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天為辯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管家與之前幾個家丁正滿臉的壞笑的議論著廂房內的泥腿子,會如何如何不堪,如何絞盡腦汁亦是不識幾個大字,卻見陳清竟是提著紙走了出來。一臉的春風得意,絲毫都不像吃了鱉的悶蛋。
“你打算放棄了?”管家心中雖有疑慮,但面上卻是仍舊保持著壞笑,道︰“若是欲放棄便直接從大門走出去便是,以後家中又稻谷,陳府亦是歡迎你前來。”
放棄?唔,我的字典里似乎沒這兩個字。
陳清頗有些鄙夷看了眼管家,抖了抖字跡尚未風干的白紙,問道︰“帶我去叫少爺,題目都做完了。”
做完了?!這些題目可是大學中經常難倒常人的高深之題,是你一黃口小兒,尚不足十六的小子能做出來的?
管家和家丁的臉上同時露出了深深的不信和嘲諷。你說你做不來就得了,還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鬧到少爺面前去自取其辱作何?真是吃飽了撐的。
哼給臉不要臉!管家在心中冷笑一聲,一言不發的朝周圍家丁揮了揮領起陳清就朝內院後書房的方向走去。
咦,那討厭鬼怎麼還在,不是讓那潘胖子想辦法把他趕走了嘛!
坐在書房中的陳登很是無聊的玩著手里的筆,忽而望見窗外管家與一眾家丁押著陳清走了過來,心中狐疑之余,反倒有了絲竊喜,笑道︰“嘿嘿,來了也好,倒是有個人能讓我解解悶兒,欺負欺負了~”
“少爺,他說……”
“做完了,拿去看。”沒等管家講話說話,陳清直接將紙頭塞到了小家伙的手里,還是好奇的打量了下古樸而又精致的書房,滿意的點了點頭,忽而說道︰“最後那道題,要寫的字太多,唔,一會兒我口述就行了。”
其實倒也不是紙上也不滿,而是陳清對于古漢字的造詣實在是太差。能勉強認出紙上的題意已經很不錯了,若是要他一字一句的寫下來,還是殺了他來的痛快。
“這字,也太丑了!”小陳登鄙夷的看了眼紙,又朝陳清搖了搖頭,很是不滿的坐在椅子上,翹起小腳,慢悠悠的檢查了起來。只是……
有理、還是有理……真理啊!
要說管家的能力確實是不錯,陳登昨日布置下的任務,他今日便已經從四面八方搜羅到了四五條能夠難住天下諸多學子的辯題,但誰料,陳清所給出的答案,不但觀點獨特、清晰之外,更能夠舉一反三,僅僅以幾個字便概括出了其中大意,這讓小陳登看的是目瞪口呆,啞口而言。
管家見陳登滿臉驚訝,亦是乘機湊上去檢閱了起來。若是腹中空空,沒有些許墨水,又豈能混到如陳府般大宅的管家?稍加思索,管家亦是驚愕的渾身冷汗,張大嘴注視著陳清,說不出話來。
傻了吧?那就對了~
身為事件中心人物的陳清,早已料到了他們的反應,心中暗笑︰沒事兒出什麼墨家與儒家的區別這類的題目,不是送分給我嗎。
回憶起大學時為了賺些考分,努力狂補歷史時的畫面,陳清有些彷徨的笑了笑,隨意的找了個椅子一座,靜靜等待。
“那、那最後一題,你是如何答的?!快快說來!”陳登雖然自幼才思敏捷,從來沒有什麼能難處他的題目,但最後這道無論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見陳清似乎胸有成竹,忍不住紅著小臉,迎上去催問起來。
“借杯水喝喝~”
既然對方有求于自己,陳清也給力的裝了次逼,提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就美美的泯上了一口,連聲贊道︰“這茶味道不錯,但可惜不是抄茶。”
擺譜完畢,見管家與陳登皆是一副求色心切的模樣,心中暗笑幾聲後,搖頭答道︰“天有頭乎,天有耳乎,天有腳乎,天又有姓乎。這題目雖然看似頗難,然則簡單萬分,只要有些文學積累便不足為話。”
陳清厚著老臉,裝逼的搖頭晃腦。其實這題目在大學時他考到過。就是張溫、秦宓二人的一段辨舌,而且他還考了不止一次,為了能夠拿到高學分,這段話他起碼不下背了數百次。
“天有頭乎,有,詩雲,乃眷西顧,以此推之,頭在西方;天有耳乎,有,天處高而听卑,詩雲,鶴鳴九皋,聲聞于天,若其無耳,何以听之;天有足乎,有︰詩雲,天步艱難,若其無足,何以步之。”
“那、那姓呢!”陳登听的是津津有味,忍不住繼續催促,見陳清故意不言,更是急得再幫他斟滿了一杯茶水,急切問道︰“姓,姓甚。”
史書中的原文,秦宓答得是天姓劉,原因在于天子姓劉。然而在陳清這樣一個穿越者看來,天子與天根本扯不上任何關系,充其量他不過是一個統治者、一個高高在上,卻不知民間疾苦的享樂者而已。若是劉邦在世,他或許會答姓劉,然而如今昏庸的靈帝嘛……
陳清揉了揉眼角,取下了筆架上一支看起來最為漂亮的筆,大大的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民’字。
“天姓民,若是無民,又何來天下?無論何年,天下終究是百姓的天下~”
陳清的話,讓管家和陳登同時陷入了沉沉的深思之中,而一旁的家丁,早已被他一段段說辭,弄得有些頭暈目眩,只是覺著他能把管家和少爺一同難倒,這才智確實非同一般。
“唔,再給你們留個小題目吧。天,為何物?”
言畢,陳清見二人都在苦思冥想之中,頗感好笑的聳了聳肩,大步走出了書房,心中暢快無比。
呼,幸好大學時主修的是歷史,不然的話今天恐怕真得被掃地出門,回家種田了。想想拿道題目前的那種緊張,陳清就忍不住一陣感慨。再想起那道以天為題的辯論題,陳清更是好笑的朝天上一望,嘆道︰“看來這題目,還真夠難呢~不然也不會在數十年後,仍成為張溫和秦宓的經典對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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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陳大書童啊,來來來,今兒個午膳,咱哥倆兒去滿香樓好好聚聚,我請。”
次日清晨,陳清剛一邁出臥房,卻見滿腹油水的管家,滿臉堆笑的迎了過來,好像之前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事兒一樣。簡直就把陳清當作了親兄弟,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
嘖嘖,人常說有錢有勢是大爺,沒錢沒勢是孫子,現在瞬間難倒了少爺,地位立馬嗖嗖的往上竄,比坐火箭還要快。
“不瞞大哥,小弟卻實也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呀。”陳清好壞也是個被經濟社會逼迫過的人,一轉眼就變了個臉,同樣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握著管家的肥手,一陣感慨。
這小子好厚的臉皮,怪不得來第一天就能降了少爺,好角色。管家那張滿是肥肉的臉微微顫了顫,對于陳清的評價更是高了幾分。
一路上兩個人跟闊別十年的親兄弟似的,那家伙,比人新婚夫妻還要好的多。你一句吹捧,我一句贊美,到後來好似世界和平都是這哥倆兒干出來的好事兒。
“這兒啊,就是全下邳最出名的滿香樓,不過總店在徐州,等三日後回徐州了,哥再帶你去玩玩兒。”管家姓潘,挑了挑眉毛,做了個你懂的表情,壞笑道。
“嘿,我就說了,大哥對咱那絕對是沒話說。”
陳清微笑應允,兩人手把手走進了樓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