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天國 作者:鋼鎖 (連載中)

jafacc 2011-8-2 21:37:1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 54449
jafacc 發表於 2011-8-2 23:17
章二十 大人物

  瘋子,簡直就是個瘋子。

  奈德一看對方伸手掏出法師杖便知情況不對,下意識一側身,否則這麼近的距離真要被她劈個正著。伊維斯手中法師杖顯然等級不凡,從她沒有誦唸咒語也沒有施法手勢便完成法術激發這點來看,十有八九帶有法術瞬發功能。奈德毫無準備手裡還提著一大堆水果,心想要糟,不及思索,下意識一伸手直接就將法師杖從伊維斯手裡搶了過來。

  兩人都是一怔。

  由於施法要誦唸咒語配合手勢的緣故,法師實際上是一種遠戰兵種,面貼面動手乃是大祭,你這裡忙不迭地唸著咒語比劃著手勢,對方直接一個砂鍋大的拳頭砸過來再無敵的魔法都是空談。級別到了一定程度,或是借助魔法道具的幫助到是可以實現法術瞬發,但總得來說距離越遠對法師來說越有好處。剛才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差點撞在了一起,各退了一小步相距也還不到一臂,屬於典型的近戰,伊維斯空有法術瞬發的優勢,卻直接被奈德以街頭混混打架的方式將法師杖給搶了過去。

  「還給我!」伊維斯反應了過來,臉漲得更是通紅,連晶瑩如玉的耳垂都染上了一抹嫣紅。

  「不給!」

  「給我!」伊維斯跺足。

  「不給!」

  又不是傻子,給你繼續轟我不成?

  伊維斯用力咬著嘴唇死死盯著奈德,彷彿要用目光在他臉上燒出一朵花來似的,僵持了片刻,大大的眼睛裡晶光瑩動,嘴角輕輕一動……

  難道?不會吧!等等,這就給你!

  來不及了。奈德還沒開口,伊維斯已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扭頭就跑。

  「喂!」奈德試圖叫住她,顯然這是徒勞,伊維斯法師杖也不要了,哭得梨花帶雨轉眼就已經跑出了門外。奈德愕然,轉頭看看雙手環抱胸前靠在門房外牆上一臉看戲表情的門侍,「是她先動手的。」

  「我知道。」門侍聳聳肩。

  「等等!」奈德拔腿就追。

  這叫什麼事!明明我才是無辜的受害者好不好!為何大家都用如此古怪的眼光看著我!伊維斯個子不高,速度到是不慢,奈德又提了一大堆東西,追了好一會兒才追上,街上行人紛紛側目,所幸奈德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壞人,不然已有正義之士站出來打抱不平。「好了好了,還給你還給你。」奈德將法師杖遞過去,伊維斯卻不接,低著頭一聲不吭快步往前走。奈德只能收起法師杖,悶不吭聲地跟在她身後。

  伊維斯顯然是對地形極熟,繞來繞去轉眼便出離開了奧黛麗所居住的貴族區。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一條清澈長河緩緩流淌,河面上橫跨著數座精美木橋。

  伊維斯放緩了腳步但仍低著頭看也不看身後男子一眼,奈德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裡,但也只能跟著。沿著河邊上橋下橋走了一個來回,奈德只覺得雙腳都要麻木,水果在雙手間換了無數遍,所有的手指都被勒得通紅,有心丟掉又覺得浪費。女人果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明明體力不如自己,走起街來卻不知疲倦為何物……

  正胡思亂想著,伊維斯突然停下,猝不及防差一點又撞了上去。

  「給我。」伊維斯伸出手,依舊低著頭眼睛紅紅的。

  從奈德手中接過法師杖,伊維斯轉身便走。奈德連忙繼續跟上,走出一段路後才反應了過來。「喂,我走了。」他衝著伊維斯的背影大喊。

  對方壓根就沒理會他,反而是走得更快了。

  怪人。

  奈德聳聳肩,決定不再理她,抬頭看看天色不早,該回學院了,晚上還要繼續去聽托爾金老爺爺講從前的故事呢。環顧四周……見鬼!這是哪裡?

  迪克推多是帝國第一大城市,常住居民過百萬佔地近千平方裡,按照功能用途以及居民類型一共劃分為九個區,之前奈德基本都是在魔法學院所處的「文化與教育區」活動,僅有的兩次離開該區都是去貴族區拜訪奧黛麗,打聽好門牌號碼先在地圖上找出路線熟記於胸再上路,回學院時也是嚴格按照地圖走,絕不惹是生非臨時起意。

  但這一次,莫名其妙地跟著伊維斯走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兜兜轉轉繞來繞去,奈德認路的本領本就不是太好,現在更是暈頭轉向,徹底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搞什麼搞嘛。奈德一邊抱怨一邊在路旁找了幾個面相忠厚的大叔大媽問路,結果被一大堆地名夾雜在東南西北左右前後等方位名詞裡徹底砸暈,繞他有背誦法術咒語的底子在,強行記下這麼一大串名詞還是花了不小力氣,分辨好東南西北方位正準備開動,突聽身後有人打招呼:「奈德?」

  克里斯蒂安換掉了那身細甲,身穿一件袖口腰間鑲有金邊的黑色武士服,配合銳利的目光真是英挺瀟灑,如果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話,肯定會認為這是一位帥氣逼人的貴公子,如果奈德是一位懷春少女的話,那麼克里斯蒂安顯然是極佳的愛戀對象。

  但既奈德已經知道她其實是女人,那麼看待問題的角度就自然不同了——眉毛形狀不錯,但略嫌濃了一點,顯得過於陽剛,如果能淡上一些,再將頭髮紮起露出額頭的話,整個面部輪廓都會姣好許多。當然,最關鍵的是目光要柔和些,不要老闆著臉沒事多笑笑,這樣才像女人嘛……

  「你怎麼會在這裡?」克里斯蒂安詫異地打量著他,以及手中提著的大袋水果。

  「這裡是哪裡?」奈德反問。

  「皇后區。」克里斯蒂安解釋,「其實就是貴族區的一部分,只不過紫民們習慣這麼稱呼而已。」

  所謂紫民,狹義概念是指百人元老會,廣義概念則是指現任與歷任元老會成員所屬家族的家族成員。元老長袍統一使用深紫色,據說是承襲千年前覆滅王朝的王室傳統,所以被稱為紫民。皇后區則是紫民相對集中的住地,簡單點說其實就是貴族區裡的貴族區,有資格居住在這裡的要麼是名門望族,要麼是炙手可熱的當權者。

  難怪伊維斯會往這裡走,原來是回家了。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呃……一言難盡。」奈德在袋子裡摸了摸,掏出一個蘋果,「很甜的,要嘗嘗麼?」

  「不用,謝謝。」克里斯蒂安點點頭,「也好,我正要去找你——你現在有時間麼?有位大人物想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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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物想見我?奈德愕然。但很快便回過神來,自己平日裡幾乎不離開學院,交際範圍極窄,自問也沒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可引起大人物關注,想來想去,十有八九是那天在觀星塔上見到的那位長者,當時自己以為他是克里斯蒂安的父親昆圖斯將軍,但現在從克里斯蒂安對他的稱呼來看似乎又不是。

  克里斯蒂安雖是詢問的口氣,但態度堅決,橫豎左右無事,奈德便答應了下來。對方的住處並不遠,轉過幾個彎便到了。一棟簡簡單單的兩層小樓,前後都帶花園,推開院門進去正是枝葉繁茂,花團錦簇,一條簡陋的碎石路通往客廳台階。聽見推門聲,有人從花叢中直起腰來。「客人就來了嗎?」此人穿著園丁用的膠衣,身上額頭泥跡斑斑,一手持鏟一手拿著灑壺,儼然一副老農形象,正是那天被格倫尊稱為「貴客」的老人。

  「你先去客廳休息片刻,我收拾一下馬上就來。」對方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到了,還以為要一會兒呢。」

  跟隨克里斯蒂安來到客廳,一個響亮女聲從二樓傳來。「你就弄好了?別光澆花忘記了鬆土……啊,不好意思。」一位婦人出現在樓梯口,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時光的雕刻卻給她加上了雍容華貴的氣質,雙目極為有神,年輕時想必擁有一雙小鹿般迷人的眼睛。「真是不好意思。」她向奈德微笑致歉,「我還以為是我們家老諾頓呢。」

  奈德躬身行禮,與外面看起來一樣,房子內部裝飾同樣簡單樸實,完全見不到什麼富麗堂皇或是能夠彰顯主人身份的物品,客廳裡僅有的一件裝飾品是擺放在花櫃中間的天平,看顏色大概是用銅鑄成,造型古樸,大概也談不上多麼珍貴。但越是這樣,奈德越是拘謹小心。這是居住著權貴中的權貴的皇后區,斷然沒有普通平民混進來的道理,別的不說,對方能用克里斯蒂安做傳話人,整個帝國大概都沒幾人有這樣的權勢。

  女主人親自端來熱茶。「擾煩你跑這一趟就已經很失禮,還買水果,真是太客氣了。」她半開玩笑地責備克里斯蒂安,「怎麼你沒跟你朋友說不要這麼拘禮麼。」

  「他才不是我朋友!」克里斯蒂安立即反駁,意識到失態後臉微微一紅,轉身上樓去了。

  女主人看著克里斯蒂安的背影呵呵一笑。「她脾氣從小都有點大,但其實是個好孩子。」她對奈德說,「不要在意。」

  「不會在意,不會在意。」奈德連忙點頭。

  「久了還是很好相處的。」

  「嗯。恩。」

  見鬼,這種感覺為何如此奇怪?女主人坐了下來陪著奈德聊閒天,說來說去總會繞到克里斯蒂安身上,順便有意無意地打聽奈德身世,幸虧這幾個月來他每天晚上都要將編排好的故事複習一遍,什麼自幼父母雙亡生於北部山區,後被奧黛麗無意中發現了魔法天賦並送進魔法學院之類,說起來神情自若,邏輯毫無破綻,只要對方不去和奧黛麗對質,自信不會被揭穿。

  但讓奈德坐立不安的是對方這種聊天口氣與方式……儼然就是替女兒物色男朋友麼!

  看樣子克里斯蒂安也是住在這裡,這對夫妻肯定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這也不是理由啊,自己明明是第一次上門,無論身份背景都談不上多有吸引力,為何拿準了主意要將她推銷給自己?這個世界儘管普遍早熟,但十六歲絕算不上大齡青年,就算她有異裝癖也還沒到著急嫁不出去的時候。莫非……奈德突然捕捉到了一個讓自己驚出一身冷汗的念頭。

  莫非……山洞裡那件事被他們知道了?
jafacc 發表於 2011-8-3 21:13
章二十一 克里斯汀

  那天在山洞裡奈德揭穿了克里斯蒂安的女子身份——不,不是揭穿了身份,而是直接揭開了衣服。雖然事後克里斯蒂安並沒有翻臉,最後將他踢入浴池中只是象徵性的懲罰,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件事就這麼過去。更關鍵的是克里斯蒂安在當時的環境下能夠理解奈德的行為,大家都是豁達開朗的年輕人,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但長輩對這種事肯定豁達開朗不起來。

  將心比心,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兒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奈德十有八九也會將那個衰仔傳喚至眼前,感覺還好也就罷了,兒女的事任他們自己去處理,若是賊眉鼠眼委瑣懦弱自己看得不順眼的傢伙,非當場翻臉打他個皮開肉綻不可。

  想通此節,奈德態度更加恭敬,言辭更加彬彬有禮,一邊小心翼翼地瞄著四周尋找有沒有刀斧手埋伏痕跡,一邊使盡渾身解數博取對方好感。片刻之後,在花園中勞作的老者換好衣服步入客廳,女主人心滿意足地起身上樓,臨走還別有深意地衝奈德露出個慈祥微笑。

  見……見鬼!好像哪裡搞錯了!

  後悔已經來不及,老者落座後第一句話便差點讓他從椅子上掉了下來。

  「一直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格利高裡·諾頓。」老者淡淡地說,「人老了記性不太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吧,奈德先生。」

  格利高裡·諾頓!

  這個栽花老頭果然不是混進貴族區的貧下中農,如果他是貧下中農,那麼整個帝國就沒有貴族了。

  格利高裡·諾頓公爵,帝國雙執政官之一,連續十四年手握權杖,論資歷論根基都要穩穩壓過另一位執政官安東尼侯爵一頭,是實際意義上的帝國第一人,難怪他可以將帝國將軍之女當作侍從隨意使喚。不過他見我做什麼?奈德心中打起鼓來,不會真是要為克里斯蒂安考察男朋友吧,他雖是執政官但昆圖斯將軍仍在世,這種私事要考察也輪不到他來考察啊。

  「我已和奧黛麗談過。」執政官看似不經心地說,「有關你的來歷。」

  奈德心神一凜,這才真正從胡思亂想中擺脫出來。身為帝國管理者,時間無比寶貴,叫自己來肯定不會只是為了一些無聊瑣事。奈德不是沒想過自己的謊言會被揭穿,但沒想到會這麼快,在觀星塔上第一次遇到執政官是三天前的事情,也沒有交談,僅此一面對方便留意上了自己並仔細調查,其中肯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而他用的詞是「來歷」而非「身世」,很顯然奧黛麗並沒有為自己掩飾。

  奈德微微直起身,等待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你一點都不緊張。」執政官微微有些意外,「難道你就不擔心我會將你送去監察院麼。」

  「擔心。」奈德非常坦白,「但擔心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而且如果你已經決定要將我送去監察院的話,來找我的就不會是克里斯蒂安,而是精甲騎兵了。」

  執政官注視著他,「你是個聰明人。」隨即微微搖頭,「可惜不夠聰明。」

  奈德沉默。正如對方所說,自己不夠聰明,如果真是個聰明人的話,就不會一開始就表現得如此鋒芒畢露。

  「這個是給你的。」執政官從茶几隔層中掏出了一個小盒遞給奈德,顯然是早已準備好,「打開看看吧。」

  一個普通木盒,打開後裡面擺放著一本戶籍資料的副本,與一個十六歲的年輕人有關,自幼父母雙亡,生於北部山區,後因種種機緣巧合來到迪克推多進入帝國魔法學院——資料完備,看起來真有這個人似的。

  但奈德知道壓根就沒有這個人,因為這份戶籍資料明顯就是為他所準備,甚至是彌補了幾個他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漏洞,真正可以算得上是滴水不漏毫無破綻。

  奈德抬起頭。「如果這是禮物的話,我想我沒有接受的榮幸。」他緩緩將資料放回盒子裡,「至少在我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之前,執政官閣下。」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格利高裡執政官為什麼要幫助自己?別說是什麼愛才心切資助年輕人,奈德打死也不信。這種政治人物無一不精於計算,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來歷不明的善意,奈德可消受不起。更別說現在正值政壇動盪,兩位執政官之間爭鬥不休,奈德一點都不想被捲進去,如此高級的混水不是他這種小人物所能趟得起的。格利高裡抓住了自己的把柄這點不假,若認真起來自己除了屈服也別無他法,但在此之前,必要的抗爭還是要做的,能否爭取到什麼還在其次,重要的是表明態度。

  不可被任意揉捏的態度。

  「你多心了。」執政官擺擺手,「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也不用為此感激我,我只是遵從神旨而已。」

  神旨?

  能讓格利高裡遵從的神旨只可能是來自自由女神。羅慕路斯並不象雷慕斯那樣是單一教會國家,除了自由女神外,其他神靈也有部分市場,由於以「平等與自由」為第一教義的緣故,只要不是信仰什麼邪神,自由女神便不會幹涉,但信仰其他神靈的民眾終歸是少數,按基數來算估計還不到總人口的百分之五,而在貴族階層比例就更加微小。

  身為執政官,格利高裡是世俗世界第一人,其他諸神不可能影響到他的行事判斷,但自由女神終歸不同。教會雖說並不干涉政務,不過諸如為奈德編造一個合法身份之類的小事,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問題是,自由女神為什麼要幫助奈德?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去問問教宗。」執政官給出了建議,教宗的這個請求讓他也很是詫異,加之占星師格倫的那個預言,這才動了親自見見奈德的念頭,否則直接讓克里斯蒂安將這份資料交給奈德即可,「現在差不多也該吃晚飯了,不嫌棄的話,留下來一起用餐吧。」

  飯菜很是簡單,三葷兩素一湯,口味清淡份量不多不少剛剛好,都不是多話的人,風捲殘云吃了個乾乾淨淨。格利高里夫人顯然非常高興。「你看,奈德都不會覺得口味太淡。」夫人非常自然地不再稱呼奈德為「坦格尼安先生」,「只有你整天抱怨放少了鹽。」

  「的確是應該多放點嘛。」執政官先生猶在抗辯。

  「那以後你自己做去!」

  此話一出,執政官只能灰溜溜地帶著奈德離開餐廳。在客廳閒聊了幾句,奈德起身告辭,執政官便讓克里斯蒂安將他送了出來。時值傍晚,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但河畔已經點起了油燈,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清風將河面吹得微微皺起,克里斯蒂安換了一件白襯衣,外罩淡色斗篷,雖沒化妝但這副打扮已是明顯偏女性。一起出門時奈德便吃了一驚。「如果你願意換回女裝再打扮一下的話,絕對比伊維斯更受歡迎呢。」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克里斯蒂安沒什麼反應,既不生氣也不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只是並肩與奈德慢慢走在河邊,享用著空氣中飄逸的淡淡花香。

  「離開這裡。」克里斯蒂安突然低聲說,「離開迪克推多,最好的話是離開這個國家。」

  這已經是幾天內奈德第二次被要求離開。第一次是在那天離開觀星塔後,托爾金突然詢問他是否願意去另外一個位面,克里斯蒂安的能力與見識和托爾金大師相比顯然有不小差距,因此只能建議他離開這座城市或是這個國家。若認為這是偶然,那未免太過自欺欺人,很顯然有什麼危險正在逼近,糟糕的是奈德卻對此一無所知。

  試圖追問,但克里斯蒂安卻緊緊閉上了嘴,不要說透露一點蛛絲馬跡,乾脆是一句話都不說。連問幾次得不到任何回應,奈德也有些惱火,乾脆也閉嘴什麼都不說。兩人沉默前行,走至一座橋邊,克里斯蒂安停下了腳步,「過了橋,直線往前是一個街頭廣場,左拐後直行,在第二個十字路口右拐,然後向前走不遠你就能看到學院圖書館的尖頂了。」

  奈德點頭告辭,轉身要走又被克里斯蒂安叫住。「我的身份,還有與執政官先生的關係,請不要告訴別人。」少女請求,「算是幫我一個忙,好嗎。」

  「沒問題。」奈德說,卻有些疑惑,「但你公開住在執政官先生家裡,應該有很多人知道吧。」

  「不,這是兩件事。」

  「兩件事?」

  「我請你保守的是克里斯蒂安的秘密。」少女說,「而住在執政官家裡的,是克里斯汀。」

  奈德這才注意到克里斯蒂安看上去的確是與往常有些不同——不只是衣服,具體要說哪裡不同卻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她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簡而言之就是更像一位少女了。

  「易容。」克里斯蒂安看出了奈德的疑惑,「以克里斯蒂安的身份出現時,我會簡單易容。」

  「那我以後能叫你克里斯汀麼?」

  「可以。」少女點頭,「你以後可以叫我克里斯汀。」
jafacc 發表於 2011-8-3 21:16
章二十二 鳥山明大師

  時光荏苒,一轉眼便是一個多月時間過去,危險並未到來,又或者是已經到來但奈德卻一無所知,繼續過他單調又充實的學院生活。每天都是宿舍、教室與食堂三點一線,托爾金大師在從觀星塔回來後的第二天便離開了學院,當時說是出趟門很快就會回來,結果一個多月時間都渺無音訊。但奈德也知道在「快慢」的認識上,自己與矮人大師肯定存有諸多不同,說不準在對方看來十年八載都只能算是「快去快回」,所以也並不擔心,只是定期去給他打掃整理一下實驗室,翻翻他的筆記。雖然以奈德目前的水平,純理論的東西還看不太懂,但有時從試驗的構架與創意上還是能得到一定啟發。

  學習生活沒有太大波瀾,不出意外的他很快便升入了5級,這幾天隱隱已有突破進入6級的希望。同學與老師也都習慣了他近乎變態的升級速度,不再像最初那樣驚訝,以及羨慕嫉妒恨。伊維斯沒有再找奈德的麻煩,這位愛哭的大小姐或許是受了奈德的刺激近來學習非常刻苦,一心想要把他比下去——這樣才是正確的人生嘛,大家一起努力互助互進,為了讓這個世界更加美好努力學習。

  唯一讓奈德有些遺憾的是克里斯汀自從狩獵結束後就少有在學院露面,偶爾以克里斯蒂安的身份來上課也是來去如風,奈德好幾次想和她聊幾句問問她最近怎麼樣,結果剛收拾完筆記從凳子上站起來,對方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算了,終歸不是一路人。

  時間就這麼過去,這天奈德正在宿舍裡複習功課,心型藍寶石突然亮起。「到我的實驗室來。」托爾金洪亮的聲音說,「有東西給你。」

  趕到實驗室時,矮人大師正在修整鬍鬚。由於宗教信仰的原因,矮人將鬍鬚看成非常重要的身體部分,極端分子甚至是將鬍鬚看得比生命還更重要,大有須在人在須亡人亡的氣魄。托爾金精於魔法,擅長游泳,顯然是矮人中的特立獨行者,對鬍鬚的態度也十分非主流,平日裡幾乎不怎麼打理,任其雜草般隨意生長。不過這一次實在是太雜亂無章了些,就連托爾金也看不下去了。

  奈德有些奇怪,明明只是去了一個月時間而已,為何看上去這鬍子像是瘋長了半年?難道大師這一路上都是把激素當飯吃的麼?

  「時間相對速度。」大師提醒奈德。

  對了。不同位面之間的時間流逝速度存在差異,有些位面之間的差異可以忽略不計,有些則非常巨大,拿目前這個位面與亡靈深淵來說,這裡時間流逝速度只有亡靈深淵的幾十分之一。托爾金這次旅行顯然是跨位面,而且應該是去了一個時間流逝快得多的位面。

  「本來不用花那麼長時間,回來的時候遇到了些麻煩,所以耽誤了,幸好還來得及。」大師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通體晶瑩,一看就品質不凡的捲軸,示意奈德在自己身前坐好。他將捲軸放在桌上,雙手一點,兩個六芒星圖案在桌面上重疊升起,紅光閃爍,將捲軸圍在正中央。

  「你雖然天賦很好,晉級速度也很快,但魔法一道比拚的並不僅僅是速度。」托爾金正色道,「看樣子你很快就能升上6級了,但如果真將你放在戰場上,或許還不是一名身經百戰的4級法師的對手,知道為什麼嗎?」

  「戰鬥經驗?」

  「不,這只是一個方面——關鍵在於掌握的法術。」

  奈德明白了。事實上他也開始察覺到這個問題。這幾個月來他進展神速,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還是一名連基本魔法原理都不懂的門外漢,現在已快要成為一名6級法師,再往前一步就能甩掉「見習」這兩個字,成為一名職業法師,如此神速連見多識廣培養了不知道多少天才的學院老師都要驚嘆不已。

  但就像托爾金所說的那樣,晉級速度不代表任何東西,甚至連法師分級都只是虛名而已。兩人對決不是撲克牌比大小,誰的晉級速度快誰的等級高誰就贏,誰慢誰低就去切腹。決定勝負的是戰鬥力,而法師的戰鬥力則大致由兩個因素決定,第一是你能調用控制多少魔力,第二則是你能用魔力做出什麼事來。

  所謂等級評定針對的是第一個因素,即你能通過在體內構建魔法網的方式從外界汲取,調用以及精密控制多大的魔力——構建魔法網時魔法花紋會外溢,根據形狀與顏色可以區分等級。但你能調用魔力多並不代表你就能在戰鬥中贏。極端一些說,即便你能夠無限量地調用魔力,但卻連一個魔法都不會,等於是銀行裡有數億存款卻忘記了密碼丟了身份證,一樣會被活活餓死。

  奈德升級速度快,內部魔法網與外界魔力契合程度高,這當然是好事,但接下來他還必須學會如何在戰鬥中淋漓盡致地利用自己的這個優勢。

  方法當然是通過學習法術,但經過數千年的發展,魔法體系極度成熟,專業細分到了見縫插針的地步,法術數量更是如天河繁星,不可估算。想要從中找出最適合自己特點的法術,沒有十年以上時間根本不可能做到。事實上如托爾金這樣的大師,最擅長的壓箱底法術無一例外不是根據自身特點進行過微調修改,這才能做到念動魔走,渾然天成。

  帝國魔法學院是一所綜合型院校,走的是博大而非專精的路子,建學目標是為帝國培養更多的魔法人才,而不是更好的魔法人才。因此所教授的都是最常見,最成熟,已經被證明適合於所有類型與特點魔法師使用,毫無副作用,也不會對特定法師群——比如內部魔法網存在某種少見但並不罕見缺陷——造成傷害的魔法。

  這樣的魔法安全固然安全,但循規蹈矩,千篇一律,破壞力倒未必就小,關鍵是人人都會用,人人也都知道該如何破解,拿來對付非智慧生物或是搞搞環境破壞到是可以,若與經驗豐富的法師武士對戰,除非是你的力量佔壓倒性優勢,已經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哪怕是使用最簡單的火球術,幾千幾萬個火球扔過去一樣贏,如果級別差不多,你剛想擺當中炮人家已經馬起跳,一招一式毫無秘密處處受制於人,這架還打個屁啊。

  「這是我從一個朋友那裡『借』來的一個法術。」托爾金說,「我雖然有幾個好用又少見的法術,但以你目前的造詣壓根就學不了,這個法術則不同,門檻較低,你升上7級後就可以使用,當然想要真正發揮出全部威力起碼得進入輝煌級才行。我現在強行刻在你腦海裡,大概能保存10天左右,應該夠你領會記憶了。」

  托爾金說著往六芒星圖案上一點,捲軸頓時燃燒了起來,眼看就要燒完,魔法陣光芒大射,亮得刺眼,奈德下意識眯起了眼睛,只見托爾金手指疾動,向自己額頭一指,一道紅光隨著直直向眉心撞來。

  奈德眼前一黑,彷彿陷入了短暫的昏迷,意識清醒過來時魔法陣已經消失不見,托爾金已經離開了長桌繼續在鏡子前修整鬍鬚,正想說話,一篇冗長咒文在腦海中自動浮現,粗略瀏覽了一遍,精密繁複遠勝自己曾接觸過的任何法術。

  咒文分為三個章節:伯爾尼之空間縮進、伯爾尼之空間延伸、伯爾尼之空間轉移。

  三個章節其實是三個獨立的魔法,合起來總稱是「伯爾尼之空間控制」,顧名思義,是由一位名叫伯爾尼的空間魔法大師發明。以奈德目前的能力,無論哪一個都還學不了也用不上,就如托爾金所說只能強行先背下來再說。不過到了七級,他就可以部分使用伯爾尼之空間縮進。這一魔法若能夠百分百發揮威力,那麼施法者即可在視力所見範圍內隨意傳送,縮短與目標之間的距離,連空間門都不用拉,可以說是極度變態。當然最開始學不可能有如此效果,只能是在以施法者為圓心的一定距離之內隨意傳送,隨著等級的升高距離限制逐漸擴大,直至只要看到就能達到的最高境界。

  「可是。」奈德有些疑惑,「既然可以隨意傳送,那不就已經包含了延伸這個概念麼?」

  反方向的縮短就是延伸,要延伸與目標之間的距離,只要找個和它反方向的目標縮進不就行了?

  「不,完全不同。」托爾金抽出一張白紙,在上面用筆點出兩個黑點,「這是點。」然後在他們之間劃了一道直線,「這是線,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平面距離,而我們。」他在奈德與自己之間比劃了一下,「我們之間的距離是空間距離,這個概念你應該懂吧。」

  明白,二維與三維,平面與立體,這點數學常識奈德還是有的。

  托爾金將白紙揉成球狀,將黑線露在表面。「現在這條線依舊存在,但卻不是它們之間的最短距離了,對吧。」

  「最短距離的是從球中間直線穿過去。」

  「沒錯,如果這條線不見了呢?」托爾金將紙壓扁,將兩個黑點重疊在一起。

  這個……

  「空間縮進就是教你如何將這條線儘可能地縮短,延伸則是教你如何將這條線儘可能延長。」托爾金下了定義,「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而且從實施難度上來說,後者是前者的好幾倍。」

  奈德雖是個曾受過完整教育的地球人,但想通這層邏輯還是花費了不小功夫——按照地球的科學術語來說,伯爾尼之空間縮進與延伸其實是在事物的維度上做文章,先是將整個世界看成一個巨大的三維坐標系,那麼世界上的任何事物,包括奈德與托爾金,都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三維坐標,而三維坐標之間對應虛線相連的話就可以得出一個封閉的三維空間。所謂空間縮進,就是將這個空間先二維化,再一維化,那麼托爾金與奈德最後自然就變成了兩個重合的小點。

  真是匪夷所思,完全違背奈德所受的科學教育到不奇怪——嚴格地說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反科學,但就連與現行空間魔法理論體系都格格不入,無法相互對應與解釋。

  不用空間門,不受空間穩定性限制,只要能夠獲取準確坐標便能完成移動。最後一個伯爾尼之空間傳送甚至是沒有「視線範圍之內」這個限制,理論上可以從任意點移動至任意點——這不就是瞬間移動麼……不知道伯爾尼大師有沒有一個花名叫做鳥山明。

  但據托爾金說,這個伯爾尼之空間傳送,就連發明者伯爾尼自己也沒能真正完成過,換句話說還只是個猜想,是僅從理論上推導出的結果,究竟能不能做到還有待後繼之士抱著大無畏精神去考證。

  大無畏精神……這麼危險的實驗,而且不能用小白鼠只能自己上,名符其實的以身飼虎,一個差錯就不知道被傳送到什麼鬼地方去了。做這種實驗,僅有大無畏精神是不夠的吧,大白痴還差不多。

  不過不管怎麼說,前兩個法術還是很有用的,等於是能夠控制戰鬥距離,俗話說贏得一場戰鬥的三要素是天時地利人和,只要學好這兩個法術等於是穩穩拿下了三分之一。

  「去吧。」矮人大師看起來有些疲倦,「還有一個月時間,對你來說升上7級應該夠了,運氣好的話還能多練習幾天,總之要抓緊時間。」

  「什麼?」奈德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有一個月時間幹嗎?

  「選拔賽啊。」托爾金瞪了他一眼,「每年6月不都是進行選拔賽的時間麼。」
jafacc 發表於 2011-8-3 21:21
章二十三 天下第一武道會

  選拔賽,全名為「羅慕路斯帝國魔法學院年度總結大會暨優秀學生選拔大賽」,是一個既青春,又熱血的節日。

  所謂青春與熱血,是卡納萊斯院長給出的官方定義。學院採用學年制,二月入學,十二月學期結束,中間放兩個月的暑假,按理說年度總結大會應該是在學年結束後進行,但十二月是殘酷的畢業考試時間,高級班學生要在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裡接受種種人道與非人道的考驗,而且還不是人人都能通過。考完後無論成績如何,大致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充滿破壞慾,恨不得將學院一把火燒掉。

  當然,學院裡榮譽法師遍地走,還有卡納萊斯院長這個深不可測的怪物壓陣,斷然不可能給學生這個機會。但如果這個時候讓他們集體坐在主席台下,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麼——總結大會大概會演變成一場瘋狂的集體鬥毆吧。

  相比畢業考試,「選拔賽」則要受歡迎得多,首先比賽成績無關學分,不會像狩獵那樣影響畢業成績,由於採用的是公開擂台製的緣故,還能極大滿足年輕人的虛榮心,最後的優勝者將獲准進入學院魔法歷史博物館任意摘抄兩個法術,第二名也可以摘抄一個。

  奈德對第一名的榮譽沒有太大興趣,也沒有什麼虛榮心需要得到滿足,但進入魔法歷史博物館摘抄法術這個獎勵對他卻具有不小吸引力。夠資格被博物館收藏的,要麼是魔法大家的拿手絕活,要麼是構思奇妙,功能獨特,令人拍案稱奇之作。而且據托爾金說其中也收藏了不少空間魔法大師的得意作品,或許有與位面旅行有關的魔法也說不準。

  誰也不知道學院是從哪裡找來那麼多珍貴魔法一併收藏,而且規模每年都在擴大。雖然卡納萊斯院長打著「弘揚魔法藝術,保護歷史傳統」的大旗,但想想就知道,有哪個魔法師會將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乖乖拱手交出?一些流傳範圍廣的經典法術也就罷了,自己費盡心機潛心專研,花了幾年甚至幾十年時間才發明的得意之作,下半輩子就準備靠它橫行江湖通殺四方,結果一句話就被你歸入「歷史文化遺產」,還要求交出來由你保管——對不起,你媽貴姓?

  卡納萊斯院長的行事風格暫且不提。為了能夠進入博物館摘抄法術,接下來這個月的確是應該好好用功才行。向托爾金致謝後奈德離開實驗室,返回自己宿舍,制定了一份詳細時間表,對接下來這一個月進行了嚴密規劃,每天設定進度目標,高標準嚴要求,這具身體雖然魔法天賦的確不錯,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奈德自問,真正屬於「自己」的優勢,大概就是前世在地球20多年的生活經驗,科學常識什麼的基本用不上,但「堅韌」、「自制」、「隱忍」這些因為生活環境與成長過程磨練出的性格卻大有用武之地。

  不過仔細想想多少還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如果只是為了幫助自己提高贏得選拔賽的勝算,實在沒必要特意跑到其他位面去花了半年的時間找朋友求法術,據說回來的時候還遇到了些麻煩——從這位矮人大師的戰鬥經歷來判斷,能被他稱為「麻煩」的肯定不是什麼小麻煩。感動歸感動,但這番動作未免有些太誇張了吧?怎麼看怎麼像是另有目的。

  有陰謀,肯定有陰謀,肯定有誰在背後暗暗設計自己。托爾金和克里斯蒂安肯定都知道了什麼,但出於種種原因沒有明說,而是用不同的方式提出警告。

  他們不肯說,奈德也沒辦法,只能是小心謹慎提高警惕,凡事多留一個心眼。終日如芒在背,提心吊膽雖過得幸苦,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壓力就是動力,在這不知來自何方狀態無形的壓力驅趕之下,奈德短短數天後便進入6級,又是20來天后便突破進入7級,正式成為了一名職業法師,已經滿足了從學院畢業的必須條件。算起來三月初在奧黛麗的介紹下進入魔法學院,僅花了三個月時間便成為一名職業法師,這個速度雖不能說是空前絕後,也可以稱得上是震古爍今了,又花了幾天時間研習伯爾尼之空間縮進,剛剛取得一點進展,選拔賽便正式拉開了序幕。

  賽程與規則都很簡單,所有參賽者隨機抽籤,單敗淘汰制,一層一層往上打,比賽場地類似於拳擊台,但佔地面積要大得多。真要找個比喻的話,奈德生活於地球時看過一部叫做《七龍珠》的漫畫,裡面有個「天下第一武道會」——選拔賽就和它差不多,不能傷及人命,沒有時間限制,不能使用魔法道具,將對方打下擂台就算贏,當然對方主動認輸的話也算贏,特殊情況下則由裁判判定勝負。

  聽起來的確是很熱血的樣子……

  選拔賽並沒有硬性參賽要求,但絕大多數高級班學生都報名參賽,中級班與初級班也有不少學生躍躍欲試。重在參與嘛,對自己實力有信心地衝著榮譽和獎品去,明知自己不可能問鼎冠軍的也想通過參賽積累一些實戰經驗。

  還有一些傢伙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據說前幾屆有位學長處心積慮,在對陣表出爐後連夜開工,四處找關係威逼利誘收買觀眾甚至是對手,順利打進四分之一決賽。由於進入八強後每場比賽都是單獨舉行,場面盛大,這位學長出場時便捧著一大堆玫瑰,擂台下則有人放氣球有人撒花瓣有人拉絲帶,搞得像是婚禮現場一樣熱鬧,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他便瀟灑之極地在近千人眼皮底下向自己暗戀的女生示愛,然後主動跳下擂台牽著那位女生約會去也,成為一段佳話。

  佳話你個鬼!這明明就是無組織無紀律視集體活動為兒戲好不好,卡納萊斯也能接受?

  「院長說這樣很好啊,證明了我們學校不僅有熱血,還有愛啊。」克里希說。

  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一共有四百多人報名參賽,奈德運氣不錯,第一輪輪空,第二輪遇到一位前同學——一位來自中級班的小弟弟,第三輪與第四輪對手實力也都與他差距不小,輕輕鬆鬆晉級。第五輪對手一個月前與奈德一樣同為5級,選拔賽開始前數天突破晉入6級,原打算給奈德一個驚喜打他個措手不及,哪想這個變態居然已經升入7級,只能乖乖舉手投降。

  好運氣在第六輪終止,奈德的對手是——克里斯汀!

  雖說奈德算得上是個魔法天才,但人貴有自知之明,克里斯汀的戰鬥力是親眼見識過的,雖說屆時她不能帶影龍上場,但實力依舊超出自己太多,想要取勝硬碰硬是肯定不行的,只能出其不意。奈德將自己目前能夠使用的法術詳細列了出來,擺在桌子上,費盡心機排列組合,算來算去,最後還是只有剛剛學了點皮毛的伯爾尼空間縮進有可能對克里斯汀造成一點威脅,能讓自己……輸得好看一點。

  算了,盡人事聽天命,只能辜負托爾金大師的期望了,不過他應該也沒想到這一屆學員中居然有如此變態的存在吧。

  想通此節,奈德不再焦慮,第五輪與第六輪之間有三天休息時間,晚上研習伯爾尼之空間縮進,白天奈德則有選擇性地去看一些比賽,觀摩和實戰完全是兩個不同概念,角度不同所看到的問題也就不同,推人及己,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對沒有太多實戰經驗的學生來說,這樣的格鬥大賽不僅刺激熱血還能大開眼界,的確能起到提高學生整體素質的作用。

  幾位熟人也都順利進入第六輪。多利狄休西與奈德一樣選擇了塑能學派,其中又專精雷電系魔法,每次出場擂台上都是電光閃閃雷聲轟轟,不少熟知他戰鬥風格的觀眾都自帶雨傘。

  「因為他每次都要搞出烏云來,天氣晴朗還好說,萬一是個陰天,真就可能引來場暴雨了。」克里希抱怨,「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歡他,戰鬥起來沒有美感,野蠻粗暴,還連帶禍害觀眾。」

  「話雖然沒錯。」奈德翻翻白眼,「但在這方面,好像你一點指責別人的資格都沒有吧。」

  電閃雷劈的確粗暴,加上烏云滾滾,多少有那麼一點點恐怖——但和克里希比起來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克里希專修精神系魔法,輔修空間系,這兩個條件相加很自然就得出結論——一名專精異界召喚的召喚法師。

  異界生物只是一個統稱,其中也包括元素精靈、低階天使甚至是魅魔等很美形甚至是讓人怦然心動——無論男生還是女生——的生物,但克里希召喚出來的要麼是亡靈、骷髏這樣陰氣森森的傢伙,要麼是六臂大猩猩、蜘蛛魔這樣讓人看了吃不下飯的醜陋怪物。多利狄休西的比賽好歹還有人帶著傘去看,克里希的比賽就連對手的支持者都敬而遠之,台下冷冷清清,「只有心理變態才看得下去!」

  「這麼說起來,你就是最大的心理變態。」克里希冷靜地指出,「我每次都能在台下看到你。」

  「我是擔心你被憤怒的觀眾集體轟殺,準備給你收屍!」

  相比較而言,伊維斯的比賽就要有吸引力許多,人本就漂亮,攻擊手段又花樣繁多,還不時表演幾手大家聞所未聞的魔法,掙足了噱頭,幾乎是在一片掌聲中挺進了第五輪。

  「奇怪,這位大小姐貌似還挺受歡迎啊。」

  「廢話,人家本來就很受歡迎——長得漂亮人又好,為什麼不受歡迎?」

  「咦?她人很好麼?為什麼我不覺得?」

  「的確不錯,雖然有些傲氣但從不歧視誰,勇敢樂觀又熱心腸,否則也不會又那麼多人幫著她一起討厭你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她為什麼要討厭我!」

  「呃。」克里希認真想了想,「大概是因為你很讓人討厭吧。」
jafacc 發表於 2011-8-3 21:26
章二十四 克里斯汀的身世

  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討厭一個人也不需要。所幸奈德對伊維斯沒啥興趣,也不是那種需要別人肯定與讚美才能活下去的內心殘障人士。所以她討厭就讓她討厭去吧,只要不來給自己找麻煩,怎樣奈德都沒意見。

  這天吃完晚飯,微風習習夜色盎然,樹葉嘩嘩作響,走在返回宿舍的道路上心身舒暢,奈德決定去散散步緩解一下緊繃的神經。勞逸結合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最近一直連軸轉,身體雖然還好心理上卻有些疲憊,近兩天明顯感覺到進展放緩,大不如前。與克里斯汀的比賽就在明天,臨時抱佛腳也未必有用,不如放鬆一下,以最好的精神狀態去面對比賽。

  魔法學院管理自由,學員可以選擇住校也可以選擇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本就生活在迪克推多的那些學員也可以回家住,學校並不勉強,只要你能按時上課參加集體活動,路上花費多少時間是你自己的事。以前也曾有教授提議要實施封閉式管理,加強對學員的監管,幫助他們節省時間杜絕不好的生活習慣,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專研魔法技藝上去。

  但這個建議被卡納萊斯院長一票否決。

  「我們培養的是法師,又不是軍人。」院長大人表示僵化的形式只會造就僵化的思想,僵化的思想只會誕生僵化的法師。魔法一道細節上比拚的是對魔力的掌握與控制,上升到宏觀層面比拚的則是創造力與想像力,一名循規蹈矩只會因循守舊的法師所能取得的成就或許不會太差,但肯定不會太好。

  這一點到是深得奈德贊同,導致強權衰落霸業消亡的,往往不是不受控制的慾望與野心,而是懼怕改變不敢冒險夜郎自大的僵化思想。將法師當成士兵來培養,短期來看的確能減少不必要地消耗,將集體力量最大化。但長期來看,一旦法師失去創造力與冒險精神,完全臣服於權威,不敢提出任何質疑與創新,那麼整個魔法體系都將陷入死氣沉沉的停滯狀態進而導致大幅倒退——而士兵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兩者完全就是不可調和的對立關係。

  說起來卡納萊斯院長的確是個人物,意識之開放思維之活躍目光之長遠,就連奈德這個地球人都要自嘆不如,羅慕路斯雖號稱是「自由平等之國」,但在奈德看來,無論民智水平還是社會契約完善程度頂多也就是歐洲中世紀末期水平,雖沒有皇權,但卻有切切實實的神權存在,與現代地球社會那是差了無數個等級,如此時代背景愈發襯托出卡納萊斯的高瞻遠矚,見識不凡。

  胡亂想著,不知不覺間奈德已走到了皇后區的那條河邊——咦?我明明是打算去後山走走的,為什麼會走到這裡來?怔怔地盯著河面發了會呆,正打算回去,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

  「坦格尼安先生。」

  回過頭,一位婦人正衝他微笑,大約五十來歲,打扮樸素卻儀態雍容,手裡牽著一條毛絨絨的白色大狗。

  「格利高里夫人?」

  說實話,剛才發呆的時候奈德曾想過會不會在這裡遇到克里斯汀或伊維斯,她們都住在附近,飯後出來散步實屬正常——呃,格利高里夫人也住在附近,她飯後出來運動運動消化消化當然也很正常。

  上次做客時奈德與格利高里夫人雖稱不上相談甚歡,但自認還是給對方留下了一個好印象。這位夫人溫和謙遜,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令人不由便心生親近的魅力,奈德也不介意和她聊聊天,可惜的是那條大狗似乎並不喜歡奈德,總是衝著他齜牙咧嘴,一副隨時都準備把他撲到河裡去的樣子。

  「為什麼它不喜歡我?」

  「也許是因為吃醋吧。」夫人笑呵呵地說,「平時都是克里斯汀帶它出來散步的,今天她說要準備明天和你的比賽,所以只能由我帶它出來——這傢伙很通人性的。」

  「這個不能叫做吃醋吧。」奈德有些窘,「應該叫做同仇敵愾才對。」

  夫人爽朗地笑了起來。「你應該猜到了吧。」她說,「克里斯汀跟我說了你們的事情。」

  有點預料,但真正聽到格利高里夫人這麼說,奈德還是感覺自己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跳了跳,連忙辯解,「那完全是一個意外……」

  「我知道。」夫人擺擺手,「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事急從權,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忙,或許克里斯汀就回不來了。」

  夫人說著微微欠身,大白狗則惡狠狠地盯著奈德,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不停刨抓地面。

  這位兄台,我只是剝奪你了一晚的散步時間而已,也不用如此憤慨吧,再說我也不是故意的。

  奈德連忙說不用,在那樣的情況下大家互相幫忙是理所當然。「不過,克里斯汀終究是個女孩子,那樣的事情對她來說還是很嚴重的。」夫人拉了拉氣憤填膺的寵物。原來那天被強制傳送回到學院後,克里斯汀在奈德看起來若無其事並沒有什麼心理障礙,但回到家後卻一眼就被格利高里夫人看出了不對,兩人在閨房裡嘀咕了半天,克里斯汀終於是說出了事情原委。正如格利高里夫人所說,克里斯汀雖然十三歲就女扮男裝上戰場,但畢竟是一個女孩子,碰到這種事情怎麼也不可能淡然置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並不是太在意,但實際上還是耿耿於懷。

  呃……原來你沒我那麼豁達……

  「年輕人的事情,我本不該多管的。」夫人以過來人的口氣說,「年輕時我也很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長輩,明明對事情一無所知,卻要裝作瞭如指掌的樣子,指手劃腳管東管西,好像你如果不按他們說的那麼做就必死無疑——不好意思,有些跑題了。」夫人臉上露出了一絲激動。

  她年輕時候肯定是個叛逆的姑娘,奈德想,並在腦袋裡勾勒一個深夜順著床單從陽台滑下,提著裙子和男朋友在無人街道上狂奔的少女形象,髮梢在肩頭起落,笑聲中充滿對自由的嚮往。

  「但我還是要說——克里斯汀並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樣堅強。」格利高里夫人在河邊找了張石椅坐了下來,拍拍椅面示意奈德也坐下,「她是個可憐的孩子,你知道為什麼她要女扮男裝麼?」

  奈德搖頭。

  「因為她從小就不被布魯圖斯家族所接納。昆圖斯將軍在戰場上是一員猛將,但處理這種家庭事務卻是無可奈何無能為力。」夫人說,「更何況他自己也有些理虧——克里斯汀是他的私生女。」

  布魯圖斯家族是帝國豪門,歷史上曾出過三位執政官與兩位大將軍,名聲顯赫根深葉茂。昆圖斯年輕時是新一輩中的佼佼者,被整個家族寄以厚望,早早就娶了同為帝國門閥的吉安盧卡家族族長的第二女為妻,屬於門當戶對強強聯合。最幸運的是這雖然是一樁政治婚姻,但昆圖斯夫人漂亮賢惠,兩人婚後生活也算幸福,很快便育下兩子。

  但十八年前卻發生了一樁意外。那年阻隔日落大陸與異族大陸的無盡森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居然突然打開了一條通道,跑過了些異族人來,幸虧巡邏隊及時發現稟報上來,昆圖斯將軍立即親自上陣,在異族軍隊穿越通道進入大陸之前建築起簡單工事,將他們封堵在了森林中,這一戰一打就是足足兩年,等到兩年後生命力驚人的森林生物將通道重新吞沒,將軍才撤了回來。

  打了勝仗平安歸來本是一件好事,但將軍去的時候是一個人,回的時候是兩個人,這就非常不好了。回來的時候將軍帶著一個剛剛足月的女嬰,並坦然承認她身上流的是自己的血。夫人在家裡提心吊膽苦盼兩年,結果卻等來了這麼件大好事,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麼,當即便氣暈了過去。醒來後夫妻一番長談,為了家族名譽著想昆圖斯夫人忍氣吞聲接受了這個女嬰,甚至是對外宣稱此女為自己所生,但實際上肯定不可能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對待。

  這個女嬰就是克里斯汀。

  「她母親呢?」

  「昆圖斯說已經死了,昆圖斯夫人雖不大相信,但也無法查證。」

  「也對,以將軍的權勢,想要藏起一個人來實在是舉手之勞。」

  「不,昆圖斯並沒有刻意隱藏。」格利高里夫人搖搖頭,「無法查證的原因在於——克里斯汀的母親是個異族人。」

  「哦?」

  所謂異族人其實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只是一種稱呼而已。羅慕路斯所處的大陸名叫日落大陸,日落大陸又只是這個位面的一部分——或許只是很小一部分,大陸西北面是是碧波浩蕩的大海,傳說海之深處是龍族居住的龍之群島。西南面是峻峭高聳的雷霆山脈,如同一道巨鍘般將大陸隔斷,山脈的那邊是居住著精靈的廣袤草地與茂密森林。東南是大塊大塊的荒原與沙漠,據說歷史上也曾是由人類居住的繁華大陸,但不知發生了什麼如今完全荒廢,環境惡劣,只有極少數生命力頑強的生物能夠在其中生存,完全無法開發。

  東北面則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森林的那一邊是異族大陸,異族人在身體構造、組織結構上與日落大陸的居民沒有任何不同,是同一個祖先的後裔。但兩者的世界觀人生觀與價值觀卻完全不同——日落大陸講究秩序,發展文明,追求進步,在奈德這個地球人看來是理所當然的正道。異族大陸則信奉慾望之神,放縱、荒淫、暴戾,追求的是慾望的滿足與多巴胺的分泌,典型的三觀不正。

  這就好像你是一個每天八點起床二十二點睡覺,提著公文包開著小車去上班,回家下載好愛情動作片後刻成盤貼上標籤分類儲存的死白領,而對方是一個整天都在房子裡用最大音量放音樂不分晝夜開性派對的叛逆青年,你覺得他傷風敗俗不求上進,他覺得你虛偽做作簡直娘爆了,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遲早有一天會打個頭破血流。

  但幸好,無盡森林這堵牆壁夠結實夠厚且生活著無數異獸,無論羅慕路斯的軍隊還是異族軍隊都無法穿越,這場架始終打不起來,直到十八年前那場意外變故。

  「所以,她母親跟著軍隊撤回到異族大陸去了?」

  「應該是這樣。」

  的確是很不幸的身世,本就是私生女,母親還是來自敵人一方,童年肯定備受排擠,過得很慘。「其實異族人的身體和我們還是有一定差別,或許是身體裡來自母親的那部分血脈不適應我們這邊的氣候與飲食的緣故,克里斯汀小時候身體非常差,好幾次差一點就夭折,昆圖斯將軍不敢讓她離開自己,長大後身體健康也懂事了,將軍才將她送到我們這裡住了幾年。」夫人說,「後來昆圖斯將軍受了次重傷,克里斯汀又回去了他身邊,並化名克里斯蒂安加入軍中。」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很小就知道,昆圖斯並沒有瞞著她,我想她之所以要加入軍隊或許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想要穿越無盡森林去異族大陸尋找母親?」

  「她沒有什麼朋友,昆圖斯雖對她很好但溝通似乎有些問題,說起來也只有我這個老太太偶爾能和她說些知心話。」格利高里夫人嘆了口氣,「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兩口子和昆圖斯都不在了,她再無任何牽掛,恐怕馬上就會去穿越無盡森林吧,哪怕知道此去九死一生。」

  奈德沉默了片刻。「我很同情她的遭遇。」奈德小心翼翼地說,「但夫人你或許有些誤解,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特殊關係,克里斯汀是個好姑娘,但該怎麼說呢?」奈德想了想,「我們之間沒有緣分。」

  「你誤會了。」格利高里夫人輕笑,「我知道你們之間沒有什麼特殊關係,也知道克里斯汀不太喜歡你——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

  「我不是太明白。」

  「我和格利高裡沒有孩子,在我們心裡,克里斯汀就是我們的女兒,但我們無法給予她一份完整的人生,我們能給予他親情,但她還缺少兩樣非常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友情與愛情。無論我、格利高裡還是昆圖斯都不希望看到她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希望能看到她不再如此冷漠,看到她能夠象普通女孩子一樣去感受、快樂甚至是傷心。」

  奈德有種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助她。」格利高里夫人說,「和她做朋友,追求她,讓她品嚐友情與愛情,被人欣賞與重視的美好滋味。」
jafacc 發表於 2011-8-3 21:32
章二十五 甲方乙方

  心情有些複雜。

  格利高里夫人的前半部分要求還算好辦,事實上沒有哪個身心健康的男人會拒絕和一位美女成為朋友,但後半部分就讓奈德很是頭痛了,按照格利高里夫人的說法,正是因為知道克里斯汀對奈德沒有什麼好感,所以她才找上了奈德,這樣克里斯汀既可以享受到被人追求的快感又沒有被壞人拐跑的危險——靠,把我當成什麼了,「好夢一日遊」服務公司麼?我又不是葛優。

  但是格利高里夫人提出了一個奈德無法拒絕的條件。

  「庇護。」夫人豎起了一根手指,「你是個聰明人,這段時間你應該感受到了某種不安與危險,就像有人在身後惦著腳悄悄靠近,和你一樣,我不知道這種危險究竟來自何方,但我可以保證你不受它的威脅。哦,或許不應該說我保證,應該說格利高裡可以保證你不受它的威脅,無論它是什麼。」

  這個……

  毫無疑問,奈德相信執政官閣下有能力實現這個承諾,而即便他不能實現,自己也不可能找到更大更雄壯的靠山,除非是接受託爾金的建議移民去另一個位面。

  但是這樣一來,自己就要被捲入政治鬥爭了。而且格利高裡明年就要退休,萬一他輸掉了這場權力之爭,那麼自己的下場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可是那隱藏在自己身邊蠢蠢欲動的危險氣息,那詭異的心驚肉跳感。

  「不用急著給我答案。這是一個長期有效的提議。」格利高里夫人在告別時說,她打消了奈德的疑惑,「僅僅是單方面的庇護,格利高裡不會要求你為他做任何事。」

  這到不錯。

  冷靜下來想一想,接受這個建議,自己並沒有付出什麼東西,和克里斯汀做朋友就不用說了,拋開她的相貌身材不提,僅是無限的升級潛力就很值得投資,和她做朋友,最後吃虧的肯定不是自己。至於追求她,儘管沒有明說,但格利高里夫人的意思其實就是讓自己去獻慇勤,不必有什麼真感情只要能讓克里斯汀感覺到愛情的滋味——哪怕是假的——就行,也不必一定要追到手,不,根本就是一定不要追到手。

  聽起來很不錯呢,最糟糕的結局也就是被發張好人卡,然後便可以換得執政官的保護,似乎很划算。

  但奈德內心始終卻有些抗拒。

  這不變成感情騙子了麼?也不對,感情騙子要麼騙財要麼騙色,總還有一些念想,而自己壓根就不是騙,而是將感情送去給別人消費,聽起來倒像是被騙了,可是這條件的確誘人……奈德越想越是頭痛,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回到寢室躺在床上了仍是翻來覆去。

  等等……這老娘們不會是估計玩我的吧,搞出這麼件事來擾亂我的心神,破壞我的備戰,好幫克里斯汀明天打我個落花流水出一口惡氣。

  不大可能,以格利高里夫人的身份地位,不至於耍這樣的無聊陰謀,再說今晚去河邊散步純屬臨時起意,與她相遇只是偶然。

  雖然否定了這種可能,但奈德同時也清醒了過來,無論格利高里夫人所說是真是假,也無論自己是否接受提議,當前最重要的事都是好好休息準備明天的比賽。就像對方說的那樣,自己不用著急做決定,大可以等到整個選拔賽結束後再說。

  想通此節,奈德心境漸漸平和,調整呼吸強迫自己入睡,對法師來說充足睡眠與良好的休息非常重要,一方面自身魔力在進入熟睡狀態後補充得最快,另一方面充足的睡眠有利於法師保持頭腦清醒,武士揮錯一次劍最多是無法擊中對手,而法師唸錯一個咒語,搞不好就會被洶湧回潮的魔力反噬變成人肉炸彈。

  第二天早晨奈德準時醒來,起床後先不急著梳洗,而是認認真真地做了一套早操,將身體活動開。這套早操同樣是卡納萊斯院長的發明創造,不少同學因為嫌其動作繁瑣耗時甚久而不願意做,要麼就是馬馬虎虎地對付了事,言語間也是頗為不屑,認為身為法師,寶貴的時間應該全部用在學習與專研魔法上面,身體只要健健康康不會影響施法就行——搬東西?使喚兩個土元**出來不就得了;跑不快?給自己加持個「獵豹之足」不就搞定,頗有些「萬般皆下品,唯有魔法高」的意境。

  奈德卻不同,正所謂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法師雖以魔法為劍,但一個強健靈活的身體還是非常必要。別的不說,戰鬥時你總要跑要跳吧,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對手又不是瞎子,除非到了一定級別,移動位置總還是要靠雙腿的,退一步說,萬一打不過了,你還得逃命是不是。

  一整套動作做完已是半個小時過去,身體各個關節都隱隱有些發熱,證明動作到位起到效果。奈德這才去洗了個冷水澡,早餐是牛奶加面包,用畢後默默回憶了一遍自己目前會用的法術以及這兩天精心設計的一些套路,最後起身出門。他與克里斯汀的比賽被安排在了第二場,今早同一塊場地上第一個出場的是伊維斯,她的對手實力算不上太強,勝負懸念不大,但奈德還是決定去現場觀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抵達比賽現場時已是人頭攢動,作為參賽選手,奈德可以在場地內最接近擂台的地方觀看比賽。「真是一場盛會啊。」他喃喃自語地觀察著熱鬧非凡的看台——有人拿著紙與筆,有人拿著記錄水晶,有人往嘴裡塞面包,有人揮舞著花球,有人正在分發手持牌。

  寫著支持伊維斯標語的手持牌。

  伊維斯準時出現,為自己加持了一個浮空術飛上了擂台。「愚蠢。」奈德在心裡說,這等於是浪費了一個浮空術,象對手那樣沿著樓梯老老實實地走上去不會對比賽有任何影響,如果比賽最終的勝與負之間就差一個浮空術所需魔力的距離,那麼就哭都來不及了。

  但觀眾顯然不是這麼想的,看台上爆發出了猛烈的歡呼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奈德甚至聽到了有節奏,有組織呼喚伊維斯名字的聲音。

  「比賽的勝負最終是由觀眾的短信決定麼?」

  「短信?什麼短信?」克里希一頭霧水。

  「沒什麼。」奈德拍拍他的肩,「我只是隨便問問,不是就好。」

  如果是的話,那麼大家也不用比了,伊維斯肯定是冠軍,而自己十有八九會是最後一名。既然不是,那麼就還有點搞頭。上午一共安排了四場比賽,按照計劃是每小時一場,實際上肯定花費不了那麼多時間,參賽者基本都才剛剛進入職業法師的門檻,而且不能使用魔法道具,魔力維持時間有限,戰鬥能持續二十分鐘就已經很了不起。奈德是第二場,克里希是第三場。

  「祝你好運,奈德。」克里希說。

  「還太早了點,你應該在我上場前說。」奈德故作抱怨。

  「那麼。祝你好運,奈德。」克里希指指賽場,「輪到你上場了。」

  不會吧,只是喝了口水而已。奈德抬起頭,看見伊維斯的對手正冒著青煙到在擂台上,頭髮焦黑扭曲,發出濃濃的糊味,四面看台都是一片死寂,隨後立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主席台上評委們對視著微微點頭,看起來對伊維斯的表現非常滿意。

  「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那個可憐的傢伙被一記份量十足的大火球術幹掉了。」

  「大火球術?你是說大火球術?」奈德瞪大了眼。

  「對,大火球術。不是你那種假冒偽劣的大火球術,而是貨真價實的大火球術。」克里希看起來也有些沮喪,「隔得有些遠看得不是特別清楚,但我想那個火球。」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奈德,「應該比你的腦袋和屁股加起來還要更大一些吧。」

  見鬼!大火球術明明是九級法師才有資格使用的魔法,狩獵時伊維斯還只有六級,短短一個多月時間連升三級,這也太變態了吧。可惡!這個世界裡怎麼會有比我還要變態的怪物!按照那些玄幻小說的說法,穿越者難道不是毫無例外都有主角光環保護的麼?

  沒有時間繼續抱怨了,幾位工作人員走上擂台,動作熟練地清洗污痕更換石磚。伊維斯高舉右手,向四面看台示意致謝,然後輕輕巧巧地直接跳下了擂台,向奈德身後的更衣室走去。

  「希望能在下一輪見到你。」她在奈德身邊停下腳步,微微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不要讓我失望。」

  是了,如果自己通過這一輪的話,那麼下一場的對手就是她了。

  奈德想要說些什麼來反擊,但伊維斯壓根就沒打算聽,說完後便徑直進入通道,跟在他身後的是救護隊,那個可憐的傢伙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渾身焦黑,皮膚就像乾枯農田一樣龜裂露出猩紅血色,即恐怖又噁心,居然還沒有暈過去,看見奈德時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明白!你一定是想告訴我不如這場就輸了吧!我聽到你的心聲了!

  擂台上空一聲輕響,通知選手登場,奈德深吸一口氣,走出陰暗通道,進入被歡呼與陽光包圍的賽場。
jafacc 發表於 2011-8-3 21:36
章二十六 蝴蝶

  為了保證公平,參賽選手不能攜帶任何魔法道具上場,就連法師袍都必須使用組委會統一提供的最簡款,不帶任何魔法屬性,和普通長袍相比唯一的區別就是多了一些口袋,便於法師放置必要施法物材。

  托爾金給的傳送寶石與從奧黛麗那裡借來的隱形戒指都屬于禁止使用範疇,不能使用,但克里斯汀也不能使用「影龍」,說起來奈德還是佔了一點便宜,現在距離狩獵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時間,克里斯汀已經能再次召喚那位既暴力又拉風的大叔,而奈德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那位大叔只要動一根手指頭,就能把自己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裁判高高飛起離開擂台。「比賽開始。」他在半空中說,同時手中閃出一道電光。

  奈德與克里斯汀都沒有立即發動進攻。

  奈德第一時間誦唸咒語,手指交錯,為自己加持了「初級物理傷害免疫」與「豹之敏捷」兩個魔法。儘管克里斯汀手裡沒有長劍,也沒有穿盔甲,而是與奈德一樣身穿一件普通法師袍,但她畢竟是一位十一級戰士,力量與速度具有壓倒性優勢,「初級物理傷害免疫」能在一定範圍內減輕對方物理攻擊帶來的傷害,「豹之敏捷」則能大幅提高自己的敏捷性與反應速度,雖然能起到類似作用的魔法還有不少,但這兩個魔法所消耗魔力相對較小,從性價比來說是最高的。

  「不用擔心。」克里斯汀認出了這兩個法術,「今天是魔法比試,我只會使用魔法不會使用武技。」

  奈德一怔,這當然是求之不得,狩獵時克里希曾說過克里斯汀的魔法等級是七級,而她的主職是一名武士,因此即便天賦與奈德或伊維斯一樣出色,也不可能獲得同樣的魔法進階速度,換句話說她現在最多也就是八級,只比奈德高一級而已,而奈德手裡握有兩個秘密武器——大大超出常人的體內魔力容量,以及剛剛學會的伯爾尼之空間縮進。

  這場戰還是可以一打的。

  克里斯汀嘴角浮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她高高抬起雙手,十指在空中快速飛舞,彷彿變成了兩隻蝴蝶,舞蹈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奈德覺得自己有些眼花,眼中的兩隻蝴蝶變成了四隻,然後是八隻……不對,不是眼花,是真正的蝴蝶,無數的蝴蝶從克里斯汀手中飛出,黃色的、紅色的、黑色的,大大小小的蝴蝶,就如洶湧泉水般溢滿整座擂台,阻隔了奈德的視線。

  克里斯汀從眼前消失了。

  這是什麼魔法?

  奈德之前看過克里斯汀三場比賽,取勝的方式如出一轍,在高速運動中使用變幻魔法攻擊,石彈術淤泥術雖然只是低段魔法,但由於克里斯汀移動速度實在太快,對手壓根就無從防禦,不知道下一擊會從哪裡來,這也是為什麼奈德一開始就要為自己加持「豹之敏捷」。

  現在奈德知道自己上當了,克里斯汀壓根就是有意隱藏自己的真正實力,變幻甚至不是她的專修學派——她的專修學派,應該是精神系吧。

  蝴蝶停止了飄逸的舞蹈,它們收攏了翅膀,安靜地落在地上,一層層累積起來,構成高大雄偉的立柱與寬厚美麗的牆壁,它們將奈德團團包圍,在他眼前形成一個迷宮。奈德試著去觸摸它們,但他的手永遠都無法摸到哪怕是一隻蝴蝶,這些美麗的生物四散而開,立柱與牆壁上隨之出現一個巨大的漏洞,當奈德將手移開時,它們又歸巢般撲動著翅膀飛回去重新聚集在一起。

  魔法同樣不起效果,無論火球飛行的速度是多麼快,蝴蝶總是能在被擊中之前散開然後聚集,炙熱的火球就像劃開波浪的海豚一樣消失在了深處,沒有對大海造成任何傷害。

  精神魔法,自己被精神魔法攻擊了,一切都是幻覺,奈德告訴自己。但該死,如何才能從這個幻覺中走出去?

  奈德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性的錯誤,那就是魔法師之間的戰鬥與他所熟悉的那種戰鬥完全不同——塑能、召喚與變幻是最適合用於戰鬥的魔法學派,這三種學派的戰鬥方式與常規戰鬥一樣都是建立在肌體運動的基礎上,塑能簡單點說就是將各種類型的能量凝結成一定實體或形狀,比如說火球冰刺電擊什麼的,打過來躲過去,攻擊目標都是對方的身體。

  召喚與變幻也差不多,區別只在於是你自己上,用能量攻擊還是召喚異界生物充當打手。但精神魔法卻完全不同,攻擊的是目標的大腦,或控制或產生種種幻象。奈德之前從來沒遇到過專修精神學派的對手,加之地球人的慣性思維,壓根就沒想到克里斯汀會是個精神法師——也對,她本來就是一名戰士,物理攻擊手段已經夠豐富了,再學習塑能等魔法頂多只是錦上添花,研習精神魔法反而能夠出其不意,獲得一種完全不同的戰鬥方式。

  早知道就先發制人,現在自己的兩個秘密武器完全用不上。正想著,身邊蝴蝶牆突然塌陷了一大塊,蝴蝶舞動飛起,彷彿風有了形狀,隨後在空中聚合為人形——

  一個五彩斑斕的「克里斯汀」。

  對奈德這種密集恐懼症患者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噩夢,心中一麻下意識便向後退。「克里斯汀」似乎看破了奈德心中所想,身子微微一動,五顏六色的蝴蝶忽地四散揚起,在空中形成一張大網,然後直直向奈德捲了過來。

  奈德連忙護住臉部閃身避開,還是有不少撞在了身上,但力量並不大只如雨點一般。匆匆站定,一回頭,一張紅黃綠混雜的臉悄然無息地出現在眼前,幾乎就貼著自己鼻子。奈德差點沒被嚇得蹦起來——這張臉與克里斯汀的臉別無二致,但黃黃綠綠由數百隻蝴蝶構成,實在是讓人不由就後脊樑發冷。

  剛退出一步,「克里斯汀」一伸手,整個人化為一股旋風,向奈德面部罩下。奈德大驚失色連忙後退,倉促間只覺得背後撞上了什麼東西,耳邊嗡嗡聲驟增數倍,餘光一瞄,上下左右前後全都是這種自己之前從未覺得如此可怕的昆蟲,遮天蔽日連陽光都被隔絕在外。

  糟糕,掉進賊窩裡去了,更糟的是頸部腰間冰涼膩滑的感覺傳來,好像已有蝴蝶鑽了進去,恐怖的感覺立即傳遍全身,每一寸皮膚彷彿都在被輕輕齧咬。

  只聽轟一聲,恐怖的囚籠猛地散開,陽光重現,奈德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激活了火球術,數十個拳頭大小的火球在自己身旁空中微微跳動,毫無疑問正是它們驅散了蝴蝶。

  四周看台傳來一片低沉驚嘆,奈德知道他們在驚奇什麼,由於恐懼他下意識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一招,他取名為「火星連珠」,而且很自信是獨一無二——和他級別一樣可以凝結出同樣大小火球的法師不可能達到這個數量,而可以達到這個數量的,乾脆就使用大火球術了,越是分散殺傷力越小,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

  但奈德不同,他對魔網的控制力只夠激發出這麼大小的火球,體內魔力容量卻要比一般人大得多。

  奈德腦海中突然一亮,似乎捕捉到了什麼——看台上發出驚嘆聲,說明現實中的自己的確是激發了火球,而蝴蝶明明是來自精神攻擊,卻也因之散去。現實中的行為不可能直接影響到精神層面,除非是……

  這些蝴蝶其實是被自己的潛意識所操控的,自己害怕密集型生物,所以它們便密集地發動進攻,自己下意識激發火球術,認為他們應該會閃避,於是它們便避開。

  如此說來,幸好剛才自己沒想它們會是食人蝶……靠,沒必要這麼聽話吧。

  這個念頭甫一升起,奈德便清楚地看見身邊的蝴蝶牆發生了微妙變化,細小尖牙幾乎是同時出現在每隻蝴蝶微微張開的下頜兩側。

  見鬼——幸好自己會這個法術。

  來不及多想,奈德誦唸咒語,漂浮在四周的火焰應聲開始扭曲,彷彿被看不見的力量拉扯變形,最終長出八條長腳,獲得胸甲,除了顏色火紅之外,與一種動物完全一樣。

  蜘蛛。

  既然蝴蝶會因為怕火而不敢攻擊自己,那麼必然也會恐懼蜘蛛。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幻術,奈德並不是真正將火焰變成了蜘蛛,而只是模擬出了幻象,但只要自己的潛意識能夠確認蝴蝶會害怕蜘蛛,那麼蝴蝶就會害怕這些虛假的蜘蛛——它們實際上也是虛假不存在的。

  奈德揮揮手,火蜘蛛向天空飛去,蝴蝶四散躲避,很快就發現避無可避,猙獰的天敵分散在擂台的各個部位,只能是振翅高飛遠遠躲開。

  進行到這一步,這次精神攻擊基本可以宣告失敗了。果然,眼前整個世界都微微一晃,所有蝴蝶瞬間消失無影無蹤,克里斯汀重新出現在視線中。
jafacc 發表於 2011-8-3 21:40
章二十七 天才的弱點

  「不好意思,看起來你要多費一點勁了。」奈德取出了組委會統一配發的法師杖,「現在開始真正的戰鬥麼?」

  「戰鬥早已開始。」克里斯汀淡淡地說,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身體微微一晃,只是一眨眼便已經跨越了三分之一個擂台。

  好快!

  不僅是快,衝過擂台中線處時,克里斯汀的身影突然一分為二,分從兩邊向奈德衝來。

  分身術?不對。分身術是有級別限制的高段魔法,不是區區職業法師所能使用的。應該還是幻術,在對方腦海裡製造一個虛假的「自己」。以克里斯汀目前的造詣並不難防禦,只要一個簡單的清明術便可檢查出究竟哪個才是幻像,但問題是奈德同時精修塑能與空間,這兩大學派的法術都學不過來,哪裡還有時間去學習精神系魔法,雖然知道清明術很簡單,但硬是不會又有何辦法。

  學習魔法時間太短的弱點終於是暴露出來了麼。

  奈德雖然天賦驚人,但畢竟從接觸魔法到現在只有四個月時間,進展飛快基礎卻不夠牢固,按照正常學習進度,他應該在中級班學會包括清明術在內的五大學派基礎法術。

  可是奈德只在中級班待了一個月時間就升入了高級班,魔法雖講天賦,但刻苦練習也很重要,魔力協調性再好,偷懶不願意花時間去掌握魔法技巧也是浪費。奈德到不是懶,而是確實沒有時間。

  打完這次選拔賽後必須好好靜下心來穩固基礎,一味追求速度只會脫力死在狂奔的路上。

  克里斯汀轉眼已到眼前。

  這邊!奈德只能賭賭自己的運氣,抬手凝出一道火柱向右邊的克里斯汀射去。

  火柱直接穿透了克里斯汀的身體,呼嘯著撞在乳白色大理石檯面上化為一朵絢麗卷云。

  真正的克里斯汀一腳重重踹在奈德腹間,儘管加持了「初級物理傷害免疫」,但劇痛還是讓奈德彎下了腰。上當了!說什麼只比試魔法不用武技完全是騙人!不及多想,雨點般的攻擊接踵而至。近戰本就是法師的最大軟肋,奈德自問就算皮粗肉厚也扛不住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嘴唇微動,激活了最後的殺手鐧。

  克里斯汀雷霆萬鈞的頂膝驀然落空,奈德憑空消失,隨即又出現在了一米外。克里斯汀有些吃驚,似是想不通奈德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能激活魔法。但顯然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她只是略做停頓,隨即再度欺身而上,但此時奈德已有了準備。

  「石鬼之爪」。

  地面石塊蠕動變形化成兩個巨大石爪,牢牢扣住克里斯汀腳踝,由於擂台檯面是大理石砌成,法術威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增加。克里斯汀冷哼一聲,彎腰兩拳重重將石爪擊碎,但奈德早就算到了她會有此反應,幾乎就在她彎腰的同時便開始誦唸咒語,這一次是四個石爪從地面伸出,同時扣住克里斯汀的腳踝與手腕,奈德為追求施法速度召喚的只是簡易版,石爪力量並不是很大,但克里斯汀無法發力,掙脫也需要幾秒時間。

  奈德要的就是這幾秒鐘時間。

  他一邊疾步後退一邊快速唸誦咒語,急促卻穩定的魔力波動波浪般從身邊一直傳送至看台邊緣,平靜擂台上突然颳起了風,將奈德的頭髮齊齊吹起,法師杖頂端滑出幾道細小的閃電,蜿蜒盤旋,烏云翻滾著在奈德頭頂飛速聚集,任誰都看得出他是準備乘對方無法自由活動之機打出致命一擊。

  太小看我了。克里斯汀心想,她手腕迴旋五指將石爪反扣,隨著砰一聲輕響石屑四濺,掙脫束縛的雙手砍在另兩隻石爪上,就如同刀切碎泥般輕鬆。抬起頭來奈德正好完成這個威力巨大的魔法,法師杖一指,一道耀眼的電芒彷彿凶神惡煞的電龍,速度飛快直向她胸前撞來。

  克里斯汀雙腳用力一蹬斜斜躍起,電芒擦著法師袍邊緣飛過,在擂台外不遠處撞上了一堵透明力場牆,泥牛入海消失不見。看台上發出了一陣輕呼,那是在為奈德惋惜。「電芒術」差不多是七級法師所能使用的最強攻擊力魔法,奈德無論施法速度還是完成效果都無可挑剔,卻很遺憾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而這一擊落空,意味著他體內魔力已經所剩無幾,如果對手是個純粹的法師或許還能夠通過一些精妙手段周旋下去,若能消耗對方魔力或許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但克里斯汀偏偏還是個武士,不能用魔法了還有拳頭。

  觀眾不約而同地在心裡發出一聲嘆息——奈德雖然人緣不算太好,但克里斯汀更不好,奈德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名正宗法師,而克里斯蒂安只是半路出家,本職是一名武士,練習魔法只是業餘愛好。

  所謂魔武雙修一直都是廣泛流傳被大家喜聞樂見的傳說,但就像其它的美妙傳說一樣,只是勞動人民的一種美好願望,實際上並不存在。武士閒來無事學點魔法娛樂大眾就和法師業餘時間去學學劍術騎術強身健體一樣正常,最初的進展速度大家都差不多,區別越到後面越明顯——所謂萬物同源,法師與武士強調地其實都是對體內能量的磨練與應用,區別是法師將這種能量轉換為體內魔力,然後用它去汲取與引導外界魔力,其中又分了各種派系。武士追求的則是這股力量的本質,將它融入身體,反覆鍛鍊。

  通俗點說,你有一碗豆花,分成幾次吃,吃咸還是吃甜是你的自由,但鹹的那一份多了甜的就必然少,甜的一份多了鹹的就必然少。克里斯蒂安的主職是武士,法師只是客串,但讓眾人憤憤不平的是她隨隨便便客串,效果居然比自己辛辛苦苦專研的還要好,雖然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但還是讓人忍不住羨慕嫉妒恨。

  奈德與克里斯蒂安都是突然冒出來的天才,都是老天用來擊碎自己天之驕子夢的罪惡武器,而且都和自己一樣是臭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他們拚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那麼一定要起立鼓掌,但如果非要在其中選擇一個獲勝,那麼……還是選那個略微更看得順眼些的傢伙吧,但可惜,看起來他要完蛋了。

  看台上的臭男人們幸災樂禍地想著,隨後便看到了讓自己震驚的一幕。

  烏云並沒有如他們預料的那般迅速散去,旋繞在奈德身邊的狂風甚至是更加迅猛,法師袍時而鼓脹時而飛舞讓他看起來彷彿立足於罡風凌冽的峭壁,法師杖頂端白光耀眼,電芒如蚯蚓般在空氣中穿梭時隱時現。

  他居然還能再來一次!

  輕呼升級為喧囂,看台沸騰了起來,與伊維斯剛才那場毫無懸念的擊倒獲勝相比,這場比賽要精彩刺激得多,讓人眼前一亮。「我早就說過這小子很難搞,這是我親身驗證過的。」看台上充滿力量感的大塊頭以確鑿無疑的口氣說,聰明地迴避了事情的關鍵點。

  「哦,你和他打過?結果怎麼樣?」

  「我一動手,他就跑了。」大塊頭誠懇地實事求是,假裝沒有注意到同伴欽佩的目光,「哇,你看——」

  電芒再一次閃過,耀眼光芒將整個擂台都籠罩其中,空氣中電花四濺讓人彷彿置身於煉鋼爐內,緊接著是又一道,一左一右兩條電龍幾乎是同時展現出自己威武身軀,將克里斯汀身形鎖死,令她避無可避。

  克里斯汀眉頭微蹙,她同樣沒有料到奈德作為一名七級法師卻能連續使用三次電芒術,其中最後兩次還是幾乎同步激活。但想要擊敗自己這還不夠,她側移了一步,避開其中一條,透明的銀色盾牌同時在身前浮現,抵住了另一條咆哮的電龍。但只是短短一瞬,盾牌便崩潰四裂,不過新的盾牌又立即浮現,再次擋在了電龍的前進道路上,同樣的只是短短一瞬後便被粉碎毀滅。

  連續施法已到了克里斯汀的極限,如此近的距離她無法再一次為自己加護力場盾牌,但不需要了,電龍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就在這一條被稍稍阻擋的時候,另外一條已經帶著驚人力量呼嘯著撞上了擂台邊緣的立場防護牆,變成了一堆耀眼的電火花,一個快速在力場牆上擴張勢力又迅速消失不見的電蛛網。

  她從容側身,將電龍讓過。

  如果力量再大一些的話,或許就擋不住了,她想著,突然發現視野裡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奈德的蹤跡,不安的感覺在心頭升起,就在同時,熱浪從身後襲來,戰鬥本能讓她直接選擇臥倒,但來不及了,防禦奈德的連續電芒術時她連續側移,此時已經位於擂台邊緣。幾團火球準確地同時撞在背心,儘管及時為自己加持了「火焰傷害免疫」,但巨大動能還是將她撞下了擂台。

  獲勝!

  奈德長出了一口氣,「油膩術」從指間散去,這是他所能使用的最後一個法術,如果她還是不倒的話那麼就只能把自己扔過去,看能不能將她撞下擂台。油膩術顧名思義能讓地面變得光滑缺少磨檫,現在不需要了。

  儘管魔力容量異於常人,但連續使用三次電芒術也已經達到了奈德的極限。腦海已是隱隱作痛,似乎有人在撥動琴絃,但他的腦子又不是小提琴。那是魔源乾涸的先兆,物理運動過量會導致身體虛脫,魔力使用過量則會導致魔源乾涸,危險程度一點也不比跑了一萬米後立即癱倒在地要輕微。如果再打下去的話,奈德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舉手投降,要麼暴斃當場。

  看台傳來禮貌掌聲,魔法學院的學生接受的都是高素質教育,卡納萊斯院長的治學目標便是為帝國培養有理想有追求有氣質的可用型人才,在需要表現出自己的氣質與風度時,每一名學生都不會吝嗇,更不要說這場比試的確是精彩,而且最終是並不是最讓人討厭的那個贏得比賽,當然他們都確定下一輪奈德肯定會輸給伊維斯,這很關鍵。

  如果是克里斯汀獲勝,那麼下一輪伊維斯或許會遇到不小的麻煩,但現在克里斯汀輸了——或許是因為輕敵,或許是因為運氣不佳,或許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無論如何,這都意味著最受歡迎的大眾偶像在通往冠軍的路上少去了一大障礙——甚至可以說是最大障礙。

  進入第六輪後還剩十六位選手,克里斯汀奪冠賠率高居第一,緊隨其後的便是伊維斯,但今天這兩場比賽打完,伊維斯肯定已經躍居榜首。制定並公佈賠率的是一個神秘地下組織——學院雖未明令禁止學員賭博,但也不讚成。每逢狩獵與選拔賽這樣的大型活動,總有一個神秘的地下組織會開出盤口坐莊開賭,據說十年前最瘋狂時幾乎是無人不賭,就連教授也偷偷下注,導致假賽橫行,外圍賣料滿天飛。

  院方高層雷霆大怒,一番整頓卻只抓到了幾隻小蝦米,幾位預言系大法師聯手施法試圖找出幕後莊家,結果卻不知對方居然使用了什麼神器護體,預言竟被屏蔽。不過這一系列動作還是起到了一定效果,這位神通廣大的黑莊隨即銷聲匿跡,近幾年又重出江湖大開賭局,由於相比之前已是收斂不少,院方也睜一眼閉一眼懶的去管。

  奈德奪冠賠率雖然不是墊底,但也沒有排進前三,一直都在六名左右徘徊,算不上黑馬也算不上熱門,這次爆冷擊敗克里斯汀,莊家應該是大賺了一筆,而他的賠率排名勢必也會前進不少。

  不過對奈德而言,莊家不會給他發工資,他自己也沒錢去賭,賠率的變化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禮節性接受完觀眾掌聲後跳下看台,克里斯汀已經不知去處。克里希站在通道口準備上場,看起來有些沮喪。

  「我贏了你很不高興麼?」

  「不,不是,不關你的事。」

  「嗨嗨,看看這是誰,我們的大英雄,萬人迷。」旁邊有人油腔滑調地說。奈德這才注意到克里希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手裡拿著紙筆剛才一直低頭計算著什麼,此刻抬起頭來,露出與克里希一樣燦爛的金發與湛藍的眼睛,大理石雕像般英俊的臉龐上掛著誇張的笑容——不是虛假的誇張,而是那種出自真心實意的誇張,讓人聯想到「這個人是不是中了五百萬」的誇張。

  「多瑙森?」
jafacc 發表於 2011-8-3 21:46
章二十八 職業人士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然是為了你,還有我親愛的弟弟加油來的。」多瑙森笑得更開心了,奈德懷疑他是不是吸入了過量的一氧化二氮——假如這個世界裡也存在這種別名叫做笑氣的東西的話。

  「信你才怪,另外,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這麼猥瑣……」

  「不可以,當然不可以……哈哈哈……」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場地上空傳來了一聲銳響,那是通知下一場的選手準備上場,克里希耷拉著腦袋走向擂台,背影淒涼又孤獨,就連他的對手都嚇了一跳,懷疑自己剛才準備「消極恐懼」時是不是誤操作,提前激活而又很幸運地擊中了對手。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克里希陰沉著臉說,「所以,向女神祈禱吧。」

  他高高舉起雙手,將整個擂台都變成泥潭,泥泡紛紛破裂,露出節節白骨,宛如一片白色荊棘!那是骷髏們掙紮著要擺脫泥潭的束縛,先是他們的手骨,然後是造型各異大小不一的頭骨,胸骨與肋骨裡面裝滿了厚重黏稠的淤泥,他們的眼眶內閃耀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森紅光,手持各種武器,擠滿了整個擂台。

  「喔,真是酷斃了。」多瑙森在看台上不顧他人感受大喊大叫,「這是我弟弟。」他一臉自豪地對身邊臉色慘白的哥們炫耀,「他很棒,對不對?」

  這位可憐的哥們點頭如搗蒜,見過變態的,沒見過這麼變態的,克里希平日裡看起來是個開朗的上進青年,誰能想到卻偷偷研習如此恐怖且噁心的魔法,心理之扭曲令人只能甘拜下風自嘆不如。而多瑙森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心態健康的正常人,明明是讓人噁心到想吐,他卻一臉興奮像是被打了激素的樣子,既然已經有了個變態的弟弟,就難免還有個變態的哥哥。

  實在是很擔心他會突然翻臉將自己直接扔進擂台裡去啊!

  「平時他不是這樣的。」奈德皺眉,不明白為什麼克里希會突然變了一個人,突然變得如此暴戾與張揚,不過他可以肯定答案必然與多瑙森有關。

  「嗯嗯,或許是因為受了什麼刺激吧。」多瑙森支支吾吾地避重就輕,「你猜那個可憐的傢伙能夠支撐多久?」

  「三分鐘吧——受了什麼刺激?」

  「可能是嫉妒我剛才贏了一大筆錢吧,其實我也不是太清楚,年輕人嘛,想法總是有些怪異,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贏了一大筆錢?你哪裡贏了一大筆錢。」奈德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想到剛才他油腔滑調地叫自己英雄……

  「你該不會是押我贏下比賽了吧。」

  「哈。」多瑙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我一直都在押你,這不過今天這場押得有點多贏得有點大。」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數字,「其實也不算太多,十幾萬金幣而已活活活。」他湖水般碧綠的眼睛裡放射出赤裸裸的金光來,「兄弟你一定要繼續贏下去啊,我還壓了兩萬金幣你拿第一。」

  「你狠!」奈德衝他豎起大拇指,「你就不怕被我害的傾家蕩產麼?」

  「作為一名曾和你交手過的十五級騎士,我對你的信心可是比星殞海還要深。」多瑙森說,「我都不是你的對手,這些就算爆血爆到死也就在十級左右徘徊的小崽子們對你來說根本連盤菜都算不上。」他擠眉弄眼地碰碰奈德肩膀,「剛才看你裝作只有七級的樣子,我真是差點連肚子都笑爆了。」

  呃,其實我不是裝作只有七級,而是真的只有七級。

  「明白明白,真正的高手都低調,你低調一些我也有好處是不是?沒人和我搶飯吃,我就可以獨享這頓大餐。」

  ……隨你怎麼樣吧。

  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那個可憐的傢伙比奈德預計得要堅強一些,已經支撐了過了三分鐘,盡心盡力地打骷髏打怪,但奈何「惡靈泥潭」只要不消失,骷髏惡靈以及各種各樣的詭異蟲子就會源源不斷湧現,雖說以克里希目前的能力只能召喚出一些低級打手,但勝在無窮無盡一擁而上,即便對手是頭大象也會被咬死,更何況他不是。

  「認輸,認輸。」筋疲力盡的對手大喊。

  「唉。」多瑙森嘆了口氣,一臉惋惜的樣子,掏出筆在那張紙上刷刷寫下一行數字。

  「不會吧,你居然買親弟弟輸?」

  「呃,買個心理安慰而已,如果他真輸了的話,那還能獲得一點安慰是不是?總比輸了比賽又輸錢的好吧。」

  「有點道理,不過,克里希知道麼?」

  「剛跟他說過,上場前還告訴他不要有壓力,輸了也不要緊來著——怎麼了?」

  「沒什麼。」奈德點點頭,「我想我知道他為什麼心情不好了。」

  多瑙森的思維模式完全不同於常人,不可以常理度之,有這麼個哥哥,心情不好應該是很正常也很平常的事情。克里希贏下比賽,臉色看起來多少舒緩了些。奈德正想喚他上台一起觀摩接下來的比賽,多瑙森起身告辭。「我還有些事情要忙。」他對奈德說,「有機會再聊——記得下場比賽一定要贏哦。」

  「你能有什麼事?急著去花掉你的不義之財麼?」

  「不能這麼說,事情還是很多的。研究盤口,分析對陣,除了選手的技術特點過往戰績之外,士氣天氣性格這些看起來很微小的細節也是很重要,一個都不能漏,有些繁瑣,但我們是職業人士嘛。」多瑙森非常職業地將食指與中指貼近眉頭然後一揮,「職業人士就應該有職業道德。」

  「等等。」奈德拖住他,有些躊躇地問,「你是會隨身攜帶禮物的對吧。」

  「嗯?是啊。」

  「借我一件。」奈德毫不客氣。

  「呃,你要送給什麼人?性別,年齡,性格愛好?」

  「女性,十六歲,愛好不知道,性格……有些孤僻吧。」

  「那為什麼送呢?」

  「道歉。」

  「關係進展到哪一步了?身材怎麼樣?」

  「還好……喂!送禮物和身材有什麼關係!到底有沒有?」

  多瑙森注視了奈德幾秒,笑了。「當然有。」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白色玉盒來,形狀扁平質地華麗,折射出七彩紅光。「這是我壓箱底的收藏之一,超級殺手鐧,通殺從十六歲到六十歲的所有女性。」他鄭重其事地交給奈德,「就當是給你的分成吧,記住,一定要當著她的面一起打開才有效。」

  「那麼,再見了。」多瑙森瀟灑地直接從看台邊緣跳了下去。

  奈德也沒有久留,拍拍屁股起身走人。說實話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了,下一輪的對手是突飛猛進到不像話,比自己還更像得到了主角光環眷顧的伊維斯,能贏下這一場比賽再說吧。和克里希打了個招呼離開賽場,走出學院大門後直奔皇后區而去。雖然不知道克里斯汀是不是回家了,但總得去碰碰運氣,人家以大賽頭號熱門身份被自己爆冷淘汰,心情肯定欠佳,又是個女孩子,有必要去安慰一下。

  來到執政官閣下的府邸外,花園小門沒鎖,直接進去輕輕叩門卻無人應答,等待了片刻正準備離開,裡面傳來急促腳步聲。「來了來了。」有人大聲喊,這個聲音年輕低沉,顯然不是出自格利高里夫婦,也不是出自克里斯汀。

  門開了,兩人都是一愣。

  「怎麼是你?」大塊頭瞪圓了眼睛。

  居然是那個在奈德升上高級班不久便故意找茬要和他決鬥,結果被奈德使詐打傷的……他叫什麼名字來著?伊維斯好像叫他諾頓?學生冊上他的名字似乎是諾切利諾·諾頓。幹!格利高裡公爵的全名是格利高裡·諾頓,這兩人不會是親戚吧。

  答案顯然是肯定的。「公爵先生是我叔叔,我是他侄子。」諾切利諾說,「你找他有什麼事麼?」

  這個……

  找克里斯蒂安?諾切利諾狐疑地上下打量著奈德,似是想不明白居然會有人上門找克里斯蒂安,而且還是剛剛在擂台上狠狠地打了一場的對手。「他剛才的確是回來了,但又陪夫人出去了。」諾切利諾說,「呃,回來了……有人找你。」

  奈德回頭,克里斯汀正推開門,手裡提著一籃子蔬菜水果,格利高里夫人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是奈德啊。」夫人說,「有什麼事麼?進來坐吧。這個點了,一塊吃午飯吧。」

  不用,真的不用了。旁邊這頭大熊大概已經用目光吃了我十幾遍了,再不走的話,大概連屁股上長了幾根毛的秘密都將不保。

  奈德應酬了兩句,幸好格利高里夫人也並沒有真要留他吃飯的意思,說了幾句便進廚房忙去了。本正好可以將禮物給克里斯汀,但諾切利諾卻很不識趣地一直呆在客廳,裝模作樣看看這個弄弄那個,眼睛一直往奈德與克里斯汀這邊瞟。

  真是討厭,但又沒有辦法,總不能當著他的面將禮物交給克里斯汀,如果他知道克里斯汀的真實身份,肯定會以自己是在追求她,如果不知道——那就更糟糕了,兩個大男人贈送禮物,想要不驚世駭俗都難……不對,奈德突然想起克里斯汀曾對自己說過——「在學校裡我是克里斯蒂安,在家裡我是克里斯汀」,那麼諾切利諾肯定是知道她其實是女孩子的,難怪這個五大三粗的傢伙會如此八卦。

  「跟我來。」克里斯汀看看奈德又看看諾切利諾,起身離開了桌子,奈德跟著上樓,在諾切利諾燃燒著熊熊八卦之火的目光護送下走進了克里斯汀的房間。
jafacc 發表於 2011-8-3 21:50
章二十九 獨角獸

  房間不大,以白色調為主,除了衣櫃外一床一桌一椅,沒有多餘裝飾收拾得非常整齊。克里斯汀掀開紗簾在床上坐下,示意奈德坐在小圓凳上。「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她說。

  「其實也沒什麼。」奈德摸摸鼻子正將東西掏出來,克里斯汀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別說話,起身猛拉開房門,「什麼事?」

  諾切利諾尷尬地將貼在門上的腦袋縮了回去。「沒什麼沒什麼,想問問你們要不要喝茶。」他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一邊嘿嘿傻笑一邊眨巴著眼睛使勁偷瞟想要看清楚奈德手上是什麼東西。

  「不用,要的話我們自己會泡。」克里斯汀將門關上,順手激活了一個靜音結界。

  「這是什麼?」她問。

  「呃,也沒什麼。」奈德抓抓腦袋,「剛才那個……不好意思,啊不,我的意思是說本沒打算能贏……總之就是這個了。」他支支吾吾地,但幸好克里斯汀並不是什麼笨蛋,立即就聽懂了他的意思。

  「沒必要,勝負很正常,再說我也在這場比賽中學到了不少東西,目的已經達到了。」少女說,「如果我的目標只是拿第一,也就不會刻意使用魔法而限制武技,不客氣地說,雖然你很強且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但如果我全力出手的話,獲勝恐怕並不是什麼難事呢。」

  還說不在意,這明明就是在意的不行嘛。

  話雖如此,卻明顯露出了高興神色,女孩子果然都發自內心地熱愛收禮物這項運動,客氣了兩句後克里斯汀不再推辭。「裡面是什麼?」

  「呃,打開就知道了。」奈德輕輕按下紫水晶扣節,盒面啪嗒一聲微微彈起,裡面是幾張輕薄精良的紙片。

  幾張紙?不是說是對付女性的殺手鐧麼?奈德也有些懵,心頭不詳之兆隱隱升起,小心翼翼地翻開一角——你妹!

  奈德一把將這幾張紙按住緊緊攥在手心,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猛縮了回來,心裡咒罵著多瑙森的八輩子祖宗。你妹的,這明明就是——奈德眼尖,僅一眼就看清楚紙上畫的是兩個惟妙惟肖的小人,神情生動,動作自然,栩栩如生,從藝術的角度來說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關鍵是,這兩個人一男一女赫然是在做愛做的事!

  搞幾張**放在裡面,你媽這是恨我不死啊。奈德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該如何化解尷尬,所幸他多長了一個心眼,故意是從正對自己的角度掀起紙角,克里斯汀應該沒有看到,不然此刻估計已是血濺當場,一命嗚呼。

  克里斯汀似乎並未注意到奈德的尷尬,準確地說應該是注意到了但迅速被另一樣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好漂亮。」她低呼,拿開紙張後,顯出了填充用的黃色絲巾,絲巾中央則擺放著一個髮夾,似是用與玉盒同樣的質料雕成,通體晶瑩卻又並非透明,迎著陽光微微轉動便折射出七彩虹光,髮夾的一端被刻成了獨角獸形狀,單蹄揚起,顧盼生威。

  最讓奈德與克里斯汀吃驚的還不是雕刻之細膩與質地之精美,他們都已是職業法師,幾乎就在克里斯汀將它從盒中取出的瞬間,他們同時感受到了空氣中傳來的淡淡魔力波動。

  不會吧……這麼大手筆?

  兩人對視了一眼,奈德聳聳肩讓她隨意。克里斯汀於是輕輕將獨角獸髮夾拋起,落在地上並未粉碎,而是發出了砰的一聲,白色輕煙散去,一頭獨角獸出現在了房間裡,它個頭並不高,看上去更像是一頭小馬駒,身體是晶瑩透徹的銀白色,頜下沒有鬚髯說明是雌性,眼睛是藍色的如星辰般明亮深邃,它注視著奈德與克里斯汀,看起來也有些迷惑,輕輕移動了兩步,先是嗅了嗅奈德,然後側頭又嗅了嗅克里斯汀,最後選擇在克里斯汀身邊躺了下來,緊貼著她。

  「看起來她並不喜歡你呢。」克里斯汀咯咯地笑,顯然是非常開心,「這真是送給我的嗎?」

  奈德點點頭,都已經這樣了,總不能改口說對不起這是個美麗的誤會,我要送給你的其實是這幾張**,很神秘是不是,不如忘了什麼獨角獸,我們一起來好好研習共探天道吧。

  更別說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頭獨角獸已經完成了認主,在克里斯汀與奈德之間堅定果斷地選擇了前者,奈德對此沒有任何異議——獨角獸是一種聖潔生物,天生憎惡一切邪惡,對純潔少女最是親近,奈德出自亡靈深淵這個整個多元宇宙的混亂與終結聚集地,獨角獸女士沒有翻臉開打已是很給他面子。

  奈德沒有想到的是多瑙森居然會如此大手筆,獨角獸行蹤飄忽神秘,沒有固定居所,往往都是被散發光明與善良氣息的聖器所吸引,跟隨遷移,由於曾被神明賜福的緣故不僅戰鬥力強悍且極具智慧,除非是極特殊的情況下,不會在人類面前顯露蹤跡。能見到一頭活的獨角獸就已是三生有幸,眼前這一頭,居然被製成了魔像。

  魔像代表著魔法世界製造業的巔峰水準。所謂魔像,通俗地說就是有智慧能夠獨立思考與判斷的魔法道具,相比從異界隨機召喚來的打手,魔像完全固定,不用擔心召喚來的傢伙業務不精脾氣不好,同時操作方便,一個口令或一個動作便可激活,而從異界召喚生物,難度則是與被召喚者的強力程度成正比,召喚一隻普通骷髏與召喚一頭炎魔,所消耗時間以及魔力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與靈器相比,魔像使用次數不受限定,累了變回去休息一會兒就好,受傷了只要不危及生命就會自動復原,靈器雖能現出靈體,但他沒有實質軀體,與這個世界的本質不容,與規則相牴觸,威力雖大但不能多用。拿克里斯汀的「影龍」來說,居住在劍中的那位大叔現在一個月才能出來放一次風,日後就算隨著克里斯汀等級升高暫時隔絕世界本質與規則的時間延長,也不可能做到每天都出來喝杯茶吃個早點。

  魔像好雖好,但可想而知製作難度也不是一般的高,若非如此這個世界早就魔像橫行。按照目前最主流的觀點的區分,製造工藝大致可以分為兩種,第一種是強行融合式,即先製作好魔像的軀體,然後尋找適合它的靈魂。第二種則是一體鍛造式,顧名思義,就是將一個原本好端端的生物連靈魂與軀體一同製成魔像。

  兩種製作工藝各有優缺點,第一種的缺點是難以尋找到恰好合適的靈魂與軀體,所謂生死轉換靈肉溝通這種哲學問題極度深奧不說,還隱隱與神明沾上了邊,屬於神之禁忌,越界太深難免會遭致神罰,按照這種工藝製作出來的魔像大多痴痴呆呆,反應遲緩,與其說是智慧生物,不如說是弱智生物。當然,優點也是有的,那就是可以批量生產,且無需徵得被製作者的同意。

  第二種則正好相反,被製造者的靈魂與軀體原本就為一體,被製作成魔像後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智力無下降之憂,戰鬥力比之前還略有上升,眾神也不會來找麻煩,可謂是十全十美,皆大歡喜,只除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被製造者必須完全同意才行。

  所謂的完全同意,指的是發自肺腑的同意與贊同,威逼利誘讓對方接受事實,這是行不通的。可是又有誰吃飽了沒事幹放著好好的人或獨角獸不干,自願跑去當什麼魔像?怕死的話大可以將自己轉變成巫妖或吸血鬼這樣的不死生物,無論哪一種都比被製成魔像好得多,過程之痛苦暫且不說,一旦被製成魔像後非得使用者激活才能顯出原形,呼吸新鮮空氣,平時都是處於假死狀態,萬一遇到個衰到家的主人被仇敵莫名其妙幹掉,繼承者又不識貨將自己掃進垃圾堆,那麼這一睡保不準就是幾百幾千年,運氣糟糕的話或許直接就再也沒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了。

  多瑙森突然搞出個獨角獸魔像來,真是讓人莫名驚詫,而且還慷慨大方地拿給奈德送人,雖說早知他的思維方式一貫怪異,但奈德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不過仔細想想,多瑙森這樣到處留情的邪惡生物,斷然是得不到獨角獸女士認同的,拿出來送人或許也是無奈之舉吧,反正自己也用不上,不如做個人情。

  「我非常喜歡,謝謝你,奈德。」克里斯汀鄭重其事地說。

  「不客氣,反正我留著也沒用,你也看見了,這位女士並不喜歡我。」奈德聳聳肩,毫無心理障礙地替多瑙森說台詞。

  「總之要謝謝。」克里斯汀突然低頭看著玉盒,輕聲問,「是夫人告訴你的麼?」

  奈德一怔,不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格利高里夫人的確是告訴了他不少有關克里斯汀的秘密,但這和送禮物之間並沒有什麼必然聯繫。「是。」他含糊其辭地回答,「前兩天我和夫人偶遇了一次。」

  「真快啊。」克里斯汀嘆了一口氣,「就已經十七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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