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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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67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25
第四百零二章:江山萬里

    萬條細絲,盪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地輕紗朦朧籠罩;先是如絲的小雨從空中降落,給汴京披上蟬翼般的白紗。

    雨絲很細也很密,像春天飄浮的柳絮,絲絲縷縷纏綿不斷。一霎時,雨點連成了線,“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暴雨說來就來了,隨著狂風吹過,卷起無數枯草落葉。

    正德門外,烏壓壓地跪滿了人,禁軍將他們驅走,他們又折返回來,如此反覆,竟是驅之不散。

    事情有了開頭,要結尾哪有這般的輕易,學生的怒氣,此刻完全撩撥起來,滂沱大雨中,一個個濕漉漉的跪在白漢玉磚石上。

    此情此景出奇的詭異,卻在這個時候,遠處兩個人影冒著大雨過來,二人穿了蓑衣,在雨中艱難行走,一道閃電劃過天穹,有人擦了眼前的水霧,認出了來人。

    “沈傲來了……”

    “他就是沈傲?哼,就是那個畏縮在國子監裡的所謂的汴京才子?依我看來,他也不過如此。”

    “這般的人,理他作甚。你看他穿著蓑衣,身上滴水不沾,想必這幾日過得很快活呢”

    竊竊私語伴隨著雷聲傳出,沈傲闊步挺胸,徑直穿過一個個跪地的同窗和太學生,踩著積水到了正德門前,向門口的禁軍行了個禮,道:“鄙人沈傲,有一幅畫要呈獻皇上,將軍能否代傳?”

    禁軍首領上下打量沈傲一眼,心想:“原來他就是沈傲?”他不敢怠慢,沈傲的名字,常常與祈國公、楊戩等人聯繫在一起,誰都知道,此人早已是官家面前的紅人,忙堆笑道:“好說,好說,不知是什麼畫?”

    沈傲道:“將軍呈獻上去即是。”從蓑衣中抽出畫筒,交給禁軍首領:“拜託將軍了。”

    “沈學士少待。”禁軍首領不敢耽誤,連忙捧了畫筒,冒雨入宮。

    沈傲站在這正德門洞裡,撲簌了身上的雨水,放眼往門洞外去看,那些烏壓壓跪地的學子,此刻都向他望來,那一雙雙眼眸有憤怒,有不解,有鄙夷,不一而足;他笑了笑,不再理會。

    許多人已是義憤填膺,方才沈傲踱步過來,還有人對他抱有期望,以為他迷途知返,要隨他們一道上書,誰知竟是來獻畫。江南洪水成災,無數人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一夜之間妻離子散,這個沈傲,竟還有閒心來獻畫真是無恥之尤,恬不知恥。

    ……………………………………

    趙佶在文景閣裡,因是下雨,天氣轉寒了一些,閣裡燃起了一個炭盆兒,一個小內侍正拿著火鉗子撩撥催火。幾支宮燈閣中照的通亮,趙佶心不在焉地半臥在塌,隨手翻弄著最新的一期邃雅週刊。

    他雖是漫不經心,卻又心潮起伏,遼使的事剛剛讓他的心情愉悅了幾天,可是接踵而來的江南西路災情,讓他的心情又黯然下去。

    人都有惻隱之心,趙佶又豈是例外?聽了災情,趙佶自不會袖手旁觀,只是惦記著花石綱,再加上王黼等人通曉他的心意上了幾道關於江南西路災情虛報的奏疏,令他一時難以抉擇。可是偏偏,一幫學子卻鬧起來了。

    大宋朝優待士人,不管是監生還是太學生,趙佶自問自己待他們不薄,尤其是太學生,心知他們大多出身貧寒,隔三岔五,總要詢問一番他們的近況。若是下了雨,便會說天氣這般冷,可教人送些衣物去,莫要讓一些寒生們凍著,天氣太熱,也會叫人採買些瓜果去降暑。趙佶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他的,完全不給他任何顏面的,就是這些太學生。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朕如此待他們,他們卻哪裡體恤過朕?公車上書的無數聯名奏疏搬到趙佶的禦案,趙佶的逆反之心隨之而起,太學生越是要求賑災,原本打算從內庫中撥出些銀錢的趙佶立即變了個主意,你們不是要賑災嗎?朕偏偏拖延時日,看你們能如何?就是不讓你們如願

    可是等到王黼等人請辭,趙佶突然之間變得無比地理智起來,他嗅到了一絲危險,一種權威被人撼動的可能堂堂少宰,數個尚書、學士,竟然被一群學子非議,就嚇得要請辭,這是一股什麼樣的力量?在這些學生的背後,到底是誰在操縱?

    想及此,趙佶遍體生寒,一種難以言喻的徹骨寒意,令他徹夜難眠。

    不能再縱容了,今日他們能逼走少宰,明日豈不是連朕……都要受他們的掣肘?

    可是誰能主持大局?趙佶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蔡京,因而連夜發出中旨,召蔡京入朝,當年蔡太師在時,朕將國事全部交給他,天下太平,現在蔡太師致仕,煩心之事卻是接踵而至,能替朕守好這江山的,也只有蔡太師了

    趙佶嘆了口氣,將週刊丟在榻前,翻身坐起,對身側的楊戩道:“外頭的學生都退了嗎?”

    楊戩今日大氣也不敢出,他太清楚官家的性子了,官家越是裝作漫不經心,便說明他的心情越是不好,此時說錯一個字,都會大禍臨頭,低眉順眼地道:“陛下,學生們被驅散了,可是又回來了。”

    “哦,朕知道了。”趙佶笑了笑,笑得淡然,帶著幾分生冷。

    “今日的雨好大啊。”趙佶慢悠悠地繼續道:“去,把窗兒推開,朕想看看雨景。”

    楊戩不敢違逆,親自去推了窗,一道冷風呼啦啦灌進來,讓楊戩不禁打了個哆嗦,閣內的幾盞宮燈雖籠了輕紗,也跟隨著冷風急劇搖曳起來,隨即熄滅。

    “這樣的雨,那些學生還沒有離開?”趙佶望著窗外的暴風驟雨出神,低聲呢喃道。

    正是這時,急促的腳步傳來,一個內侍推開虛掩的門,跪地道:“陛下,沈學士獻上一幅書畫……”

    “沈傲?”趙佶眼前一亮,心情頓時輕快了一些,招手道:“將畫呈上來。”

    小內侍捧著畫筒,揭開蓋子,將一捲包了油紙的畫兒抽出,又撕開油紙,小心翼翼地走到禦案前,將畫兒攤上去。

    趙佶定神一看,頓時愣住了,這哪裡是畫,只是一片空白,倒是白紙的上首,是一手龍飛鳳舞的大字,上面書寫著‘江山萬里圖’五個字,下落處還有題跋,寫道‘學生沈傲進獻御覽’幾個蠅頭小楷。

    沈傲送來的畫,竟是一片空白……

    趙佶皺眉,道:“畫兒是不是送錯了,沈傲現在在哪裡?”

    內侍道:“正在正德門外等候。”

    趙佶道:“叫他進來,快……”言語中有幾分不耐。

    “江山萬里,卻是一片空白,這個沈傲,又不知在賣什麼關子?朕要親自問問他。”趙佶心中想定,心力又被畫紙上的行書吸引,拋開畫不談,單這畫名和題跋的書法倒是不錯,筆法剛勁婉潤,兼有隸意,讓趙佶一看之下,愛不釋手。

    “學生沈傲,見過陛下。”不知什麼時候,沈傲進入閣中,他顯是剛除去蓑衣,身上還沾著些許的雨水,朝趙佶深深作躬,這一次沈傲稱呼趙佶為陛下,別有用心。

    趙佶仍沉浸在書法之中,嗯了一聲,朝沈傲招招手:“你來,這書法朕覺得頗為有趣,筆意有些歐陽詢的痕跡,可是筆風卻又不同,你是如何悟出來的?”

    沈傲走近去看,帶著微笑道:“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嗯?”趙佶板著臉看著沈傲,意思是威脅他不許胡說八道。

    沈傲只好訕訕道:“寫著寫著就出來了,陛下要問學生如何悟出來,學生自己也不知道。”

    趙佶頜首點頭,突而怒道:“朕問你,你既是獻畫,為何這畫卻是白紙一張,你是要欺君嗎?”

    沈傲忙道:“學生不敢,學生原本是想作一幅畫獻給皇上,只是要下筆時,卻是踟躕了……”

    “哦?這是為何?”

    沈傲道:“萬里江山,這個題目太大,學生何德何能,如何能下得了筆。”

    趙佶黯然,暗道可惜,道:“你說得沒錯,這萬里江山確是不好動筆。”

    沈傲正色道:“學生下不了筆,可是天下之間若說能尋到作出這幅畫的,只怕也只有陛下了。”

    趙佶沉吟片刻,卻是搖頭:“朕只擅花鳥,萬里江山……只怕真畫出來,要教人恥笑。”他倒是一點都不忌諱,談起作畫來,一點架子都沒有。

    沈傲搖頭:“陛下錯了,學生聽說: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天子之仁,保泰持盈,萬民安業。陛下的喜怒哀樂,不正是在作一幅江山萬里圖嗎?”

    趙佶深望沈傲一眼,坐回禦塌上,沉著臉道:“原來沈傲也是來做說客的。”

    沈傲正色道:“學生不是來做說客,只是想和陛下討教畫技,譬如這江山萬里圖,是該赤地千里,還是其樂融融,這幅畫,只在陛下的心裡,陛下一念之差,即可讓這幅畫變為另一番模樣。學生與陛下有些交情,因此也了解一些陛下的為人。”

    這世上有人敢說了解皇帝為人的,只怕也只有沈傲獨此一家了。趙佶被他這一句話勾起了興致。從前這番話,誰敢當面和他說?可是沈傲非但說出來,而且說得順暢無比、心平氣和,就如與老朋友閒談一般,沒有一點的拘謹。

    趙佶心中有一絲的感動,別人畏他、懼他,奉承討好他,可是這世上,如沈傲這般將他當朋友看待的,卻是再尋不到第二個來。

    “好,你說,朕的為人是什麼?”趙佶心平氣和,一下子輕鬆起來,將諸多的煩心事拋之腦後。

    沈傲道:“陛下為人寬厚,待人赤誠,是個好人。”

    這一句話絕沒有誇張的成分,單論人品來說,趙佶確實不差,可是身為皇帝,說他是昏君也不為過;只是很多時候,好人不一定是明君,壞人也不一定是昏君。

    最後一句是個好人,讓趙佶不由大笑,他聽說過直臣斥他遠君子、信小人,是個昏君;聽得更多的則是吾皇聖明仁武之類的話,可是一個好人,卻是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

    趙佶道:“好吧,朕就算是個好人,那麼你也不必繞彎子了,到底想教朕做什麼?”

    沈傲笑呵呵地道:“賑濟災民”

    趙佶臉色陡然一變,不悅地道:“朕自有思量,你是侍讀學士,這些事,不必你管。”

    沈傲正色道:“正因為學生是侍讀學士,負責陪侍陛下行書作畫,所以才有一番話要說。陛下要畫萬里江山,自要繪出一副天下景泰,萬民安樂的景象,如今江水氾濫,若是再不賑濟,便是餓殍遍地,難道陛下的寬厚,只能對自己親近的人使用嗎?學生心裡知道,陛下不是不仁,而是不願遂了正德門下那些學生的心願,可是陛下想想看,只因為陛下一時賭氣,要令江南的畫卷中出現慘景,學生身為書畫院侍讀,豈能不聞不問?”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26
四百零三章:西王母國

    其實江南西路的水患,趙佶豈是不知它的嚴重?只是救災之事,在他看來自是他的一念之間,他下了旨意,萬民自會感佩他的恩德。

    現在學生一鬧,非但硬生生地逼得他不得不選擇站到學生的對立面,更讓他生氣的是,若是現在頒發旨意,又有誰會念他一聲好?到頭來,反倒是那些學生得了美名,而他堂堂九五之尊,只會被人笑話。

    現在趙佶需要的,只是一個台階,可是至今為止,來的只是給他拆梯子的。

    沈傲這番話,先是說趙佶宅心仁厚,此後又以畫喻事,又以侍讀學士的身份進言,讓趙佶的臉色緩和了幾分。趙佶皺著眉,似在沉吟,眼眸半張半闔之間,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轉換。

    隨即曬然一笑,道:“沈傲,遼人上供來了一樣寶物,朕想讓你看看。”

    這個時候,要讓本公子看寶物做什麼?沈傲抬眸,瞥到趙佶眼中含笑,怒氣似是消散不見,心裡明白了,趙佶是要考校自己,考校倒也罷了,最重要的是,皇帝突然考校自己而絕口不提賑災之事,這就意味著趙佶是要給自己尋個台階,若是自己過關,勸諫之事就算成了,可是若被皇帝難住,這件事便是功敗垂成。

    沈傲抖擻起精神,恢復了幾分狂傲之氣,先放出大話道:“請陛下指教”

    趙佶笑了笑,朝楊戩使了個眼色,楊戩會意,立即撐著油傘出了文景閣,徑往府庫打了個圈,抱著一方錦盒回來。

    打開錦盒,只見裡面擺放著的是一座雕像,雕像為石質,風格極為詭異,一看之下,便知不是中原的作品,且石像上有幾分雜質,甚至還有色沁的痕跡。眾所週知,一般情況之下,只有古玉才會出現色沁,是因為玉常年埋入地下,礦物侵入,使得玉的顏色發生變化。而大理石是極少被色沁侵染的,石與玉不同,不容易與其他礦物發生反應。

    這就證明了一件事,這座石像一定常年埋在地下,至少歷經了超過數千年之久,以至于剛剛出土時,顏色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沈傲拿起石像,開始觀察石像的樣式,這尊金像雕刻的是一個女人,女人手持弓箭,左右開弓,瞄向遠方,一雙眼眸隨著箭簇的方向向前瞄準,煞是威風。尤為奇怪的是,女人的右側RU房竟好像是故意被磨平,只留下左側的RU房仍然豐盈飽滿。

    這是一個很奇特的現象,很明顯右側的RU房是在雕刻時故意磨平的,看這個女人的面部,中亞人種的特徵十分明顯,目深高鼻,膚色以白皙為主。

    有了細緻的觀察,接下來就可以開始大膽假設了,沈傲放下石像,看了趙佶一眼,趙佶嘴上含笑,頗有些挑釁地看著自己,似乎是自認為這件古物將沈傲難倒了。

    須知古玩的鑑定,尤其是在這大宋朝,幾乎無人可以鑑出西域的古物,甚至是西域各國,也極少能對他們本國出土的寶物進行判斷,原因很簡單。因為中華文明是沒有斷層的,也即是說,文明從開始到鼎盛,都有跡可尋。可是對於西域等國來說,他們的文明雜亂無章,就像印度次大陸一樣,先是印度本地的文明,隨即又被雅利安人統治,傳統開始帶有某些歐洲特徵,之後又被阿拉伯人入侵,文化已經出現斷層,最後又被蒙古人統治,千百年之後,就是早先的古印度人都已寥寥無幾,至於那些古印度的文化,只怕也只有從後世的一些大膽推斷和大量的考古發掘中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而中原文明則不同,譬如商代出現的陶器,可以一直延續到任何時期,雖然製陶器的樣式和特徵會因為時間的流逝發生某些細微的變化,做工越來越精美絕倫,細節更加細膩,可是你若是拿起明清時代的陶器與古商人的陶器相比對,仍然能發現許多共同點。

    所以,在沈傲看來,這個石像極難鑑定,可是在趙佶看來,沈傲是不可能鑑定出這件古玩的來歷的,這種西域千百年前的古物,連遼人自己都說不清,沈傲就算再厲害,又如何能作出判斷。

    沈傲微微一笑,皇帝這是在向自己示威呢哥們不能讓他看扁了。沈傲陷入深思,開始回憶著西域的一些風土人情,以及世界史的內容,當然,還少不了一些東方古籍的佐證。

    足足過去了一個時辰,此時已到了晌午,楊戩悄悄地扯著趙佶的袖子,道:“陛下,該用午膳了。”

    趙佶見沈傲依然陷在沉思回憶中,饒有興致地搖頭道:“朕不餓,再等等。”

    連續催促了四五次,沈傲才張開眸來,唇邊帶著一絲自信的微笑,道:“陛下可聽說過馬爾薩特人?這應當是西域薩特人留下來的古物。”他指了指這石像:“石像為女性,身披輕甲,手持弓弩,那麼可以證明,雕刻石像的這個民族一定尊崇母性,據說這個民族也同樣崇拜于龍,他們精於箭術,善於運用重騎兵,其婦女也參加戰鬥。根據他們的風俗,一名年輕女子如果不能在戰場上殺死一名敵人,就不能結婚。他們的社會中,男子非常敬重女性,所以被其它民族譏諷為“女主人的男僕”。”

    沈傲定了定神,繼續道:“陛下看這雕塑,一名女子,卻沒有右RU,這是因為薩特人的女性驍勇善戰,為了使自己便於射箭,這些女性甚至甘願割除自己的右側ru房,甚至認為,只有這樣,上天才會給她們源源不斷的力量。因此,學生大膽推測,這就是馬兒薩特人殘留下的遺跡。”

    趙佶一時愣神,對沈傲深望一眼,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得不對這個沈傲的本事增添了幾分期待,這座雕塑,因為雕刻得栩栩如生,因而被遼人奉為寶物,可是要說起它的來歷,遼人也是知之不詳,沈傲竟只用了一個多時辰,便看出了它的來歷,若是沈傲說得不假,那麼這沈學士也太過厲害了。

    趙佶不露聲色地道:“這一切都是你說的,又有什麼佐證可以證明你說的這個故事是真是假?”

    沈傲笑意更濃,道:“不知陛下的書庫中,可有先秦的《列子-周穆王》這本書?”

    皇家的書庫,收藏的古籍自是不知凡幾,趙佶朝楊戩努努嘴,楊戩立即奔往書庫,足足過了兩盞茶功夫,終於叫人搬來了一本古書。

    沈傲拍了拍書上的灰塵,翻開古籍,尋到了一處證據,書中寫道:“穆王不恤國是,不樂臣妾,肆意遠遊,命駕八駿之乘……遂賓於西王母,觴於瑤池之上,西王母為天子瑤,王和之,其辭哀焉……”

    沈傲道:“這西王母國,便是馬特人,馬特人尊女性為尊,女尊男卑,君王由女性擔任,這西王母,應當就是馬特女王,陛下,請再叫人尋《穆天子傳》來。”

    楊戩又去尋了這本書,沈傲翻開,裡面果然有一段西王母國的風土人情,其中詳盡的說了其女尊男卑的社會構成,還有一些特有的風俗,如女不能殺死一個敵人,則不能結婚,又如一些驍勇的女性為了便於射箭,割去右RU。

    當時的馬特人就在中亞一代,而周穆王的西行,確實給沈傲帶來了佐證,周穆王時期,由於國力強盛,周王朝在西部的影響已擴展到很遠的地區。穆王又致力於向東南方發展,通過巡遊,使許多地方國家部落歸順于周的統治,這個西王母國,只怕就是數千年前歸順于周王朝的一個中亞部族國家。在當時的周人看來,一個國家豈能有女王,又豈能讓女人上戰場,他們通過想像,乾脆將這個國家部族喻為西王母國。

    有了史料佐證,雖然周穆王傳只是野史,可是其中西王母國的描述與沈傲所說的馬特人絲毫不差,雖說其中略帶了誇浮的痕跡,趙佶卻不得不信。

    “沈傲的博學,朕今日算是見識了。”趙佶含笑看著沈傲,目光中掩飾不住欣賞之色,繼續道:“朕即刻下旨,立即撥發賑災的錢糧吧。”

    沈傲笑呵呵地道:“陛下英明。”

    趙佶虎著臉叫人將石像收起來,道:“你不要拍朕的馬屁,朕才不願做什麼英主,哼,若不是你來求情,朕一定要和那些學生鬥一鬥,讓他們見識見識朕的厲害。”隨即轉為溫和地道:“秋闈就要來了,鬧出這些事,學生如何能安心讀書?楊戩,叫人出去傳旨,就說朕聽了沈卿的勸諫,已是回心轉意,叫那些跪在外頭的學生早些散了吧,給國子監和太學各送碳木百斤,回去之後,趕緊換了衣衫,烤烤火,莫要生了寒,真要病倒了,將來誰來為朕效力?”

    楊戩眼見沈傲這般博學,心裡也是喜滋滋的,方才沈傲的什麼馬特人他不懂,可是連官家都掩飾不住對他的欣賞,那自是說明沈傲極厲害了,這可是雜家的女婿啊……

    楊戩喜滋滋地應道:“奴才這就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27
第四百零四章:小蠻妞

   淅瀝瀝的大雨依然不停,雷聲轟隆不絕,沈傲穿著裝衣,白正德門出來,在門洞下,謝過了方才為他傳報的禁軍,看著黑壓壓的學生,嘆了口氣,孤零零地往園子監而去。

    “哼,讒言媚上!”許多人不屑地望了沈傲一眼,繼續跪在丙中。

    這時,楊戩撐著油傘過來,靴子踩在積水上劈啪作響,左右看了這些學生一眼,扯著嗓子道:“都回去吧,陛下經過沈學士的勸說,已經回心轉意,賑災的錢糧,即刻解往江南西路。為防沿途運送遲緩,耽誤救災,即以八百里快報發旨蘇杭,令造作局.、應奉局先行撥付。”

    雨水淋漓,打濕了學生的衣帽,在瑟瑟冷風中,許多人的身體不白覺地顫抖著,一些體質較弱的早已打起了哈欠,此時聽了楊戩的話,先是一陣沉默,隨即歡呼起來。

    “沈學士勸說?是沈傲,沈傲方才去勸諫了,原來是我們誤會他了。”歡呼之餘,有人暗暗自責,心裡生出愧疚,看著沈傲的背影已隱隱約約拐過一個街角,漸漸淡去,有人朝沈傲的背影大喊道:“沈公子恕罪……”

    這些話,沈傲自然聽不到,回到宿舍,立即生了炭盆,換了一身衣衫,捧起書圍坐在爐邊烤火。

    過不多時,一群濕漉漉的人衝進來,呼啦啦大吼:“沈傲,沈傲,喝酒去,今日本少爺請客。"

    “對,喝酒去,王茗有的是錢,教他請酒。”這些人都是冒著雨先回來的,一個個興致勃勃;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們還對沈傲不屑亍顧可是現在滿是景仰。

    君子尚德,小人尚力,德行比學伺更令能令人佩服,再加上此前的誤會,令大家滿腹虧欠,因而一個個熱情如火,這個架住沈傲的胳膊那個搶下他的書卷。

    “餵餵餵……諸位兄台,我是剛換上的衣衫啊。”被這些濕漉漉的人一挨,沈傲乾淨的衣衫上,已染上不少濕泥,大叫一聲大家總算將他放開,吳筆笑呵呵地排眾而出:“沈兄,這書什麼時候都可以看,走,先去喝了酒再說。"

    沈傲正色道:“身為學生,現在又不是旬休日,怎麼能和你們去喝酒?我們要好好讀書靠喝酒能參加科舉嗎?諸位兄台聽我一言,科舉將近,時不待我還是各回房去溫習功課吧。"

    這一番大義凜然,一身正氣的訓斥,教大家汗顏不已,沈兄的學問已經這麼高了,竟還如此孜孜不倦當真教人佩服。

    那要請客的王茗道:“沈兄高論,白是沒有錯,只是今日大家高興,也不能攪了我們的興致,還是和我們去喝上幾杯,先謀一醉,明日再用功苦讀吧。”

    眾人紛紛道:“對,讀書也不能急於一時,該喝酒時也不能耽誤。"

    沈傲呆坐了一會,似在猶豫,見許多人期盼地看向自己,呆呆地道:“聽說入仙酒樓的酒水最好,一直沒有機會去,我倒是想去見識見識。”

    王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這還叫不想去喝酒?張口就要去入仙酒樓,這入仙酒樓是什麼地方?乃是汴京城最好的酒肆,一杯水酒,便是數百文錢,一頓酒席,沒有個七八貫是想都別想的,這次只怕真要大出血了。

    其他人年想不到這麼多,反正是王旯請客,紛紛豪爽地道:“好,就去入仙酒樓。"

    王茗咬了咬牙,道:“沈兄,快走吧。”

    夜長夢多,待會更多人回來,少不得又要邀上他們,得趕快把人先拉走,再遲,還不知耍怎樣破費。

    一行人興沖沖地下了樓,沈傲被人包圍著,看到外頭的大雨,高呼道:“我忘了戴蓑衣,我新換了乾淨衣衫的。"

    “沈兄,走吧。"有人推著他到雨裡,大家一起笑著追過來,左右一個人架著他,哈哈大笑道:“我等都成了這副模樣,沈兄還能獨樂嗎?”

    好冷……沈傲打了個哆嗦,大雨傾盆而下,浸濕了他的眼眉,乾淨的衣衫浸了水,一下子沉重起來;這頓酒水吃得真不值啊,差點要哥們的命!

    反觀身側的同窗,卻是一個個渾身舒泰,閒庭散步,顯然他們這幾日淋慣了丙,早已將這雨水不當回事了。

    冒著雨,一大群人嘩啦啦地到了入仙酒樓;入仙酒樓佔地不小,位置處在三衙的側街,也是很熱鬧的地方,上下五層,在雨中顯得雄偉極了,眾人吆喝著進去,掃眼一望,酒客不少,其中更有幾個穿著禁軍服飾的人默默喝酒,見了沈傲等人,都不由地皺起眉。

    “餵,你們身上積了這麼多水,不許進去,先烘乾了衣服再來。”酒小二見這麼多濕漉漉的人滴著水進來,一不客氣,迎過來要將大家拒之門外。

    王茗帶著錢,所以膽氣也壯,叉著手道:“怎麼?我們可是帶錢來喝酒的,莫非還不讓進去?”

    小二嗓門比他更大:“哼,這裡的客人,哪個不是帶錢來的?不烘乾衣服,不許進!”

    王茗沒詞兒了,秀才遇到小二,也傷不起啊,氣呼呼地對眾同窗道:“走,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們到別家去。"

    裡頭幾個酒座JL便有人道:“這些不是國子監的監生嗎?小二,他們可是剛剛從正德門那裡過來的,是為國諍言才落得如此狼狽,就讓他們進來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是啊‧是啊一一一一一一"春人都點頭勸說。

    小二遲疑了一下,只好道:“諸位請吧。

    監生們大喜,誰都不曾想到,自己的光輝事蹟就這般的傳揚開了,夠拉風,夠有面子,紛紛朝酒客們拱手道:“諸位拐愛,抬愛。”

    一群人進去後,沈傲對小二道:“尋個廂房來。"

    小二道:“廂房已經客滿,只能在這廳裡就坐。不去廂房還能省下幾個錢,王茗連忙拉住沈傲,道:“沈兄,算了,在廳裡也很好。”

    沈傲自沒有話說,眾人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圍坐,接下來便是點菜點酒,沈傲先叫王茗點,說是客隨主便。王茗很客氣,道:“沈兄,今日你是主角,自該你來點。”

    “那好,我就不客氣了。”

    “沈大爺,你還真應該客氣一點。”王茗心裡暗暗祝禱,摸了摸錢袋子。

    沈傲倒是沒有點太多昂貴的菜色,只尋了些家常梁和中檔的酒水,教王茗松了口氣。

    眾人七嘴八舌地紛紛議論起來,都搶著和沈傲說話,沈傲自是謙虛一番,很矜持地將話題移開,熱情過度也不好啊,雖然小小地滿足了沈傲的虛榮心,可大庭廣眾之下聽人恭維,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習慣。

    過了片刻,一個上身穿小襖,下穿著粉紅馬褲,頭上梳著一個小蝴蝶辮子的丫頭走過來,手裡端著酒具,卻是虎著一張臉。

    酒樓竟讓丫頭來看堂,沈傲心裡覺得好奇,忍不住抬眸多

    看了這丫頭一眼,這少女十六七歲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只是她的臉色很不好,服務態度很壞,走至眾人跟前,呼道:“讓一讓!”

    同窗徂紛紛垂頭,不敢去看她,讓出一個人的位置來。

    丫頭重重地將酒具放在桌上,眉眼兒一挑,便察覺有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黑漆漆的眸子迎過去,怒道:“看什麼看?”

    這一句話是對沈傲的警告,沈傲呵呵一笑,不以為意,眼眸一轉,就不去看了,大庭廣眾之下,盯著一個姑娘看確實有點不好,不過這丫頭的態度實在有些惡劣,算了,哥們是來喝酒的,不理她。

    丫頭見沈傲淡淡然的樣子,便覺得沈傲是故意給她臉子

    看,又不好尋他的錯,便虎著臉道:“你們這些臭書生,不好生坐在這裡,咋咋呼呼的,還教別人怎麼做生意?你!還有你!”她的纖指兒指了王茗、吳筆:“你們兩個的嗓門最大,這麼大的嗓門做什麼?以為你們是在讀書啊!"說著,收回手去,雙手叉住小蠻腰,威勢十足,眼眸兒一轉,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丟人啊,幾十個大男人被一個小丫頭鎮住了。”沈傲心裡苦笑,這丫頭好辣,活脫脫的一個小辣椒。

    另一邊的茶座JL幾個禁軍軍官看了,紛紛竊笑,顯然看得很痛快。不料丫頭擦身過去,嬌斥道:“笑什麼笑?再笑,把你們趕出去淋雨!"

    那幾個禁軍軍官哭笑不得,連忙收起笑,其中一個無比正經地道:“是,是,小姑奶奶奶教訓的是,是我們該死,我們再不笑了,請姑奶奶原諒則個。”

    沈傲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一個小丫頭,左罵監生,右斥禁軍,真是勢不可當,威勢十足,手無縛雞之力的監生被罵罵也就是了,怎麼那幾個禁軍,被小丫頭教訓了一頓,居然一點脾氣都沒有,低眉順眼的,竟比王茗、吳筆二人還要乖巧,真是奇了怪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28
第四百零五章:小妮子真敢動手

  眼見小辣椒掀簾進了後廚,王茗一拍桌案,道:“好男不與女鬥,哼,諸位舉杯,我們先敬沈兄。”

    一杯酒下肚,話題也就多了,眾人紛紛笑說王茗出臭的事。王茗連忙解釋道:“諸位,諸位,方才絕不是王某人怕了那小妮子,諸位可知道這妮子是誰?這入仙酒樓為何生意如此火爆?”

    吳筆方才也遭了奚落,急於要澄清,忙道:“王兄不必賣關子,快說。”

    王茗道:“這酒樓,乃是武襄公的後人開的。諸位,武襄公是誰?就不必我來說了吧,此人南徵北討,為我大宋立下赫赫戰功,先後任泰州刺史、惠州團練使、馬軍副部指揮使,推樞密副使。當年征討西夏,他每戰披頭散,戴銅面具,一馬當先,所向披靡,數年之間,武襄公參加大小25次戰役,身中8箭,但從不畏怯。在一次攻打安遠的戰鬥中,公爺身負重傷,但“聞寇至,即挺起馳赴”,衝鋒陷陣……”

    說起武襄公,眾人恍然大悟,沈傲也頓時明白了,所謂武襄公,便是狄青的謚號,狄青乃是北宋中期名將,參與了無數戰爭,積累下戰功無數,後來因為功勞實在太高,再加上他在軍中的威望實在太大,因而引起皇帝的疑心,最後憂憤而死。

    據說他的後人,因為狄青飽受猜忌,此後不再為官,只是想不到,他們竟在這裡開了一家酒樓。

    那麼一切都解釋得通了,方才那兩個禁軍軍官是何等樣的人,若是換了尋常的酒肆,店家敢如此呵斥?這幾個武人早就鬧將起來了,偏偏那丫頭一聲呵斥,他們又是賠罪又是訕笑,哪裡敢動怒,原因就在於這狄青,當年甚至到了皇帝都對他感到威脅,可見狄青在軍中的威望之高。

    他的後人在這裡開起了酒樓,那些狄青的故舊和軍中的崇拜者自然經常光顧,來這裡的將軍、虞侯,哪一個敢胡鬧?店家不收拾他,三衙也絕不會寬恕。

    更何況到了神宗繼位之後,希圖重振國威,但又苦於朝中沒有能徵善戰之人,這才又思念起了狄青,他親自為文,派使者到狄青家祭奠之靈,並將狄青的畫像掛在禁中,此後欽差到狄青家中祭奠已變成了不變的習俗,每到祭日,便有宮人帶著聖旨去慰問,以彰顯狄家的功績。

    雖然無官無爵,可又有誰敢去惹狄家?

    王茗介紹一番,搖頭晃腦地道:“諸位現在知道了吧,那丫頭乃是狄家獨女,據說會使棍棒,武藝絕,誰若是惹了她,她按你在地上毒打一頓,你能拿她如何?”

    大家不約而同地倒吸了口涼氣,沈傲不由地想,原來這丫頭不是小辣椒,是小老虎!

    “不說了,喝酒!”沈傲舉杯,不再去管什麼辣椒老虎。

    幾杯酒下肚,方才的不快很快淡忘,吳筆來了興致,眉飛色舞地站起來道:“有酒豈可無詩,今日吳某先引個頭,給諸位作詩一,為大家助興!”

    這文人都是這毛病,喝了酒就忍不住想吟詩、塗鴉什麼的,吳筆是最典型的代表。

    眾人轟然叫好,紛紛道:“吳兄痛快,快吟詩出來給我們聽聽。”

    吳筆不由地得意洋洋起來,若說作詩,吳筆的水準可是不低,國子監中除了沈傲、蔡倫,他吳筆排名第三,其思維自是迅敏無比,心中有了腹稿,搖頭晃腦正要吟出來。

    “吟個什麼詩,喝你的酒!”這句話如晴天霹靂從天而降,嚇得吳筆一下子腦子沒搖好,卡擦一聲,脖子扭到了,一屁股跌坐下來,眼睛悄悄往後一看,卻不是那小老虎站在酒櫃後朝著這邊聲色俱厲的怒斥嗎?

    “咳咳……喝酒,喝酒……”吳筆沒了脾氣,一肚子的雅興一掃而空,當先喝下一杯酒,苦,苦不堪言。

    推杯把盞,沈傲已有些醉了,平時他喝這古代的酒水,極少喝醉,可是今日不知是不是氣氛太熱烈,十幾杯水酒下來,腦子就有些懵,起身要去茅房,問明了小二,暈乎乎地到酒樓的後院去。

    此時雨已歇下,地上濕漉漉的,空氣倒是格外的清新,這後園種了不少不知名的花兒,在晚風輕快搖曳,沈傲踩過去,看到這空曠之處恰好有個孤零零的茅屋,走進去解了手,正要出來,卻聽到外面有人道:“小妹妹,來者是客,怎麼能給他們下藥?況且他們都是學生,真要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小妹妹,你聽我一句勸,就不要胡鬧了。”

    接下來的聲音,沈傲隱約認識,脆生生地道:“誰叫那個臭書生盯著我看,這些學生沒一個好的,我最恨讀書人,安叔叔,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只是教他們肚子不舒服,斷不會出事。”

    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個小老虎,學生、下藥可惡啊,好像還和自己有關。至於那個盯著她看的臭書生是誰?莫非是本公子?咦,這丫頭太記仇了吧,看看罷了,又沒少她幾斤兩,是她自己要拋頭露面的。

    那叫安叔叔的道:“小妹妹,武襄公在世時確是受了文臣的氣,可是總不是全天下的讀書人都壞,小妹妹,這件事使不得啊,若是傳出去,誰還敢來這裡喝酒?你爹臨死時,將你托給我看顧,這等事是斷不能做的。”

    “好啦,好啦。”小丫頭無辜地道:“我知道了,安叔叔,你說的對,我不下藥就是,你快去給客人結賬吧,我在這裡坐一會兒就回去。”

    沈傲心裡又想,難怪這丫頭對書生這麼排斥,吳兄只是想作詩,差點沒被她一句惡語嚇死,原來是因為這丫頭祖上的關係,他略略一想,狄青確實是因為受到文臣的打壓和進言,才引起皇帝猜忌,從而憂憤而死的。

    沈傲不由苦笑,這丫頭太記仇,這筆賬,她是把全天下的讀書人都算上了。

    那叫安叔叔的猶豫了一下,又叮囑她:“小妹妹切記,可莫要胡鬧,我先去記賬,你若是乏了,就在這兒歇一歇吧。”隨即腳步越來越遠,顯是去前堂了。

    沈傲在茅廁裡,一時不好出去,聽到那丫頭低不可聞地冷哼一聲,道:“我就要胡鬧,不讓你知道。”

    沈傲無語,心裡很是慶幸,好在本公子聽到了這番話,否則真要著了這個丫頭的道。

    那丫頭在後園裡呆了片刻,腳步輕輕地竟是往茅廁裡移來。

    沈傲大驚,妹妹的,這丫頭不會要上茅房吧,若是在這裡撞見,哥們會很害羞的。

    沈傲的心裡正在考慮是不是該出去,正猶豫之間,茅房的柴門被推開,小丫頭貓腰進來,不知從哪裡尋來了火燭、火石卡擦一聲,整個茅房通亮起來。

    完了,被現了。沈傲心裡一緊,隨即又想,我上我的茅房,關這丫頭屁事,雖說孤男寡女的,可是外頭這麼多酒客,還怕她非禮本公子嗎?當作沒事人一樣,就要拉開柴門要走。

    小丫頭聽到後頭動靜,嚇了一跳,回眸一看,卻是呆住了。

    沈傲見她看過來,也不好意思走了,目視著她,有些尷尬。

    “是你!”燭光之下,小丫頭的近影很是毛i人,一張清麗白膩的臉龐,原本小嘴邊帶著的俏皮微笑化為了震驚,燭光照色在她明徹的眼睛之中,宛然便是兩點寒星。

    “咳咳咳……我是來上茅房的,抱歉,打擾了姑娘,我這就走,姑娘自便。對了,還有,剛才你和安叔叔的話,我一句也沒有聽見,真的。”沈傲擺出很無辜的眼神,心裡卻是jin笑不已,揭穿了你的jin計,看你還敢不敢在哥們的酒裡下藥。

    小丫頭怒了,雙眉蹙起,眼眸中殺氣騰騰,怒斥道:“你看看,這裡是茅房嗎?”

    不是茅房?沈傲左右四顧,這才現,這裡確實不是茅房,方才自己摸黑進來,再加上有點兒醉意,稀裡糊塗的就在這裡解了手,現在燭光照耀,才現這茅屋裡陳設簡單,地上卻擺設著許多盆栽,栽種著各種的花草,這……原來是個花房……

    “你……你……你……”小丫頭銀牙一咬,看到一處角落裡濕漉漉的,估計方才沈傲那黃湯,已盡皆淋在了幾個盆栽上,她又是心痛,又是生氣,連續說了幾個你字,氣得連口齒都不清了,好半響,才是完整地道出一句:“你過來!”

    “過去幹什麼?”沈傲睜大眼睛,更顯無辜。

    小丫頭冷哼一聲:“讓我打你!”

    沈傲生氣了,真的生氣了,你當我是豬啊,就算是豬,至於蠢到走到你邊上去伸臉挨打嗎?她這是在侮辱本公子的智商,實在不可原諒。

    沈傲淡笑道:“這就不必了,學生沒有這個嗜好,再見!”拉門要走。

    “想走?”小丫頭眼睛毒得很,見沈傲要去拉門,人已如飛燕一般躥了過來,一下子將沈傲攔住。她個子雖然不高,星眸仰視沈傲,卻是充滿了殺氣,一副銀牙都要咬碎了的樣子。

    沈傲板著臉道:“小丫頭,快讓開,你若不讓開,學生可要喊了。”

    “你喊什麼?”小丫頭的手捏成了拳頭。

    沈傲將手卷成喇叭狀:“非禮啊……”

    小丫頭的臉上瞬時緋紅起來,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怒不可遏地道:“叫你喊,叫你喊!”人已如小蠻牛一般,往沈傲衝過來。

    沈傲早有防備,見她靠近,連忙去抓她的肩,想要阻止她的來勢,小丫頭揮起粉拳要打,卻不料沈傲圍魏救趙,一隻手,竟搭在她的香肩上。

    若說槍棒,十個沈傲也不是小丫頭的對手,可是近身肉搏,沈傲也有自己的優勢,他是大盜出身,手臂靈巧無比,小丫頭快,他更快,捏住她的香肩,隨即身子向前一送,硬生生地想將小丫頭逼退。

    可惜沈傲忘了一件事,女人的肩是萬萬不能亂摸的,這一摸,小丫頭就急了,粉拳砸過來正中他的肩窩,騰地他牙齒都要咬碎了。

    媽的,居然真敢動手!沈傲生氣了,用上全身的力氣,不顧一切地捏住她的肩,一下子將她擠到牆壁上。

    方才瞬間的動作,沈傲挨了一拳,可是小丫頭也沒佔到便宜,香肩被沈傲重重捏住,騰地俏臉都紅了。又突然被沈傲用身體一下子撞過來,她的後脊狠狠的貼在牆壁上,大口的喘著嬌氣。

    兩個人現在的動作十分怪異,胸脯貼著,沈傲的手搭在小丫頭的肩上,而小丫頭要推開他,手往沈傲的胸脯送。一股少女的體香傳出來,在沈傲的鼻尖之下揮之不散。

    “你……你敢還手……”小丫頭想必是刁蠻慣了的,此時見沈傲這般,已嚇得面如土色,又羞又怒,可是沈傲死死捏住她,又用胸膛將她死死鎖住,她心中羞愧,一時用不上勁竟是掙脫不開。

    沈傲冷聲道:“為什麼不還手?學生一向不和女人翻臉的,可是若有人打我,學生一定十倍百倍的奉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29
第四百零六章:打你屁股

   被一個男人頂在牆上,那寬厚的胸膛壓著小丫頭的酥胸,小丫頭縱是有天大的力氣,此刻也使不出來了,一雙眸子升騰出些許水霧,一副欲哭的樣子;不過她的個性堅強,咬著銀牙硬是強忍著眼角團團的淚水兒,仰著下巴,死死地盯著沈傲道:“你快放了我,否則……否則……”

    “否則怎麼樣?否則要打我嗎?”沈傲嘻嘻哈哈,卻一點鬆手的意思都沒有,做人要厚道,小丫頭既然動了手,他自然要豐厚地奉還,這叫禮尚往來。

    “你……你……你知道我是誰嗎?”小丫頭氣急了,可是她畢竟經事不多,心裡一下子亂了方寸。

    沈傲笑道:“噢,學生竟忘了請教姑娘的芳名了,姑娘叫什麼?”

    小丫頭原本想威脅沈傲一句,不曾想沈傲竟是順桿子往上爬,嘻嘻哈哈地問起芳名了。

    小丫頭怒道:“你記著,我叫狄桑兒,你……你再這樣,下一次你再遇到我,休怪我不客氣。”狄桑兒牙齒都要咬爛了,皺著鼻子惡狠狠地道:“我要殺了你,你這個臭書生。”

    “桑兒?嘿嘿,好名字,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夕陽的余輝照在桑榆樹梢上,天色已晚,這時候人兒都進入了夢鄉,姑娘取了這麼好的名兒,應當文文靜靜才是。”

    狄桑兒撇了撇嘴,滿是不屑地別過頭去。沈傲恰好看到她的側臉,那鵝蛋般的臉型弧度猶如一條優美的曲線,看得教人心動。近看小美人,雖說是被逼無奈,卻也不錯。

    狄桑兒突然細聲軟語道:“公子,你可以放開我嗎?我的肩疼極了。”

    少女的口吻說變就變,方才還是雷霆萬鈞,這一刻卻是如沐春風,沈傲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笑道:“小姑娘,還是收起你這套把戲,本公子不吃這一套,誰知道我放開了你,你會怎麼對我?”

    狄桑兒冷哼道:“你這無恥之徒。”

    “我無恥?”沈傲板著臉道:“是誰先動的手?是誰在這後園裡商量著給酒客下藥,我若是無恥,姑娘又是什麼?”

    狄桑兒一下子沒詞了,楚楚可憐地哭道;“我知道錯了,你放開我好嗎?”

    見她真的流下眼淚來,沈傲裝不下去了,畢竟是個女孩兒,總不能欺得太狠了。心裡一鬆懈,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弱了幾分,這個時候,狄桑兒的勁道突然變得強勁,雙手要去推開沈傲,兩條腿兒亂蹬。

    沈傲方知又中了這小妮子的計,側身一讓,趁著這個功夫,那手掌斜的穿過狄桑兒肋下,狠狠地在她的香臀上重重一拍。

    啪……手心擊打在柔軟的臀部,發出很清脆的聲音。狄桑兒大驚失色,臀部是女子最隱私的部位之一,來不及去打沈傲,雙手連忙反摀護住後臀,恰在這個時候,沈傲用身子一頂,又將她貼在牆上不能動彈。

    方才那一掌,感覺好極了,尤其是那入肉的感覺,令沈傲生出幾分暢快,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如此刁蠻,將來長大了還了得,豈不是又要做一個未來丈母娘唐夫人一樣的角色……咦,本公子為什麼會想到未來丈母娘呢,罪過,罪過,丈母娘人很好的,那叫馭夫之術,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大學問,豈能和這丫頭的胡攪蠻纏混在一起。

    “你……你……你打我,我……我要去告發你,你打狄青的嫡孫女兒……”狄桑兒這一次是真的傷心了。

    居然把祖宗也給抬了出來,沈傲心裡哈哈一笑,隨即一想,若是這件事真傳揚出去,只怕自己走出這酒樓的大門,就有無數的武夫執槍帶棒的要尋自己拼命了,狄青在武人的心目中威望很高,哥們傷不起啊。

    他靈機一動,無比正義地道:“哼,你居然還敢說你是武囊公的孫女兒,你太壞了,連學生最敬佩的武囊公親眷也敢冒充,學生這世上最佩服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武囊公。哼,我早就聽說,武囊公有一個遺孤孫女兒存在這世上,武囊公的孫女,自然是知書達理,胸懷寬廣的了。哪裡有你這般既愛胡鬧又愛撒潑的,哼原本我還想放了你,可是你為了脫身,竟敢污衊學生心目中的偶像,今日非要教訓教訓你不可。”

    狄桑兒先是聽沈傲說起自己的先祖現出無比的尊崇之意,心中暗喜,以為沈傲一定會乖乖放了她,誰知話鋒一轉,竟是這個結果。嗚嗚地要去摀住臀部,卻是來不及了。沈傲的手掌啪啪地擊打在她的臀部,讓她又驚又羞,咬著唇又不敢叫出來,生怕引了人來,被人瞧見。

    沈傲下起手來自然不客氣,他這一手降臀十八掌端的是厲害無比,看似輕輕落下,入肉時卻是加大了勁道,打得狄桑兒花容失色,低呼連連。

    “我只問你,你還敢不敢這般兇惡?”沈傲意猶未盡地收回手掌,板著臉逼問。

    狄桑兒哪裡見過有人敢這般兇她,更不曾想到沈傲下手這樣的重,低泣道:“不……不敢了。”

    “那你還敢不敢冒充武囊公的親眷?”沈傲心裡偷笑,臉上卻是凶神惡煞。

    “我……”狄桑兒想爭辯,觸碰到沈傲的一雙滿是嚴肅的眸子,頓時氣勢減弱了幾分,忙道:“不敢了。”

    “這就好。”沈傲的語氣驟然溫和了一些:“女孩兒家就要有女孩兒家的樣子,你看看你,成日喊打喊殺的,像什麼樣子?”

    沈傲將狄桑兒放開,狄桑兒現在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對沈傲,她的心裡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懼怕,以往她欺負別人,別人大多一笑置之,只因她的身份特殊,可是遇到沈傲這種狠角,她第一次嘗到了痛的滋味。

    “好啦,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吧。”沈傲閒庭散步,背著手,搖了搖頭,撒個尿而已,居然撒出了這麼多事。不理會狄桑兒,拉門出去,回到前堂,酒桌上已是一片狼藉,十幾個同窗一個個拉著沈傲問:“怎麼上茅房去了這麼久?”

    吳筆喝醉了,拍著桌子道:“一定是沈兄不勝酒力,躲懶去了,不能輕饒了他,先教他喝上三杯賠罪。”

    眾人轟然應諾,抓住沈傲要灌酒。沈傲嘻嘻一笑:“我自己來。”自斟自飲了三杯,抹了抹唇邊的酒漬。

    同窗們叫好,場面熱鬧非凡。

    沈傲還擔心那小丫頭追出來報復,可是左等右等,不見她再拋頭露面,松了口氣,心裡想,這小妮子也有怕的時候,她不出來倒也罷了,真要出來,我當著眾人的面打她幾計美臀,看她如何收場。

    這樣一想,心裡頗覺得得意,與同窗們又喝了幾杯。

    天色漸晚,酒客們紛紛離去,王茗去會了帳,十幾個人勾肩搭背的要走。

    出了入仙酒樓,冷風襲來,眾人打了個冷戰,吳筆想起自己的詩還沒有作出來,方才憋在肚子里都要摀爛了,可惜在酒樓裡又不敢吟出,此刻出了入仙酒樓,便再無畏懼,叉著手醉醺醺地道:“諸位兄台,吳某要作詩了……”

    “好吳兄快吟出來給大家聽聽……”

    吳筆開始醞釀情緒,腦袋又不自覺地晃動起來,又要出口,冷不防聽到身後道:“你先別走,我有話和你說……”

    這個聲音太熟悉,吳筆回眸一看,不是那小丫頭是誰?嚇得一屁股跌坐在泥濘裡,一肚子的詩無影無蹤。

    “哈哈……吳兄怎麼不作詩了,趴在泥地裡卻是為何?”眾人嘲笑他,心裡都有些發虛,待那小丫頭走近了,瞪了沈傲一眼,道:“你留下”

    同窗們面面相覷,卻一個個善解人意地朝沈傲抱拳:“沈兄,在下有事先走了。”

    “沈兄,我已醉了,要趕快回去喝口茶醒醒酒。”呼啦啦地,不管是有事的,還是說自己醉了的,一個個跑地比兔子還快,健步如飛,哪裡像是醉了的人。

    沈傲笑了笑,從容道:“不知桑兒姑娘還有什麼見教?”

    狄桑兒剜了他一眼,慍怒道:“見教什麼,你們這些臭書生是最壞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我……”她先前還是一副氣燄囂張的樣子,見沈傲眉頭一皺,頓時又氣弱了幾分,低聲呢喃道:“我想和你說,方才是我不對,我不該對你動手的,我平時不是這樣的,只是見了你,就覺得很生氣,又看你把我的花房當作茅廁……”後面的聲音低不可聞,隨著夜風帶走。

    “沈傲,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狄桑兒抬眸,很是羞澀,繼續道:“其實你方才打了我,我才知道被人欺負原來是這樣的痛,從前我欺負別人,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的感受……”

    她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道了一聲謝,竟朝沈傲福了福身,很是乖巧。

    沈傲見她認錯,正要客氣幾句。不妨狄桑兒又抬起眸來,這一次眸光中殺氣騰騰,道:“不過你竟敢打我……那裡,我一定要尋你報仇”她美眸一瞪,語氣從溫柔又變得粗魯起來:“你若是乖乖求饒,叫一聲小奶奶饒命,或許我放你一馬,否則,莫怪我的拳腳無眼。”這一次她吸取了教訓,手腕輕輕一抖,袖子里落出一柄匕首來,匕鋒在夜色下發出幽幽寒芒,顯是鋒利無比。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30
第四百零七章:淘到寶了

    夜風習習,狄桑兒反握著匕首,橫在胸前,匕首寒光湛湛,說不出的恐怖。

    沈傲鎮定自若地道:“咳咳……桑兒姑娘……”

    狄桑兒怒道:“不許你叫我桑兒姑娘。”

    “噢。”沈傲呆呆的點頭:“那麼小妞……”

    狄桑兒又是怒氣沖沖地打斷他:“你……你不許胡說八道,我才不是小妞。”

    沈傲深吸了口氣:“小姐,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狄桑兒以為沈傲要求饒,心中頓時一喜,沈傲太可惡了,處處站在自己的上風,若是沈傲求饒,她倒是可以考慮放這臭書生一馬。

    “你說。”

    沈傲指著狄桑兒的匕首道:“小姐,你的匕首拿反了。”

    狄桑兒一看,這匕首的尖兒卻是斜對著自己,頓時俏臉騰地紅了,方才太緊張,以至于她連基本的功夫都錯亂了;連忙扶正了匕首,又羞又窘地道:“我就喜歡這樣拿。”

    沈傲呵呵一笑,只是下一刻板起臉道:“快把匕首收起來,否則打你屁股”

    狄桑兒突然感覺自己的屁股上似乎隱隱作痛,一時又怒又怕,持著匕首的手不自覺地有些顫抖,似乎快要握不住了,這時,卻發現沈傲一步步地往自己走過來,嚇了一跳:“你……你別過來。”

    方才她還要威脅沈傲,被沈傲這一嚇,花房裡的事驟然在腦中一閃,眼淚汪汪的團團轉著,連連退步。

    沈傲欺身過去,狄桑兒如受驚的小鹿,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這時酒樓裡幾個人搶身出來,為首的一個須發皆白,精神矍鑠,沉眉道:“小奶奶,什麼事?”身後的幾個小二一個個身形魁梧,顯然都不是尋常的角色,或搬了長凳,或尋了掃帚衝出,眼見沈傲欺負了狄桑兒,已是怒不可遏,就等狄桑兒一聲令下,為狄桑兒報仇。

    “安叔叔……他……”狄桑兒也想不到會引來這麼多人,狠狠跺腳,咬著唇卻不肯告狀,總不能說這臭書生打了自己的屁股,說出去丟死人了。既不能道出真相,只好將匕首一拋,狠狠地剜了沈傲一眼。

    那安叔叔松了口氣,不由地想,只怕是狄桑兒先胡鬧了,於是走到沈傲身前去,問道:“不知公子是何人?”

    沈傲道:“我叫沈傲。”

    安叔叔頜首點頭:“鄙人安燕,乃是酒樓賬房,沈公子,桑兒若是得罪了你,望你不要見怪。”他是熟知狄桑兒性情的,一心認為是狄桑兒為難了沈傲,又見沈傲一介書生,更不可能欺負狄桑兒。

    沈傲不由地露出一笑,看了狄桑兒一眼,見她滿是悲憤,沈傲強忍住笑,正色地對安燕道:“不怪,不怪,小女孩兒玩玩罷了,學生大人大量,不會和她計較的。”

    安燕呵呵一笑,便道了一聲告辭,要拉著狄桑兒回酒樓去,此時街尾處一亮馬車徐徐行來,在酒樓外停駐,這馬車並不華麗,甚至有些不起眼,下車之人手裡拿著一個包袱,走過來,道:“安兄,錢已經準備好了嗎?”

    沈傲看著這人,此人的相貌很平庸,穿著一件青色圓領的衫子,踱步過來,先是看了沈傲一眼,只是輕輕一瞥,便立即將目光移開,看向安燕。

    安燕見了此人,顯出幾絲驚喜,道:“兄台的酒器也帶來了嗎?”

    這人拍了拍包袱,示意安燕要的東西就在包袱裡。

    狄桑兒是女孩兒心思,方才還飽受委屈,此刻卻又興沖沖的,道:“你先拿酒器給我看看,看了再給錢。”

    見狄桑兒過來,這人連忙將包袱抱在胸口,正色道:“我要先看了錢,再讓你們看酒器。”

    安燕連連點頭,笑道:“是這個道理,兄台請先進酒樓歇歇腳吧。”

    沈傲在一旁看得奇怪,自覺閒來無事,倒是想看看是什麼酒器讓人當作了寶貝,笑哈哈地道:“學生能否也進去看看?”如此突兀的話,也只有他臉皮夠厚才說得出口。

    狄桑兒白了他一眼:“臭書生不許看。”

    安燕連忙道:“沈公子若是願意,可自便。”

    一行人進了酒樓,安燕親自安排這怪人上了二樓的廂房,叫人點上了七八盞蠟燭,將廂房照的通亮,怪人坐下,接過小二遞來的茶水,狄桑兒坐在他的對面,沈傲則是側站一旁,如此神神秘秘的酒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過不多時,安燕上了樓推門進來,手裡捏著一沓錢引,放置在桌上,對怪人道:“請兄台清點,一共是一千五百貫。”

    怪人臉色緩和了一些,拿起錢引數了數,數目沒有錯,松了口氣,將包袱解開,一件漆製的酒器出現在諸人的眼簾,狄桑兒身手最快,探著頭左看看,右看看,隨即托腮道:“這當真是漢時宮廷的酒具?不會是贗品吧?”

    這一句話問得很是突兀,怪人冷哼一聲,似是受了侮辱,搶過漆製酒器放入包袱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這錢,我不要了。”

    安燕攔住他:“兄台莫怪,莫怪。”

    好不容易將怪人勸住,那怪人又將酒器取出來,這一次,安燕小心翼翼地捧起酒器,左右打量,喃喃道:“果然是木胎涂漆工藝製作的漆製酒具。兄台能不能容我再看看?”

    怪人點了點頭,沈傲也湊過來,道:“我也來看看。”

    只看形製,沈傲便對這酒具了然於胸了,這應當是脫胎於青銅酒器的“耳杯,耳杯又稱“羽觴”“羽杯”等,在秦漢時最為流行。可用來飲酒,也可盛 。耳杯通常的形狀為橢圓形,平底,兩側各有一個弧形的耳。“羽觴”名稱的來由,主要是因為它的形狀像爵,兩耳像鳥的雙翼。除此之外,在酒具的身上,還雕刻著許多精美的花紋,做工極為精湛,只看這紋飾,就帶有漢室宮廷的特點,讓人一望,盡顯奢華。紋飾的正中,還有幾個銘文,銘文上用漢隸寫著‘君幸酒’三個字。

    漆製酒具,到了漢朝已進入鼎盛的高峰,青銅器的酒爵逐漸開始退出舞台,除非一些祭祀的特殊場合,大多數酒具都開始由漆製酒具替代。不過漆製酒器到了後世已經開始彌足珍貴起來,以沈傲對後世的理解,在現代根本沒有一件完好的漆製酒具流傳于世,那些更古老的青銅酒爵反而流傳的較多。

    就是在宋朝,漆製酒具也是少之又少的,須知漆製酒具大多是木質,外表塗抹一層防水的漆皮,這種酒具做工更為精美,尤其是漆繪,比之青銅酒爵更令人願意收藏。只不過由於是木質,再加上喪葬中的陪葬品大多還是青銅器,因而這樣的酒具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是有市無價的。

    沈傲第一次打量著保存得如此完好的漆製酒具,看著酒具外表的軸繪,心裡生出莫名的激動,身為藝術大盜,哪裡會不知道這小小酒具的價值,既是宮廷之物,又是彌足珍貴的漆製珍寶,這個怪人竟是一千五百貫脫手,若是換了自己,便是五千貫也絕不會還價。

    看了這怪人一眼,沈傲隨即明白,此人應當是個盜墓賊,不知盜了哪家的墓,急於將墓中的古物脫手,因而才如此賤賣,沈傲又看了這酒具一眼,眼眸中生出一絲疑竇,只是一閃即逝,便笑呵呵地退到一邊去。

    安燕查驗了酒具,看不出作舊偽造的痕跡,才是頜首點頭,甚是滿意,對怪人道:“兄台,這酒具就歸我家小奶奶了,錢嘛,兄台帶走吧。”

    怪人頜首點頭,也不客氣,抄起錢引,立即便走。

    廂房裡,狄桑兒興致勃勃地道:“安叔叔,讓我看看這酒具……”說著,衝過去要去看,安燕連忙道:“小奶奶,小心一些,小心一些……”

    狄桑兒舉起酒具左看右看,道:“爺爺在世時,最愛飲酒,拿這酒具來供奉他的牌位,再好不過了,可惜要了我們一千五百貫,早知該和他殺殺價的。”

    沈傲笑道:“這件酒具,至少價值三萬貫以上,你出手一千五百貫,已是佔了極大的便宜,還想講價?”

    狄桑兒朝他做鬼臉:“不要你管。”

    安燕這才想起招呼沈傲,其實沈傲的大名,他早已得知,坊間俱都流傳沈傲的眼力最好,是汴京第一鑑寶大師,便道:“沈公子,你說這酒具價值三萬貫?據老夫所知,市面上這等酒具,至多也不過萬貫而已。”

    漆製酒具,尤其是漢朝宮廷的漆製酒具在宋代雖然彌足珍貴,可是年代畢竟比之現代要相近了一些,因而也不至開到天價的地步,沈傲口裡說這酒具價值三萬貫,安燕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覺得這個沈傲只怕也是名不副實。

    狄桑兒也道:“是啊,我從前見過一個也是這般的酒具兜售,也不過七千貫罷了,這酒具,如何能賣到三萬貫?”她故意要給沈傲難堪,好嘲笑他,報回一箭之仇。

    沈傲呵呵一笑,道:“因為這是一件巧奪天工的贗品,如此贗品,就是三萬貫,還只是起步價罷了,若是遇到識貨的買主,便是五萬、六萬,也算不得什麼。”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31
第四百零八章:終考

   安燕捋須笑道:“何以見得這是贗品?”

    狄桑兒道:“安叔叔,不要理他,臭書生就會胡說八道。”

    她還想繼續說,沈傲瞪了她一眼,她嚇了一跳,便不敢再說了,身子不由地向安燕靠了靠,尋求安燕的保護。

    沈傲曬然一笑:“簡單得很。”說罷,沈傲拿起酒器道:“安先生可看到這酒器身上作舊的痕跡嗎?”

    作舊是偽造古物的重要關節,可以說一件贗品的好壞,最終還是看作舊是否足夠精細,最通常的一種辦法就是用帶細沙的泥砣,對贗品輕輕擦磨。為拭去擦痕又用牛皮膠砣蘸油打磨。用此法使贗品褪去光澤,冒充古物。不過這只是最低劣的手法,初看確像古物,然仔細察看,終可發現破綻。因為古瓷歷經日久,長期摩挲,雖然呈現舊色,但畢竟還有難摩和漏摩之處依然帶亮色;而偽品則全部磨舊,無一點亮色。

    安燕搖頭道:“恕老夫眼拙,並沒有看到作舊的痕跡。”

    沈傲笑了笑,將酒器的底部給他看:“先生請看這底座,尤其是四腳的細微處,會不會發現有摩擦的痕跡。”

    安燕定神一看,臉色驟變,底座的四腳,分明有擦痕,只是奇怪的是這擦痕十分巧妙,若不細看,絕不可能認出來,安燕不由地道:“這件酒器當真是贗品?沈公子為什麼先前不早說?”

    沈傲笑道:“若是方才說了,先生會花一千五百貫買一件寶貝嗎?”他笑道:“雖這是件贗品,可是若我猜得不錯的話,這酒器應當是晉人的偽作,雖不是漢時宮廷之物,也算是古物了。”

    “是晉人的偽作?”安燕此刻再不敢小覷沈傲了,道:“請沈公子賜教。”

    狄桑兒見沈傲一副牛氣哄哄的樣子,又見安燕對他奉若神明,頓時心裡十分不悅,氣呼呼地坐在那裡生悶氣。

    沈傲道:“簡單得很,請先生看這銘文吧。”

    安燕看了看酒器上的銘文,那君幸酒三個字赫然在目,安燕搖搖頭,道:“漢時的酒器大多會刻上這個銘文,沈公子認為錯漏在哪裡?”

    沈傲提醒道:“你看這字,漢時可有這般的字體嗎?這三字乃是漢末鐘繇創造的小楷,與漢時的楷書不同,所以,這酒器的年代,應當在三國時期。小楷由鐘繇開創,可是他開創的時候還並不成熟,直到後世,才逐漸將小楷完善,先生看這字,字形的結構合理,用筆細膩,結構多變。只有到了西晉末年,楷書才形成這種風格。”隨即,他哈哈一笑:“而且,這行書的風格,恰好與王羲之王右軍的筆法相同,學生若是所料不差,這件漆製酒具應當是王羲之教人鑄造並且使用的酒器。傳聞王右之好漢風,愛飲酒,他教人製造出一個漆製酒具,又親筆為這酒具題銘文,倒也說得通。安先生,一件王羲之的酒器比起漢時宮廷的酒器來,如何?”

    安燕道:“王右軍留存于世的墨寶和用具本就彌足珍貴,這般的酒具,更是絕無僅有。漢宮的御用之物雖多,可是留存于世的酒具卻是不少,論起來還是這件酒具更加珍貴。”

    沈傲頜首點頭:“所以學生才說這件酒具至少三萬貫以上,現在,王羲之的推崇者甚多,就是要價再高一些,只怕也會有人肯掏腰包的。”

    狄桑兒見沈傲的一番說辭讓安燕折服不已,道:“這酒具我們不賣,你這臭書生滿口的銅臭,哼,一看就不像好人。”

    安燕連忙道:“小奶奶,不可怠慢了貴客。”此時安燕看沈傲的眼神不同了,對伙計道:“上最好的酒水來,招待貴客。”

    沈傲連忙搖手道:“學生已經有些醉了,再不能與先生痛飲,改日吧。再過些時日國子監就要終試,學生還要準備功課,先生,告辭了。”

    安燕很是遺憾地道:“不能聆聽沈公子的學問,安某實在遺憾,待過了終試,安某親自教人請公子來喝酒,對了,順道把你的同窗一道請來。”他朝身邊的小二吩咐道:“往後沈公子帶朋友來喝酒,酒錢就免了。”

    狄桑兒撅著嘴,哼了一聲:“我去睡了。”說著,心懷不滿地走了。

    沈傲告辭出去,回到國子監倒頭便睡,第二日醒來,再不分心,安心讀書。

    再過半個月就是終試,這個終試,和期末考試並不相同,終試有點像畢業考試,而且只有過了終試,才有資格取得科舉的名額。

    國子監的制度,有些像後世保送生,一旦入了國子監,就算是有了功名,可以不去參加地方的考試,去取得童生、秀才之類的身份,即可參加科舉。

    不過要參加科舉,卻不是想考就考的,國子監內部的規章很嚴厲,早已明文規定,只有過了終考,才能參加科舉,一旦沒過,雖然也算國子監畢業,秀才的功名仍在身上,卻不能參加科舉。

    另外,這終考只有一次,不管是太學生還是監生,你只要願意,可以在這裡讀一輩子的書,但是一旦你選擇了終考,那麼就算是結業,所以這便是為什麼不少才子如太學的程輝、徐魏還有國子監的蔡倫諸人仍然在讀,以他們的學問,要過終試從而中科舉自然容易,可是終考、科舉的機會只有一次,所以大多數人作出選擇時都十分謹慎,寧願在學校里多待一年,也不會貿然去應試。

    到了二月十一,終考的榜文便放出來了,大意是叫學生去報名,國子監這邊報考的人並不多,吳筆是最先報名的,他年紀不小,趁著父親還沒有致仕,要儘快地考中科舉,將來在仕途中才可以得到一些照顧。至於其他人,大多都只是搖頭,終考倒是好過,可是參加了終考,便算是結業,往後再不能來讀書,一旦在科舉中落敗,那可大大不妙。

    況且太學那邊也傳出消息,說是程輝、徐魏等人也都在今年報考,如此多的強者報了名,今年的科舉只怕更加不易,還是等來年的好。

    為了終考的事,唐嚴親自將沈傲叫到崇文閣去,現在,沈傲是他的未來女婿,唐嚴自然關心他的前程。

    是否參與終考,確實是一件難以抉擇的事,不過沈傲早有了主意,當唐嚴問起時,很是篤定地道:“學生已經下了決心,打算報考。”

    唐嚴本想說什麼,見沈傲很是堅決的樣子,也就不再說了,只是勉勵他好好考,又送了幾本書來。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祇讀聖賢書,這句話是沈傲現在的寫照,他發奮用功來,自有一股韌勁,合理安排時間之後,就是旬休日也不回府,用功苦讀。

    整個國子監裡報了終考的不過二十幾人,是往年最少的,監生們聽到太學的程輝、徐魏,國子監的沈傲、吳筆都報了名,哪裡還敢去和這幾個才子一爭長短。

    吳筆乾脆搬了自己的被子到沈傲的寢室來,背著書囊與沈傲一道兒復習功課,二人倒也有趣,除了讀書,便去泡一壺茶或叫人去買一壺酒,相互對坐之後,各自出題,教對方破題、承題,誰輸了便罰茶或罰酒。

    其實吳筆的經義水準與之沈傲比起來並不差,沈傲的特長在於腦子活,思維往往異於常人,破題往往比吳筆要快得多,而且他深得陳濟的真傳,對於填詞之道很是精通,有了破題,之後便是圍繞著中心思想不斷填詞便可。而吳筆的特長在於穩健,他是書香門第,自幼開始讀書,四書五經和歷代的經義范文都爛熟於胸,因而有時候沈傲出了些怪題出來,他竟也能對答如流。

    同窗們見二人苦讀,也不敢來打擾,倒是有幾個親近的,偶爾會提些吃食來犒勞他們,有時也會藉抄錄些范文來給他們看。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更是炎熱,夏季逐漸來了,夜裡的蚊子和知了擾得人睡不著,沈傲點燈起來,吳筆也一骨碌從床榻上翻身而起,原來他也沒有睡著,沈傲笑笑道:“怎麼,吳兄也睡不著嗎?”

    吳筆苦笑道:“這天氣又悶熱,蚊蟲又多,攪得人心煩意亂,哎,我算是知道為什麼朝廷要只進行春闈和秋闈了。若是這個時候教人進考場,只怕那卷子收上來,全是胡說八道。”

    沈傲挑了挑燈芯,屋子明亮了些,推窗往外看,見遠處湖畔的涼棚裡喧鬧非凡:“你看,他們也沒有睡呢,天太熱了。”他的心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若是配出防蚊蟲的藥來拿到各個茶坊裡去賣,只怕生意定會火爆。隨即又是苦笑,不說蚊香的製作工藝麻煩,而且這東西夜裡需要點燃,而這個時候的房屋大多是木質,還要添置不少的柴草,真要造出來,誰知道會增加多少安全隱患。搖了搖頭,道:“屋子裡還有茶嗎?我們喝口茶看看書吧。”

    吳筆頜首點頭,去尋了茶罐,發現茶罐已是空了,便拿著空罐道:“我去尋王茗幾個討要些茶葉去,說不定他們還有熱水。”抱著茶罐走了。

    沈傲呆呆地坐在榻上,一個人發呆。

    過不多時,有腳步聲移近,沈傲以為吳筆回來了,便道:“吳兄,茶葉要來了嗎?”

    “沈公子。”來人卻是個胥吏,這胥吏顯是被人驚醒,還有點兒睡眼惺忪,朝沈傲行了個禮,道:“集賢門外頭,有人尋你,在外頭喧鬧得不行,說是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見到你。”

    這麼晚有人來找自己,沈傲滿是狐疑,不知來人是誰,長身而起,道:“有勞你了。”說罷,披了一件外衫隨胥吏出門。

    胥吏一路上喋喋不休地道:“這大半夜的來叫人,若不是來尋沈公子的,我才不理他。”

    這一番話,自然有點兒討好的意味,沈傲心裡明鏡似的,自己是祭酒大人的上門女婿,莫看唐嚴在家裡有點兒伸不直腰,在這國子監卻是一言九鼎的。

    到了集賢門,便看到一個人挑著燈籠等候多時,沈傲叫胥吏先回去歇了,走過去,見這人不過是個小廝裝扮,便問:“是你要尋我嗎?”

    不遠處一座馬車的車廂裡有人道:“是我。”

    說話之人聲音脆生生的,有點耳熟,待那人從車廂裡出來,沈傲才看清此人的相貌,原來竟是狄桑兒。

    三更半夜,狄桑兒跑來找自己做什麼?

    莫非……是要尋仇?

    沈傲打量狄桑兒一眼,卻見這小丫頭今日有些不同,非但沒有了囂張氣燄,反倒雙眸裡淚光點點,眼睛通紅通紅的,在車廂裡應該哭過。

    這是怎麼回事?本公子這幾天沒打她屁股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32
第四百零九章:教訓你這個狂生

    “咳咳……”沈傲咳嗽兩聲,正色道:“狄小姐深更半夜拜訪,不知有什麼事要見教?”

    狄桑兒沉默了片刻,才是鼓足勇氣道:“是安叔叔要我來尋你的,那件酒具被人盜了。”

    酒具被人盜了?沈傲頗有些遺憾,天下之間,獨一無二刻著王右軍行書的酒具,彌足珍貴,不過酒具被盜,倒也說得通,一個價值三萬貫的酒具,若說不遭人惦記那才怪了。

    沈傲曬然一笑:“酒具被盜,你不尋官府,卻來尋我做什麼?”

    狄桑兒來尋沈傲,本就有些不情不願,只是受了安燕的囑託不得不來,見沈傲不冷不熱的樣子,此時又羞又怒,強忍著不快道:“你知道什麼……酒具的事是不能讓官府知道的。”

    沈傲經由狄桑兒提醒,頓時明白,首先這酒具的來路不正,原先只是買一件盜墓賊的漆製酒具,倒也沒什麼。可是如今發現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若是稟告了官府,難保朝廷裡不會有人垂涎三尺,到時只需說這是贓物,便可將酒具收繳了去。

    更何況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安燕是個細心人,若是報了官,就是將酒具尋了回來,這件事也會鬧到天下皆知的地步,到時更不知有多少人覬覦這件寶物,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便是這個道理。

    沈傲只好道:“酒具丟失了,卻為何來尋我?”

    狄桑兒道:“酒具不但丟失了,連安叔叔也被賊人打傷了,因此,安叔叔說,要儘快尋回酒具來,可是他現在臥床不起,我又是個女孩兒家,不經事,沒有什麼人可以託付,教我來請你……”

    沈傲苦笑,這個安燕,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沉默片刻,道:“當時在場鑑寶的,屋子裡一共有七個人是不是?”

    狄桑兒連忙點頭:“對,除了你、我,還有安叔叔,那個賣寶之人,另外還有三個伙計。”

    沈傲道:“我一直在國子監裡讀書,這一點有許多人可以證明,至於你,也可以排除嫌疑,那個賣寶的是盜墓賊,而且還不知道酒具的真正價值,暫時也可以排除在外。也就是說,能對寶物的價值了若指掌,又能產生覬覦之心的,就只剩下安燕和三個伙計的嫌疑最大……”

    狄桑兒道:“安叔叔是不會竊寶的,更何況他還被賊人打傷了,你胡說八道什麼。”

    沈傲苦笑道:“我只是分析,當時在場的都有嫌疑,況且被賊人打傷,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為了洗清嫌疑故布的疑局?”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若是酒具被這四人其中之一竊了,倒也沒什麼關係,既然賊人不潛逃,那麼就說明他們對自己很有信心,若我猜得沒有錯,過一些時日等風平浪靜之後,那個盜寶之人便會悄悄地去尋找買主,到了那時,一切就水落石出了。”他打了個哈哈:“好啦,過兩日本公子得要考試,恕不奉陪了,狄小姐這幾日注意這幾人就是了,再見。”

    說罷,沈傲旋身進了集賢門,身後的狄桑兒對他道:“哼,早知就不教你幫忙。”接著,頗有些悻悻然地對車夫道:“回酒樓去。”

    沈傲回到宿舍,便見吳筆在燒水泡茶,吳筆抬眸看到他,問:“沈兄大半夜的去哪裡了,四處尋不到人。”

    沈傲敷衍幾句,心裡倒是不由地對狄桑兒的酒具被盜之事有些上心,酒具被盜,嫌疑只有四人,到底是誰呢?他的好奇心很重,方才故意先回來,便是料定了這竊賊暫時不會輕舉妄動,會等待風聲小了些才會繼續活動,現在去把人揪出來,難度太大,還不如先放鬆那竊賊的警惕,自己慢慢入手。

    喝了茶,二人更是睡不著了,看了會書,沈傲不由地想起了蓁蓁,心裡苦笑,紅袖添香,若是蓁蓁在這裡,倒也有趣,蓁蓁最愛古玩,可惜那件酒具沒有機會讓她鑑賞過。

    隨即又想起了春兒、茉兒,他們現在不知如何了,哎,周小姐的事最難辦,周若的心意,沈傲是最明白的,只是周若的性子有些高傲,是絕不肯委曲求全的,唏噓一番,轉眸一看,吳筆卻是趴在桌案上睡了。

    過了兩日,便是終考,今年國子監終考的人數最少,而據說太學終考生竟有一百餘人,且陣容強大,因而唐嚴等人頗有些緊張。

    終考的考場,是在太學,唐嚴領著眾考生過去,到了考場門口,那太學國子監祭酒便笑吟吟地迎過來,朝唐嚴道:“唐大人來得這麼早?”

    這二人一向不太和睦,也不過是面子上的客套,唐嚴捋須道:“自然來得要早些,教監生及早做準備。”

    成養性的身後,跟著兩個人,這二人,唐嚴是認識的:“程輝和徐魏也要應考嗎?看你們信心十足,莫非是要入三甲?”

    程輝仍是那副颯爽的風采,朝唐嚴行禮道:“學生見過祭酒大人。”他不說唐大人,而是故意報出唐嚴的官名,拿捏住了分寸,表示自己對唐嚴的疏遠。

    至於那個徐魏,更是狂妄得很,很是勉強地拱拱手,道:“素聞唐大人的賢婿也來應考,汴京第一才子,嘻嘻……徐某倒是要見見。”挑釁意味很濃。

    成養性心裡樂開了花,卻是故意道:“徐魏,唐家的女婿是汴京第一才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你莫非不服氣嗎?”接著又對唐嚴道:“唐大人恕罪,這徐魏自恃自己的學問尚可,因而總是狂妄了一些。”

    唐嚴只好道:“不妨事,不妨事。”

    沈傲眼見老丈人吃了鱉,又見這徐魏狂妄得很,冷哼一聲,道:“徐兄不服氣,是理所應當的事,說起來學生遇到的狂生也是不少,就是不知徐兄到底有沒有狂妄的本錢。”

    徐魏大怒,道:“今日見了沈兄,想必這汴京第一才子,也名不副實。”

    沈傲淡然道:“到底如何,考過了就知道。”

    沈傲藝考第一,在徐魏眼裡還真算不得什麼,徐魏看著沈傲冷笑道:“好極了,只有考過了才知道。”

    待眾人進了考場,在考棚裡做了準備,那徐魏的考棚正對著沈傲,相隔有兩丈,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徐魏早就對沈傲心生不滿,再加上他本就是不服輸的人,因而今日做足了準備,要與沈傲一較高下。

    沈傲看著對面的徐魏,曬然一笑,從容淡定地等待試卷發下,心裡在想,一定要打擊這徐魏的囂張氣燄。

    待試題發下,沈傲看了卷,試題的名字叫《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始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

    沈傲隨即明白,這句話出自《大學》,意思是說所謂心要誠實,就是說自己不要欺騙自己。要像厭惡臭氣和喜歡美麗的顏色一樣,這樣才能說自己意念誠實,心安理得。

    一般經義,大多出自論語,這道題出自大學,頗有些標新立異,大學中的字句頻繁的摘抄出來出題,這還是在南宋之後的事。沈傲想了想,不由望了對面的徐魏一眼,見徐魏正皺眉沉思,想必正在思考破題之法,心裡就想,要考過終考不難,既然要和他比,就看誰先想出破題了。這徐魏雖然狂妄,可是思維極其敏捷,破題很快,不如就和他比一比。

    這個時候徐魏也恰好抬眸看過來,與沈傲的目光相對,只怕也存了這個心思,朝沈傲冷笑一聲,又垂頭去看題了。

    沈傲想了想,從容捉筆寫道:“夫好惡咸正,而凡意皆如其心,不可恃心而任意也,猶不可恃身而忘心也。”

    這是破題,破題的大意是既然如此,那麼君子的好惡在於不可恣意妄行,切記要恃身律己。

    接下來的承題是:傳者釋正心之在誠意者曰:“今咸謂意從心生爾,而夫人恆有心外之意,其孰能知之”

    承題引用的是孟子的思想,仍是圍繞著破題展開。有了承題、破題,沈傲下筆如飛,反觀對面的徐魏,剛剛想到破題之法,等他抬起眸來看沈傲的進展,卻見沈傲早已下筆,不由懊惱,連忙動筆。

    有了陳濟的指導,沈傲做題,對填詞一道已有了相當的水準,因而一旦下筆,便收不住了,只用了半個時辰,一篇千餘字的經義便算作成,待他好整以暇地抬起下巴,看到對面的徐魏正寫寫停停,還在答卷,心裡便忍不住促狹著想:看你怎麼狂,看我怎麼耍你。

    吹幹了卷子的墨跡,高聲道:“交卷”這一道聲音不大,卻也足以令監考官和徐魏聽見,徐魏抬起頭來,看到沈傲已做完了卷子,心就亂了,急促促地又去答題,可是心一亂,這題目卻不太好答了,方才打好的腹稿一下子忘了,因而答得更是慢了幾拍。

    監考官過來,見沈傲已做完了題,沈傲如今也算是飽負盛名的人物,監考官倒是不介意他提前交卷,收了他的卷子,還不忘道:“小半時辰就做完了?沈公子是否要檢查一遍?”

    沈傲搖頭,故意抬高音量道:“學生已檢查了三遍,斷無問題。”

    那一邊徐魏聽了,豆大的冷汗自額頭流出來,人家已檢查了三遍,自己的經義卻只作了一半,只這個快字,沈傲就將他甩了個老遠;心裡又是懊惱,又是著急,羞愧難當。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33
第四百一十章:陪著皇帝壓馬路

   提前交卷出來,沈傲的心情大好,不過這太學不是久留之地,沈傲發現過往的不少太學生注意到了他,不敢多逗留,趕緊回國子監了。

    閒來無事,便想著自己好歹是個書畫院侍讀學士,領了薪俸也不見去報道,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乾脆換了衣衫,戴著魚符去書畫院一趟。

    翰林書畫院的辦公地點在宮內,說到皇宮,很多人都認為這是皇帝一個人住的地方,其實它還是有不少的功能的,比如後宮,不得皇帝的允許,自是誰也不能輕易進入,可是外庭卻也有一些辦公機構,譬如翰林、翰林書畫院都設在宮內以備皇帝召喚。

    到了正德門,禁軍驗了魚符,沈傲進宮,左拐右轉,總算尋到了書畫院的門面,踱步進了大堂,裡頭一個值堂的書畫院檢討正靠著桌案打著盹,見沈傲進來,才是清醒了幾分,正色道:“來人是誰?”

    沈傲道:“鄙人沈傲,前來點個卯。”

    檢討一聽沈傲的大名,頓時大喜,道:“原來是沈學士,沈學士,下官有禮,下官給你遞茶來,您先坐一坐。”這翰林院比不得其他部堂,哪個衙門里都有幾個小吏伺候的,唯獨這裡,由於小吏入不得宮,按常理皇帝大多會派幾個太監來打打雜,只不過做太監的,往往在宮裡頭都有大太監罩著,像檢討這樣的末流小官哪裡敢叫他們去斟茶遞水,因此這些力所能及的事,都是他們自己去做。

    沈傲連忙叫住他:“不必了,我只是坐坐而已。”

    那檢討只好返回來,笑呵呵地道:“沈學士是第一次來書畫院吧,嘿嘿,下官久聞大名,今日一見,卻不曾想到沈學士這般的年輕,可惜沈學士是個大忙人,否則下官少不得要向沈學士討教一些畫技了。”

    沈傲頜首點頭:“原來這是畫院?怎麼這院落的幾個衙堂都差不多?”

    書畫院的宅子在宮廷的東北角落,雖不起眼,建築卻是不少,七八個閣樓,分別是琴棋書畫阮玉等各衙堂,沈傲想不到自己歪打正著,恰好撞進了畫院。

    檢討嘻嘻笑道:“這不正是沈學士與畫有緣嗎?你莫看我們這畫司的衙堂小,其實在這宮裡頭,官家是每隔個三五日便要來叫人的,不說別的,就說畫司裡兼差的侍讀學士趙令穰趙大人,年前就已是翰林書畫院大學士了,掌管著整個書畫院呢。”

    沈傲見這檢討嘴皮子厲害,滔滔不絕,從東說到西,卻不惹人厭,便笑道:“不知兄台大名,還請賜教。”

    這檢討笑得更是燦爛,忙道:“鄙人周莊,現任書畫院畫司檢討。”

    那檢討的話音剛落,便有人道:“沈傲,你莫聽這周莊胡說八道,他畫技倒還算可,就是這張嘴最是不靠譜。”說著兩個人影跨過衙堂的門檻,那檢討一看,嚇得面如土色:“臣周莊見過陛下。”

    沈傲也不得不站起來,忙是行禮道:“臣見過陛下。”在外人面前,沈傲還是不敢對皇帝亂來的,以免降低了皇帝的威信。

    來人正是趙佶和楊戩,趙佶搖著白玉扇子,哈哈笑道:“起來吧,咦,今日不是終考嗎?怎麼,沈卿就交了卷?”

    沈傲訕訕笑道:“試題做完了,閒著也是閒著,便來這裡坐坐。”

    趙佶坐下,他今日穿著一件尋常的長領衣衫,笑呵呵地道:“朕打算出宮去走走,路過這裡本是想來看看,竟是撞到了你,你陪朕一道出宮吧。”

    沈傲屁股還沒有坐熱,卻又要陪著這皇帝去壓馬路,心裡很不自在,卻不得不點頭道:“遵旨。”

    一行三人出了正德門,那些侍衛對於趙佶出宮,想必也已經習慣了,也不多問,立即有七八個穿了常服的禁軍高手遠遠尾隨,至於其他地方是否還有暗哨,沈傲就不得而知了。

    趙佶搖著扇子,看著這街上一派熱鬧的景象,不由地道:“這裡雖然熱鬧,卻不知有什麼好玩的去處,沈傲,你說說,這裡有什麼可玩的?”

    沈傲很正經地道:“王相公,學生是讀書人啊,讀書人能出來玩嗎?這汴京城的書店,學生知道幾家,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他說得理直氣壯,面不改色,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其實他知道,就在不遠處的拐角,就有一家青樓,此外再遠一些,就有兩家賭場和一家蟲店,要玩,汴京城的玩意多得是,不過帶著皇帝去青樓、賭場、蟲店,若是教人知道了,只怕明天士林就要大罵他一頓,要注意影響嘛,沈傲這點小心機還是有的。

    趙佶硬生生地給討了個沒趣,猛地將漢白玉扇子收攏,道:“那麼就尋個酒樓坐坐吧。”

    趙佶的提議反倒讓沈傲想起入仙酒樓的事,想了想,便對趙佶道:“王相公,我帶你去個地方,不過你需保證,不許覬覦一樣寶貝。”

    沈傲的口氣,讓趙佶有些不爽,皺眉道:“什麼寶貝?”

    沈傲含笑不答。

    趙佶的好奇心給勾了起來,道:“好,我決不覬覦那寶物,你說便是。”

    沈傲將入仙酒樓的事說了,趙佶眼眸一亮:“當真是王右軍的墨寶?”隨即又想起自己方才金口已開,有些黯然:“好,我便隨你去揪出真兇來,至於這寶物,我只看看便是。”

    三人一道去了入仙酒樓,門口的小二見了沈傲,頓時眉開眼笑,再沒有不久前那樣的嘴臉了,將沈傲迎到二樓,恰好見到狄桑兒,狄桑兒冷哼一聲:“什麼風兒將沈公子吹來了。”

    沈傲將她拉到一邊:“我來幫你尋回那酒具的,我問你,最近幾天你發現了什麼?”

    狄桑兒暈乎乎地道:“什麼發現什麼?”

    沈傲苦笑:“就是我說的那四人最近有什麼可疑之處?”

    狄桑兒恍然大悟,美眸兒一眨,道:“是有很多可疑之處,不過我認為最可疑的是三個店夥,至於安叔叔,是絕不可能作出這種事的,狄家一向都是安叔叔打理,經手的錢至少在萬貫以上,他為什麼要偷酒器?”咳嗽一聲,繼續道:“至於那三個店夥,其中一個叫王凱,一個叫劉慧敏,最後一個叫曾盼兒,他們都很可疑,比如那個王凱,今日清早比平時早起了半個時辰,沈公子,我問問你,他起得這麼早,是不是有可能是因為偷了東西而感到內疚,故而一夜未睡?”

    狄桑兒頓了一下,又道:“還有那劉慧敏,今天傳菜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被我發現他在躲懶。至於那曾盼兒,對了,他是最可疑的,今日有人來酒樓裡尋他。”

    “有人來尋他?是什麼人?”沈傲心裡猛跳了下,連帶著一旁的趙佶也緊張起來。

    “來人是他的親戚,我從前見那人來過一次,好像是堂兄,那人不像是個正經人,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莫非是個潑皮?”沈傲不由地想,若是個潑皮,難保不會是那曾盼兒不小心和這潑皮透露了酒具的事,隨後這潑皮慫恿他行竊。

    狄桑兒搖頭道:“不,不是潑皮,是個臭書生,好像和那曾盼兒是同鄉,考不中科舉,所以在這汴京城裡授館為生。”

    沈傲無語,好好的一個教書先生,被她描繪成了個潑皮,狄桑兒太不靠譜了,指望從她口裡得出什麼有用的資訊還是算了吧沈傲笑了笑,道:“你能不能帶我到酒具被盜的現場去看看。”

    沈傲就是盜賊,對盜竊很有心得,因而希望從那裡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狄桑兒聽罷,警惕地看了趙佶一眼:“他是誰?”

    趙佶連忙道:“學生是沈傲的好友,是個讀書人。”他自稱自己是讀書人,便是想放低狄桑兒的警惕,誰知狄桑兒橫瞪了他一眼,怒氣沖沖地撇撇嘴:“又來了個臭書生……”

    “……”趙佶鬱悶地看了沈傲一眼。

    沈傲苦笑搖搖頭:“走吧。”

    一行人上了酒樓的頂樓,這裡沒有廂房,是一片空曠的空地,在正東向西的方向,牆上則是懸著一副威風凜凜,帶著猙獰面具的畫像,畫像之下是一個供桌,供桌上香氣瀰漫,燭光跳躍。

    狄桑兒道:“這裡平時是不許別人進來的,外頭上了鎖,酒具被竊的時候瑣已被人撬了。”

    沈傲頜首點頭,打量了這供桌上一眼,供桌上不但有香燭,還有不少的酒具,其中幾個漆製酒具引起了沈傲的注意,他踱步過去,拿起這些酒具左右翻看,一旁的狄桑兒道:“我爺爺生前好飲酒,因而那酒具便擺在這供桌上,你看,這裡還有不少模樣差不多的漆製酒具,不過這些都是贗品,只有那件真品被人盜了。”

    沈傲笑了笑,這幾個漆製酒具確實是仿漢宮的贗品,不過有一個資訊倒是很有用,這幾件贗品和那件被竊的酒具製式差不多,這地上也沒有另外點蠟燭的痕跡,因為點了蠟燭,難免有燭水滴在地上凝固,那麼可以肯定,這個竊賊是根據供桌上的香燭來分辨酒具的。

    可以想像,竊賊夜裡來盜竊,只藉著昏暗的燈光,在眾多的贗品之中一下子就選擇了那件價值連城的珍寶,那麼,這個賊一定是個讀書人,而且酷愛書法,對王羲之的字非常了解,否則這些漆製酒具上也都寫了君幸酒的銘文,若是個目不識丁的人,是絕不可能一眼認出王羲之真跡的。

    找到了第一個線索,沈傲向狄桑兒道:“這四人之中,有哪些是目不識丁沒有讀過書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34
第四百一十一章:真相

   沈傲這一問,狄桑兒想了想才道:“好像就是曾盼兒讀過書,他還洋洋自得呢,有時安叔叔有事,也是他來記賬的,安叔叔說他的書法不錯。”

    沈傲與趙佶對望一眼,趙佶方才聽沈傲這一問,心裡便明白了因由,忍不住道:“這個竊賊,八成就是曾盼兒。”

    沈傲道:“安燕也會行書寫字,他的嫌疑也不能排除,不過至少可以肯定,另外兩個伙計目不識丁,要從這麼多贗品中尋出那件王羲之真跡的酒具來,並不容易,所以我們現在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安燕和曾盼兒身上。”

    狄桑兒聽沈傲說得頗有道理,還是忍不住抗議道:“我都說了,竊賊一定不是安叔叔,安叔叔的爹是我爺爺的家將,父子二人對我們狄家忠心耿耿,他若真是貪財,根本不必去偷。”

    趙佶頜首點頭道:“不錯,我們現在可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曾盼兒身上。”

    就是一直緘默其口的楊戩也說話了:“曾盼兒是讀書人,會甘心在這酒樓打雜?這豈不就是最大的疑點?依我看,此人確實有點兒名堂。”

    沈傲笑道:“先不急,先將那三個伙計全部叫來,我來問問再說。”

    狄桑兒有點兒沉不住氣:“就是那曾盼兒,準沒有錯的,他是安叔叔撿來的,據說也是個趕考的書生,到了京城,盤纏用光了,凍在雪地裡,差點兒死了。我安叔叔將他撿回來,他說要報恩,才肯在我酒樓裡做事。這些臭書生沒一個好的,滿肚子的花花腸子,他見財起意,又不願久居人下,所以趁機將酒具偷了。”

    沈傲對曾盼兒也很是懷疑,只不過在沒有問清楚之前,不想太過武斷,板著臉道:“狄小姐,到底是你在尋回那酒具還是我?”

    狄桑兒正要和沈傲抗爭,可是看到沈傲臉色不好,便想起沈傲的厲害,臉蛋兒羞赧地道:“好,我去叫他們來。”

    沈傲和趙佶、楊戩先進了一處廂房等候,過不多時,王凱先進來,沈傲問他酒具被竊的那一日去了哪裡?

    王凱淡然道:“那一日安賬房和小姐買下了酒具,待沈公子走後,我便回房睡了,這一點劉慧敏可以證明,對了,我和另一個伙計住在同屋,若是我半夜醒來,那伙計一定會有知覺的。”

    沈傲又問他夜裡聽到了什麼動靜,王凱搖頭,道:“白日做活累得很,一到床榻上便睡了,第二日清早醒來,才聽人說酒具被盜的事。”

    沈傲點點頭,將王凱留下,又叫劉慧敏進來,劉慧敏是個顯得有些拘謹的年輕人,不安地坐在沈傲的對面,沈傲問他那一夜在做什麼,劉慧敏道:“我是負責清掃酒樓的,當時客人們都散了,整個酒樓一片狼藉,清掃之後,才去睡下。”

    沈傲問:“只是清掃大堂?”

    劉慧敏道:“回公子的話,還有五樓的供堂,按照安賬房的意思,每到夜裡臨睡時都要給武囊公的供堂清掃一下,對了,這是供堂的鑰匙,是安賬房給我的。”

    劉慧敏果然掏出一柄鑰匙出來,沈傲接過去左右看了看,頜首道:“這麼說你接近過那酒具?”

    劉慧敏額頭上滲出冷汗,道:“是……是……”

    沈傲便又問他:“那麼你臨走時,那件酒具還在那裡嗎?”

    劉慧敏想了想,搖頭道:“供臺上擺了許多酒具,小的平時也不太注意。”

    沈傲問他:“你說你什麼時候睡的,誰可以證明?”

    劉慧敏想了想,道:“應當是一更天,那時候恰好街上有更夫路過,因而小的記得比較清楚。對了,我回房睡的時候,正好碰到了曾盼兒,曾盼兒說他要去解手,還問我是否打掃完了。”

    沈傲與趙佶又對視一眼,趙佶的眼眸中有一種尋出真相的激動,低聲對沈傲道:“沈兄,依我看,那曾盼兒的嫌疑最大,他非但有能力從酒具中辨出真品,而且昨天夜裡又突然醒來,只怕是正打算行竊,恰好撞到了這劉慧敏,因而故意說是去解手的。”

    沈傲頜首道:“不錯,王凱的嫌疑暫時可以排除,他睡得早,而且又有同屋的人證明。至於這劉慧敏,他也不是讀書人,要察覺真品的難度太大,而且他身上帶著供堂的鑰匙,若他有鑰匙,為什麼要撬鎖進去?”

    趙佶振奮精神道:“那將曾盼兒叫進來,我們好好審問他。”他是天子,雖是換了常服,可是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仍然頗有君臨天下的氣概。

    曾盼兒很快被叫了來,他一進這廂房,見許多人一副審問的架勢,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沈傲先教他坐下,還未等沈傲開口,曾歲安便道:“公子可是為了酒具失竊而來的?”

    沈傲點點頭。

    曾盼兒苦笑道:“是不是懷疑我是那竊賊?”

    趙佶板著臉道:“你是不是竊賊,待問了便知道。我問你,你在失竊那一夜是什麼時候睡下的?”

    曾盼兒猶豫了片刻,道:“送走沈公子,酒樓關門之後便睡了。”

    沈傲問他:“那你半夜可曾起來嗎?”

    曾盼兒遲疑道:“這些我也不記得了,好像沒有起。”

    劉慧敏怒道:“曾盼兒,你明明在一更天時醒來過一回,你還問我是否打掃乾淨了,說要去解手。”

    曾盼兒愣了愣,似在回憶,又好像是做賊心虛,道:“這……這些我也不太記得了。”

    趙佶冷笑一聲:“你還在裝糊塗,那酒具就是你偷的,你識文斷字,能夠認出王右軍的真跡,半夜醒來,卻故意想矇混過關,欺瞞我們,快說,那酒具在哪裡?”

    趙佶之所以如此熱心,一是想看看那王右軍的墨寶,另一方面,他第一次出來審案,這才發現審案的魅力之處,覺得很有意思,整個人完全沉迷進去,只覺得這一趟出宮不虛此行,眼看就要尋到真兇,他的心情頗為激動。

    曾盼兒面如土色,道:“學……學生是讀書人,豈會做苟且之事……學生……學生……”他抬起眸,想要辯解,臉色很難看。

    這時狄桑兒恰好進來,早已聽到了裡面的話,怒氣沖沖地道:“看來不動刑,你是不會開口了。”

    沈傲心裡想,媽呀,動刑?丫頭,這裡是私宅啊,你這是濫用私刑,皇帝眼睜睜地看著呢。

    誰知一旁的趙佶一拍大腿:“對,動刑,這般的狡詐之徒,不動刑,他是不會招的!”

    沈傲無語,連忙道:“動刑的事還是先放一放,他畢竟是讀書人,刑不上大夫嘛。”

    狄桑兒叉手道:“這是什麼話?小奶奶我打的臭書生沒有一百也有幾十,莫說是他一個臭書生,便是來十個八個,小奶奶我也動的。”

    趙佶再次一拍大腿,正要附和,可是一想,不對啊,這小姑娘說話有點不對勁,連忙危襟正坐,再不好和狄桑兒一個鼻孔出氣了。

    曾盼兒道:“學生冤枉啊,學生是讀書人……請公子明察,學生是秀才,有功名的,怎麼會做這等自毀前程的事……”

    沈傲生怕狄桑兒當真動手,連忙道:“這樣吧,你好好反省反省,什麼時候想通了,再來見我。不過我只給你六個時辰的期限,酒樓打了更,我就保不住你了。”便道:“你回自己的房間反省吧。”想了想,又對劉慧敏道:“周兄弟,你去看住他,若是他敢潛逃,就立即叫人。”

    劉慧敏連忙道:“公子吩咐,小的哪敢不尊,公子放心便是,他跑不了。”劉慧敏是個粗人,勁大,竟是一下子提起了曾盼兒的後襟,將他提拉著出去,曾盼兒只是哭,不斷地說:“我是讀書人,讀書人啊……”

    待劉慧敏提著曾盼兒走了,狄桑兒興沖沖地道:“依我看,今日他的同鄉來找他,說不定曾盼兒已將酒具轉遞給了他的同鄉,若是這樣,我們該怎麼辦?”

    沈傲搖頭:“應當不會,竊賊不會這麼明目張膽,他既然呆在這裡,說明他一定是個細心之人,自認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怎麼會授人以柄,若人被人看見,或是看出端倪,可不是好玩的。”

    “哼!”狄桑兒不服氣地冷哼一聲,總覺得沈傲處處針對她,滿心不悅。

    趙佶哈哈一笑,搖著扇子道:“原來審案這樣的好玩,沈傲,你的觀察很細緻,想不到你不但精通琴棋書畫,連審案的才能也有。”趙佶的眼眸中不由地掠過一絲欣賞之色。

    趙佶其實是個很自負的人,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蹴鞠、鬥雞這些玩意的水準也不弱,可以算是歷史上少有的才子皇帝,只是遇到沈傲,卻讓他不得不佩服。

    沈傲板著臉道:“狄小姐,快去給我們上酒菜來,我們為你審案耽誤了這麼久,你就不要犒勞我們嗎?”

    狄小姐這一趟倒是沒有反對,便出去吩咐店夥準備酒菜。

    沈傲與趙佶坐下,楊戩仍然站著,沈傲便道:“楊……楊先生站著做什麼,來,坐下大家一起喝酒。”

    楊戩訕訕一笑,正要拒絕,趙佶便道:“沈傲是你的未來女婿,豈能讓他坐著喝酒,你在旁陪侍的道理,往後沒有外人的時候,在朕和沈傲的面前,你不必拘謹。”

    楊戩便坐下,待酒菜上來,狄桑兒也來了,大喇喇地坐下,親自斟酒,很是豪爽地道:“本姑娘最討厭讀書人,不過今次看在那酒具的份上,就陪大家喝上幾杯,來,我先乾為敬。”她頗有幾分花木蘭的風采,纖手捉起酒杯,一口飲酒,擦拭了紅唇邊的酒漬,意猶未盡,又道:“我已先敬了,你們為何不喝?你們不喝,我要生氣的。”這句話不敢對沈傲說,卻是捏著拳頭咯咯響的對著趙佶和楊戩說的。

    趙佶和楊戩嚇了一跳,連忙端起酒杯:“喝,喝……”

    幾杯下肚,沈傲才知道狄桑兒的酒量好得很,隨即一想又釋然了,人家是開酒樓的,若是連酒量都不行,還能在酒樓界混嗎?桑兒姑娘喝酒夠豪邁,惹得在場的三人紛紛有些不滿,除了楊戩之外,沈傲和趙佶都是男人,堂堂男子漢,豈能在女人面前落了下風,便都一個個來了捨命陪君子的架勢。

    這頓酒一直喝了一個多時辰,酒酣正熱之際,外頭卻傳出一聲驚叫,過了片刻,劉慧敏面如土色地衝進來,喘著粗氣地道:“不……不好了,曾盼兒畏罪自殺啦……”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沈傲豁然而起,將酒杯放下,道:“自殺了?快帶我們去看。”

    ………………………………………………………………

    汗,今天有點疲倦,為了想這幾章斷案的情節,讓情節更生動,老虎現在腦子有點痛,這是老虎第一次寫斷案文,從前研究詩詞書畫太多,是因為主角是個學生,而這一次算是試水,因為當了官,主角的能力又會有改變,琴棋書畫仍然還有,但是不會像從前那樣多,所以,老虎要調整了,哎,人生真是悲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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