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斷音
十一月中,鄧季等一干河南顯貴盡參加太史慈的婚宴。
大孝三年,具體守孝時間眾說紛紜,前後不一,明清後多為二十七個月;但這個時候指的僅是跨度滿三年,也就是亡者去世當年、第二年、進入第三年,故此最短的僅需要守孝十四個月,既亡者在臘月裡去世,當年便只有一個月,
第二年十二個月,第三年頭月,合計十四月;最長的為二十五個月,為亡者在正月裡過世。
今歲正月一過,鄧季、田豐就已是出服;而趙雲為兄服齊衰,只是一年,比鄧季師徒還要早出服,如今只是在河南借居而已。
太史慈之妻,其母選的是河南楊氏之女,兩年前便已定下,奈何逢鄧季這位主公養母過逝,今歲又東征兗州等事,一直延誤到今。
車黍因罪降職後,作為虎牙軍統帥的太史慈就是軍中第一人,他的大婚自然恭賀者眾,河南郡中二田以下文吏,蕩寇軍、四偏將、十都尉之屬軍候以上多到場,實在因公不能到者,亦有禮物送至。還有太平道中常老,借居河南之李當之、趙雲等。
此外太史慈教導過長戟的人眾中也多不忘情,再加上貴婦、女眷,伍窕以下亦多至,直將虎牙將軍府擠得里外三層。
母子二人自青州而來,在河南本無親眷幫襯,得見如此場面,太史老夫人自是開懷不已,一天都在拉著田豐妻、伍窕、毛氏等相熟的說話。
待一對新人禮畢,送入後堂。觀禮者隨喜一番,宴後各自散。
鄧季歸府沒多久。人報甄儼求見。
如今官府與甄氏合營之商舖,專賣鹽、鐵等物,獲利及豐,只是因安頓流民,縣衙出面賒賬給新戶人家極多,
獲利還都只是空數目,還貼進去本錢不少。
帳目事自有田疇、鄧芝去照管,鄧季並不多過問;甄氏被強迫來河南行商事。族中埋怨也大,與郡守府少有往來。
今日倒是特別。
甄儼見鄧季後,先東扯西拉一陣閒話,才語道:“我聞人言,虎牙將軍婚後,使君欲為蕩寇將軍擇妻,不知可有此事?” 鄧季笑道:“公明雙親已不在。為我建功良多,自當給擇好親婚配!”
徐晃已投身河南數年,只有破匈奴、張晟後,由鄧季賞過兩名所俘婦人照顧屋內,今未成家——
河南難得可婚配其者。
若於民眾中擇妻,實不能般配這位蕩寇軍主帥。只可在其餘將領、官吏家中挑,選擇範圍已是不廣。
徐晃統領一軍之眾,不似徐盛等可隨意。
伍焦二族爭鬥,其等族女不可選;太史老婦人定楊氏之女為媳後,楊氏又被排除;鄧氏剛有女許給杜畿。
鄧季想給徐晃尋門好親事。
可幾大族都已不可使婚配,挑來揀去。剩下將領之家也盡不合意,左右耽誤下來。
甄氏正有二女待嫁,鄧季自然是考慮過的,甄氏雖掌商舖,卻無權,無需顧慮,可惜其等全族被迫南下後,心中多有怨氣,平日都不大願意與河南人等接觸,便沒去自找無趣。
現在突聞甄儼問起,鄧季自然大喜,知他有意結親,便是要族中拋棄成見,完全與河南綁在一起。
只問過一句,甄儼便又轉話題去說閒話,不再提起。
婚配事上女家自然要矜持些,提個話頭就可,鄧季此時代表男方,只有主動問道:“聞先生家中有兩妹待嫁,
可能以一人許婚公明?” 甄儼肅然道: “我三妹年十九,既美且賢,願與徐將軍結親!”
這便是皆大歡喜,得他這一句,事便成,其餘三書六禮自有人去操心。
再尋其它話題聊幾句,甄儼便告辭,難得對方肯放開心懷,主動融入河南,此時又代表著女家,鄧季便親送出門。
送走甄儼,才發現府門對面牆角的陰影下鬼鬼祟祟候著三四個人,似乎還有輛帶蓬牛車。
門衛卻失職,不去驅趕開,亦不曾通報入內。
鄧季乃顧左右,疑問道:“此等何人?” 門衛面色有些怪異,卻也隻老實答道:“都尉龔都,言有大禮送於主公。
聞主公有客,又不許我等通報打擾! ”
見甄儼已去遠,鄧季站府門外衝這邊指點,好不容易才得趁太史慈婚禮回雒陽一趟的龔都小跑上前,施禮道:
“主公!” “你欲送禮?今日之禮該送往太史子義府上才是!”
早聽聞鄧季是個好說話的,見他對自家並無厭色,龔都忙賠笑道:
“虎牙將軍處,末將已有奉上,此禮卻只能獻主公!”
鄧季大奇,待龔都往後招手,他的幾名親衛便吆喝著牛車趕上來。
這時代遊俠、刺客多,為防對鄧季這位主公有刺殺事件,凡欲入府門之大件物品、生人皆需府門亭長領人查看過,見牛車靠近,幾名門衛均無動於衷,想是之前已檢察過了。
處於目前的地位,下屬還能送什麼禮給自家需要用牛車?回想之前門衛詭異神色,已知其內必為婦人,自出服後又不是沒人從流民中尋絕色獻給他,府內早不缺姬妾,鄧季便笑道:“聽聞你尚未有婦,何不自留之?”
龔都心中暗道:“非我不想自留,實乃她父天下士盡知,我這般人留之恐禍不遠,獻出給主公不定還能得手個都尉!”
其實龔都這般底層人物只是想多,蔡邕在世時受士人仰慕不假,過世後卻不一定就會有人關照他的女兒,又兵荒馬亂的,不過一再嫁之婦人,若聞其為賊寇搶占,最多憐惜幾句話罷了。
心裡想的一回事,龔都面上卻是一副忠心模樣,說道:“其之絕色,唯主公雄武方可收於府中!我等粗鄙輩豈敢納之?”
龔都卻也是個滿肚子壞水的,他本是劉辟之將,因在汝南時領人馬先投鄧季,又傳書亂劉辟等汝南黃巾軍心有功,
才得與劉辟、黃邵等並列為都尉,他與何儀、何曼本質不同,自覺在鄧季治下的日子比之前已不知要強多少,
要安穩多少,本地又有太平道可信,實在理想不過,若肯盡心盡力,日後說不定還能得飛黃騰達,便一門心思想往上爬,平日里帶屬下訓練便很是盡力,只想得主公之用。
蔡邕之女是美人不假,龔都卻認定她也是燙手山芋。
獻上之前,龔都已要先尋退路:若主公聽聞是大儒之女,不敢或不肯收用,轉賜他人,我這般獻上去豈不沒眼色?
沒功勞? 因此來前已打定注意,無論如何不可先告訴所獻乃是蔡邕之女;對蔡琰亦嚇之,招軍中一癩頭伙夫近前,
指語道:“不知你可曾得聞?因世家豪族難容,我主最恨劉表之流名士!知你為蔡中郎女,定不肯納入室,
若將你遣退回我處,便許與此人為婦!” 鄧季劫劉表糧本未過多久,天下士人對他評價又差,豈不聞“
掘人墳塋鄧慕安”?龔都的話蔡琰已信了七八分。
被帶進賊窩已是心驚膽顫,世交王粲欲納她,還可當面拒絕,此等河南賊個個身有殺氣,是能講理的?
待見那癩頭兵鬚眉盡掉光不說,面上還有幾個大膿瘡,肌膚多處腐爛。
聞得龔都之語,癩頭兵偏又衝蔡琰咧大黃牙一笑,讓她汗毛直豎。想及真要被賊人許配此人,只唬得腿腳發軟,
如何敢再言個“不”字? 蔡琰才情雖高,卻亦為柔弱婦人。
男兒之過本不當推諉於婦人,強求女子以死保忠貞亦是極自私的想法,然歷史上她在匈奴中受辱十二年,為左賢王生有兩個孩兒;曹操贖回後又再嫁董祀。可見是個性子弱的。 是故,雄主鄧季、才女蔡琰俱為龔都所騙。
龔都等將牛車引入府內,揭開車簾喚婦人下來,鄧季見對方雖挽著婦人髮鬢,卻才二十來歲。
肌膚甚佳,約莫能判斷出自貴女,不過無所謂。
容貌亦美艷,且身段高挑,行走間盡婀娜多姿,便已是意動,只開口問了句:“何方人氏?可還有親眷在?”
蔡琰強按住“砰砰”亂跳的心,在鄧季身上迅速掃過一眼,見對方生得偉岸,忙低頭含羞答道:“長安蔡氏!
再無親眷!” “可願伺奉於我?”
這般問得直接,可真是羞煞人,只是龔都營中癩頭兵對自家咧嘴笑的模樣盡在腦海中盤旋不去,左右無法,只能低聲輕吟道:“願!” 龔都歡天喜地而去,卻忘了事後若人家吹枕頭風有得他好受。
當夜,忙完正事,鄧季即招蔡氏婦人侍寢,蔡琰雖才二十一歲,喪偶卻已四載,含羞婉轉承歡時,亦暗地裡將這位郎君與亡夫比較,那衛家子體弱多病,不比這位威武,各方面有力多矣。
待得天明,又嬉戲一番,問及閨名,花很長時間才弄明白眼前這位就是前世《演義》、遊戲中大名鼎鼎的蔡大才女,
鄧季驚呼道:“《胡笳十八拍》後人豈非再不得聞?” 等得知已奪了王粲的書、欲納為妾之婦,鄧季也不好意思再繼續為難人家,放他自投往荊州去。
王粲的一車書,本為蔡邕所贈,今歸鄧季。
他雖不知其中有多少後世已失傳,但見這許多書,亦滿足,令於雒陽城內建書館藏之,許郡內平民以上自往擇抄。 昭姬被金屋藏嬌,鄧涉三兄妹的功課倒是有了名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