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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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48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5
第三百三十二章:敵人

宮中靜籟九聲,許久之后,便是沈傲低聲說起周家的近況。賢妃連連點頭,笑道:“家里無事,我就放心了。”

沈傲笑道:“只要賢妃在宮里,周家又會有什么事,倒是娘娘在宮中不知過得還好嗎?”

賢妃道:“又有什么不好,待在這里清凈怡人,無牽無掛呢。”

她這樣說,沈傲就明白了,賢妃只怕并不得趙佶的寵愛,難得她與世無爭,否則陷入鉤心斗角中,只怕就沒有這樣的心境了。

沈傲知趣地將話題移開,說了些趣事,看時間差不多了,才是起身告辭。

賢妃帶著微笑道:“殿試在即,本宮也不留你,你好好考試,莫要分心。”

沈傲頜首點頭,又行了禮,方和楊戩退出去。

時候不早,殿試再過多半個時辰便又開始,沈傲出了后庭,在前殿等候片刻,鐘鼓響起,下午的阮考、玉考開始了。

步入講武殿,百官早已等候多時,沈傲尋了個角落先站著,等到趙佶在一群宮人的擁蔟下進殿,楊戩才開始宣布:“宣阮考貢生入殿。”

阮考的貢生人數最少,只有四名,沈傲考了個第四,排在最末,進來的三個貢生,俱都是須發皆白的人物,想來音律之道,年輕人很難憑借智慧和沖勁拔得頭籌,倒是沈傲這個少年,在阮考貢生中顯得有些扎眼。

趙佶雖懂音律,也只是喜歡聽曲,并不喜歡看人作曲,所以蘋著幾分興致闌珊地道:“今日的阮考,便用南呂這個詞牌吧,諸位若有佳作,便呈上來給朕看看吧。”

甫胃殿試,其實便是防止考官們舞弊而設置的,趙佶既是不感興致,這場考試自是從簡了。

四個貢生應命”紛紛在案前起書”試圖要將自己最好的作品呈送御覽。

足足半個時辰功夫過去,當先一須發皆白的老貢生率先交卷,楊戩將他的卷子呈上,趙佶細細一看,這只是一首短詞兒,詞兒是:睡海棠,春交晚,恨不得明皇掌平看。霓裳便是中原亂。不因這玉環,引起那祿山,怎知蜀道難!

這詞兒講的是唐明皇的故事”說的是唐明皇寵愛楊玉環,引來了安祿山,因此倉皇逃命,奔往蜀道。詞中頗有隱喻,趙佶一看,心中怫然不悅,心里想,今日是殿試,這貢生做這樣的詞兒是來警示朕嗎?哼”朕又不是唐明皇,要他多什么嘴?眉頭一皺,隨即將試卷放到一邊,不再理會。

接著第二個貢生呈上自己的試卷,這個貢生生得幾分瀟灑,雖年紀不小,相貌卻是俊秀”趙佶對此人的印象頗好,總算提出幾分興致去看他的詞兒:幕雨迎,朝云送,幕雨朝云去無蹤。襄王謾說陽臺夢。云來也是空,雨來也是空”怎捱十二峰。

仍然是以南呂為詞牌的詞兒,意思卻是截然相反,說的是襄王與神女之間偷情的故事,趙佶乍看之下,覺得有些意思,只是那萬般皆空的蕭索感慨卻令他皺起眉,堂堂君王,奈何不了十二峰,不能與情人相會?“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即是天子,天子與神女,又為何不能相會?他臉色略帶些許陰郁,不悅地將試卷放置一邊。

第三個作出詞來的另一個貢生,此人是四個貢生里除了沈傲外,年紀是最小的,眼見趙佶臉色不好,帶著小心翼翼地將詞兒交由楊戩奉上。趙佶看了看,詞兒寫道:“送客時,秋江令,商女琵琶斷腸聲。可知道司馬和愁聽。月又明,酒又醒。客乍醒。”

詞意是說送客人走的時候,正是秋日,江面凄冷。歌會彈唱著送別的曲調,讓人分外感傷。她可曾知道我在和著愁緒傾聽。月亮已掛上了天空,酒意已濃,客居的人猛然驚醒。

這首詞只有風化雪月,卻沒有觸碰到趙佶的逆鱗,趙佶頜首點頭,叫了個好字。

貢生聽了皇帝叫好,頓時心花怒放。

等到沈傲的詞兒送上,趙佶饒有興致地去看卷,詞兒寫道:采藥童,乘鸞客,怨感劉郎下天臺。春風再到人何在?桃花又不見開。命薄的窮秀才,誰教你回去來?

趙佶沉吟起來,慢慢參透詞意,詞里蘊含著一個故事,意思是說,本來是采藥童子的劉晨,在天臺山遇見了仙人,便成了乘駕鸞鳥的仙客,可惜的是他又因思想凡世下了天臺山。到如今春風再次吹來時,當年遇到的仙人卻不知在哪里?桃花也不見再次開放了。唉,這個命薄的窮秀才,誰讓你又回去了?

這支小令詠的是漢朝末年的劉晨入天臺的故事。他在山中采藥,遇到兩個仙女,與她們結為夫婦,共居半年,卻又思念故鄉,于是便偷偷溜下仙山,才發現眼前的一切已是物是人非,他的子孫已歷七世。

此曲以對比的手法抒懷。開頭寫到晨由“采藥童”成為“乘鸞客”寫出了的仙境令人向往。待到下天臺,離開仙境,卻世事皆非,重返天臺,卻又有“桃花不開”“人何在?”的悲涼。表達了對現實人世的嫌惡。“誰叫你回去來?”以反問句結尾,增強了情感力度,有力地表達了激憤之情。

趙佶對求仙之事頗為熱衷,這個典故他自是知道,心中忍不住唏噓,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個好字,便不再透露口風,對阮試貢生道:,“諸卿且退下侯旨吧。”

藝考殿試足有五六種之多,趙佶已算是一個興趣廣泛的皇帝,書畫考試時都曾刻意延長了不少殿試的時間,可是對阮試顯然不感興趣,只看了這幾個貢生的作品,便興致闌珊地揮退諸人,倒是對下一場的玉試頗感興趣,向楊戩道:“宣玉試的貢生進來。”

楊戩高聲道:“宣玉試貢生入殿。”他話及出口,一浪高一浪的聲音便自講武殿一直傳到宮墻之外去。

過不多時,四五個貢生進來,納頭便拜,趙佶目光輕輕掃了一眼,那目光卻是在一個三十歲的中年身上微微停頓,掠過一絲不可思議,隨即又恢復神色,呵呵笑道:“好,好,好,斷玉俊杰盡皆匯聚于此了,朕府庫中的珍玩無數,今日便教諸卿來斷一斷。”

沈傲在貢生中逡巡,心中不禁地想,到底哪個是大皇子?考中的幾個貢生,大多年歲不小,唯有一個頗為符合大皇子的年齡,這個人有點面熟啊,好像玉試時見過。沈傲很快想起來了,王放,這個相貌平庸,甚至還有些庸庸碌碌的人自稱是王放,莫非他就是大皇子?

沈傲不由多打量了王放幾眼,只見王放在這殿中不疾不徐,既不拘謹,也決沒有露出絲毫的狂妄之態,臉色淡然,甚至是嘴角似是還揚著些許的笑意。

宴上自稱自己是王吉,他自稱是王放,走了,看此人從容淡定的神態,這人還真是大皇子。

沈傲想不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此時眼見了這平庸的大皇子,心下了然,難怪趙佶喜歡皇三子趙楷,趙楷英俊瀟灑,文采出眾,而這位大皇子趙恒卻是庸庸碌碌,同樣都是兒子,趙佶偏愛趙楷是理所應當的事。

沈傲心中默想著關于趙佶的一些資料,這個大皇子,在趙佶在位時一直聲名不顯,甚至在趙佶禪位給他時,他幾次拒絕,甚至苦到昏天暗地,幾近昏厥的地步。

雖說那個時候金軍已經大軍壓境,可是這位大皇子當真對帝位一點都不動心?

若是單純地只看一些古籍,沈傲或許會相信這個推論,可是現在看來,趙恒之所以作出這種表現,只怕是另有所圖。

不爭是爭,這個道理許多人明白,卻又不明白,而趙恒明顯并不像史書所記載的那樣懦弱,他更像是一個潛伏已久的野獸,不到最后時刻,決不作勢猛撲,趙佶還在,他就是再爭,又能如何?與其如此,不如表現出對帝位毫無野心,投取父皇的喜歡,伺機而動的好。

就比如這次玉考,趙佶好花石古玩,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否則那生辰綱、花石綱又是從哪里來的?趙楷一舉考中狀元,他自問自己的文采比不上趙楷,于是另辟他途,選擇了玉考,希望通過玉考,在趙佶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能。

“有意思,皇子要討取歡心,本公子卻要做他的絆腳石,好吧,那就試試看,看看這個大皇子的斷玉本事是否像傳說中的那樣厲害。”沈傲一時信心滿滿,躍躍欲試,他最大的本事便在鑒寶上,所見的古玩奇珍不計其數,相信不會比趙恒少一分半點,今日遇到強手,心里情不自禁地生出爭強好勝之心。

這時,趙恒不經意地朝沈傲撇來一眼,見了沈傲,不喜不怒,淡定從容地抿嘴一笑,這笑容絕不是善意討好,只有沈傲明白,趙恒的挑釁意味很濃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6
第三百三十三章:巔峰對決

來人,將朕收藏的珍物呈上。”趙佶顯得興致勃勃,金口一開,兩個內sì早已做好準備,從側殿抬出一方長方形的瓶狀物體。

這器物形似大碗,圓口,雙耳,圈足;器身雕刻有青銅紋飾,湊近了看”紋飾上是一頭惡虎,追逐著鹿群,惡虎極其兇惡,猶如從天而降,麋鹿們紛紛四散而逃。

六七個貢生紛紛將目光落在這器物上,屏息不語。

趙佶微微一笑,臉上略有得色,要讓這些貢生排列出名次,只怕并不容易”須知斷玉到了一種境界,其水平相當,很難分出高下;唯一的辦法就走出題,出難題,題目越難,才能將人逐一淘汰。

而這個器物,趙佶珍藏已久,今日現出來,自是有信心能夠難倒斷玉貢生”他微微笑著撫須,眼睛時而落在趙恒身上,深邃的眼眸似是掠過一絲疑色,最后又落在沈傲身上,心隱隱有些期盼。到底是沈傲會勝出”還是趙恒能奪魁?

對沈傲,他是極為了解的”這是個絕不肯吃虧之人,就算知道對方是自己”在競爭時他也絕不會手下留情,所以就算沈傲知悉了趙恒的身份,也一定會拿出全部的實力。

龍爭虎斗”趙佶樂見其成。

貢生的身前桌案,都放置著筆墨紙硯,只要認出了這器物,便可將器物的年代、來歷俱都寫在紙上,再呈交皇帝御覽。

器物搬上來,非但貢生們引頸相看,就連周正等愛好斷玉之人”也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古怪的器物出神。

沈傲只看這青銅器物的形狀,頓時便明白了,這是東周末年的禮器,所謂禮器,有著森嚴的等級差別,從西周開始,禮器便在貴族階層廣泛運用”到了東周時期,由于禮制的加強,一些用于祭祀和宴飲的器物”被賦予特殊的意義,成為禮制的體現”這就是所謂的“藏禮于器”。

如青銅鼎,按照禮制組合成的所謂,“列鼎”,就有十分嚴格的規定,后世所流傳下來的“天子九鼎,諸侯七”大夫五”元士三”,便是當時社會主要等級特征。

而眼前這個器物,非鼎非壺,倒是讓沈傲想起了一件在后世百科全書記錄的器物觥。

甫胃觥,原本只是商代晚期用來盛飯的餐具,隨著西周的建立,禮制逐漸建立,餐具逐漸演變為禮器,眼前這個觥式樣精美,紋飾清晰”絕對不可能是用來盛飯的、主要的用途應當是祭祀。

觥的制造工藝從商末角形圈足式,到西周的橢圓體龍蓋圈足式,再到東周時期的長方體垂角獸頭蓋圈足式,工藝已經越來越精湛,而眼前這方觥,明顯有東周時期的工藝特點。

只不過這方觥卻給人以異樣的感覺”觥是禮器,禮器便有禮器的規定”如天子雕飾什么圖案,諸侯只能用多大的體積,這些規矩是必須遵守的。除此之外還有紋飾”玟飾是不允許標新立異”隨意捏造的”畢竟是祭祀祖先的器物,不能出絲毫差錯。

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紋飾也逐漸會生某些變化,可是這方觥的玟飾上”卻是一只惡虎逐鹿,這幾乎是紋飾的大忌。觥的雕飾可以繪制龍虎”可是逐鹿這種式樣,卻是萬萬不能雕刻。

遠在周時期,鹿便賦子了許多神圣的意義”如商紂王建造的宮殿,便叫鹿臺,此外,鹿也是一種酒器,屬于禮器的一種,不容褻瀆。再之后又演化為秦失其鹿,將鹿象征成為王權”所以,不管是商周秦漢,逐鹿這二字,都是忌諱之詞。

一個祭祀的禮器,卻雕飾這樣的圖案,這在當時,幾乎可以當作是大遵不道了。

沈傲不由地在心叫苦,眼望其他貢生”這些人與自己都是陷入深思,愁眉不展狀,只怕都察覺出其的異樣:沈傲屏住呼吸,開始回憶那個時代的歷史,按道理,能作出這種大逆不道行為的,在當時唯有一個諸侯一楚王。

東周到了周恒王時期,王權式微,先是周恒王征當時不聽話的諸侯國鄭國,竟是大敗而歸,自此之后,鄭國崛起,而當時的楚國也趁著這個時期”自立為王。

這個舉動”在當時的周朝,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天無二日,山無二虎”周王分封諸侯各國,楚國竟是敢自立為王,由此可見,當時楚國對于當時的周王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尊敬,且已生出了勃然的野心,時刻欲將周朝取而代之。

所以,尤其是在楚王熊通當政時期,制造各種違制的禮器是絕對有可能的”楚國有這樣的實力,也有這樣的野心,他們將自己比喻為猛虎,將周王與東方諸侯喻為麋鹿,早已生出逐鹿之心。

這是眼下最為合理的解釋”只是當沈傲細看這觥時,又是一陣苦笑。楚化的特點與原化略有不同,若是觥上楚化的痕跡,那么自己的判斷自是正確無比”偏偏這觥上非但沒有荊楚化的印記”就是原化的痕跡也是隱約可見,倒是帶著些燕趙化的特點。

這倒是奇了,當時的燕趙二國,一向自詡正統諸侯,教他們去做這種有違禮制的舉動絕無可能,道理很簡單,這兩個諸侯國與當時并存的齊、楚、秦等國相較起來,其實力不足以令他們生出勃勃的野心”一旦作出如此違逆的舉動,大國完全有理由組成聯軍對其進行討伐,在當時,國家一旦失去了道義的制高點,早晚要釀成滅頂之災。

這就成了問題的所在,最不可能制造的觥被人制造出來,最不可能制造的國家卻制造了這個大逆不道的禮器,在禮崩樂壞的東周,這樣的事也足以駭人聽聞。

沈傲沉思”提著筆蜘嗣不決,正是這個時候,趙恒邊泛出一絲微笑,已開始在書案上下筆疾書起來;沈傲震驚地望了趙恒一眼,不禁地想:……奠非大皇子已徑看出了這觥的來歷?”

沈傲在心里略略吃驚,大皇子的實力果然不容覷,有了壓力沈傲定住心神再不想其他,完全沉浸在思考之。

突然,一個諸侯國的名字如閃石電光一般在沈傲腦海劃過一山。

所謂的山,是當時東周時期的一個國家”這個國家與東方諸侯國有極大的不同,甚至于連民族成分也是不同,若是楚國還出自高陽氏,雖被人斥為蠻夷,可是血統卻仍然與各諸侯國并無不同。可是這個山”卻是由當時的鮮虞部落聯盟組成屬于正宗的蠻族,他們先是在陜北一帶立足,被晉國滅國之后,又遷往河北一帶建國,芶延殘喘了數百年之久。

而這個山國,由于并不屬于周王室的分封體系,因此他們自立建國之后”便始終以山王的面貌出現,在他的鄰側燕趙兩國還都是諸侯的時候,他們已經自封為王了。

這個民族的聯盟,進入原腹地之后,漸漸的開始學習燕趙的化技藝,也吸取了一些燕趙禮制的特點。可是他們的禮制,終究于當時的東周諸侯國不同,什么天子九鼎諸侯五鼎,對于山國人來說”自是不受他們的條條框框。

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眼前這個奇怪的觥,可以想象在當時,身為異族的山國,開始吸取燕趙的技藝和化,他們學習了制造青銅器的工藝,并且開始制造各種祭祀的禮器,只不過對于原化繁復的禮制規定山國人卻是不屑于故,他們有自己獨特的化,有自己的始祖也有自己的風俗習慣”所以當他們祭祀時雖然也開始采取青銅器來告慰自己的先靈,可是對于禮器的紋飾并沒有苛刻的要求,他們隨性而為,將猛虎雕刻在觥上”隨即又雕刻處四散奔逃的麋鹿,猛虎比喻的乃是祭祀的先靈,盛贊他們生前的英勇”至于麋鹿,則是先靈們曾經的敵人和對手”他們臣服、恐懼、匍匐在先靈的獠牙之下,驚慌失措”膽戰心驚。

沈傲吁了口氣,眼睛又落在銅觥的工藝上,果然,在許多接縫處,沈傲看到許多細微的瑕疵,有幾處甚至能用粗劣來形容。這一點證實了他的想法,青銅器到了東周后期,其制造的工藝經過數百年的展”已經到了完美無瑕的地步,尤其是這種祭祀禮器,制造起來更為細膩,莫說是瑕疵,便是一點點細微的遺漏,也是對先祖的褻瀆。那么可以想象,當時的山人雖然學習到了銅器的制造之法,可是技術并不精湛”以至于連祭祀的禮器”都有粗制濫造之嫌。

鑒寶最重要的素質在于大膽假設,心求證,假設需要極其豐富的歷史知識,和活躍急智的大腦”求證時卻又得要無比地細膩和一絲不芶的態度”沈傲先是大膽假設,隨即再細膩觀察,此時心已有了幾分把握。

不過另一個問題又來了,既是山禮器”可是山國前后分為三個時期,分別是鮮虞山、前山國、后山國,鮮虞山定國陜北一帶,很快被晉國消滅,而前山地處魏國境內,旋即也被魏國擊敗除國,后山遷徙到趙國境內,以太行山為根基建國,最后為趙國所滅。

這三個山國前后跨度數百年之久,若是不能斷定他們的特征”就很難斷定銅觥的年代。

沈傲頓時又陷入了深思”鮮虞山暫時可以排除,因為這個時期的山國在陜北境內,不可能受到當時河北燕趙化的影響:至于后山時代”當時的山國已與原化徹底的融合,與原各諸侯國并沒有多少區別,暫時也可以排除。

最大的可能,就是前山國,因為當時的前山國已經逐漸遷徙到了河北”趁著三家分晉的時機迅建國,并且開始效仿原化,融合了一些燕趙化的特點,與此同時,又具有一定的獨立性。

若是將其定位為前山國的話,要繼續推論就簡單了,這樣的禮器,絕不可能是一件單一的物品,應當成套才是,不但要有觥,還會有鼎、鬲、簋、爵等名目尊多的祭祀用品。

對于一個的山國來說”要成套的冶煉這些青銅器并不簡單,就算是在燕趙二國”要鑄造一方銅鼎、銅爵、銅觥”也需動用數百工匠日夜勞作,而山國本就地少民寡,要征集如此多的工匠更是難上加難。

那么”這銅觥就可以推論出應當是前山國最為鼎盛的時期鑄造的,前山國的歷史不過百年”在位的君王只有兩位,根本不需要去逐一研判,沈傲便將目標鎖定在山武公身上,這個山武公,就是率領部落離開山區,向東部平原遷徙的位前山國君主。武公仿效華夏諸國的禮制,建立起山國的政治軍事制度,對國家進行了初步治理,在他的生前,前山國迅鼎盛起來,等他死后,他的兒子剛剛即位,很快地遭到魏國的侵略,三年之后”前山國滅亡。

可以想見,當時的山武公羨慕原化,在建國之后,趁著和平時機”開始著手治理國家,并且將山國推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盛,他為了效仿原各諸侯國,也開始動人力物力”建立禮器,以彰顯自己身份,而這件銅觥,便是當時山國禮器的一種。

沈傲略一堆算,已是信心十足,提筆在紙上寫道:,“山國禮器,銅觥,同威烈王時山武公鑄造……”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7
第三百三十四章:沈大教頭

沈傲要交試卷,楊戩過來正準備接,卻聽到耳畔傳出一個聲音道:“楊公公,勞煩你將我的試卷呈上去。”

    說話之人正是趙恆,原來趙恆也要交卷了。

    楊戩呵呵一笑,將兩份試卷一道兒呈上禦案,趙佶淡然地掃了這兩份試卷一眼,先是看了沈傲的試卷,微微一笑,當看到那周威烈王時中山武公鑄造幾個字樣,便不由地笑了,還忍不住地道了一聲好字。

    等到再去看趙恆的試卷,趙恆的行書中規中距,並不引人注目,試題上同樣寫著:周威武烈王中山武公制觥。

    這二人先後交卷,答案相同,不但斷出了年代,還斷出了出處。時間只過去半個時辰,實力可見一斑,趙佶再叫了一聲好,便又陷入等待之中。

    時間分秒的過去,剩餘的幾個貢生額頭上已滲出冷汗,眼見有人斷出了結果,時間已是刻不容緩,若是再斷不出,只怕在這金殿之上,天子近前要大失顏色了。

    三炷香燒完,內侍換上第四柱香,煙霧騰騰,麝香的氣味充盈不散,沈傲和趙恆好整以暇,趙佶闔目深思,其餘之人,大多仍陷入局中,不能自拔。

    待四柱香燃畢,內侍正要高聲宣布玉試結束,一個貢生才匆匆道:“學生交卷。”其餘貢生皆是面露失望之色。

    最後一個貢生的卷子交上來,趙佶瞥目看了一眼,只看上面寫道:觥、禮器,中山國鑄。

    此人只斷出了來歷,對年代卻一無所知,雖是如此,可是比起那些只字未寫的貢生,已算是很難得了。

    趙佶收好卷,教人封存,才不徐不慢地道:“諸卿退下,朕還需再思量思量。”

    沈傲等人紛紛躬身道:“臣等告退。”

    其餘的重臣也都行禮告辭,一干人等轟然散去。

    出了殿,周正、石英趕過來,周正饒有興趣地問沈傲道:“沈傲,姨父問你,那觥到底有什麼名堂,為何我看了這麼久,還是尋不到蛛絲馬跡。”

    沈傲帶著微笑地將自己的判斷說出來,一路走,一路說,不知不覺,已到了正德門外,周正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老夫就說那觥如此奇怪。”他笑了起來,有一種揭開迷題的暢快感:“今日這一番,老夫算是大開眼界了,沈傲是沒有看到,官家將那銅觥擺出來,不知難倒了多少位大人。”他拍了拍沈傲的背道:“你與大皇子同時交卷,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你先回府去,給夫人報喜吧。”

    沈傲點了點頭,一旁的石郡公笑呵呵地道:“今日四場殿試,狀元公是穩拿的了,難得晉王包庇你,否則那些人突然發難,我和周國公定是給打了個措手不及的。”他故意將那些人三個字說重了一些,意思很明顯,石郡公與這些人一向是水火不容的。

    沈傲呵呵一笑,背上突然給人猛了拍一下,沈傲回眸,正看到晉王哈哈笑著站在自己身後,如頑童一般勾著他的肩,道:“沈才子,我們說好了的,現在就去王府,看我們的遂雅蹴鞠隊去。”說罷,便拉著沈傲要走。

    石郡公、周國公面面相覷,忙向晉王趙宗行禮,趙宗卻不理會他們,拉住沈傲的胳膊道:“沈才子,你若是言而無信,本王可不罷休的,走,走,走……”

    周正是熟知晉王秉性的,笑呵呵地道:“沈傲,你就隨晉王爺去一趟吧,夫人那邊,我打發人去通報。”

    沈傲這才應了一聲,向兩位公爺道別,被晉王強拉上他的馬車,趙宗還似是生怕沈傲逃了,撩起車簾對車夫道:“走,走,快走,莫要停留。”

    等到了晉王府,晉王笑容滿面地帶著沈傲徑往王府一側的蹴鞠場去,沿路許多王府的僕役對他行禮,他瞧都不瞧一眼,神氣活現極了。

    王府的蹴鞠場佔地極廣,放眼望去,盡是一片沙地,蹴鞠場的兩旁,各矗立著一桿長竿,竿上是個圓套,圓套並不大,約莫兩個頭的大小,這個時候的蹴鞠和後世的足球仍有不同,就比如這球門,後世的球門極大,要踢進去容易的多。而這個時候的球門半懸在空中,且極難射入,這就要求鞠客們比之後世的球員技藝更高。

    在蹴鞠場上,已有不少包著頭帶的鞠客如踢毽子一般練習者球技,他們大多身子較為羸弱,短小瘦小,據說是因為在蹴鞠對抗時,身體越小,越能佔盡優勢。

    趙宗朝鞠客們招手,鞠客們紛紛聚攏過來,等他們湊近了,沈傲才發現,這些人雖然瘦小,卻個個精悍,體內似乎暗藏著許多衝勁。

    其中一個中年漢子站出來,這人與其他鞠客不同,並沒有穿著運動的短褂馬褲,而是一襲長衫,頭戴著方巾,鄂下一縷長須,眼眸精光閃閃,朝晉王行了個禮,道:“王爺。”

    趙宗興致勃勃地道:“原來是吳教頭,吳教頭,這位便是本王和你提起的沈才子,哈哈,你們要多親近親近才是,沈才子很了不起的,琴棋書畫無不精通,蹴鞠之道也頗有心得,吳教頭,他現在便是我們遂雅蹴鞠社的副教頭了,諸位要精誠團結,備戰蹴鞠大賽,一定要取個好名次出來,本王大大有賞,絕不虧待諸位。”

    趙宗的這番話,令鞠客們怦然心動,在他們心中,晉王對鞠客一向是極大方的,只要這一次取個名次,晉王一高興,獎賞必是不菲。

    那吳教頭卻只是從容一笑,對趙宗的話恍若未覺,捋著長須上下打量沈傲,心中生出強烈的警惕。

    吳教頭在汴京蹴鞠社中頗有名望,地位不低,否則晉王也不會重金將他聘來做教頭。

    原本在這晉王府,吳教頭每月有不菲的月例,有空閒時教導教導鞠客們踢球,日子過得頗為瀟灑;原以為這輩子算是安頓了,誰知今日,晉王又請了個教頭來。

    雖然沈傲只是個副教頭,可是在各大蹴鞠社中,這種情況卻是極為少見。須知蹴鞠社講的是號令如一,有一個教頭就已足夠,現在多了個副職,此人又大受晉王的吹捧,吳教頭心中自是不悅。

    “哼,此人這般年輕,在蹴鞠社中又名不見經傳,也敢做副教頭,琴棋書畫作的好又如何?這是蹴鞠,蹴鞠如練兵,蹴鞠競賽如戰場,本教頭便是軍中大將,要你一個書生來做什麼?”

    吳教頭眼眸中閃過的一絲不悅落如沈傲的眼中,心裡已明白,自己的出現,對於吳教頭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挑釁。吳教頭心中一定覺得受了侮辱,堂堂蹴鞠教頭,突然多了個副職,豈不正是說晉王對他的能力有了懷疑,要教人來頂替他?

    想到這個,沈傲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是搶人飯碗啊,太不厚道了,朝吳教頭躬身行了個禮,笑道:“吳教頭譽滿汴京,學生早就聞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是盛名不負,學生是後輩,往後還要吳教頭多多指教。”

    吳教頭微微冷哼一聲,粗聲粗氣地道:“指教不敢當,聞名已久的話就不必說了,老夫當不起。”他心中已認定沈傲是投機取巧之輩,只當是他不知用什麼法子討得了晉王的歡心,是以在自己面前才低聲下氣,心中對沈傲更加看不起,唇邊突然泛出一絲詭異的笑意,計上心來,道:“晉王如此器重沈公子,想必沈公子必有天縱之姿了,吳某人倒是要請教,不如就請沈公子在我等面前露上一手,讓我等開開眼界如何?”

    沈傲一時頗為羞愧,蹴鞠,哥不會啊,便正色道:“我不會蹴鞠。”

    這一句話說出來,吳教頭先是一愕,身後的鞠客們也都愣住了,隨即爆發出哄然大笑。

    不會蹴鞠也敢做來教頭?哈哈,真是笑話,汴京城中哪個球社的教頭不是鞠客中脫穎而出的強將,就算是最低劣的街坊蹴鞠社,那教頭也一定能踢個好球,這個書生倒是好笑,不會蹴鞠便想教人踢球,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沈傲見眾人嘲笑,此刻反倒覺得沒有必要再低聲下氣了,客氣是因為他對吳教頭的尊敬,客氣完了,要想將一支蹴鞠隊帶好,那便是立威的時候。

    沈傲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朗聲道:“學生雖然不會踢球,卻會教人踢球,吳教頭是不信嗎?”

    他朝吳教頭發出若有若無的微笑,心中不由地想:“要想鎮住這些丘八,唯有先從吳教頭身上開刀了。”

    吳教頭見他挑釁似地看著自己,冷笑道:“莫非沈公子要和吳某人比一比?”

    沈傲笑道:“比,當然要比,以十日為限,你我各教練一支蹴鞠隊,十日之後,在這蹴鞠場上,分個雌雄,如何?”

    吳教頭在心中冷哼,沈傲既然向他提出了挑戰,他哪有不應的道理,便冷笑道:“這便好極了,王爺以為如何?”

    趙宗見二人卯上,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尷尬,但聽說他們要比試,頓時大悅,道:“好,本王來做公正,十日之後,誰若是能贏,本王賞錢百貫。不過既是比賽,那就需記住,大家都是同社手足,大家切莫手足相殘,不可因為一場比試失了和氣。”

    沈傲心裡大為鄙視,這個晉王,在蹴鞠場上倒是一下子正常了,還知道不能傷和氣。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8
第三百三十五章:你以為你是國足啊

遂雅蹴鞠社共有鞠客十二人,沈傲與吳教頭各分了六個,那些被指派到沈傲隊中的鞠客一個個叫苦不迭,須知晉王已許諾重賞,哪個隊贏了十日之後的競賽,每人賞錢百貫,如此豐厚的獎勵,卻要眼睜睜地看著易手他人,豈能不為之懊惱?

    吳教頭享譽汴京,教練的手段高明,由他帶隊,自是穩贏了;反觀這位沈公子,卻是華而不實,看他手足白皙,估計連蹴球都未碰過,讓這樣的人教練,哪裡還有勝利的希望?

    吳教頭朝著沈傲挑釁似地冷哼一聲,不由地想:“這一次要讓晉王見識見識吳某人的厲害,非要將這沈公子打得一敗塗地不可。”他不再耽誤時間,朝身後歡天喜地的鞠客們擺了擺手道:“走,隨我去場中訓練。”

    晉王訕訕地對沈傲笑道:“吳教頭的脾氣大了些,沈傲,你不會生氣吧?”

    “不生氣,不生氣。”沈傲很認真地道:“王爺放心,學生不是三歲孩童,就算有氣,學生也會在十日之後的蹴鞠場上撒出來。”

    “這便好,你好好地訓練鞠客吧,本王去給王妃問安了。”晉王嘿嘿一笑,三步一搖地走了。

    向王妃問安?你可是王爺啊沈傲對這晉王的脾氣無語,轉過臉去看著六個鞠客,道:“都把自己的姓名報上來。”

    六個鞠客垂頭喪氣,逐一地報出自己的名字,“公子,小人叫范志毅。”“我叫李鐵。”“小的叫張超。”“我叫王勇。”“鄙人周讓。”“我叫鄧健。”

    范志毅、李鐵?沈傲很是欣賞地道:“名兒都很響亮,很好,我們大宋蹴鞠的希望就落在你們身上了。”

    范志毅顯是六人中的領頭之人,懶洋洋地道:“公子這話從何說起?眼下比賽之期只剩下十天,不知公子如何訓練不等?”

    沈傲揚揚手,笑嘻嘻地道:“諸位隨我來”

    六人一頭霧水地尾隨著沈傲往王府的正殿走去,接著出了王府的大門,他們不由地驚奇于沈傲的舉動;出王府?出王府做什麼?莫非這沈公子要帶他們再尋個場地練習球技?

    範志毅小跑著跟上來,對沈傲道:“沈公子,我們這是去哪裡?”

    沈傲笑嘻嘻地道:“大家剛剛認識,本教頭見到幾個大哥頗為投緣,心心相惜之下,自是要先請諸位大哥喝幾口水酒,增進幾分感情才是。”

    “喝酒?”範志毅眼珠子都要落下來,心中苦笑:“完了,完了,這哪裡是教頭?除了是個書獃子,原來還是個酒鬼哎,本鞠客遇人不淑,為何抽的是長簽,竟被分派到一個書獃子酒鬼手裡?”

    心裡一陣唏噓,範志毅與李毅對望一眼,都是苦笑不迭,他們二人在遂雅蹴鞠社中球技不錯,一個擅長踢球,一個擅長射門,最有希望拿到賞錢的,誰知撞到這位副教頭手裡,只怕定必要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飛走了。

    沈傲尋了家高級的酒肆,帶著六個鞠客進去,包了間廂房,極為豪爽地拍桌道:“店家,尋最好的美酒和吃食上來。”

    酒菜上席,沈傲為眾人斟滿酒,笑呵呵地道:“今日能與諸位大哥同心協力,學生歡喜的緊,這一杯酒,權當學生敬意,諸位不必客氣。”

    六個鞠客一時有些倉皇無措,人家在訓練,這位教頭卻拉他們來喝酒,沈公子這個人和氣倒是和氣,人也豪爽,可是和氣和豪爽不能當飯吃啊,十日之後的比賽該怎麼辦?

    大家心有餘慮地看著眼前的酒杯,卻是遲遲不動;突然,範志毅猛地拍桌,惡狠狠地道:“好,喝”他橫下了心,管不了那麼多了,先喝了酒再說。

    鞠客們這才紛紛舉杯。

    幾杯酒下肚,沈傲的話頭便多了,只不過這些話,倒教範志毅等人目瞪口呆。

    沈傲帶著滿臉笑意地問:“學生初來乍到,初涉蹴鞠這一行當,許多事都不太懂,還要請教。”

    請教就請教吧範志毅吞下一杯美酒,口中盡是苦澀,天下竟還有教頭向鞠客請教的道理。

    沈傲繼續厚著臉皮道:“範大哥果然夠豪爽,夠朋友,學生佩服,學生要問的是,不知這蹴鞠賽都有什麼規矩?”

    蹴鞠賽都有什麼規矩?這一句問出來,當真是石破天驚,一旁的李毅已經開始偷偷擦拭眼角的淚花了,範志毅瞪著眼睛看著沈傲道:“公子連蹴鞠賽的規矩都不知道?”

    沈傲見鞠客們看著他的表情都顯得很是怪異,心裡有些不好意思,堂堂教頭,連蹴鞠賽的規矩都不懂,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太好

    酒酣正熱,鞠客們最後一點點拘謹矜持都化為烏有,李鐵、王勇幾個越喝越是悲慟,掩面嗚嗚地哭了,範志毅倒還好一些,卻也是哀嘆連連。

    “餵,餵,餵,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們哭個什麼啊。”

    範志毅還清醒一些,苦笑道:“沈公子有所不知,我等去王府做鞠客,無非只是養家糊口罷了,今次王爺許下賞錢,眼看著如此豐厚的獎勵不翼而飛,又豈能不悲?沈公子是個豪爽之人,我們也絕沒有怪罪沈公子的意思,只是失了這許多錢財,心中悲苦罷了。”

    “哇,你們要振作啊,要有體育精神啊,怎麼能為了銅臭去踢球,千萬不能學國足,哥們還等著你們衝出大宋,衝出亞洲呢”沈傲心裡大是腹誹,板著臉道:“誰說我們會輸?”

    範志毅苦著臉道:“這擺明的事,公子連蹴鞠的規矩都不懂,如何教導我們練習蹴鞠?吳教頭乃是汴京知名的蹴鞠教頭,公子豈是他的對手。”

    “這可不一定,本公子自有辦法,總是不教你們輸就是,這賞錢,我們得定了。”沈傲信心滿滿地道。

    只可惜這幾個鞠客沒有一個輕信沈傲的好言壯志,一個個含醉,如霜打的茄子,俱都苦笑不已。

    沈傲火了:“若是我們輸了,本公子就賠你們每人五十貫如何?不過事先說好,這幾日,本公子說什麼,你們便做什麼;誰若是偷懶,本公子可是不出錢的”

    五十貫範志毅、李鐵等人聽罷,不由地來了精神,紛紛道:“公子此話當真?”

    沈傲好整以暇地吃了口酒,慢吞吞地道:“絕不假”

    方才還是霜打的茄子,如今個個龍精虎猛紛紛來了勁頭,一個個拍案道:“好,沈公子便是教我們上刀山,下火海,我等也絕無怨言。”

    這一次輪到沈傲苦笑了,話說這幾個鞠客,還真有幾分國足的風采。

    付了帳,帶著幾個酒力不勝的蹴鞠驍將出了酒肆,已到了傍晚,沈傲吩咐他們先回去養足精神,明日正式訓練,範志毅等人自是無話可說,服服帖帖地回去了。

    沈傲回到國公府,便見府門前張燈結綵,許多人提著燈籠在那候著,見到沈傲,以劉文為首一起蜂擁圍上來,這個道:“恭喜表少爺。”那個道:“表少爺要做官了,將來便是大人啦。”

    沈傲笑呵呵地謙虛幾句,要掏錢來給賞,劉文連忙擺手道:“表少爺這是什麼意思,要給賞,怎麼也得放榜之後再說,現在我們是斷不能接的。”

    一個丫頭道:“方才公爺已經叫人傳了話,說是表少爺在殿試上大放異彩,狀元是穩定有的,就是不知是書試還是畫試狀元。”

    沈傲不由地想,放榜的時間應當還早,這種畢竟不是小事,朝廷最講的是黃道吉日,這個月最好的吉日也在半個月之後,趁著這些時間,正好玩玩蹴鞠倒也不錯,權當是緊張考試之後的彩頭。

    沈傲對著劉文問道:“劉主事,夫人還在佛堂嗎?”

    劉文連忙正色道:“夫人、少爺小姐都在,就等著你回來。”

    沈傲向眾人道:“諸位,等真放了榜,再請諸位吃酒,賞錢我也已準備好了,總不能教大家落空,謝謝大家抬愛,本公子先走一步了。”

    急匆匆地進了內府,直奔佛堂,佛堂裡果然坐了一大家子,周恆見了沈傲,咋咋呼呼地道:“表哥,你總算回來了,哈哈,恭喜,恭喜。”他湊過來,給了沈傲一個熊抱,附在沈傲的耳畔道:“表哥如此出色,我這個表弟可慘了,又被娘訓了一通,這兩日我需出去躲一躲,否則等我爹回來,又不知哪裡要看我不順眼,挨板子是免不了的。”

    沈傲呵呵一笑,低聲道:“打著打著也就習慣了,表弟,我很看好你喲”

    周恆在沈傲身上錘了一拳,這一拳來勢很猛,落下時卻很輕,低聲咒罵道:“教你看我笑話”

    沈傲笑呵呵地落座,周若顯得也很高興,臉色紅潤潤的,帶著靦腆的微笑道:“表哥,方才我娘還在問你什麼時候能做官呢。”

    沈傲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碧服,道:“這不就是官了嗎?”

    夫人抿嘴笑道:“還早著呢,沒有吏部造冊,不下發官印,我就覺得還不踏實。”

    周若道:“娘,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爹不是叫人回來說了嗎?就算殿試出了差池,一個翰林書畫院直院學士是跑不了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9:59
第三百三十六章:訓練

夫人頜首點頭,滿是歡喜,笑著道:“這便好,這便好,我們專心致志地等著放榜的那一日,劉文那邊我也要交代一下,要教他採買些東西來,以備酒宴之用。國公府許久沒有什麼喜慶的事了,今次藉著沈傲,要好好地熱鬧熱鬧。”

    沈傲笑了笑道:“教姨母費心了。”

    夫人又道:“今日上午,石夫人來了一趟,說是你給晉王妃治好了什麼花是嗎?晉王妃很高興呢,不過……”夫人臉色一緊,低聲道:“我聽人說那晉王脾氣很古怪,沈傲,你要小心些。”

    沈傲哭笑不得,在心裡對夫人無聲地道:“你外甥已經鑽入晉王的圈套了,還有什麼好小心的。”

    說了一會話,夫人聞到沈傲口中噴吐出酒氣,便問沈傲是不是和人喝酒了,沈傲正要回答,夫人本想教沈傲好好讀書少喝些酒,但又想沈傲剛剛殿試,尋幾個朋友喝酒是理所應當的事,於是又忙道:“喝些酒也好,你也累了,先去沐浴,好好歇一歇吧。”

    沈傲應下,向夫人道別,便看到周恆朝他眨眼睛,一臉告別的意思,這個表情沈傲最熟悉不過,這位周大少是打算離家出走避難去了;至於周若,一副認真喝茶的樣子,似是有意躲避沈傲的目光。

    沐浴一番,渾身都覺得舒暢了許多,叫人將碧衣公服拿去漿洗,換上一件春衫,頭髮還有些濕漉漉的,只是今日實在太累,竟來不及晾乾便呼呼睡去。

    第二日清早,沈傲便來晉王府,進門時迎面有人撞過來,正是晉王的獨生女 趙紫蘅,趙紫蘅來不及看清來人,便氣呼呼地道:“大清早誰到處亂跑啊?”抬眸一眼,見是沈傲,頓然眉開眼笑道:“沈傲,我正要去書畫院呢,你去不去?”

    沈傲先是回答她第一個問題,道:“大清早到處亂跑的恰恰是你。”接著才是回答趙紫蘅的第二個問題:“今日我有事要來見晉王,郡主,只怕不能作陪了。”

    趙紫蘅面露失望之色,嘟著嘴兒道:“我還以為你是來尋我玩的呢,不去就不去。”接著便耍起了小性子,不再理會沈傲,徑自跳上門前停泊的馬車。

    沈傲也不理趙紫蘅,正要進去,趙紫蘅突然從馬車裡掀開窗簾,叫喚一聲:“餵,你這人真是沒良心”說罷,窗簾放下,便聽到趙紫蘅在車廂裡催促車夫:“快走,快走……”

    馬車緩緩啟動,倒是趙紫蘅生怕沈傲追上來尋仇似的。

    沈傲搖搖頭,小郡主太天真浪漫了,看她年歲應當也不小了啊,至少也過了十五歲,莫非是富人家的孩子成熟得晚些?也不對啊,沈傲嘿嘿一笑,撓著頭心裡想:“小郡主還是很成熟的,都快熟透了。”

    沈傲在心裡生出無數的遐想,半響才是正色起來,心裡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打消掉心中的漣漪,闊步進去,也不必去向晉王通報,直奔蹴鞠場。

    遠遠看到蹴鞠場的輪廓,等走近些,發現這大清晨,鞠客們分為兩隊正在訓練,吳教頭見了沈傲來,眼眸中盡是輕蔑之色,故意不過來打招呼,繼續招呼同隊的鞠客訓練。

    范志毅、李鐵、王勇等人則全部圍攏過來,范志毅道:“沈公子來得早。”

    沈傲今日與昨日不同,板著臉高聲道:“叫我沈教頭。”

    范志毅等人面面相覷,怎麼今日的沈公子和昨兒如此截然不同?昨天還謙虛地自稱學生,逢人便叫大哥的,今日卻自稱教頭了,這人變臉也太快了吧

    莫看沈傲平時嘻嘻哈哈的,可是嚴肅起來,也自有幾分威勢,范志毅等人頓時禁若寒暄,連忙道:“沈教頭。”

    沈傲微微點頭,繼續板著臉道:“從即日起,你們由我操練,本教頭的任何話,誰都不許違逆,現在,把你們的球放下,聽我的號令,先往靈隱寺去跑一圈。”

    靈隱寺?范志毅等人面面相覷,那靈隱寺距離汴京足足二十裡,一個來回便是四十裡路啊,往那裡跑一圈,這算什麼訓練之法?

    須知鞠客練蹴鞠,大多練的是技藝,誰的球技高,比賽中則更佔優勢,而這位沈公子倒是夠荒唐的,哪有要鞠客長跑的道理。

    沈傲見范志毅等人無動於衷,淡然道:“誰最前到達,本教頭賞錢一貫,可要是誰落在隊尾,嘿嘿……”他陰測測的笑起來:“就罰錢一貫,從本公子的賞錢裡扣。”

    此話一出,范志毅等人再無二話,爭先恐後地飛快跑動起來。

    “餵……這麼快做什麼”沈傲落在後頭,不得不追上去,中途尋了個王府裡的僕役,向他藉馬,那僕役倒是知道沈傲是新聘請來的教頭,對他客氣得很,須知晉王最愛的便是蹴鞠,因而鞠客們在府中的地位頗為超然,至少對這些僕役來說蹴鞠教頭的身份已是極了不起了,因而領著沈傲去馬房,讓沈傲挑了一匹馬去。

    沈傲騎著馬,悠哉遊哉地往城外靈隱寺去,直到半途,才趕上上氣不接下氣的鞠客,笑呵呵地對落在隊尾的李鐵道:“李鞠客,加油啊。”

    這幾個鞠客一開始跑起來時如風一般,開頭跑得太猛,以至于跑到一半,已是喘不上氣來,尤其是李鐵,踉踉蹌蹌地正想靠在路邊的一棵大樹的樹幹歇息,見沈傲騎馬過來,想起沈傲那番賞罰的話,咬了咬牙,積蓄了力量繼續追趕。

    六個鞠客你追我趕,個個已是渾身精疲力竭,等到靈隱寺山門時,已是雙腿打顫,差點兒倒地不起了。

    沈傲先去栓了馬,叫守山門的沙彌照料,對倒地不起的范志毅等人道:“誰最先上了這些階梯,本公子再賞錢一貫。”

    這句話道出,幾個人又氣喘吁吁地站起來,手腳並用地拾級而上,大汗淋漓之下,有人連短褂都脫了。

    沈傲率先上了山門,恰好撞見釋小虎,釋小虎見了沈傲,驚訝地道:“呀,沈公子今日怎麼來了?”提著大掃帚興沖沖地跑去通報定空、定靜。

    范志毅等人總算爬上了山,已是累得氣喘吁吁,沈傲道:“好啦,先歇一歇,待會還要再跑回城去,我教人給你們斟茶。”他笑得很壞,至少在范志毅等人面前是的。

    空定、空靜二人將沈傲和鞠客們迎入茶房,拿出茶點來招待,空定的氣色顯得很差,將沈傲叫到一邊,道:“沈公子據說要收留小虎?”

    沈傲點頭道:“小虎這個人很聰明,讓他回去種地實在太可惜了,所以我打算帶他到汴京尋個事做。”

    空定嘆了口氣道:“小虎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我和他的緣分已盡,本不應該多想的,只是……哎”說著,他低頭垂淚,頗為不舍的樣子。

    沈傲任他低泣一會,才是道:“大師放心,學生一定會好好照顧小虎的。”

    空定點頭道:“有沈公子照顧,自是不成問題,擇日不如撞日,你今日便帶他下山去吧,我去教他收拾些換洗的衣物。”

    沈傲點頭,坐回茶座上去,范志毅等人累得滿頭大汗,此時在茶房一坐,都愜意得不想再起來,喝了口茶,氣色也漸漸好轉了不少,范志毅道:“沈公……教頭,這長跑也能練好蹴鞠嗎?”

    沈傲笑道:“現在我說再多也沒有用,你們聽我的話,等到比賽時再和吳教頭見個真章。”

    沈傲之所以選擇長跑訓練,自然也有他的道理,這些鞠客其實都是吳教頭訓練出來的,球技水準應當不相上下。所以,十天之內教他們鍛鍊球技,進步的空間不會太大;與其如此,倒不是乾脆從他們的弱點抓起,鍛鍊一下他們的體質。

    蹴鞠雖已發展了千年之久,遠在漢朝時期,蹴鞠便已出現,可是訓練方法大多還是以練習球技為主,鞠客們苦練球技自是不錯,可是在體質方面,卻沒有針對性鍛鍊。沈傲曾偷偷向人打聽過一些蹴鞠賽的事,往往許多場蹴鞠比賽,一開始鞠客們生龍活虎,一個個精力充沛的展示出精湛的球技,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的對抗使得鞠客的體力大量流失,使得到了後半場,鞠客們的對抗往往就開始下降了不少,一些精湛的踢球方法由於體力的透支再也施展不開。

    沈傲的辦法很簡單,亡羊補牢,趁著這十天功夫,給鞠客們惡補一下體質,讓他們在賽場上,擁有足夠多的體力去應付後半場的比賽。

    范志毅等人見沈傲一臉篤定的樣子,便不再吱聲了,雖說他們心中不信,可是沈傲畢竟承諾過,只要他們肯唯沈傲馬首是瞻,就算是十日之後的比賽輸了,他們一樣能領一份彩頭,這些鞠客大多都是有家世的人,雖說收入不菲,可是開銷也大,為了這五十貫錢,他們咬著牙也不能洩了這口氣。

    空靜端來了幾盤糕點,范志毅、李鐵幾個體力大量消耗,飢腸 轆之下顧不得什麼,伸手便將糕點搶了個乾淨。

    沈傲好整以暇地去看牆壁上的掛畫,卻是站在一幅畫下出了神,眼前這畫畫風詭異,作者雖是用水墨作畫,卻在畫中用了重彩,須知山水畫是嚴禁用重彩的,歷代的名家講的是神,而不是形,用重彩雖然可以使得畫作更為生動,同時卻失去了那種飄逸的神采,是畫家們的大忌。

    空定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笑道:“沈公子以為此畫如何?”

    沈傲微微一笑道:“別具一格,卻又不值一提。”

    以沈傲的實力,說出這番話來自然有他的底氣。

    空定微微頜首:“不錯,畫出此畫的乃是大理國的一位貴人,那一日他巡遊本寺,正好看到沈公子的大肚彌勒圖。此人見了公子的畫,大為驚奇,因此,便托老僧前去周府請公子促膝長談。”

    沈傲笑道:“是了,上一次空定禪師確實曾到周府一趟,可惜那時候我雜物纏身,只好婉拒了此人的好意。”

    空定點頭道:“正是如此,這個貴人見沈公子不來,大為失望,於是便作畫一幅教老僧懸於茶房之中,說是沈公子若來,請老僧代他向沈公子指教。”

    沈傲呵呵一笑道:“指教不敢當,不過大理國的畫風過於寫實,與學生的畫風迥異,學生斗膽一言,他這幅畫價值最多不過一貫。”

    定空含笑道:“這個比喻倒是頗有意思,那麼沈公子以為自己的畫能價值幾何呢。”

    沈傲沉默片刻,道:“若是識貨之人,便是千貫、萬貫也唾手可得,可換作是個不識貨的,只怕連一貫都賣不出去。”

    定空忍不住笑道:“公子這番話頗合禪機,看來公子注定與佛祖有緣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0
第三百三十七章:陳濟不簡單

有緣?沈傲嚇了一跳,他寧願和耶穌他老人家有緣,也絕不敢和佛祖有緣。信耶穌,至少還有小蘿莉正太調劑下生活,至於佛祖,還是殺了沈傲吧。

    沈傲噤聲,勉強地扯出一絲淡笑,道:“禪師過譽。”

    空定道:“那位大理來的施主還說,今年他還會進中原一趟,急盼與沈公子一見,沈公子若是有閑,切莫再推辭了。”

    沈傲滿口應下,眼見范志毅等人歇得差不多了,釋小虎背著一個包袱哭紅著眼睛過來,便起身向空定、空靜告辭。他拉著幾個鞠客先行在外等候,知道釋小虎和兩個師父還有話說。

    范志毅等人心知待會又要跑著回汴京城,不禁地在心裡叫苦,好在他們方才吃了些茶點,恢復了些氣力,否則真教他們跑回去,非要虛脫不可。

    等了許久,釋小虎才含著淚,依依不舍地在空定、空靜二人的拱衛下慢騰騰地出來,沈傲牽過他,便要下山,空定、空靜二人在石階下站著,望著沈傲和釋小虎越走越遠,俱都黯然不已。

    釋小虎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時不時回頭朝空定、空靜招手:“師父……師叔……”下了幾步台階,便回頭望一次。

    沈傲不由地安慰道:“好啦,好啦,不要哭了,快隨我下山吧,你這樣磨蹭,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下山去,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寺裡距離汴京,也不過二十裡之遙,尋些空,你經常回來探望師父師叔便是。”

    釋小虎嗚咽道:“我哪裡不知道,可是師父師叔說,離別時就是這樣的,不但要哭,還要回頭招手,我不這樣做,師父一定要懲戒我的。”

    沈傲目瞪口呆,忍不住道:“兩位禪師好手段,這般的管教功夫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了。”接著便誑他道:“這是你師父、師叔騙你的,你看看你師父師叔哭了嗎?”

    釋小虎回頭去看,見這兩個最親近的人木然呆立,目送他漸漸離開,搖了搖頭道:“好像並不曾哭過。”

    沈傲道:“這就是了,你看,他們都沒有哭,你哭什麼,不如這樣,往後我來這寺裡,就將你也帶來,如何?”說著便得意洋洋地說起汴京城的繁華,當然,最重要的是關於冰糖葫蘆和糖人的事,釋小虎聽得心動不已,期待地問:“那我天天都能吃到嗎?”他不哭了,只是眼睛還有些腫腫的。

    沈傲笑道:“能,放心吧,到時候總是虧待不了你。”

    下到山門,山門下的桃林中桃花盛開,不少香客下山後,便鑽入桃林中感受這花團錦簇的美景,沈傲看了郁郁蔥蔥、芬香四溢的桃林一眼,心知這桃花盛開的時間不會太久,下次再來,只怕再難看到這美景了。

    帶著釋小虎騎上馬,鞠客們已開始奔跑起來,慢悠悠地回城去。釋小虎看到范志毅等人的樣子,頓時大笑起來,道:“沈大哥,他們是在做什麼?”

    沈傲心念一動,笑道:“小虎,我有件事先教你做,從明日你,你來替我監督他們跑步如何?”

    ……………………………………………………………………

    幾日過去,沈傲卻是成了甩手掌櫃,鞠客們訓練的事,全部交給了釋小虎,釋小虎本就是個小武僧,督促他們自不是話下,況且每日還可以讓釋小虎去寺中一次,多少解除了釋小虎對師父師叔的思念。

    沈傲則在公府裡歇了幾日,去了趟蒔花館,蓁蓁聽說沈傲在施粥米,便說自己在蒔花館閒得緊,要去幫忙,沈傲連忙搖頭,他現在屬於債多壓身,邃雅山房一個春兒,唐家一個小姐,蒔花館還有個蓁蓁,誰知道湊在一起,會發生什麼。

    唐茉兒和春兒關係倒是近了,可是去一趟邃雅山房,沈傲總覺得二人似是在合謀什麼,二人看自己的眼神兒,總有那麼一點怪怪的,這兩個俱都是單純的女孩兒,若是再加上一個閱歷豐富的蓁蓁,三個女人一台戲,這種事還是避免著對自己有好處。

    唐茉兒那邊因為去了邃雅山房,不在家中,因此沈傲也沒有去藉書還書的興致了,倒是去了晉王府幾趟,都是檢驗成果的,若是撞到了晉王,便敷衍幾句,晉王見他無所事事,將所有的事都交給了一個小和尚,一時也不知沈傲到底打什麼主意,一時想沈傲這傢伙莫非只是虛張聲勢,一時卻又想沈才子一向不按常理出牌,頗有自己的風格,或許還有壓箱底的本事也不一定。

    養足了精神,沈傲一下子又不安分了,連日做了幾篇經義文章,送到陳濟那裡去,陳濟見他來,臉上雖是不悅,但是沈傲看出,他的心裡還是歡喜的,尤其是對沈傲提著的一個食盒,更是歡迎之至。

    放下食盒,沈傲先交上這兩日作的經義文章,陳濟看了看,皺眉道:“這幾日都沒有看書嗎?”

    沈傲大是慚愧,他的心還是太野了,雖然讀起書來專心致志,可是玩起來也夠瘋的,尤其是一場殿試下來,渾身透著輕鬆,便只想著多玩幾日,那書本已是許久沒有觸碰過了。

    陳濟嘆了口氣:“讀書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學業又怎能進步?罷罷罷,你的事我知道,剛剛考完殿試,是該輕鬆幾日。”他捋著須,指出沈傲文章中的幾點錯誤,便道:“前幾日我琢磨出了一道題,你來對對看,看看能想出什麼破題之法。”

    沈傲危襟正坐,忙道:“請先生請教。”

    陳濟道:“帝王之政與帝王之心有何不同?”

    沈傲沉吟片刻,道:“四書之中似是並沒有這這個典故吧。”

    陳濟笑道:“既是好題,是否出自四書,又有什麼關係?”

    沈傲明白了,難怪自己對這個題目感覺到生澀,原來這題目並不是出自四書。其實經義的變化多樣,雖然官方的科舉都是非常嚴格的從四書五經中尋找試題,可是在私下裡,從其他的書籍中摘抄試題的事也是不少,許多讀書人便以此為樂,藉此鍛鍊自己破題的能力。

    君王之政與君王之心?沈傲慢慢體會這個題目的意思,這句話的意思應當是君王施行的政策與君王的內心之間的關係。理解了意思,沈傲才知道這個題目的難點所在,要破這個題目,自然容易的很,可若是在科舉中遇到這個試題,可就難辦了。

    這個題目大致可分為兩種破題方法,一種是勸諫式,也即是說,學生可以以君王之政、之心來寫出一篇藉古喻今的經義來。這樣做的後果是很容易名落孫山的,須知皇帝最厭惡的,便是諫臣,屈原跳河了,比幹剖心了,伍子胥被殺了,就是那個歷史上聲名赫赫的魏徵其實也被唐太宗恨得牙痒痒。

    問題就出來了,一個考生,連官都沒有做上,便洋洋灑灑的寫一篇皇帝啊,你要行仁政啊,你看看人家紂王是怎麼完蛋的,吳王夫差是如何自殺的,楚王是如何被滅國的,這還了得,你丫是個禍害啊,於是,這樣的經義就算是寫的再如何花團錦簇,多半只有名落孫山的份了,皇帝們的脾氣都不太好,就算遇到脾氣好的皇帝,可是考官卻都不傻,誰敢錄取你這樣的考生?

    用這種辦法破題,不好

    至於第二種破題方法,則是洋洋灑灑的拍一通馬屁,說陛下你很有仁德,所以才行了善政,您老人家虎軀一震,王八之氣猶如滔滔江水……

    呸……莫說這種露骨的馬屁沈傲拍不來,便是真寫了,錄取了試卷做了官,多半也要被士林嘲笑,一輩子在同僚之間抬不起頭來。

    如何做到不偏不倚,既不過份的去摸老虎屁股,又不能太過無恥,就如走鋼絲一般,一個不好,要嘛前途喪盡,要嘛遭人唾棄。

    沈傲踟躕了許久,終於想出了個破題的方法道:“臣聞帝王之臨馭宇內也,必有經理之實政,而後可以約束人群,錯綜萬機,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實心,而後可以淬勵百工,振刷庶務,有以臻郅隆之理。”沈傲道:“先生,不知這樣破題,可以嗎?”

    這句破題的大意是:我聽說帝王親臨統治國家,必須有切實可行的治國辦法,而後才能約束臣民,日理萬機,才能獲得繁華太平的治理;必須有倡導和率領國家的切實可行的治國思想,而後才能夠磨練和激勵百官,振興改革各種事務,才能達到非常興盛的治理。

    說白了,破題就是一句空話,表面上一番大道理,其實一點意思都沒有。沈傲小心翼翼的望了陳濟一眼,心裡想:“這已是我想出來的最好破題方法了,雖然都是空話,卻總算規避了那兩個陷阱,依著陳先生的性子,只怕要罵我一頓狗血淋頭。”

    誰知陳濟搖頭晃腦地咀嚼了沈傲的話,陡然笑道:“好,沈傲,你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經義文章了。”

    沈傲愕然:“請先生指教。”

    陳濟捋須欣賞的望了沈傲一眼:“經義文章對於讀書人是何等神聖的字眼,可是在老夫看來,所謂的經義,其實不過是滿口空話,而這一點,只有真正的經義高手才能看破,沈傲,你記著,做經義,萬萬不能帶入自己的情感進去,只需按照格式,寫出中規中距的觀點,堆砌辭藻即可。至於其他的,其實都是個屁。”

    他一個屁字,狠狠地唾棄一番,苦笑道:“我輩讀的是聖賢之書,可是若孔聖人知道後世的學子都是如此這般,只怕早已氣結了。所謂的經義,並沒有什麼大道理,你也莫要從中寫出什麼大道,只需記著,這是你的敲門磚,墊腳石,有了它,才能步入金殿,去完成你的抱負。”

    “咦,莫非這位陳先生也是穿越來的,怎麼他的觀點和後世的觀點有些相似。”沈傲奇怪的望了陳濟一眼,見他一副看破世情的模樣,心裡想,這便是那個忠言直諫的陳濟,不像,真的不像,胸腹中隱含著這般的智慧,具有如此的洞察力,卻為何會去做那樣的傻事?他應當是懂得變通的,難道不知道自己那樣做是自毀前程嗎?

    陳濟似是明白沈傲想問什麼,慨然一笑道:“你是不是想問老夫當初為何要上書直言?”

    沈傲點頭。

    陳濟笑道:“當時老夫身居翰林,除了待詔,便只能看書自娛了,可是蔡黨已到了最跋扈的時候,朝中無人敢對他們有絲毫怨言,便是周國公和衛郡公,也只能潔身自保。老夫心裡想,既然不能施展心中的抱負,與其一輩子困在那翰林院中,倒不如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

    沈傲明白了,陳濟其實不過是一個殉道者的角色,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卻又不得不做,於是他站出來,當著所有唯唯諾諾的臣子的面,說出了許多人一輩子也不敢說出來的話。

    沈傲記得,陳濟致仕的那年之後,蔡京也隨之致仕,雖然之後蔡京又獲得啟用,可是實力也大不如前了。

    原來是這樣,陳濟只是一個出頭鳥,他站出來,讓更多人獲得了勇氣,於是在陳濟之後,雪片般針對蔡京的彈劾落到了趙佶的案頭上,表面上看陳濟輸了,可是蔡京也同時受到了重創,士林議論紛紛,群臣暗藏洶湧,到了這個時候,蔡京除了收斂,絕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打擊政敵。而到了第二年,他黯然致仕,更是令蔡黨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雖然之後又曾起復,實力也早已大不如前。

    陳濟微微一笑:“你明白了嗎?”

    沈傲笑了起來:“陳先生在哪裡讀書都一樣,因為陳先生求取的本就不是富貴,所以到翰林院讀書和到這裡讀書也沒什麼不同。可惜那個蔡京,卻自以為報復了你,其實真正最大的輸家,卻是他自己。”

    “孺子可教”陳濟臉色微微發紅,顯出幾分興奮地道:“也不枉我教導你一場,我這裡有一本書,你拿去看吧,你的經義基礎已是牢固,看了這本書,世上再沒有經義可以難倒你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1
第三百三十八章:華麗麗的隊服

原來陳濟的箱底裡還有存貨,聽陳濟的話音,倒像是從前送給自己的那些筆記比起這一本書稿就顯得不值一提了,說不定這本書稿,融匯了陳濟一生的心血。

    陳濟鄭重地將書稿交給沈傲,沈傲不由地想:“這才是真正的授藝啊,接過這本書,自己才算真正地接過陳濟的衣缽。”

    雙手將書稿接過,也不去翻閱,小心翼翼地將書稿收起,朝陳濟頜首道:“學生一定不枉先生的苦心。”

    接著,陳濟便問沈傲殿試的事,沈傲將四場考試悉數說出來,陳濟皺眉,道:“之前彈劾你的,是蔡京的人。奇怪,蔡京應當知道,彈劾你連考四場,依著官家的意思,對你並不會有損的,更何況你的身後有祈國公和衛郡公,這一棒打下來,當真有些無頭無腦,這不是蔡京的性子,以他的為人,若是掰不倒你,就絕不會輕易出手,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他如此虛晃一槍究竟是意欲何為?”

    陳濟闔目深思,許久才道:“蔡京這一定是在試探。”

    沈傲疑惑地跟著念道:“試探?”

    陳濟笑道:“沈傲,你可聽說過指鹿為馬的典故嗎?”

    沈傲恍然大悟,明白了,秦二世繼位,趙高的權勢已是如日中天,為了試驗朝廷中有哪些大臣順從他的意願,他特地呈上一只鹿給秦二世,並說這是馬。秦二世不信,趙高便藉故問各位大臣。不敢逆趙高意的大臣都說是馬,而敢於反對趙高的人則說是鹿。後來說是鹿的大臣都被趙高用各種手段害死。這個手段與蔡京倒是頗有異曲同工之妙,蔡京是要藉自己來看看朝廷的動向,也藉以試試自己身後,到底還有什麼人願意暗中支持。

    沈傲大笑道:“只可惜蔡京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站出來支持我的,不是國公和郡公,恰恰是晉王和楊公公,我當時看他一臉的恭謹,眼中如一泓秋水,似是十分鎮定,只怕那時候他心裡已是翻江倒海了。”

    陳濟正色道:“晉王和楊戩二人雖然不理朝務,可是影響力都不容小覷,蔡京知道你有這二人護持,一時也不會對你動手,只怕想要籠絡你都還來不及,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沈傲點頭,道:“學生明白。”

    陳濟打了個哈欠:“老夫要小憩片刻,沈傲,你走吧,有空暇,再做幾篇經義拿給我看看。”

    陳濟的性子教人摸不透,方才還和沈傲說的熱火朝天,一轉眼功夫,又開始逐客了;好在沈傲深知他的個性,只微微一笑,道:“學生告退。”

    回到屋去,又做了幾篇經義,接著去遂雅山房走了走,這些時日邃雅山房擴張的步伐加快,由於盈餘越來越多,不但週刊在不斷招募人手,增加發行量,新店也在不斷地增加。

    其實這就是質變到量變的一個過程,由於贏利開始逐漸穩固,大量的閒錢總不能存在庫里發霉,唯一的辦法,只能再投資了。

    這些事,沈傲不管,去看了春兒和唐茉兒,說了幾句話,隨後又去尋了陸之章說了幾句話,喝了幾口茶,便又回到府裡去。

    幾日下來,沈傲白胖了許多,眼看蹴鞠競賽就要開始,沈傲心知自己再糊弄不過,便又到晉王府去。

    晉王見了沈傲來,先教他喝了口茶,哈哈笑道:“過了晌午就要比賽了,沈才子可準備好了嗎?”

    沈傲乾笑道:“晉王還是直呼學生的名字吧,才子兩個不敢當的。”說著又道:“比賽的事,學生已有了幾分把握。”

    趙宗不禁地想,這個傢伙三天兩頭見不到人,竟然就有了把握?莫不是誑我吧?隨即又是釋然,反正比賽就要開始,他到底是藏著絕招,還是虛張聲勢,到時比賽完就能揭曉結果了,那時一切就好辦了。

    趙宗哈哈笑道:“好,本王倒是極想看看,是沈傲厲害還是吳教頭更厲害一些。”趙宗又興致勃勃地叫人奉上糕點來。

    恰好晉王妃不知什麼時候帶著兩個婢女盈盈過來,剛好聽到趙宗剛才的話,帶著微笑地對趙宗問道:“王爺,什麼沈傲還是吳教頭厲害?”

    “愛妃……”趙宗眼眸一亮,眼帶溫柔地離座起身,連忙去扶著晉王妃坐下,笑呵呵地道:“本王說的是蹴鞠的事,沈公子是咱們府上的蹴鞠隊副教頭,嘿嘿,下午他要和吳教頭打一場比賽。”

    晉王妃深望沈傲一眼,含笑道:“怎麼?沈公子也會蹴鞠?”

    沈傲心虛地扯出一笑道:“會一點,會一點。”心裡不禁地想,若是晉王知道哥們非但不會踢球,甚至連蹴鞠賽的規矩都不懂,會不會有想掐死我的衝動?

    晉王妃道:“好極了,這場比賽,我也應當看看,到時為沈公子助威。”

    “是啊,是啊,本王也是要給沈公子助威的。”趙宗笑著迎合晉王妃的話。

    沈傲含笑道:“這就不必了,吳教頭好歹是貴府的總教頭,若是王爺和王妃都為學生助威,只怕教他的臉上不好看。”

    趙宗踟躕了片刻,點頭道:“也是這個道理,愛妃,我們還是要不偏不倚一些,儘量做到公平公正,莫要寒了吳教頭的心。”

    晉王妃不置可否,笑道:“正午沈公子便在這裡留飯吧,咦,紫蘅今日又跑去哪裡了?從清早就沒見人。”

    趙宗驚叫一聲道:“是啊,我也沒有看見,她又跑到哪兒去了?”

    沈傲聽這一對夫妻在說些家常,連忙裝作去喝茶,聽到他們說起小郡主,心裡直樂,小郡主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性子上簡直和他爹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傳報道:“王爺,王妃,外頭有人說是來尋沈公子的,說是邃雅山房那邊來送隊服。”

    沈傲道:“沒錯,沒錯,是我叫他們送來的,現在他們人在哪裡?”

    趙宗也來了興致:“隊服?本王要看看,叫他直接將隊服送到蹴鞠場去,教鞠客們都換上,好給本王看看。”

    晉王妃便笑道:“非但紫蘅是這樣,你這個做王爺的也是這樣急躁噪的性子,你們去玩吧,我去教人備好午飯。”

    沈傲心裡有點發虛,王爺太熱情了,熱情得過份,等下王爺看了隊服,會不會忍不住掐死他?汗,好危險,等下得和王爺保持一段距離。

    到了蹴鞠場,運送隊服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幾個鞠客換上了黑色隊服,皆是顯出怪異的表情,尤其是吳教頭,臉色發青,遠遠地見到趙宗和沈傲一道過來,立即迎上去對趙宗道:“王爺,這隊服是誰定製的?太不像話了。”

    趙宗前一刻還笑呵呵地向幾個穿了隊服的鞠客們看去,一下子眼珠子給驚得都要掉出來了,那漆黑的隊服上,用白線分別繡了許多字,仔細辨認,袖口上繡的是‘王家鋪豆腐好。’圓領衣襟上繡的是‘趙家炊餅噴噴香’,腰帶上居然也繡著字?趙宗眯著眼睛看,認出來了:‘貪歡院,盡享貪歡。’

    還有前襟上是:“愛讀書,看看遂雅詩集”,後背上的字更醒目:“喝茶,喝好茶,喝邃雅山房的好茶。”

    “這……這……”趙宗本來便是個不安分的主兒,今日倒是真正大開眼界了,竟是遇到個更能胡鬧的。

    趙宗看著沈傲,瞪眼睛吹鬍子,卻說不出話來,這是神聖的蹴鞠社啊,是他的心血,給這些隊服繡上和好茶、愛讀書也就罷了,那個什麼王家豆腐、貪歡院的是什麼東西?太氣人了。

    沈傲看著趙宗的反應,定了定神,一本正經地趙宗道:“王爺,這隊服乃是商家們贊助的,給他們打個招牌也算是回報他們的美意,學生是這樣想的,在汴京,我們遂雅蹴鞠社聲名並不高,因此,要想打出名聲……”

    “這和打名聲又有什麼關係?”趙宗氣呼呼地道。

    沈傲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王爺有所不知啊,要想一舉成名,就必須有人代為宣傳對不對?”

    趙宗想了想,覺得有幾分道理,便點點頭。

    沈傲繼續道:“可是宣傳是相互的,比如這幾個商家,在汴京城赫赫有名,那王家的豆腐更是水靈無比,汴京人都愛吃,我們繡了他的招牌,他越是吹捧我們遂雅蹴鞠社,我們蹴鞠社參加各種大賽,他們的招牌才能令更多人看清是不是?”

    趙宗瞪著眼睛道:“你莫要誑本王,本王可是誑人的祖宗。”

    “是啊,是啊。”沈傲笑呵呵地道:“學生哪裡敢騙王爺,王爺,隊服只是小事,繡幾個字兒有什麼大不了的,最重要的還是比賽,比賽贏了才是最要緊的。”

    趙宗道:“你能打贏比賽?”

    沈傲正色道:“我能令我們蹴鞠社的實力增強幾分,輸贏的事,還得要看運氣。”

    趙宗也正色道:“本王不管這個,若是今日你贏了吳教頭,隊服的事自然好說,可若是輸了,這些隊服就退回去,如何?”

    別呀,哥們還是趁機撈了不少贊助費的,沈傲心裡叫苦,轉念一想,自己能不能在這蹴鞠社混下去,今日的比賽就絕不能輸給吳教頭,接著滿口應下道:“好,王爺,一言為定。”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2
第三百三十九章:開賽

待晉王走後,沈傲將范志毅等人招到蹴鞠場的一邊,這幾日堅持長跑,六個鞠客的體質明顯有了極大的改善,尤其是腿部的肌肉,一個個繃得緊緊的,步伐穩健了不少。

    比賽即將開始,范志毅等人有些緊張,見沈傲將他們叫去,不禁地想,今日莫不是又要教我們去跑步?這可真是要人命啊,上午跑了步,下午又要比賽,這賽不必比了,還未開賽,所有人都要累趴下。

    沈傲微微一笑道:“今天我和你們講一講戰術吧,都坐下。”

    所有人席地而坐,范志毅道:“沈教頭是要說戰陣嗎?”

    沈傲搖頭道:“是戰術而不是戰陣,戰陣是死的,而戰術是活的,我教你們的,是一些活學活用的技巧。”

    范志毅等人有些不以為然,這個沈公子連蹴鞠都不會踢,比賽的規則都不懂,搖身一變要教他們教比賽的技巧?這不是開玩笑嗎?須知這蹴鞠賽,陣列不少,有一字長蛇陣,有萬花陣,有魚鱗陣,鞠客們對這些陣列都很熟稔,唯獨沒有聽說過什麼戰術。

    沈傲向眾人問道:“你們之中,誰射門最厲害?”

    李鐵舉出手來,道:“沈教頭,小人射門頗有技巧。”

    沈傲打量李鐵一眼,見他長得格外壯實,尤其是那一雙腳比之別的鞠客顯得更結實幾分,笑著道:“好,你就專職射門。”隨即又問:“誰帶球最厲害?”

    范志毅舉起手道:“小人帶球最厲害。”他說出這句話時,顯得很自豪,須知蹴鞠之道,講究的是球不沾地,一旦沾地,那便是三流鞠客了。

    沈傲笑道:“那你就專司傳球,但凡有人將球傳給你,你無論如何也要將球傳到李鐵的腳下去,讓他來射門。”

    “啊?”范志毅驚叫一聲,忍不住地道:“這如何使得,球到了腳下,哪裡有傳給別人的道理?”

    沈傲肅然道:“蹴鞠講的是團結協作,別人傳球給你,你為何就不能傳給李鐵?”

    沈傲這才發現,這個時代的鞠客,還真沒有團結協作的觀念,雖然蹴鞠場上的陣列不少,可是成員之間,大多數情況之下還是各顧各的,這樣的打法雖然激烈,更具觀賞性,也能令厲害的鞠客大出風頭,可若是要贏得比賽,是指望不上了。

    范志毅見沈傲發怒,這幾日已被這沈教頭折騰得怕了,只好苦著臉道:“沈教頭怎麼說,我便怎麼做就是。”

    沈傲又分派了兩個後衛,另二人助攻,這一番戰術指導下來,已到了正午,吩咐鞠客們先去吃飯,自己則去晉王那裡赴宴,到了飯廳,沈傲總算是見到了趙紫蘅,小郡主似是挨了罵,眼眶裡淚汪汪地噙著淚水,見沈傲過來也不理不睬,晉王拍案大叫道:“這般不懂事,還不快叫沈叔叔?”

    沈叔叔……

    沈傲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他比趙紫蘅,最多也不過大兩三歲罷了,這句叔叔還真是不敢當;不過話說回來,他與晉王算是平輩論交,按理說,這一聲叔叔,叫得也不算冤枉。

    不對,晉王妃與石夫人是平輩,石夫人又與姨母是平輩,按道理自己也算是小輩啊,這……

    好複雜……

    晉王妃倒是在一旁嗔怒著對晉王道:“什麼叔叔,還說紫蘅不懂事,依我看,最不懂事的人就是你,沈傲是你的小輩,紫蘅稱了他做叔叔,這輩分不是要亂了嗎?”

    晉王猛然地拍了一下額頭驚道:“啊,愛妃這一提醒,本王是記起來了,紫蘅叫沈大哥。”

    趙紫蘅怯怯地叫道:“沈大哥。”

    “乖”沈傲不由地在心裡偷笑,小郡主也有今日,真是教人開了眼界,從懷裡左掏右掏,搜出幾張錢引和銅錢,拿出一枚銅錢來,一本正經地道:“紫蘅妹妹,這枚錢幣對於沈大哥來說意義深重,是沈大哥的幸運錢幣,沈大哥一直貼身收藏的,今日見了你,沈大哥心裡很歡喜,這件沈大哥的至寶就送給你了,你不必客氣,沈大哥很隨和的。”

    趙紫蘅眨著眼睛瞄了瞄,在心裡冷哼,接著目光移到錢引上,不客氣地道:“我要幸運錢引,不要幸運錢幣,要那張大的。”

    大的……沈傲嚇得臉都白了,這可是百貫的大鈔,你還真不肯吃虧啊

    晉王怒道:“和沈大哥說話不許沒規矩。”

    趙紫蘅委屈地縮了縮脖子,只好接過沈傲手上的那枚錢幣乖乖地坐定。

    等到僕役們上了酒菜,晉王率先拿了一副筷子,笑嘻嘻地對晉王妃道:“愛妃,請用餐。”

    晉王妃笑了笑,對沈傲道:“沈公子不必客氣,晉王府與祈國公府也算是有交情的,說起來兩家還連著親呢,你就把這裡當自己家即是。”

    沈傲笑呵呵地道:“我不客氣的,一點都不客氣。”心裡不由地咕噥:“祈國公府到底連了多少親啊,衛郡公、晉王、還有宮裡頭,難怪說貴族之間錯綜複雜,單這些姻親關係就夠亂的了。”

    沈傲舉起筷子,享受著美好的氣氛開動,對晉王不禁生出幾分好感,莫看晉王的地位高,可是吃飯倒有些小門小戶的溫情,這在祈國公府裡卻是看不到的,祈國公府凡事都要講規矩,沈傲不大喜歡

    小郡主今日乖得很,吃起菜來細嚼慢嚥,就是夾菜,也絕不敢有絲毫造次,沈傲第一次看到她乖巧的一面,雖說是被這晉王逼出來的想著這些,沈傲心裡不禁直樂,這一頓飯吃得愜意極了。

    待用過了飯,淨手喝了口茶,渾身上下都舒暢得很;晉王興高采烈地道:“沈傲,這蹴鞠賽是不是現在就開始。”

    晉王妃道:“這麼急做什麼?鞠客們也剛剛用過飯,先讓他們歇一歇。”

    晉王說了一聲好,一旁的趙紫蘅耐不住好奇地插口道:“父王,什麼蹴鞠賽,是沈傲要踢蹴鞠嗎?”

    晉王興致勃勃,於是將比賽介紹一番,趙紫蘅帶著滿臉的興致道:“我也要去看”

    晉王妃嗔怒道:“女孩兒家家看這個做什麼?回房去練你的畫兒。”

    晉王趙宗這一次小小地違逆了王妃的心意,道:“也不盡然,看看沒什麼打緊的,總不能天天悶在房裡。”

    趙紫蘅卻是不怕王妃的,高聲道:“是啊,我快悶死了。”

    王妃輕輕地在她身上擰了一下:“你三天兩頭看不到人,還會悶?清早跑到書畫院去胡鬧的事還沒和你算呢”說著便回後園小憩去了。

    晉王左等右等,時不時地去問時辰,顯得有些焦灼不安,一直等了一個時辰,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道:“沈傲、紫蘅,去蹴鞠場。”

    蹴鞠場裡,兩列蹴鞠隊曲徑分明,見了晉王過來,紛紛過來問安,吳教頭今日的精神顯得不錯,時不時挑釁地瞥沈傲一眼,滿是輕蔑之色。

    一開始,沈傲故弄玄虛,帶著鞠客出府訓練,讓吳教頭以為沈傲會有什麼壓箱底的絕招,心裡還在擔憂,沈傲是不是故意討巧賣乖,先向自己示弱,麻痺自己。

    可是當他知道沈傲只不過是教鞠客們去跑步時,這個疑慮很快便消除了,對沈傲更是鄙夷不已。

    跑步?蹴鞠的訓練方法不少,卻從來沒聽說過叫鞠客們去跑步的,這個沈傲當真是對蹴鞠一竅不通,須知蹴鞠比的是技藝,一個厲害的鞠客,講的是迅捷靈敏,能夠使出渾身解數接下任何一個刁鑽的球;跑步莫非也能練習球技?真是笑話

    後來從范志毅等人那邊又打聽到一些零碎的消息,比如沈傲一開始便請鞠客去喝酒,喝酒的途中竟是向鞠客請教蹴鞠比賽的規則,這個消息打聽出來,吳教頭正在喝茶,差點兒一口氣沒有咽下,將滿口的茶水全部吐了出來。

    “哈哈哈……真是好笑,非但不會踢蹴鞠,連蹴鞠的規則都不懂,若是這樣的人都能做蹴鞠教頭,那隨便在街坊里拉來一兩個婆娘來,說不准教的也比他好。”

    吳教頭放心了,時局十分明朗,他吳教頭贏定了,今次在這賽場上擊敗了這不學無術的小子,便可名正言順地將他趕出王府去,這晉王爺的蹴鞠社教頭還是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吳教頭。

    晉王趙宗笑呵呵地對吳教頭道:“吳教頭,比賽可以開始了嗎?”

    吳教頭道:“王爺一聲吩咐,比賽便可開始。不過……”他故意拉長聲音,加重語氣道:“既是比賽,總要有一個彩頭,王爺說是不是?”

    趙宗訝然道:“不是已經許諾了賞錢嗎?怎麼?吳教頭嫌少?”

    吳教頭連忙道:“不少,不少,吳某的意思是說有賞就要有罰,贏了的自然領賞錢,可是輸了的呢?”

    沈傲在一旁聽著,明白了,吳教頭這是想教訓自己,微微一笑道:“吳教頭說得不錯,有賞就有罰,不如這樣,若是學生輸了,這副教頭學生不做就是,怎麼樣?”心裡呵呵笑著,吳教頭七彎八繞的說了這麼多,不就是在等自己這句話嗎?

    吳教頭神采飛揚地道:“好,沈公子是個痛快人,那麼吳某人若是輸了,便也辭了這教頭之職,退位讓賢。”

    見二人許下約定,趙宗已是迫不及待,道:“先比了賽再說,二位教頭隨我觀戰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3
第三百四十章:旗開得勝

十二名鞠客分為兩隊,范志毅抱著球,已準備好開賽。

    吳教頭隊擺的是一字長蛇陣,六人一字排開,頗有氣勢,反觀沈傲隊這一邊,陣型顯得令人摸不透,范志毅抱球在前,兩邊是兩個助攻,分別是王勇和鄧健二人,李鐵站在賽場的邊緣,其餘的兩個鞠客則在球門附近。

    晉王趙宗對蹴鞠是極為了解的,一看這陣勢,便忍不住地問:“沈傲,你來。”

    沈傲坐到趙宗身邊,恰好與趙紫蘅挨著坐下,趙紫蘅沒有想到什麼肌膚之親之類,沈傲也不拘泥,對趙宗道:“王爺有何吩咐?”

    趙宗看著范志毅等人對沈傲說道:“不知這是什麼陣?”

    趙宗在這邊問,那一邊的吳教頭則豎起耳朵來聽,他熟讀蹴鞠的書籍,又有豐富的臨陣經驗,浸淫了蹴鞠半輩子,還真沒有看過擺出這樣的陣勢來踢蹴鞠的,就算是沈傲再不懂蹴鞠,最簡易的龍門陣至少也應該能擺出來,可是眼前這陣法,讓人摸不透。

    莫非此人有什麼祖傳的絕陣?吳教頭心中疑惑,須知蹴鞠已發展千年,各種不知名的陣法如過江之鯽,一些高深的陣勢吳教頭也不一定知道。

    沈傲笑道:“王爺,這不是陣。”

    “不是陣?”趙宗更是疑惑了:“既是蹴鞠,為何不擺陣,須知陣列看上去是花架子,可是真正比起賽來,還是極有助益的,你看吳教頭的一字長蛇陣,看似簡單,其實裡頭有著深奧的道理,每一個鞠客放在恰當的位置,一輪拼殺便可將你的蹴鞠隊打個落花流水。”

    沈傲笑道:“那麼學生便試目以待好了。”

    一旁的趙紫蘅道:“父王,你就不要為他擔心了,他什麼事都懂的,跟他作對的人一般都沒有好下場。”這一句話倒不是趙紫蘅胡說,趙紫蘅對沈傲的厲害手腕可是深有體會;她本是言不經心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

    趙宗不由地笑了,津津有味地道:“好,那便看看你這無陣如何去破吳教頭的一字長蛇陣。”

    隨著一聲鑼響,比賽正式開始,范志毅右腳一踢,將球踢在半空,隨即算準了球的軌跡,開始向前衝刺,對方的鞠客也紛紛爭搶過去,范志毅的帶球功夫驚人,猶如泥鰍一般,待球落下,腿已揚起來。

    按照沈傲的囑咐,李鐵已站到了最佳的射門位置,就等范志毅傳球過來,而其他的兩個助攻也迅速的衝上去,保護范志毅傳球,球落下的位置,已有六七個鞠客撲上,雙方互不相讓,剛剛開賽,便已精彩至極。

    “快,傳球”沈傲被這氣氛感染,朝范志毅大吼。

    球落在范志毅的腳下,他熟稔的將球勾起,卻是一時晃了晃神,沈傲教導的打法,他一點都不熟悉,以至于球在腳下,他還在考慮是直接射門還是傳球給李鐵。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對方的鞠客已猛撲過來,范志毅一時慌神,連忙勾起球朝對方的球門踢去。

    “日”沈傲不由地叫出了一句國罵。

    那球如流星一般朝對方的球門射去,不過這一球本就是在慌亂中急射而出,況且范志毅射門的火候明顯比不上他帶球的水準,那球門不過是兩個球大的圈圈,如何射得中,球微微一偏,從球門擦肩而過。

    “可惜”趙宗懸起的心終於放下來,滿臉惋惜狀;吳教頭則是冷笑一聲,什麼無陣,原以為沈傲是賣弄什麼玄虛,誰知原來只是三腳貓功夫,自己這一字長蛇陣嚴密得很,豈是沈傲的隊說攻破就能攻破的?

    沈傲大感惋惜,這第一場就浪費了一個好球,對於士氣的影響是極大的,忍不住拍著大腿叫罵:“范志毅,記著傳球”

    一旁的小郡主眯著眼,與沈傲坐在一起,見沈傲時不時將身子挨過來,突然意識到什麼,俏臉便紅了;好在沈傲挨過來都是無心之失,此刻的沈傲完全沉浸在賽場之中,倒是沒有理會到這男女有別。

    第二次開賽,這一次是吳教頭隊開球,趙宗得意洋洋地指著那開球的鞠客道:“這人叫劉建,不管是射門還是傳帶都是極厲害的,這幾日吳教頭對他加緊訓練,只怕實力已今非昔比,吳教頭,你說是不是。”

    吳教頭捋須呵呵一笑,自信滿滿地道:“王爺說得一點也不差。”

    那劉建開了球,隨即如范志毅一般找準落球點迅速衝刺,他的身材魁梧,竟是連續撞翻了一個助攻,待沈傲指定的後衛衝過來,卻被他用膝蓋一頂,後衛立即後仰跌倒。

    球趁著這個機會跌落下來,劉建的身手端是不凡,凌空而起,半空中右腿朝球狠狠一擊,那球如流星一般直射沈傲隊的球門。

    半空飛快旋轉的球瞬間射入球門,支撐球門的桿子嘩嘩抖動起來。

    沈傲心裡不禁叫罵,丫的,這哪裡是足球,明明是橄欖球啊,哼,早知道哥們叫人帶斧頭來了。

    而且,他發現自己出現了一個疏漏,原本以為自己所用的戰術對付吳教頭綽綽有餘,現在才知道,由於隊伍沒有經過訓練磨合,這樣的戰術反而令整個蹴鞠隊畏首畏尾,因為這些鞠客根本沒有進行過這種戰術的訓練,在潛意識中,接到球後往往會遲鈍一些,而這分秒之間的遲鈍,恰巧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如此一來,整場比賽呈現了一邊倒的勢態,開局失了一分,范志毅等人士氣一弱,打起來更是束手束腳,短短一炷香時間過去,吳教頭那邊已經連進兩球。

    沈傲在一旁助威,惹得小郡主也站起來,跟著沈傲大叫:“笨蛋,快傳球,呀,快攔住,後衛呢,快攔住他。”

    吳教頭勝券在握,保持著鎮定冷眼觀戰,心中對沈傲更是不屑。

    到了這一場,又是范志毅開球,范志毅再無方才的銳健,先踢球出去,隨即仍然採取原先的戰術向落球點衝去。

    沈傲的心兒都提到了嗓子眼裡,高聲大呼道:“傳球給李鐵快”

    小郡主也跟著大叫:“笨蛋,傳球李鐵。”

    沈傲的臉脹得通紅,問小郡主道:“你也認識李鞠客?”

    小郡主搖頭:“不認識,你這樣叫,我也就這樣叫了。”

    沈傲無語,恰在這時,范志毅一腳勾住球,這一次再無遲疑,眼看到助攻和幾個對方的鞠客衝過來,斜腿一飛,將球踢向李鐵。

    李鐵早已衝到進球的最好位置,對方的鞠客也大多去防守范志毅,因而待球落下,身邊並無人阻擋,他一鼓作氣,一下子躍起,橫空飛腿截住飛來的球,用力一踢……

    “進了”沈傲大聲歡呼,如此漂亮的一次進球,連帶著晉王趙宗也大聲吆喝起來,高聲叫好。

    有了這一次進球,接下來的比賽總算將局勢掰了回來,范志毅等人經過磨合,漸漸也有了默契,後衛防守,助攻協助范志毅,而李鐵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時機,范志毅一旦傳球過來便臨門一腳。

    這般的分工合作,等於是發揮了所有人的優勢,半個時辰過去,比分終於扳平。

    比了半場,鞠客們已累得氣喘吁吁,不過范志毅等人的狀態相較好些,他們每日跑去靈隱寺一趟,再參加這種賽事,還不至於半個時辰就陷入疲勞。

    趙宗終於明白了沈傲的安排,一時喜得手舞足蹈,拉住沈傲的手道:“本王明白了,你這是無陣勝有陣,哈哈,這東西叫戰術?好,好極了。”

    吳教頭臉色鐵青,將鞠客們招到自己身邊,對他們低聲耳語授意,只怕是研究如何破壞沈傲的戰術。

    等到銅鑼聲響,鞠客們又再次入場,這一次是吳教頭隊伍中的那個劉建開球,他衝刺過去,腳剛剛勾起球來,卻被兩個後衛攔住,正要回身躲避,身後卻是范志毅和兩個助攻殺到,陷入合圍之中,而他的隊友顯然有些不知所措,須知所謂的長蛇陣,便是一力進攻的陣勢,所有人都是前鋒主力,協助隊友,對於他們來說是從來未有的事,劉建無奈,硬著頭皮勾球向前突破,慌亂間揚腿一飛,那球飛快地向球洞射去,半空中卻被對方的一個後衛凌空截下。

    “好”沈傲拍掌,那後衛的表現出乎他的意料,因為開賽已過了半個時辰,所有的鞠客都有些脫力,這個時候還能半空截球,可見范志毅等人仍然處在最佳的狀態下。

    果然,到了下半場,吳教頭隊的鞠客的體力開始流失,而范志毅等人越戰越勇,相互配合也越加熟練,雖然吳教頭佈置了一人專門緊盯李鐵,卻仍是兵敗如山倒,一個球一個球地失分,待一場比賽完結,比分竟到了14比11,沈傲大勝

    這一場比賽,前半場范志毅等人表現得畏首畏尾,可是逐漸熟悉了沈傲的戰術之後,到了下半場,由於體力和戰術的雙重優勢,摧枯拉朽一般將對方打了個落花流水。

    在賽場上,范志毅、李鐵、王勇等人俱都歡呼起來,賽場外的趙宗拉住沈傲的手也是雀躍不已,高聲道:“沈公子厲害,厲害,本王佩服,好,好,這一次蹴鞠大賽,我們遂雅社一定有奪魁的希望,哈哈……”

    吳教頭神色黯然,剛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輸在了一個毛頭小子手裡,這件事傳出去,只怕他永遠也抬不起頭來。

    一下子,吳教頭仿佛蒼老了十幾歲,嘴唇還在兀自顫抖,他使出全身的力氣,走到歡呼雀躍的晉王身邊,拱手一禮道:“晉王,吳某願賭服輸,這教頭之職,便讓給沈公子吧。”

    趙宗一時倒是不好意思了,想要挽留,卻也不知如何開口,看了沈傲一眼,只見沈傲笑呵呵地道:“吳教頭,方才我們只是一句玩笑,你又何必當真。”

    吳教頭嘆了口氣,朝沈傲道:“沈公子大才,吳某自嘆不如,這些話就不必再說了,吳某人言出必踐,願賭服輸。”

    沈傲正所色道:“吳教頭,我有一句心裡話,不知你願意聽嗎?”

    吳教頭誠惶誠恐地道:“沈公子請說。”

    沈傲道:“若說投機取巧,運用戰術,或許吳教頭比不過我。可是吳教頭的球技是汴京城公認的;實不相瞞,學生連蹴鞠如何踢都不知道,遂雅社,還需你來帶著,真要教我來操練,只怕這遂雅社早晚要垮掉。更何況我還要讀書,哪裡能與鞠客日夜相伴,所以,學生懇請吳教頭切莫掛印而去,否則這遂雅社就完了。”

    趙宗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沈傲說得對,吳教頭的球技是極好的,若是你走了,本王到哪裡再去請教頭?沈傲做你的副手,為你出出主意還可以,真教他挑起重擔來,本王還是很不放心的。”

    吳教頭見沈傲和趙宗說得很誠摯,想到自己帶著這個球社也有些時日,多少總有些感情,更何況這趙宗待他極好,心裡一松,滿是羞愧地朝沈傲行了個大禮:“沈公子不計前嫌,吳某人慚愧之至。”

    他這般做,意思自是不再提辭職的事了,沈傲連忙攔住他,道:“學生怎麼當得吳教頭這般的大禮,哈哈,我們是自己人,不必這般客氣的,現在汴京蹴鞠大賽即將開始,學生和吳教頭應當通力合作,無論如何,也要讓遂雅社在大賽中大放異彩。”

    想到蹴鞠大賽,吳教頭心頭一熱,若是能在大賽中拿到名次,這一生算是無憾了,帶著微笑點頭道:“遂雅社的實力雖比不過幾大球社,實力也不算弱,有沈公子方才的戰術絕技,或許會有能與大球社一較高低的實力。”

    吳教頭的氣燄被打消,再也不敢小視沈傲,與沈傲攀談一番,詢問沈傲的訓練方法。沈傲也不保留,將肚子裡的貨盡數搬出來。吳教頭苦笑道:“原來沈公子的訓練和戰術竟是這樣簡單。”

    沈傲也笑了:“有些時候,一些最簡單的辦法恰恰是最有效的。”

    足足說了兩個時辰,無非是展望下蹴鞠大賽,探討些經驗心得,看天色不早,沈傲起身告辭,趙宗要挽留他,沈傲苦笑道:“過幾日便要放榜,放榜之後又要入監讀書,非是學生不承王爺的情面,學生實在是還有學業功課要做。”

    趙宗也不為難沈傲,只好笑著道:“你若是有空閒,便來本王這裡,這晉王府的大門,隨時歡迎沈才子來的。”

    將沈傲送到王府門口,一直將沈傲送上馬車,又不忘囑咐道:“蹴鞠大賽將近,沈公子切記來助本王的一臂之力。”

    沈傲滿口應下,上車走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20:04
第三百四十一章:榜上有名

大宋宣和五年開春,今兒是初月的月末,節慶的氣氛已蕭條了許多,只是這煩人的綿綿細雨卻似是沒有盡頭,讓人平添幾分煩擾。

    蹴鞠熱身賽之後,沈傲總算定下心來,翻開陳濟的書稿去看,他是識貨之人,只略略看了小半個時辰,便領會了這書稿的珍貴之處。

    通俗一些地說,書稿幾乎就是如何作經義文章的傻瓜版,書稿通俗易懂,卻隱含著陳濟經義的心得,許多道理,看似淺顯,可是在沈傲讀來,卻如雷貫耳,令他突然有了幾分明悟。

    所謂的經義,其實和畫畫是一個道理,作畫先要佈局,而經義需要先設立場,也就是破題。之後便是在佈局之中填充作畫即可。而經義也是如此,設下立場,全文只需按照經義的格式不斷的填充辭藻便成了。

    沈傲不由地想,將來若是將陳先生這本書稿出版,書名應該叫《手把手教你作經義》,他想著想著,哈哈一笑,天下人都將做經義當作一件神聖的事,真是好笑。

    沈傲將書稿讀了幾日,再重新翻閱,卻又發現第一遍和第二遍讀起來感悟不同,明明是同樣的文字,卻感覺書中的核心變了。

    沈傲心中暗暗稱奇,第一遍讀時,書中充斥著如何填充華麗辭藻的一些辦法和範例,可是第二遍讀來,卻發現這些所謂辭藻和案例都是空的,自己只需謹記一些細節,華麗辭藻都不是問題。

    他曬然失笑,這就好像是小學生學字一樣,低齡兒童學字,自然沒有任何投機取巧的辦法,唯有一個個熟讀背誦,了解它的意思。可是若讓一個大學士來重讀這些課文,便學會了活學活用,背誦時只需記住一些偏旁,或者記住詞組,將這些字排列成各種形狀,從而讀書各種句子。

    第一遍時,沈傲還在想,若是我將這些辭藻統統背誦下來,往後若是堆砌起來便可。可是到第二遍時,才明白,自己不需要如此僵化,記住一些核心,堆砌辭藻手到擒來。

    他反覆地思量了一個時辰,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頭腦頓時空明起來,不由地笑了:“往後任何的經義文章,只怕都難不倒本公子了。”

    這種明悟,讓他渾身都舒暢起來,猶如乞丐進入一個寶藏,突然發現,原來那些自己夢寐以求的財寶,如今已是唾手可得。

    終於熬到了月末的清晨,夫人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夫人翻了年曆,今日便是黃道吉日,若是沒有差錯,藝考的榜單今日就會頒發出來。

    沈傲換上漿洗乾淨的碧衣公服,早早起床,周府已是忙開了,有幾個小廝在大門掛了燈籠,中門也將其洞開,還有一應慶祝的器物都準備乾淨,就是劉文,也手忙腳亂地粘貼封喜錢的紅包,這一通忙碌,倒是顯得沈傲成了一個局外人,不由地摸著自己的鼻子苦笑:“餵餵餵……我才是正主好不好?”

    周恆在這天也早早地起來了,前幾日躲出去避難,總算是沒有觸碰到周正的霉頭,昨夜冒險回來,聽說了放榜的事,便興沖沖地來尋沈傲,不無妒忌地道:“沈傲,當時你是我的書童,我是你的少爺,後來你做了我的表哥,我做了你的表弟。如今我還是少爺,你就要入翰林做官了。哎,這汴京城里都知道有個沈少爺,就差點要將我這周少爺忘了。”

    沈傲給周恆逗得嘻嘻哈哈地笑了,周恆也轉憂為喜,又興沖沖地道:“不過你是我的表哥,雖然心裡有點兒不舒服,不過我還是為你高興的。”

    沈傲連忙道:“表弟,我有一樣東西給你。”他尋出陳濟的書稿來,不過書稿是抄本,是前幾日他翻讀時,以方便記憶而抄寫下來的。

    換作是別人,沈傲自然知道這書稿的珍貴之處,絕不肯輕易示人的;可是在沈傲的心裡,周恆不是外人,不管這份書稿對周恆有沒有用,總要試試看。

    “咦,表哥莫非是要還我武媚娘貞烈傳嗎?”見沈傲拿出一份書稿,周恆眉開眼笑,翻開一看,卻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之乎者也一大堆:“表哥,這是什麼?”

    沈傲道:“這是好東西,你拿回去看看,若真的願意用功,或許科舉還是有希望的。”

    周恆撇撇嘴,不屑於故地將書稿奉還:“我若真的肯讀書還是周恆嗎?表哥就不要逼我了。”

    沈傲只好苦笑著將書稿收回,人各有志,他也不能勉強。

    這時夫人那邊已經喚人來叫了,沈傲與周恆一道去佛堂,夫人朝著沈傲笑:“今日起來,我總是覺得眼皮兒老是跳,也不知是報喜還是報憂,聽說今日貼榜單的幾處聖諭亭都是人山人海,我們就不去看榜了,在這兒等著,來了消息,自有人來通報的。”

    沈傲頜首點頭,危襟正坐,心裡有點兒緊張,雖然明知自己在殿試中表現不差,可是這等待的滋味頗為不好受。

    夫人見他這副模樣,便取笑道:“平時見你什麼事都漫不經心,今日反倒怕了嗎?”

    沈傲呵呵笑道:“不是怕,是期望太大了。”他口裡說得輕鬆,心裡卻在苦笑,從前自己無牽無掛,喜笑怒罵,全然不將什麼考試當一回事,舉止輕浮、行為散漫,可是到如今他才懂得,那時候的自己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孤身一人,並沒有什麼後顧之憂。而現在不同了,就如這場考試,已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事,非但國公、夫人焦灼,就是春兒、蓁蓁、表妹、唐茉兒他們又何嘗不是為自己擔心?還有陳濟、唐大人、諸位國子監博士,同窗故舊,親朋好友,許許多多的人,若是沈傲渾然不在意,這個時候還故作出灑脫來,那當真是太沒良心了。

    沈傲抿嘴笑了笑,現出幾分成熟之色,眼眸一轉,那一份機靈狡黠之色卻沒有減少絲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是多了幾分責任,可是那份狡黠的氣質卻仍是不減。

    呆坐了許久,周若興沖沖地來了,她頭戴帷帽,帽簷下是一張紅紛紛的瓜子臉蛋兒,嫩黃色的繡儒長裙依舊飄逸,腳步盈盈地走進來,語帶欣喜地問:“表哥,報喜的人來了嗎?”

    只說了一句,便覺得語句不太合適,偷偷瞧了夫人一眼,不知再該說什麼了,臉色微微泛紅,顯出幾分羞意。

    沈傲大大方方地道:“應當沒有這麼快來,吉時還沒有到,榜單都還沒有貼呢。”

    周若坐下,帶著些許倦意地向夫人道:“娘,表哥穿這身官服倒是頂好看的。”

    夫人見周若神色有異,正陷入深思,此時經周若一說,上下打量沈傲一眼,見他束著長髮,戴著綸巾,一身碧服,腰間纏繞著紅絲帶兒,身材修長挺拔,面目溫潤如玉,劍眉之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鼻樑挺直,抿著薄唇,渾身上下既是瀟灑,又有一股狡黠勁兒,尤其是那雙濃墨的眼眸兒,深邃又帶了些許玩世不恭,不由地道:“他倒是和你爹年輕時有幾分相似……”

    這句話不由自主地說出來,讓回神過來的夫人不禁懊惱地皺了一下俏眉:“瞧我胡說什麼。”接著便笑了起來;心裡卻在想:“方才若兒看他的眼神兒有些不同,莫非……”夫人抿著嘴,一時也慌了主意,沈傲這副打扮,再加上他的才幹,若是少女兒不動心,卻是假的,只是若兒真的喜歡了這個表哥,又當如何?她心裡亂亂的,一時沒了主意。

    周若聽夫人將沈傲比作了爹爹,一時掩嘴偷笑起來,不由地想:“這就叫情人眼中出西施,換作了娘,那就是情人眼中出宋玉,在娘眼裡,爹爹自然是最是風流倜儻的了,將沈傲和爹爹對比,那豈不是誇沈傲嗎?”

    只是,她下一刻發現夫人別有深意地在她和沈傲的身上來回看了看,而後陷入深思,心中不由地咯 一下,抿了抿嘴,有些羞怕又有些懊惱地低下頭。

    過不多時,有人來報,說是國公來了。

    不一會,精神抖擻的周正卷簾進來,左右四顧,呵呵笑道:“人都在?這便好極了,我剛從宮裡得了消息,說是陛下的硃批已經下來了,那榜文剛從宮中出來,現在正往各處聖諭亭去,過不了多時,就會有消息傳來。”他踱步進來挨著沈傲坐下,卻是看到周恆,瞪了他一眼,周恆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灰頭土臉地低頭喝茶。

    周正語氣淡然地道:“恆兒,我在殿前司為你尋了個差事,你若真是不想讀書,過幾日就去殿前司點卯吧;人各有志,我也不再逼你了。”

    殿前司乃是禁軍中最為顯赫的三司之一,負責內城和皇城的衛戍,尤其是皇城衛戍,責任重大,能領到這份差事的,一般都要有出身才成。三司禁軍乃是權貴豪門中衙內的聚集之地,走不上文官的道路,那麼只能從武了,進了禁軍,只要後臺夠硬,幾年便能提拔起來。

    就如那深得聖眷的高俅,雖然趙佶對他極為厚愛,可是他沒有功名,也不可能步入官場,這才讓他先入禁軍,隨後一步步提攜,最終坐上侍衛親軍馬軍司指揮使的寶座,後來又加封為太尉,太尉雖只是個榮譽官號,可是在許多人看來,高俅的地位已凌駕殿前司和侍衛親軍步軍司兩個衙門之上了。

    不過大宋朝崇文抑武,身為國公世子,進入禁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周正作出這個決定,倒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入禁軍?周恆先是愕然了一下,隨即露出欣喜之色,這意味著父親再不會過問他的功課,再不必去國子監讀書了。

    沈傲偷偷擰了周恆一把,心裡倒也替周恆高興,殿前司?他的朋友好像不少,往後可以多多走動。

    沈傲在心裡竊笑,往後誰要敢欺負他,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指指自個兒的胸口,自豪地說:“兄弟的表弟在殿前指揮使司幹活,動武?來來來,你等著,哥們去叫人。”

    夫人歡喜地笑道:“從前我就勸公爺讓恆兒入禁軍算了,公爺在三衙裡還算有些影響,咱們周家,便是三衙裡起家的,門生故吏都在那頭呢,可是公爺當時就是咬住口不同意,如今怎麼想通了?”

    周正笑道:“有些事夫人還是不知道的好。”他籲了口氣,周家的先祖,也是最早和太祖皇帝起兵的大將,歷經了幾世,又有幾個先祖立下了赫赫戰功,這才得了這國公的爵位,可是周正的父親就不再從事武職了,畢竟這武職在大宋朝一向為人看輕,因此轉而從文,周正原想締造出個書香門第來,誰知到了周恆這一輩,卻又要從武,心裡的願望落空,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想到這些,周正忍不住地看了沈傲一眼,不由地想:“倒是沈傲這個外戚竟有這般的造化,琴棋書畫無不精通,讀書也肯用功,早晚要以文入朝的,周家裡頭,這一代裡總算也出了一個有點兒出息的人,雖說不姓周,將來還是可以寄予厚望的。”

    他甚至在想,將來周恆為他生了孫兒,這孫兒一定要送到沈傲這一房去培養,再不能學周恆這個不孝子了。

    心裡感慨良多,擠出幾分笑容,對沈傲道:“沈傲,請柬我都已準備好了,滿朝文武,公侯伯子男,還有汴京各家的大戶延請了一半,是否能風光體面,就看報喜之人報來的是什麼喜了。”

    沈傲點頭,連考了四場,他不信自己連個狀元都沒有;這一次周正請這麼多人,只怕是要自己去結識一些周家的故舊的成分多一些。

    焦灼等待,眾人反倒沒有詞兒說了,時間慢慢流逝,夫人問了幾遍時間,等到過了吉時,夫人道:“只怕要來了,劉文,中門開了嗎?”

    劉文在外頭一直候著,道:“已經開了。”

    夫人點了點頭,心神不屬地道:“喜錢再添一些,總不能教人失望。”

    劉文應了一聲,又去忙活了。

    劉文前腳剛走,卻又急促促地跑回來,嘶聲道:“公爺、夫人,來了,來了,報喜的人來了……我聽到外頭有銅鑼響,準沒有錯的。”

    夫人這時倒是矜持起來,正坐道:“慌個什麼,你去問問,再來回報。”

    劉文說罷,又飛快地去了,沈傲心裡一緊,若是連個狀元都沒有賺回來,這面子就丟得有點大了,不過此刻他又是出奇地冷靜,腦海中一片清明。

    不多時,劉文回來,這一次不再是急促促的,而是腳步穩健地撩開簾子進來,面無表情地朝眾人行了禮,道:“公爺、夫人……”

    佛堂裡的人心裡都咯 了一下,劉文的表情太奇怪,莫非沒有報個狀元來?

    在座的對沈傲的期望都很高,就算沈傲給點中了探花,他們也是不屑的,要的就是天下第一,之所以如此,實在是國公那一日從殿試回來,眼看到沈傲的精彩表現,已認為狀元十拿九穩,這些話從一向穩健的公爺口中傳出,眾人自是期待無比;更何況連續四場殿試,就是搖色子賭點子,也該中了。

    劉文不徐不慢地道:“報喜的人已經傳了話,說是表少爺連續中了四場的狀元……”

    “四場?”

    “劉文,這消息可準確嗎?快教人去聖諭亭看看,或許有人看錯了。”

    劉文的話音剛落,佛堂中先是靜籟無聲,等到所有人回過神來,許多人都又都不信了,就是沈傲,也有些難以置信,若說書考、畫考,他信心十足,可是阮考的強者不少,玉考他也不過是比大皇子率先一步交卷而已,前後不超過三秒鐘,連續四場的狀元,這一下玩大了。

    劉文正色道:“斷沒有錯的,小人到了府門,便有好幾撥報喜的人來,所有人都言之鑿鑿,確是四場頭名,都是官家親自硃批的。”

    周恆畢竟懂得許多市井中的手段,忍不住道:“會不會是有人故意來詐錢的?”他這一番道出,夫人也有些猶豫了,既喜又憂,市井中還真有這種報假喜的,一些潑皮等到放了榜,也不去看,便去各家的客棧尋那些考生,逢人便說他已高中了,那些考生不明就裡,欣喜若狂之下自是四處賞錢,如此一來,這些潑皮一路過去,一趟便能賺幾貫的喜錢,若是遇到一些大戶人家,十幾貫也是有的。

    周正倒是沉得住氣,道:“劉文,你親自去聖諭亭那邊看看,不是親眼所見,總是不放心。”

    劉文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四場連中?公爺,這大宋朝有這樣的先例嗎?”夫人已是坐不下去了,站起來在佛堂裡來回踱步。

    周正苦笑道:“莫說是四場,就是兩場連中的也沒有,藝考雖比不得科舉,可是要在一場獲得頭名,就已是了不得的事。”

    “嚇,若沈傲真的中了四場,這朝廷該封他多大的官兒啊。”夫人摀著胸口,焦灼不安,且驚且喜,既怕被人騙了,又覺得這不是空穴來風。

    一旁的周若撲哧一笑,道:“娘,便是考中了一百場,這官兒也是不變的,莫非考了四場就可以做太師嗎?”

    夫人慍怒道:“你這孩子懂個什麼……”她來回走動,還有點兒小心思,若真的連中了四場,莫說沈傲前途有望,就是她將來與那些夫人在一起,有這麼一個子姪,面子上也足了許多。

    周正鎮定自若,臉上還是忍不住泛出一絲紅光,瞥了沈傲一眼,見他端坐不動,倒有幾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質,心裡忍不住贊了一聲:“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氣度,倒是奇怪得很。”

    想著想著,周正便曬然一笑,這個沈傲,沉穩起來猶如歷經滄桑的深邃中年,玩鬧起來卻猶如頑童,完全不計後果,真不知到底哪一個面孔才是他的真性情。

    沈傲見夫人急得團團轉,反倒去安慰她,親自去斟了杯茶,送到夫人手上,道:“姨母,命裡有時終須有,這不知是佛祖還是哪個高僧說的,你好好歇一歇,喝口茶兒定定神。”

    夫人便笑了,深望了沈傲一眼,又想起方才周若對沈傲的異樣,心情更是複雜了,道:“你是個好孩子,不必管我,我喜歡這樣的。”雖是這樣說,終究還是捧著茶坐下,問了時辰,口裡喃喃道:“劉文怎的還不回來。”

    周恆道:“娘,劉文才剛走呢,哪有這麼快回來。”

    “哦,是嗎?”夫人反詰了一句,低頭喝茶,突然蹙眉垂淚起來:“今個兒真教人既喜慶又害怕,我父母去得早,娘家的人都冷眼相看,公爺垂憐我,可我做了這個夫人便沒有一日省心過,別人家的夫人都是帝姬、郡主、大戶人家的小姐,唯有我和她們說不上話,怕她們瞧不上我這沒有娘家的人,如今天可憐見,我這娘家裡總算是有了個人了。”

    這一說,便教人無詞了,周正吹鬍子瞪眼道:“你在孩子們面前說這些做什麼,沒的叫人笑話。”

    沈傲在一旁連忙道:“姨母,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輕視你。”他突然促狹一笑,繼續道:“若是姨父敢欺負你,不是還有我來給你做主嗎?”

    這一句話說出來,周恆便哈哈大笑,周若瞥了沈傲一眼,忍俊不禁,周正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莞爾,夫人卻是極認真地道:“對,對,沈傲還是靠得住的。”

    正說著,外頭傳來劉文的嘶喊聲:“來了,來了,楊公公來了,楊公公來報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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