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穿越] 迷航一六四二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mk2257 2011-8-30 14:20: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9 160842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1
437 為了糧食(下)


    下午十六點,馬卡洛夫於乾山的小隊準時停在了路口。然後身後跟了足足十幾輛雞公車……有的地方叫獨輪車,但這沒什麼區別,說的就是這玩意。

    然後他們在太陽底下足足等了快兩個鐘頭,直到天色將暮的時候,才看見那一小隊的陸軍,垂頭喪氣地扛著米袋,牽著狗,用步槍挑著雞有氣無力地走了過來。並且陸軍少尉的臉上還淤青一片,看起來陸軍的遭遇肯定充滿了戲劇性,或許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當然,如果任何一個穿越眾在當場,瞧見陸軍這個模樣,絕對會目瞪口呆,而後大叫一聲:“這他媽是鬼子進村啊!”

    “嘿,伙計們,看起來你們的遭遇很糟糕?”于山的臉上充滿了勝利者的微笑。

    他身旁的陸戰隊員也是如此,兩位軍事主官的隔閡延續到了兩支軍隊當中,陸戰隊總是樂於看到陸軍這個蹙腳的小兄弟吃癟。當然,實現大家已經清點過了,回來的陸軍士兵一個都沒少,只是身上髒兮兮的,形同一個個剛被人按在泥地裡胖揍過的倒霉蛋。

    “確實很糟糕。”陸軍少尉皺了皺眉頭,然後發現了那十幾輛獨輪車,以及臉上掛著幸福微笑的明朝百姓。挫敗感頓時襲上少尉的心頭:“看起來你們很順利?“當然。 ”于山炫耀地吹了聲口哨,下巴點了點老長的獨輪車隊:“你看到了,收穫很大。這充分證明明朝的老百姓是善良的,他們樂於幫助我們解決糧食問題並且送貨上門只要給夠錢。 ”說到這兒,于山不自然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從口袋裡摸索出半枚面額一百的銀元:“但貨幣結算出了點問題,所幸聰明的明朝百姓解決了這一問題。 ”

    于山眼裡的澳洲銀元與明朝老百姓眼裡的澳洲銀元完全不一樣。

    當然,首先肯定一點,澳洲銀元的主體成分是銀子。可澳洲銀元不等於就是銀子這跟荊華等銀行家制定的貨幣政策有關。出於種種考慮,澳洲的銀元並不是直接與白銀掛鉤,也就是說其價值並不受白銀波動而影響。說起來有些複雜,但穿越眾們一早就接受了。因為他們現代就使用這種貨幣,信用貨幣。據說這種模式,有利於日後信用紙幣的發行。

    總而言之,一百面額的澳洲銀元,其價值總會略高於同等重量的白銀。所以在于山眼裡,明顯是銀元比白銀更值錢。可明朝老百姓不這麼認為!

    他們可不管發行銀幣的究竟是誰,也不看上面繁複的花紋與雕飾,他們只看重量。於是交易過程中一件小插曲發生了,因為頻繁的交易,導致大兵們手裡的輔幣不夠用,而老實巴交的明朝人也找不開。

    這種情況之下,于山給出了兩個建議:一個是讓對方推著獨輪車跟著小隊去瓜洲,在瓜洲給對方結算:另一個是暫時取消這次交易……

    很顯然,那位明朝同胞更喜歡不走尋常路,於是他選擇了第三種方案:掄起斧頭將銀幣從中砍斷,…

    拿著剩下半個銀幣的于山有些哭笑不得,他不認為後勤官會為這枚銀幣買單。銀行也不可能為此買單,他只能找出去。而且對象毫無疑問是明朝人……只要在澳洲待上半年,絕對沒人會收這樣的銀幣。除非對方是傻子,樂意承受高達一成的火耗。

    所幸這只是一個小插曲,重要的是他們完成了徵糧任務。沒有衝突,沒有矛盾,一手掏錢一手交貨,一切都那麼簡單。

    “你們是怎麼做的?”陸軍少尉不甘心地詢問著。

    然後輪到于山的表演時間了。這傢伙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地說了十幾分鐘。過程曲折,情節跌宕,以至於于山的同伴們再次發現了于山的另外一項謀生技能……這傢伙如果不當兵,也不當商人,口袋裡沒錢完全可以去茶館裡說書!

    十幾分鐘之後,于山說完了,然後發現少尉的情緒愈發的低落起來。

    “那麼你們是怎麼做的?”他最喜歡的就是揭瘡疤,尤其是揭陸軍的瘡疤。

    “別提了。”少尉惱怒著挑了挑眉毛,繼而歎息了一聲,聲音幽怨至極。彷彿會傳染一般,少尉的手下們也同樣嘆息著。也有個別傢伙嘟囔著,咒罵著參謀部之類的。

    四個小時前,少尉帶著自己的小隊,在另一名明朝嚮導帶領之下,開進了張莊。與于山他們經歷不同的是,張莊只是個小村子。小到不能再小的那種。大概只有不足五十戶人家。

    陸軍小隊在距離村子一千米開外便被田間勞作的明朝百姓發現了。

    而後恐慌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明朝百姓丟掉了一切,沒命地往家裡跑。

    而後鎖住窗戶,鎖死房門……甚至把門口那隻皮包骨頭的狗都藏​​進了屋裡。

    沒有抵抗,完全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進了村子裡,目瞪口呆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村落,少尉開始翻閱陸軍參謀部給出的行動手冊。第一條,通過喊話等方式降低村民的戒備心理。

    然後陸軍士兵們三​​人一小隊,或者拎著銅皮大喇叭,或者敲打著飯盒子開始按照手冊上的話語叫喊:“鄉親們,都出來吧。我們是澳洲軍,我們是來打韃子的,不欺負老百姓……”

    “老鄉們,我們是澳洲軍,是人民的軍隊。軍民魚水情啊…”

    那名明朝嚮導更加直接,敲打著破鑼叫喊著:“鄉親們出來吧,澳洲軍爺不搶糧食也不搶大閨女啊,框框,早早出來全家無事,否則就算通韃啊……框框…… 、。

    壞事兒就壞事兒在這明朝嚮導身上了。你就琢磨吧,這廝喊的話跟抗戰時期偽軍喊的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老百姓還敢出來麼?

    所幸少尉雖然沒見過抗戰影視劇,但也覺察出嚮導喊的話滋味不對了,趕忙制止。但已經於事無補了,到了這兒,腦子進水才出來呢!

    於是少尉再次開始翻閱參謀部制定的手冊:第二條,要廣泛地張貼標語口號……

    喊得嗓子冒煙的陸軍士兵停了下來,銅皮喇叭扔了,卸了半晌,開始用石灰水刷廣告。

    “澳洲陸軍與明朝百姓心連心!”

    “保家衛國光榮,通敵投韃可恥!”

    “響應號召,積極賣糧……”

    這一通標語是刷出來了,然後一直在看熱鬧的明朝嚮導說了連他都不認識寫的是什麼玩意,張莊的百姓可能認識?屁大的村落,這裡頭還能有個秀才是怎麼著。

    少尉一琢磨也對,但他堅持使用參謀部下發的手冊。草草用過了噁心的斯帕姆之後,陸軍小隊嚴格地按照手冊,執行了第三招:與明朝百姓一家親!

    少尉圍著村子轉了一圈兒,隨手一指:“就這家了!”

    命令一下,士兵們立刻一擁而上。六七個小伙子直接開始打水,吆喝著號子挑著水桶,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將那戶人家庭院裡的水缸灌滿了。

    少尉一直留心觀察著,見那戶人家的窗戶稍稍開了個小縫,隨即又關上了。當即心中稍稍有底,有反應就好。軍民魚水情,參謀部製定的計劃一定行得通!

    水打滿了,那就砍柴!

    他們隨身還真帶著砍刀,當即咔嚓咔嚓地開始劈木頭。木頭不夠了,徑直將村口的幾顆樹幫著給修剪了。

    忙活了一個鐘頭,還沒反應?少尉心中感嘆,張莊百姓實在太頑固了。這麼大的勞動量,居然還沒反應?得,一不做二不休,咱就幹到底了,還就不信張莊的百姓都是木頭!

    然後陸軍小隊用了半個小時將一處危房用木頭架好,短時間內是沒有倒塌的危險了。之後又抽出大砍刀,去百姓的田地裡幫忙鋤草。

    還真別說,沒幹多大一會兒,張莊百姓終於有反應了。一戶戶人家的大門打開,男女老少一窩蜂地衝了出來。

    “老少爺們,給他們拼了!”

    “毀了田,這是要餓死咱們啊,拼了!”

    事情的發展嚴重超出了少尉的預料。有那麼一會兒,少尉一直回憶著自己有沒有做錯照理來說,完全按照參謀部下發的手冊去執行,沒錯啊。怎麼會是這麼個結果?

    然後年輕的少尉又犯下了第二個錯誤,他把軍民魚水情看的太重,甚至忽略了自身的安全。於是乎一場械鬥發生了,陸軍小隊被揍得鼻青臉腫,張莊百姓也沒好到哪兒去……

    雖然最後誤會澄清了,但隔閡已經種下,連少尉都不想繼續與張莊的百姓溝通了。後來張莊的村長可能是怕少尉回去帶更多的大兵來找他們麻煩,硬是塞給了陸軍小隊幾袋糧食,一頭豬幾隻雞,並且死活不要一分錢。

    “參謀部都是一群白痴!”少尉惡狠狠地咒罵著。他決定回去之後一定情況如實上報,最好是讓那幾個制定該計劃的參謀自己去與明朝百姓溝通。

    馬卡洛夫幸災樂禍地拍了拍少尉的肩膀:“其實你只需要按照一個原則去與明朝百姓打交道就可以了,有錢能使鬼推磨。”

    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讓少尉臉上一陣發燒:“參謀部都是一群白痴!”他再一次惡狠狠地咒罵著。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2
438 撤軍


    “這是我走之前聽到的最好笑的一個笑話……”傑瑞戲謔地笑著!

    “陸軍參謀部裡的傢伙都是一群白痴麼?”“你不能這麼說。”游南哲也在笑著:“你知道,小伙子們還年輕,總會犯一些自以為聰明的小錯誤。”

    陸軍徵糧犯下的小錯誤如今已經成了整個遠征師的笑談。軍官們在說著,士兵們在說著。茶餘飯後,總會有傢伙神秘兮兮地探過頭來說一句:“你知道陸軍今天做了什麼嗎?”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所有人都知道了陸軍參謀部的愚蠢。然後毫無例外地,海軍與陸戰隊站在了一起,兩派一起嘲笑蹙腳的陸軍泥腿子。這讓傅白塵少將很惱火,據說少將先生在參謀部裡大發雷霆,並且對做出該計劃的參謀官給予了最為嚴厲的警告,雖然這事兒不是傅白塵的主意,但這不重要,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他傅白塵理應為這一愚蠢買單。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插曲。隨後少將先生立刻扭轉了策略,用銀彈攻勢攻下了一個又一個的村莊。有時候陸軍士兵會帶回來一車車的糧食:有時候會趕著豬,扛著雞三有時候還會帶回來幾個姑娘……沒錯,姑娘!

    這一點都不稀奇。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作戰任務過於緊張,這事兒早就該發生了。

    軍隊就是一個大號的和尚廟,憋在廟裡的和尚們都很年輕。在下半身沒有用武之地的情況下,小伙子們瘋狂地把精力發洩在了訓練上…以及同伴身上。所幸幾位軍事主官對這事兒深惡痛絕,一旦有舉報不正常性關係,查明之後立刻將肇事者踢出軍隊。所以迄今為止,整個澳洲軍還算是比較正常的……和尚廟。

    然後憋在軍營裡的小伙子們,尤其有銀子撐著,自覺著面對明朝同胞有了足夠的底氣的時候,這群傢伙將害羞之類的情感立刻拋到了九霄雲外。而剛剛經歷過戰亂的揚州地區正處於一個十分尷尬的時期。

    男人們大多被拉上戰場,或者填城或者當了壯丁活著回來的沒幾個,村子裡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殘……以及大量的婦女,這種情況越往北越嚴重。

    所以大兵們去徵糧的時候幾乎毫無收穫。再然後活不下去的女人們似乎找到了活下去的辦法,她們同樣拋棄了禮義廉恥之類的東西,為了一口糧食,她們可以拋棄一切。你看乾柴有了,烈火也不缺,所以一拍即合再正常不過了。

    再之後,寡婦們驚奇地發現跟自己睡了一晚的傢伙居然是個愣頭青初哥!捏著閃亮的銀幣,她們立刻動起了別的心思吃一頓,哪有吃一輩子划算?

    這事兒拓展開來,完全就是一出亂世姻緣。總而言之,自以為勾引成功的初哥們,完全不知道自己中了美人計,而後傻乎乎地將女人們領了回來。當然這其中不乏有拖家帶口的。有的只領著一個奶娃子,有的則全家老少齊上陣……

    當然,礙於苛刻的軍規,這些外來人口根本就沒法進軍營。但他們不在乎!拿著自己男人或者女婿的薪水,這幫人吃飽喝足,自食其力地在瓜洲外圍建了一圈兒棚戶區。他們就等在這裡,等著坐船去那個傳說中滿地是銀子的澳洲。

    “真見鬼,我敢打賭,再待上一個月,小伙子們絕對會把整個揚州的寡婦搬空!”陸戰隊中將對此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最讓他接受不了的是小伙子們糟糕的審美觀……看那個大媽起碼四十開外了吧?

    好歹找個年紀差不多行不?

    站在瓜洲最高建築上,游南哲爽朗地大笑著:“我們的小伙子在另一個戰場同樣用槍取得了輝煌的勝利,這是一件好事。”

    沒錯,這的確是一件好事。這會為澳洲帶來更多的人口,組建更多的家庭。事實證明,起碼到了二十一世紀這個世界的最基本組成單位依舊是家庭。而家庭的穩定則是社會穩定的重要因素。而且這有利於解決澳洲嚴重的男女比例失調問題。總之好處多多,但只有一個問題。

    “我們該怎麼把他們運回去?”傑瑞哭笑不得地說。

    早晨的時候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周毅那傢伙最終以四千萬澳洲軟妹幣的價格買下了上海經濟開發區的開發權。並且急吼吼地帶著幾個合夥人,跳上了開往上海的第二批補給艦隊。預計最遲兩個月,這傢伙就會踏上南明的土地。而在這之前第一批的補給艦隊已經從澳洲開出,由於船速稍快,預計最遲一個月左右就會抵達。

    第一批補給艦隊裝載著大批的彈藥以及各種補給物資,其中還有總數兩萬支的M1644步槍,這些步槍是為即將通過的對明軍火銷售準備的…但第一補給艦隊至少要一個月後才會抵達,而明天一早遠征師大部就要撤離了,時間上顯然來不及……總不能讓那些明朝平民踏上軍艦吧?王鐵鎚絕對會瘋掉,並且寧可辭掉海軍司令的職務也不會執行這條命令。

    “那就讓他們坐等補給艦隊抵達好了額。”游南哲似乎想到了什麼:“那意味著小伙子們必須留下足夠的錢,然後還得提心吊膽擔心自己老婆會不會跑路。哈,我們可以在戰俘營旁邊修一座家屬營。

    “十萬名俘虜已經夠讓我們頭疼了,現在還要加上那些……家屬。”傑瑞艱難地吐出這個字眼,而後深吸了口氣。他開始慶幸自己明天就要離開,再也不用為這事兒糾結了。哪怕回去之後還有一個大麻煩在等著他。但與那些平民比起來,國會顯然好對付的多。起碼傑瑞不用為國會議員們的吃喝拉撤發愁。

    而且糧食的問題依舊困擾著澳洲軍以及明朝政府。重大的基數在這兒擺著,眼下又是青黃不接的季節,澳洲軍高價收購糧食,已經引起了新一輪的物價上漲。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們不但沒有釋放囤積的糧食,反而加緊步伐收購。他們試圖攫取更大的利潤,經濟的,政治的。

    南京本身就是東林黨的老巢,但現在馬士英橫空出世,居然玩兒了手鳩占鳩巢。面對著朝堂上的頻頻失利躲在幕後的士紳們坐不住了。

    他們不想,也不可能繼續坐視馬士英繼續壯大,軍政一把抓,繼而將他們碾碎。

    士紳們迅速做了力量對比。軍隊馬士英佔優,但優勢很有限。馬士英手裡只有一支武毅軍並且暫時還得用來維持南京的秩序,不可能放出來駐防各地:經濟以及輿論上則是士紳們佔優。馬士英的政令最多下達到縣一級別,出了南京有沒有人聽都是兩說。於是士紳們迅速找到了對付馬士英的辦法…用一場經濟危機逼迫馬士英下台。

    哄抬糧價以及各種物價,大肆兼併土地,造成江南地區的混亂,造成南明政府的破產,造成一個可控的暴亂。好一好讓馬士英徹底滾蛋,滾出朝廷:至不濟也能逼著馬士英低頭,從此不敢開罪到士紳們的頭上。

    對此士紳們輕車熟路,他們有著豐富的經驗。嘉靖時期的倭亂不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麼?官面上的說辭說是倭寇作祟,可內裡到底怎麼樣士紳們門兒清著呢,那就是他們的父輩一手導演的。

    面對著嚴峻的考驗,剛剛肅清了朝局的馬士英目瞪口呆,並且焦頭爛額。他馬士英絕對沒有三頭六臂,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對付合起夥來的士紳們。而今南京城內的糧食一日三價,彷彿鑽天猴一般節節攀升。而這會兒就連老鼠都哭著從國庫裡搬了出來,哪有儲備的糧食來抑平糧價?

    巨大的財政赤字,讓馬士英根本無力解決眼前的危機。如果手中的兵力足夠,老馬甚至都想發動一場大清洗了。現在,馬士英連連密會邵北正在商討著向澳洲借款的可能。至於糧食什麼的恐怕還需要澳洲自己來向辦法。

    哪怕是現在當著馬士英的面威脅其要釋放全部俘虜也沒用。

    所以,現在的瓜洲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爛攤子。所幸現在的問題對於馬士英來說是個難題,但對於澳洲來說,從來就不是什麼難題。

    商戰?哈!銀行家以及外貿精英們會用多出三百年的商戰手段讓那些士紳們血本無歸!

    據說國會已經同意了申晨的糧食儲備銀行計劃。而依著申丫頭比荊華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吃人不吐骨頭的性情,可以肯定的是有人要倒霉了,而且是倒大霉!

    “你知道揚州百姓最近在抱怨什麼嗎?”游南哲突然開口問道。

    “糧價過高?”傑瑞中將不確定地說。

    游南哲戲謔地笑著說:“他們在抱怨,我們的小伙子們不但讓糧價坐了火箭,就連青樓妓院的價錢也跟著坐了火箭,哈哈哈。”“這沒什麼好炫耀的。”傑瑞沉著臉說。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就如同前文所說的一樣澳洲大兵就是一群憋在軍營裡的和尚。

    他們不缺錢,甚至比一般的明朝小地主還要富裕。尤其是剛剛打了一場勝仗,並且失去了很多同伴的情況下,他們迫切地需要發洩。

    青樓與妓院總是第一選擇。於是乎每一天當日休假的大兵們成群結隊地開進了揚州城。

    大吃大喝之後,摟著青樓的姑娘可勁地瘋狂。 小伙子們不差錢給的小費比較多。俗話說婊子無情,額,總之就是明朝的第三產業從業者們,本著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更樂於接澳洲大兵的客。

    於是乎常常是某個老色鬼上了青樓,企圖找老相好,然後驚奇地發現老相好正躺在某個澳洲大兵的懷裡。最最要命的是那婊子對自己盡是敷衍,而那個澳洲大兵一臉的囂張,隨即地將一摞銀幣堆放在桌面上向自己示威。

    這叫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然後衝突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據不完全統計,這十幾天揚州至少發生了三百多起鬥毆事件。有時候是大兵們吃虧,但更多的時候是明朝嫖客吃虧。澳洲軍凶悍的戰鬥力擺在那兒,即便明朝嫖客再不滿,這會兒也不敢下死手得罪了澳洲大兵。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揚州的現狀,那就是糧價飛漲,婊子價高。

    僅僅是十幾天的功夫,已經足夠明朝第三產業從業者們發現澳洲大兵身上的巨大商機了。老鴆子們四處打聽著將來澳洲大兵的駐地打算就在其旁邊開家分店:而那些半掩門的暗娼則乾脆悄悄潛入了瓜洲鎮,徑直做起了生意。

    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雖然這事兒屬於情理之中。大兵們必須要發洩,否則容易思想扭曲。而去青樓總比別的什麼方式要來的容易,起碼軍方不用費盡心力地培訓出一大批的心理專家。於是乎傑瑞找到了新的說辭:“起碼小伙子們繁榮了揚州的第三產業,創造了不小的GDP。”“哈​​哈哈!”游南哲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笑過之後,游南哲微微瞇起眼睛,看著落日餘暉中的這片土地。良久,感嘆著說:“這一戰…估計會太平上一陣吧?也不知我們什麼時候再回來。”多鐸覆滅,而此前多爾袞與多奪外加上面和心不合的阿濟格,三兄弟加起來攏共才九十六個牛錄。而黃台吉的兒子豪格手裡掌握著正藍旗,加上有兩黃旗的支持,手裡頭足足有一百一十七個牛錄。騎牆派手裡頭掌握著九十八個牛錄。

    此前豪格之所以不敢動多爾袞,一方面是因為顧忌對方掌握的底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多鐸手裡頭掌握著一張王牌。

    作為努爾哈赤的小兒子,老野豬皮給多鐸留下了一筆昂貴的財富:戰力強悍的親軍!

    老野豬皮對阿濟格、多爾袞以及多鐸的溺愛是顯而易見的。但這種溺愛反而害了他們,直接導致老野豬皮死之後,所有的兄弟聯合起來打壓他們三兄弟。

    努爾哈赤剛死,兒子們就開始爭奪皇位。同母三兄弟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失敗,母親被殺,多爾袞沒有得到皇位,但保住了自己的十五個牛錄,並依附在兄長阿濟格的旗下,反而是實力倒數第二的正白旗旗主黃台吉當上了皇帝,而且黃台吉趁機佔有了鑲白旗,以自己的兒子豪格作了旗主,為了當皇帝名正言順,將正白和鑲白旗改名為正黃和鑲黃旗,說他改領正黃和鑲黃旗是不正確的,原來的正黃和鑲黃旗各有上司,他無法奪過來,別的旗主也不會同意。不但不能奪,黃台吉還當眾發誓不能隨便沒收其它旗主的部下牛錄,即使旗主有罪被罰交出部下牛錄,交出的牛錄也只能在本旗內分配給其他領旗貝勒。

    這時的正黃和鑲黃旗是實力最小的兩旗。所以黃台吉還不能南面稱尊,為所欲為。為了壯大實力,壓住強橫的兄弟們,雄才大略的黃台吉不但沒有殺掉同母三兄弟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反而極力拉攏這三個小兄弟,因為他們統領的正白和鑲白旗(原來的正黃和鑲黃旗)實力強大,尤其多鋒繼承了父親的親軍之後,成為實力最大的正白旗主,但他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以後黃台吉採用計策先後殺掉了鑲藍旗主阿敏和正藍旗主是莽古爾泰,吞併了正藍旗,將正藍旗和自己的正黃旗混編後再一分為二,組成新的正黃和鑲黃旗,由自己親自統帥,從中還分出一部分牛錄實力給自己的兒子豪格壯大實力,豪格的鑲黃旗被改名為正藍旗,改動的結果還是新的鑲黃旗實力最小。

    為了鞏固地位,黃台吉對正白和鑲白旗採用分化的辦法,先是廢掉年長戰功高的阿濟格的旗主地位,用十四歲的少年多爾袞作鑲白旗主,當多爾袞和多鐸長大成人後,又找岔子將正白和鑲白旗混編,以多爾袞作正白旗主,多鐸作鑲白旗主。但這時由於歷史的淵源,正白和鑲白旗還是比較團結的,而且實力是八旗的第二和第一位,多鐸統轄的牛錄太多,他到那一旗,該旗就是八旗的最大一旗,黃台吉死時,正是他的家天下計劃…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他和他的兒子豪格一共有117個牛錄,是八旗的第一大勢力,三兄弟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則有98個牛錄,是八旗的第二大勢力,老代善和濟爾哈朗則有96個牛錄,是八旗的中間勢力。

    而今多鐸一下子覆滅,逃出生天者不過七千,整個滿清內部的勢力對比頓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豪格怎麼可能繼續坐視實力大損的多爾袞繼續騎在自己頭上:便是豪格胸無大志,代善與濟爾哈朗又怎會放棄大好的時機?便是那阿濟格恐怕也要有別的想法。是以,滿清的內亂已經不可避免。

    可以肯定的是,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滿清都不會再有南下的舉動了。

    遠征師,已經超額完成了國會制定的作戰目標。

    “將軍。 ”一名參謀停在二人身後報告:“明軍劉肇基總兵通告,明日會有大批的民眾前來送行。 ”“嗯,知道了。 ”傑瑞點了點頭。參謀一個立正,敬禮之後離開。

    “他們安該做的。 ”游南哲望著遠處的江面說:“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為了他們,我們有六百一十二名年輕的小伙子犧牲在了這片土地………包括金啟鴻。 ”

    公元1645年6月15日,遠征師解散,陸戰隊大部會同海軍,在萬民夾道歡送下,乘坐著帆船緩緩出海,航向馬尼拉,航向澳洲。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3
439 夜宴(上)


    公元1645年7月11日,開封以南。

    大隊大隊的清兵,沿著蜿蜒的官道,緩緩地向北開進著。兩百旗的鎧甲本就是白色的,而今更是頭上與腰間纏了白布條。行進之中,沒有半點言談之聲,遠遠望過去端的肅穆。隊伍之中,兩白旗的兵丁盡皆垂頭耷腦,好不喪氣。

    二十二萬大軍,數日間灰飛煙滅,連旗主多鐸都陣戰而亡……那些澳洲花皮,實在太過凶悍!清初之際的八旗兵丁,都是屍山血海裡頭殺出來的,什麼陣仗沒見過?當初飲恨錦州城下,連努爾哈赤都死了,可滿洲八旗攏共才死了多少人?怕是這麼些年打下來,此一遭的損失足以抵得上從前的總和!

    兩白旗元氣大傷,滿洲八旗受重挫。那些望風而降的漢軍會怎麼想?此前瞧著形勢不對,耿仲明、尚可喜這倆王八蛋可是早早的就跑了。而今就在河南境內。前兩天碩塞派人去聯絡,這倆王八蛋嘴上說的挺好,一切以碩塞馬首是瞻。可轉過頭來就說損失慘重,卻病缺糧,左右就是一句話:找藉口盤橫,死活不往北走。

    耿仲明與尚可喜尚且如此,那些新附軍就更不用提了。淮北地界的清軍為之一空,那些新附軍要么一哄而散占山為王,首鼠兩端地來個坐山觀虎鬥,要么徑直把辮子一割,轉頭就投了明軍。這會兒兩白旗加起來不過七千來人,實在沒有心力去管那些雜碎,只是一門心思地往北京走著。

    士卒們考慮的簡單,回北京,實在不行就回盛京。白山黑水,他們依舊稱王稱霸。只要沒有碰上閻王一般的澳洲花皮,這天下就沒有去不得的地方,就沒有滿洲人害怕的對手!

    隊伍前頭,三百餘白色鎧甲的兵丁簇擁著一口棺材。八名強壯的士卒將棺材扛在肩頭,不吭聲地走著。前方打著招魂幡,不停地扔著紙錢。再往前,幾十騎將多羅承澤郡王碩塞團團圍住。不過二十出頭年紀的碩塞緊鎖著眉頭,心裡頭百轉千腸。

    事到如今,敗都敗了,再多想怎麼敗的也是無益。澳洲花皮那種不講理的火器戰法給年輕的郡王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且不說澳洲花皮的長短火砲,也不說那擲而來的火箭,單單就是那火銃,射程居然達八百步!這個距離上,騎兵尚且沒發起衝刺!

    且,那澳洲花皮的火銃連綿不絕,沒有個停歇。用騎兵衝鋒必然承受巨大的損失,可要是用兵……便是十倍於澳洲花皮的兵力,也只是給對方送人頭罷了。碰上這麼不講理的戰法,簡直就是無解。

    便如多鐸臨終前所言,他日若再遇上澳洲花皮,決不可正面決戰。當收縮迂迴,斷其補給;拉長其戰線,利用騎兵的優勢各個擊破;找準機會設伏伏擊。可那些澳洲花皮顯然深悉自身的弱點,這三條策略說起來容易,要做到哪有那麼簡單。

    倘若澳洲花皮北上,不用多了,但有個七、八萬,這中原滿清絕對待不下去!不能硬抗,只能迴避。節節敗退之下,除了退回關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但到了這會兒,碩塞也想開了。便是退回關外​​又怎樣?這中原本就是意外得來,而今得而復失,沒什麼大不了的。竊據中原幾年,劫掠的浮財足以讓他們這些宗室享用一生,沒必要為了原本就是明朝的江山搭上自己的性命。所謂時也命也,既然強求不得,還是順勢而為的好。

    他碩塞是黃台吉第五子,正經八百的黃帶子宗室子弟。退回關外,至不濟老老實實當他的郡王。女子、銀子一個都不少他的。若澳洲花皮北上,想都不要想,立刻退出關內;倘若澳洲花皮不北上,那自然是能待多久待多久。

    而現在的當務之急,也是讓碩塞憂心的,便是刻下北京的局勢。

    攝政王多爾袞最大的憑仗多鐸轟然倒塌,兩白旗損失慘重。皇爺爺努爾哈赤留下的親軍逃出生天的不足三千。一下子損失這麼大,多爾袞手裡頭的兵力頓時從九十六個牛錄降為了不足四十個。本就心懷不滿的豪格,坐擁正藍旗,又有兩黃旗的支持,怎會放棄如此的大好機會?

    想當初多爾袞擁立順治,私底下跟他碩塞道明了利弊。若是豪格當政,必然會發動一場大清洗。豪格此人能文能武,有勇有謀,在宗室裡頭可是頂尖的人物。若是豪格當了皇帝,頭一個便要拿多爾袞、多鐸、阿濟格三兄弟動刀,緊跟著轉過頭來就得對付他碩塞……誰叫他碩塞是黃台吉的兒子?便是換了碩塞是豪格,恐怕也得這麼幹——肅清一切潛在的對手!

    正是因此,當初碩塞被說服了,轉而支持多爾袞的提議:擁立順治,多爾袞與濟爾哈朗共同攝政。事實證明碩塞沒判斷錯,多爾袞當政之後,他碩塞愣是從一個小小的貝子水漲船高變成現在的郡王。他日再多立一些軍功,便是當個親王也是可能的。

    可現在……隨著多鐸的覆滅,這一切都成了泡影。送出多鐸的臨終口述信之後,碩塞就陷入了猶豫不決之中。到底是跟著叔叔多爾袞一條道走到黑,還是轉而支持兄長豪格?碩塞畢竟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早晨的時候也許剛剛下定了決心要跟著多爾袞走到黑,可到了中午就琢磨著要不要轉投豪格門下了。

    這種猶豫不決的狀況,直接導致大軍忽快忽慢,時走時停。直到現在,才走到開封府。

    豪格……還是多爾袞?難啊!

    年輕的郡王緊鎖著眉頭,抬頭望著北​​方,心中暗道:想來信箋早就到了北京吧?現在的北京又是怎地一番光景?豪格動沒動手?多爾袞會不會狗急跳牆?那個躲在後頭的女人又會搞起什麼樣的風雨?風雨飄搖當中,大清又將何去何從?

    心中愁思百轉,令人糾結不已。正這個光景,但聽得後頭急促的馬蹄聲陣陣,由遠及近,顯是隊尾有騎士追了上來。

    扭頭回望,只見十幾名騎士打馬飛奔而來,看馬上騎士裝束,似乎是阿濟格的手下?

    “阿濟格……追上來了麼?”碩塞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

    片刻的光景,十幾名騎士追了上來,停在碩塞身前。馬上騎士紛紛下馬,抖了抖馬蹄袖,齊齊扎千:“奴才戈爾泰見過多羅承澤郡王!請王爺安!”

    “本王安,起來回話吧。”

    “喳!”

    “英親王現在何處?”碩塞問道。

    “回王爺,我家英親王而今督著大隊兵馬就在二十里外的吳家橋。”

    “吳家橋?好快……”

    沒等碩塞繼續說什麼,戈爾泰見縫插針道:“我​​家英親王命王爺暫且原地紮營,待明早兩軍會同再一同北返。”

    一同北返?碩塞的眉頭鎖的更深了。阿濟格肯定知道了揚州戰役的個中詳情,此番怕是沒存著什麼好心。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兄弟一母同胞,一致對外,彼此間又互有齷齪。但總體來說,多爾袞跟多鐸走的更近。阿濟格總是自以為是兄長,理應'保護'兩個弟弟。但實際情形確是更有頭腦的多爾袞成了三兄弟集團的首腦,並且著力打壓阿濟格。這讓阿濟格很不滿。

    而且,對於父親將強悍的親軍留給當時還是奶孩子的多鐸,阿濟格早就心存不滿。只是苦於各種形勢所迫,一直沒有採取行動。而今多鐸死了,只怕阿濟格這是生了吞併之心啊。嘶……碩塞倒吸了一口冷氣。阿濟格別是懷疑自己投了豪格吧?

    “豫親王屍骨未寒,棺槨豈能停留?你轉告英親王,就說本王著急替豫親王發喪,停留不得。”思索了一陣,碩塞迅速找到了藉口。

    “這……不太好吧?”戈爾泰皮笑肉不笑地道,語氣裡半點身為奴才的恭謙都沒有:“王爺雖是先帝之子,可只是個郡王。而我家王爺是親王……就算論軍職,也該聽我家王爺的吧?”

    “嗯?”碩塞眼睛一瞪。兩旁的戈什哈口稱'大膽',滄涼涼之聲不絕於耳,只待碩塞一聲令下便要將眼前之人砍了。

    那戈爾泰倒退幾步,陡然大笑起來:“碩塞!老子敬你才叫你一聲王爺,你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還真他媽把自己當大半蒜了?”轉身飛身上馬,戈爾泰從懷裡一掏,猛地舉起一塊令牌:“兩白旗的勇士們,英親王有令,原地歇息!”

    呼喊聲順著風傳出去老遠。當先的抬著棺槨的幾名清兵,彼此對視一眼,便要放下棺槨。

    碩塞見情形不對,當即喊道:“右路的英親王,幾時管到我中路的頭上了?別聽他的,繼續前進!”

    可碩塞的話就如同放屁一般,任憑他怎麼呼喊,根本就沒人聽。

    瞧著大隊大隊的兩白旗兵丁席地而坐,戈爾泰不屑地一笑:“王爺,您可別忘了。英親王再怎麼說也是兩白旗的主子,而您……嘿嘿。”

    八旗制度之下,包衣奴才全都是主子的奴隸。漸漸的又形成了以主子為支撐的利益團體。兩白旗原本是兩黃旗,正是備受黃台吉打壓,才變成了如今的兩白旗。旗丁上下老早就憋著一股火氣。而今多爾袞攝政,兩白旗與兩黃旗的矛盾更是尖銳到了極點。

    碩塞雖然在多鐸的帳下聽命,可說到底是皇家的人,兩白旗的兵丁從來就沒把碩塞當成過自己人。

    眼見如此,碩塞急得直跳腳,緊咬牙關恨不得將面前的戈爾泰碎屍萬段。可碩塞這人有心機,尚且沒失去最後一絲的理智。他知道這時候不能動,一旦動手,都不用阿濟格帶人來,恐怕兩白旗的兵丁就得把他給砍了。

    貼身的戈什哈也急了,低聲在一旁出主意道:“王爺,此事不走更待何時?等英親王來了什麼都晚了!”

    碩塞只是苦嘆​​搖頭。走?談何容易?沒了這七千兵馬的資本,他拿什麼立足?隻身回北京,恐怕豪格連正眼都不會看他一眼。但不走……總不能跟阿濟格一條道走到黑吧?

    若是多爾袞,憑著多年的積威,憑著手腕與見識,碩塞尚且敢押寶賭上一把。但阿濟格……跟著他幾乎就沒有成功的機率。事到如今,也唯有來個徐庶進曹營,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足足等了半天的光景,後方煙塵滾滾。大隊的騎兵席捲而來。最前頭的三百騎兵簇擁著阿濟格飛奔而來。留著絡腮鬍子的阿濟格彷彿沒看見碩塞一般,只是朝著棺槨撲了過來。

    待到近前,甩鐙離鞍飛身下馬,幾步搶上前,抱棺慟哭:“弟弟啊……你怎麼就去了……”

    老淚縱橫,聲嘶力竭。那三百戈什哈同樣長跪在地,腦袋觸地,如同死了親爹一般地慟哭著。足足哭了一刻鐘,有兩白旗的將佐上前勸慰,請阿濟格節哀順變。阿濟格也不推脫,就用袖子擦了擦滿臉的鼻涕眼淚。猛然轉頭瞪眼,瞧著不知所措的碩塞,抬手一指:“將此獠給本王綁了!”

    “喳!”

    領命一聲,三百戈什哈一擁而上,將碩塞等幾十人團團圍住。

    碩塞當時就急了:“英親王,你這是何意?”

    “何意?”阿濟格立著眉毛道:“你怯敵避戰,拖累大軍,致大軍慘敗,本就是死罪!加之抗命不從,圖謀不軌,罪加一等。”

    “你!”

    “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碩塞的小算盤。不外乎拿我兩白旗兵丁去貼豪格的冷屁股,我弟弟多鐸是去了,可我阿濟格在一天,就沒人能欺負到兩白旗的頭上!”

    “血口噴人!”

    “綁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隨著阿濟格的話,包圍圈迅速地縮小。身旁的親衛已經不知所措,碩塞茫然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刀光,在接戰之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眼:“放下兵器。”

    “王爺?”

    “放下兵器,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兒!”

    厲聲命令之下,身旁的戈什哈紛紛丟下了兵器。包圍圈裡的阿濟格部下一擁而上,將所有人等捆了個嚴實。碩塞雙手背負在後,五花大綁。他只是衝著阿濟格嚷嚷著:“阿濟格,你想亡我大清嘛?”

    阿濟格只是冷笑:“大清?大清亡不亡的本王不知道,但本王知道,兩白旗絕對不能讓兩黃旗給吞了。”

    “阿濟格,你個混蛋,鬆開本王,鬆開……嗚嗚……”麻團塞入嘴中,碩塞咒罵的話語頓時變成了嗚嗚聲。轉瞬之後,碩塞便被兩名戈什哈押走了。

    旁邊,戈爾泰上前問道:“王爺,事兒辦成了。現在咱們該當如何?”

    “發喪。”

    “發喪?”

    阿濟格凝重地說道:“發喪……北京估計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我們繼續發喪,若事有可為,那就……若大勢已去。”阿濟格閉上了雙眼:“哪怕是投靠濟爾哈朗,也要保住兩白旗。”

    “王爺英明。”

    北京,睿親王府。

    多爾袞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明堂裡,落日的餘暉下,廳堂里略顯昏暗。他的左手還捏著一封信箋,上頭依稀露出潦草的字句:“……至翌日,花皮猛攻不止,萬炮齊發,有如排山倒海。花皮之火銃,射程頗遠,竟達八百步之遙……兩白旗兵勇,迎炮銃而逆襲……須臾間,血肉橫飛,斃傷無數……花皮有一物,層層鐵絲環繞,上有倒刺,掘地立樁,大軍至前,斧劈刀砍奈何不得……潰敗之勢在所難免……圖賴自告奮勇,率三千兵馬斷後。子時伏擊,丑時潰兵乃還,言圖賴力戰而死……此役,我中路大軍二十二萬,十去其九!臣弟頓首,望攝政王兄多爾袞明晰:為大清計,若他日花皮北上,則斷然不可正面阻擋。當盡遣精騎,斷其糧草,襲其後方;少部為餌,誘而伏擊。一擊不成,當立即遠走。且不可與花皮酣戰!若花皮滿五萬,則事不可為,退居白山黑水方為上策……臨書潦草,臣弟多鐸絕筆!”

    信箋的後方,還附著一封字跡不同的一頁。上頭顫抖的字跡寫著:“花皮於盱眙設伏,兩白旗再潰。往來水面,有花皮鬼船。無需搖櫓、風帆,航速極快……逃出生天者,不過七千之數……”

    這已經是多爾袞不知多少次看這封信箋了。事實上碩塞逃出生天之後,當即派遣快馬,八百里加急朝京城報消息。前後不過五天的光景,這封信就到了多爾袞的手裡。可每次看到這封信,尤其是看到信箋上那乾涸的、已經發紫發黑的血跡,多爾袞就一陣的心寒!

    多鐸……那個父汗最寵愛的兒子,那個帶領著兩白旗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豫親王,居然死了?二十二萬大軍,灰飛煙滅……這也就罷了,那些漢軍、軍死再多他多爾袞也不心疼。只要兩白旗在手,害怕抓不到填城的奴才?

    可要命的是,兩白旗同樣大損!兩萬餘人,逃回來的不足七千!實力大損之下,他多爾袞拿什麼在京城立足?只怕……豪格那個小子正在到處串聯,密謀著剷除自己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4
440 夜宴(中)


    多爾袞從來就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夫。

    父親努爾哈赤寵愛大妃阿巴亥,隨即愛屋及烏地異常疼愛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兄弟。可這種疼愛,到努爾哈赤死的時候,反倒成了多爾袞三兄弟遭遇橫禍的誘因。兩白旗原本就是兩黃旗,加上多鐸手裡頭又有努爾哈赤的親軍,多爾袞三兄弟當初的勢力在所有皇子當中是最大的。

    努爾哈赤臨死前召見阿巴亥,死後沒過幾個時辰,所有的皇子就串聯起來,聲稱得了努爾哈赤的遺詔,絞死了阿巴亥。隨即大傢伙一擁而上,差一點就將多爾袞三兄弟給吞了。那一年,多爾袞才不到十五歲。這時候,多爾袞三兄弟的處境最為艱難,他既失去了政治依靠,又面臨著兄弟們對其所領旗分的攘奪,誰知道今後又會有什麼災禍降臨?

    黃台吉繼位之後,雖未向他們開刀,但也通過三份效忠的誓詞把他的地位貶低很多,特別是黃台吉在後來一系列加強皇權的行動中,更是都處壓制他們的兩白旗勢力。連代善、阿敏和莽古爾泰三大貝勒都處處受擠,多爾袞兄弟又怎能倖免。

    但是,黃台吉知道,若要削弱最威脅皇權的三大貝勒的權力,自己的實力還不夠,還必須拉攏和扶植一些跟他無甚利害衝突的兄弟子侄,其中就有多爾袞。

    天聰二年三月,黃台吉廢黜了恃勇傲物的阿濟格之旗主,以多爾袞繼任固山貝勒。這時候,多爾袞剛滿十五歲。少年多爾袞在夾縫中求生存,開始顯示出他善於韜晦的過人聰明。他一方面緊跟黃台吉,博取他的歡心和信任,而絕不顯示自己的勃勃野心:另一方面則在戰場上顯示出超人的勇氣和才智,不斷建樹新的戰功。

    天聰二年二月,他初次隨黃台吉出征蒙古察哈爾多羅特部,立下戰功,黃台吉賜予“墨爾根岱青”的稱號,讚他“既勇且智”半個月後,他就繼任了固山貝勒。多爾袞少年得志,為他將來的進取開始奠定基礎。

    此後,蟄伏的多爾袞隱藏著自己的野心,心甘情願地為黃台吉走狗。北征大漠,東平朝鮮,數度南下叩關,大掠四方。一時間戰功赫赫,無出其右者。

    蟄伏的多爾袞就是黃台吉的走狗。崇德初年,黃台吉兩次打壓岳托。多爾袞揣摩上意,認為黃台吉這是要打壓岳託之父代善的正紅旗勢力。多爾袞猜到了黃台吉的意圖,不但派人抓了岳托,更是在代善稍有微詞之後,立刻誇大其詞,要求嚴懲代善。

    但是,黃台吉並沒有猜到,多爾袞正利用皇帝的信任,逐漸削弱昔日曾打擊他與母親之人的勢力,等待時機,覷覦權柄。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崇德八年,黃台吉暴斃於盛京。由於他的突然死去,未對身後之事作任何安排,所以王公大臣在哀痛背後,正迅速醞釀一場激烈的皇位爭奪戰。

    這時候,代善的兩紅旗勢力已經遭到削弱,他本人年過花甲,早已不問朝政。兩紅旗老的老,小的小,已喪失競爭優勢。但以代善的資歷、兩個紅旗的實力,其態度所向卻能左右事態的發展。

    皇太極生前集權的種種努力和滿族社會日益的封建化,自然也使皇太極長子豪格參加到競爭中來。從利害關係而論,兩黃旗大臣都希望由皇子繼位,以繼續保持兩旗的優越地位。他們認為,豪格軍功多,才能較高,天聰六年已晉升為和碩貝勒,崇德元年晉肅親王,掌戶部事,與幾位叔輩平起平坐。皇太極在世時,為加強中央集權,大大削弱了各旗的勢力,但同時又保持著一定實力,又把正藍旗奪到自己手中,合三旗的實力遠遠強於其他旗。因此,這三旗的代表人物必然要擁戴豪格繼位。另一個競爭者便是多爾袞。他的文武才能自不必說,身後兩白旗和勇猛善戰的兩個兄弟則是堅強的後盾,而且,正紅旗、正藍旗和正黃旗中也有部分宗室暗中支持他,就更使他如虎添翼。還有一個人也不容忽視,他就是鑲藍旗主濟爾哈朗。雖然他不大可能參與競爭,但他的向背卻對其他各派系有重大影響,無論他傾向哪一方,都會使力量的天平發生傾斜。

    平心而論,皇太極遺留下的空位,只有三個人具備繼承的資格:代善、豪格、多爾袞。但實際上競爭最激烈的是後兩人。就這兩人來說,豪格居長子地位,實力略強,這不僅因為他據有三旗,而且由於代善和濟爾哈朗已經感到多爾袞的咄咄逼人,從而準備投豪格的票了。

    兩黃旗大臣圖爾格、索尼、圖賴、錫翰等議立豪格,密謀良久,並找到濟爾哈朗,謀求他的支持。而兩白旗的阿濟格和多鋒也找到多爾袞,表示支持他即位,並告訴他不用害怕兩黃旗大臣。雙方活動頻繁,氣氛日益緊張,首先提出立豪格的圖爾格下令其親兵弓上弦、刀出鞘,護住家門,以防萬一。

    是年八月十四日,諸王大臣在崇政殿集會,討論皇位繼承問題。這個問題是否能和平解決,直接關係到八旗的安危和清皇朝的未來。兩黃旗大臣已經迫不及待,他們一方面派人劍拔弩張,包圍了崇政殿:另一方面手扶劍柄,闖入大殿,率先倡言立皇子,但被多爾袞以不合規矩喝退。

    這時,阿濟格和多鐸接著出來勸多爾袞即位,但多爾袞觀察形勢,沒有立即答應。多鐸轉而又提代善為候選人,代善則以“年老體衰”為由力辭,既提出多爾袞,又提出豪格,意見模棱兩可。豪格見自己不能順利被通過,便以退席相威脅。兩黃旗大臣也紛紛離座,按劍向前,表示:“如若不立皇帝之子,我們寧可死,從先帝於地下!”代善見有火併之勢,連忙退出,阿濟格也隨他而去……一場火拼看似在所難免!

    多爾袞見此情形,迅速提出他的意見,主張立皇太極幼子福臨為帝,他自己和濟爾哈朗為左右輔政,待其年長後歸政。

    這一建議,大出眾人所料!立了皇子,兩黃旗大臣的嘴就被堵上了,豪格心中不快,卻又說不出口。多爾袞以退為進,自己讓了一步,但作為輔政王,也是實際掌權者。濟爾哈朗沒想到自己也沾了光,當然不會反對。代善只求大局安穩,個人本無爭位之念,對此方案也不表示異議。

    如此,他多爾袞硬是在劍拔弩張的劣勢當中,靠著權謀攫取了這惶惶大清的權柄!

    瞧著窗外的落日,多爾袞長長地嘆了口氣今日之窘境,只怕要比當日還要凶險十分。兩白旗大損,豪格還能坐得住?

    正這個光景,一名包衣跑進來,低聲報告:“王爺蘇克薩哈求見。”爾袞點了點頭,算是默許。

    包衣貓著腰小跑而去,沒一會兒的功夫,引著蘇克薩哈甑見。

    蘇克薩哈急匆匆進來,抖了抖馬蹄袖,一個千兒紮下去:“奴才蘇克薩哈,見過攝政王!”

    “起來咳咳”一句話沒說出來,多爾袞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包衣奴才趕忙遞過去一方手帕,多爾袞捂著嘴咳嗽了好半晌,直到臉色憋得通紅,這才停歇下來。鬆開手,雪白的帕子上印著絲絲的血跡。

    多爾袞苦笑一下,揮手拒了包衣奴才與蘇克薩哈的關切,只是道:“寧錦大戰落下的毛病,死不了,也好不了。”呷了一口清茶,潤了潤喉嚨,多爾袞道:“蘇克薩哈,你此番?”蘇克薩哈趕忙道:“王爺,事發了!”“傳出去了麼?”多爾袞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他是大清的攝政王,權柄一時無兩。整座北京城都在其控制當中。是以,在接到多鋒遺書的時候,多爾袞咳血之餘,趕忙下令封鎖消息。這一瞞便瞞到了現在。可俗話說的好,紙裡包不住火,該來的還得來。

    官面上的消息雖然被他斷絕了,可私下裡乃至民間的小道消息,根本就控制不住。

    “回王爺,昨兒夜裡開始,宮裡頭就傳著豫親王出事兒了。奴才手下人回報,豪格的正藍旗奴才正四下串聯,意欲……意欲……”蘇克薩哈說不下去了。

    “想來豪格恐怕正跟代善、濟爾哈朗這兩頭老狐狸談著吧?”多爾袞自問自答著說道。

    “回王爺……奴才不知。”

    而今的情形,似乎又回到了兩年之前,黃台吉剛死的那會兒。想必,多鐸覆滅的消息傳來,整個北京城都得亂成一鍋粥吧?

    “王爺,有道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還請王爺速速定奪啊。”蘇克薩哈已經急了。他是正白旗出身,本身就跟多爾袞綁在了一起。一旦多爾袞倒了,整個兩白旗都得受牽連,他蘇克薩哈又如何獨善其身?

    “先發制人?”多爾袞頓時搖頭苦笑起來。所謂此一時彼一時,

    他多爾袞手裡的兩白旗大損,就算宰了豪格又如何?濟爾哈朗如何想?

    兩黃旗那些大臣如何想?只怕他多爾袞前腳宰了豪格,打著復仇旗號的小人們就​​得趁勢將他多爾袞滅了!

    他多爾袞現在已經不再考慮著保住攝政王的位置了,而是想著怎麼保住自己,怎麼保住兩白旗。為今之計,好一點便回到兩年前,繼續給人家當看門惡狗:差一點……

    想著辛辛苦苦十幾年,一戰被打成了“解放前”多爾袞想死的心都有了。退下來,平穩的退下……談何容易?

    手裡頭沒了保命的底牌,唯有想到這兒,多爾袞深吸了口氣。

    “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總不會比天命末年還糟吧?”強自提了精神,多爾袞吩咐一聲:“備馬,本王要入宮。”而今關鍵中的關鍵便在那個蒙古女人身上。

    從某種程度上講,那個女人恐怕比他多爾袞更怕兩白旗的覆滅。

    少了多爾袞的支持,福臨又怎會在皇位上繼續待下去?

    只要穩住了那個蒙古女人,便穩住了蒙古各部。福臨繼續待在皇位上,兩黃旗便沒了旁的念頭。只憑著豪格自己的正藍旗,他多爾袞自信合縱連橫之下,還有鬥一鬥的本錢。

    包衣迅速佈置下去,轉瞬間多爾袞上了馬,引著一隊戈什哈打馬飛奔向紫禁城。待到了紫禁城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照例這個時候紫禁城當是關閉了,可他多爾袞還是攝政王,權傾一時,有這個權力深夜叩門。

    往常這個時候,待看清了來人是多爾袞,那些宮廷侍衛早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宮門了,生怕得罪了多爾袞沒好果子吃。可今兒邪了門,多爾袞停在宮門前好半晌,愣是沒人搭理!

    貼身的戈什哈看不下去了,扯著嗓子喊道:“攝政王有要事,爾等速速打開宮門!”

    隔了好半天,裡頭飄出來一嗓子:“宮門已閉,攝政王若有事,不妨明日奏報。”

    端坐馬上的多爾袞已經笑了起來,漢人那句話說的沒錯,當真是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啊,曾幾何時,他多爾袞吃過這般的閉門羹?

    罷了,此一時彼一時,且委曲求全吧。

    想到這兒,多爾袞提聲道:“本王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爾等若不能做主,請速去禀報皇太后。就說事關我大清江山社稷。”

    裡面嘰嘰喳喳低聲議論了一番,而後先前開口的那人道:“煩請攝政王稍待,標下這就去請示。”

    足足過去半個時辰,腳步聲陣陣,而後一個腦袋出現在城樓之上。

    “睿親王,奴才給您請安了?”

    尖聲尖氣,富態的圓臉,卻是那個蒙古女人的貼身太監。

    “小唐子,可知會皇太后了?”

    “讀喲,攝政王要觐見,咱們做奴才的可不敢阻攔。”小唐子憨態可掬地笑著,隨即惋惜道:“要說王爺來的不湊巧啊,昨兒皇太后就感了風寒,這兩天腦子都昏沉沉的。方才奴才去請示了,可皇太后已經睡下了………這個,要不王爺明兒請早?”

    多爾袞皺了皺眉頭。那個蒙古女人到底在想什麼?若非他多爾袞,福臨怎麼會即位當上這大清的皇帝?沒了他多爾袞,豪格豈不是頃刻間就會將她們母子二人撕成碎片?莫非那個蒙古女人犯了蠢,或者說這大內禁地已經被豪格控制住了?

    想到這兒,多爾袞陡然變了臉色。一撥馬頭,冷一聲一聲道:“走!”來如風,去也如風。奔馳在北京的街道上,多爾袞心若死灰。最後一絲的僥倖被撲滅,而今……怕是沒有別的選擇了。

    與此同時,紫禁城內正上演著另一番的對峙。

    小皇帝福臨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下方對峙的眾人。彷彿感受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心中恐懼之下,福臨不自覺地拉住了母親的衣袖。皇太后布木布泰面沉似水,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打量著下方的眾人。

    左手邊坐著禮親王代善,右手邊坐著鄭親王濟爾哈朗。二者中間,一年輕男子慷慨激昂地說著什麼,此人正是正藍旗旗主豪格。

    “…多爾袞囂張跋扈,欺人太甚!兩位叔伯也見到了,睿親王府邸是個什麼樣?且看御史奏章:睿親王府,暈飛鳥革,虎踮龍爝,不惟凌空掛鬥,與帝座相同,而金碧輝煌,雕鏤奇異,尤有過之者!如此踰制之舉,只怕他多爾袞早有了自立之心!”頓了頓,豪格將奏章扔到一旁,又展開了另一疊奏章:“馮栓參奏,多爾袞私造黃袍、黃羅傘……如此舉動,按罪當誅”…

    豪格激憤地說著。足足好半天,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莊妃布木布泰依舊面沉似水,一雙眼睛似乎早就看破了豪格上演的戲碼:濟爾哈朗游移不定,彷彿根本就沒聽見豪格的話一般:代善便如同老農一樣,吧嗒著煙袋鍋子,一口接一口,就是不接豪格的話茬。

    豪格急了,忙道:“旁的且不說,此番揚州大敗,完全就是他多爾袞急於求成所致。若非他的錯,我大清何至於遭受如此慘敗?凡此種種,多爾袞橫行霸道,驕奢淫逸,欺君罔上。無論如何,再也不能放任下去了。王叔,您給個準話,到底是怎麼想的?只要您同意,這攝政王便是王叔您的。”

    “我的?”老狐狸濟爾哈朗笑著擺擺手:“不行不行。我這文不成武不就的,咋能當攝政王呢?我看禮親王正合適。”

    躺著也中槍的代善一口氣沒喘勻,猛烈地咳嗽了幾聲,隨即對著濟爾哈朗連連翻白眼。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濟爾哈朗還真是滑不留手啊。

    瞧著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自己,代善又吧嗒了幾口煙袋鍋子,繼而蹙著眉頭沉同著問道:“豪格你就別演戲了。都是明白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多爾袞專橫跋扈,打壓各旗門人,這事兒大家都心裡有數。 ”頓了頓,他盯著豪格問道:“我只問你一句,搬倒了多爾袞之後,你豪格要當皇帝麼? ”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5
441 夜宴(下)


    “我只問你一句,扳倒了多爾袞之後,你豪格要當皇帝麼。”老代善的話字字誅心,直白的話語頓時讓豪格錯愕起來。也許是過於突然,也許是過於緊張,豪格錯愕的光景,想到自己能當皇帝,頓時血脈噴張,不可抑制地漲紅了一張臉。

    那邊廂,老狐狸濟爾哈朗動了動耳朵,瞇著小眼睛徑直盯著豪格,似乎要通過豪格的細微舉動來判斷豪格的本心:莊妃布木布泰不自覺地蹙著眉頭,搭在順治肩頭的手猛地用力抓了起來。不過七歲的順治被抓疼了,隨即呲牙咧嘴地撒嬌:“額娘,你抓疼我了。”

    布木布泰深吸了口氣,鬆開手,摸了摸順治的額頭。神色中滿是憂心忡忡。

    母子連心,瞧見母親這般模樣,順治好奇地問:“額娘怎麼了?可是不舒服?”小皇帝的話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許是覺察到場中微妙的氣氛,順溶又說: “肅親王要當皇帝麼?那便讓肅親王來當好了,當皇帝規矩太多,一點都不好玩。”

    布木布泰沒有責怪幼小的順治,只是繼續摸著順治的頭頂,嘆了口氣說:“肅親王要是當了皇帝,便要殺了額娘跟皇帝。”“殺了?”順治摸了摸脖子。前日路過御膳房,恰好看到幾個小太監殺雞。一刀切下去,雞頭沒了,脖頸裡不停地噴血。那沒了腦袋的大公雞兀自扑棱著翅膀四下翻飛,好不駭人!

    “肅親王哥哥”小順治顫抖著聲音問:“你要殺了朕麼? ”你要殺了朕麼,小孩子充滿童真的話語一出口,頓時讓整個房間內的空氣為之一滯!

    值此時,布木布泰滿臉的淒苦,希翼地看著代善與濟爾哈朗:老代善臉色愈發凝重,如同老農的一張臉上溝渠愈發的深起來:老狐狸濟爾哈朗也沒了戲謔之色,眼珠子亂轉顯是在謀算著什麼。

    肅親王豪格錯愕著,迎著順治那充滿童真與恐懼的目光,不過兩三秒的時間終於反應了過來。抖了抖馬蹄袖,徑直撲到在地:“列祖列宗在上,豪格絕無弒君篡位之企圖!”

    布木布泰只是沉默以對,下首的濟爾哈朗更是嗤的一聲笑了起來。

    “肅親王賭咒發誓之類的大可不必,小心將來遭報應啊。”

    歷史上違背誓言的事兒還少麼?哪怕是老百姓市井小民的日常生活當中,賭咒發誓之類的實在太過平常。可結果到底有幾個人遵守當日的誓言?

    誓言在大多數情況下,要么就是虛偽者的遮羞布以及工具,要么就是僅僅代表當時的心情……而人都是會變的。

    你豪格今天賭咒發誓不想當皇帝,有意義麼?事實就是扳倒了多爾袞,整合兩黃旗與正藍旗的豪格就是一家獨大。到了那個時候,莊妃與順治孤兒寡母的,還不是由著豪格捏扁了搓圓了?

    在座的除了小孩子順治,哪一個不是老於世故?莊妃那可是宮鬥高手,老代善屢次吃虧,濟爾哈朗是出了名的老狐狸,誰會相信這種不靠譜的誓言?

    “鄭親王,你這是何意?”豪格劍眉倒豎,已經惱怒起來。

    可沒等濟爾哈朗說些什麼呢,那邊的代善己經開口了。

    “豪格你要扳倒多爾袞,我不反對。可你要當皇帝,想都別想。”代善陡然拔高了聲音:“要是你當了皇帝,那我的子孫豈不是白死了?”

    當初黃台吉暴斃,滿清為立誰為皇帝爭的不可開交。代善的兒子與孫子,碩託與阿達禮鼓動多爾袞自立為帝,多爾袞心動。此舉被豪格察知,深恨多爾袞的豪格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用計於代善處拿到多爾袞親筆書信,證明了碩託與阿達禮確實鼓動多爾袞稱帝。豪格趁機威脅多爾袞。布木布泰得知此事將牽動滿清將來,跪地求代善,代善為顧全大局,沉痛答應大義滅親,殺了碩託與阿達禮,讓事情有個交待,也讓多爾袞打消稱帝念頭。

    碩託與阿達禮的死,直接後果就是讓正紅旗人才凋零。老的老小的小,沒了當打之年的青壯。以至於事到如今,正紅旗完全靠著六十多歲的老代善在苦苦支撐。

    時間還不到兩年,子孫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如此滅絕子孫之仇,代善可是一直記在心裡頭。讓豪格當皇帝?

    門兒都沒有!

    正值夏至之前的天兒,外頭連一絲微風都沒有。屋娶頭悶熱難耐,豪格的腦門子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不當皇帝?不當皇帝他豪格還費勁拉攏大傢伙推翻多爾袞幹嘛?

    這皇位照理來說本來就是他豪格的。只是黃台吉死的過於突然,以至於根本就沒有留下遺照,這才讓多爾袞鑽了空子。他豪格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可算是在同一代人中的梟楚,憑什麼對著一個剛斷奶的孩子三拜九叩?

    實在不行……那就自己來?

    那個蒙古女人無依無靠的,老代善與濟爾哈朗只會作壁上觀,憑著正藍旗,剿了多爾袞又何妨?想必兩黃旗應該會支持他豪格上位吧?計議已定,豪格深吸口氣,抬頭就要說話。

    正這個光景,門猛地被推開。雜亂的腳步聲響起,豪格猛然回頭,但見一虯髯大漢昂首闊步衝將進來。

    “陛下業已登基二年,若有人弒君篡位,便是拼了這條命,我也得拉著他一起死!”

    “鰲拜!”豪格失聲嘟囔道。

    來人正是黃台吉的寵將鰲拜。而鰲拜身後,更跟著一堆的兩黃旗大臣。圖爾格、索尼、錫翰那圖爾格由兩名太監攙扶著,拖著病怏怏的身子,艱難地跪將下來,衝著順治深深叩首:“陛下皇太后,老臣來晚了。陛下與皇太后且寬心,但使老臣還在一天,便決計保著大清,保著皇上與宴太后。”圖爾格目光轉向錯愕的豪格:“假如有人心懷不軌,除非他先將老臣殺了!”咳嗽幾聲,圖爾格一指身後的眾人:“便是老臣死了,我兩黃旗也絕不會答應有人謀朝篡位!”索尼與錫翰等紛紛跪下:“臣等在此立誓,願保皇上與皇太后……………”兩黃旗大臣們表忠心的話語,便有如錘子一般,生生地砸在豪格的心頭。完了!他豪格的皇帝夢徹底的完了!上首邊,站著的布木布泰已經露出了有底氣的微笑。只要有了兩黃旗的支持,她還怕什麼?還有什麼好怕的?別說豪格了,就是鼎盛時期的兩白旗都動不​​得她,動不得順治分毫。

    只是須臾之間,豪格已經面若死灰。沒了兩黃旗的支持,他豪格僅憑著正藍旗能攪起多大的風浪?且不說代善與濟爾哈朗還在一旁虎視眈眈。

    也虧著兩年前吃了個啞巴虧之後,豪格成長了許多。只是頓了頓,趕忙說道:“我豪格在此立誓,若有旁人謀朝篡位,我豪格第一個便將其撕成碎片!”說話間梆梆梆叩了三個響頭,再起身神色中滿是決絕之色!

    “別光說漂亮話,豪格,我且問你。扳倒了多爾袞之後,你待如何?”濟爾哈朗死咬著不放。

    “陛下尚幼,不可親政。”豪格皺眉思索著道:“當仿舊例鄭親王與禮親王共同輔政。”

    聽到這話,場中諸人沒一個人相信。鄭親王與禮親王輔政?合著你豪格白忙活了?

    正這個光景,便聽身後的鰲拜道:“不可!多爾袞亂政就在眼前,如何保證來日某人不亂政?依我看,當是鄭親王與禮親王輔政,皇太后監政!”“正是如此。憑什麼我兩黃旗沒了說話的權力?”亂糟糟之際,莊妃布木布泰終於開口了:“依著哀家,當是禮親王、鄭親王”她微笑著看向豪格:“與肅親王共同輔政才是。至於哀家只是個苦命的女人,怎懂得軍國大事?”

    “皇太后不可妄自菲薄!”“皇太后此言差矣。想太后將內廷打理得井井有條,便是治國也沒什麼難的。”

    “正是此理。

    治國有奴才們忠心耿耿維護著,皇太后只需把把關便好。 ”

    到了這個光景,不但是豪格覺察出了不對,便是代善與濟爾哈朗也發現不對了。怎麼事情突然就變了樣子?貌似方才可是討論著豪格日後當不當皇帝吧?怎麼這會兒變成了皇太后監國?

    濟爾哈朗已經沒了笑模樣,只是猶疑地看著故作可憐相的布木布泰…這個蒙古女人不簡單啊!她究竟是怎麼說服兩黃旗這麼多大臣的?

    業已與世無爭的代善沉默不語,只是低垂著腦袋一口一口地吧嗒著煙袋鍋子。

    場中跪立著的豪格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股腦地湧上心頭。事已至此,再難挽回!虧他豪格自作聰明,以為大局已定。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以肯定的是,今兒他豪格若是口迸半個不字,只怕埋伏在殿外的兩黃旗兵丁就得將他砍成肉泥。

    莊妃布木布泰!好深的心機,好狠戾的手腕!事情必然是莊妃合縱連橫手腕造成的,毋庸置疑這個蒙古女人就是幕後推手。而執行者…他看了看慷慨激昂的鰲拜,與陰沉著一張臉,瞇著眼睛四處掃視的索尼。鰲拜?索尼?此二人可沒這個能耐啊。

    罷了,罷了!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皇位?由得順治那小孩子去當吧。當務之急是扳倒多爾袞,沒了多爾袞的打壓,他豪格便是當個太平王爺又如何?

    殿內繼續爭執著,可爭來爭去已經不是爭誰當皇帝了,莊妃監國,二王輔政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所爭者,無非是他豪格到底有沒有輔政的資格。瞧那架勢,布木布泰這個蒙古女人似乎打算吞了豪格的正藍旗。

    心中哀嘆,繼而豪格猛地從腹中抽出進食用的解刀。

    幾乎是一瞬間,鰲拜一個箭步躥過來,擋在了豪格的身前:“大膽!豪格,你要做什麼?”豪格只是淒苦一笑,舉起刀子,猛地朝著自己左右的小手指切去。

    嗤的一聲,小手指飛出去老遠,飆出的血跡劃著弧線灑了鰲拜滿身滿臉。

    站起身,豪格猛地推開鰲拜,舉著鮮血淋漓的手:“我豪格絕無稱帝之心!”

    莊妃頓時變了臉色,關切地道:“肅親王這是何苦?哀家何曾說過不信肅親王?太醫,快叫太醫!轉而衝著下頭一眾兩鼻旗大臣斥道:“爾等可瞧見了?肅親王忠心日月可表!豈是爾等可隨意指摘的? ”

    索尼老於世故,見此趕忙衝著屹立殿內的豪格抱拳彎腰:“臣只是一心為大清,並不指摘肅親王之意。若有冒犯處還請肅親王原諒。

    “請肅親王諒解!”

    豪格忍著疼痛站在那裡,看也不​​看身後的兩黃旗大比一眼。滿盤皆輸,他還能說什麼?

    上首的莊妃操弄權柄輕車熟路,將黃台吉那一套學了個全乎。說了一套廢話,最終定下計:除掉多爾袞,她布木布泰幫著順治把關,然後濟爾哈朗、代善與豪格,三王輔政。

    濟爾哈朗本就是輔政,位置保持不變,自無不允。代善已經遲幕正紅旗人才凋敝,得了輔政的好處簡直就是喜從天降:而輪到莊妃…已經不是喜從天降,而是一飛沖天才能形容得了。至於豪格,反倒成了不是勝利者的勝利者。沒有皇位,更沒有如今多爾袞的地位,處處受箝制,也就比從前強上那麼一點罷了。

    利益分配既定,莊妃成了最大的贏家。濟爾哈朗、代善與豪格分頭準備。兩黃旗調集兵丁將紫禁城團團圍住,只待準備完便要對多爾袞對手。

    眾人都退了出去,莊妃布木布泰長出了一口氣繼而狂喜地抱住自己的兒子,眼睛裡已經滿是淚光。這一場賭命的博弈當中,她布木布泰母子………贏了!

    乖巧的順治感覺到母親似乎在抽泣,輕輕拍打著母親的後背,而後低聲賣弄著問道:“皇額娘,兒臣方才表現的可還好?”

    鬆開順治,莊妃擦著眼淚,不停地點頭:“福臨長大了,懂事了…將來一定是個好皇帝。”頓了頓莊妃又說:“但要戒驕戒躁,好好跟著師傅修習,知道了嗎?”

    福臨用力地點頭:“兒臣定會好好跟著洪師傅學習的。”

    愛憐地摸了摸福臨的頭,莊妃抬起頭看著殿外漆黑一片的夜色,心中不由得慨嘆薑還是老的辣啊,又有誰知道,這一場戲劇性的變化完全出自那個色老頭之手?大清得天下,簡直就是僥天之幸。

    原本是明臣的他論能力與手腕,整個大清無出其右者。若非明室內耗失德,大清又怎會佔據這花花江山?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母子不但保住了性命,還掌控了朝局!

    有了兩黃旗與漢臣的扶持,這大清再也沒有能動她們母子二人的人!

    1645年7月*日凌晨。

    夜幕之下,睿親王府的大門前挑著兩盞燈籠。微風吹拂之下,稍稍晃動著,只照亮了方圓十幾步的地方。蛐蛐聲時斷時續,一片靜謐。

    漸漸的,一陣陣的腳步聲與甲頁的碰撞聲由遠及近。須臾之後,睿親王府的左右猛地躥出來兩條火龍。大隊大隊的正藍旗清兵,舉著火把挑著燈籠,在官佐的低聲呼喝下,小跑著朝睿親王府圍了過來。

    “快點,再快點!”參領鄂莫克圖揮舞著腰刀指揮著。沒片刻的功夫,大隊大隊的正藍旗人馬業已將睿親王府圍了個嚴實。

    “叫門!”

    “喳!”一聲令下,幾名清兵上前不停地砸著睿親王府的大門。

    許是外頭的響動,早就驚動了王府內的人。不片刻的功夫,便有人在裡頭問:“子更半夜的,誰啊?”

    鄂莫克圖上前一步:“奉皇命,緝拿奸賊多爾袞!速速開門,若有遲疑,則充做同謀!”“啊?”裡頭詫異一聲,緊跟著嗤笑起來:“哪個猴兒崽子大半夜的跑睿親王府來尋開心?不要腦袋了麼?”小門欠開一條縫隙,裡頭探出半個腦袋,瞧見外頭大隊的兵馬,媽呀一身又縮了回去。

    鄂莫克圖已經等不及了,一揮手:“給我砸開!”“喳!”十幾名正藍旗的清兵一擁而上,抱著撞木不停地撞擊著大門。一下,兩下那朱漆的大門在撞擊之下搖搖欲墜,最終轟然倒塌。

    早就等不及的正藍旗一擁而上,順著大門魚貫而入。一路上見人便殺,逢人便砍。可睿親王府實在太大了,足足鬧騰了一個多時辰,將王府內的一干人等殺了個八九成,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帶兵的鄂莫克圖終於從殺紅眼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趕忙吩咐下去,仔細捉拿多爾袞。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傳回來的消息讓鄂莫克圖心涼了半截。多爾袞居然不在府中!

    不但多爾袞不在,這一路上甚至都沒遇到像樣的抵抗。多爾袞的親衛哪兒去了?大福晉哪兒去了?莫非走脫了消息,讓多爾袞提前跑了?

    正焦急的光景,一名戈什哈快步跑來,將一封信遞給鄂莫克圖:“佐領,你看”!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6
442 滿清定計


    單層漢白玉石台基,黃琉璃瓦重簷廡殿頂。連廊面闊九間,進深五間。簷下上層單翹雙昂七踩鬥棋,下層單翹單昂五踩鬥棋,飾金龍和璽彩畫,三交六菱花隔扇門窗。殿內明間、東西次間相通,明間前簷減去金柱,粱架結構為減柱造形。後檐兩金柱間設屏,屏前設寶座,東西兩梢間為暖閣,後檐設仙樓,殿內鋪墁金磚。

    刻下,乾清宮內人影林立。鎣金香爐裡頭冒著絲絲的青煙。一眾滿漢大臣,無不躬身垂首。老狐狸濟爾哈朗眼珠子亂轉,時不時地耳朵聳動:老農一般的代善只是愁眉苦臉,彷彿今年又歉收了一般,一口一口吧嗒著煙袋鍋子:年輕的肅親王豪格更是愁容滿面。

    寶座之上,還在幼年的福臨努力板正著身子,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扭頭看向母親的衝動。在其身後不遠,就拉著一襲珠簾。那珠簾之後端坐著大清國莊妃布木布泰。

    若是換了往日,如此悖逆之舉,便是滿族大臣不張揚,那些漢臣也得跳將出來,講一通“牝雞司晨”此乃亡國之兆。云云。可今兒邪了門,刻下一眾人等,絲毫就不在意小皇帝的背後多了一道珠簾。更不在意珠簾之後的女人等於間接登上了權力的巔峰。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太監小唐子身上。

    身子滾圓的小唐子展開一封奏摺,蹙著眉頭抑揚頓挫地念著:“睿親王奏大清陛下摺:臣自前歲無奈充任攝政王,自知資質愚鈍兢兢業業,心懷惴惴。恐一招不慎,葬先帝遺留之大好基業。是以,凡事依先帝之規,遵先帝之遺命步步維艱。恰闖賊作祟,關寧三桂請降。此誠為千古不遇之良機也。臣力排眾議引八旗精銳入關,戮戰一片石,擊闖賊如土雞瓦狗耳。翌年,大軍齊發,克潼關下山、

    陝,逐闖賊於湖廣。滅其本部於九江。臣以為,凡此之際,我大清已得天命!殘明云云,滅之不過旦夕,此誠為臣之大錯也……揚州一役,八旗精銳戰損頗重,餘者十不存一臣自知罪孽深重,難道國法家規嚴懲。奈何當此之際,實非內耗之時。揚州敗則八旗損:八旗損,則蒙古不穩:蒙古不穩,漢臣離心,我大清危在旦夕也。且,中原腹地,連年征戰,人丁稀少。田地荒蕪。若無江南,則我大清被迫只得退出關外。大好基業,頃刻葬送。若我大清再陷內耗,則待來日明軍重整旗鼓我大清再無還手之力。臣以為,大清若想得天下,則必以攻代守。江南有花皮坐鎮,食之無肉棄之有味,有如雞肋,不如轉攻湖廣、四川。川路崎嶇,易守難攻。然無花皮幫手,張獻忠之流如何是我大清對手?四川,天府之國!若得四川則大清無糧食之憂。

    凡此,臣願以罪孽之身,戴罪立功。願領兩白旗並尚可喜、耿仲明二部人馬,轉攻四川。望陛下為天下計為大清計,諒臣之苦衷體臣之拳拳。待來日班師回朝,多爾袞甘願領其罪責,以謝天下!罪臣多爾袞再拜。 ”

    隨著小唐子收聲,整個乾清宮內頓時嗡的一聲炸開了。交頭接耳之聲不絕於耳,倒吸冷氣之聲更是稀溜溜一片。話說昨夜之巨變,到了這會兒除非他是個白痴,早就知道了個中緣由。

    兩白旗大損,豪格抓住機遇,夥同兩黃旗與正紅旗,聯合起來屠滅多爾袞…說白了就是一次政變。可讓豪格沒想到的是,他派出的精銳人馬根本就沒逮住多爾袞。王府裡頭除了太監、宮女,連個側福晉都沒有。多爾袞那廝見勢不妙,當夜就跑了。

    利用職權之便,寫了條陳,大晚上的開了城門,一路直奔丰台。

    而後領了不到二十個牛錄的兩白旗兵馬,火急火燎的一路南下河南而去。瞧那意思,似乎是打算跟阿濟格會師。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多爾袞這廝料定了會發生這事兒,還特意留書一封。那奏摺當中,表功自滿之意溢於言表,更是直戳豪格的篡位之舉。通篇都是微言大義,論文采比之出師表差出去十萬八千里,可讀著這奏摺,分明就是另一個忠心耿耿的諸葛亮。

    多爾袞自我放逐,甘願親赴前線,征討四川,這幾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到了這會兒,豪格已經有些後悔了。早知如此……只要提早一個時辰,哪怕半個時辰發動,也不會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走脫了多爾袞,天知道日後會遇到多大的麻煩。

    那個致命的死對頭,一旦再次趁勢而起,就決計不會給他豪格半點活路。

    與之相比,濟爾哈朗與代善則只是若有所思,腦子裡在想什麼沒人知道。也許這二位正在權衡著利弊得失,考慮著是不是繼續坐山觀虎頭。倒是垂簾聽政的莊妃布木布泰想得開,多爾袞離開了中樞,那他還是多爾袞麼?頂多不過是一個有能力、有反心的軍閥罷了。就算兩白旗沒受損失,又怎能敵得過其他六旗統和起來的力量?

    糧草、武備全都控制在朝廷手裡,他多爾袞翻不上天!

    垂著的珠簾微微挑開一個縫隙,布木布泰探出半張​​臉,攏著手在嘴邊,低聲對著順治說了幾句。後者點頭,提著童音問道:“眾卿對此,可有個章程?”

    話音落下,沉寂了片刻。豪格衝著身後使了個眼神,立刻有正藍旗的大臣站出來:“皇上,臣以為多爾袞操權誤國,罪大惡極,以至揚州慘敗。此為潛逃!若不加嚴懲,則如何明正典刑?”

    “此言差矣。”又有大臣站出來:“戰陣之上,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大清兵馬非是敗於明軍之手,而是敗於澳洲花皮之手。兵書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今知己不知彼,澳洲花皮以逸待勞,火銃犀利,如何不敗?此事非人力所及也。”

    “胡說八道,莫非你查布泰投了多爾袞?且不論揚州戰役多爾袞何責,單論其他目下鄂莫克圖已從睿親王府搜出黃袍等物,可見多爾袞不臣之心久矣!”

    “正是!正白旗蘇克薩哈檢舉多爾袞謀朝篡位,意圖不軌。如此大奸大惡之徒,豈能放過?”“各位各位!萬不可計較一時之得失,我朝初立,局勢尚且不穩。方今之際,怎能徒自陷於內亂?此非親者痛仇者快之蠢事?”

    “依我之見,多爾袞要打四川,便由著他去打。沒兵沒糧的,且看他多爾袞如何打四川。”

    “昏聵!八旗同氣連枝,折損了兩白旗,他日如何應對明軍北上?”

    只是頃刻之間,乾清宮裡頭已經吵吵成了一鍋粥。三位大佬,代善、濟爾哈朗與豪格閉口不言,由著自己的門人上躥下跳的你爭我奪。

    站班的另一邊,卻是另外一番光景。一眾漢臣一個個噤口不言。

    這事兒怎麼說?這是人家八旗內部的鬥爭,甭管誰輸誰贏,參合進去都得惹一身腥。沒準勝利者掉過頭來還得清算自個。

    這也就罷了,最為要命的是,大多數的漢臣都陷入了惶恐不安當中。所向無敵的八旗……居然敗了!不但敗了,還敗了個徹底!二十二萬大軍餘者不過七千。豫親王多鐸陣亡,貝勒尼堪陣亡,長長的陣亡名單,一夜之間讓北京城全城帶孝。

    他們這些漢臣,原本都是明朝的士大夫。闖軍攻陷北京的時候,已經投降了一次。結果闖軍被滿清打跑了,他們又投降了一次。說白了這些人都是牆頭草,見風使舵的好手。眼瞅著中原已定,自古以北伐南,無往不利:以南抗北,鮮有功成者。看起來這大清,已然是天命所歸。既然如此,自當良禽擇木而息。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兒!

    莫非自己又錯了?得天命的不是什麼李自成,也不是什麼辮子軍,依舊是那個芶延殘喘的大明?否則怎麼能解釋這一切?大明朝陡然死灰復燃,還一舉重挫滿清?

    看不懂啊,看不懂!

    便是那些先前叫囂著說服從前同僚的傢伙,而今也成了鴕鳥,恨不得將腦袋插入磚石之中。這天下誰做主尚且是未知之數,此事怎能輕易表忠心?更多的人心裡頭已經藏了心眼,謀算著要不要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倒是寧完我、范文程之類的鐵桿漢奸,一個個愁眉不展,替自己的主子發愁。尤其是自稱是范仲淹後人的范文程,這廝實在太清楚自己的現狀了。鐵桿漢奸!若是大明死灰復燃,他范文程絕對會被抄家吳族!可事情到了現在實在沒什麼辦法可想。

    江南有澳洲花皮坐鎮,新敗的滿清決計不敢再打主意。而滿清的現狀范文程實在太清楚了,沒了江南膏腴之地,單單是中原這麼多張嘴就得把滿清給拖死!

    而這個節骨眼上,又發生了內鬥。豪格篡權,多爾袞出逃…一時間直讓范文程愁苦的臉上的溝渠已經完全糾結在了一起。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

    徬徨無措之際,他偶然間瞧見兵部尚書洪承疇這傢伙正跟那兒閉目養神,臉上似乎有些怡然自得?嘶莫非這位又有主意了?

    范文程的詫異之情,完全落入了有心人的眼裡。眼瞅著乾清宮裡頭吵吵得不可開交,幾方各執一詞,珠簾之後的布木布泰乾脆宣布,散朝!來日再議!

    散了朝,洪承疇抱著胳膊悶頭就走。沒出去多遠,便聽得身後有人喊“洪大人慢走”,扭頭一瞧,卻見范文程小跑著追了過來。

    “洪大人”范文程左右看了看,見無人靠近,探過頭低聲道:“洪大人想來成竹在胸?”

    “誤?范大人和出此言?”洪承疇笑著道。

    范文程乾笑了兩聲,繼續壓低聲音道:“某觀洪大人垂首不語,分明是一副盡在掌握的架勢,想來心中早就有了定計?”

    “范大人啊”洪承疇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句不好聽的,此事…乃是愛新覺羅家的家務事。與我等何干啊?”

    “額”范文程被洪承疇一句話問的沒了詞兒。多爾袞也好,阿濟格也罷,都是姓愛新貨羅的。說到底這是皇家的家務事。他們這些漢臣,甭管向著誰,到頭來都落不得好。

    半晌,范文程想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天家無私事,洪公怎可如此?”

    洪承疇繼續大笑,見范文程一副不得詳情誓不罷休的架勢,嘆息一聲道:“范大人觀我大清………還有幾年活頭?”

    一句話頓時將范文程震在了那裡。還有幾年活頭這句話問得誅心!揚州慘敗,註定了澳洲花皮不撤退的情況下,滿清根本就無力,也不敢南侵!一場不對等的揚州戰役已經說明了一切。再打下去,只會敗光滿清的家底。

    算上蒙漢八旗,整個滿清的人丁不過百萬。便是十抽一,也不過十萬之眾。不用多了,便是來兩次揚州戰役,滿清成年男丁就得死個精光。到時候別說退出關外了,恐怕自保都難。

    白山黑水之間奉行著草原弱肉強食的規則。一旦滿清變得任人宰割,那些蒙古草原的部落又怎會放著到手的肥肉不吃?

    滿清無力南下,只消過上兩三年,待南明肅清了內部,統合了整個南中國,再加上有澳洲人的幫忙,滿清便再無南下的可能。

    此消彼長之下,南明早晚都有反攻倒算的那一天。而整個北中國因為長期戰亂,導致人丁稀薄,農田荒蕪。沒個十年二十年的,根本就別想恢復生產。再者說了,便是明朝時期,沒有小冰河的影響,可北方依舊要依靠江南的稅賦與糧食。稅賦也就罷了,沒了糧食當初打完了假李自成,滿清內部分歧嚴重。有的主張見好就收,如同往常一般搶一票就走:有的則堅持黃台吉的遺命,以北京為都城建立政權但也就僅僅與此了。多數的人都從沒想過要佔領整個大明!以一百萬人口統治百倍的大明這不是開玩笑麼?

    二百多年前蒙古人的例子就擺在眼前。 蒙古人鼎盛時期人丁可要比八旗多多了,結果怎麼樣?不過百年,便被朱元璋趕出了中原,一路跑到漠北。

    誰也沒有想到,多爾袞居然獨斷朝綱,剛剛打完李自成,就將兵鋒對準了依舊龐大的南明。事實上這不是多爾袞如何瘋狂,而是多爾袞發現,要是沒有江南,滿清得到的不但是飛地,而且還背負上了一個巨大的包袱。

    茶葉,糧食,鹽絲綢等等等等,一切都產自江南。沒了這些東西,尤其是沒了糧食,茶葉與食鹽,整個滿清就得崩潰!

    真實的歷史上,正是靠著多爾毅的瘋狂,滿清這才奠定了入主中原之勢。從而奴役這片土地將近三百年。

    而現在,一場揚州之戰,徹底顛覆了歷史!

    趁著範文程無語,洪承疇又嘟囔了一句:“沒了江南要是再沒了四川,那我大清……呵呵。”

    四川!古語有之,天府之國!要糧食有糧食,還有食鹽與蜀錦,明末之際,絕對是除了江南之外的最大樂土,當然,要是張獻忠沒有入川的話那就更是樂土了。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了四川,滿清絕對解了眼眉之急。

    換句話說,此時的滿清生產能力低下,缺乏自身造血能力。其經濟模式就有如後世的小鬍子一般,根本就停不下戰爭的腳步,只能不停地攻城略地。

    刻下既然得不到江南,那四川就變成了重中之重。

    回味了片刻,范文程倒吸一口冷氣:“洪大人你……”

    正這個光景,便聽得二人身後老遠飄過來一個聲音:“洪大人洪大人”太監小唐子扭動著圓滾的身軀跑了過來,喘著粗氣,諂媚地笑著:“洪大人慢走,皇太后有請。”

    洪承疇衝著發楞的范文程拱拱手:“范大人,先走一步!”說罷轉身跟著小唐子就往回走。只留下范文程一個人愣在那兒若有所思。

    慈寧宮。

    洪承疇侃侃而談:“睿親王雖有大軍在手,然糧草軍餉皆無,必受朝廷之箝制。如此,任由兩白旗攻略四川,則於朝廷有益無害也。”

    布木布泰蹙了蹙眉頭:“若多爾袞得了四川,不聽朝廷號令”

    “皇太后莫忘了尚可喜與耿仲明,此二人可是分得清輕重的。”

    分得清輕重這是往好聽了說。說不好聽點,無非就是牆頭草隨風倒。多爾袞實力不濟,此二人怎會跟著其一條路走到黑?只怕朝廷平叛大軍一到,此二人就得起來造反。

    想到這兒,布木布泰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洪承疇的主意。繼而猛地提聲發問:“洪大人,你可是早就算計妥當了?”

    洪承疇微微躬身:“回皇太后,睿親王便是聽了洪某的勸告,這才連夜走脫。”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7
443 補充條款


    1645年7月22日。南京,澳洲大使館。

    “那麼……你是認真的?”邵北盯著肖白圖,希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跡來。但讓​​邵北失望的是,肖白圖一臉的認真。

    “這事兒沒商量,哥兒幾個到時候一定要來喝喜酒。”肖總語重心長地說著。時間已經進入七月下旬,整個海島的無線電通訊網絡業已完工。配屬了一台一百二十馬力的蒸汽機,靠著燒木頭和少量補給的煤炭,帶動一台小型發電機,實現中繼站的正常運轉。

    外交部副部長韓旭特意跑了一趟巴達維亞,跟荷蘭盟友足足商榷了一個禮拜,總算拿到了在雞籠建設中繼站的權力……要說這事兒還挺讓人上火的,不少激進的小伙子當時就炸了!我們在中國的固有土地上修建發射塔,還他媽的需要荷蘭人同意?有沒有搞錯!

    海軍的幾個小伙子,喝了點玉米酒,頭腦一熱發起了聯名上書,要求發起對荷蘭的戰爭……至不濟也是進行政治施壓,從而把台灣收入囊中。結果被老吳等人一通的教育,這年頭的台灣說白了就是一片不毛之地!除了一些原住民,移民而來的漢族少之又少。且台灣多山,平原並不多,加上氣候等因素,開發這片土地的成本著實不低。

    而穿越眾到現在也只開發了澳洲一隅,而且是相對惡劣的西北部。真正富庶的西南、東南連去都沒去過,就更別說移民了。

    在這種情況下分心去開發台灣,這顯然有些捨本逐末。而且邵北的計劃可是通過了!

    按照邵北這傢伙的陰險計劃,是逼迫荷蘭成為整個歐洲的公敵……

    現在這情況也差不多了。荷蘭的貿易總額佔據了歐洲總和的一半還強。從東方船運過來的絲綢、茶葉、瓷器以及香料,讓荷蘭人富得流油。同樣也讓整個歐洲看著直流口水。

    揚州戰役之前澳洲的軍艦已經挑起了事端。擊沉了一艘英國船,故意放跑了一艘。六月中旬的時候英國佬果然來報復了。四艘英國船趁著天黑駛入了馬六甲海峽,砲擊了還在建設中的要塞。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幾門阿姆斯特朗炮打得英國佬抱頭鼠竄。

    吃了一驚的荷蘭人暴怒之下,派出了搜索艦隊,最終以沉沒一艘的代價擊沉對方兩艘,重創一艘。並且將所有的俘虜都吊死在了碼頭。目前看來邵北的計劃…進展的超乎尋常的順利。按照現在這樣的勢頭,只怕英國佬一旦結束內鬥,就得將矛頭對準歐洲公敵荷蘭人。

    軍火公司的股東們一個個摩拳擦掌,一方面說服國會批准對荷軍售方案,一方面加緊擴大產能。就打算趁著歐洲亂戰大發一筆了。

    是以,在這種情況下去找荷蘭人的麻煩,實在是不明智。不但不能找麻煩,還要進行適當的扶持。政治上的、軍事上的、貿易上的。

    荷蘭的地理位置決定了,這個國家不可能成為一個超級大國。但絕對可以成為一個好的攪屎棍。

    海軍的小伙子們平息下來。倒是外交部副部長韓旭這傢伙頗有些大國外交官的架勢。又是威逼利誘又是軟磨硬泡的,愣是用出售十門阿姆斯特朗炮換來了大半個雞籠!

    那麼老大的地方,還包含了媒礦區,絕對可以成為澳洲控制大陸與日本的跳板。海軍方面迫不及待地劃出了一個區域,要建造港口。並且正在考慮進行招標,澳洲的科技水準日新月異,周比利那廝最近剛剛完工了一台五百馬力的原型機,測試情況略有瑕疵。保守預計,到年底或者明年初,五百馬力的蒸汽機就可以定型。這麼大的動力,已經足以建造完全蒸汽動力的船舶了。

    游啟與林有德等兩家造船廠已經躍躍欲試,著手於設計新型戰艦與民用艦艇,話說這倆傢伙已經成了死對頭。

    尤其是在雙方都垂涎海軍巨額訂單的情況下,相互攻汗,互相拆台已經成了常態……總而言之,雞籠談了下來。

    然後常師德立刻派出人手在雞籠建立了臨時中繼站。所以現在………白天的時候信號不好,晚上完全可以實現南京與中南之間的無線電即時通訊。

    正是拜這一情況所賜,肖總迫不及待地朝中南發了一封電報,徵求自己的頭號老婆關於肖總娶二房的意見。那段時間肖總見天往中南發電報,然後發報員見天把肖夫人的電報送到肖總的面前。如果將速度放快,你會發現肖總就如同會變臉一般。愁眉不展、若有所思、哀怨、惋惜、木然乃至到最後的驚喜。這幾天經歷了幾乎所有人類的情感。然後事情終於搞定了,據說肖總為此在程洋的律師事務所立了一份公證將自己的大兒子………也是唯一一個兒子,定為法定第一順位繼承人。覺著下半輩子乃至兒子一輩子有了保障的肖夫人,這才略為不滿地點頭答應。

    肖夫人是個明朝女人,哪怕再潑辣哪怕在澳洲待了這麼長時間,接受了穿越眾女性那麼久的熏陶,骨子裡肖夫人還是以夫為天。男人嘛,哪個不三妻四妻的。窩囊廢一輩子就一個老婆,還有很多窩囊廢一輩子打光棍呢。問題是她肖夫人敢嫁麼?

    一心一意的不是沒有,可太過鳳毛麟角了。而且只要想想自己是怎麼變成肖夫人的,也就想開了以肖白圖這廝處處留情的德行,不拈花惹草除非是將這廝變成太監~但某些人懷疑,即便肖總這廝成了太監,也是個花太監!

    比如邵北現在就是這麼想的。就在幾分鐘前肖白圖居然告訴他,現在就準備辦婚禮。是的,現在!不是在中南,而是在南京,肖總表示要舉辦一場典型的明朝婚禮。風風光光將寇白門娶回家。為此,這廝甚至在南京城裡頭買了座不大不小的宅子。

    瞧著肖白圖認真的樣子,邵北吐出口氣,攤了攤手:“好吧,我該怎麼說?祝你幸福?”

    “咦?”邵北的反應很讓肖總吃驚。按照邵北一貫的作風,肯定免不了冷嘲熱諷幾句。今天這是怎麼了?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長時間的相處,讓邵北在肖總沒說話之前就猜到了對方在想什麼,然後他搶在對方張口之前說:“我可不是救世主,我只拯救有救的傢伙。而你很顯然屬於那種無藥可解的典型,我實在想不出浪費口水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哈哈”一直在旁邊聽著的章維立刻爆笑起來。

    “你太刻薄了。”肖總抱怨地揮了揮手:“你永遠不懂什麼是愛情。”

    “愛情……嗯,眼與眼的對視,體液與體液的交換……如果你說的是這種,我還真不懂。”

    精彩的二連擊,頓時連肖總都跟著笑了起來。

    拍了拍邵北的肩膀:“總之,要來喝喜酒。”

    “放心,我會去的,想躲都躲不開話說你選的是哪一天?”

    “26號。”

    “26?”邵北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一日期聽著耳熟。半晌之後他想了起來:“好像周毅那幫傢伙也是26號到吧?”肖總這廝絕對是算準了,打算收禮金來著。

    肖總頓時大笑起來:“趕巧趕巧了。”

    時間距離揚州戰役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第一批的補給艦隊,總計二十三艘各式船舶抵達了瓜洲。徑直將兩萬隻步槍、相關的彈藥以及陸軍的補給全部運抵。保守估計,最少可以維持陸軍四個月的消耗。

    這還是在當地不進行任何採購的情況下。

    照理來說,少了澳洲軍的採購,整個江南的糧價應該有所下降才對。可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這樣!

    補給運抵的頭幾天,糧價從二兩五跌到了二兩三,最低的時候二兩二,繼而猛地抬頭,彷彿做了火箭一般節節躥升,到子現在已經攀升到了三兩。

    連帶著相關的糧食製品乃至民用品都是跟著一路暴漲。整個江南地區哀鴻遍野,怨聲載道。不但是老百姓吃不起糧食,就連普通的小官小吏每日都只能喝粥度日。

    面對著這一棘手的情況,馬士英領銜的南明政府根本就無力應對。

    逼急了的馬士英前一陣倒是發了狠,派出錦衣衛大肆鎖拿。可雷聲大雨點小,抓的不是馬仔就是沒有背景勢力的小商小販。與整體局勢根本就毫無稗益。

    背後有勢力的,前腳進了錦衣衛,沒等提審呢,後腳就有人遞條子過來說項。那些幕後人物一個個都是跺一腳讓南京抖一抖的人物,真惹急了可是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錦衣衛指揮使馬吉翔乾脆就常駐在了馬士英的府邸,見天的請示哪個該抓,哪個該放。瞧著一連串的名單所對應著的幕後黑手,馬士英氣得直瞪眼。摔杯子踢凳子嘶吼了一通,臨了老馬揮揮手放了吧。

    不放的話事情只會越來越大。

    拜長期的弊政所賜,南明沿襲了明末的詭異狀況。士紳一個個富得流油,可國庫裡卻能餓死老鼠。而士紳又是南明統治的基礎,誰都不敢輕易下手。這就造成了一個死循環,除非有逆天的本事或者有外力支持,否則根本就別想在這片土地上進行改良。

    萬般無奈的馬士英,一邊聽之任之,一邊把主意打在了澳洲人的頭上…邵北曾經對老馬說過,澳洲可以在一個月內調集到足夠的糧食,足以將糧價打壓下去,甚至打壓到現在價格的一半。

    澳洲本土基本能做到自給自足,而呂宋,那一整塊的大平原,極其適合耕種。土地肥沃得冒油,甚至都不需要精細耕種,就會得到令人滿意的產量。加上種植過程中引入了澳洲的農莊管理、技術等手段,尤其是採用了化肥,上半年呂宋的糧食產量足足上升了百分之四十!

    別看呂宋面積不大,可產的糧食一點都不比江南地區少多少。而且呂宋人口不多,糧食需求量很低,大批的糧食出口完全沒問題。

    唯一的難題就是運力……但只要邵北說服國會,澳航的運輸艦隊絕對可以在一個月內將大批的糧食傾瀉在松江口岸。繼而引發糧食的崩盤。

    關於這點不論是邵北的妻子荊華,還是申晨與史文博他們都一致認為只需要少量的投入,就會引發高位糧解的崩盤。連鎖引發的雪崩效應,足以讓那些囤積糧食的狗大戶吐血。

    此前馬士英還在猶疑著,老馬始終擔心穀賤傷農,會讓大明稅賦的主力軍一自耕農大批的破產。從而變成流民引發新一輪的危機。但現在老馬已經顧慮不了那麼多了。瞧瞧現在的糧價!恐怕不用多久,居住在城市裡的百姓就得破產。過不下去的老百姓同樣會起來造反。左右都是一場動亂。他老馬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橫豎都躲不過,乾脆來個魚死網破!

    為了將糧價打壓下去,也為了那筆天文數字的巨額貸款,老馬摒棄了原本的原則,轉而每天開始督促著談判的進行。

    接連的施壓之下,老頑固王鐸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妥協。

    於是乎這場馬拉松一般的談判開始真正的步入正軌,一條跟著一條的條約得以通過。

    按照已經通過的條約,松江嘉定以東設立上海特別開發區簡稱上海特區。在開發區能實行明澳共同管理工商業實行自治,且開發區具有免稅區,保稅區等等特徵。組建共同法庭,設立海事法、合同法用以約束雙方之間的正常貿易。

    緊跟著澳洲取得了華東三省的外貿權。然後通過了組建直接隸屬於海關的緝私艦隊的決議……這一條直接將矛頭對準了鄭家。有了這條,就意味著以後鄭家別想通過收保護費攫取銀子了。這等於是直接卡住了鄭家的脖子。

    緝私艦隊的船型,初步預定是澳洲淘汰下來的輕型飛剪與技術漸漸完善的砲艇。上頭裝配著的速射砲與咖啡磨,足以讓鄭家膽寒。

    再然後大明對澳洲開放了福州、合浦兩地。澳洲將會在兩地設立海關。福州不說了,在那地方設立海關就是奔著鄭家去的。而地處廣西的合浦,那地方可是有著天然的良港。當然,那地方在現代更有名用某業內的話講叫“全國看廣西,廣西看南北”南,說的是南寧:北,則說的是北海。

    沒錯,合浦的南端便是後世以傳銷著稱的北海。有感於江南地區不可能再受到滿清威脅,澳洲已經將目光看向了更深的內陸。

    接下來澳洲又取得了滬寧,滬杭,翰粵,翰寧鐵路的修築權以及沿途各礦山的開採權。這條多少有些好高鶩遠,要知道現在澳洲的鐵路還沒修完呢,哪來的精力在大明修築鐵路?包括哪些礦點,也許放在大陸算得上是富礦,可跟澳洲一比,簡直就是兒戲。

    當然好高鶩遠也可以理解為眼看未來。但這一條裡頭總是有些十分重要的,比如取得了福建的鎢礦開採權。澳洲礦產豐富,唯獨鎢礦、稀有金屬與石油奇缺。稀有金屬現在還用不上,而鎢礦……做燈絲的可是鎢絲,現在澳洲正在將其產業化,正是急需鎢礦的時候。

    林林種種的一大堆補充條約,在王鐸這倔老頭有氣無力的抵抗之下,一條條的得以通過。而現在,談判卡住了。

    卡在南明總數將近兩千四百萬兩白銀的貸款利息上,卡在大明每年必須向澳洲派出一定數量的留學生上,卡在澳洲派過來的國事顧問上。

    女銀行家荊華一向是利益動物,對明貸款的利益自然是有多高抬多高。老頭子王鐸頭一天答應的好好的,可回頭找了賬房一算,按照荊華開出的利息,三十年之後大明得還出去兩倍於貸款數額的還款。

    這簡直就是搶劫!

    這也就罷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誰讓大明有求於人呢?可澳洲人居然還勒令大明每年定期派出公派留學生前往澳洲學習先進的理念與技術,天可憐見,在王鐸看來澳洲就是一幫蠻夷!一幫只會奇淫技巧,絲毫不懂聖人之學,微言大義,只講究利益的化外蠻夷!

    澳洲人是前宋後裔又怎麼樣?有道是夷入華夏則為華夏,華夏入夷則為夷。澳洲人脫離了中原幾百年,早就成了海外蠻夷。讓大明的讀書種子去澳洲學習?這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最後一條更可氣!澳洲人居然要把觸手伸向大明的朝廷!

    什麼狗屁的國事顧問?什麼繞口的變革指導?不就是一群師爺麼?

    澳洲人不就是用這種方式,希圖來操控大明的朝局麼?

    此舉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王鐸,打死也不能答應!

    是以前頭王鐸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退席,幹晾了邵北一天。並且託人捎了句話:“想通過如此苛刻之條文,除非先砍了老夫!”

    還站在肖白圖面前的邵北皺著眉頭想起了前日的談判,還沒等發表什麼言論呢,就瞧見粱二樂顛顛地跑了進來。

    “邵先生,好消息!”

    “王鐸死了?”邵北驚奇地問。

    “額,王大學士尚且健在,面且正在廳外等候。”

    邵北習慣性地笑了起來。看起來這場馬拉松談判也是時候終結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8
444 肖總的明朝盛大婚禮(上)


    1645年7月26日,晨。

    小伙子沈浩宇焦急地站在碼頭上,翹著腳朝著東邊的江面觀望著。那艘升滿白帆的大帆船,便好似蝸牛一般,看起來跟幾分鐘前相比,一動也沒動過。

    在沈浩宇身旁,新晉的大明駐澳洲大使高夢箕垂頭搭腦,苦著臉戳在那兒愣神。談判最終還是達成了……倔老頭王鐸一向清名不錯,可倒霉催的是有個敗家兒子。那天上午的朝會上,馬士英直接參了王鐸一本'縱子逞兇',這事兒要是查實了王鐸的寶貝兒子最差也得發配海南島。

    這年頭的海南可不比後世,那地方簡直就是不毛之地。環境惡劣,滿是瘴氣,最要命的是島上多的是生黎。一個不好,就得交代在那兒。

    別看王鐸這傢伙在外頭一副大丈夫做派,可這人有個致命的弱點……怕老婆。唯一的兒子向來都是夫人的寶貝疙瘩,一聽要發配海南島,王鐸的老婆當即就炸了。沒出倆時辰,王鐸這傢伙就顛顛地跑去了澳洲大使館。人家王鐸可是明白人……這個時候翻出舊賬來,不就是逼著他王鐸盡快落實條約麼?

    王鐸點頭,錢謙益現在就是馬士英的狗腿子,高夢箕根本就說不上話,於是乎條約就此達成。總數超過兩千萬兩白銀的貸款,以及兩年內提供總數六萬支步槍、六百門拿破崙火砲、一萬枚哈爾火箭。零零碎碎的加起來,等於澳洲只需要提供四百萬兩白銀的貸款,剩下的全部用武器彈藥支付。

    這一筆大訂單,足以讓軍工以及澳洲相關的行業忙活上好一段的時間了。補充條約達成,高夢箕留在大明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數了。這傢伙早就被內定為了首任駐澳大使。刻下高夢箕只要一想到此去萬里,心中惴惴之餘,那個鬱悶勁就別提了。雖然沒有王鐸那麼偏激,可高夢箕也同樣將澳洲歸為了海外蠻夷一類。

    與焦急的沈浩宇恰恰相反,時而抬頭瞄上一眼,發現那艘大帆船距離又近了,高夢箕心裡頭抱怨著這船開得怎麼這麼快?

    嗯,沈浩宇與高夢箕截然相反的反應,恰好印證了相對論……但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甭管倆人怎麼想的,大帆船以6節的航速,半個鐘頭之後停靠在了南京的碼頭。

    舢板剛放下,一個穿著T恤的小伙子三兩步就躥了下來。而後攤開雙臂,閉著眼睛仰著腦袋深深的吸了口氣,繼而陶醉地說:“聞到了麼?這就是大明的空氣。哈,大明,我來了!”

    再睜開眼睛,便見小胖墩沈浩宇已經衝了過來。一個熊抱,將小伙子撞了個趔趄。

    “我去,沈浩宇,幾個月沒見你小子又胖了。”

    沈浩宇惱怒地一皺眉:“滾蛋!我說周毅,人呢?其他人呢?”

    “都跟船上待著呢……”

    沒等周毅話說完,沈浩宇已經躥上了船。繼而便是一通的喊叫:“大傢伙別磨蹭了,趕緊的。再晚一會兒就趕不上肖總的婚禮了。”

    剛喊了幾嗓子,但聽得一陣高跟鞋聲之後,鶯鶯燕燕的幾個姑娘站在了面前。俊秀的小姑娘劉陽,穿著七分褲與一件真絲的小衫,俏生生站在沈浩宇面前,戲謔地說:“喲,胖堆儿,來大明這幾個月伙食不錯啊?”

    劉陽的旁邊,李怡婷挽著劉陽的胳膊,留著大卷的長發,鼻樑上卡著墨鏡。特意將墨鏡退下來,上下打量了沈浩宇好半晌:“目測快出欄了。”

    “哈哈……”頓時鶯鶯燕燕的笑做一團。

    沈浩宇憋紅了臉,頗有些敢怒不敢言地嘟囔著:“你們怎麼來了……”

    二十三歲的劉陽至今還是單身。這妹子從前是某地的三流大學在校生,主修服裝設計。一直夢想著有朝一日創立一個屬於自己的不遜於香奈兒的品牌……有句話說得好,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額,應該說這丫頭的天賦實在是……不敢恭維。

    如果按照正常的詭異,這丫頭畢業之後能不能找到工作都是兩說。結果旅遊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就穿越了。頭兩年的功夫,這丫頭一直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或者是給人當個不稱職的秘書,或者乾脆什麼都不幹。到了今天,澳洲一切都步入正軌了。劉陽一發狠乾脆註​​冊了自己的服裝品牌,從移民裡頭甄選了不少有些服裝設計天賦的小姑娘,傳幫帶的,現在劉陽品牌的服裝已經遠銷到了馬尼拉……嗯,她那牌子起的名字就叫香奈兒。

    二十五歲的李怡婷早已名花有主。這丫頭可是華威大學財會專業的碩士,並且有一年左右的畢馬威工作經驗。此前一直跟著申晨忙前忙後的。

    這倆姑娘的工作性質看似沒什麼交集,可實際上倆人都是長江實業的董事。什麼?什麼是長江實業?這個說起來有些複雜……概括起來,大概就是以周毅那小子為發起人的,一幫子想要建立明朝上海灘的無聊穿越客組成的斂財集團。

    要是按照慣例,她們這些董事主需要出錢,然後每年審核財政報表,偶爾發表一下反對意見就可以了,根本就沒必要來大明。可話說回來……人誰沒有好奇心啊?

    以前是沒那條件。澳洲草創,內部與外部都不安全。邵北與肖白圖等人,四處奔波的,說不好聽點完全就是玩命的勾當。如今不同了,馬尼拉戰役之後,又組建了四國同盟,整個東南亞就沒有不開眼的敢動彈澳洲人一根毫毛;此番揚州戰役之後,澳洲的名聲迅速躥升。南明的百姓一提澳洲人,各種羨慕嫉妒恨之後,甭管是不屑還是仰慕,心裡都有個共識,那就是澳洲人不好惹。

    是以,這種外部條件情況下,穿越眾來一次組團南明半年遊之類的,安全係數極高。女生嘛,好奇心總是比較強。比如劉陽這姑娘就想見見歷史名人,瞻仰一下天朝上國的氣度;李怡婷雖然將更多的心思放在考察市場上,但心理也未嘗沒有好奇的心思。

    二女待在中南早就悶到發慌,隨即一拍即合,乾脆組團來了大明。

    他們這艘船兩天前就抵達了松江,整個艦隊停下來,將運載的物資卸下。緊跟著一幫子穿越眾就接到了來自南京的電報,隨即火急火燎地上船出發,直奔南京而來。

    肖總……再次舉行婚禮,於公於私都得到場。且不說同為穿越眾的情誼,單單是一場的明朝婚禮就足以將所有人的胃口吊起來了。

    倆姑娘正跟這兒調笑著沈浩宇,她們身後閃出個中等個子偏瘦的傢伙,操著一口台普說:“有沒有搞錯,婚禮婚禮,不都是黃昏舉行的麼?這才早晨,婚禮個頭啊。”

    說話的是張銘盛,台籍人士。此前一直隱藏的很深,生怕因為自己的身份遭到大傢伙的排擠。也是澳洲建國之後,老張這才長出了口氣,慢慢的把自己的身份吐露了出來。不過話說回來,老張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一幫子人在一起,總會有排擠打壓。你某一點跟人家不一樣,就會成為被排擠的理由。

    沈浩宇笑了:“這你得問肖總去……那傢伙騷包,非得要跨馬游街。現在出發,下午吉時到秦淮河就不錯了。”

    說話間,更多的穿越眾從船艙裡冒了出來。有的挎著包,有的脖子上掛著數碼相機,小伙子戴著鴨舌帽,姑娘們戴著大墨鏡,看著跟組團旅遊的沒什麼區別。

    一幫子人亂哄哄的下了船,在沈浩宇的引薦下草草地跟前來接待的高夢箕打了個招呼,坐上馬車朝著城裡就趕。

    火急火燎的到了大使館,一幫子穿越眾瞧著沐猴而冠的肖總當即就樂了。

    黑色的烏紗帽,大紅的狀元袍,皂靴白褲,坐在一匹純白的高頭大馬之上,別說,肖總還真有那麼點新郎官的架勢。

    這邊一幫子穿越眾圍著肖白圖問長問短……男人嘛,總會有男人的話題。比如肖總這廝是怎麼處處留情,然後又奉子成婚的。這沒什麼稀奇的,想當初一號肖夫人不就是這麼來的麼?更讓大傢伙好奇的是,肖總的新夫人寇白門是不是如傳說中一般的美艷惊人。

    男人嘛,來到這個時代,除了邵北那個利益動物,誰還沒個秦淮八艷情結?

    而姑娘們則嘰嘰喳喳問東問西,一會兒擠過來比劃個v字跟肖總合影留念,一會兒扯著肖總的衣服研究。事兒發現來客當中有明朝帥哥出現,姑娘們更是會低語幾聲,繼而爆發出一陣哄笑。

    她們覺著自己挺正常的,可在明朝同胞眼裡,這簡直就成了有辱斯文的典型!

    短袖小衫外加七分褲,或者就是連衣裙,總會露出的胳膊大腿,以及大片的胸腔……有時候還會若隱若現地露出一條'事業線'來。明朝同胞們,年輕的乾脆就看直了眼,年長的道學先生邊看邊跺腳。有辱斯文,不守婦道!

    澳洲男的就夠離譜了,這些澳洲女的更離譜!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49
444 肖總的明朝盛大婚禮(中)


    吉時已到,烏紗帽狀元袍的肖總跨上高頭大馬,任由小廝牽著,出了宅子就開始遊街。過了胡同口,轉到大街上,兩側每隔幾米便站著一名明軍。

    挎著籃子賣水果的小販,與被迫躲在一邊的路人嘀嘀咕咕說個不休。這個說可能是哪位朝廷上的大人物要出行了,那個說這排場肯定是皇上出城。各執一詞的爭執不休。

    結果看到大隊人馬,聽著喜慶的音樂,瞧著長長的隊伍,眼睛都直了。這不是迎親麼?莫非是哪位大人的公子娶親?

    南京城這地方可是六朝古都,早就有了京城應有的底蘊。就如同所有的都城一樣,南京城這地方水深著呢。那可真是當官兒的滿地走,人多一擠踩著的腳都可能是七品以上的官兒。尋常人家娶親都不敢張揚,一個是擺不起那個排場,另一個則是生怕過於鋪張引來黑手。甭說一般的富貴人家了,就是達官貴人娶親也得低調再低調。瞧瞧現在這場面……黃土鋪地,淨水潑街,街道兩旁還站著兵丁……怕是皇帝出行也就這個意思了吧?

    有好奇的已經開始猜了,衝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肖白圖指指點點……這廝到底是誰兒子?要不就是誰孫子?而且可以肯定,這廝的家長一準是馬黨人物,否則怎麼敢擺這麼大的排場?

    眾說紛紜之中,有明軍看不過去了。轉過頭一瞪眼:“別瞎說!這位可是澳洲肖大爺,豈是爾等隨意指摘的?”

    聽了明軍的話,一眾看熱鬧的齊齊縮脖子。我的媽呀,這位可不是誰兒子、孫子,而是馬士英的乾爹!難怪有如此排場!

    一場揚州戰役,讓南京城的百姓總算認識了什麼是澳洲人。兩萬打二十二萬,不但勝了,還全殲了清軍。逃回去的不過七千來號,就連主帥多鐸都掛在這兒了……這幫澳洲人簡直就是凶神惡煞!

    武毅軍厲害不厲害?生生擋住阿濟格二十萬大軍數日,可那武毅軍若非用了澳洲人的火銃,怎麼可能擋得住阿濟格?

    大傢伙之所以將武毅軍捧上天,絕口不提澳洲軍,那完全就是敝帚自珍的心理在作祟。本心來講誰也不是傻子,分得清此戰到底誰出力最大。說到底,還是託了澳洲人的福,南京才守住。正是因此,朝廷現在無比重視與澳洲的邦交,馬士英恨不得把澳洲當成乾爹,東林黨則苦於沒法讓澳洲乾爹認自己這個乾兒子。

    刻下剛剛達成條約,雖然毀譽參半,可那幾萬隻火銃是實實在在的,兩千萬兩的白銀是實實在在的。有了火銃有了銀子,大明重整旗鼓,何愁收復故土?

    仔細想想,肖白圖這位南京百姓心裡頭的花皮二號人物的婚禮,就算肖白圖自己想低調也不行。一幫子南明大臣正等著捧臭腳呢,逮住這個機會,還不得可勁的造勢?

    當然,總有些仇富的傢伙。瞧著肖總的排場,擰著眉頭冷嘲熱諷的。甭管這廝是出於憂國憂民的愛國熱忱,還是單純的羨慕嫉妒恨,說完話總會有應天府的衙役冷著臉過來。呵斥幾句,嘩啦啦將鍊子往脖子上一套,直接安個破壞明澳邦交的罪名。

    無權無勢的,那就算你倒霉,老老實實站枷號吧;有背景的?應天府尹這會兒可是馬士英的狗腿子,臉拉得比紫金山還長,黑著一張堪比包拯的臉,軟硬不吃,一句話,拿銀子來贖人!

    糧食危機加上財政赤字,著急上火的馬士英現在就是一門心思的弄銀子。老馬也想開了,大明現在的問題歸結起來就是錢的問題。有了錢,就有了軍隊;有了軍隊不但能自保,還能收復故土;收復了故土,那些流民不就可以安置了嘛?什麼土地兼併之類的,完全沒必要理會。老馬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張居正那能耐……再說了,張居正那種大能又如何?死後還不是人死政息,臨了還不得好?

    他馬士英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如何保住如今的大好局面。

    轉眼間迎親的隊伍走了過來,前頭鑼鼓喧天,嗩吶悅耳。後頭跟著一隊婢女,提著籃子,或者朝天上,或者朝兩側撒銅錢。也就虧著有明軍攔著,否則只怕兩側的百姓早就一擁而上,哄搶銀錢啦。

    再往後,便是新郎官肖總本人。緊跟著是長長的抬著彩禮的隊伍。有細心的一數,好傢伙,整整四十八抬!照理來說寇白門這種二婚的,而且之前還是名妓,當不得這份彩禮吧?

    一幫人咋舌之餘,有人嗤笑一聲:“澳洲人……可從來就不守規矩啊。”這話說出口,周遭人等一陣的沉默。是啊,澳洲人從來就不守規矩!

    龐大的迎親隊伍,前頭已經轉彎了,隊尾還留在一條街外。繞著南京城,從上空俯視下去,就如同貪吃蛇的手機遊戲一般,越來越長,越來越臃腫。隊伍之後,擁堵著跟了一幫子看熱鬧的明朝百姓。當然,這幫子百姓更大的樂趣在於撿銅錢。

    亂哄哄的,一擁而上,好不容易搶到手一摸,感覺重量不太對……怎麼這麼沉呢?鬆開手一瞧,哪兒是什麼銅錢啊,分明是一塊銅圓!

    正面印著一支奇怪的動物,上頭的字跡寫著'一圓''澳洲儲備銀行放行',後面則是各種繁複的花紋,邊角還寫著一連串的阿拉伯數字……這是什麼錢?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花出去,但大傢伙的熱情一點都不減。再怎麼說也是銅的,實在不行回爐重鑄,一樣花出去。

    一路走一路行,繞著南京城一圈兒,而後出了城門,直奔秦淮河而去……沒辦法,寇家早就破敗了。而今寇白門只能棲身於秦淮河。

    直到傍晚時分,這才到了新娘子家門口。

    三進的宅子門口,早就擺了几案,上頭布了茶。這茶又名三道茶,一苦,二甜,三回味。起哄聲中,肖總呲牙咧嘴地品了三道茶,在一幫子幫手的簇擁下就要進去搶新娘子。可生生被一幫子秦淮佳麗給擋住了。婢女柔柔帶頭討了喜錢,緊跟著又要了一面鏡子。

    邁著小碎步,神神叨叨地挑開花轎,用鏡子四下照了好一通。而後又往花轎裡頭掛了一小串爆竹,拿香頭點燃,噼劈啪啪響個不休。

    這也有個說法,據說是可以趕走轎子內躲避的妖魔鬼怪。

    這一通或是討吉利或是有些迷信的儀式完事兒,新娘子這才千呼萬喚始出來。大紅的嫁衣,鳳冠霞帔,頭上罩著紅蓋頭,腳上踏著紅絲履,任由喜娘攙扶著進了花轎。

    大串大串的爆竹燃響,細碎的紅紙屑漫天翻飛,硝煙瀰漫當中迎了新娘子,迎親隊伍開始回返。肖總一身龍鳳狀元袍,胸前挎著大紅花,到了這會兒只剩下傻笑的份兒。只是一個勁地抱拳,衝著左右圍觀的路人拱手。

    幾個穿越眾的小姑娘,攛掇著幾個小伙子,乾脆將一輛馬車開在了最前頭。沈浩宇這倒霉蛋哆哆嗦嗦地坐在了車底,手持dv,臉色蒼白著記錄著這場別看生面的明朝婚禮。

    幾個姑娘家已經滿眼都是小星星……帥……酷……有底蘊之聲不絕於耳。劉陽那丫頭抓緊同伴的手,嚷嚷著她也要辦一場明朝婚禮。轉念一想,小姑娘又改口了。說是頭一天穿婚紗,翌日穿鳳冠霞帔……

    一幫子穿越眾簡直把這場肖總的婚禮當成了民俗遊,嘰嘰喳喳個不休,來回奔跑個不停。而某個利益生物,此刻正躲在最後方的一輛馬車裡,對著剛剛接到的情報撓頭。

    馬士英的管家向前弓著身子,偷眼仔細地打量著邵北的神情。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他可是馬士英的管家,按說怎麼著也得三品往上了。對待一般的官員,管家大人根本鳥都不鳥。可對面前的邵北,這傢伙可是加了一百二十倍的小心!

    面前的這人,不但掌握著他與他家老爺的命運,更掌握著整個大明的命運。一不小心得罪了,他這管家腦袋就得搬家。

    邵北舒展了眉頭,若有所思地撓撓頭:“這麼說……滿清將兵鋒指向了四川?”

    歷史發生了錯亂,尤其是在揚州戰役之後。邵北的那點歷史知識全化作了泡影,這個時空的走向變成了未知數。一切都有可能!可邵北沒有想到,滿清居然在大敗之後,不但不穩妥地收兵,反而徑直去找張獻忠的麻煩。

    “回邵大爺……消息確實。這可是錦衣衛親自確認過的。韃子上層動蕩,多爾袞失勢出走。而今多爾袞與阿濟格合併一處,裹著一眾漢軍,正朝著漢中移動。”

    漢中……邵北立刻在腦子裡勾勒出地圖。漢中可是巴蜀的門戶。問題是,滿清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四川,自古就是個難啃的骨頭。歷史上,滿清46年就攻下了四川,滅了張獻忠,而後前後用了十七年才將整個四川安定下來。

    滿清此舉,不是找死麼?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1:50
445 肖總的明朝盛大婚禮(下)


    對於1645年四川的情況,邵北知之甚少。也可以引申為,歷史資料記載的很少。有限的資料顯示張獻忠已經基本平定了四川,建立了大西國。女將軍秦良玉領著殘部勉強維持著眼下的局面。然後邵北還知道張獻忠手下有個民族英雄李定國。除此之外,邵北對四川一無所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滿清將兵鋒對準四川,絕對會陷入一個大號的泥潭。然後邵北又有了一個新的計劃,相信國會對此一定很感興趣。

    四川地處內陸,刻下澳洲已經間接控制了長江航道,不論是逆流而上還是選擇從廣西北海走陸路,都可以便捷地與四川進行有效聯繫。不論是出於民族橡感還是利益考慮,只要是損害滿清利益的事兒,澳洲都樂於去嘗試比如將軍火出售給張獻忠。

    當然,實際操作起來必須要先說服馬士英,說服硬骨頭的南明士大夫。馬士英還好點,刻下老馬完全就是仰人鼻息,全都指望著澳洲人的扶持。所以邵北決定先從馬士英下手。

    從思索中醒過神來,邵北迅速從衣袋裡抽出一個記事本。抽出一管澳洲新晉出產的鋼筆,飛速地在一頁上寫上了一段話:“招安張獻忠…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刺啦一聲,將那頁扯下來,邵北遞給馬士英的管家:“這是我的個人考慮,同時也會是澳洲國會的意見,希望首輔閣下慎重考慮。”管家看都不看,忙不迭地揣入袖口:“邵大人放心,此事絕不會流傳出去。”頓了頓,管家繼而又說:“此番老爺派小的來,除了給邵大人傳消息,還想請問邵大人,這糧價幾時能回落?”糧價!

    而今整個南明的糧價已經瘋了。三兩二錢銀子一石,就是這種價格還經常買不到米。各個糧倉每日清早開門,門口便排了長長的隊伍。一個時辰不到,便草草打烊,冷說是米已售馨。

    民間怨聲載道,若非有揚州大勝在前又有澳洲軍坐鎮,只怕這會兒整個南明早就亂了起來。

    破釜沉舟的馬士英再也不理會那幫子士紳會怎麼恨他,只想著儘早抑平糧價,以安民心。時間已經進入七月末,眼瞅著第一茬的糧食就要收穫。那些士紳大戶隨時都有可能大批量的傾銷糧食套利,繼而進一步打壓糧價,逼迫更多的自耕農破產。

    嚴峻的危機已經徹底動搖了南明政府的統治基石。若非武毅軍兵力不夠,老馬都琢磨著掄起屠刀,將那些狗大戶一個個的斬盡殺絕了。

    這事兒馬士英與澳洲早就達成了一致的利益。利用海運之便,澳洲支援南明足夠的糧食套利之後雙方二一添作五。刻下第二批補給艦隊就停在松江,生怕打草驚蛇,只在晚上偷偷的往岸上搬運糧食。

    三十多船的糧食,總數雖然不多,但在這個時節投入市場,已經足以導致整個南明糧價的崩盤。

    邵北自信地微笑著說:“一切都在掌握中。只要首輔大人提供應有的支持,那麼,貴方絕對會收穫一筆不菲的利潤。”三兩二錢!只怕這批糧食投放進市場,不用一個禮拜,糧食就得跌破二兩大關。沒了北方的巨大包袱,待這一季糧食收穫,糧價只會更低。

    聞言,馬士英的管家長長地鬆了口氣。衝著邵北再次拱拱手,告辭之後,撿了個偏僻地點,趁著人不注意,悄悄溜下了馬車。

    馬士英的管家前腳剛走,不過兩三分鐘,車門一開周毅躥了上來。

    這傢伙笑嘻嘻地說:“我說邵外交官,剛才又跟馬士英那幫人憋什麼壞呢?”

    邵北點了一支香煙,只是笑著攤了攤手。根本就沒打算回答。

    “得,你小子有職業道德。我問章維去成吧?”討了個沒趣的周毅就要下車卻被邵北一把拉住:“咦?想說了?”

    邵北搖了搖頭:“公私分明嘛,再者說了,那些齷齪你肯定不會感興趣。”

    “比如?”

    “比如馬士英與國會合伙的一樁收益超過三百萬兩的,不允許任何旁人插手的生意。事成之後我們拿一百五十萬,南明政府拿五十萬。”“我們拿一百五,南明拿五十剩下的呢?漂沒了?”

    邵北笑而不語。

    周毅糾結著撓了撓頭:“馬士英這老小子還真黑啊。”“空穴來風,事出有因。”邵北有八個字回答了周毅的感嘆。

    東林黨那幫子偽君子,從來都是以個人操守來判定一個人的功過是非。縱子行凶、囂張跋扈。筋媚君王、賣官嘣爵,等等等等,老馬是一樣也沒落下。但有一條,兵臨城下之際,東林君子們如錢謙益之流想的是投靠滿清,可老馬想的卻是抵抗到底。就衝這一點,老馬就值得所有人尊敬。

    而且,如果老馬是個如同史可法那樣的道德君子,那澳洲還會與之合作麼?對於澳洲來說,奸臣遠比那些所謂的忠臣要有價值的多。

    因為奸臣可以肆無忌憚地出賣南明的利益,而那​​些所謂的忠臣,礙於自身的羽毛,絕對不會像老馬這麼聽話。

    “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個人情感上,我還是不能接受。”周毅苦笑著說。周毅的思想是人之常情,更是一種正常人的常態。長期的正面道德教育之下,沒人會喜歡奸臣。出於教育考慮,哪一國的政府都會宣傳正面角色的正面,反面角色的反面。就比如沒多少人知道想殺岳飛的其實是南宋皇帝,秦檜那廝只是體察上意:也沒人知道岳飛野心勃勃,分明就是有自己的圖謀,但這絲毫不能否定岳飛是民族英雄這一事實。

    是否以個人的道德水準來評判一個人的功過是非,這又是一個新命題。更多的人習慣於此,而邵北則喜歡只看結果,不看因由,更不看過程。結果是正確的,那還理會因由與過程幹什麼?

    “你丫越來越腹黑了。”感受到邵北純利益思維的周毅嘆了口氣:“難怪肖白圖那傢伙越來越忌憚你,跟你待時間長了,時刻都得擔心你把我賣了,結果我還得幫你數錢。”“你太高估自己了。”邵北淡淡地說。

    一個很冷的笑話,結果憋得周毅好半天說不出話。

    “算了”周毅揮了揮手:“~我只是想告訴你,國會的處理結果出來了……傅白塵與傑瑞降一級。”“然後呢?”

    “然後陸戰隊會在兩年內擴充到兩個師,陸軍同樣如此。”呲呲牙,周毅不滿地說:“形式主義,這毫無意義。”中將變成少將,少將變成上校,放在後世恐怕是了不得的處罰。

    可放在現在的澳洲,這幾乎沒什麼改變。甭管怎麼降級,謝傑瑞依舊是陸戰隊的最高指揮官,傅白塵還是陸軍的最高指揮官,起碼在短時間內,國會絕不會允許本時空的原住民成為某一支軍隊的最高統帥。那實在太沒有安全感了。

    當然,穿越眾成為軍隊的統帥,同樣讓國會的議員們沒有安全感。

    從現實角度出發,清楚澳洲虛實的穿越眾,遠比原住民要危險得多。

    所以,軍隊依舊是國會做大的敵人,恐怕這一情況會永遠的持續下去。

    “形式主義很重要。”邵北堅持道:“別忘了我們追求的是程序正義。

    形式主義……程序正義……說白了就是演戲給老百姓看。澳洲早晚有一天會實現普選,老去的穿越眾會退居幕後,用金錢與影響力繼續操控著這個一手建立的國家的未來走向。這樣的形式,與這樣的程序正義,有助於讓穿越眾隱藏的更深。

    周毅臉上立刻浮現出厭惡的神色,還沒等他吐槽什麼,感覺馬車漸漸停頓下來,繼而外頭傳來陣陣的鞭炮聲。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酒宴上繼續說。”扔下一句話,周毅打開車門小跑著追了上去。他可不想錯過這麼精彩的婚禮。

    肖白圖購買的宅子前,門口挑著萬響的爆竹。噼劈啪啪的炸響,濃烈的硝煙與細碎的紅紙碎屑漫天飛舞。觀禮的一眾人等圍在左右,小孩子們捂著耳朵,蹦蹦跳跳地嬉笑著。

    待爆竹燃盡,一幫子人甚麼舉動都沒有,就站在原地說說笑笑。約莫著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才讓新郎官去挑開轎門這裡頭有個說道,叫悶性子。意思是讓新娘以後出嫁從夫,不亂發脾氣。

    轎子前一直到院裡,早就鋪滿了麻袋,不遠處還放置著馬鞍與火盆。那麻袋取的是“一代傳一代“代代平安,之意,馬鞍則取“平安長久“一馬一鞍,之意。

    二手新郎官肖白圖,扯著紅繩子紮成的同心結,另一端連著新娘子,坐了馬鞍,跨過火盆,一路朝內院走去。

    待眾人都進去了,粱二一比劃,立馬有消息提著錢箱子出來。周遭的明朝百姓不待提示,已經大聲地喊著:“肖老爺福康萬年,富貴吉祥……………”吉祥話一籮筐,幾名小廝捧著銅圓漫天地撤將過去,頓時引得一眾人等蜂擁而至。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