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穿越] 迷航一六四二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mk2257 2011-8-30 14:20: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9 160853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0:51
387 當野蠻遭遇文明(中)


    劉集鎮北部空地之,無數的工兵忙做一團。一個個早已樹立的三角架子支撐著平​​坦的滑道,滑道底部擺放著一枚哈爾火箭。每一架發射架旁邊都最少站著兩名工兵。聽著軍官吩咐的口令,士兵們反複調節著發射架的高,直到滑道與地面成四十五角為止。而另一名士兵,則不安地擺弄著手中的打火機。

    發射場前的半地下工事裡,抓著話簡的少校猛然舉起了右手。一直盯著他看的尉頓時高高舉起手中的旗幟:“準備…”

    遠處的砲聲越來越近,身後的迫擊砲陣地不時地有砲彈騰空。有耳朵尖的,甚至依稀聽到了陣地前的咖啡磨機槍在奏鳴著.

    長長的停頓之中,所有工兵都看向高舉著的旗幟,不少的工兵,早已點燃了手中的打火機。

    足足半分鐘之後,掩體內的少校猛地揮落手臂。不足半秒的時間,尉的旗幟緊跟著揮舞向下:“發射!”

    “發射!”

    “發射!”

    工兵們點燃引線,迅速向兩邊撲倒。長長的引線在十幾秒之後燃盡,哈爾火箭的底部驟然噴吐出濃密的煙火。整個彈頭瞬間加速,脫離滑道之後陡然升空,在並不猛烈的東南風中飄舞著,堅定地朝南飛去。一顆哈爾火箭升空,工兵迅速起身,一人將地的另一枚哈爾火箭放入滑道,另一人緊跟著就點燃。如此周而復始,不過短短的兩分鐘時間內,近千枚的哈爾火箭全數升空!

    只是片刻之間,劉集鎮的空便佈滿了拖著白色軌跡的哈爾火箭。許是過於密集,那些哈爾火箭竟然在天空中相互碰撞了一下,繼而偏離了方向朝著左右飛去。

    戰壕之中,步兵們全數蹲低了身體仰著頭看著飛過頭頂的火箭,只有那些射程遠大口徑的咖啡磨機槍在不停地抬高了仰角傾瀉著火力。

    有些吊兒郎當的傢伙,吹了聲口哨戲虐地笑著說清軍要倒霧了。見識過哈爾火箭威力的大鼻子們士官們則在胸前不停地劃著十字,而後慶幸地對身旁的司伴說:“幸好我們是這邊的!”。

    哨塔之上,陸戰隊中將已經露出了勝利的微笑,饒有興致地對身旁目瞪口呆的孫傳庭說:“孫督師,你知道野蠻的游牧騎兵與文明的澳洲大軍碰撞的結果是什麼嗎?” 。

    孫傳庭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看起來很漂亮,也即將掀起更漂亮焰火的哈爾火箭,只是木訥而機械地搖了搖頭。

    傑瑞笑而不答,端起咖啡小口地品著。那萬年不變的墨鏡發射之中,無數的彈頭已然接近著正在高速沖來的滿清騎兵!

    哈布圖瞧著朝自己砸過來的哈爾火箭,離得老遠便大聲驚呼著:“散開!散開!衝過去,衝過去!…”

    本能地他感覺那玩意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也許會造成毀滅性的效果。但騎兵衝鋒之中想要轉向哪兒那麼容易?

    最前面的騎兵分裂最後剛剛開始轉向,帶著尖嘯聲的哈爾火箭便一頭扎了下來。

    轟轟轟轟…………首輪近兩百枚彈頭一頭扎進陣列之中,而後再也瞧不見人影了。爆炸一個接著一個,一個連著一個。大威力的彈頭便是75炮都比不上!

    彈頭內部填充著的康岱炸藥、硝化甘油與凝固汽油,盡數爆裂開來。猛烈的衝擊波捲著彈片、碎石四下橫飛騰起的大團火柱轉瞬將周遭的一切吞噬一空。

    前一刻還在衝鋒的騎兵,吭都沒吭一聲便被哈爾火箭炸成了齏粉:離得遠的還不待慶幸,無數的彈片高速襲來,瞬間將其連人帶馬打成了篩子:更有那些倒霧蛋,穿過凝固汽油彈形成的火團之後,陡然變成了…………地獄騎士!人與坐騎,皮膚迅速脫落著,轉瞬變成了骨架繼而癱倒在地漸漸化作灰粉。

    最最厲害的便是凝固汽油彈,飛剪的火星,沾就死,挨著就亡!有騎兵臉沾了一星半點嚎叫著企圖用手把火撲滅。結果燃燒的面積越來越大,連雙手都燃燒了起來最後在鬼哭狼嚎中栽落馬下,而後被後方衝來的騎兵活活踩死!

    但這僅僅是開始,遠處不斷升空的哈爾火箭發出死神一般的呼嘯聲,一波接一波的襲來。從天空中俯視下去,但見滿蒙騎兵組成的浪潮中,那不斷爆炸形成的彈幕,便彷彿一道防洪提一般,不斷阻隔、吞噬著滿蒙騎兵的生命!

    短短的兩分鐘時間,五輪千枚哈爾火箭襲擊之下,雨後的草原早已是屍橫遍野。原本整齊的騎兵陣列,更是在不講理的火箭襲擊之下四分五裂。前頭的哈布圖還在按照慣性沖向正面,後方隔著老遠,無數驚慌失措的戰馬四下奔逃,第二波騎兵完全四分五裂。

    身處第四波騎兵陣列之中,尼堪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有那麼一刻他心裡竟生出一陣的無力感!完了!什麼都完了!前面的蒙古騎兵還能剩下多少?那些從來都是見風使舵的蒙古人會不會逃跑?劉集鎮別想奪取了,就算尚可喜來了也沒用!不但是尚可喜,就算豫親王多鋒親自來了也沒用!

    這根本就是個鐵桶陣,誰去誰倒霧!

    劉集鎮丟了,自己的腦袋能不能保住?多鋒說一不二,且如此重要的差事…………沒準,還真能砍了自己?也許莫不如自己直接跑回北京,求家里人走動走動,沒準能保住一條小命。可…………只怕這劉集鎮一丟,這大清…………大清沒了,自己這貝勒爺又算個狗屁?

    只是一瞬間的後怕,繼而雙目赤紅的尼堪完全瘋了!

    “衝去!衝去殺光他們!”。

    “貝勒爺,敵軍炮火兇猛,不如…………”。

    旁邊的戈什哈沒等說完,尼堪甩手一刀劈過去,徑直將那心腹砍落馬下,被隨後的戰馬生生踩成肉泥。

    “再有言退者,同此獠!”

    左邊的戈什哈一咬牙,喊道:“貝勒爺,這麼硬衝可不成,那澳洲花安必定在缺口部署了重兵。我等不如從側翼衝?”。

    瞧見尼堪眼神不善地望過來,戈什哈趕忙說道:“既是貝勒爺不惜命,奴才們敢不效死?那鐵圈子拒馬又如何?奴才們給貝勒爺趟出一條路來!。”一招手,領著一小隊騎兵便脫陣而出。加速加速再加速,馬的騎兵忙裡偷閒扯開衣襟一角,纏在馬頭遮住戰馬的雙眼,待離得近了陡然跳躍下去,而後任由戰馬一頭撞鐵絲網。

    嘶鳴聲中,戰馬渾身捲著鐵絲網,足足躥出去十幾米,這才慘叫著倒地不起。十幾匹戰馬分散開衝擊,愣是衝出了好大一個口子!

    “貝勒爺,奴才去了!。”又是一小隊人馬脫陣而出。迎著槍砲,亡命地衝將去。

    眼見著此路數有戲,尼堪再也不猶豫了,領著大隊人馬朝著右翼的新缺口就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蒙古騎兵早就從中而斷。近兩千的騎兵籠罩在哈爾火箭的襲擊中,盡數折損。後面零散的不足一千名騎兵再也沒有什麼紀律,不管不顧地策馬四下奔跑。而在彈幕的前方,近前的騎兵依日照著慣性衝鋒著。

    猛烈的衝勢,完全就不給他們以任何思考的時間。而後在第一道鐵絲網的遺跡前,前方戰壕探出無數個腦袋,緊跟著密密麻麻的子彈就招呼了過來。

    咖啡磨機槍奏鳴著死亡序曲,44步槍噼劈啪啪地打著節拍。時不時地有騎士悶哼或者慘叫一聲,身子後仰滾落馬下。下一刻便是幾匹戰馬嘶鳴著化作了滾地葫蘆,繼而絆倒了數騎。

    到了這個時候,哈布圖只能強打著精神呼喝手下往前衝。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澳洲花皮火器犀利,離得老遠就能打到。刻下距離不過數十息,眨眨眼便過去了。而若是轉頭逃跑,怕是身邊的族人沒幾個能回去的!

    他是這麼想的,可他的族人不這麼想。有不少嚇破了膽子的,撥馬就要往回跑,結果沒跑出多遠便被子彈撂倒。

    幾百米的距離,不過半分鐘的時間,迎著猛烈的彈雨,閉著眼默念著長生天保佑,哈布圖嗷嗷叫著衝了去。

    沖開最後一道鐵絲網,視野中一片的開闊!

    慶幸著長生天保佑的哈布圖再次舉起了彎刀:“啊勒呀”。

    與此同時,折損了近千騎之後,面前再無阻礙的鑲白旗騎兵正以最大的速沖將來。就如同哈布圖一樣,到了這會兒,鑲白旗騎兵再也沒了選擇!

    老於陣仗的鞋子兵都知道,此一舉,要么成功,要么…………便是覆滅!

    駿馬奔馳之中,不過一分鐘之後,近三千的鑲​​白旗騎兵已然衝了陣地。然後…………那股子熱血勁頭稍稍一懈,看著前陣不時摔落進戰壕的同僚,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哨塔之上,傑瑞放下了咖啡杯,笑著起身徑直朝下走。 ”沒什麼好看的了,滿蒙騎兵完蛋了!”在下哨塔之前,傑瑞摘下墨鏡,微笑著說:“恭喜你,孫…………中校,相信有了這份資歷,足以幫助你在明朝政權中獲得更加重要的職位……”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0:52
388 當野蠻遭遇文明(下)


    清史稿,耿仲明奏多鐸書:“……逾午時,餘部損傷近萬,軍心動搖,觀者無不股間顫慄……殘存之士,猶自捂創哀鳴,善戰者絕口不提再戰……然半日所成者,為破敵之拒馬也!觀澳洲花皮,所恃者火銃大砲。彈子如雨,射逾數里;大砲隆隆,糜爛十數里……貝勒尼堪思畢其功於一役,然花皮大砲甚兇。八旗勇士雖願效死,奈何胯下戰馬聞炮聲頓足不前……當此之際,貝勒尼堪令,滿蒙騎兵盡忍痛刺馬耳,眼蒙黑布……至未時,八千滿蒙精騎盡數而出。藉此時,花皮後方忽而尖嘯不斷……貝勒尼堪,悍勇至極!腹中數彈,裹傷盤腸,猶呼酣戰。奈何花皮甚悍,且藏身於壕,滿蒙精騎隨勇,奈何無處著力。至未時二刻,余觀漸漸不支,有心率殘軍以報君恩,奈何士卒造無敢戰之心……嗚呼,有心殺賊,無力回天!遂憾而回師……”

    “騎兵來襲!”緊密的槍砲聲蓋不住中士那尖銳的大嗓門。

    “手榴彈準備!”水野義川手扶在軍刀刀柄上,狂熱地看著衝破最後一道鐵絲網而來的​​滿清騎兵。近三千騎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聲勢震天。

    一聲吩咐,戰壕裡的黑水僱傭兵紛紛擰開手榴彈後蓋,手指繞著導火索,等待著命令。須臾之間,整個戰壕都顫動起來。在這個時代,鮮有面對騎兵仍面不改圾保持陣列者。索性所有人都待在地平線之下的戰壕裡。

    水野義川估算了下距離,瞇著的小眼睛猛地瞪大了,高喊道:“投擲!”喊完的瞬間,水野義川猛地抽出軍刀,繼而迅速蹲低了身體。

    無數翻滾著的手榴彈從戰壕中飛出,繼而在二三十米開外炸成一片。新兵蛋子也就罷了,拉開導火索隨即扔出去。那些老兵,則是心中數了兩下才扔出去。以至於鑲白旗的騎兵剛剛衝過來,不少的手榴彈就在其腦袋頂上炸開了。一時間彈片橫飛,人的慘叫與馬的哀鳴聲響做一團。

    甚至都沒有扔第二枚手榴彈,戰壕裡的士兵全部躲在戰壕前的孔洞裡,填裝子彈,給步槍上刺刀。第一道戰壕雖然啞火了,可後續的戰壕裡​​,還在持續地噴吐著火力。每一刻都有八旗士兵連人帶馬倒斃當場,屍體將後續的騎兵絆倒,跌落馬下。

    但這絲毫阻擋不了八旗精兵的衝鋒。正面防線一分鐘的投​​放子彈的火力密度不過一萬五六千,西側將將一萬出頭。也虧著有炮火,加之清軍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躲避子彈,否則戰損的數字只會更低。刻下已經接近了陣線,各類炮火怕誤傷友軍,不敢繼續轟擊。第一道戰壕又啞火了,以至於所有的清軍為之一鬆。

    貝勒尼堪早就抱了魚死網破的心思,見花皮火力果然漸息,振奮之餘,嘶啞著嗓子催促著衝陣。

    到了這會兒,所有的八旗騎兵扯掉了蒙在戰馬眼睛上的黑布。越上陣地,前頭的戰馬一躍而起,越過戰壕。後頭的跟著也越,但總有失足的,不時陷入戰壕之中。那騎士不是直接被摔死,便是頭暈眼花之餘被近在咫尺的澳洲軍士兵徑直用散彈槍、轉輪步槍擊斃。

    有個別的地段,竟被鑲白旗連人帶馬的給填滿了!

    鑲白旗衝到現在,憑的就是一股子血勇的勁頭,心裡只道是衝上陣地便萬事大吉。而今衝上了陣地,不少人都在疑惑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有的騎兵衝過了第二道戰壕,仍在繼續朝前衝著。有的放慢了馬速,或者徑直開始在戰壕之間兜圈子。騎在馬上,四下望去沒有一個花皮的身影,只有低頭的時候才會偶爾瞥見戰壕的一角探出來一支火銃。

    “貝勒爺?”左右戈什哈紛紛看向尼堪。

    後者一咬牙:“那肯蘇!帶著你的牛錄把那些花皮給爺宰了!其餘跟著爺往裡衝!”他指著身側的戰壕道。

    “喳!”那肯蘇答應一聲,領著殘存的牛錄靠近戰壕。

    八旗騎射威力無敵……但滿清八旗的騎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騎射。而是騎馬而行,下馬射箭。真正衝鋒的時候,都換了馬刀、長矛。靠近戰壕,這些鑲白旗的韃子紛紛躍下戰馬,而後跳下戰壕。可沒等他們站穩呢,迎接他們不是從側面刺過來的刺刀,便是正面黑洞洞的槍口。

    狹窄的戰壕裡,前面是兩個挺著刺刀的士兵,後頭或者跟著端轉輪步槍的,或者是端著散彈槍的。前頭逼著韃子不敢靠近,後者開火不斷,根本就不給對手肉搏的機會!

    當然,也有例外。水野義川那些原本的***浪人,雙手高舉著軍刀嗷嗷叫著與韃子戰作一團。搏殺幾人,水野已經渾身浴血。

    一道又一道的戰壕裡,紛紛上演著這種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對等的……肉搏戰。大威力的散彈槍,往往是一槍過去就將錯愕的韃子胸口打了個稀巴爛。若是正好打中腦袋,那韃子的頭顱竟如塞了爆竹的西瓜一般直接爆裂開來。

    一個又一個的牛錄分散出去,跟在尼堪身旁的韃子不過千多人。他們衝破了最後一道戰壕,徑直衝進了劉集鎮之內。

    可就如前面的陣地一般,劉集鎮裡依舊看不到一個人影!地面上縱橫交錯著鐵絲網,狹窄的巷子沒等奔馳起來,就被前方的鐵絲網攔住去路。

    更有甚者,兩側槍聲不斷,密集的子彈紛紛砸過來,不時的有韃子慘叫著摔落馬下。尼堪打量了半天才發現,原來兩側的門窗探出來無數黑洞洞的槍口,正噴吐著槍火。房頂上,更是站起來無數的花皮,瞄都不瞄,直接機械地朝自己傾瀉著彈雨。

    韃子聚集的地方,偶爾還會飛過來幾枚手榴彈,一通爆炸之後,地上哀鴻一片!

    “貝勒爺,怎麼辦?”

    戈什哈已經嘶吼起來,再想不出應對的辦法,恐怕他們這些人全都得折在這裡!到了這個時候,尼堪臉上全是木然之色。看不到花皮!看到了打不到!鎮子裡頭根本就他媽的沒花皮大營,整個鎮子完全就是一個佈置好了的口袋網。

    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熱血漸緩,理智慢慢恢復,尼堪這會兒已經怕了起來。再往前?就這麼點人,就算衝過去又能怎樣?

    思索須臾,尼堪一咬牙:“往回衝,衝出去!”

    “貝勒爺令,衝出去啊!”

    只是,進來容易,想要出去卻是勢必登天還難!兜轉馬頭,進來的巷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拉起了一道鐵絲網,並且越來越多的花皮正在趕來。

    再往後頭瞧,一幫​​花皮抬著像炮的傢伙飛奔而至。到了鐵絲網前,架起三腳架,操弄一番緊跟著坑坑坑坑的槍聲接踵而至。

    無數精銳的鑲白旗騎兵,就在彈雨中抖動著跌落馬下。有些崩潰的嗷嗷哭喊著跳下馬,趴在死去的馬匹後,希圖躲過槍林彈雨。

    可沒等他交換幾聲,一顆大口徑的子彈穿透馬屍,徑直在其胸口開了大洞。

    “給爺衝出去!”

    周遭之兵已經不堪一用,貼身的戈什哈要緊牙關,向來時候的巷口衝去。徑直連人帶馬衝破鐵絲網,用血肉之軀沖開了一條通道。

    後續的尼堪等付出巨大代價之後,剛剛衝出巷口,迎接他們的又是從四面八方打過來的子彈。如同牛毛細雨一般,收割著鑲白旗最後一星火苗。

    沒等他們衝到戰壕,猛然間四周的戰壕與散兵坑裡,躍起無數的花皮。黑漆漆的槍口,雪亮的刺刀。馬上的韃子本能地拉住戰馬,往左右便走。可到了這會兒,還往哪兒跑?

    殘存不過三百餘韃子,被七八百號澳洲兵圍了個嚴嚴實實。戰馬早就疲憊不堪,再也沒了衝擊力。周遭是長矛陣一般的嚴實,更別提衝出去了。

    他們只是本能地在原地轉圈,然後被無情的子彈收割著生命。

    良久,高喊聲中,槍聲漸漸停歇。

    “停火!停火!”

    緊跟著高舉右拳的一個花皮緩緩走出來幾步:“放下武器,下馬投降!”

    不足百人的韃子一個個木然地看著那花皮,或許是沒聽懂,或許是已​​經完全麻木。

    “我最後說一遍,立刻放下武器,下馬投降!”少校金啟鴻皺著眉頭大喊著:“否則……”

    “貝勒爺?”左右戈什哈紅了眼圈,看向尼堪。

    都是爹生媽養的,到了這時候誰能說自己不想活?尼堪訥訥地抬頭看了眼雨過天晴的天空,陽光是那樣的刺眼……半晌之後驟然緊閉雙眼,大力地點了點頭。

    周遭的韃子紛紛鬆了口氣,一人剛剛扔下手中的武器,那刀還在半空中,死寂中猛然傳來一聲近在咫尺的槍響。而後那戈什哈頭上忽而開了一個孔,身子向後栽倒。

    只是半秒的時間,圍在周遭的澳洲大兵紛紛開火,只是短短的十幾秒,所有的清軍連人帶馬全數倒斃!

    金啟鴻錯愕地看著發生的一切,猛地一把丟下帽子,氣急敗壞地吼著:“誰他媽開槍的?”

    人叢之中,麥克蘭冷著一張臉走了出來,搖了搖手中的左輪手槍:“對我們來說,只有死掉的韃子……才是好韃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0:53
389 斃了老子吧!


    槍聲沉寂,戰場上硝煙瀰漫。從上空俯視下去,西北兩側近十公里的扇面上,地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凝固汽油彈造成的大火,依舊猛烈地燃燒著,騰起陣陣的黑煙,肉體燃燒後產生的刺鼻氣味兒,被風吹散,隔著數里都能聞到。

    被炮火犁過之後顯得焦黑的土地上,殷紅的鮮血四處橫流,順著低窪的地勢,匯聚成小溪,繼而填滿坑坑洼窪的彈坑。各色的清軍旗號,或殘破不堪地倒伏在地,或斜斜地靠在僅有的殘破鐵絲網上,旗桿騰起火苗子,漸漸吞噬著旗號。

    屍山血海當中,有些斷了腿的馬匹躺在地上反覆掙扎著,發出陣陣的哀鳴,試圖站起身。重傷未死的清軍,或者躺在地上只剩下了慘叫的份兒,或者呆呆地靠著同伴的屍體,怔怔地望著天。有些被咖啡磨機槍打得自膝蓋以下完全截肢的清軍,兀自在地上爬著,試圖努力爬回他們來的地方;更有幾個被打斷了胳膊的,傻愣地站在戰場上,肆無忌憚地笑著,嚷著一些聽不懂的話語。那笑聲詭異滲人,便彷彿鬼哭狼嚎……

    更遠的地方,殘存的耿仲明部倒捲著旗幟,早已逃之夭夭。黑壓壓的人頭與漸漸褪去的烏雲彷彿彼此的倒影一般,正在緩緩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向西北的盡頭。

    陸戰隊中將謝傑瑞放下望遠鏡,嘴角微微上翹,似滿意又似意猶未盡。那墨鏡遮擋住了他的眼神,誰也不知道謝傑瑞這會兒在想著什麼。

    參謀官小意地接過望遠鏡,而後悄聲詢問:“將軍,需不需要追擊?”

    傑瑞擺擺手:“不需要追擊了……幾千沒了膽子的孬種,敢不敢回清軍大營還不好說……我倒是很樂意看到他們回到甘泉鎮。”頓了頓,他招招手,待參謀附耳過來吩咐說:“統計戰果與戰損,各部就地休整,打掃戰場。”

    “是!”參謀迅速轉身抓起電話機,將命令傳達。

    傳達了自己的命令,傑瑞便自顧自地重新坐下,而後小口地品著已經涼透了的咖啡。在他身旁,臨時中校孫傳庭舉著望遠鏡左右轉動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堪稱人間地獄的戰場。

    方才韃子騎兵衝鋒之際,整個攻擊扇面綿延數里。一時間萬馬奔騰,聲如奔雷,看起來絕然勢不可擋!這一年多快兩年的時間,他孫傳庭就泡在澳洲各軍的軍營裡,時常也坐在課堂的最後頭,聽著一幫毛頭小子講述澳洲軍的作戰理念。

    他記得總參謀長游南哲曾經講過,當火力密度足夠大的時候,無法抵擋子彈的騎兵必然會退出正面戰場。游南哲說那是澳洲軍未來的發展方向……至於現在?還差得遠!

    列個小公式便能計算清楚。西線半個營多的陸戰隊與黑水僱傭兵在防守,總數不過一千二百人。配置了六挺咖啡磨機槍,以及不足九百支m1644轉輪步槍。一分鐘的時間內,不過投射四千發的子彈。縱然有火砲支持,面對席捲而來的三千多騎兵又如何阻擋?

    事實也跟孫傳庭估計的差不多,近三千的韃子騎兵一到了衝刺的距離,狠命地催著戰馬飛奔而來,不過半分鐘的時間便衝上了陣地。正當孫傳庭以為白刃戰不可避免之際,澳洲大兵又用實際行動告訴孫傳庭,澳洲大兵便是近距離的白刃戰也跟以往完全不同!

    躲在戰壕裡,前有刺刀逼迫,後有連發槍連續開火,跳進戰壕裡的韃子不待組成衝擊之勢便被密集的散彈與轉輪槍打了個七零八落。而剩餘的千多韃子一頭撞進劉集鎮之內,只是在巷子裡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轉,根本就找不到可以洩憤的目標。

    早有準備的澳洲人,躲在房子裡、房頂上,從容地朝毫無保護的騎兵傾斜火力。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再出來,韃子不過剩下了極少數!

    轉而這些殘存的韃子被躍出戰壕的澳洲兵給圍了個嚴嚴實實,一通亂槍攢射之下,全軍覆沒!

    全軍覆沒,全軍覆沒啊!一想到鋪天蓋地的韃子居然盡數被殲滅,老頭兒氣血上湧,腦子嗡的一聲,一時間頭重腳輕,也虧著扶著圍欄,否則一個不小心就得從哨塔上摔下去。

    大捷啊,大捷!自天啟年到現在,有多少年未曾有過如此酣暢淋漓的大捷了?往常邊關,斬首幾十真韃子就得上達天聽,繼而普天同慶。如今看起來那就是一個笑話!看看這些根本就沒沾血,只是遠遠的躲著放槍的澳洲兵,輕鬆寫意地就斬首數千……也許是過萬!

    這一刻孫傳庭心臟不爭氣地狂跳不止,腦海裡勾勒著,有朝一日帶著數萬澳式明軍板蕩天下,橫掃乾坤;扶危定難,力挽狂瀾;成亙古未有之快事,留美名於丹書青史……想到美處,老頭兒猛地一拍巴掌:“爽利!爽利啊!”

    突如其來的暴喊,驚得陸戰隊中將手一抖,幾滴咖啡染在了白色的軍褲上,變做褐色的斑點。皺了皺眉頭,傑瑞放下了咖啡,悠然開口:“孫中校,你知道文明的澳洲與野蠻的通古斯人在戰爭上的差別了吧?”他微笑著:“差別在於……文明人,會用更高效、更簡單、更省力的殺戮方式,製造更血腥的戰場。”

    彷彿為了印證傑瑞的話一般,電話鈴聲響起,參謀接起來'喂喂'幾聲,放下電話隨即報告:“將軍,戰果在進一步統計中,戰損已經統計完畢。陣亡17人,重傷6人,輕傷六十二人……”

    聽得戰損比率,孫傳庭一陣的頭暈目眩。如此戰果,戰損不過百……這也就罷了,死的加重傷的合起來才二十三人……二十三人……

    而在他旁邊,陸戰隊中將居然皺起了眉頭,猶自嘟囔著:“……彈幕還是太薄了……嘶,這話好像是林有德沒事兒總掛嘴邊的?”

    彈幕太薄……彈幕太薄……孫傳庭實在想像不到,若是彈幕再厚實一點會發生什麼。也許,沒等韃子騎兵便會被鋪天蓋地的槍林彈雨殲滅?也許韃子騎兵根本就沖不上陣地?彈幕太薄!

    是!澳洲軍的作戰方式在過去看來實在過於鋪張浪費。建設一支澳式軍隊糜費的銀兩足夠他孫傳庭組建十支同規模的明軍。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值!看看眼前的戰場吧,十倍的明軍能打出這個戰果麼?便是二十倍……百倍,能打出這個戰果麼?

    大明軍隊的未來,必然是全盤澳化!

    深吸一口氣的孫傳庭,扶著圍欄環視戰場,目光中滿是希翼。這一刻,孫督師心志已堅。

    ……

    與此同時,第二道防線上,陸戰隊的大兵正與黑水的僱傭兵對峙著。

    金啟鴻站在麥克蘭面前,瞪著眼睛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根據作戰條例,在敵軍放下武器的情況下,我方應當……”

    “可他們沒放下。”麥克蘭輕描淡寫地回答著。

    “放屁!他們馬上就要放下了!我就問你,你為什麼要開槍?”

    “有什麼區別麼?”麥克蘭聳聳肩,毫不在乎地說:“左右他們都得死,區別只是早晚罷了。就像我剛才說過的,只有死了的韃子才是好韃子。不殺了,難道還放了?”

    “當然不會放。”金啟鴻大吼著:“他們應該被扭送軍事法庭,定罪後再進行處理,而不是現在就槍斃。這不合規矩……”

    “哈,規矩。”麥克蘭咂咂嘴:“那是你們陸戰隊的規矩,別忘了我們是黑水。”

    “你這個混蛋!”金啟鴻掄起拳頭揮舞過去。

    他面前的麥克蘭甚至躲都沒躲,始終是一副饒有興致的架勢看著拳頭慢慢接近。然後在距離鼻子十厘米的地方,被一隻手攔住。

    “金少校,請保持冷靜。”水野義川擰著眉頭說:“如果閣下繼續動手,鄙人就不客氣了。”

    “放開我,你這個雜碎!”金啟鴻左手掄起來,連抽了水野義川幾個巴掌。那水野義川躲都不躲,就任由金啟鴻抽了自己幾個耳光。

    反倒是後面的麥克蘭看不下去了,在巴掌再次招呼過來之際,猛地說:“水野,還手!”

    “嗨!”聞聲,格雷西技術已經爐火純青的水野義川不退反進,貼身過來,一個十字固將暴怒的金啟鴻制服。

    看著頂頭上司吃了虧,後面的陸戰隊大兵不幹了。大鼻子上士高喊一聲:“揍他娘的黑水豬!”

    嗷的一嗓子,幾十號陸戰隊就衝了上去。那邊,黑水的僱傭兵不甘示弱,分出幾十號人蜂擁而上。兩幫人丟了武器,赤手空拳打做一團。

    水野義川被大鼻子上士纏上了,脫了束縛的金啟鴻徑直跟麥克蘭打了起來。但陸戰隊少校顯然不是毒販子的對手,不過幾個回合便被麥克蘭打倒在地。

    毒販子悠閒地點了支香煙,蹲子,拍了拍金啟鴻的臉:“至於麼?不過是一些韃子。我記得你應該是憤青來著?”

    金啟鴻抬起頭已經是滿面的淚水:“去他媽的韃子!老子姓愛新覺羅,你他媽是不是也把老子斃了?來呀,來呀!”說話間,金啟鴻一把扯開胸口,露出起伏著的胸膛。

    在他面前,蹲下來的毒販子麥克蘭錯愕了一下,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0:54
390 一紙捷報天下驚(上)


    1645年5月15日下午15時20分。

    南京,澳洲大使館。

    “……愛江山,更愛美人~哪個英雄寧願孤單……”伴著琴聲,一襲紅粉裝束的寇白門故意粗著嗓子,唱著剛剛學會的澳洲……流行歌曲?在其後邊,婢女柔柔滿面微笑,身子左右搖晃,拍著巴掌打著節拍。柔柔的身側,一身道裝的卞玉京輕輕彈奏著,時而抬起眉眼輕笑著瞥上寇白門兩眼;時而,又瞥向對面的男子。

    只是讓其失望的是,邵北正毫無所覺地閉目沉思著。反倒是肖白圖那廝,不時地起哄叫好,一時間房內好不熱鬧。

    正這個光景,房門悄然打開,梁二迅速進來,小跑著跑到邵北身旁,低聲耳語了幾句。邵北立刻睜開雙眼,接過了梁二遞過來的電文。

    很有默契地,琴聲戛然而止。不論是寇白門還是卞玉京,兩雙美目都緊緊地盯著皺著眉頭讀電文的邵北。哪怕是有些不著調的肖白圖,這會兒更是將腦袋湊過去,希圖在第一時間了解前方的情況。

    “哈,我就知道傑瑞那傢伙有一套!殲滅滿蒙精銳八千,擊斃耿仲明部八千,裡外裡這就一萬六了。話說清軍南下的主力部隊一共才多少人?我估計再有一仗滿清就得崩潰。這場戰爭……我們贏定了!”說到最後,肖​​白圖雀躍著起身,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手臂,很有領導範兒。也的確成功地吸引了三女的目光,沒城府的婢女柔柔更是訝然一聲,連珠炮地追問個中詳情。

    而卞玉京則繼續盯著邵北,看著邵北時而展顏時而皺眉,心思百轉,琢磨著那澳洲軍……到底,是勝了還是敗了?

    不想,邵北看罷了電文,只是徑直起身,告罪一聲,拔腳就走。根本就不給她發問的機會。

    出了房門,邵北深吸了一口氣,繼而苦笑起來……該來的,還是來了!

    當初全體大會之際,偶遇陳御,那丫頭就提醒了一句,點了一嘴金啟鴻與郎銘帆的滿族身份,可能會在全體大會成成為激進派攻訐的要點。可隨後的情況陡然發生了變化,一次撲朔迷離至今邵北也沒想明白的暗殺,激進派與保守派相互妥協之下,這些極不團結的因素被徹底掩蓋了下來。

    激進派很清楚,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再把這事兒掀出來,只會讓本就惡化的局勢徹底崩盤!因此,金啟鴻與郎銘帆兩位滿族同胞的身份、血統問題,就此壓制了下來。但僅僅是壓制罷了,隨著直接越上前台,與滿清正面交鋒,這些潛在的問題,遲早就有爆發的那一天。就如同熄滅的導火索一般,只要有合適的火焰,就會繼續燃燒,繼而點燃整個火藥桶。

    尋思間,邵北停住了腳步。他發現自己實在沒必要去見馬士英,僅僅是為了對方翹首以盼的一份捷報。這事兒乾脆打發梁二去就好。他是澳洲外交部的部長,沒必要跟個小卒子一樣見天往馬士英那兒跑。

    相比起來,金啟鴻事件顯得更為重要。邵北在思索著對策,思索著這事兒會不會引發激進派與保守派之間新一輪的衝突。而更要命的是,保守派內部,不少的人已經直白地表達了對滿族的極大不滿。一旦金啟鴻被推到風口浪尖……可以肯定的是,金啟鴻作為穿越眾的所有權益都不會受到影響。

    保守派絕不會允許出現以血統定罪的情況發生。理由再簡單不過了,這是典型的分化拉攏打擊。今天可以打擊滿族,明兒也許就會打擊土家族,後天是女性……總有一天會輪到自己腦袋上。但凡留有一絲理智的穿越眾,都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更何況,金啟鴻這小伙子從沒做過危害他人以及國家利益的事情。

    目前看來,避免矛盾爆發最合適的手段,莫過於冷處理。將金啟鴻冷藏起來,調離前線,或者乾脆調離軍隊,在澳洲本土從事其他行業。但要命的是,陸戰隊中將傑瑞不這麼想!

    雖然電文裡沒有明說,但以邵北對傑瑞那個倔脾氣、護犢子性情的的了解,這傢伙極有可能不但不冷處理,反倒是站在金啟鴻的一邊,狠狠地教訓麥克蘭一通。

    而事實上也跟邵北猜的差不多。得知金啟鴻吃了虧,明知道事件起因的傑瑞中將,直接默許了一個營的陸戰隊撲過去狠狠地教訓了一通自己的黑水僱傭兵。索性大兵們與僱傭兵們都保持著理智,爭鬥僅限於拳腳。除了皮肉傷,沒別的大事兒。

    那些西班牙僱傭兵與明朝裔僱傭兵還好,倒霉的是那些日裔僱傭兵。似乎傑瑞已經把那些前日裔陸戰隊員當成了叛徒,暗示之下,大兵們揍起來尺度大了許多。尤其是水野義川那傢伙,被七八個波蘭裔陸戰隊員按在地上,玩兒起了疊羅漢,起身的時候差點把上輩子吃的都吐出來。

    雖然礙於身份與臨時隸屬的關係,傑瑞沒法整治麥克蘭。可傑瑞中將已經當面警告了毒販子,並且徑直把黑水配屬到了二線,負責護衛輜重與火砲。整個行動一氣呵成,護犢子之意溢於言表。不但如此,甚至游南哲參謀長趕到時,建議傑瑞把金啟鴻調離前線,傑瑞根本就不答應。

    只是一個勁地強調金啟鴻沒有錯誤,完全按照陸戰隊條例作戰,並且戰鬥十分勇猛。其所在的營,正面戰場上足足丟下了兩千多號清軍的屍體。他陸戰隊中將謝杰瑞,絕不會因為別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的下屬。

    “前方戰報來了?”正思索的光景,滿頭大汗的章維走了進來。

    邵北先是吩咐了梁二去向馬士英通告一下戰果,繼而朝著章維點頭:“出來了,滿蒙騎兵被全殲。耿仲明部只留下了一口氣。殲敵總計超過一萬六千人。 ”

    章維先是高興了一陣,繼而搖頭嘆息:“他媽的,大陣仗啊。早知道我說什麼也不當這駐外武官,留在陸戰隊多好?”他的話沒得到應該有的回應,抬頭一瞧,瞥見邵北似乎興致不好,隨即問道:“有什麼壞消息?”

    邵北苦笑:“壞消息是,金啟鴻正處在風口浪尖。”

    “他違抗軍令了?”

    “比那還糟糕……金啟鴻當眾承認自己是滿族,姓愛新覺羅。”

    邵北平淡的敘述,讓章維錯愕了一下。

    “滿族?”章維回想了一下,記憶力的小伙子一臉的憤青相,時常將國家、民族之類的掛在嘴邊。全體大會上,金啟鴻更是極力推動出兵南明……只是最後他提了一嘴,要進行文明的戰犯審判,區別對待滿人……

    倒吸了一口冷氣,章維皺起了眉頭。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金啟鴻這小伙子會不會走極端:“那他會不會……”

    “不可能。”邵北斷然搖頭。穿越眾就是一個整體,沒有人是人形筆記本,更沒有人是超人,懂得全部的工業化實際操作。脫離了這個集體,單獨拿出一個,那一個人絕對一無是處。或許憑藉著自己的專業知識以及投機取巧的小聰明,這人可以在某個偏僻的角落混得還不錯。

    可那隻是暫時的。隨著澳洲工業化的腳步,澳洲與整個世界的科技差在一定時期內只會越來越大!當叛徒?除非是躲在深山老林,或者乾脆跑到南極。否則為了懲罰叛徒、消滅隱患,澳洲不介意用些許的力量將其人道毀滅!

    投靠注定要失敗的滿清?這太離譜了。且不論金啟鴻本性如何,就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滿遺,只要腦子不發熱,這會兒也得站在勝利者一邊,而後淒苦地看著滿清被澳洲的鋼鐵碾壓至粉碎!

    章維很快也想到了這點,繼而歉意地笑笑,搖了搖頭。以他對金啟鴻的了解,這小伙子似乎沒打算建設滿洲國的意思。

    “麥克蘭那傢伙真是多餘。”邵北抱怨了一嘴。

    “為什麼這麼說?”

    邵北挑了挑眉毛:“送法庭審理又怎麼樣?不過是走一個程序。這年頭的滿清,你認為有幾個乾淨的?”

    落後的生產力,注定了滿清的崛起,必然是建立在暴力掠奪的基礎上。一次又一次的豐厚收穫,讓滿清上下,不論男女老少,對瘋狂地擁護發動戰爭。每每還是後金的大軍出征,留在家裡的老弱病殘,一個個眉開眼笑,期待著豐碩的搶劫結果。換句話講,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在法律上他們也有罪!要想脫離罪責,起碼要把享受的分贓福利全數吐出來!

    章維贊同的點了點頭:“我就納悶了,當初滿清倒台的時候,怎麼就沒人想著清算?清算過了,恩恩怨怨的一筆勾銷,何必搞的像現在這樣彆扭?”

    話音未落,就听後頭傳來了肖白圖​​的聲音:“不清算也就罷了,滿族同胞心裡不安,紛紛改了漢名隱居。結果操蛋的民族政策,搞了個優待政策,活生生讓融合成漢族的滿族同胞又變成了滿族,然後教科書以及宣傳上還可勁的宣傳康乾盛世。”肖白圖攤著手嘆了口氣:“結果資訊大爆炸,滿清那點醜事全抖落出來了。然後感覺上當了的大傢伙紛紛對滿族喊打喊殺。你們知道我怎麼想麼?矯枉過正啊。而起因就是遮遮掩掩……誒?你們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邵北捂著額頭不說話。章維活見了鬼一般地驚訝道:“我去,肖總,你居然深刻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0:55
391 一紙捷報天下驚(中)


    劉集鎮,臨時指揮部。

    參謀長游南哲徑直摘下帽子,丟在桌上,衝著在屋子裡依舊戴著墨鏡的陸戰隊中將惱怒地說:“我說老謝,你到底怎麼想的?”

    “你說的是什麼?”陸戰隊中將頗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

    惱怒的游南哲乾脆拍了桌子:“你知道我什麼意思。我問你,你接下來怎麼處理?”

    “按照軍規條例,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傑瑞毫不在意地回答。

    游南哲痛苦地原地轉了一圈兒:“不是我說……傑瑞啊,中將先生!你這麼搞不是添亂麼?回頭中南又吵吵起來怎麼辦?好好好,不提中南。國會的事兒跟咱們當兵的沒關……我問你,接下來抓到俘虜怎麼辦?”

    陸戰隊中將摘下墨鏡,驚訝地審視著游南哲:“我以為你知道。”

    “別打啞謎,我知道什麼?”

    “如果我沒記錯,揚州已經組建明澳聯合法庭了吧?抓到俘虜直接丟過去不就完了?”

    明澳聯合法庭……參謀長游南哲一陣頭暈目眩。他太清楚那個所謂的法庭是個什麼玩意了。幾名激進派的小伙子,外加一群恨韃子入骨的明朝士大夫,這幫人組成的聯合法庭審理之下,那些韃子能得好才見了鬼!游南哲在後方瓜洲的時候,就听聞了這個效率奇高的法庭。據說不過一天的時間裡,這法庭足足審理定性了上千件判決。

    那些投降的漢奸軍無一例外地被處以流刑;而那些軍官就更倒霉了,張天福、張天祿這哥倆直接判了腰斬。就等著這仗打完了,押回南京午門行刑。而且據小道消息流傳,史可法大法官相當的鐵面……自私。這位道德素養頗高的名人,恨極了漢奸,審理的時候幾次三番拔出寶劍要當場砍人……

    “形式主義啊。”游南哲哀嘆了一聲。

    陸戰隊中將微微笑了一下:“你我都是軍人,應該明白現代軍隊追求的是什麼。”

    “知道,說白了就是程序正義。”

    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軍隊講究的就是鐵一般的紀律,這一點無非l還是um。沒有紀律約束,那軍隊還叫軍隊?所以區別對待、朝令夕改這種事兒,尤為忌諱。

    咂咂嘴,游南哲尋思了一下說:“按這麼說……好像毒販子也沒錯。因為對方還沒放下武器投降。”

    “他沒錯……我甚至感謝他解決了那些俘虜。這會讓我們省掉了一個排的押送兵力。”說了一嘴,隨即傑瑞不滿地呲呲牙:“但這傢伙不該欺負到陸戰隊頭上!”

    游南哲哈哈大笑起來。他就知道傑瑞這廝是典型的護犢子,而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俘虜的死活。

    ……

    南京,傍晚。

    鐺鐺的銅鑼聲中,應天府的衙役扯著嗓子喊著:“揚州再傳捷報,澳洲友軍殲敵五萬,斬首韃子兩萬啊!”

    街道兩側的住戶,聞言紛紛打開閉鎖的門窗,探出腦袋側耳傾聽。待聽到是捷報,女人捂著胸口長出一口氣,繼而喜笑顏開;男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跟著就衝了出來,上前塞過去一些散碎銀兩,希圖從衙役嘴裡問到真實的戰果……沒辦法,有明一代,斬首定軍功。各級明軍早就習慣了謊報軍功,甚至是殺良冒功。

    士大夫們一個個揣測上意,下頭報告上來的戰果經過各級官吏的潤色,到了百姓耳朵裡早就不知道加了多少倍了。

    不論是馬士英甚至是普通百姓,所有人都帶著'正常'的眼光來看待這個戰果。而且大家都習以為常了。戰果……怎麼可能沒水分?

    是以,當澳洲大使館傳來消息,說殲敵一萬六,其中八千是滿蒙騎兵的時候,滿朝的士大夫一個個盡是駭然的神色。一萬六?其中還有八千滿蒙騎兵?吹牛皮呢吧!這麼看來這些澳洲人的確是大宋後裔……否則怎麼解釋澳洲軍隊跟明軍如出一轍的作風?

    但這是可以容忍的。這個節骨眼上,人家澳洲人肯來,而且來了又能打勝仗,這就不容易了。誇張一些怎麼了?不外乎騙點銀子罷了。大明富有四方,國庫……額,國庫裡頭都他媽能餓死耗子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賬得認!不然人家澳洲人撂挑子了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等著亡國?

    一萬六有些誇張了,怕是兩三千還是有的。但這個時候,民心動搖,軍心不穩,一萬六都少了!潤色一番,直接翻三番吧!

    梁二描述馬士英當時詭異臉色的時候,邵北暫時忘了金啟鴻事件的煩心,撇著嘴笑了半天。他十分期待等史可法證實了澳洲軍戰果確實之後,首輔大人臉上的精彩神色……那一定很有趣!

    前次捷報不過隔了兩天,今次再傳捷報,整個南京城都沸騰了。沒逃出南京的大戶們,長出口氣之餘,家中的主母徑直驅車去了寺廟,撒下大把的香火錢感謝佛祖庇佑;惴惴不安的官吏們無不慶幸,幸好沒逃出去!前幾天在他們看來是幸運兒的同僚,現在在他們眼裡完全成了小丑。清軍眼瞅著被打退了,自己關鍵時刻堅守崗位,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到時候保不齊就會頂了某個倒霉蛋的缺;正處於憤青年紀的國子監士子們,成群結隊地走上街頭,操著之乎者也表達著對大明未來的信心。圍觀的老百姓雖然努力的拍著巴掌,可直到這些癲狂的傢伙消失,也沒幾個搞清楚他們到底嚷嚷的是什麼。

    毫無例外地,南京城的爆竹再一次的脫銷了。從傍晚開始,一直鬧騰到大半夜,這外頭的鞭炮聲就沒有停歇過。朝堂上便是最悲觀的傢伙,這會兒也心思百轉,琢磨著這大明……也許還能維持下去?振奮之餘,原本沮喪的傢伙挺直了身板,居然難得地處理起了政務!以至於那些部署一個個目瞪口呆,搞不清楚頂頭上司這是發什麼神經。

    一片歡天喜地之中,總有些傢伙高興不起來。

    “集之兄慢走,恕錢某不遠送了。”錢謙益故作喜悅地拱拱手。

    那邊,星夜來訪的阮大鋮只是揮了揮手,一頭扎進馬車裡,轉瞬即去。

    送走了阮大鋮,待扭過身來,東林領袖臉上已經滿是愁楚。澳洲軍贏了!澳洲軍又贏了!這到底是怎麼了?有那麼一刻,錢謙益覺著自己真該找棲霞寺門口擺攤的張鐵口批一批八字,算算自己到底是犯了小人還是流年不利。

    這一年來,靠著自己夫人柳如是又是飛媚眼又是被阮大鋮吃豆腐的,總算讓他當了這宏光朝的禮部尚書。結果這種'忍辱負重'的行為立馬遭到了一眾'不明是非'的東林同黨抨擊。這沒什麼,權當是臥薪嘗膽了。

    到了年底,三大案浮出水面,一時間風起雲湧。他錢謙益登高一呼表明立場,立刻又重新贏得了東林黨人的擁護。結果眼看著即便會失敗,他也會因此獲益匪淺,這個節骨眼上滿清南下了!

    四十萬大軍一路披荊斬棘,所向無敵,眼瞅著不日就將攻破南京。他錢謙益'憂國憂民',想著既然戰不得,不如遷都再戰。不想馬士英把持朝政,根本就不允。

    正是這個時候,丁之龍來了。一番口舌,他錢謙益暈暈乎乎'不知怎麼回事'就答應了叛投滿清。簽了字畫了押,把柄在人家手裡。既然木已成舟,他錢謙益便不再多想。貳臣就貳臣,洪承疇在大清混的不是風生水起麼?就憑自己的學識與人脈,就是到了北京也得被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建奴供起來。

    可天有不測風雲啊……他怎麼也沒想到,澳洲援軍真來了!不但來了,而且是數日光景,一個勝仗接著一個勝仗,八旗鐵騎在其面前就跟豆腐渣一般。這究竟是怎麼了?他錢謙益到底做錯了什麼,怎麼每次都得到這般結局?

    刻下不是再唉聲嘆氣的時候了。捷報頻傳,阮大鋮已經坐不住了。那廝話裡話外已然後悔投了滿清,此番密會他錢謙益,想的是如何把那份'把柄'奪回來!

    把柄,把柄……一想起這個錢謙益就是一陣頭暈目眩。那丁之龍天知道藏身何處。要不趕在滿清潰敗前搶回把柄,來日滿清公佈出去……嘶,後果不堪設想!便是馬士英不活活撕了自己,天下悠悠之口也得把他錢謙益活活罵死!

    話說這丁之龍,到底藏身何處呢?踱著步子的錢謙益,就停在花園裡愣愣地出神。良久,忽然肩上覆了一件衣衫,驚錢謙益一跳,待回頭看見來人是自己的夫人柳如是,這才長出了口氣。

    “夫君似有憂慮?”柳如是好奇地問。

    錢謙益強笑著擺了擺手:“不過憂心戰局罷了……婦道人家,你不懂的。”

    柳如是淺淺地笑著:“妾身是不懂,但打了勝仗總是好的。那澳洲援軍,便如此一路打下去,想來再有數日,那多鐸便扛不住了。夫君以為呢?”

    “夫兵者詭道也,有如下棋,一子放錯滿盤皆輸。而今下定論還為時過早……”錢謙益滿嘴胡扯著。一邊想著找出丁之龍……另一方面,卻想著該死的澳洲軍怎麼還不敗?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0:56
392 一紙捷報天下驚(下)


    劉集鎮。

    金啟鴻抱著頭躺在行軍床上,怔怔地看著棚頂。腦海裡,過往種種,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兩居室有些狹小的飯堂裡,母親疼惜地看著青澀的金啟鴻,夾起一塊雞腿放入金啟鴻碗裡,囑咐道:“多吃點,都是高中生了,學習任務重,要多補充營養。”

    少年金啟鴻只是唔唔地點點頭,狠命地扒著飯。

    母親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父親:“老金,那事兒怎麼樣了?”

    “什麼事兒?”父親盯著新聞聯播,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母親惱怒地放下了筷子:“你這人,自己兒子的事兒都不當事兒?我上週跟你說的,高考加分啊!”

    “啊?哦,對對對。”父親歉意地笑笑:“戶政科的老劉這幾天出差了,等他回來我跟他打個招呼,應該沒問題。另外,民教局的老李昨天酒桌上跟我拍胸脯了,說都包在他身上。”

    “真的?”

    “絕對真的。”父親先是小意地笑笑,繼而自信滿滿地說:“我自己兒子的事兒我還能不上心?”

    “算你有正事兒。”母親滿意地笑了起來,繼而將另一隻雞腿放入了父親的碗裡。

    少年金啟鴻筷子不停,好奇地問了一嘴:“媽,你說什麼高考加分?”

    “好事兒。”母親用手指抿掉金啟鴻臉上沾著的飯粒說:“我跟你爸爸商量好了,把你改回滿族。咱們省滿族學生高考加二十分呢。有這二十分,你再努努力,說不定就能進清華北大。”

    金啟鴻撇撇嘴:“不加分我也能考……誒呀,媽你打我幹嘛?”

    “傻小子,二十分可不是小數。多少人想要還沒有呢!你張叔叔家孩子,求爺爺告奶奶,光送禮就花了上萬,這才改成回族。你爸爸在市政府當個小官,趁著還有點人脈,咱不花錢就能給辦了。”

    金啟鴻撓了撓頭……二十分,聽起來似乎不錯?

    ……

    放學路上。

    金啟鴻跟死黨一路說說笑笑地走著。不知不覺間,說到了高考的事兒。

    死黨糾結著眉頭:“分分分學生的,考考考老師的法寶……我上個學容易麼?哥們實在不行就轉行體育生。”

    “體育生?”金啟鴻看著瘦竹竿一般的死黨大笑起來:“就你?連我都跑不過還想當體育生?得了吧。”

    “那你說怎麼辦?”死黨惱怒著攤手。

    金啟鴻猶豫了一下說:“實在不行……乾脆你也改民族吧。”

    “改民族?我倒是想,可我們家翻爛了族譜也找不到一個少數民族親戚啊。”死黨摸著下巴想了想,繼而投去一個故作陰險的眼神:“你小子怎麼也琢磨這些歪門邪道了?”

    “不是我,是我爸媽。”金啟鴻無聊地踢著地上的易拉罐:“他們要給我改成滿族。”

    “你們家不是漢族麼?”

    “聽我爸說,我太爺爺是滿族的,還是什麼……哦,正黃旗的。”

    “我去,我太爺爺怎麼就不是少數民族?你小子……你得出血。不然哥們絕對不放過你。”

    夕陽下,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長,漸漸消失在街角。

    ……

    砰的一聲,沒被撞開。金啟鴻喘著粗氣跑了進來。

    正在擇菜的母親嚇了一跳:“風風火火的幹什麼呢?眼看就是大學生的人了,還沒個正行。”

    金啟鴻徑直小跑到母親面前,嚴肅地說:“媽,能不能把我的戶口改回來?”

    “改回來?”母親愕然:“改什麼?”

    “改成漢族。”金啟鴻堅定地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改回來。”

    “理由呢?你沒發燒吧?”母親探出手,摸向金啟鴻的額頭。

    “誒呀媽,你別管了。總之你一定要給我改回來。”瞧見母親不以為然的樣子,金啟鴻猛然怒吼:“我不想被同學背後喊成韃子!”

    母親陡然憤怒起來,扔下菜,揮手一個耳光狠狠地抽在金啟鴻的臉上。捂著臉看著十八年來從沒打過自己的母親,金啟鴻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

    ……

    小河邊。

    金啟鴻搖晃著站起身,將空了的易拉罐狠狠地扔向院方。鬱悶地大吼了一聲。

    死黨嘆了口氣,強拉起坐下,勸慰說:“你就別鬱悶了,別人說就說去唄,反正你是我哥們。那句話不是說了麼,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再說也不是你的錯,誰他媽的出生前還能選擇生在什麼人家?那幫小子有點過分了,跟希特勒一樣,典型的血統論。”

    金啟鴻苦笑一聲:“麻杆,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麼嗎?”

    “想什麼?”

    “我他媽最想現在就爆發戰爭,然後去他媽的大學!去他媽的韃子!老子報名參軍,浴血沙場,死後名字刻在人民英雄紀念碑上。到時候看那些傢伙怎麼說! ”

    “你丫瘋了。”死黨踢了金啟鴻一腳:“得了,到了大學就好了。”

    “好個屁,老子現在走到哪兒都叫愛新覺羅啟鴻。”

    死黨揉揉腦袋,好半晌才說:“忍忍就過去了……網上風潮一波一波的。你看著吧,過幾年就不這樣了。”

    “變個屁!”金啟鴻手忙腳亂地從包裡抽出筆記本,連上網絡,掛上代理服務器,打開了一個網站。

    死黨立刻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網站的標頭,赫然用繁體字寫著《滿洲國臨時政府》!

    ……

    帳篷猛地被挑開,率先進來的是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而後陸戰隊中將謝杰瑞走了進來。

    金啟鴻愣了一下,趕忙起身立正敬禮。

    “將軍!”

    “放鬆,少校。我只是順便來看看……”揮揮手讓兩名衛兵退出帳篷,傑瑞打量了一下金啟鴻:“你感覺怎麼樣?”

    “我不知道。”金啟鴻實話實說。

    “你必須知道。”傑瑞嚴肅地說:“明天全軍就會北上,包圍清軍的甘泉大營,我不希望一名優秀軍官在關鍵時刻走神。如果因為你的失誤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盯著我的眼睛!”傑瑞停頓了片刻:“我一定會把你送上軍事法庭。聽明白了嗎,少校?”

    “是的,將軍!”本能地,金啟鴻挺直了身體。

    “很好。”傑瑞點點頭:“那就這樣吧,我會看著你的。”

    在陸戰隊中將即將走出帳篷的一刻,金啟鴻突然發問。

    “將軍……”

    傑瑞定住身子,轉頭看向面色為難的金啟鴻。

    “如果……我是說如果,換了您是我,您該怎麼辦?”

    傑瑞思索了一下:“抱歉,我不是你。所以我不知道答案。”

    金啟鴻失望之餘,有些不死心,繼續問:“那……如果當初,我是說咱們沒意外穿越,你還留在老美陸戰隊,萬一中國跟美國打起來……你怎麼辦?”

    “這就是你的問題?”見金啟鴻點頭,傑瑞放下挑開帳篷門簾的手,徑直走到金啟鴻面前:“我只告訴你一遍……”陸戰隊中將深吸了一口氣:“三年前,我宣誓效忠於星條旗。”說完,點點頭,朝外就走。

    “那如果澳洲跟大明打起來呢?”

    傑瑞腳步不停,聲音從帳篷外傳來:“現在我只效忠於澳洲共和國國旗。”

    對於陸戰隊中將來說……國家,大於民族。

    金啟鴻錯愕地站在帳篷裡,糾結著眉頭,思索著傑瑞所說的話。國家……民族……這一命題,對於年輕的陸戰隊少校來說,過於沉重。

    ……

    與此同時,甘泉鎮,清軍大營。

    嘩啦一聲,豫親王多鐸掀翻了桌子,幾步躥過去,一把揪住趴在地上的將領,瞪大了雙眼,睚眥欲裂地怒吼著:“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王爺,完了……全完了!”那將領臉上鼻涕眼淚橫流:“我跟在台吉身邊,澳洲花皮打過來的砲彈,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樣數不過來。勇士一個接著一個慘死… …王爺,這仗打不了了,我們還是撤吧!反正收穫已經很豐厚,足夠我們熬過今年冬天……”

    “穆和圖!你再胡說八道一句,信不信爺砍了你!”一名滿洲貴冑站起身衝著多鐸道:“王爺,此人擾亂軍心,當斬!”

    多鐸不管不顧,也不理會,徑直問穆和圖:“人呢?其他人呢?”

    “死了……都死了……”

    “尼堪呢?”

    “死了,尼堪貝勒也死了……”

    “放屁!”方才說話的那滿洲貴冑,踢翻了案子,抽出刀就要砍了穆和圖。

    正這個光景,外頭急促地跑進來一名戈什哈,扎了個千報告:“王爺!懷順王軍報!”

    多鐸丟下穆和圖,上前一把搶過書信。展開一目十行地看著,不看則已,看罷了書信,多鐸臉上逐漸扭曲成了一團。驚愕!驚恐!不敢置信……種種神情一一閃過。他就愣愣地站在那兒,茫然地瞪大了雙眼。

    一時間,左右清軍軍官都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心思敏捷的,心頭咯噔一聲,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還不等有人起身詢問,帳篷外又跑進來一名戈什哈,灰頭土臉地報告:“王爺,王爺!尚可喜那王八蛋把奴才丟下,掉頭跑了……”

    話音未落,多鐸搖晃了幾下,張開口噗的一聲,噴出一股血劍。而後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向後仰倒。

    “王爺!速速傳軍醫!”一時間帳篷內亂作一團。對於清軍來說,今夜,注定是難熬的一晚!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0:57
393 逆流(上)


    公元1645年5月15日,清軍鑲白旗並蒙古騎兵八千,盡數被澳洲軍殲滅。八千啊,那可是八千,多鐸的兩白旗號加起來才多少人?這麼就去了一半

    滿洲八旗不敗的神話一遭破滅,不但破滅了,而且是以一個極其令人咋舌的結果破滅的。從前戰事順利,全憑著八旗'滿萬不可敵'的神話支撐著。一路所到之處,守軍心中惴惴,未戰心先怯。或者乾脆就攝於威名望風而降。而今敗的這麼慘,那些從前懾於八旗威名的降軍還會一如既往的死心塌地?恐怕消息一傳回去,定然是嘩然一片,而後各自盤算性命前程

    老謀深算、眼見大勢已去的耿仲明二話不說,拔腳就跑。半路上正好碰上正在急行軍的尚可喜。

    眼瞅著耿仲明部丟盔棄甲,淒慘異常。再加上詢問了戰局,聽聞尼堪等盡數戰死,嚇得尚可喜跟著耿仲明也跑。

    明清交替之際,如尚可喜、耿仲明這些原本是明朝將領,轉投韃子的漢奸,當初皇太極當政的時候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可皇太極一死,多爾袞當了攝政王,他們這些漢奸的日子可就苦了。

    此番出征,損兵折將不說,就連貝勒尼堪都戰死了,就這麼回去……與多爾袞一個鼻孔出氣的多鐸能放過他們?保不齊就彷舊例,徑直砍了腦袋,而後將他們手下的兵丁充做炮灰,盡數填在這揚州城。

    他們可是想得開……這年頭正值鼎革之際,有兵就是草頭王遠遠的躲開,滿清朝廷礙於他們手底下的兵丁還真不好動手。保不齊就是下旨申飭一番,罰俸削爵,而後​​准許陣前戴罪立功。要是滿清朝廷不依不饒,他們乾脆就投了明朝,反過來調頭打滿清。當兵吃糧,博的就是封妻萌子,給誰賣命不是賣命?更有甚者,乾脆就割據一方,落草為寇。劉邦跟朱元璋能辦到的事兒,誰敢保證他們就辦不到?

    是以,七分懼怕,三分小算盤之下,​​耿仲明與尚可喜合兵一處,調頭想著西北,一路逃竄而去。但俗話說了,做事留三分,日後好相見。做事兒不能做絕了

    足足跑出去大半天,覺著多鐸應該追不上了,倆人一合計這才各自書信一封,先是描述了戰況,繼而藉口'恐泗州為花皮所佔',自請'護佑糧道後路'去了。

    ……

    “……我早就說過,這些漢狗不可信”營帳門口,黃台吉第五子碩塞憤恨地將馬鞭摔地地上,而後在左右踱了幾步,厲聲道:“待豫親王醒來,本王自請領兵十個……不,五個牛錄給本王五個牛錄,本王定要取姓耿的跟姓尚的狗頭”

    他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語,根本就沒得到應有的附和。周遭一眾滿蒙將領,一個個或者閉口不言,或者緊鎖眉頭。不少年輕的傢伙雙眼透出一股子茫然,時而還嘆息一聲。

    就如同耿仲明所想的那樣,八千騎兵的全軍覆沒,給清軍帶來的打擊是難以想像的,沒腦子的如碩塞,也只是嚷嚷著要教訓耿仲明、尚可喜,絕口不提劉集鎮的澳洲花皮;老於陣仗皺眉沉思,努力想像著究竟什麼樣的火器,能打得縱橫天下無敵手的八旗鐵騎全軍覆沒;吃過澳洲花皮苦頭的,如貝子屯齊,這會兒內心裡已經全然是絕望之情

    屯齊只是怔怔地望著滿天的星辰發呆,腦海裡時而浮現那恐怖的砲火,時而變成了出發前尼堪那自信滿滿的音容笑貌……死了?都死了?怎麼會這樣?那些鐵口不是已經斷言,推背圖上料定了大清會代明而立麼?可現在還沒打到南京呢,大明尚存,怎麼會遭受如此慘敗?莫非……大明氣數未盡,漢人氣運未絕?

    還有那些從地縫裡頭冒出來的澳洲花皮,到底是個什麼來路?怎麼打起仗來就跟使妖法一樣,變出來鋪天蓋地的砲火?

    想不通啊,想不通唯一能想通的就是,這一次的南下恐怕是要無功而返了。鑲白旗折損這麼大,怕是打天聰年起,加起來的損失也沒這麼多。入關的八旗才多少?如今一戰之後,十去其一……這仗還怎麼打?

    想到這兒,屯齊哀嘆一聲。不想正好被暴走邊緣的碩塞瞧見,那碩塞上前一把揪住屯齊的衣領:“你他娘的喪氣個什麼勁兒?讓澳洲花皮割了胯下卵子?”

    “你……”屯齊漲紅著一張臉,張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

    “廢物,你他娘的不配當滿洲爺們”一記窩心​​腳將屯齊踹倒,碩塞環指周遭眾人:“你們也一樣怎麼了?不過小敗一個個就都他娘啞巴了?”

    小敗?真虧碩塞說得出口。這位主兒參軍時間太短,根本就不知道尼堪部的覆滅,對大軍來說意味著什麼。

    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可以想見,這麼大的消息再怎麼控制,不出一日也得傳的滿營風雨。八旗神話破滅,士氣低落且不提,那些投降過來的漢軍怎麼想?那些跟著入關撿便宜的蒙古人又怎麼想?

    滿洲八旗若是垮了,那些過來撿便宜的蒙古人怕是轉頭就得一路跑出關外。至於那些漢軍……到時候不掉過頭來打大清都是僥天之幸

    本就有間隙的各部,過了今夜,只怕就要暗藏心機,各打盤算了

    正當碩塞暴跳如雷之際,門簾一挑,戈什哈衝著門口的眾人道:“列位爺,豫親王醒了。請碩塞王爺跟屯齊貝子進來說話。”

    碩塞甩甩袖子,大步流星往裡就走。在其身後,爬起身的屯齊絲毫不理會屁股上的塵土,只是低垂著腦袋緊跟著走了進去。

    帥帳之內,床榻上的多鐸青灰著一張臉,略有些虛弱地衝著二人招招手。

    “碩塞、屯齊,且上前敘話。”

    “豫親王……”

    多鐸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不過是急火攻心,將養一陣便好了。”頓了頓:“我叫你二人進來,是有軍機大事交代。你們看地圖……澳洲花皮驟然襲來,三日內連破我三處大營。劉集鎮,更是折了尼堪……”沉默了一下,多鐸繼續說:“等回了京城,我多鐸負荊請罪,肯定給老少爺們一個交代。可現在,兵凶戰危,稍有不慎我怕咱們就得全折在這兒。所以,不管你們有多不滿,這會兒都給我收起來,老老實實的聽吩咐。”

    “豫親王言重了……”

    “沒什麼言重言輕的,咱們自家人說自家話。”努力撐起身子,指著牆上掛著的地圖:“你們看,劉集鎮、楊廟已失,整個西線再無阻擋,恐怕那澳洲花皮不日既至。揚州兩面的大營已破,我琢磨著那澳洲花皮沒理由放過東面。現在不是想什麼攻下揚州的,咱們首先得自保。屯齊。”

    “王爺?”

    “你立刻派人走一趟,把東面的兵馬都撤回來。”

    “喳”

    “碩塞。”

    “豫親王?”

    “你帶著剩下的鑲白旗……”

    正當此時,外頭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來。竊竊私語一番,戈什哈小跑著進來,低聲在多鐸耳邊說:“王爺……揚州東面的營盤,被一股來路不明的戰船給奪了。”

    多鐸愣了好半晌,愣是沒想明白戈什哈在說什麼。東面的營盤被……戰船奪了?合著那戰船能上岸是怎麼著?

    那戈什哈同樣一臉的納悶:“潰兵說,那些戰船隔著十幾里遠遠的發炮,愣是把營盤給犁平了……大軍於炮火中損失慘重,跑出來的不過十之二三。”

    戈什哈說完,多鐸出神了半晌,繼而憤恨地嘟囔一嘴:“澳洲花皮”隨即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到後來,嘴角已經沁出絲絲的血跡。

    “王爺,王爺大夫呢?王爺又咳血了”

    “豫親王?豫親王”

    好半晌,多鐸止住了咳嗽,用絹布擦了嘴角。強打精神揮退左右,盯著碩塞道:“碩塞,而今大軍後路,全靠你了”

    多鐸剛剛交代完給碩塞的軍令,外頭忽而傳來陣陣沉悶的雷聲。可聽起來又不像,怎地雷聲這般短促而密集?這讓多鐸有了不好的預感。

    正當此時,又一名戈什哈衝進來報告:“王爺,不好了,楊壽鎮那頭火光沖天,怕是遭了襲”

    “什麼?”多鐸聞言一陣的頭暈目眩,強撐著身體沒有栽倒。稍稍清醒了下腦子,一把抓住碩塞,用前所未有的嚴厲口吻道:“碩塞,我不管你用什麼招儿,現在立刻就給我趕去楊壽鎮,若是楊壽鎮有失,別怪我砍了你的腦袋”

    “喳”

    楊壽鎮是為清軍後路所在,更是軍資糧草囤放地。若楊壽鎮有失,整個南下清軍便再無退路,到了這會兒,碩塞也顧不得矯情自己王爺的身份,領命一聲轉身就跑。

    與此同時,遠在十多公里外的楊壽鎮,並不大的鎮子裡火光沖天。尖嘯聲一波接一波,時而在鎮子內騰起一團火焰。

    火光之中,毫無防備的清軍早就亂作一團。有些被打懵了的徑直丟下兵器,扭頭就跑。還有一些昏頭漲腦地找尋著不知身在何處的敵軍。

    一千米外的小土坡上,上校蕭河放下望遠鏡,衝著身旁的參謀點了點頭:“開始吧”

    短促的哨子聲中,地面上陡然站起無數荷槍實彈的士兵。隨即在軍官的帶領下,一波又一波的散兵線朝著楊壽鎮靠攏。

    公元1645年5月16日凌晨,零時二十三分,陸戰隊一部會同陸軍第五、第六步兵營,繞過清軍防線,突然直插楊壽鎮。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0:58
394 逆流(下)


    1645年5月16日凌晨兩點三十三分,楊壽鎮。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

    “各部檢查武器,補充彈藥”

    “醫生,有人受傷”

    沖天的火光中,無數澳洲軍士兵的身影在小鎮內來回穿梭。槍聲漸止,夜空中只是傳來木製房屋噼劈啪啪的燃燒聲。

    幾名士兵以及參謀簇擁著一身戰鬥服的上校蕭河走在鎮內的主幹道上,參謀們時不時地提著建議。

    “上校,這裡可以架設火力點,可以形成側面火力,遏制敵軍可能的反撲。”

    “那就把咖啡磨搬上去。”

    “是”參謀迅速記錄著。

    “長官,小鎮中心已經肅清,我建議在那裡設置迫擊砲陣地。”大鼻子軍士長建議道。

    “就這麼辦……但在這之前。”蕭河指了指四周燃燒著的房屋:“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立刻把火撲滅。”

    “遵命,長官”

    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轉而望著黑漆漆的東南方,蕭河略顯深邃的目光中,彷彿透過重重黑幕,看到了正在洶湧而來,反撲楊壽鎮的清軍。

    “收攏各部,通知下去,二十分鐘後所有連以上軍官到臨時指揮部開會……另外給劉集鎮發報,我部業已於16日凌晨襲佔楊壽鎮,刻下正在構築阻擊陣地……”

    正這個時候,一名中尉小跑著過來,面帶喜色地報告:“上校,我們抓到了不少俘虜,足足有三百多。岳衡中校請示您該如何處置?”

    “俘虜?”蕭河不耐煩起來,眼睛盯著中尉,直到後者有些不知所措才咆哮道:“告訴岳衡,也許天亮或者三、四個小時後,我們就得面對優勢的清軍反撲。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抓緊一切時間修築工事。俘虜?這種事兒別問我,讓他自己解決”

    “是……是上校”中尉滿臉茫然地跑開,他不知​​道上校到底犯了什麼邪,怎麼突然發起火來了?按理來說,抓到俘虜應該是好事吧?

    在上尉剛剛離開的光景,一名下士又來報告:“上校,我們在鎮子裡發現了大批的糧草。”

    “燒掉”

    “長官?我沒聽清楚,您好像說的是……”

    “我說燒掉”蕭河重複了一嘴,臉上面沉似水,毫無波瀾:“執行命令,下士”

    “遵命,長官”下士敬禮快步跑開。

    整個楊壽鎮就是整個多鐸南下清軍的後方糧草中心,這裡的糧食補給堆積如山。那滿囤的糧食,分發下去只怕足夠一縣之民吃上足足半個月的。可這麼多誘人的糧草,蕭河說燒掉就燒掉了。理由無他蕭河部接到的命令只有一個:偷襲楊壽鎮,想盡一切辦法阻擊清軍,必要時候可以撤退。

    說白了他們的任務僅僅是阻擊而已。

    幾分鐘後,鎮子中心一直綿延向北的空地上,士兵們兩人一組,手提著汽油桶,不停地朝糧囤子上傾倒著汽油,後面跟著一名士兵,手持火把將之點燃。只是片刻,綿延上千米的糧囤紛紛燃燒起來,火苗子沖天而起,將夜空燒得紅彤彤的,徑直照亮了半個鎮子。

    少校岳衡摸著下巴,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嘴:“上校真是這麼說的?”

    方才那名中尉點點頭:“我很確信,上校就是那麼說的。我沒錯過一個字。”

    吸吸鼻子,岳衡衝著不遠處的軍士長招招手:“米蓋爾。”

    “長官?”

    岳衡指了指被幾十名荷槍實彈士兵圍起來,雙手抱頭跪在地上的近三百號俘虜說:“解決掉他們,動作快點。”

    “額……”大鼻子軍士長錯愕了一下:“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長官的意思是……”

    岳衡狠命地點頭:“就那麼辦”

    “可是長官,按照條例,對於放下武器的敵軍……”

    “我很清楚條例。”岳衡打斷了米蓋爾的說辭:“照我說的做”

    長官的權威不容置疑,米蓋爾只是猶豫了兩秒,隨即敬禮服從。

    “遵命,長官”米蓋爾小跑著離去,沒過一會兒帶著一個連的士兵小跑過來。片刻之後,更多的澳洲士兵將俘虜們圍了起來。

    “全體都有,上子彈”

    嘩啦啦的槍栓聲響動,讓跪在地上的俘虜們一片騷動。有激靈的已經感覺出了不對,放下託在腦後的雙手,徑直問:“將軍,將軍,俺們投降了,俺們投降了啊”

    可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少校岳衡只是側身一口一口地吸著煙,偶爾投過去的目光,便彷彿是看一群死人一般

    “弟兄們,他們要殺了咱們,跟他們拼了”那俘虜嗷嗷叫著,站起身,鼓動著其餘俘虜起來反抗。

    “舉槍,瞄準,開火”

    砰砰砰砰……

    “開火”

    砰砰砰砰……

    一陣陣的排槍聲中,騷動的俘虜們在彈雨中抽搐,如同割麥子一般被放倒。幾分鐘之後,屍體已經堆滿了空地。

    米蓋爾軍士長揮揮手,一個排的士兵組成散兵隊形,給步槍裝上刺刀,開始打掃戰場。不管地上躺著的是否有聲息,徑直對著胸口就是一刺刀。

    “要怪就怪你們當了漢奸。”岳衡嘟囔了一嘴,狠狠地將煙蒂扔掉,而後對著前來復命的米蓋爾說:“米蓋爾,你現在可以為這些屍體找一件趁手的武器。”

    “額,我想不需要了,長官。”米蓋爾挺直了胸膛回答:“有超過一個連的士兵親眼看見他們根本就沒有投降……在他們死亡前,正試圖向我軍發起衝擊。 ”

    “很好,軍士長。”岳衡滿意地笑起來:“你很出​​色,關於這點我會在戰報中著重提一下的……我想也許不用五年,你就會晉級為E8。”

    “謝謝長官”

    ……

    揚州北,酒甸鎮。凌晨4點57分。

    齊腰高的草叢裡,無數的士兵蹲低了身體,將身子整個隱藏在草叢當中。手裡握著已經上了子彈的步槍,側耳傾聽著,等待著衝鋒的哨子聲。

    在他們身後百多米開外,十幾門60迫擊砲一字排開。砲手早已設定好了射擊諸元,裝填手將砲彈攥在手裡,只等著軍官發出命令,便會扒掉保險,填入砲膛。

    就在砲手們前方不遠,靠著一棵低矮的小樹,陸軍少將傅白塵舉著望遠鏡看向遠方的酒甸鎮。只是預想中會遭遇抵抗的酒甸鎮,這會兒如同死城一般。黑漆漆一片,沒有一點光亮,更沒有一絲的聲響。

    放下望遠鏡,傅白塵整了整毛子,皺著眉頭沉思著。

    “將軍,要不要打兩炮試試?”

    傅白塵擺了擺手,否決了這一提議。而今這種詭異的狀況,有極大的可能是清軍撤出酒甸鎮了。而酒甸鎮距離清軍大營甘泉鎮不到十公里,60迫擊砲的砲聲足以引起敵軍的警惕。思索了一下,他衝著一名參謀軍士長低聲吩咐:“派尖兵過去看看。”

    參謀軍士長點頭,轉身去佈置命令。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兩名手持散彈槍的尖兵,便一前一後地衝出草甸,一路左閃右躲,悄然向酒甸鎮摸去。

    足足二十分鐘之後,一名尖兵跑了回來​​。

    “長官,酒甸鎮沒有發現一個活人。”

    傅白塵鬆了口氣,繼而笑了起來:“看起來多鐸這老小子是害怕了啊……回報指揮部,酒甸鎮已被我部佔領,未遭遇抵抗。懷疑清軍正在收縮防禦。”

    ……

    劉集鎮。

    響亮的報告聲讓陸戰隊中將迅速醒來。喊了一聲稍等,傑瑞揉了揉發澀的雙目,披上上衣便走出了帳篷。前後加起來不過兩小時的睡眠,讓傑瑞的耳際因為睡眠不足而微微發出嗡鳴聲。

    帳篷之前,參謀敬禮報告:“傅白塵將軍發來電報,所部已佔領酒甸鎮,未遭遇抵抗。懷疑清軍已經開始收縮防禦。”

    “哦?”收縮防禦了?按照路程計算,幾處接連發生的戰場,最終的戰果應該反饋到多鐸的案頭了。三十出頭的多鐸老於陣仗,而且尼堪的覆滅應該給了多鐸很大的震動。綜合以上兩點……多鐸,這是要逃跑?

    猜測出的結果,頓時讓傑瑞振奮起來。只是略微沉思一下,隨即詢問:“遊騎兵李元順部有消息麼?”

    “將軍,消息還是三個小時前的。如果沒有意外,天明前李元順部會趕到三岔河,阻擊孔有德部。”

    閉著眼思索了一下戰場形勢圖,傑瑞開始慢慢地穿上披著的上衣:“通知下去,三十分鐘之後全軍向甘泉鎮進發。75炮與輜重部隊綴後,其餘各部輕裝前進。 ”

    “是”

    命令下達不過十幾分鐘,連成片的急促哨聲便在劉集鎮裡響了起來。無數躺在帳篷裡的士兵,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提著武器衝將出來,尋找著各自的部隊,站入隊伍當中。

    半個小時之後,隨著傑瑞輕輕的一聲'出發'。先頭部隊已經小跑著開出了劉集鎮。

    公元1645年5月16日晨,隨著劉集鎮澳洲軍主力部隊的北上,一張從開戰前便佈置好的包圍圈業已朝著中心甘泉鎮緊縮起來。

    遊騎兵李元順部在天色微明之際便抵達了三岔河。此時清軍後方的楊壽鎮,蕭河部就地展開,業已佈置了層層戰壕、鐵絲網構成的阻擊陣地。兩部進攻部隊,分別從劉集鎮、酒甸鎮方向快速地朝著甘泉鎮靠攏著。包圍圈在緊縮,大戰一觸即發。

    戰前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人數不足清軍二十分之一的澳洲軍,一反常態地不守反攻,繼而用處於絕對劣勢的兵力企圖將二十萬清軍徹底地包圍起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0:59
395 任務似乎是阻擊? (上)


    1645年5月16日晨,七點四十二分。楊壽鎮。

    “騎兵,敵軍騎兵”尖銳的報警聲響徹整個陣線。沿著小鎮蜿蜒的鋸齒形戰壕裡,無數的士兵紛紛起身,嘩啦啦的槍栓聲響個不休。士官們扯著嗓門叫喊著,讓所有人等待開火的命令。

    視線裡,如同烏雲般的騎兵​​席捲而來。口徑的迫擊砲彈不時地落在騎兵中間,騰起一團煙柱,將幾個倒霉蛋甩出去老遠。近了,更近了咖啡磨機槍坑坑坑坑的聲音開始奏鳴,陣地前與鎮子裡房屋上佈置的咖啡磨組成了立體交叉火力網。子彈所到之處,前列的騎兵吭都不吭一聲,轉瞬被大口徑的子彈撕裂。那子彈趨勢不減,甚至連續穿透了兩人才停止下來。

    驟然倒斃的戰馬前蹄一軟,瞬間滾做一團。將其後跟上來的騎兵絆倒在地,繼而被更多的騎兵踩踏成肉泥。

    “開火”

    “開火”

    甫一進階有效射程,各條戰線上的排槍聲便招呼了過去。彈雨愈發密集起來。但騎兵衝鋒起來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便彷彿是一支箭,離開弓弦再想回頭那是難上加難。

    越過已經被破壞掉的鐵絲網,幾百騎兵一鼓作氣沖進了鎮子。而後等待他們的是更猛烈的打擊。無數手持散彈槍與轉輪步槍的士兵從房頂上不停地傾瀉著火力。巷口堆砌了高高的沙包,拉了厚實的鐵絲網。那沙包之上,咖啡磨機槍正肆無忌憚地傾瀉著彈雨。

    發現中了埋伏的騎兵每一刻都有人倒斃,猛烈的火力打擊之下,殘存的騎兵轉瞬便崩潰。他們賴以自豪的鎧甲與棉甲,在澳洲軍的子彈面前便彷彿成了豆腐渣。便是威力最小的轉輪步槍,也能將之擊穿。巨大的損失之下,這部衝進鎮子裡的騎兵掉頭就跑。

    一路上損失無數,待返回清軍陣營裡頭,已經十不存一。

    瞧著敗軍狼狽逃回來,周遭無分將領還是普通士卒,一個個臉上盡是駭然,怯戰之色溢於言表。郡王碩塞猛地猙獰起來:“席特庫”

    “奴才聽王爺吩咐”

    “給本王把這些廢物砍了”

    陰冷的話語震得參領席特庫一愣,繼而詫異道:“王爺,那可是咱們鑲白旗的人啊。”言外之意,方才敦促漢軍怎麼折騰都行,出督戰隊對潰兵斬盡殺絕,這從來都是滿洲人的慣用手段。可如今這手段要用到自己人身上?這……碩塞這新兵蛋子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你沒聽到本王的話麼?再不去本王先砍了你”

    厲聲的怒吼之下,席特庫萬般無奈,點了身旁的戈什哈,下得馬來,張弓就射。密集的箭雨劃著拋物線,徑直落入潰逃回來的騎兵當中。只是幾波箭雨之後,幾十騎盡數被長長的羽箭釘死在地上。

    眼見如此,周遭人等,無不駭然

    碩塞一催戰馬,兜著圈子衝所有人嚷嚷著:“再有後撤者,同此例”

    到了這個時候,碩塞也急紅了眼。前線一個失利接著一個失利,所向披靡的八旗精銳竟然一戰被人全殲,這天下到底是怎麼了?還有沒有天理?怎麼突然間就會冒出一股澳洲花皮來的?

    要說澳洲花皮是明軍,打死碩塞都不信

    這不是開玩笑麼?倘若明軍真有此等強力之軍,那逼著崇禎上吊的闖軍只怕早就玩完了。何至於丟了北京不說,又丟了整個江北?

    這股不知來路的澳洲花皮戰力強橫,火器更是犀利無比。他剛才親眼瞧見,那穿了一層鎧甲外頭又罩了一層棉甲的參領,活生生被彈子給撕裂成了兩半。衝陣前被寄以厚望的鎧甲,在槍林彈雨面前全然失去了作用

    最最讓碩塞害怕的是,這些到現在還不知道兵力多少的澳洲花皮,襲佔了楊壽鎮,燒了糧草不說,還構築了防線……這是要擋住清軍退路,繼而等待主力部隊過來,來個全殲啊

    昨夜聽豫親王多鐸憂心忡忡地說出這個猜想的時候,碩塞腦子嗡的一聲就炸開了。全殲……全殲這些澳洲花皮若是沒有把握,可敢將甘泉鎮的十六萬大軍圍起來全殲?

    澳洲花皮不傻,戰術獨特,火器戰法自成體系。且一連串的戰鬥打得有聲有色,完全打了清軍一個措手不及。在地圖上看過去,各個擊破、分割包抄,顯是老於陣仗的老手所指揮。

    而今包圍過來……若是不能拿下楊壽鎮,只怕……全軍……危矣

    瞧著周遭一眾人等臉色凜然,碩塞再次點將,讓一部漢軍繼續衝擊。而為了鼓舞士氣,賞格升了一級不說,更是當場派了現錢。

    二十幾號大漢吭哧吭哧地抬上來幾口箱子,碩塞費力地一腳踹翻一支箱子,嘩啦啦之聲,黃的白的在陽光下分外耀眼。

    半是重賞半是脅迫之下,這部漢軍發起了決死衝擊。只是這剛剛鼓足的勇氣,轉瞬便被密集的彈雨打消了個乾淨。身旁同伴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哪怕把盾牌頂在前頭都擋不住澳洲花皮的子彈,沮喪之下這部清軍只衝到了第二道鐵絲網便以崩潰告終。

    返身逃跑回來,半路上被八旗的齊射又放倒了一批。畏懼之下這部漢軍再折返回來,再次發起衝擊。如此反覆,直到徹底被消滅。

    少校岳衡扶著戰壕咂咂嘴,衝著身旁的軍士長說:“這一幕……很熟悉啊”

    甭管是描寫太平天國還是甲午戰爭的,清軍來來回回就是這麼一套。衝鋒,潰敗,被自己人殺,再衝鋒……如此反覆。

    “這毫無意義。”米蓋爾似乎看不懂清軍這麼做的意義:“長官,這毫無意義。清軍這麼做,除了死更多的人,還能得到什麼?”想了想,米蓋爾突然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臉色蒼白道:“上帝,清軍不是想用人海戰術消耗我們的彈藥吧?”

    岳衡皺了皺眉頭,拍了拍米蓋爾的肩膀:“謝謝你的提醒,米蓋爾。告訴士兵們,清軍後撤的時候,不要開火浪費子彈了。”

    “是的長官。”

    岳衡點點頭:“我去向上校報告這一情況。”

    持續兩個小時的阻擊戰,讓整個阻擊部隊消耗了不少的彈藥。而這次輕裝包抄,攜帶的彈藥量著實有限。倘若清軍持續這麼衝鋒下去,只怕到了晚上吃不消彈藥消耗量的阻擊部隊就得被迫撤退。

    ……

    楊壽鎮西,不足三十公里,三岔河。

    “他奶奶的……”李元順下了戰馬,撇著羅圈腿,一瘸一拐地走著。騎馬跑上七八十里,一走就是兩天多,戰馬之類的且不說,不用走路的人都受不了了。

    下了馬,李元順已然不會走路了。周遭的遊騎兵,一個個捂著屁股大腿呲牙咧嘴。那些黑水的西班牙人也沒好到哪兒去,下了馬之後一個勁地伸展著胳膊腿。

    到了這會兒,李元順早把什麼騎兵元帥的夢想丟到了爪哇國去了。要是澳洲有能力製造柴油機、汽油機,他一準把眼前這批駿馬給燉了吃。騎兵……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

    適應了好半天,李元順登上了小土坡,四下查看了一番,隨即發布了命令:“遊騎兵一營左翼佈設陣地,二營原地展開,佈設陣地。​​黑水騎兵營原地休息,蓄養馬力。工兵連那幫傢伙怎麼樣了?”

    參謀立刻笑著說:“長官,那些沒騎過馬的傢伙比咱們慘多了。”

    李元順扭頭看過去,噗嗤一聲就樂了。只見一百多號工兵營的傢伙,這會兒正滿地打滾呢。他們好歹受了幾個月的訓練,而那些工兵連的傢伙完全就是菜鳥。趕路的時候都是黑水的騎兵給牽著馬。就算如此,這一路上摔下來的倒霉蛋也不少。還有一個倒霉蛋,徑直被後面的馬給踩折了胳膊。

    “讓他們原地休息一小時,然後立刻佈置地雷、鐵絲網。”

    “是。”

    “把迫擊砲擊中起來,就放在這個高地。”吩咐完,李元順舉起望遠鏡向三岔河方向望去。鏡頭緩緩轉動,視野之中,草木繁茂,連個人影都沒有。

    “派出偵察兵,我要摸清楚孔有德那王八蛋在什麼地方。”

    一個班的偵察兵騎著馬朝著西面奔馳而去。足足兩個小時之後,騎兵回來報告,孔有德部已經過了天長,刻下正朝著三岔河趕來,預計下午…發生接觸。

    抬起手臂看了看腕錶,時針指向上午十點三十分。李元順長出了口氣:“告訴士兵們,加緊佈置陣地。”

    李元順部自陸戰隊主力進駐劉集鎮之後,補充了彈藥便馬不停蹄地朝著三岔河撲來。他們此番的任務很簡單,就是阻擊孔有德部。情報顯示,孔有德部可是裝配著傳說中'一炮糜爛十數里'的紅衣大砲。

    當然,關於紅衣大砲的射程問題,軍官們發生了極大的爭執。有相信史書記載的,堅稱這玩意真能打十幾里;而懷疑派對此完全嗤之以鼻。在這個射界表都沒普及的年代,就憑孔有德那幫人可以跨視距射擊?再者說了,荷蘭人的火砲與西班牙人的弗朗機砲又不是沒看過,那射程甚至都不如60迫擊砲。

    糜爛十數里?吹牛皮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00
396 任務似乎是阻擊? (下)


    李元順的手高高舉起,在其身後,一名士兵不停地將導火索纏繞在手掌上,直到徹底的繃勁。土坡前方,清軍已然開始淌著不過及膝的河水,慢慢悠悠地過了三岔河。

    先頭的清軍早已上岸,後頭蜿蜒出去老遠。各種馬車之上,間或就拉著一門長長的紅衣大砲。那紅衣大砲,看起來砲膛粗短,繼而緩緩收口變細。有的黑漆漆一片,顯然是鑄鐵的;有的則泛著灰綠之色,看樣子是青銅鑄造。離得老遠數了數,孔有德部所攜帶的火砲足足有二十多門。

    但這些火砲規格、口徑沒多少一致的。有的口徑看起來挺大,有的也就是弗朗機小砲那水平。這在澳洲軍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這麼多火砲,口徑規格還不統一,這不是要玩兒死後勤麼?

    這要是放在澳洲軍身上,後勤不瘋掉,國防部長張春銳都得瘋掉!

    要說清軍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統一口徑的好處。可俗話說,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當年老野豬皮努爾哈赤飲恨寧遠,且不論努爾哈赤到底是怎麼死的。明軍的紅衣大砲在此戰當中作用巨大這是毋容置疑了。從此之後,老野豬皮的繼任者黃台吉就惦記上了紅衣大砲。

    可直到三順王,尤其是孔有德舉兵來投,滿清才有了攻破堅城的利器——紅衣大砲。而孔有德的大砲,大多是孫元化所鑄。以至於入關之前,清軍攏共就這麼點家底。攻城的時候全憑孔有德的大砲。這也是孔有德受滿清重視,被封王的原因。

    哪怕時至今日,孔有德所部的大砲一直都沒得到有效的補充。一部分是原來的家底,另一部分來自陸續的繳獲。據說現在滿清正在著手仿製紅衣大砲事宜——攻占北京之後逮住了一票傳教士,這幫傳教士曾經協助孫元化鑄炮——可遠水解不了近渴,刻下孔有德所部還得勉力維持。

    口徑不一又如何,只要能打響就成。

    眼瞅著清軍前鋒已經過了雷區,李元順舉起的右手猛地揮下:“拉!”

    繃緊了導火索的士兵猛地一拽,只是須臾之間,三岔河對岸猛地騰起無數的煙柱!一個又一個計算好了殺傷半徑的地雷,紛紛破土而出,掀起漫天的煙塵。那猛烈的衝擊波中,只是瞬間就將籠罩其中的清軍士卒撕裂成碎片。碎石子與彈片四下橫飛,便是隔著老遠被其擊中,也會在身體上開個口子。

    驟然的爆炸,頓時讓清軍一分兩半。中間雷區的清軍自不用提,足足三四百號清軍盡數倒斃。便是有活著的,這會兒也是出氣多進氣少,眼見著就不行了。

    不論是前面過河的清軍,還是後面正打算過河的清軍,頓時哄的一聲就亂了起來。這年頭沒有電視沒有廣播的,沒見識的清軍可從沒遭到過地雷襲擊。有些神智錯亂的徑直嗷嗷叫著,四散而逃。

    “太陽太毒,火藥炸了啊!”

    “了!了!”

    “敵襲!敵襲!”

    正當明軍慌亂之際,前方左右猛然響起了排槍之聲,那慌亂中的過河清軍不時地便身子一抖,而後徑直倒地不起。與此同時,天空中傳來陣陣尖嘯之聲。 60毫米迫擊砲彈劃著詭異的曲線落入清軍行進隊伍當中,爆炸如同一個個張開的血盆大口一般吞噬著周遭的清軍士兵。

    排槍、砲擊打擊之下,過河的清軍開始崩潰。有的抱著頭四處亂跑,有的四下尋找著敵人的方位,而更多的則拖著手中的兵力,撒丫子往回就跑。

    恭順王孔有德就騎著馬行走在中軍。爆發距離他有點遠,可巨大的聲響,以及沖擊波的餘威襲來,頓時讓孔有德胸口如同遭了大錘鑿擊一般。一口氣沒喘勻,好半天沒緩過來。這也就罷了,最要命的是胯下的戰馬,陡然受驚撒野,徑直將孔有德摔下去,拖出去老遠。

    也虧著周遭親衛反應快,衝上去一把抓住了韁繩。否則他孔有德保不齊就得被活活拖死!

    可饒是如此,站起身的孔有德已然是頭髮散亂,灰頭土臉不說,還撞破了腦袋。這會兒槍砲聲正隆,孔有德也顧不得還在流血的後腦勺了,只是撥開左右親衛打量著前方。看了好半晌,才發現三岔河前頭左右兩側隱約間人頭攢動。隔著三、四百步,噼劈啪啪地朝著自己的前軍開火。

    最要命的是,前軍在猛烈的火力攢射下,已然崩潰!

    四百步……這是什麼火銃能打這麼老遠?詫異之餘,緊跟著就是憤怒。

    “探子都他娘幹什麼吃的?怎地前方有埋伏也不回報?”

    左右彼此對視了半晌,有人猶豫著說:“王爺,半個時辰前顏將軍說探馬未曾回來,怕是前方有變故……”

    孔有德想起來了。手下人說探馬有點異常,老半天也不見回報,怕是遭了不測。結果被孔有德一通訓斥,說前方早已被多鐸大軍掃平,哪兒來的伏兵?搭著多鐸此前一連催促,孔有德當即不管不顧,只是催促著全家繼續前行。

    親衛的話,等於是讓孔有德自己打了自己的臉……他心裡的彆扭勁就甭提了。他沉默的光景,前軍已經潰逃回來,三岔河兩岸留下了遍地的屍體。遊騎兵的槍砲也漸漸停歇下來。

    “哪裡來的伏兵?”孔有德裝模作樣看了半晌:“給本王架起紅衣大砲,轟他娘的!”

    “喳!”

    命令一下,全軍立馬行動起來。將紅衣大砲卸下馬車,一通忙活架設好,而後裝填了砲彈,轟鳴聲中一個又一個的鐵球砸向遊騎兵的陣地。

    三岔河對岸的陣地之上,蹲在戰壕裡的李元順抬頭望天,數著飛過頭頂的砲彈。估算了半天,咧咧嘴:“這紅衣大砲,最遠也就兩千三四百米射程吧?”

    旁邊的軍官贊同地點了點頭:“這還是實心彈的射程。估摸著裝開花彈能打個一千米就不錯了。”

    李元順咧咧嘴:“頂多是荷蘭佬三十二磅岸防砲的水平……砸吧,左右砸不著人。”

    還的確砸不著人。一戰、二戰的時候,面對著那麼猛烈的砲火,躲在戰壕裡頭的士兵大多都活得好好的,就更別提清軍的實心彈了。

    那頭的孔有德也不是傻子,舉著單筒望遠鏡看了半天,發現根本就打不著敵軍,趕忙叫停了。隨即點了一員將領,讓其領著本部兵勇衝擊一番。

    好半晌,那將領整隊完畢,而後帶著引以為傲的火器部隊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了三岔河。瞧見擺出三段射擊架勢的清軍,李元順鼻子都笑歪了。

    跟澳洲軍比拼火器?開什麼玩笑!

    勒令迫擊砲與各部禁止開火,徑直放那部手持火器的清軍到了百米左右。緊跟著密集的彈雨與連綿的砲彈就招呼了過去。那兩千多清軍只是條件反射地隨意放了幾槍鳥銃,轉瞬便被槍林彈雨打得狼狽逃竄!

    來的時候還有隊形,等回去的時候一個個彷彿用長了四條腿一般,飛速退了回去。

    這頭遊騎兵們如同看樂子一般哈哈大笑,吹著口哨叫嚷著各種侮辱性的詞彙。那頭的孔有德暴跳如雷,大手一揮,實心彈又招呼了過來。足足砸了一刻鐘,恭順王孔有德總算消氣了。繼而指揮著火砲朝前移動。

    沒辦法,這年頭的火砲就這樣。發射實心彈還好說,若是發射開花彈,那射程減半,甚至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都正常。火藥猛烈燃燒產生的高溫與膛壓,足以讓開花彈沒出膛之前就會發生爆炸。因此,要想發射開花彈,就得減少火藥填充量。

    好半晌,這些大砲人推馬拉的抵近了三岔河邊,可沒等開火呢,60迫擊砲鋪天蓋地的砲火就砸了過來。頓時炸得清軍砲兵人仰馬翻。有的砲彈直接砸在了火砲上,猛烈的爆炸將沉重的火砲橫著推出去老遠。一路碾壓了好幾個躲避不及的倒霉蛋。

    眼見著清軍火砲完蛋了,李元順沉思了一下:“也許我們該發動一次反沖鋒?”

    “英明的決斷,長官。”參謀立刻贊同道:“清軍士氣低沉,我認為正是發起反擊的好時候。”

    “好吧,告訴尼爾森,可以沖鋒了!”

    一名二等兵舉起軍號吹了起來,得了信號,已經休整過來的黑水騎兵徑直從土坡後繞了出來。接著下坡,一路加速再加速,轉瞬衝過了三岔河,徑直闖入清軍當中。三百餘騎兵組成的衝鋒陣型,便如錐子一般,一路勢如破竹,造成了清軍更大規模的混亂。

    瞧著遠處戰場發生的一切,李元順一把摘下帽子:“我靠!有贏面!”轉頭便衝著參謀吼:“還等什麼呢?趕緊衝鋒啊!”

    “啊?”參謀錯愕地看著李元順:“可是……長官,我們的任務似乎是阻擊……好吧,我們是該衝鋒。”看到清軍已經露出崩潰的前兆,參謀立刻收回了原本的堅持。

    短促的哨子聲響起,無數遊騎兵躍出戰壕,端著步槍小跑著衝上河對岸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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