨來,當先便看到了被沈傲制服的高進”他面s 如一泓秋水”踏步上前:“是誰敢抓高公子,莫非不知道這高公子是誰嗎?”

    這話自是問沈傲的,沈傲呵呵一笑:“當街調戲我家娘子,我抓他又如何?”

    虞侯哈哈一笑,帶著一股自信的笑容道:“小子,你闖下彌天大禍了”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悔改嗎?快將高公子放了,或許我還可以對你從輕落。”

    沈傲悠閒自在地笑了笑,不去理他;真正的大人物應當還沒有來”這些人是騎馬來的,只是先鋒罷了。

    虞侯見他將自己的話置之不理”冷哼了一聲:“不知死活!”

    過了半響,又有一隊禁軍過來,這些禁軍一個個虎背熊腰,殺機騰騰,拱衛著一只小轎,驅開眾人;那虞侯見正主兒來了,立即弓著腰到轎旁去也不掀開轎簾,只是附在一旁低聲密語幾句。

    轎中之人沒有絲毫動靜,似是陷入思考,許久之後,才從轎中傳出話來:“格殺勿論。”

    唐侯臉s 一緊,低聲道:“太尉,若是誤傷了衙內怎麼辦?”

    轎中之人不徐不疾地道:“魏虞侯,過幾日便要功考了,本官一直想保舉你做散都頭”你好自為之吧。”

    魏虞侯忙道:“謝大人提攜。”這一句提攜,卻全不是這麼回事,雖是提攜,可是言外之意卻是自己若是能保證衙內的安全,格殺了這膽大包天的秀才,提攜便十拿九穩了:可若是事情半砸,後果便不堪設想。

    魏虞侯不由地想:“太尉不願親自處理此事,卻叫我來,這件事只怕有些棘手。”

    他可不是蠢人,那個捉了衙內的人,一看便像是有功名的秀才,格殺秀才,可不是一件鬧著玩的事,於是又踱步到沈傲那邊去,對沈傲道:“你可想好了嗎?這人你是放不放?”

    沈傲望著魏虞侯身後的那方轎子,笑道:“放人?這可不行,你只是個小角s ,就算要放,也要請正主兒來求求我,高太尉也來了嗎?為何不清他出來?”

    魏虞侯輕蔑地冷哼道:“你是什麼東西,太尉又豈是你能見就見的?”

    沈傲嘿嘿一笑:“你又是什麼東西,本公子是你能說得上話的”快滾!”說罷,出其不意地狠狠踹瞭高衙內一腳,高衙內痛呼一聲。

    魏虞侯又怒又急,可是人在沈傲手裡,卻又不能動強,便忍不住道:“不知孕子是誰?”

    沈傲抬著下巴道:“我是遂雅社的鞠客副教頭,姓沈,你叫我沈教頭便是,好了,快走開,叫高太尉來說話。”

    高進也大叫:“魏虞侯……快,快叫我爹來救我,這個人好兇惡…………”,魏虞侯一時無計可施,又退到軟轎邊,低聲道:“大人……”

    轎中人出一聲冷笑:“不用說了,本官聽到他的話了,此人是蹴鞠社的副教頭?遂雅社,這個遂雅二字倒是熟得很,只是這遂雅社又是什麼名堂?”

    魏虞侯明白了”太尉要保全衙內,所以不能動粗,不過辦法不是沒有”這人既是蹴鞠社的教頭,只要自己帶人去打聽出這蹴鞠社來,查明此人的身份,將這人的底細mo清,再去將他的親屬捉來,不怕他不投鼠忌器,想好辦法後,魏虞侯躬身道:“大人,末將這就去打聽這遂雅蹴鞠社。”

    裡頭的人嘆了口氣:“等你打聽來,天都黑了,也罷,去吧。

    魏虞侯飛也似地去了。

    數十個禁軍將沈傲圍住,虎視眈眈,半點不敢疏忽。

    沈傲心中大樂,有意思”看樣子今日真能把事兒鬧大了,一個高衙內,引來了個高太尉,高太尉又要去調查晉王的蹴鞠隊,哈哈,這個時候”大理寺也應當來了吧,畢竟這也算大案,就生在大街上,總不能不聞不問。

    沈傲好整以暇,安慰不安的唐茉兒道:“沒有事的,你不要怕。”

    唐茉兒見沈傲關心自己,連忙點頭道:“沈大哥,我不怕,你不必管我。”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8
第三百四十五章:別以為在公堂上不敢抽你

   天色漸晚,這街坊裡的行人盡皆被驅散開,禁軍們點起了火把,將街道堵住。

    那轎中的人似乎也不急於一時,不知在轎中做什麼,竟是一個字眼也沒有透露。

    沈傲抓著高衙內,哈欠連連。

    過不多時,便又有一隊人過來,為首的乃是大理寺的一個都頭,身後帶著七八個雜役,眼見這個場景,先是一愕,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般的大事,原本早已有人通報了京兆府,京兆府本就是複雜彈壓地面的,只是此事兒涉及到了高太尉,京兆滑頭得很,不願捲入這是非之中,便以案情重大的名義交割給了大理寺,大理寺立即遣人來,這都頭一到,看到的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拿住瞭高衙內,至於這個書生,有些眼熟,只是黑夜之中雖有火把,卻還是看不甚清。

    “連禁軍都出來了”都頭有些吃驚,快步走到軟轎旁,低聲道:“下官見過高大人。”

    轎中之人冷哼一聲道:“大理寺來得好快。”

    都頭抿嘴笑了笑,這個快字得反著理解,好快就是好慢,是指斥自己辦事不利。

    都頭呵呵一笑:“令公子被劫持,大理寺也是剛剛聽到消息,請太尉大人稍等,我等這便去拿人。”

    轎中的高太尉卻是不動聲色,都頭見他這般樣子,便只好硬著頭皮過去,高呼道:“餵,何方凶徒,竟敢拿住高公子不想活了嗎?走,隨我到大理寺走一趟。”

    去大理寺?好啊沈傲巴不得去,只不過現在不能放人,他突然感覺自己還真有做劫匪的潛質,笑嘻嘻地道:“好,那麼就勞煩大人領路。”

    這都頭聽到沈傲的聲音有些耳熟,可是一時也想不清楚是誰來,便道:“你先將高公子放了。”

    沈傲打了個哈哈:“這可不行,若是放了,我怕我的安全不保,要去,就這樣去。”

    他檸著高衙內的手,高衙內痛得連呻吟聲都微弱了,對高衙內惡狠狠地道:“走。”

    沈傲手中有高衙內,都頭也不敢輕舉妄動,不禁地想,只要他去了大理寺就好辦了,到時還怕他再不肯放人?不管如何,對高太尉也有了個交代,想著便引著七八個雜役在前走,沈傲押著高衙內在後,最後則是一隊禁軍拱衛著一頂軟轎尾隨而來。

    唐茉兒從來未見過這等事,若不是沈傲一直保持著篤定從容,她早已嚇壞了,此時聽說要去大理寺,心裡便一松,心裡想著衙門總是個講理的地方。

    這一路自是引來不少人的圍看,等到了大理寺,已有人先行稟告,早有推官連夜上衙,升起堂來。

    高太尉的軟轎是先到的,高太尉步下轎子,在兩個禁軍的拱衛下徑直入了衙堂,那推官見了,連忙起身施禮。這高太尉雖年屆四十有餘,身體倒是健朗,顯是經常運動,頜首捋須,顯得很是從容。

    推官叫人搬了個椅子到案下請高太尉坐下,自己這才坐在案上,頭頂著明鏡高懸,手中驚堂木一拍:“將人犯帶來。”

    沈傲押著高衙內進去,身後的唐茉兒亦步亦趨。

    因是連夜審案,這衙堂內只點起了幾顆蠟燭,隱約之間,推官也覺得沈傲甚是眼熟,卻又一時看不清面容,便冷笑道:“大膽賊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沈傲好整以暇地道:“學生是有功名的人,按道理,有見官不拜之權。”

    有功名?推官愕然了一下,堂堂一個書生,竟還敢挾持人質,真是膽大包天,便冷聲道:“你做出這等事,還想留著功名嗎?你的功名在哪兒,本官這便遣人去革了你的功名?”

    按大宋律法,一旦中了試,便算有了功名,要入籍的,這個籍,則收藏在籍貫的,若只是秀才,則大多是各路、各府的學監衙門負責收藏。若是中了省試,那便是貢生了,則由禮部藏籍。

    沈傲呵呵一笑道:“這只怕不太容易,這大晚上的,宮裡已經落了鑰,大人便是要除學生的籍,只怕也要等到明日。”

    宮裡?推官一愣,不禁地想,這人莫非是個進士?須知貢生一旦參加了科舉,入圍之後便有了參加殿試的資格,殿試即是天子門生,這籍貫功名便要自禮部調入宮中,以示優渥。

    推官覺得這事越來越棘手了,一個進士,可不好審;便虎著臉道:“你可知罪嗎?”

    沈傲笑道:“不知大人讓學生知什麼罪?莫非是這高衙內調戲了我家娘子,也是我有罪嗎?”

    高衙內的為人,汴京城上下皆知,推官不得不信,只好冷哼一聲,卻是找不到詞了。

    高太尉慢吞吞地喝著茶,悠悠然道:“妻子?這倒是奇了,此女並未盤發,顯然還未做人婦,又如何是你的妻子。”

    高俅觀察入微,這一聲提醒,教推官精神抖擻起來,認真一看,跟隨沈傲而來的女子還真沒有盤發,這盤發,是身為人婦的標誌,心中便以為抓住了沈傲的把柄,冷笑道:“你要如何解釋?”

    沈傲只是笑:“她是我未婚的妻子,當然沒有盤發,不過雖是未婚,可是這位高衙內當街調戲,大人不問高衙內的罪,為何來問我?”

    推官心中叫苦,這一聲質問,教他臉色通紅,頓覺羞愧。

    高俅呵呵一笑,朝唐茉兒道:“姑娘,你當真是此人的未婚妻子?”

    唐茉兒一時愕然,燈影之下,她的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臉如白玉,顏若朝華,她服飾打扮也不如何華貴,只項頸中掛了一串尋常的珠兒,發出淡淡光暈,映得她更是粉裝玉琢。她輕輕咬唇,卻是一時腦子嗡嗡作響,在這公堂上若是承認了她與沈傲乃是未婚夫妻,將來……

    可是若是予以否決,沈傲又該怎麼辦?她心中七上八下,眼看到推官也加入逼問,心下一橫,臉色波瀾不驚,現出些許端莊之色,道:“是,小女是沈公子的未婚妻子,今日我要回家,高衙內帶著許多幫閑尾隨其後,我心中害怕,恰好遇到我家未婚夫君在街角等我,等我迎過去,後頭的高衙內便衝上來和我夫君起了衝突,我家夫君氣不過,方是有了今日之事,請大人明察秋毫。”

    推官一時無語,望向高太尉的眼眸很是苦澀,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大理寺若是再參與,倒是頗有些為虎作倀之嫌了;這明明是高衙內的爛事,教自己來為他做主,眼前這人犯是有功名之人,若是自己不分青紅皁白,明日御史們少不得參上自己一本。

    推官微微一笑,面色熙和了許多,對沈傲道:“既是如此,本官便不計較你的罪了,你將高公子放了,這便回去吧。”

    沈傲冷笑道:“放人?大人,只怕沒有這麼簡單吧,此人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光天化日之下將刑律視之無物,學生懇請大人連夜審問這高衙內,將他繩之于法。”

    推官又是愣住了,這個書生還真是得理不饒人,心中滿是懊惱,怒道:“本官判案,還要你來干涉嗎?來人,將他趕出去。”

    幾個公差已逼上來,正要拉扯沈傲出去,其中一個公差突然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剛剛他已經看清了沈傲的面容,忍不住道:“沈……沈公子……原來是你……”說著不敢再拉扯了,而是悄悄退到一邊去,其餘幾個差役也是如此,紛紛退開,連沈傲的衣袖都不敢動一下。

    當時沈傲曾在大理寺審案,大理寺上下人等都是認得沈傲的,雖然已過去數月,隱隱約約地有些記不起,可是經由先前那差役的提醒,此刻都想起來了。

    說起來沈傲與大理寺卿關係不錯,況且當時沈傲審完了案,還發了不少賞錢下來,這些差役哪裡還肯拿他。

    推官看著那些差役的舉動,驚得眼睛都直了,怒道:“你們在做什麼?還不趕快將他驅出去”

    一個差役走上去,低聲在判官耳畔密語幾句,判官大驚失色,忍不住道:“當真是他?”

    差役點頭道:“大人不信,可親自去細辯。”

    推官一時無詞了,這……這……這該怎麼善後?

    高俅見狀,冷笑一聲,卻只是抿抿嘴,不說話。

    沈傲朗聲道:“大人,高衙內魚肉鄉里,天子腳下,他仗著高太尉的聲勢,目無法紀,若是大人不管,學生無奈,只好明日清早,前去告禦狀了。”

    高進自進了這公堂,總算是松了口氣,自己雖然還在沈傲手裡,可是自信沈傲不會再打他,膽氣一壯,冷聲道:“告禦狀?我爹是官家面前的大紅人兒,你向誰告狀也沒有用,你這廝竟敢打我,哈哈……本公子若是不將你弄死,就不姓高。”

    沈傲抓住他的衣襟,當著眾人的面,左右開弓,啪啪又打了他幾巴掌。高進痛叫數聲,想不到在這公堂之上,這傢伙竟還敢大人,他竟是比本公子還囂張啊。

    高進已是泣不成聲,看著堂內的高俅,高聲哭道:“爹啊,快看看,快看看,他當著你的面都敢打你兒子,這是做給你看的,是瞧不起你啊,爹……快救我……”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9
第三百四十六章:清純的高衙內

   高俅聽到高進的呼喚,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一雙眼睛帶著銳利的目光看向推官。

    推官此時正是猶豫不決,深望一眼堂下的沈傲,不由地想,他真的就是沈傲?現在這件案子該如何判決?

    頭痛啊高太尉不好惹,這位沈大公子又豈是好惹的?

    沈傲是周府的親眷,與衛郡公走得很近,最近又連中四元,明日清早就要面聖;不說其他的,就說自己的頂頭上司大理寺卿姜敏姜大人,和這位沈公子也是一向交好的。

    可憐這位推官左思右想,一時尋不到主意,最後無奈之下,咬了咬牙:既然兩邊都不好得罪,本大人乾脆秉公審理罷了,至少贏個剛正不阿的美名,就算得罪了誰,只要自己心中無鬼,誰又能拿我如何?

    這樣一想,推官感覺精神一振,虎著臉猛拍驚堂木道:“大膽監生沈傲,公堂之上,也是容你行兇的地方?來人,分開高進和沈傲”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推官正氣之急,差役們不敢違逆,忙將高進與沈傲分開,沈傲見這判官一身凜然正氣,也不好再對高進動手動腳了。

    那高俅見推官如此,心裡略略一喜,以為推官是要偏幫高進,捋須頜首,目露欣賞之色,只是聽到監生沈傲四個字,又不由暗暗吃驚。

    沈傲?他便是沈傲?

    高俅作為武官,是無權加入朝議的,因而這個沈傲名聲雖大,數次入宮,他也未曾與沈傲照面,只是時不時地從官家、朝臣那裡聽到許多關於沈傲的事蹟,此時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兒子得罪的竟是沈傲,不禁一時心亂如麻起來。

    堂堂太尉,自是不必怕這書生,可是沈傲背後之人,令高俅不得不忌憚幾分。

    官家幾次召他入宮去踢蹴鞠,都曾言及此人,還有祈國公、衛郡公、楊戩楊公公,這三個哪一個都不是輕易能惹的,就是少宰王黼都吃了他的虧,這個人,不可小視啊

    這時,推官大喝道:“沈傲,你說被告高進侮辱了你的妻子,可有旁證?”

    沈傲見推官突然審理自己告高進的案子,便知這推官是要秉公辦理了,連忙正色道:“我的未婚妻子可以證明。”

    高進大叫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子,自是偏幫你的,誰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假話,你有人證,我也有人證,我帶了七八個家人出去,明明是在街上閒逛,不料被你無緣無故打了一頓,大人不信,可以叫我的家人進來佐證。”

    推官讓人將高進的七八個家人叫來,這七八人在大街上一副街痞的樣子,此時進了公堂,都露出一副恭順之狀,納頭便拜,紛紛信誓旦旦地道:“我家少主是讀書人,品性是極好的,調戲良家婦女的事斷然沒有。”

    可氣啊,這也叫品性極好?沈傲無語,不過這些家人本就是高進的狗腿子,睜眼說瞎話本就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是以也沒有感到意外。

    推官道:“沈傲,你有旁證,高進也有旁證,你要告他調戲你的未婚妻子,可還有什麼證物嗎?”

    這一問,高進被幾個差役保護著,瞬時得意洋洋起來,道:“是啊,你可有旁證嗎?本公子乃是讀書人,調戲你的未婚妻子,哈哈,你便是將她送至我的榻前,本公子也決不看一眼,如此殘花敗柳,本公子哪裡看得上,哈哈……”

    沈傲眼眸中飛快地掠過一絲狠色,淡淡然地道:“是嗎?大人,我可以不可以和他的家人說幾句話。”

    推官猶豫片刻,頜首點頭:“你說。”

    沈傲走至一個家人面前,冷冷地盯著眼前之人,那人看著沈傲的眼眸,不由地嚇得倒退了一步,連忙道:“你無需問我,我家衙內沒有調戲你的妻子,這是我親眼所見的。”

    沈傲呵呵一笑,只是那笑不及眼底,道:“我又不問這件事,我只問你,你說高衙內喜歡讀書,那麼高衙內平時都讀些什麼書?”

    家人連忙道:“我目不識丁,衙內在讀書,我就是湊過去,也不會知道他在讀什麼。”

    沈傲繼續道:“那平時,衙內都喜歡做些什麼?”

    家人見他隨口問來,心裡松了口氣,道:“我家衙內,平時都喜歡養些花鳥,偶爾上街走走,若是看到乞丐、流民,還會拿出點兒錢來打發,見了大姑娘,莫說是去調戲,就是一不小心挨著,臉蛋兒都會紅呢,男女授受不親,我們高家的規矩很嚴的。”

    “噢……”沈傲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而後慢慢靠近高進,高進嚇了一跳,連忙向後縮了兩步,道:“你要做什麼?別過來”

    沈傲哈哈一笑,向高進問道:“方才那人說得對不對?”

    高進梗著脖子道:“說得一點也沒有錯,本公子潔身自愛,在汴京城裡是出了名的柳下惠,怎麼?你還有什麼說辭,若是不能證明我調戲你家娘子,我要回家睡覺了。”

    “且慢”沈傲呵呵一笑,手裡突然一揚,卻是出現了一個百寶袋子;高進愣住了,道:“你拿我袋子做什麼?”

    沈傲冷笑道:“高衙內如何證明這是你的袋子?”

    高進急切地道:“快還來;這袋子分明便是我的,袋子底下有我家的標記。”

    “哦?”沈傲往袋子底下望去,果然看到一個高字,嘿嘿一笑:“高衙內確認這是你的袋子嗎?”

    高進冷笑道:“你這賊廝,敢偷我袋子,快還我。”

    沈傲將袋子往高進手上送去,高進伸手要接,到了半空,沈傲的手突然一松,袋子落地,許多雜碎的小玩意兒灑落下來。

    “這是什麼,大家快來看看,清純無比的高衙內原來看的就是這種書?”沈傲從地上抓起一本書,向眾人揚了揚,又呈交到推官案前,向推官道:“大人,這些高府的家人做證說他們的公子是個淡泊之人,可是這書又該如何解釋?”

    推官瞥眼一看,臉便紅了,此書的書名兒叫《飛燕外傳》,這飛燕,但凡懂些典故的人便知道這本書的來路;推官只好草草翻閱了幾下,只看開頭,便知道這書敘說的是趙飛燕、趙合德姊妹與漢成帝之間的恩怨糾葛。篇幅不長,內容卻是精彩,比如漢成帝因服用過多的春藥而暴亡,又如將氣功用于房中術、通過觀看裸浴等手段刺激男性使之興奮、有性虐待傾向的性器具等等,這本書若說它不是淫書,那真是沒有天理了。

    “哈哈……原來柳下惠還看淫書的,失敬,失敬。”沈傲返身過去,正看到高進偷偷地要將一條花色褻褲往懷裡藏,連忙大喝:“且慢。”說著飛快地衝過去揪出那褻褲,這褻褲花色極好,面料也不錯,有一股淡香味,顯然是女人穿戴的,沈傲覺得有點兒噁心,小心捏著褻褲的一角,捏著鼻子道:“我問你,方才你的家人說什麼高家的家風好,男女授受不親,這褻褲,又是從哪裡來的,莫非這是你娘的?”

    高進愣了一下,又羞又怒地道:“這和你有什麼干係?”

    沈傲將褻褲拋開,冷笑道:“眾人來做個見證,諸位可見過哪個讀書人袋裡會時刻藏著女子褻褲和淫書的嗎?”他轉而向推官道:“大人也是讀書人出身,我要問大人一句,這高進到底是不是讀書人?”

    推官立即正色,這一句若是回答不好,只怕要惹來天大的麻煩,須知這讀書人三字在大宋朝早已神聖化,誰要敢惡意侮辱,別人要做起文章來還不容易,到時必然遭人群起攻之。讀書人藏了褻衣、淫書,誰敢承認他是讀書人?連忙道:“聖賢之書沒有教過人看淫書,更沒教過人藏褻褲。”

    沈傲呵呵一笑:“這麼說高進根本就不是讀書人了,是嗎?”

    推官哪裡敢承認高進是讀書人,若是承認,非但是侮辱了自己,更是侮辱了天下無數士子,到時候自己要遭士林鄙夷的,頜首點頭道:“高進絕不是讀書人。”

    高進此時見許多差役紛紛不屑地看著自己,惱怒道:“就算我不是讀書人又如何,你又沒有尋到我調戲你未婚妻的證物。”

    沈傲哈哈一笑,道:“對,雖然沒有找到你調戲本公子的未婚妻的證物,不過高衙內切莫忘了,方才你那些家人信誓旦旦地說你是個讀書人,可是這個證詞被推翻,那麼可以證明一點,你的家人在為你做偽證”

    沈傲冷笑著盯住高衙內繼續道:“既然他們是偽證,那麼他們說的話已沒有了效用,那麼本案只有一個證人,就是我那未婚的娘子,高衙內,你還敢不認嗎?”

    高進愕然,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那又如何?”

    沈傲冷笑一聲,向推官行禮道:“大人,學生該說的已經說了,大人以為如何?”

    推官明白了,沈傲方才這樣做,並不是要尋找高進調戲良家婦女的證據,而是推翻掉高進家人的證詞,如此一來,當時在場的人之中,只有沈傲的未婚妻子的證據變得最為有力,而沈傲的未婚妻子的證詞又一口咬定瞭高進尾隨在她身後,欲圖不詭,那麼高進的罪狀算是坐實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10
第三百四十七章:抽死你

    這百寶袋是高進親口承認的,沈傲拿出了淫書和褻褲,正好推翻了方才那六七個家人的供詞。

    事到如今,案情已經明朗;推官面容一肅,厲聲道:“高進,你可知罪?”

    高進看瞭高俅一眼,見高俅無動於衷,心中有些發急了,梗著脖子道:“我何罪之有,明明是這個沈傲毆打了我,我……我……”

    他的腦子有些發懵,接下來不知道再該說些什麼了,平時都是他欺負人,不曾想他在今日反倒要被人欺了,挨了沈傲一頓打不說,現在連這推官也要治他的罪。

    推官冷哼一聲,瞥瞭高俅一眼,慢悠悠地道:“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本官既能容你?來人”

    “在”七八個差役挺身出來,執著水火棍,聲若洪鐘地大喝。

    高進驚得一下子癱在地上,眼眸兒又是看向高俅,叫著:“爹……救我……”

    推官猛拍驚堂木道:“將案犯高進押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示懲戒;若有再犯,絕不饒恕。”

    “是。”七八個差役應下,七手八腳地將高進提起。

    高俅的臉上突然扯出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淺笑,好整以暇地道:“大人,犬子無狀,得罪了沈公子,本大人一定嚴加懲戒,至於這板子,還是算了吧。”他的聲音雖是溫和,可是話語中卻有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推官頓覺為難,猶豫不決地看了沈傲一眼,見沈傲故意將臉別到一邊去,咬緊牙道:“今日若是不懲戒令公子,將來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大人,下官今日打了他,來日再向大人負荊請罪”接著,痛下決心,眉毛一豎對下面的差役命令道:“拉下去,打”

    “且慢”高俅冷哼一聲,方才他只是先禮後兵,那一句話本是向沈傲和推官示弱,現在這沈傲和推官竟不給這個面子,他也不是好惹的,冷聲道:“逆子,過來”他朝高進招了招手。

    高進掙扎開差役,如喪家之犬般嚎哭著跪到高俅腳下,道:“爹爹救我。”

    高俅皺著眉頭道:“哭什麼,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分毫,來,將這個戴上。”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條佩玉,叫高進站起來,將玉佩扎在高進的腰上,故意放大聲音道:“這佩玉乃是官家親賜,你戴好了,誰若是敢打你,你將他記下來,明日親自進宮去告禦狀。”

    接著,高俅一副悠悠然的樣子,慢吞吞地喝了口茶,陰陽怪氣地道:“不要怕,怕什麼,這汴京城裡,斷沒有人敢動你一根毫毛,過幾日我還要教你練蹴鞠,去參加蹴鞠大賽,你爭口氣,在官家面前露露臉。”

    高進戴上了玉佩,頓時又眉飛色舞起來,哈哈笑道:“爹,這真是官家的玉佩嗎?好極了,看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打我,誰敢打我,便是欺君,哈哈……”他大笑起來,挑釁似地走到沈傲的不遠處:“沈傲,你方才不是打我嗎?來,再打我一次啊,來啊……”雖是如此,卻也不敢太靠近沈傲,只是叉著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沈傲的唇邊帶出微笑,緩緩地走向高進,高進有些害怕,小退兩步,突然又想起皇帝所賜的玉佩,才又放下心,玉佩自己還帶著呢,帶了它,誰敢打自己?不怕……不怕的……,他心裡這樣想著,卻慢了一步地發現沈傲蒲扇般的巴掌突然煽了過來,啪地一聲,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臉上。

    “哎喲……”高進痛得在地上打了個旋,摀著腮幫子大叫:“爹,他又打我,沒有王法了,我戴了官家的玉佩,他也敢打,爹,快進宮去,我們去告禦狀。”

    當著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打人,高俅已是大怒,怒道:“好大的膽子,沈傲,你恃寵而驕,竟敢無君無父,好,好,來人,將他先押起來,明日我進宮去稟明聖上。”

    沈傲從容不迫地道:“高大人,什麼恃寵而驕,無君無父,你可莫要冤枉了好人。”

    高俅冷聲道:“官家親賜的玉佩正戴在我兒身上,你動手打他,就是無君無父”

    沈傲愕然道:“是嗎?那好,我們就一道兒到宮裡去辯解個清楚吧學生明明是看了官家的玉佩,心中生出無數仰慕之心;便感覺如官家親臨,無形之間,學生似是還看到官家虎驅連震的龍體呢”

    “如天子親臨?”高俅笑得更冷:“你既知是如天子親臨還敢動手?你這不是無君無父是什麼?”

    沈傲呵呵一笑:“是啊,就是如官家親臨,所以嘛,方才令公子的話在學生看來,就如聖旨一般,方才大家都聽到了,高公子是這樣說的……”沈傲裝作高進的神態,叉著手道:“沈傲,你方才不是打我嗎?來,再打我一次,來……”

    沈傲學起高衙內的神態來,當真是惟肖惟妙,惹得堂中諸人俱都哄笑起來,就連那板著臉的推官也忍不住莞爾。

    沈傲咄咄逼人道:“高大人,既是如官家親臨,官家的話學生敢不聽嗎?官家要打令公子,你又如何怪得了我來?學生真是冤枉啊,這冤有頭債有主,大人就算要怪,也該怪宮裡的那位去。”

    高俅聽完沈傲的這番歪理,氣得七竅生煙,可是沈傲的解釋,卻又合情合理,高俅帶著滿肚子的怒火惡狠狠地看著沈傲道:“沈傲,算你今日油嘴滑舌,哼,走……”

    一旁的高進摀著臉不識趣地湊過來,低聲道:“爹……我們真的就這麼算了?”

    被高進這麼一說,高俅頓時覺得拉不下面子,須知他今日親自帶著步軍司的禁軍來,若是這些人回到營中去傳揚,自己這個太尉還如何服眾,冷笑一聲道:“算了?想得倒是容易姓沈的,你若是再有膽,還敢打高進嗎?”

    高進嚇得面如土色,忙躲到高俅背後去,他算是明白了,這個沈傲,還真沒有不敢做的事,爹爹這樣說,八成這沈傲又要一巴掌過來;今日他挨的打比一輩子的都要多,此時兩邊的臉頰已是高高拱起,口裡滿是血,連牙齒都掉了兩顆,再不能容人打了。

    沈傲微微一笑:“學生只聽官家的話,高大人叫我打,我卻偏偏不打。”

    高俅冷哼一聲,以為沈傲怕了,道:“哼,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姓沈的,你記住今日,今日的恩情,本官早晚向你討要。”

    他本要放幾句狠話帶著兒子扭頭便走,卻聽到外頭傳出一個慵懶的聲音道:“沈傲不敢打,我卻敢打,來,來,來,讓本王來打打看。”

    “是誰?有本事的就站出來。”接二連三地被人挑釁,高俅就是涵養再好,也擺不出那不徐不慢的氣度了,高聲大喝一聲,怒氣衝天地朝門外看去。

    黑暗中有人踱步進來,來人竟是晉王趙宗,趙宗穿著紫色蟒袍,系著玉帶,腰間纏繞著玉魚袋,長靴踏入門檻,風采照人。

    “啊……是晉王……”高俅的氣燄一下子弱了下來,甚至給嚇得面如土色,連忙躬身行禮道:“下官見過王爺。”

    趙宗一到,衙內頓時轟動,眾差役紛紛拜倒,就是那推官也在案後坐不下去了,三步兩步地離案,朝趙宗行禮道:“下官見過王爺。”

    這趙宗此趟所來,還要拜魏虞侯所賜,魏虞侯聽說沈傲乃是遂雅蹴鞠社的副教頭,因此特意去打聽這遂雅蹴鞠社,這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遂雅社是晉王所創。他心中原本是想,晉王雖然位高權重,可畢竟姓沈的只是個副教頭,若是自己上門去,打著高太尉的旗號去拜謁,將此事秉知,晉王看在高太尉的面子上,又哪裡會可惜一個家奴,到時候只需晉王打發一個奴才去訓斥,沈傲自然便將高衙內放了。

    誰知他剛剛去通報,好不容易見了晉王,那晉王聽到沈傲兩個字,竟是毫無顧忌地大罵:“高太尉是哪個鳥,蹴鞠踢得好就敢欺到本王的頭上來,來人,將這賊廝趕出去,備好車馬,本王要出府一趟。”

    魏虞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被人趕了出來,過不多久,晉王的車馬也出來了,徑直往事發地點而去,隨後才輾轉到了這大理寺。

    趙宗慨然入堂,恰好聽到了高俅那句話,原本晉王愛蹴鞠,高俅乃是蹴鞠高手,二人之間的關係應當是極緊密的,不過晉王對高俅卻不以為然,他本就是小心眼的性子,從前他組建的蹴鞠社,幾次蹴鞠大賽都輸在高俅的蹴鞠社手裡,因而懷恨在心,今日有了個由頭,正好以沈傲此事來借題發揮。

    趙宗冷哼一聲,直直地盯著高進,朝高進勾勾手道:“你過來…”

    高進看著趙宗,嚇得快要魂不附體,連聲音都顯得有些顫抖起來:“我……我不……不過來。”

    高俅反倒是急了,怒斥道:“逆子,王爺叫你過去,你就過去, 嗦什麼?”

    高進在高俅的厲色之下,只好小心翼翼地過去,到了趙宗身旁,剛剛站定,趙宗便是兩個巴掌掄過來;這一次高進學聰明了,挨打也挨出了經驗,一見趙宗神色有異,便立即縮頭連退兩步,讓趙宗撲了個空。

    趙宗頓時惱羞成怒,不由地想,沈傲一打一個準,本王竟還一個打不到?往後本王有什麼臉見人?怒道:“好膽,本王打你,你也敢躲”

    這一聲厲喝,嚇得高進雙腿顫抖不已,高俅見趙宗難看的臉色,哪裡還再敢護著高進,斥道:“逆子,你躲個什麼?”

    高進又小心翼翼地站到趙宗面前,趙宗這一次下手更重,啪地一聲,一下子打得高進僕然倒地,接著聽到高進的哀叫:“爹……孩兒疼……牙齒都沒了……”

    “哈哈……”趙宗總算感覺心情舒暢了一些,不再理會他們,對沈傲大笑:“沈傲好清閑自在啊沒事兒還來大理寺做客;走吧,本王的車馬正在外頭等著了。”

    沈傲呵呵笑道:“王爺,這車我就不坐了。”轉而朝唐茉兒努了努嘴:“學生要將茉兒姑娘送回家去。”

    趙宗看了唐茉兒一眼,立即兩眼放光,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憐香惜玉好,這才是男人。”須知他本就是個怕老婆的性子,見沈傲悉心呵護的樣子,很對他的脾氣,大笑一聲道:“我給你加派兩個侍衛,你送人回去吧,明日就要入宮謝恩,本王就先不打擾你了。”

    趙宗來得快,去得也快;留下兩個王府的侍從,闊步而去。

    審案審到這個份上,也算是蔚為壯觀,推官只好宣布退堂,高衙內飽受了幾頓打,該懲戒的也懲戒了,他身上系著玉佩,除了沈傲這膽大包天的傢伙還有那晉王,誰也不敢再動他分毫;至於高太尉,滿心想的是方才晉王的態度,哪裡還顧得了其他,灰頭土臉地領著高進走了。

    沈傲牽著唐茉兒,笑嘻嘻地和推官告辭,推官苦笑,指著沈傲道:“沈公子,你可害苦我了。”

    沈傲道:“大人不必怕,王爺既然涉入,那高俅也不敢對你如何,他自身都難保呢只怕現在滿心都在想如何去向晉王請罪;學生告辭了,大人也早些休息。”

    領著唐茉兒,出了大理寺,外頭天色如墨,竟是已到了子夜,月朗星稀,與唐茉兒並肩而走,後頭是兩個王府侍衛,唐茉兒一直低著頭,心不在焉地走著,卻是不敢說話,似乎在想著心事。

    沈傲見她這般模樣,便也不再說什麼,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看到唐家的院子,院子裡燈火通明,隱隱還有聲音傳出,似是在爭吵,沈傲苦笑,從下午吵到傍晚,這對唐家夫婦倒還真有精神。隨即又想,不對,他們的女兒這麼晚還未回來,身為父母的,哪一個不擔心的,估計這二人是一夜沒有睡,四處尋唐茉兒了,人沒有尋到,又回到家中,二人相互埋怨,才導致如此的吧

    沈傲脖子一涼,心中又想,今夜的事又該怎麼解釋?啊呀,我說唐茉兒是我的未婚妻,唐大人一定要氣瘋了。瞥了唐茉兒一眼,見她俏臉上卻是說不出的鎮定,心中又忍不住罵自己,人家女子都不怕,我又怕個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不可以面對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11
第三百四十八章:唐大人嫁女記

    護送唐茉兒到了唐家門外,唐茉兒在籬笆門前停下,臉色帶著些許羞澀,低聲道:“沈公子要進去坐坐嗎?”

    夜深人靜,本是不便打擾的,沈傲想起還要對唐嚴解釋,單憑唐茉兒一個女兒家只怕一時也解釋不清,說不定還會受到父親責怪,便道:“好吧,我也進去。”

    “嚇,你怎麼才回來?你這丫頭……”唐夫人最先見到唐茉兒,她的臉上顯得有些風塵僕僕,顯是剛從外頭回來,估計就是去尋唐茉兒的。

    唐夫人原本想指斥幾句,但看到唐茉兒平安歸來,之前擔憂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眼淚兒便啪嗒啪嗒落下來,一把將唐茉兒摟緊,道:“擔心死我了,茉兒,你有沒有事?”

    唐茉兒連忙搖頭。

    唐嚴在里屋氣呼呼地道:“哼還知道回來,你都這般大了,怎麼還不懂事,你是女孩兒家家,深夜不歸,成何體統?”

    唐夫人埋怨道:“你少說兩句。”

    唐嚴在里屋不說話了,虎著個臉,慢吞吞地走出來,抬眸看到了沈傲,便道:“沈傲怎麼也來了?”

    唐夫人這才注意到唐茉兒身後的沈傲,忙道:“是沈傲將茉兒送回來的,快坐。”

    沈傲連忙道:“不用了,今天我和茉兒姑娘遇到了一件事,是以一直耽誤到了半夜。”

    今天的事沈傲不敢隱瞞,也隱瞞不住多久,因而坦蕩盪地將今日遇到高衙內,又如何與高衙內起了衝突,自己先下手為強,惹得高俅帶禁軍而來,最後又如何去大理寺的事一一說了,一點都不敢遺漏。

    唐嚴和唐夫人皆是倒吸了口涼氣,想不到茉兒竟是遇到如此曲折的事。

    唐嚴吹著鬍子道:“哼,高衙內好大的膽子,茉兒若是出了事,老夫……老夫和他拼了不可。”接著又感激地對沈傲道:“這一次多虧了你,否則我真是要死不瞑目了。”

    他正說著,卻發現唐夫人擰了擰他的手臂,唐嚴臉上的撓傷還在,氣不打一處來道:“擰什麼擰?就是你的錯,你若是不慫恿茉兒往外跑,會有這等事嗎?”

    唐夫人此刻不和他爭了,朝他眨眼睛。

    唐嚴頓了一下,終於明白了,夫人是有悄悄話要和他說,看這模樣,好像還是挺要緊的事,便和唐夫人走到屋角去,低聲道:“什麼事?”

    唐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什麼事,女兒的終身大事你方才沒有聽沈傲說嗎?沈傲在大理寺衙門,說茉兒是他的未婚妻子。”

    唐嚴愣住了,忍不住道:“未婚妻子?他還沒求親啊。”

    唐夫人怒道:“當時是事急從權,可是這件事說了出來,這麼多人親耳聽了,傳揚出去,茉兒往後該如何做人?”

    唐夫人這樣一說,唐嚴明白了,臉色瞬時蒼白,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女兒家最緊要的是名節,唐嚴豈會不知,雖說沈傲是事急從權,可是這件事傳出去,自己這女兒將來還怎麼嫁得出去?而且是茉兒親口承認她是沈傲的未婚妻的,這可棘手了。

    唐夫人冷聲道:“如何是好眼下當務之急,當然是和沈傲說個明白,叫他立即上門來提親”

    “對,對……”唐嚴醒悟過來,亡羊補牢,為時不晚,現在趁著消息未傳開,得趕快將此事辦成,否則流言蜚語傳出去可就晚了,點著頭向唐夫人道:“夫人,你去和他說。”

    “我說?”唐夫人雙手扠腰:“你是他的師長,自該你去說,老不死的東西,你是當真不想當這個家了啊?”

    唐嚴立即繳械投降,無可奈何地道:“好,好,我說,總成了吧。”

    二人商量已定,唐夫人走過去,笑吟吟地對沈傲道:“沈傲啊,還站在門口做什麼,快坐下,打了一夜的官司想必還沒有用飯吧?”

    經唐夫人提醒,沈傲還真覺得餓了,笑道:“是啊,有點兒餓了。”

    唐夫人道:“我去熱些飯來,你好好在這兒歇著,茉兒,你來,給娘搭把手。”說著,便牽著唐茉兒去廚房。

    唐嚴猛烈咳嗽幾聲,朝沈傲招招手道:“沈傲,你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沈傲欠身坐下,心裡有些彆扭,唐家夫婦的反應有點兒反常,平時他們都是鬧鬨哄的,今日倒像是結成了統一戰線似的,很有默契的感覺。

    唐嚴想要開口,可是話頭到了嘴邊,一時又不好說出來,他平時訓斥起人來、講些大道理口若懸河,偏偏遇到這等事,不知如何開頭;呆坐了片刻,才道:“沈傲,你是我的學生,有些話,為人師者是不該講的。”

    沈傲連忙道:“大人儘管說就是,不必有什麼忌諱的。”

    唐嚴頜首點了點頭,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道:“我要說的,是茉兒的終身大事,沈傲啊,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辛辛苦苦將她養大,並不指望她有什麼回報,只望她能嫁個好人家,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做人。可是這一次你也知道,你和她在大理寺衙堂相互佐證,說茉兒是你的未婚妻子,我問你,這件事該如何干休?”

    沈傲見唐嚴神色凝重,一雙眸子死死盯著自己,心裡明白了,他突然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茉兒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當著眾人的面承認了這件事,對她的名節很有影響的。

    對唐茉兒,他說不上不喜歡,甚至還有點兒心動,只是事情來得有點快,叫他一時沒有準備。

    想了想,沈傲肅然道:“大人說得對,大人的意思,學生也已經明白了,不過……”

    沈傲這不過二字出口,唐嚴眼皮兒一跳,怒氣沖沖地打斷道:“不過什麼,不過你不想娶她?我家茉兒品行相貌哪一點配不上你?”

    沈傲苦笑道:“大人,學生不是這個意思,學生又沒有說不願娶茉兒姑娘為妻子。”

    唐嚴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道:“既是如此,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你及早下聘,聘禮也不必貴重,就按著尋常人家來辦,下了聘,我們再商量個黃道吉日完婚。”

    沈傲有些為難,道:“大人,學生有一件事要說。”

    唐嚴又激動了,事關女兒的幸福,他的情緒波動很大,氣沖沖地道:“還有什麼事?”

    沈傲覺得很難啟齒,呆坐了一會,才猶豫道:“學生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所以……所以就算要下聘……學生的意思是,既是下聘,就要分頭下聘。”

    分頭下聘?唐嚴倒抽了口涼氣:“你這意思是教茉兒做你的小妾了?哼,我唐家詩書傳家,是斷不做妾的”

    沈傲又是苦笑,道:“自然是做妻子,大家都是平妻,絕不會有三六九等的。”

    三六九?唐嚴很激動,這話兒是什麼意思,莫非沈傲口中心儀的對象不止一個?他吹著鬍子道:“你……你……你好糊塗啊,你一個讀書人,去沾花惹草做什麼。”

    沈傲眼觀鼻,鼻觀心,呆呆坐著,不敢再搭腔了,這件事很棘手,唐嚴這人自尊心很強的,叫自己女兒和別人同時嫁同一個人,他很難接受。

    唐嚴又是搖頭,又是踟躕,臉上陰晴不定,正在艱難抉擇。

    半響,他才嘆了口氣:“這件事容我再思量、思量,哎,此事也怪不得你,你也是為形勢逼迫,不得已而為之,眼下茉兒的名節固然要緊,也不是隨意嫁出去的。”

    這時唐夫人進來,道:“嫁,當然要嫁,不嫁給沈傲,還能嫁給誰,你這老糊塗,到了這個時候還思量什麼,過幾日這事兒就要傳遍汴京城了”

    原來唐夫人和唐茉兒都在外頭偷聽,這唐夫人先是聽沈傲答允,瞬時大喜,偷偷去看唐茉兒,見她俏臉通紅,羞得旋身要走,一把便將唐茉兒拉住,教她再聽一聽,可是後來沈傲說要同時下聘,唐夫人心裡就滿不是滋味了,原來這個沈傲的花花腸子還真是不少,不由地板起了臉來。

    唐茉兒見母親如此,心裡也是酸酸的,又怕母親不高興,便低聲在母親耳裡道:“沈傲要娶的那個姑娘我認識,名叫春兒,這春兒很可憐的,好在沈傲收容了她,他們之間早就私定了終身。這春兒人也很好,很善良。”

    這些句話,算是唐茉兒的表態了,唐夫人也是女兒家過來的,心裡明白唐茉兒的意思,這是女兒不計較此事。心中便想,若是真如茉兒所說,那春兒只要不爭風吃醋,倒也沒有什麼干係,畢竟唐嚴是沈傲的師長,沈傲總不好厚此薄彼。更何況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時間越拖對茉兒越是不利,這裡頭的利害關係,唐夫人心知肚明。所以那唐嚴要擺出一副矜持來說考慮考慮,唐夫人坐不住了,砰地打開門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12
第三百八十九章:坑爹

    唐嚴方才那副樣子,本是要表現出幾分矜持,莫要讓沈傲看輕了自己的女兒,因此才猶猶豫豫,作出一副要沈傲求他嫁女的姿態。

    可是唐夫人突然衝進來,嘰裡呱啦一大通話,令唐嚴頓時哭笑不得。

    唐嚴氣呼呼地拂袖要走,道:“這是你的主意,你既已經打定了,還教我來說什麼?我走,這事兒我不管了。”

    唐夫人按住他道:“走?這是你的女兒,要走也要先說清楚再走。”

    二人絮絮叨叨地爭吵了一陣,唐嚴哪裡是夫人的對手,很快落於下風,又羞又怒,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凜然呆坐,不再開口。

    唐夫人笑呵呵地對沈傲道:“沈傲,你和師娘說實話,你到底有幾個紅顏知己?”

    沈傲也不隱瞞,帶笑道:“暫時只有兩個。”

    唐夫人伸出兩根指頭:“兩個?”她呆了呆,道:“加上我們家茉兒便是三個,你忒貪心了一些吧,男人三妻四妾倒也沒什麼,但也沒有你這般模樣的。”埋怨了幾句,卻又想,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說的;再者說了,沈傲確實算是個難得的佳婿,既有學問,家境也不差,功名也已經有了,年輕輕的長得也教人喜歡,除了這沾花惹草的性子令人稍有不滿之外,其餘的都沒得說的。

    唐嚴在旁扯著鬍鬚道:“我們唐家書香門第,這件事……”

    “沒你說話的地方,閉嘴”唐夫人惱怒地打斷他。

    唐嚴無語,只好又氣呼呼地繼續呆坐。

    唐夫人朝唐茉兒努努嘴,要問唐茉兒的意思。

    唐茉兒臉兒騰地紅了,沈傲的風流債她是知道的,春兒早就告訴她了,什麼周小姐,什麼蓁蓁,恐怕還不止三個呢。她心裡想,春兒倒還可以接受,春兒性子溫和,很好相處的,至於什麼蓁蓁和周小姐,一個見多識廣,一個是大戶小姐,只怕性子上很難相處,心裡擔心了一陣,臉兒便飛紅了,心裡又想,我想這些做什麼?真是羞死了,再者說,父母在和沈公子談提親的事,自己冒冒然地在邊上聽,終是不妥;於是紅著臉道:“我……我乏了,我先去歇了。”

    唐夫人倒是夠開誠佈公的,一把挽住唐茉兒:“茉兒,今日在這裡關上門,我們都是一家人,沈傲是你爹的學生,也算半個兒子,既然要說,就要說妥了,沒什麼忌諱的。”

    唐嚴這一次倒是贊同夫人的看法,頜首點頭道:“沈傲不是外人,說清楚的好。”

    沈傲訕訕地笑道:“對,說清楚其實茉兒小姐,學生是很仰慕的,不過學生這個人……哈哈哈……唐大人、師娘,將心比心地想一想,若你們是學生,從前已有了紅顏知己,莫非因為要娶茉兒,就該將她們遺棄嗎?”

    唐茉兒盈盈坐下,卻是抿嘴不語;唐夫人道:“你的風流韻事我可管不著,還要問茉兒的意思,茉兒若是點頭,過幾日你就帶聘禮來,先下了定,婚事還可以再晚一些。”

    沈傲頜首:“對,對,學生就是這個意思。”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唐茉兒身上,等她表態;雖說古時講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唐家只此這麼一個女兒,她不點頭,誰也拿她沒有辦法。

    唐茉兒的心七上八下,想要點頭,又覺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當著沈傲的面;可是若搖頭,又不是她的本心,她自知年紀已是不小,這幾年來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可就沒有一個讓她滿意的,如今好不容易尋了個能讓她心動,能與她尋到共同話題,學問比她好的,錯過了,只怕一輩子再難遇上了。

    唐茉兒低著頭,就這樣堅持了半響,唐嚴在旁催促,沈傲默坐不動,唐夫人倒是知曉女兒心意,知道她太過羞澀,便罵唐嚴道:“你催促什麼,這又不是趕集做買賣。”

    唐嚴聽了,不由地苦笑,只好閉嘴了。

    默坐了許久,唐茉兒也有些急了,這麼耗下去非要天亮不可,明日沈傲還要入宮謝恩,若是提不起精神那可大大不妙了,她又羞又急,終於抬起下巴,臉上滿是紅暈地道:“沈公子,我有一個經義題,想請你指教。”

    唐夫人拍腿道:“這個時候還做什麼題?什麼時候不可以做的?”

    唐嚴卻明白了,眼眸一亮,茉兒還真有幾分心計,明裡是叫沈傲做題,其實是有考校未婚夫婿的意思,沈傲做出來了,便是隱喻她首肯,若是作不出,卻又是後話。

    唐嚴捋須頜首道:“好,好,沈傲,你要仔細了,若是作不出,我唐某只好將你掃地出門,往後再不許來我家拜訪。”這一句是暗示,意思是說,你作不出題,這婚嫁之事就休要再提;不過嘛,嘿嘿,唐嚴心中想,茉兒若是心儀沈傲,這題目自然不會難到哪裡去,以沈傲的學問,自是輕而易舉的事

    沈傲亦明白了,正色道:“請茉兒姑娘出題。”

    唐茉兒踟躕片刻,道:“君子不重則不威,學而不固。沈公子請破題。”她顯得極為莊重,一雙眼眸期盼地看著沈傲,卻又很快地垂下去,不好繼續直視著沈傲。

    沈傲立即明白,這一句出自《論語、學而》,學而是《論語》開章的第一句,是告戒修道的人要精進,不要光說不練,要以身行去印證,印證的同時,對同道之人的心態是怎樣的,對道不同的人應持有的心態都交待清楚了。以此如如不動之心去學習,去印證,才能得論語之真道意。

    而君子不重則不威,意思是說人不自重,威望威信就沒有了。這是一個短句,題目很淺顯,破題倒是並不困難,沈傲深望唐茉兒一眼,心裡想:“茉兒姑娘這是故意放水嗎?”他突然明白了,這不是放水,這是唐茉兒故意表態,這樣容易的題目,沈傲是一定能答出來了,這意思就是說,提親的事她已經肯了,只是又不好闡明而已。

    沈傲心中一暖,茉兒的心性溫和,小主意兒倒是不少呢;他微微笑道:“君子之於學,貴有其質而必盡其道也。茉兒姑娘,學生的破題可以嗎?”

    唐茉兒踟躕不答,唐嚴忍不住點頭道:“這個破題好,君子之於學,貴有其質而必盡其道,好,這才是真正求學的態度。”

    唐茉兒帶著幾分羞意的淺笑道:“沈公子高才,茉兒佩服。”接著又道:“天色不早了,沈公子還是早些回去歇了吧,明日要入宮謝恩,切莫耽誤了。”

    唐茉兒的話外音已是不言而喻,唐嚴立即站起來道:“沈傲,我送你一程。”

    沈傲與唐嚴一直走到籬笆外,唐嚴苦笑一聲,道:“沈傲,茉兒的心意,你已明白了吧?”

    沈傲點頭道:“學生明白。”

    唐嚴道:“提親的事,你抓緊一些,早日稟告你家中的長輩,不能再耽誤了,你是我的學生,最受我的器重,能尋你做我的女婿,我心裡也很高興,學生是半子,女婿也是半子,我唐嚴沒有子嗣,往後便將你當作自己的親兒子對待了。”

    沈傲咳嗽一聲,點了點頭,對唐嚴道:“學生知道該怎麼做了,大人且先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唐嚴執意要送幾步,離唐家不遠,是兩個晉王府的侍衛還未離去,見到沈傲出來,默默地迎過來跟在沈傲身後。

    唐嚴道:“明日謝了恩,就要親賜官爵了,沈傲,你有什麼想法?”

    沈傲道:“官要做,書還要讀,學生不想在書畫院裡做一輩子的琴棋書畫。”

    唐嚴頜首點頭:“這才是有志氣,藝考高中又算得了什麼,若是能考上科舉,那才是真本事,才有晉升的階梯。”

    沈傲深為贊同,進了書畫院,雖然也是緋衣魚袋,可是這也意味著沈傲將來一輩子都要呆在這書畫院中,就算再得寵幸,最多也不過是個翰林書畫院大學士,沈傲雖然為人散漫,卻不願如此混吃等死,要想在這大宋朝有一番作為,還是要從科舉入手,沒有一點僥倖之心。

    當然,這書畫院的官職也要兼著,畢竟書畫院本就沒什麼事,自己一邊領些俸祿,另一邊還可以繼續讀書,準備科舉。

    二人默默地走過了幾條街坊,卻都是不知再該說什麼話,唐嚴的身份一下子從師者轉到準岳父,一時還未適應,沈傲想到自己終於要立業成家,也頗為感慨。

    “唐大人,你還是先回去吧,學生過幾日再來拜訪。”沈傲突然停下腳步,又對唐嚴道。

    唐嚴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明日我叫人將茉兒的生辰八字送到府上去,提親的事,你要抓緊一些,人言可畏啊。”

    沈傲點頭應下,默送唐嚴離開,這才舉步在這黑暗中慢慢踱步,身後的兩個王府侍衛亦步亦趨地跟著沈傲,沈傲突然笑道:“兩位兄台可曾婚娶嗎?”

    兩位侍衛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笑道:“我倒是娶了個婆娘,不過嘛……嘿嘿,從前娶不到媳婦的時候心裡焦灼難耐,可是真將人娶過了門,才知道還是單身的好,清閑自在,少了幾分牽掛,在外頭也輕鬆一些。”

    沈傲大笑,道:“是啊,出去的人想進來,進來的人想出去,這不是圍城是什麼?”

    兩位侍衛聽罷,卻是一頭霧水。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13
第三百九十章:賜婚

汗,我老婆又發錯章節了,抱歉,抱歉,以后自己發,女人不可靠啊。

………………

次日,沈傲清早出門,穿著碧服到宮外守候,待皇帝上朝宣布召見之后,隨人入宮。

諸進士紛紛謝了恩,趙佶大喜,撫慰一番,便默坐不語;身側的楊戩展開圣旨開始宣讀,沈傲這才知道,這圣旨還可以這樣地磨嘰,足足用了一炷香時間,才算念完。

起先自是一陣虛話、套話,什么皇帝自以為祖先得社稷不易,于是自己如何如履薄冰,求賢若渴;之后夸耀諸進士一番,最后才是許諾官職。

沈傲認真聽著自己的名字,那楊戩高聲道:“敕沈傲為翰林書畫院侍讀學士……”

侍讀學士?沈傲對這個官職一點都不陌生,這個官兒不小啊,屬于從四品,這可不比那什么推官、知府要低。其余的榜眼、探花、進士,大多授予的是書畫院編修、檢討,都是七八品的末流官兒,除了那蔡倫和趙伯骕二人敕了個翰林院侍講,也不過正六品而已。看來這連中四元,確實是曠古未有的事,要以示優渥,所以才特許敕以如此高官。

哥們是從四品,是不是可以直接穿緋服,戴銀魚袋了?沈傲心中大為欣喜,在這個時代,做了官就有了身份,有了身份就有了特權,他不喜歡仗勢欺人,卻也不喜歡被人欺負。

侍讀學士,同時還有一個特權,那就是有隨時出入宮禁的權利,有點做秘書的意思,雖然沒有執法、行政權,可是能夠經常陪伴皇帝左右,單這一條,就足夠顯赫了。

不過書畫院的從四品,其水準還是大打了折扣,這書畫院類似于后世的作協,比如那作協主席,在級別上屬于部級、副部級,可是比起來,只是個閑職。

因此,這書畫院中的從四品和正正經經的從四品,區別還是很大的,真要算起來,只怕連人家六七品的通判、知縣都不如。

待楊戩念完了圣旨,沈傲又帶著眾多進士一起謝恩。

趙佶便大笑道:“諸卿將來都是國家棟梁,入職書畫院后,更該勤學不墜,揚我大宋文氣。”這一番撫慰,正要宣布這一場謝恩禮結束。

沈傲卻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趙佶深望沈傲一眼,撇撇嘴,宣布道:“禮畢退朝吧,沈傲留下。”

趙佶知道沈傲這人的性子,有什么說什么,別在這滿朝文武面前又說什么不分場合的話,那可大大不妙了。

眾人紛紛道:“陛下萬歲。”接著紛紛退出殿去。

殿中還是像上次一樣,只剩下趙佶、楊戩、沈傲三人,趙佶笑道:“沈兄有什么事要說?”

他開口稱沈傲為沈兄,是要和沈傲論起私交了;沈傲心里腹誹一番,這皇帝一會叫愛卿,一會叫沈兄,一下子教自己給他跪拜,一下子又論起私交,哥們跟他呆久了,非神經質不可。

沈傲笑呵呵地道:“王相公,我是想問一問,既然做了這書畫院侍讀學士,能否繼續去國子監里讀書?”

趙佶曬然一笑,叫楊戩搬了個凳子到金殿上,招呼沈傲上殿來坐,沈傲一點也不客氣,走上玉階,大喇喇地坐下。

趙佶道:“沈兄是想參加科舉嗎?”

沈傲頜首點頭道:“藝考只是在下的興趣,科舉才是在下的本業,所以雖然做了侍讀學士,在下還是想好好地考一場科舉,讀了這么久的書,就這樣荒廢了學業,實在可惜得很。”

趙佶眼眸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笑道:“你有這個心思,王某還有什么不許的,反正這侍讀學士也就是偶爾進宮陪朕作作書畫,你仍舊去國子監里讀書吧。”

得了趙佶的許諾,沈傲大喜,道:“有王相公這句話,沈傲就放心了。”

隨即,二人又略談了幾句,趙佶見沈傲有點心神不屬,便問道:“沈兄莫非近來遇到了什么難事?怎的臉色不太好?”

沈傲也不客氣,便將昨日遇到的事說出來,很是頭痛地道:“下聘的事,學生是想好了,蓁蓁小姐、春兒還有茉兒小姐的事要一起辦,落了誰都傷人的心,只不過難處就在這里,春兒那邊還好說,蓁蓁的出身不好,我就怕到時候唐大人知道了,定會不悅,他畢竟是個讀書人出身,這等事是最忌諱的。”

沈傲自從知道王相公是皇帝,才知道與這王相公有私情的乃是李師師,因而大膽地將這感情糾葛說出來。

其實這件事確實很棘手,蓁蓁是樂戶,樂戶的地位很低賤,要娶她,尤其是明媒正娶,需要很大的勇氣;沈傲自是不缺乏勇氣,可是唐大人那邊要知道自己的女兒和蓁蓁一道與沈傲成婚,只怕臉色不好看。還有姨母那邊,祈國公府乃是名門中的名門,沈傲這樣做,阻力想必也不會小。

另外,春兒那邊也有點麻煩,春兒是孤兒,倒是有個舅舅、舅母,可是那舅母的嘴臉,沈傲是親眼看到的,到時候請他們來,不知又有什么風波。他真心要娶春兒為妻,愛屋及烏,自然也不想對春兒的親屬有什么成見,更不會嫌棄他們的出身,只是那舅母上一次的嘴臉令他揮之不去,很是憎惡。

這些話,本來他一直埋在心里,今日倒是全部抖落出來,從前遇到事,一向是他自己解決,可是這些兒女情長的家庭瑣事,令他犯了難;他前世是大盜,在與人斡旋時詭計多端,擁有超高的技藝,可也是孤兒,并沒有擁有過真正的家庭生活,在這方面經驗不足,此時當著趙佶的面說出,是有點求助的意思。

在沈傲眼里,王相公是自己的知心朋友,雖然接觸不多,可是二人之間有共同的喜好,所謂知己難求,這些話和他說也有宣泄的意思;不過沈傲不喜歡那個皇帝趙佶,在皇帝面前,他有點壓抑。可是世事無常,王相公就是趙佶,趙佶就是王相公,這種身份的不斷轉換,讓他有些糊涂,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趙佶認真地聽著,也是一時難以理解沈傲的話,他是皇帝,這等家庭的瑣事,還有這里面的許多難題,趙佶從未遇過;因而也是為沈傲可惜,苦笑道:“你這小子,原來竟有如此多的紅顏知己。”

沈傲也是苦笑,道:“從前風流慣了,現在才知道這風流債是要還的。”

楊戩也在一旁聽得入神,突然靈機一動,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道:“陛下,沈公子,雜家倒有個主意,可以讓沈公子的難題迎刃而解。”

趙佶笑道:“你為何不早說,快說出來,朕參詳參詳。”

楊戩正色道:“蓁蓁姑娘最大的癥結便是身份上,不如這樣,這件事雜家來辦,雜家認她做女兒,再讓她改頭換面,除了這樂籍,如此一來,沈傲要提親,可直接到雜家的府上來,由雜家來操辦,這汴京城中還有誰敢說三道四?”

楊戩提出這個意見,也是有私心的。認了蓁蓁做女兒,不說蓁蓁與師師一向以姐妹相稱,關系極好;就是嫁給了沈傲,沈傲也算他的乘龍快婿了;沈傲的背后,乃是祈國公、衛郡公以及汴京公侯,就是晉王也對他青睞有加,再加上官家與他的關系,這樣的女婿到哪里找去?將來沈傲在朝廷,自己在內宮,二人帶著姻親,相互引為外援,還有誰可以撼動自己的地位,就是那梁師成重新得寵,自己也不必再怕他。

楊戩小心翼翼地看著沈傲,生怕沈傲搖頭否決,須知自己雖然位高權重,可是身份也有些尷尬,畢竟是個內侍,內侍的女兒和祈國公的外戚結親,難免會有人說閑話。

不曾想沈傲笑開了,道:“這個主意好,我看行,王相公以為如何?”

趙佶笑道:“既如此,就這樣定了。”他猶豫片刻,又道:“不過周愛卿這人,朕是知道的,他這人最好面子,與楊公公結為親家,只怕他并不見得同意。這樣吧,朕再送沈兄一份大禮,即刻草一份詔書,朕為沈兄賜婚。”

賜婚?沈傲和楊戩皆是眼睛一亮,賜婚對于臣子來說,其意義不小于公主下嫁,是很體面的事,而且一旦賜婚,就意味著還未加封誥命,就有了誥命夫人這個身份,還有誰再可以說三道四?

從講武殿出來,沈傲的心情大好,有了趙佶暗中幫襯,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心中壓著的陰霾一下子驅散開,沈傲伸伸懶腰,迎著春風無限颯爽。

“沈公子……沈公子……”楊戩從殿中追過來,眉開眼笑地道:“這提親的事,雜家要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沈傲原以為楊戩收蓁蓁為干女兒,只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或者說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的噱頭,幫沈傲遮掩下蓁蓁的出身。可是見此刻楊戩一副肅然的樣子,不由地想,楊公公還真把它當一回事呢,莫非他是真想做這爹了?

歷代的太監,收養兒女的不少。太監不能娶妻生子,斷絕了后嗣,生怕晚年無人贍養、照料,因此大多在壯年時便收幾個子女,有備無患,甚至還引以為風尚,世人也大多見怪不怪。只不過楊戩這般的太監,權勢不低,也不擔心萬年贍養的問題,因此并沒有收養過子女;此時他如此熱心,沈傲自然也不好駁了他的興致,便道:“不如我們先出宮去,尋個地方慢慢參詳。”

楊戩興致勃勃地道:“不如就去蒔花館,當著蓁蓁的面說。”

沈傲點了點頭,二人一起出了宮,登上楊戩的車馬,到了蒔花館,這蒔花館門可羅雀,行人寥寥,徑直進去,立即叫了蓁蓁來,楊戩也不客氣,直接將自己的意圖說了,最后道:“蓁蓁,雜家的為人,想必你也知道,你若是做了雜家的女兒,定不會薄待了你,哎,雜家是個無嗣的廢人,收了你這個女兒,有了沈公子這樣的賢胥,也今生無憾了。你是如何想的,不妨事,但可說出來,雜家不怪罪。”

蓁蓁聽了前因后果,聽說沈傲要來向自己提親,既是歡喜又是感激,心里不由地想:奴家果然沒有所托非人,他總算沒有負我。隨即又知道沈傲為難之處,連忙點頭,朝楊戩福了福道:“孩兒見過爹爹。”

蓁蓁本就是無父母的孤兒,有人要收她為女兒,抵觸心理并不強,更何況蓁蓁又豈肯讓沈傲因為自己與他的姨母鬧僵?有了身份,祈國公府那邊自然也無話可說。

楊戩大笑:“好,好,好女兒。”說著,連忙將蓁蓁扶起,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蓁蓁答道:“孩兒也姓楊,單名一個蓁字。”

楊戩笑道:“楊蓁兒?這名兒好,連姓氏都不必改了。過幾日我便請人將你抬到雜家的府里去,教人收拾閨閣,往后你對人便叫楊蓁兒,再不是這蒔花館里的蓁蓁了,至于戶籍的事,雜家親自去為你辦了;你就好好待嫁,一切都有我和沈公子!”

蓁蓁有點兒靦腆,低若蚊吟地應下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14
第三百九十一章:敬酒

   楊戩收養了個女兒,心情大好,覺得和沈傲呆在一起更加親暱,沈傲想不到最後是這個結局,國子監的唐大人,自己的校長成了老丈人,就連楊公公,如今也是自己的岳父。這一想,還真感慨無限,當真是世事難料。

    唏噓一番,沈傲笑吟吟地陪著楊戩喝酒,楊戩的酒量不淺,幾杯雕花下肚,面色紅光地拉著沈傲的手道:"沈公子,雜家第一眼看你,就覺得你這人不錯,很對雜家的脾氣,如今我們親上加親,往後你的事便是雜家的事,有什麼難處直接和數說,誰若是欺負了你,雜家為你做主"

    這一番拘胸脯保證,顯得真心誠意,沈傲心中呵呵地笑著,這感情好,都是一家人,以後遇到了事,他自是絕不客氣的。

    叫蓁蓁也一起坐下,沈-傲正色道:“蓁蓁,有些綦,我還沒有問你,你要如實回答好不好?”

    蓁蓁見沈傲神情認真,心葉凜然,道:"沈公子,你問。”

    沈傲格著蓁蓁的手,嚴肅地問道:“蓁蓁願意嫁給沈傲嗎?”

    他不喜歡包辦婚姻那一套,所以就算提親,也要問個清楚明白。

    蓁蓁臉蛋兒猛地臊紅起來,帶著幾分羞意道:“沈公子何必多此一舉"

    如是說,齋思很明確。

    沈傲訕訕一笑,又去喝酒。

    沈傲醉醺醺地從前,花館出來,被冷風一吹,感覺好極了,由楊戩的馬車送回到國公府,已到了下午,再是睡了一覺,頭腦頓時清醒了不少,接著就想起明日大宴賓客的事,連忙到後園去見夫人。其實這宴客的事前幾日就已經開始籌備,反而越是到了臨近的時刻一下子顯得空閒下來。夫人在佛堂中喝茶,周若在旁陪著聊天,至於周恆,早已去殿前司候命了。

    與周若對了個眼,沈傲,裡姒一番,若是這一次連帶著將表妹一道娶了該有多好!哎,雖說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可是這窩邊草吃得有些燙嘴。

    夫人見沈傲過來,便問:“謝恩了嗎?”

    沈傲頜首點頭:“已經謝過了,朝廷的旨意也下來了,敕的是侍讀學士,過幾日去吏部點個卯,交割文書、印信。”

    “侍讀學士是幾品的官?”夫人對運名目繁多的官銜知之不詳。

    沈傲道:“從四品。”

    夫人不由地有些遺憾,安慰沈傲一番。

    沈傲心裡偷笑,想必夫人對這朝廷的升遷制度一點都不了解,國公府結交的哪一個不是二三品的大員,就是三品官見了國公都要行禮問安的,因此在夫人看來,從四品是極小的官兒。

    周若在一旁不禁地笑了,道:“娘,沈傲剛剛入朝就是從四品,已是曠古未有的事了,往後前途無限呢!”

    “是嗎?”夫人也訕笑:“這些事我也不懂,幸得你提醒,要不在其他夫人跟前鬧出笑話來可不好了!”

    接著便說起明日酒宴的事,夫人聞到沈傲口中的酒氣,便道:“沈傲,你快去歇一歇,明日有你忙的。”

    剛剛來就被趕走,沈傲也不爭辯,只好回房去歇了。

    等到了第二天,周府張燈結綵,劉文大清早便過來,送來了緋衣公府讓沈傲穿上,沈傲穿著這大紅色的官袍,對著銅鏡上下打量,不由地覺得颯爽號-幾分,心裡也略略有些得意,倒有點錯覺自己今日是要做新郎官了。

    日上三竿,賓客們陸陸續續地來了,一聲聲傳報自門子那邊傳來,周正帶著沈傲、周恆去迎客,他穿得是一件紫袍,系著玉帶「春風滿臉,沈傲則是一身緋服在後,至於周恆,是一件禁軍的虞侯短服,周恆雖然有些胖,可是這衣衫穿存身上,還真有幾分健碩。

    賓客們一個個入場,沈傲保持著笑容,臉都要僵了,可是這客人卻仿佛迎不完似的,每一個客人過來恭賀,周正就帶著沈傲去客氣幾句,還不忘給沈傲介紹:“這位是光祿寺劉龍劉大人……”“這位是右僕射佐令龔大人,沈傲,快叫龔世伯。”“他便是我和你經常提起的平都侯,快行禮……

    沈微的記性不錯,來的人大致都記了個七七八八,況且這迎客也是有規矩的,身份高貴或者關係親密一些的,周正大多會領著沈傲多客氣幾句,隆重介紹一番。若是身份較為卑微,雖仍是客客氣氣,卻免不了寥寥幾語了。沈傲只需記得一些重要的人物,其他的混個臉熟也就是了。

    一直到了正午,客人們來得差不多了,周正卻是有點兒焦躁,看著府外見沒有客人再來,忍不住捋須搖頭,將沈傲叫過來道:“這晉王到底會不會來?怎麼現在還沒有看到人?”

    晉王是自己要來的,周正已送了請柬過去,到現在還未見到人,讓他不得不有點兒著急。晉王那邊沒有準信,這邊就開不了席,到時候若是這一邊先吃上,晉王中途來了,難免有些失禮。可是晉王若是不來,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左右都是為難,心中不由叫苦。

    沈傲篤定地道:“姨父,晉王一定會來的。”安慰他一番,心裡其實也有些忐忑。

    過不多時,門子唱喏:“晉王爺到遠玉珊瑚一只,金如意一對"

    周正和沈傲皆是備出望外,這個老祖宗當真是不好等啊,二人迎過去,果然看到晉王帶著幾個從人挑著禮物過來,老遠便聽到趙宗的大笑聲,連聲對沈傲道:“恭喜,恭喜……”

    裡面的賓客聽到晉王兩個字,不約而同地大吃一驚,晉王竟是親自來慶賀?這可真叫人大開眼界,滿朝文武之中,祈國公是第一個請動這位逍遙王爺的人,不管是當時權傾一時的蔡太師,還是王公勳貴,哪一個沒有受過他的氣?

    周正與有榮焉,迎上去與晉王客套幾句,親備迎著晉王落座,見時候差不多了,便招待人吃酒。

    賓客一共分在三處,小廳裡是晉王、衛郡公這樣的重要客人,外廳則是一些朝廷的同僚和一些故舊,其他的只能安排在前院,這倒不是周正故意怠慢,實在是客人來得太多,國公府就是再大,也容不下這麼多人。至於女眷,則大多去了後園,那裡也擺了幾桌,由夫人作陪。

    沈傲見周正沒有出去敬酒的意思,心裡明白了,原來這時候還沒有一囡囡敬酒的規矩,大家都是團坐在案上,各顧各的,或是竊竊私語,或是推杯把盞,卻都是不離座。

    沈傲笑了笑,低聲對周正道:“姨父,我去敬一圉酒!”

    “敬一圉酒?”周正微微一愕,不知沈傲又有什麼鬼主意!

    沈傲已站起來,先舉杯在小廳敬了一園,隨即到外廳去,外廳的賓客且.沈傲出來,紛紛道:“沈狀元來了……”於是呼啦啦地看過來。

    許多人已是明白了,這個沈傲不簡單,連晉王都請動了,又是入朝就敕了個侍讀學士,當真是前途無量。

    此時見沈傲笑吟吟地過來,先在一方桌案前站定,對著在座的諸人恭謙道:“學生僥倖中試,勞煩諸位叔伯、兄長前來慶賀,這一杯酒,聊表學生謝意。”沈傲率先仰首將杯中酒喝了個乾淨。

    他這般舉動,頓時教在座的人坐不住了,皆是笑道:“沈公子好酒量。”說著,便紛紛舉杯:“我等也敬沈公子一杯,恭祝沈公子高中。"

    如此各自相敬,非但引起賓客對沈傲的好感,氣氛也不由地熱鬧了幾分。沈傲一桌一桌敬過去,虧得這時代的酒酒精程度不高,沈傲一杯杯下肚,競還能勉勵支撐,可是一圉下來,已經上臉了。

    外廳的賓客眉飛色舞,眼見沈傲如此客氣,又這般謙虛,相互敬酒數杯,不由地少了幾分拘謹,多了幾分歡笑。

    外廳敬完,沈傲道了一聲擾,又到前院去。前院的賓客大多是低級的京官和城中與祈國公府有幾分干係的富商,眼見這沈才子舉杯出來,不禁覺得奇怪,見到沈傲向他們敬酒,不由地有些激動,人家從小廳過來敬酒,自是看得起自己,沈公子乃是祈國公的親戚,又是才子,如今已是從四品官員,前程無量,他能如此矜持謙虛的來敬酒,已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面子,於是紛紛回敬。

    這一囡敬完,已是過了整整半個時辰,沈傲酒氣湧,勉強回到小廳去,周正聽到外面動靜,已是知道沈傲的意圖了,笑呵呵地道:

    “年時不見你的酒量,今日算是見識了,來,再敬諸位叔伯一杯巴o

    沈傲又敬了諸人一杯,那晉王紅光滿面地道:“有意思,如此喝酒才有意思,好,本王今日也有興致,也隨沈傲出去敬一圉酒。”他率先站起來,挽著沈傲的胳膊道:“走,走,沈傲,我們同去敬酒。”他是最愛湊熱鬧的,也喜歡這種新鮮的敬酒方式,硬拉著沈傲出去,沈傲心裡叫苦,只好勉強與他出去,這一次出來,賓客們見了晉王,都忍不住拘謹了幾分,倒是沈傲笑道:“今日能來的,便都是客人,諸位不必顧忌身份,痛快喝便是。"

    眾人一聽,再看晉王嘻嘻哈哈的樣子,便都放了心,推杯把盞,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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