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穿越] 迷航一六四二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mk2257 2011-8-30 14:20: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9 160831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31
547 皇子


    細雨不知何時停歇了下來,道路兩旁昏黃的路燈映襯下,五個略顯蕭索的身影拉得老長。幾個年輕人,身上、臉上或多或少都留了搏鬥過後的痕跡。二寶依舊是那副雄赳赳,橫著走的德行。嘴裡罵罵咧咧不休,只是隻字不提國姓爺如何如何,只說武毅軍在陸戰隊面前是如何的小兒科。

    艾能奇滿臉的不在乎,可能在這位前反賊心理,與官軍作對是本性?倒是劉文秀若有所思,與綴在後面的李定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國姓爺可是親口說了威脅的話,定國……有何感想?”劉文秀笑著問。

    “有個什地感想?”李定國風輕雲淡地說著:“這些年威脅的話聽多了,有些麻木。早年間朝廷懸賞,得我等人頭者,加官進爵。可那又如何,我等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話不是這麼說。”劉文秀正色說:“朱成功此人……過於驕傲,又剛愎自用。若他厭惡一個人,必定想方設法找對方的麻煩。被這位惦記上,只怕日後日子要不好過咯。”

    “最多是找麻煩罷了……這位國姓爺,喜歡什麼事兒都堂堂正正,講究個師出有名,最好佔著大義名分。只要我們小心行事,讓他抓不到錯就是了。你不要把欽封的國姓爺想成跟你一般無賴。”李定國調笑了一句。

    “我無賴?”劉文秀先是愕然,繼而惱怒:“好一個李定國,替你謀算,不想卻反咬一口。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李定國乾笑不語。

    劉文秀沉默了一陣,開口說:“還真如你所說,這位國姓爺一路太順了……只怕不是什麼好事兒。從軍不到五年,一躍成為兵馬過萬的武毅軍一鎮總兵官。幾年間未曾遇到過挫折,這性子難免就過於驕傲……方才觀其對部下那般狠辣,只怕在軍中很不得人心。”

    治軍,緊靠著鐵血手腕,早晚有一天部下會受不了而譁變。就如同所有事一樣,講究個剛柔並濟。朱成功剛則剛矣,這柔是半點沒有。若他繼續這麼一帆風順下去也就罷了,但凡是遇到點挫折,只怕就會引得牆倒眾人推。

    “所以你看,這位主早晚都要倒霉,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李定國笑著說。

    劉文秀思索了一下,搖頭:“沒那麼簡單。誰都知道,這位國姓爺可是朝廷樹起來擎天柱。從第六次北渡淮河便能看出端倪。三千兵馬被圍,朝廷前後動用了多少大軍?甚至連澳洲陸軍都出動了。朝廷見不得他失敗,澳洲人只怕也見不得他失敗。如此,他又怎麼可能失敗?”

    “且看著吧。”李定國無所謂地笑笑:“有些事,不是靠山硬就行的,還得看自己的真本事。我這句話放在這兒,若日後國姓爺不出問題,我李定國對你姓劉的退避三舍。如何?”

    “少扯淡。”劉文秀不滿地說:“退避三舍?那時候我還巴不得天天見你,瞧你失算後如何羞愧呢。”

    “你二人可真有閒心。”艾能奇突然不耐煩地插嘴:“國姓爺不是在前線就是在南京,我等後日便要啟程去廣東。南轅北轍,相見無期,還想他個甚?莫不如想想如何答對好孫督師。”

    劉文秀與李定國相顧愕然。

    劉文秀指著艾能奇笑道:“我便說這憨貨粗中有細。”

    臨到軍校門口,邵延杰與邵延平兄弟二人叫住了三傑。二寶驟然鄭重其事地與三傑話別。說今日本打算盡興而歸,沒想到被柳青雲掃了興。明日一早,兩人就要坐船前往香港報到,日後也不知什麼時候再相見……語氣中滿是傷感,彷彿此一去便無相見之期一般,搞得三傑很是哭笑不得。

    二寶走出去不遠,似乎終於想起來香港距離肇慶不遠了。一溜煙跑回來,神經兮兮地說,這次沒盡興,等到了廣州,請三傑體會一下安南風情云云。

    這倆人雖然看似有些不著調,只是與之同窗三年的李定國等人知道,二寶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在抗爭罷了。抗爭什麼?自然是與那深厚背景的家庭抗爭。同樣是一年參的軍,二寶走了狗屎運炸死了多鐸,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功績。就連平素的演習,成績也不過是中游水準。可他們倆卻是爬升的最快!入學之前,就已經是中尉的軍銜。此番畢業回去,或者進參謀部,或者下去帶兵,一個少校的軍銜是跑不了了。

    雖然邵北本人沒有干涉二寶的人生軌跡,可不論是叔母荊華,還是陸戰隊裡邵北的好友,豈會不加以照拂?便是自認鐵面無私的謝傑瑞上將,隔三差五也會問起這二人的近況。上面關照,下面的人豈會不照拂?

    二寶似乎在用一種紈絝的方式表達對此的不滿。也許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唯一的抗爭。而三傑同樣需要抗爭,去跟天下悠悠之口抗爭,去跟朝廷的冷遇抗爭。

    前二十年為賊,而今為官。人生際遇,離奇莫過於如此。身份的轉變,連帶著屁股腦袋一起轉變。孫督如何?朝廷又如何?廣武軍的同僚如何?凡此種種,積壓在三傑的心頭。如同密布的陰雲,揮散不去。

    軍校裡的某間寢室燈亮了,就那麼一直亮下去。透過明亮的玻璃窗,依稀可見煙霧繚繞,只怕今夜又是無眠。

    ……

    “將軍,不如奏請兵部,將這三個傢伙調到我部……”走在回賓館的路上,副官小意地對朱成功提議。

    朱成功皺了皺眉頭:“王左,你當本將是那般小肚雞腸的人?還是以為我第三鎮是個垃圾場,什麼垃圾都能進來?”

    “標下不敢。”副官王左趕忙惶恐認錯:“標下只是想著,要替將軍好好出口氣。”

    “出口氣?”朱成功嗤的一聲笑了:“本將堂堂朝廷總兵,會跟三個反賊一般見識?王左,我知道你跟柳青雲家裡是世交。你且安心,柳青雲的才幹在那裡,本將不會讓珠玉埋沒就是了。”

    “標下……謝過將軍。”王左眼角略微抽搐。國姓爺,越來越恐怖了。跟在其左右三年,王左發現國姓爺從原本的青澀日趨成熟。倒不是性子,而是那雙眸子,似乎總能看透人心。往往自己說點什麼,沒兩句話就被國姓爺看透本心。今日又是如此,以後要更加小心了。因為國姓爺說過,他最討厭別人跟他玩兒心眼。尤其是他的部下!

    看著副官唯唯諾諾惶恐的樣子,朱成功輕哼了一聲,拂袖繼續朝前走。他是御賜的國姓爺,他是大明的常勝將軍,他是武毅軍中最耀眼​​的將星。不知有多少光環疊加在身上的朱成功,有驕傲的理由!放眼大明,這一代裡,可有誰能比得過他朱成功?

    全天下人都以為南京受不住的時候,他朱成功拍著胸口說,只要有他,有武毅軍,就能保住南京。全軍都以為只能守不能攻的時候,還是他,鼓動左衛出擊,打了一場大捷。劉澤清兵變,還是他,不等朝廷平叛的旨意到達,率領一衛兵馬,三輪排槍之後發起白刃衝鋒,幾近零損失平定了兵變,親手斬了下劉澤清的狗頭;又是他,軍中同僚都為在前線而叫苦不迭,他朱成功反倒甘之如飴。謀劃了一場又一場偷襲,打得滿清聞風喪膽。

    他有驕傲的理由,他的驕傲更不容褻瀆。不論是手下,還是那幾個反賊。

    一路沉默無語,如同臘月雪梅般孤傲的朱成功回了下榻的賓館。那幾個委培生排成一溜,筆直地站在他的房門兩側。

    瞧見朱成功回來了,所有人愈發挺拔起來。

    路過柳青雲旁邊的時候,朱成功頓了頓身子,低聲問道:“知道錯在哪裡了?”

    “報告將軍,知道了!”柳青雲大聲地回答著:“我們不該去夜總會,也不該打架,最不該的是打架還沒佔據優勢。”

    朱成功'嗯'了一聲,嘆口氣說:“其實這都是表面,你錯誤的根源在於,完全沒有理由的驕傲。論成績,你不如李定國;論戰績,你更不如李定國;比拳頭,你還不如……你什麼都不如,你還挑事打架,這不是狂傲,是愚蠢!不要跟我說身為武毅軍的一員所以驕傲,我希望以後看到武毅軍以你為傲。”

    “是,將軍!”

    揮揮手,讓幾人散去,朱成功徑直回了房間。

    剛剛歇息了片刻,便有通訊兵敲開房門,將一封電文恭恭敬敬遞將上去。

    依照習慣,他先是看了落款。見電文的落款,是大明首輔,大學士馬士英,朱成功先是略微詫異了一下,繼而展開細細研讀。讀罷了,國姓爺陡然皺起了眉頭。電文不長不短,更多的是在說著兵部不相干的事宜,只是中間夾雜了一句'二十八日皇子誕,諱慈涒……'。

    朱成功緊緊地盯著那一行字,反覆地看著。良久,他推開房門,叫來副官,吩咐著:“明日晨返回南京。去訂好船票。”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32
548 往事


    硝煙瀰漫,還未燃盡的彈坑火星點點。馬車斜著栽倒在路旁,一側的輪子滾出去老遠。插在馬車上的旗子,滿是煙火之sè。戰場之上,哀鴻遍野。殘存的武毅軍士兵彼此搭著肩膀,慢慢地往戰場外踱著。

    總兵徐世程飛馬而來,停下來飛身下馬,馬鞭攥的緊緊的,指著朱成功的鼻子喝罵道:“朱成功你混蛋!本鎮可曾讓你深入清地如此遠?”

    “大人,這不是滿清的地方。”肩頭裹傷的朱成功傲然地指著腳下的土地:“這裡的每一寸都是我大明領土。身為軍人,收復故土又有何錯?”

    “王八蛋!你想要軍功本鎮不攔著,可你不能拉著弟兄們一起去送死!”徐世程怒急,指著周遭的疲兵、傷兵:“你瞧清楚,三千弟兄經此一役又剩下多少?你這是拿弟兄們的命搏自己頭頂的烏紗!”

    “我朱成功行事磊落,此心可照日月!孰是孰非,自有後人評述。”朱成功死不悔改。

    “你……好,好好!”徐世程怒極而笑:“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只是從今以後,給我滾出第一鎮!不但要滾出第一鎮,本鎮還要參你一本,你且等著革職查辦吧!”

    ……

    軍營內。

    傳旨的小太監以手掩鼻,遮擋著刺鼻的湯藥味,看著周遭士兵的冷漠,小太監不滿地嚷嚷道:“可還有活人?朱成功可在?速速出來接旨!”

    軍士慢騰騰地入了營房,片刻後吊著肩膀的朱成功快步而出。掀衣袂雙膝跪倒。小太監問明了身份,輕輕嗓子,展開一卷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武毅軍第一鎮左衛……蔭一子,奉國將軍。賞,銀一千,絹,百匹。著總兵朱成功,即刻返京,不得延誤。欽此……”

    朱成功愕然。

    小太監等了半天,不耐煩地道:“克虜伯,快快接旨吧?咱家可還等著回去交差呢。”

    “臣,朱成功接旨!”頭重重地叩下去​​,再抬起來,朱成功的臉上滿是喜氣與不解。

    ……

    南京街頭。

    身穿簇新官袍的朱成功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緩緩地走在隊伍的最中央。在其前後,是跟隨其進京的兩隊武毅軍士兵。范陽帽、鴛鴦衫,刺刀雪亮得晃眼。並不寬敞的街道兩側,滿是圍觀的南京百姓。

    “了不得啊,三千人馬就敢渡江尋韃子麻煩。被圍在峽谷裡頭,愣是頂了三天三夜。武毅軍威武,國姓爺威武!”

    “正是如此!若非國姓爺捨身做餌,又怎會有此番大捷?整整三萬清兵,跑出去的沒幾個。”

    “我怎麼聽說咱們也死傷慘重呢?”

    “死傷?笑話!死傷的也不是武毅軍。要我說首輔大人說的沒錯,要建就建武毅軍,其餘的那些窩囊廢有什麼用?打仗貪生怕死,便是不怕死也打不過清兵。”

    “聽說滿清朝野震動,頒出賞格,殺國姓爺者,得銀萬兩,入上三旗!”

    “此一遭過後,只怕韃子更不敢南下了。國姓爺堪比漢之班定遠!”

    ……

    馬府的書房之內。

    “年輕人熱血一些,衝動一些,沒有錯。可你不是一般的年輕人,你是手握重兵的將官。”馬士英聲音平緩卻有一種讓人無法質疑的味道在裡面。

    “三千左衛,半數傷亡。算上其他各軍的傷亡,損失近萬。”馬士英盯著低頭臉紅的朱成功:“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一場仗……我大明虧了。照理來說,朝廷當處罰你才對,可你知道為什麼不但不處罰,反倒要提拔你麼?”

    “我……不知道。”

    “你父親發來電報,說要割三城之地,換你無罪;邵部長發電報說,年輕難免犯錯,起碼出發點是好的,要朝廷從輕處理。就連武毅軍中官佐都紛紛上書求情……朱成功,你的面子好大啊。”馬士英威嚴的聲音壓過去,朱成功將頭埋的更深了。他想要辯解什麼,卻無從開口。

    “這些人的說項,總要照顧照顧,這只是其中一方面。”馬士英捻鬚道:“老夫倒是以為,邵部長說的那句話不錯。年輕人總會犯錯,便是孫督也是從不斷犯錯中才到了如今的格局……這些都是小節。真正讓老夫看重你的,便是這股子捨我其誰的歧視!”

    “朝廷虛弱,督撫自重,無力北伐,這是事實。可身為軍人,不能這麼想!放眼軍中,兗兗諸公,或者想著爭名奪利,或者想著苟延殘喘。也唯有一個朱成功捨生忘死,一心為國不停的北伐。這份氣勢,這份心意,便是犯了再大的錯……朝廷也該包容下。”

    朱成功先是愕然抬頭,繼而眼中全是感動之色。首輔大人……懂他!

    “去兵部報備一番,下月去領第三鎮吧。你要記住,保持本色。武毅軍,是朝廷的武毅軍,不是一家一姓的武毅軍。”

    “卑職定然不敢忘了本分!”

    嚴厲的馬士英,這會兒已經微微笑了起來:“明日陛下要召見。好好應對,切不可失了體統。”

    “是!卑職告退!”

    ……

    輕歌曼舞,絲竹陣陣。

    御宴之上,皇帝朱由菘顯得很高興。端起酒杯邀道:“愛卿滿飲!”

    臉上浮著醉後的酡紅,朱成功舌頭髮卷:“陛下……臣……臣真的不能飲了。再飲便……”

    “誒?朕讓你喝便喝。那些大臣們不把朕當回事,難道愛卿也不把朕當回事?”

    “這……陛下請!”仰脖,一飲而盡。酒沖頭顱,朱成功但覺天旋地轉,搖搖晃晃碰的一聲頭砸在了酒桌之上。

     另一邊,朱由菘哈哈大笑:“打仗我不行,喝酒……你不行!嗝……呼呼……”巨胖朱由菘身子栽倒在沓子上,漸漸起了鼾聲。

    內侍不知如何是好,恰在此時,有太監唱諾:“皇后娘娘駕到!”

    一身綾羅的馬三娘踱步進來,見此間如此場景,不禁蹙眉掩鼻。

    “怎地喝成這般?還不扶陛下回宮就寢?”

    幾個大力太監使出吃奶的力氣,抬著朱由菘走了。

    “娘娘,朱將軍怎麼辦?”

    馬三家只是不答,確是看著哪怕酒醉之後依舊滿臉英氣的朱成功發痴。

    ……

    寢宮。

    “啊?這……這……”衣衫凌亂的朱成功愕然地看著身旁半裸著的女子,卻不是皇后是誰?

    “將軍無需如此。”馬三娘淡然地說著:“不過是露水姻緣罷了,今日之後,本宮與將軍再無瓜葛。”

    “本宮就是個苦命的女子,雖為後宮之主,卻為陛下所不喜。若今日得幸有孕,則來日必感將軍恩德。將軍且放心,陛下還醉著,本宮這就去。”

    ……

    一幕幕回憶的畫面凌亂地在腦海裡閃現,端坐在馬上的國姓爺朱成功擰著眉頭,怔怔地發呆。

    “將軍,首輔大人的府邸到了。”副官在一旁提醒到。

    朱成功回過神來,但見不遠處朱漆大門,牌匾上赫然寫著馬府,果然是到了地方。長出了口氣,收攝心神,飛身下馬,將韁繩丟給衛兵。整了整衣裝,上前叩響了大門。

    門房自然認識這位大明正當紅的將軍,忙不迭地報了信,片刻後管家引著朱成功七扭八轉進了書房。書房裡,電動留聲機緩緩地放著錄製的崑曲,馬士英坐在書案之後,鼻樑上卡著老花鏡,正看著一份奏摺。

    “首輔大人……”

    “且待。”馬士英擺擺手,制止了朱成功的話頭。繼而繼續批閱著奏摺,直到將面前的奏摺批示完畢,這才放下來。摘了老花鏡,眯縫著眼睛打量著朱成功。

    “聽說你去了上海?”

    “是。卑職去迎軍官生回營。”朱成功小心地應答著。

    “嗯……”長長的一個停頓,馬士英擺手,示意下人都出去。只是片刻的功夫,人走了個乾淨,書房內只剩下了馬士英與朱成功二人。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射進來,仔細辨別,甚至可以看到光線中做布爾運動的灰塵顆粒。

    書房內誰都沒開口,靜謐的可怕。

    良久,馬士英突然開口說:“皇后娘娘順產,母子平安。”

    朱成功心道還是來了,硬著頭皮說:“此乃大喜,我大明後繼有人……”

    “你當老夫不知道麼?”馬士英厲聲喝問:“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不待朱成功說什麼,馬士英繼續道:“三娘性子偏軟,兩個宮女賭咒發誓,她便心軟了。若非老夫在宮內有眼線,早作了處置,你以為你今天還能站在這裡?”

    朱成功頓時汗如雨下。與皇后有染,給皇帝老子戴綠帽子,傳將出去是何等的軒然大波。哪怕馬士英再權傾朝野,此事一發,也難以周全。覆巢之下無完卵,只怕到時候連澳洲人都保不住他朱成功。

    “卑職……知錯了。”

    “大丈夫行事,做了便做了,重要的是料理乾淨。”馬士英凜然道:“三娘入宮三年,無所出。那昏君只一心狎玩稚女、孌童,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若三娘再無所出,只怕這昏君一去,大明朝便要再起風波。”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33
549 家業


    從馬士英府邸出來的時候,朱成功神情恍惚,一直如墜夢中。他與妻子少年夫妻,長子鄭經如今虛歲都七歲了。妻子良順,幾房姬妾都是樣貌出挑,從來就沒有想過在外如何廝混。只是一門心思想要通過自己的雙手,將這搖搖欲墜的時局扭轉過來,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未曾想,一場酒醉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跟皇后有染,而今還誕下了皇子!馬士英看向自己的眼神,便如同孫婿,開頭雖然嚴厲,可語氣到後來愈發變得和順起來。馬士英希望自己忠心報國,馬士英希望自己聯絡軍中好友支持立儲……從馬士英的話裡不難看出,時過境遷,而今首輔大人的想法逐漸變了起來。從前也許還有過廢帝自立的念頭,到了現在完全變了。因為他的孫女生下了唯一的皇子,他的兒子沒有一個有出息,所以他要繼續忠於這個大明,繼續做大明的郭子儀。甚至現在就開始安排身後事了。

    馬士英說他老了,身子骨不經用。兒子又一個比一個廢物,這些年朝野間又得罪了太多的人,想來死後會禍及子孫後代。馬士英將希望放在了朱成功身上,希望將來朱成功能扶持著'太子'登基,希望將來馬家有難的時候能照拂一二……

    騎在澳洲人贈送的阿拉伯駿馬上,朱成功思緒萬千,整個腦子亂成一團麻。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原本只想著做一代名將,收復河山。待重整山河之後,飄然歸去,去澳洲,去安南,做一方富家翁,過一番恬靜的田園生活。可殘酷的現實,卻將他牢牢地綁在了這個朝廷。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可當初在澳洲所學,朱成功記憶猶新。他讀到了,聽到了,並且親眼看到了皇權之外另一種模式的政權,是如此的蓬勃,日新月異。若大明沒了皇權,便如澳洲一般,又會是什麼模樣?

    理想,羈絆,在腦中糾纏著,化作千般思慮,一時間讓朱成功頭疼欲裂。便彷彿有如泰山壓肩一般,沉重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眼瞅著就要到家門口,朱成功驟然撥馬往回走:“派個人告訴夫人,便說本將今晚在三叔那裡用飯。”

    “是!”

    一名護衛小跑著奔向家門,朱成功則帶著護衛走了老遠,叩響了三叔鄭鴻逵的家門。

    將副官與護衛留在了門房,朱成功也不需通報,自行去了後宅。轉過月門,但見一方庭院,周遭種著些許花草,地面青磚鋪就。換了玻璃窗的宅子前,拉出長長的一根電線,挑在一根桿子上,尾端是一盞白熾燈。明亮的燈光下,飛蛾蚊蟲四下飄舞。三叔鄭鴻逵叉著腰,正仰脖朝上看著,那樣子……似乎在夜觀天象?

    “三叔?您這是……”二人年歲差不多少,從下玩兒到大,說是叔侄,其實更像是朋友。所以朱成功說話也就隨意了不少。

    “大木來了?幾時回的京?隨便坐,赶巧了,你嬸子今日親自下廚做愴肉,晚上就跟這兒吃吧。”鄭鴻逵隨意地回答著,連頭都沒轉,依舊保持著四十五度角望天的姿態。嘴裡還念叨著:“沒理由啊,今天可是陰天……”

    詫異著抬頭望上去,卻見房頂上,有個小廝正拿著天線四下擺著造型。

    “大人,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小的實在累得緊。”

    “胡說八道!昨日剛剛講到五丈原出師未捷身先死,蜀國如何退敗司馬懿大軍?正是緊要的時候,怎能說不听就不聽了?”鄭鴻逵訓斥道。

    “三叔,你這到底在忙活什麼?”

    鄭鴻逵嘆息一聲,指了指旁邊茶几上擺放著的長條箱子:“澳洲人的新玩意,收音機。說是在香港建了發射塔,便是在南京也能收到。可這玩意時斷時續的,陰天下雨還好,大晴天的,反倒沒了聲音。你說邪門不邪門?”擺擺手:“罷了,今日且斷上一回,可惜了……”

    正說著話,就听吱吱啦啦的收音匣子裡傳出了嘶啞的聲音:“……司馬懿一看,好傢伙,對面那人不是諸葛亮是誰?高呼一聲'某中計矣' ,即刻下令退兵。這真是,死諸葛嚇退活死馬,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鄭鴻逵滿臉憤憤地盯著收音機,好半晌才道:“完了?這就完了?他娘的!小子,你給我下來,定是你不盡心,否則怎會待這評書說完了才收到?看老爺我今兒不抽死你!”

    房頂的小廝嚇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只是舉著天線不敢動彈分毫。

    許是察覺到自己亂發脾氣有些不對,嘆息一聲,衝著小廝擺手:“滾,趕緊跟老爺我滾,別讓我看著你!”

    小廝麻溜下了房,一溜煙的跑了。

    鄭鴻逵咕咚咚灌了一通茶水,這才有些尷尬地說:“聽上癮了,劉敏貞說的《三國演義》,聽了快有一個多月了。幾時回的京城?”

    “今日晌午。”

    “剛回來不想著回家跟老婆孩子團聚,倒是跑你三叔這兒來了……不錯,大木變孝順了。”鄭鴻逵調笑著道。

    朱成功苦笑了一下。

    “你父昨日還來了電報,問你在京城一切可還安好。說是若不順心,乾脆辭了差事,去安南。”鄭鴻逵搖著蒲扇道:“大哥這是盼著你去安南助他一臂之力。說起來也是,老子在安南開疆拓土,兒子對大明忠心耿耿。你圖什麼?”

    “三叔,甭說我,你不也留在南京了麼?”朱成功反駁道。

    “我不一樣。”鄭鴻逵瞇著眼說:“你跟你父親是父子關係,我跟你父親是兄弟關係。聽大哥最近的口風,是琢磨著要稱王了。你回去,算是世子。我回去算什麼?臣子還是一字並肩王?本來兄弟和睦,只怕我這一過去,再好的兄弟到最後也得骨肉相殘。”

    朱成功沉默著,沒接過話茬。他太清楚父親鄭芝龍是個什麼性情了。若三叔回去,只怕不但不會得到重用,反倒會倍加提防。稱王也罷,稱帝也好,傳下來的,爭來爭去的都是那份家業。很明顯,在父親鄭芝龍看來,三叔絕對是鄭家家業繼承人的有力競爭者。

    三叔武舉人出身,卻早已看破了這點,所以寧可繼續給大明朝當這個勞什子的北鎮撫司指揮使,也不遠回去與鄭芝龍共富貴。

    家業……這些日子,幾乎每件事都跟家業能扯到一起。馬士英看重自己,拉攏自己,是為家業;皇后……也是為了家業,只不過與三叔不同的是,那二人希圖的家業太大了。那是整個大明的江山!

    沉吟了半晌,朱成功終於下決心開口:“三叔,侄子有些事想對您說。”

    “無事不登三寶殿,就知道你小子沒事兒不會看你三叔來。說吧,又什麼事兒?”

    朱成功不說話,拿眼睛瞥了下四周。

    “嗨,神神秘秘的。”鄭鴻逵揮揮手,兩個伺候的丫鬟福身退下。 “這回可以說了吧?”

    “上月……皇后生了皇子。”朱成功艱難開口。

    鴻逵隨意應了一聲,拿起茶壺送到嘴邊。

    “那皇子……是我兒子。”

    “噗~”鄭鴻逵一口茶水噴出去老遠,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個侄子:“你再說一遍?”

    “我說……皇子是……我兒子。”

    鄭鴻逵右手探過來,徑直摸向了朱成功的額頭:“沒發燒啊,大晚上的說什麼胡話。”

    朱成功急了:“三叔,侄子所說句句屬實。去年返京,陛下召見,賜了酒宴。侄子一時不察,醉倒……再醒來,身旁之人正是皇后。算算時日……”他說不下去了。抿了抿嘴唇,強忍著臊紅的臉,又道:“今日首輔大人又跟我說了些話,侄子現在心煩意亂,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來請三叔拿個主意。”

    “你說皇子是……”鄭鴻逵猛然醒悟自己過高的音量,趕忙壓低了聲音說:“是你兒子?”

    “是。”

    “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

    鴻逵應了一聲,皺起了眉頭。先是灌了幾口茶,跟著抽出一包香煙,分了朱成功一根。點上火,悶著頭抽著。只是不論是鄭鴻逵還是朱成功,夾著煙的手指都微微有些顫抖。茲事體大,稍不注意,便會萬劫不復。

    直到煙頭燙手,鄭鴻逵猛地丟了煙頭,低聲說:“這事兒還有別人知道?”

    “首輔大人似乎……處置妥當了。”

    鄭鴻逵長出一口氣,繼而用福建方言一口氣罵了半晌髒話。發洩了下心情之後,鄭鴻逵笑道:“他娘的,既然沒人知道,你還怕個鳥?***,偷梁換柱,狸貓換太子……想不到皇上唯一的血脈,居然是我鄭家的種。這買賣……幹得過!你且等著,我這就發電報……不,電報容易走漏風聲。待我告假,親自去一趟安南。嘿,想來大哥若是得知此事,便是做夢也會笑醒。什麼狗屁的安南王?哪有大明皇帝來的好!”

    看著興奮過頭的三叔,朱成功哀嘆一聲,今日……怕是找錯人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34
550 圈子套子(上)


    紫禁城。

    “老臣……叩見皇后娘娘。”說著,馬士英撩開衣袍,緩緩而堅決地跪拜下去。

    “爺爺,你這又是何苦?”馬士英面前座椅上,原本面若寒霜的馬三娘聳然動容。趕忙起身過去攙扶。

    馬士英只是不依,苦澀地笑著:“這頭……不是給我自己的,是給馬家磕的。爺爺……代馬家謝謝三娘,謝謝你保得馬家百年太平啊。”

    倘若有外人在此,一定會感覺荒謬至極,堂堂大明首輔馬士英,會給一個女子——哪怕那女子是當今皇后——下跪磕頭。大明朝風雨飄搖走到了今天,皇權早已旁落。大胖子朱由菘只是貪圖享樂,根本就不理朝政。軍政大權,如今都一手抓在馬士英手裡。論起權勢來,如今的馬士英,絕非昔日的'立皇帝'可比。

    可今兒也不知犯了什麼邪性,一向高昂著頭,頗有些'天下英雄盡入吾甕中'感覺的馬士英,居然低下了頭,規規矩矩跪在地上,朝那個同樣姓馬的孫女,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第一個頭磕下去,馬三娘還有些愣神。第二個頭磕下去,她反應了過來,眸子裡滿是心疼與……怨毒;待第三個頭磕下去,瞧著日夜操勞,華髮滿頭的爺爺,馬三娘再也忍不住了。撲到在地上,嚶嚶哭泣起來。

    “爺爺知道你恨,要恨就恨爺爺一個人吧。這也是為了馬家……你父頑劣不堪,只知聲色犬馬。你二叔不過是個莽漢,一門心思斂財。你幾個兄弟更是沒有一個能成材的。別看馬家如今多麼風光,可那是爺爺在撐著。外頭人都說,我馬士英是大明的擎天白玉柱。”說到這兒,馬士英搖頭苦笑:“熟知內裡的人都清楚,朝廷得以維持,全靠了澳洲人扶持。澳洲人想扶持大明,哪怕是個白痴坐上首輔的位置,大明也不會垮;澳洲人若不想,那便是諸葛復生也於事無補。大明……早就在根子上爛掉了。我馬士英是擎天柱不錯,可只是馬家的擎天柱。我在的時候,馬家自然榮華富貴。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只怕那些虎狼便要將馬家生吞活剝了。別看爺爺現在身子康健,那都是澳洲人的藥物頂著。早過了知天命之年,明年便是花甲。還能指望爺爺能活幾年?”

    “爺爺……”馬三娘滿眼噙著淚水。

    “原本你爺爺還真打算做大明的郭子儀來著。平宇內,復故土,何等的豪情壯志?現在想想,此事……哪兒那麼容易?你爺爺我是想做事,可有些人生下來就是不讓你做事,處處給你添堵。明眼人都能瞧出來是利政,但因為是我提出來的,所以他們就要反對。更有甚者,要是觸犯到他們的利益,他們便會不擇手段地跟你玩命。想來想去,你爺爺如今也只能維持個劃江而治的局面。剩下的,做不來,也不能做。為國操勞這麼些年,也該趁著自己沒死,為後人鋪條後路了。”

    嘆息一聲,馬士英抬起頭看著跪坐在身旁的馬三娘,寵溺地摸了摸頭:“這一代裡,還就數三娘頗有才幹,只可惜是個女子。若非如此,我馬家何至於出此下策?朝內是敵人,朝外是敵人,街坊四鄰都是敵人。便是隱居鄉野,總會有人嫉恨我馬家。所以我馬家不能倒!既然自己無力,那便藉力。”

    “孫傳庭才幹的確在我之上,可那又如何?不過比老夫小上兩歲,還能熬個幾年?日後的大明,是朱成功這般年輕人的天下。有他照拂著,我馬家縱然衰敗了,也不至於被有心人落井下石。”長長地停頓了一下,憐惜道:“只是可憐了三娘的名聲。”

    馬三娘抽泣著,只是猛地搖頭。

    想了想,馬士英猶豫著問:“皇子……到底是……”

    哭泣中的馬三娘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皇子,自然是陛下的龍子。”

    “哦……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馬士英有些尷尬地說:“只是此事還需隱秘才是。你貼身的婢女蓮兒……”

    “爺爺。”二十許人的馬三娘略有些不滿地道:“爺爺誤會了。”說著,附耳過去,低聲輕語了一番。

    “當真?”馬士英頓時瞪大了眼睛。

    馬三娘點點頭:“僥天之幸,幸而事成……爺爺想,那日朱成功爛醉如泥,哪還有……能力……做那種事?”

    “這麼說,皇子真是……”

    “自然是陛下的龍子。去歲蓮兒得聞青樓有售澳洲神藥,名偉哥。功效不凡。本宮秘而得之,下入酒中,驅散宮娥……”

    不用繼續說下去了,馬士英陡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解脫。最大的擔憂沒有了,便是日後有人要搞個勞什子的滴血認親他也不怕,外孫居然真是那個巨胖造糞機器的兒子!不但如此,還讓朱成功以為是自己的兒子。世事離奇,莫過於此。

    去歲宴飲之際,馬士英便謀算著要行此借種之策。沒承想,自己的孫女礙於名節,居然只是做了個樣子!

    “好,好,好啊!”笑罷了,馬士英連說了三聲好。一個天大的誤會,一個對馬家有利的天大誤會,那就讓有些人繼續誤會下去好了。朱由菘登基四年,未曾生下一男半女。便是此時對朱成功說,皇子不是他的種,只怕那朱成功也不肯信了。

    如此,則再無後顧之憂。也許……自己還能當一回大明的郭子儀?想到這兒,馬士英雄心萬丈,滿面春風。

    中南。

    “……先生,情報部剛送來了最新的消息。”戴著眼鏡,年紀不過二十的主管刻板地說著:“前天,薩摩藩居留在江戶的世子,也是薩摩藩第一順位繼承人突然失踪。有情報表明,他很可能是偷偷潛回薩摩藩。我們認為這勢必會成為幕府與外樣大名之間戰爭的導火索。”

    說著,主管衝著身旁的副手點點頭,後者趕忙打開了幻燈機。一張張圖片打在白色的幕布上:“這是上個月幕府的操演。整整兩萬名裝配著m1644步槍的幕府軍讓幕府將軍德川家光志得意滿。根據情報部蒐集到的消息,德川家光似乎已經不滿足於僅僅佔領關中之地,他想要將觸手伸到更遠的地方。但他顯然有顧慮……”

    “是錢么?”邵北一手托著下巴,另一支手有節奏地敲著桌面。

    “是的,先生,德川家光將軍根本就沒有多餘的資產去支撐一場日本統一的戰爭。根據幕府現在的收入水平估算,幕府全年的財政收入,最多會維持兩萬幕府軍三個月高強度的作戰。”

    “那就賒給德川家光。”邵北輕描淡寫地說著。

    “先生?”年輕的主管吃驚地看著頂頭上司。

    “不用擔心幕府的購買力,事實上我們也沒指望著幕府能還得起。”邵北冷靜,甚至有些冷酷地說著:“先生們,別忘記我們的對日策略。戰爭!一場讓日本重歸戰國時代的戰爭。戰亂,會給澳洲帶來大量躲避戰亂的移民。澳洲本土也許消化不掉,但別忘了那些海外領。那裡除了土著,一無所有。不論怎麼看,吃苦耐勞的日本人都是第二順位的好選擇。與此同時,戰爭也會讓我們的軍工廠接收更多的訂單,我相信澳洲的軍工行業會對此很滿意。”

    “先生,但戰爭勢必會大幅度降低日本民用品市場的消耗。”主管反駁說。

    “忘了該死的民用品市場吧。”邵北冷笑著說:“日本去年民用品市場總計銷售額是多少?一千萬?一千五百萬?誰能告訴我?”

    立刻有穿著職業裝的小姑娘快速地翻閱著資料,而後準確地報出了數字:“先生,一共是一千三百九十萬。”

    “一千三百九十萬……不到軍用品市場的五分之一。”邵北諷刺地笑著:“你們看,如果戰爭開啟,軍用品市場會翻番。對於國家利益這種事,雖然很多時候不能用商人的眼光去看待問題。但一定要用利益去衡量。日本內戰對我們澳洲來說利大於弊,所以這是一件好事。德川家光打不起?沒問題,奢給他足以維持一年的軍火。”

    下屬們嗡嗡聲一片,商議之後,主管報告:“我會按照您的意思,盡快制定出詳細的計劃。只是先生,我擔心幕府軍過於強大的話……”

    “這種事情還需要我親自過問麼?如果幕府軍過於強大,那就削弱它。如果削弱不了,那就加強外樣大名的軍力!”邵北心中哀嘆一聲,哪怕過了整整四年,自己親手帶了整整四年,這些外交部的傢伙還是過於老實了。半點也沒有陰謀家的自覺性。也許對於其他部門來說是件好事,可對於外交部來說,那簡直就是個悲劇。這注定了什麼事兒都得邵北親自過問。

    “今天的會議已經超時了……讓我們快點結束吧,我答應了要陪兒子去遊樂場。”邵北看了看時間,然後目光掃過所有人。

    主管沉默了一下,迅速翻了翻面前堆積如山的資料,撓著頭說:“先生,還有最後一件事……我們有理由懷疑,大明帝國唯一的皇子……很可能是朱成功的親生子。”

    噗的一口,邵北將嘴裡的白水噴在了一旁:“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35
551 圈子套子(下)


    這一定是玩笑!在邵北的印象裡,國姓爺依舊是那個有幾分熱血,有幾分衝動,胸膛裡跳動著一顆愛國之心的熱血青年。當然,通常熱血青年總會幹出很狗血的事兒。比如為了大義理想,為了國家民族,他們總會高呼著口號拋頭顱灑熱血。

    經歷過離奇的穿越之後,邵北的無神論出現了些許的裂縫。好吧,假設這個世界有陰曹地府。那麼邵北堅信,當這些為了崇高理想英勇就義的有為青年,通過陰間的某面鏡子,看到塵世間,他們所謂之奮鬥的國度,不過重複了一次財富重新分配。原本的敵人淪為社會底層,原本的伙伴變成了新的特權階級,也不知他們會怎麼想。

    但如果換了是邵北,自己肯定會心裡不平衡。自己去送死,然後讓那些什麼力氣都沒出的傢伙去坐享其成?別傻了!人首先是自私的動物,然後在自私的基礎上才能無私。做好事不求回報,可做好事本身就是對樂善好施者最好的回報。那會給他們帶來心理滿足感,或者是贖罪的解脫。

    總之,這個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就沒有無緣無故的付出。所以邵北堅信,當年輕的國姓爺成熟起來之後,總會與現在相比,發生某些或者好的或者壞的改變。但如果說國姓爺學了呂不韋,玩兒奇貨可居……這玩笑就有點開大了。國姓爺是個驕傲的人,驕傲到不屑於去用這種可笑的伎倆。

    主管委屈地縮了縮腳,黑色的皮鞋上滿是水漬。而後試著解釋說:“丈夫。這是電報局的通信記錄。二十八號下午,馬士英給朱成功發了一封電報。全文在這兒……”他推過去一份電報譯文:“然後二十九號早晨。朱成功就從上海返回了南京,入城之後直接進了馬士英的府邸。密會了足足兩個時辰。緊跟著朱成功又會見了鄭鴻逵,而馬士英則進了宮。”

    “僅僅是這些?”

    “不,這些還不足以定論。”主管胸有成竹地說:“去年朱成功從前線返回,面見了大明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御賜​​了酒宴。之後留宿了朱成功一晚……”

    “然後呢?”

    “然後皇后身邊的兩個小太監三個婢女,在接下來不到一個月內,紛紛離奇死亡。一個月後,傳來喜訊,皇后有身孕了。”

    主管打了個響指,女副手立刻又遞過來一份文件。

    “這是胡丈夫的健康報告。根據胡丈夫的推論,大明皇帝陛下因為長期生活糜爛。已經基本喪失了生育能力。其精液的濃度不足正常人的千分之一。胡丈夫說,皇帝陛下讓女人成功受孕的機率可能不到萬分之一。”

    “不到萬分之一也存在可能。”邵北說著,皺起了眉頭。他發現這個理由連自己都不能說服,也許潛意識裡在為朱成功辯解?

    “最奇妙的是。朱成功進宮前幾天,皇后的婢女化妝出宮,購買了大劑量的……偉哥。”

    “偉哥?”邵北眉頭鎖的更深了。他知道偉哥,胡靜水跟傅青主傅大夫聯合出品,當然不是後世萬艾可,而是一種奇特的中成藥。對於正常人來說無毒無副作用,可以有效地提高夫妻生活質量,售價不菲……據說肖總為了應付家裡的四個妻子。已經連續服用這玩意快兩年了。

    種種蛛絲馬跡,都指向朱成功跟剛出生的皇子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這簡直叫人不敢相信。邵北隱約從中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味。

    “偉哥的功效可以使人喪失理智麼?”

    “會有一些讓人衝動的感覺。主要的功效是男性勃起……”

    邵北拜拜手,打斷了主管的解說。開始閉目沉思起來。良久,他睜開眼:“朱成功是個驕傲的人,不至於喝多了,又吃了偉哥就會對皇后不軌。而且……酒醉之後再吃偉哥還有用麼?”

    “額……我不知道,丈夫。”主管尷尬地說。

    “那就去做實驗,請求海外情報中心蒐集一切可能的情報,推斷出真實的結果。我不要模棱兩可的,告訴陳局長。這事關澳洲利益,請她務必用心。”

    “您說了算,頭兒。”

    邵北點點頭,手下們麻利地收拾文件,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會議室。他有些頭疼,蝴蝶效應這種事可不僅僅是穿越者的專利。如果皇子真是朱成功的親生子,那就意味著馬、鄭兩家有極大的可能會聯合起來。聯合起來之後的政治、軍事力量,絕對不是大明內部其他勢力可以抗衡的。然後有極大的可能是兩家保著這個小傢伙登上皇位,如果小傢伙是個窩囊廢也就罷了,如果恰巧比較英明,那就意味著澳洲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會付之東流。

    你永遠不能用常理去揣度一個獨裁者。獨裁者可以為了自己的喜好而發動一場勢必失敗的戰爭,可以忍受幾十幾百上千萬的民眾無辜死傷,可以死要面子活受罪,在自家百姓朝不保夕的時候,打腫臉充胖子猛勁地贊助友邦。

    不管是出於澳洲利益,還是在利益面前越來越淺薄的民族情感,邵北都不會允許這種事的發生。大明與澳洲開戰?這玩笑開大了。

    電話鈴聲猝然響起,打斷了邵北的沉思。

    “邵部長,向陽幼兒園打來電話,說是找您有要緊事……”接線員甜美的聲音傳來。

    “接過來吧。”邵北愈發頭疼了。

    “邵部長?我是邵延靖的老師……誒,您好您好……是這樣,有些小事想要跟您溝通一下。”

    “那臭小子又打架了?”

    “這次倒沒有,只不過別的小朋友都學拼音,就他不學。說什麼這年頭就是個拼爹的年代,學歷高不如當爹的地位高……”

    “嗯?這麼有哲理的話不像是一個四歲的孩子能說出來的……今天都有誰見邵延靖了?”

    “沒……哦,早晨的時候,邵延靖是坐肖總的馬車來上學的。”

    “明白了……老師請放心,回去我一定會好好教育這小傢伙。”放下電話,邵北已經開始咬牙切齒。該死的肖白圖,是自己的損友也就罷了,現如今連帶著禍害到自己兒子頭上了!

    且不說邵北如何找肖白圖報仇,單說海外情報中心接受了外交部的委託,開始詳細調查。埋伏在南京的情報人員開始四處走動,蒐集情報。海外情報中心裡,為了驗證偉哥在酒醉後的功效,專門提取了十幾名罪犯用來做實驗。

    可能是跟體質有關,也可能是遺傳問題,總之測試的結果很不令人滿意。十四名罪犯,八名在酒後生龍活虎,對著江戶熱堅挺的可以在監獄單間的鐵欄杆上敲出打擊樂才有的聲音;而另外六個傢伙,哪怕服了雙倍的伎倆也無濟於事。

    這只是個小問題,難不住海外情報中心。經過一場小規模的會議之後,海外情報中心決定實際測試一下。僅僅兩天之後,某個軍中與國姓爺過從密切的小官僚,擺了場家宴,特地宴請了朱成功。席間推杯換盞,幾名陪酒的輪番轟炸,又在酒杯裡融了偉哥。之後又將爛醉如泥的朱成功與某個青樓的頭牌姑娘放在一張床上。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事實證明,酒醉之後,國姓爺完全沒有作案的能力!

    這一結果反饋回來的時候,剛剛與肖總第六次絕交的邵北心情舒爽了不少。儘管耗時耗力,但起碼證明了自己的推論是正確的。朱成功中了圈套,中了馬士英的圈套。

    “我不管馬士英想要幹什麼……阻止他!”邵北對著手下人吩咐:“棋子就要有做棋子的覺悟。也許,馬士英留在首輔的位置上太久了。”

    電波往返,收到指令的南京大使館,現任大使王飛迅速抽出時間密會了朱成功。當然,王飛不可能說澳洲的情報部間諜一直在盯著他,也不可能說一直盯著皇宮。甚至此前的一些實驗、調查,等等之類的,都不能說。他只能隱晦地點出收到一些風聲,這有可能是針對國姓爺的陰謀與圈套。

    結果讓人十分失望!國姓爺似乎認定了皇子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真見鬼!

    “我需要情報部更多的幫助。”邵北乾脆找上了海外情報中心,陳御的辦公室。

    陳御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不請自來的邵北。

    “國姓爺似乎認定了皇子就是他的兒子……不論怎麼勸說。”邵北有些無奈。

    “認定了?為什麼?”陳御笑著說:“我以為,責任這種事,你們男人向來都是能推就推。居然還真有笨蛋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國姓爺自己也調查了……托錦衣衛調查的。朱由菘至今無子,幾年間與皇后同房的次數兩支巴掌都可以數過來。而且去年十月份,前後兩個月,除了馬士英之外只有他一個正常的男人進過後宮。總不可能馬士英跟自己的親孫女生的皇子吧?”

    “那皇子到底是誰的?”

    “我哪儿知道?”邵北攤攤手:“但現在的問題是不管是誰的,我們都需要讓朱成功相信,皇子不是他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36
552 委屈你了,國姓爺!


    “如果我說皇子……就是朱由菘的親生兒子,你會怎麼想?”年近三十的大美女陳御風情萬種地看著面前的邵北,眼神中除了戲謔,更多的是探尋。

    就如同她所預料的那樣,邵北瞬間皺緊了眉頭。插在褲兜裡的雙手不自覺地要抽出來,繼而克制地又放回了遠處。沉默了一小下,邵北低沉著聲音問:“這麼說,你知道一些什麼?”語氣中帶著些許的責怪。

    “只是猜想。”陳御隨意​​地合上了面前的記事本,指了指時鐘:“下午茶時間,想要喝一杯麼?”

    邵北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

    海外情報中心所在的大樓,不過是外表很平常的七層大樓而已。既不宏偉,也不出奇,只是平平常常的樣子。若非門口掛著海外情報中心的牌子,人們更願意把它當做一座普普通通的居民樓。外表注定無法低調的大美女陳御,時刻牢記著一個情報人員的基本準則,低調。不但出外勤要低調,包括辦公地點都要低調。她可不想通過一個誇張的建築,比如五角大樓,再比如水晶宮之類的來時時刻刻提醒著民眾,海外情報中心的存在。讓民眾,尤其是穿越眾發現時刻有這麼一個組織在窺視著自己,那絕對是給自己找麻煩。

    事實上陳御一直在研究著將海外情報中心的總部搬離首都,達爾文是個不錯的選擇。那裡的水電設施剛剛完工,也許下個月就會投入運轉。起碼到時候可以不用忍受蒸汽出的巨大噪音了。但問題是,看國會的意向,似乎也打算將首都搬到達爾文。

    很明顯,中南所處的地理位置實在很糟糕。金灣實在太淺了,枯水期的時候,碼頭上的棧橋起碼要有兩百米長才可能讓大型的船舶停靠。而且這地方是個窪地,如果沒有那道初期修建的防洪堤,恐怕每一個雨季中南都會重新變成亞特蘭蒂斯。這一切在達爾文都不會發生,那地方是天然良港。

    當然,不可否認中南在初期的巨大作用。這地方有露天的鐵礦床,附近就有煤礦,石灰、石英、銅、鋅、錫,甚至還有兩個小型的銀礦。正是託了這些露天礦藏的福氣,穿越眾才得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迅猛發展起來。但幾年後的今天,當穿越眾逐漸擺脫了對中南礦藏的依靠之後​​,很明顯,中南再做首都已經完全部合適了。

    不管怎麼說,既然國會要把首都搬到達爾文或者其他什麼地方,那海外情報中心就沒必要搬家了。所以搬家的報告至今也沒有打上去。而秉承著大美女陳御一貫的原則,雖然這棟大樓外表看起來普普通通,內裡卻別有乾坤。

    大理石的板材,紅木的家具自不用提,海外情報中心還創造了許多個第一。比如,第一個配備了內線電話,做到所有分析員都有一部電話機;第一個裝配蒸汽機帶動的中央空調,讓室內一年四季始終保持在二十六度;第一個在樓頂設置了咖啡吧,員工可以在休息的時候愜意地喝一杯咖啡,抽上兩顆煙。

    徒步走上樓頂的天台,坐在遮陽棚之下,立刻有侍者端過來一壺煮好的咖啡。海浪聲陣陣,汽笛聲時斷時續,清風拂面,好不愜意。但邵北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方才陳御所說的那句話上。

    他甚至都沒端起過咖啡杯,便急切地問:“那麼……你到底知道一些什麼?”

    “只是猜測。”陳御強調著重複了一句,端起咖啡,小口地喝著。那瓷白的咖啡杯上頓時留下了​​濃重的口紅印記。

    “外交部所得到的情報,是從我這裡出去的。所以在此之前,海外情報中心的分析員已經做了足夠的工作。排列出所有的可能,選出最有可能的一種。”陳御撇撇嘴:“這跟我當初在間諜學校學的沒什麼區別。我的導師試圖讓我們相信,數據永遠比直覺更準確。可惜人不是一段函數,你永遠不可能推斷出最準確的結果。就比如你極喜歡蘋果,又喜歡蜜桔。現在兩樣水果都擺在你面前,你會選擇哪個?你可能會說,這會受其他因素影響……沒錯。但有些事就是毫無理由的。比如你來之前恰好吃過了蜜桔,但依然選擇了蜜桔……所以情報工作,得到的永遠是最可能的結果,而非最正確的結果。事實真相,往往是最不可能的那一個。”

    陳御說了一大段,稍稍停頓一下,待邵北消化完,她終於說到了正題:“今天早晨烏鴉剛剛傳回來的消息,朱成功入宮的第二天,朱由菘是在皇后的寢宮留宿的。雖然朱由菘讓女人懷孕的機率也許不到萬分之一,但這起碼說明存在可能。而鴿子九號傳回來的信息表明,皇后一直很……坦然。”她認真地盯著邵北: “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出軌之後,總會有一些提心吊膽的蛛絲馬跡。但皇后很坦然。”

    “你是說……馬士英聯合自己的孫女給朱成功下了一個套?”邵北皺著眉頭:“把馬家與鄭家綁在一起麼?看起來……馬士英似乎在給自己留後路。”

    “這是你的固定思維在作怪,邵部長。”陳御笑著說:“你不能把馬士英當成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政治家。再仔細想想,刨去澳洲影響,馬家與鄭家的聯合,會給大明帶來什麼改變?”

    馬家……馬家所有的權柄全在馬士英一人身上。身居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一支忠誠於自己多過忠誠於大明的武毅軍;有著大明郭子儀的巨大聲譽。

    而鄭家,現在可是地地道道的北安南王。麾下澳洲火器兵足足兩萬!這一數字,足以抵得上廣武軍的數量了。

    相信皇子是鄭家血脈的消息傳到鄭芝龍那裡,那個不甘寂寞的海盜頭子肯定會蠢蠢欲動。要知道當年這傢伙被迫遠離大明的時候有多麼的不甘心,若非迫於澳洲的壓力,只怕這會兒鄭家肯定是大明眾多軍閥中的一員。而且絕對是勢力最大的。

    如果沒有了澳洲的箝制,馬、鄭的政治同盟,會南北夾擊,將其餘的軍閥勢力包圍起來。兩萬鄭家私軍,再加上武毅軍,數量上處於絕對的優勢。那意味著現在分割的局面會被徹底的打破。

    這對澳洲來說是個好消息,同時也是個壞消息。好消息是,一個統一商業稅,廢除釐金的大明,更加有利於澳洲商品的銷售;壞消息是,依著鄭芝龍與馬士英的性情,北安南最終會淪為大明的附屬行省……這嚴重不符合澳洲利益。

    等等……似乎有些不對。儘管這些年來,澳洲只是施加著影響,並沒有用強硬的態度對大明指手畫腳。但馬士英是個聰明人,怎麼會犯這種錯誤。馬士英一定有別的什麼算計……

    鄭家在北安南,馬士英在南京,一南一北……馬士英直接征伐各地督撫,存在著巨大的難題。距離太遠,補給線過長,澳洲不希望在滅清之前發生內戰。如果是……

    “這是兵部三日前做出的計劃書。”陳御的話打斷了邵北的思索。

    瞧著變戲法一般出現在面前的文書,邵北詫異著仔細翻閱起來。草草地看過了一遍,哪怕是邵北這個外行都在哀嘆,做出這份計劃的一定是一個白痴!

    大明的兵部居然要抽調各省兵馬,在年內組成北伐軍,秋後北伐。包括半數武毅軍,全部的廣武軍,以及各地督撫偷偷摸摸用澳洲火器武裝起來的民團。總數超過十萬人。且不說這十萬人能在什麼時間集合,單單說大明的財政,可能支撐得起一支十萬火器部隊的長期作戰麼?

    江北地處平原,於步兵作戰極為不利,那簡直就是騎兵的天堂。甚至滿清都不需要做什麼,只需要不停地後退,就會活生生將這支大軍拖死。

    馬士英雖然沒有那麼英明神武,但也絕對不是個白痴,怎麼可能會同意這份計劃?等等……如果聯繫起之前的種種……嘶,釜底抽薪啊!

    這麼一來,豈不是將各地的軍力全都調到前線去了?到時候馬士英只需要聯合鄭家……不,甚至都不用鄭家出動軍隊,只需要將分批潛入安南的武毅軍集合起來,大搖大擺的北上,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將所有的地方大權重新收回中央。

    馬士英根本就不在乎北伐的結果,他想的只是肅清自家的後院。甚至這些各地軍隊的命運早就注定了,收編!

    失去了各地督撫支持,佔據著朝廷大義。馬士英可以輕易地將大明最精銳的力量整合進武毅軍系統。

    “釜底抽薪?”說出這四個字之後,邵北豁然開朗。

    “轉移矛盾,解決矛盾。我們低估了馬士英的手腕,這傢伙看起來甚至比光頭要強不少。”陳御輕笑著,頓了頓問道:“所以,朱成功只是個被利用的紐帶而已。你還想要提醒那個連自己做沒做過都不知道的笨蛋麼?”

    邵北沉默以對。從個人情感出發,似乎應該提醒;但為了澳洲利益……委屈你了,國姓爺!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37
553 盛典


    邵北發現自己越來越像一名政客了。嘴上說著國家利益,將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看做一組組的數據。對著報表衡量著兩個派別哪個更符合國家的利益。在衡量出結果之後,輕易地將某些鮮活生命的人生犧牲掉。對於他來說,選擇有時候就是一道數學題。就如同一直以來他所信仰的少數服從多數一樣。

    如果你是多數一方,恭喜你,你的利益得以保全;如果你是少數一方,很抱歉,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你必須被犧牲掉。未經許可,不被知會,冷酷的犧牲掉……哪怕你不願意。

    如果對方不是國姓爺,而是別的什麼人。或者是印尼的土著,要么就是越南的猴子,邵北甚至根本就懶得理會。他只會冷酷地衡量利益,最初最符合澳洲利益的選擇。但國姓爺不一樣,那是熟人。某種程度上講,國姓爺是邵北在十七世紀結識的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另一個也許是鄉巴佬安德魯,還有那個至今停留在中南,偶爾自己會去那裡聽上兩個小時琴的女子。

    總而言之,國姓爺在邵北心中很有分量。所以犧牲掉國姓爺,這讓邵北感覺有些彆扭。於是他連續幾天的時間都有些心不在焉,反复地回思著,覺著自己做的有些噁心。雖然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這麼幹,但邵北有那麼一刻希望逃避掉做選擇的權力,換成另外一個人去做出選擇。這樣他會覺著心裡會平靜一些。

    糟糕的精神狀態讓妻子荊華看出了端倪,詢問了一番後,荊華建議邵北給自己放一個長假。因為現在的邵北看起來有些懦弱……是的,她的確用了懦弱這個字眼,刺得邵北一陣翻白眼。然後女銀行家給出了她的解釋,風格一如既往。

    “這個世界不是白色的,更不是黑色的,而是黑白交織的灰色。本來就充斥著各種yīn謀詭計……為犧牲掉他人而懊惱,這簡直不可理喻。你應該慶幸,你可以主動的選擇犧牲掉誰,而不是被動的被某個人犧牲掉。”

    很殘酷,但這就是事實。邵北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走出了自責的陰影。不管是用政客們一貫掛在嘴邊的多數人利益也好,還是讓自己愈發的冷酷也罷,總之他走出來了。

    外交部的工作還在繼續,每天根據海外情報中心反饋回來的情報分析,窺視著周邊國家的變化。日本變得愈發像一個火藥桶了,憤怒與自信滿滿充斥在德川家光身上,幕府將軍在薩摩藩質子走脫的第四天,下令處死了薩摩藩藩主的妻妾。幕府的武士們衝進了住宅,丟下了匕首與白綾,親眼看著那些可憐的女人們抱在一起刺穿彼此的胸口,或者抽搐著掛在門楣上。然後用雪亮的武士刀,砍下那些膽小鬼的腦袋。

    安南的局勢似乎還是老樣子。忠於黎氏王朝的安南游擊隊……好吧,這些晝伏夜出四處劫掠的傢伙看起來更像是強盜,而非游擊隊……這些傢伙給鄭芝龍與鄭彩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他們不得不將手中的兵力分攤出去,遵照著黑水顧問們的建議,四處修建碉堡,組成封鎖線,用以限制游擊隊的破壞性。

    呂宋的換屆選舉如火如荼。為了爭奪首席執行官的寶座,李胖子開出了極高的價碼用以籠絡政協委員們。據說這傢伙打算把馬尼拉變成一座免稅的自由港……他一定是瘋了。要知道馬尼拉城的收入,足足佔據了呂宋政府財政收入的一半還要多。把馬尼拉變成自由港?恐怕要不了三年呂宋政府就得破產。

    隨著這些事件,外交部一份份滿是外交詞彙措辭的照會,隨著電波發到各地的大使館。然後大使會根據外交部的意思,與某些人物進行會面。 '我們關注''我們嚴重關注''希望保持克制''無法理解'……那些在自己地頭上搞風搞雨的傢伙,在一封封針對性極強的照會下,或者修正之前的錯誤,或者小心詢問澳洲的意見。如果恰巧有某個桀驁的傢伙我行我素……好吧,那就不是外交部的事兒,而是軍部的事兒了。相信海軍佈置在東南亞海域的第三艦隊會讓勢態重新歸於外交部的控制。

    如果忽略掉國會的話,身處外交部,你會感覺自己就是上帝。 操控著塵世間的悲歡離合。但如果你長時間待在外交部,就會覺得索然無味。永遠是那些​​措辭,永遠是那些​​外交辭令,一成不變的禮服,一絲不苟的作風。真是讓人乏味。

    時間進入一六四九年的七月下旬,身處北港西部的邵北,總算碰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兒。

    衣冠楚楚的紳士們低聲地交流著,女士們優雅地舉著小遮陽傘,聚攏在一起談笑。眼前是一條蜿蜒的河流,河中間最窄的臨近兩處山峰的地段,多了一座人造的水壩。

    總工程師林德嘉戴著藤製的安全帽,一身藍色的工作裝,面前擺著一支麥克風。周遭總會有同樣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工程師往來匯報。

    良久,林德嘉輕輕敲了敲麥克風,所有人頓時自覺地閉上了嘴巴。

    “蟒河灣水電站竣工儀式,現在開始。首先請共和國總理,吳建國講話。”

    穿著簇新的白襯衫,老吳走上前,對著麥克蘭開始講話。

    與此同時,與邵北並排站著的楚白開始嘲諷地說:“我覺著老吳開了個壞頭。”

    “怎麼講?”

    “他把當初在政府辦公室裡的那一套完全搬到了澳洲。語言空洞,措辭無力。什麼堅持、風格、加強之類的,幾乎每十秒鐘就能聽到一次。搞得現在我手下的僱員做報告也是這個強調。”楚白抱怨著說。

    “這不能完全怪老吳。”邵北笑著說:“似乎這不是老吳一個人的功勞吧?”

    “還有于麗紅大姐。”楚白咬牙切齒地說:“第一家庭給澳洲所有的公務員開了個壞頭。你沒聽說過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句話麼?”

    “你太刻薄了。”邵北無奈地說:“不然你能讓大家怎麼辦?這種措辭空洞的報告我們早在二十一世紀就習慣了。以至於現在我們只會這種東西,不套用這種模式甚至都沒法寫報告。說起來這算是我們對這個時空的影響?”

    “不好的影響。”楚白撇撇嘴說:“所以我說開了個壞頭……也許從今以後澳洲所有的報告都得是這個格式了。”

    “總比堆砌華麗辭藻的文言文要強。”邵北反駁。

    爭執的功夫,老吳講話完畢,林德嘉重新走上前台。隨著幾千人倒數計時的聲音一起讀到最後,蟒河灣大壩的水閘緩緩打開,河水因著落差奔流出來,聲勢滔天。巨大的噪音當中,象徵性擺在台上的一盞白熾燈先是閃爍了一番,繼而持續地亮了起來。林德嘉撥動旁邊的電動留聲機,轉盤旋轉,輕柔的音樂聲飄出。緊跟著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便如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地響起來。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因為在今天儀式的幾天前,水電站已經測試過一次。可當親眼見證了水電站成功投入使用之後,所有人心情依舊jī動。

    四年,整整四年的時間。這座被所有穿越眾寄以厚望的水電站,終於落成了。

    “我相信國會會用最短的時間達成一致,把首都搬到北港市。”楚白信誓旦旦的說。

    他旁邊的邵北,面上掛著微笑,良久才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歡迎來到二十世紀。”

    蟒河顧名思義,形狀就如同一條行進中的巨蟒。水量豐沛,起碼可以趕上二十一世紀一座中型的水電站。儘管轉化率還有待提高,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座水電站可以持續地提供廉價的電力。豐沛的電力會讓澳洲的產業完成第二次的升級。就如同邵北所說的,歡迎來到二十世紀。

    這一天,是一六四九年的七月二十六日。歷史將永久銘記這一天,人類歷史上第一座水電站投入運轉。當然,日後的'歷史上的今天',除了會記載蟒河灣水電站之外,還會用一段小小的文字記錄一段不起眼的掌故:大明王朝,內閣大學士王鐸辭職。

    就在澳洲人為水電站瘋狂的時候,南京城外的十里長亭,馬士英同樣雀躍不已。

    “走啦,王鐸終於走啦。”馬車裡,馬士英望著長亭裡與眾人辭別的王鐸,如釋重負,又有些唏噓不已。

    陪同前來的親信楊文聰笑道:“恭喜首輔,朝中又去一大敵。”

    馬士英擺擺手:“大敵?談不上。你太抬舉王鐸老兒了。”他連連搖頭:“說起來,王鐸不過是一隻只會噁心人的蒼蠅罷了。”

    “這個……”楊文聰錯愕不已,不知該如何接話。

    “老夫是在感嘆罷了。王鐸鬥不過老夫……就連王鐸老兒自己都知道。”馬士英回憶著說:“三年前王鐸老兒有次偶遇老夫,拌了幾句嘴。臨了撇下一句話,說是從今以後要勤練五禽戲,他要親眼看著老夫垮台。嘿嘿,結果還是老夫贏了。”輕輕巧巧馬車的車廂,車夫會意,馬車隨即掉頭回返。

    “鬥來鬥去的,結果王鐸老兒還是輸給了老天。可惜啊……老夫還想著北定中原之日,好好戲謔王鐸老兒一番呢。”馬士英略顯蒼涼的語氣中,滿是唏噓。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38
554 時不我待


    “老夫沒有輸給馬士英。~~”曾經的大學士王鐸努力挺直了身板,克制著怎麼掩藏也掩藏不住的顫抖,用略微顫慄的聲線說:“老夫輸給的是老天。 ”

    王鐸似乎忘了這些年來面對著馬士英,以他為首的東林黨無一勝跡。不但如此,滿清南下危機過後,東林黨更是在他手裡分裂,繼而慢慢的消亡。四年之後,早已物是人非。似乎東林黨只是存在於記憶當中,而今清流的中流砥柱是複社。面前送行的人中,大半的官員都是複社出身。他們一個個年輕的耀眼,縱然靜若處子,但這絲毫掩飾不住他們埋藏在內心的火熱。

    作為曾經的清流領袖,王鐸不需要這些年輕後生的憐憫。他必須保持住自己最後的尊嚴……所以,他沒有失敗,他的字典裡也沒有失敗,只是一次次通向成功的挫折而已。如果老天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堅信一定能鬥得倒閹黨。可惜的是,老天似乎不打算給他太多的時間了。

    這半年來,王鐸的身體每況愈下。背逐漸駝起,腳步愈發不靈活,目不視物。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天通過軀體向他發出的警告……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他一直咬牙堅持著,每日喊著參片,吃著丹藥硬挺著。直到半月前昏倒在大殿之上,再醒來時,王鐸終於明白,這次他真得離開朝堂了。但哪怕是離開,他也要保留著最後的堅持,為了聲譽,為了驕傲。於是他絲毫不顧送行人等詭異的臉色,繼續大言不慚地說著:“老夫年事已高。不能繼續隨侍陛下左右。爾等當恪盡職守,護佑大明。不可讓二百年基業葬送於閹黨手中。”

    “謹遵老大人教誨!”面前的三四十號官員齊齊躬身。

    王鐸滿意地點點頭,閉上眼睛,似乎要將南京的風物牢牢印在愈發遲鈍的腦袋裡。良久,王鐸睜看眼,猛然喝道:“筆墨伺候!”

    家丁片刻的功夫,將文房四寶一股腦地送來。攤開絹紙,王鐸提筆思量半晌,道:“臨別之際。當有一言以贈諸君共勉。”說罷刷刷刷提筆一蹴而就。

    那紙張上赫然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大字:時不我待。

    許是感嘆於老天對他的刻薄,也許是惋惜曾經的蹉跎歲月,王鐸留下了這麼四個字。而後飄飄然,瀟灑離去。兩個家丁。一輛碧油馬車,悠悠然消失在官道盡頭。

    送行眾人,看著王鐸留下的墨寶指指點點。不屑者有之,觸碰心事者有之,更多的則是迷茫。搞不清楚王鐸這話的意思,難道讓他們這些五六品的小官兒串通起來鬥倒馬士英?

    於是不少的人都不自覺地將目光看向楊廷樞,看向這位雖無官職在身,卻是復社領袖的主心骨。楊廷樞只是笑笑。指著墨寶道:“王老大人這是勉勵我等,不可虛度時日。”一陣風吹過,楊廷樞轉過頭看了看天色,皺了皺眉頭道:“我等回去吧,起風了……”

    眾人散去,或者乘著轎子。或者坐著馬車,沿著官道返回南京城。復社幾個骨幹,擠在一輛馬車上,一路上愁眉不展。

    毫無疑問,他們尊重王鐸的人品,但這不能否定王鐸的作用……廢物!雖然有些刻薄。但這就是事實。這些年來王鐸一事無成,就如同馬士英評價的一樣,只是一隻討人厭的蒼蠅。甚至都不如一隻蚊子,因為蚊子起碼還會給馬士英放放血。留下一個包之類的。而可悲的王鐸……沒有,什麼都沒有。

    孑然而來,孑然而去。留下的只是一個更加令人頭疼的爛攤子。

    “時不我待……王大人當真以為我復社三千子弟能扳得動馬士英?糊塗!”黃淳耀語氣略顯刻薄。

    “王大人不糊塗就不是王大人了……否則金耀以為馬士英如何留王大人到今天?就是因為他糊塗。”看破了王鐸底細的方以智笑著說道。

    對面坐著的顧炎武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王大人德高望重,雖無建樹,也非我等可以隨意指摘的……”他甚至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就連顧炎武都對這位王大人十二分的不滿。德行是夠高尚的,然後一事無成。既沒有領袖的統和力,也沒有領袖的管理能力。四年來,清流的勢力不但沒有擴大,反倒每況愈下。顧炎武猜想,若非有復社支撐著,只怕朝廷早就被馬黨徹底霸占了吧?

    “……多說無益。我等莫不如商議一下誰來增補王大人的缺。”

    王鐸是內閣大學士,告老還鄉,自然會空出來缺。這正是所有人對王鐸最不滿的地方,既然早知道自​​己要退下去,怎麼也得拼著老命扶持自己人上去。如今倒好,王鐸拍拍屁股走了,既沒有指定繼任者,更沒有提供助力。

    這就造成了一個惡劣的局面,本就不處於優勢的清流,先得自己鬥個你死我活的,才能選出增補王鐸位置的合適人選。

    車內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開口。也許該請教一下後面轎子裡的楊廷樞?不論如何,王鐸的缺,不能落在馬士英的股掌之間。

    良久,一直沉默著的黃宗羲突然開​​口:“黃道周如何?”

    黃道周的名字引得其餘三人紛紛側目。如果黃宗羲的這位本家作為候選人,那豈不是意味著復社要跟東林黨低頭?憑什麼?

    “太衝……”

    黃宗羲攆須而笑:“復社當厚積薄發……有些事,還是讓想拋頭露面的人沖在前頭的好。”

    ……

    復社人等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為候選人頭疼的時候,馬士英卻絲毫不關心由誰來接替王鐸留下的大學士位置。

    小口地吞嚥著參茶,右手有節奏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沉醉在崑曲當中的馬士英突然開口:“文聰,你以為,那些清流現在在忙什麼?”

    楊文聰的名字裡有一個聰字,這充分說明其爹娘很有先見之明。因為楊文聰的確很聰明。萬曆末斯舉於鄉,兼學文武,猶善丹青。聽了首輔大人的詢問,同樣年過知天命的楊文聰笑道:“還能如何?不過為王鐸老兒遺留的空缺發愁罷了。”

    馬士英含笑點頭,接著問:“那我們該當如何?”

    楊文聰拱手道:“東翁,天賜良機。愚以為當簡拔……東翁為何搖頭?”

    馬士英失聲大笑,手指在虛空連連點著楊文聰。搖頭之餘,嘆息道:“格局太小,氣量太小。文聰,汝如今也已知天命,何以如復社小兒般斤斤計較?”

    楊文聰啞然,不知道首輔大人說的是哪出。

    “連文聰都如此作想,想來復社眾人,也只會以為老夫會趁機安插親信吧?”馬士英苦笑搖頭:“錯了,錯的離譜。汝不曉得,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獨攬內閣自然是好,可那勢必會引得天下人反彈。便給了他們,讓他們去爭又如何?有老夫,有史閣部,有錢謙益,內閣票數早已過半。就算是他們爭了這個缺,又如何?”

    楊文聰若有所思。

    馬士英沉寂了半晌,說:“且讓他們去爭吧,爭得越兇越好,這樣,老夫才有一份清靜,去安安心心的做事。老夫跟他們鬥了半輩子,總算是摸到了些門道。文聰,捨得捨得,有捨才有得。不拋出去一根肉骨頭,那幫子清流就會死死的盯著你,讓你束手束腳。他們想要,好!那老夫就給他們。”馬士英陡然轉過身後,志得意滿地笑道:“等他們爭得頭破血流,才發現為了根肉骨頭,居然丟了上好的饕餮大宴。”

    “嘶……東翁,你是打算……”楊文聰倒吸了一口冷氣。

    馬士英默然點頭:“四年了……是時候了。”

    “可……孫督那邊如何說?”

    “孫傳庭?”馬士英自信一笑:“孫傳庭怕是比老夫還急。哪怕是時機不成熟,他孫傳庭接了朝廷旨意,也會揮兵北上。大明耽擱不起,他孫傳庭更耽擱不起。相信王鐸的離去,會讓孫傳庭愈發急躁起來。他孫傳庭養人望數年,絕不會讓天下人失望。”

    “澳洲呢?澳洲人又如何說?”

    “澳洲?”馬士英停住了腳步,苦笑著說:“這恐怕是我等唯一的掣肘了。澳洲啊……老夫打算近日去說服澳洲大使。支持……北伐!”北伐的字眼,艱難而又鏗鏘有力地從馬士英的嘴裡蹦出來。

    “首輔大人,恕下官冒昧,只怕澳洲人不會那麼好相與。”楊文聰躬身說道。

    馬士英沉默著點頭。何止是不好打交道?對於大明來說,澳洲就是壓在其頭上的大山,恐怕幾代人都搬不動。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單單是一個軍費問題,就能難倒所有人。要知道澳洲人可不是開善堂的,而大明根本就承擔不起這場戰爭的軍費。所以只能找澳洲去籌措。

    “無須憂心,老夫已找好了說客。”頓了頓,馬士英轉頭對楊文聰道:“汝明日起,統籌戶部計算錢糧……復社與東林​​黨要爭,就讓他們去爭好了。老夫說了,他們格局太小,所以老夫是首輔,而他們只是微末小吏。時不我待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39
555 戰爭債券


    時間進入一六四九年的八月,便如同這天上的日頭般,大明的朝政異常的火熱。的離去,讓所有的清流都緊張了起來。王鐸雖然一事無成,用廢物來形容再恰當也不過。可只要他人在那個位置,總會發出清流的聲音。

    讓清流們恐懼的是,王鐸驟然就離去了,之前一點消息也沒有。既沒有指定、扶持繼任者,更沒有安排好身後事。就這麼飄飄然的離去,留下了老大的一個爛攤子。死對頭馬士英怎麼會放棄如此的大好機會,定然會安插親信進內閣。如此,內閣之中再無反對聲,再無清流的聲音。

    清流們從來就不怕戰鬥。事實上清流這個職業打從誕生的那天起,就沒停止過戰鬥。與閹黨鬥,與權臣鬥,都鬥沒了再跟皇帝鬥。總而言之,他們總會找到一個恰當的戰鬥對象。現在的問題是,如果讓馬士英的親信楊文聰進了內閣,那就等於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個戰場。

    內閣票擬,那是閣臣們才擁有的權力。多少足以影響朝政走向的大事,就是通過內閣之手頒布天下?如今倒好,馬士英完全可以把滿朝群臣當做擺設,甚至都可以不開朝會,只是通過內閣便擬定種種政令。

    嚴峻的危機讓所有的清流都異常緊張起來。他們走親訪友,彼此溝通,就等著八月的朝會,與馬士英好好地戰上一場。不成功便成仁,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這最後一個內閣名額。

    朝會如期舉行,所有人等抖擻精神。或者回思著幾日間打下的腹稿,或者想著種種駁斥馬士英醜惡嘴臉的說辭。甚至有人暗藏了金瘡藥,就等著挨了廷杖之後裹傷。

    然而讓清流們詫異的是,當吏部右侍郎悲壯地慷慨陳詞,要求當庭選出入閣人選的時候,馬士英居然毫無反應!

    既沒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趁勢安插親信楊文聰入閣,也沒有打壓清流們,只是蕭索地說了一句'你們議吧',之後便安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便好似,這事兒根本就與他無關!

    馬士英的反應讓清流們詫異,不少熟知馬士英性情的傢伙都心中惴惴,暗道一聲'有陰謀'而後將到嘴邊的話頭收住,靜觀其變。

    一時間場面有些尷尬,只是小貓三兩隻跳出來對打擂台。東林黨殘餘力捧黃道周,從資歷說到能力,又從能力說到人品;復社人等推出顧炎武,但相比於黃道周來說,顧炎武更像是個陪襯。他們打的好算盤,想著不論是誰入閣,內閣之中都會保留清流一方僅存的一個名額。

    所以他們故意裝作爭執不休,將所有的話頭都集中在黃道周與顧炎武二人身上。爭來爭去,自有人出頭,說如此下去不是辦法,不是照舊例,唱票決定由誰入閣。

    馬士英依舊沒有開口,還在閉目養神。

    一票一票的唱下去,幾乎三分之二的選票都集中在了黃道周身上。清流們很欣喜,卻壓抑著,絲毫不敢大意。因為他們太清楚了,這時候馬士英只要睜開眼說一聲反對,而後將選良臣入閣的權力抓回內閣,他們之前的努力就等於竹籃打水一場空,全白費了。

    可直到唱票結束,馬士英都沒有開口,甚至都沒睜開過眼。

    良久,有人拱手向上禀報皇帝,唱票結果出來了,黃道周當入內閣。

    大胖子造糞機器打著哈欠,不耐煩地詢問馬士英意見。馬士英直到此時才睜開眼,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說“黃道周德才兼備,確為入閣良臣”。

    馬士英張嘴說話的時候,所有的清流都將一顆心提在了嗓子眼。可等馬士英話說完了,所有人都傻了。同意了,居然同意了!馬士英究竟得了什麼失心瘋?不對,一定有陰謀!

    沒等清流們琢磨出這陰謀到底出自​​何處,便聽馬士英的親信,刑部尚書楊文聰突然出列說'如今南渡已逾五年,朝廷勵精圖治,國庫漸豐,兵精糧足。北地​​之民,水深火熱,慘不忍睹……日日盼王師北上。方今之計,是時議北伐之策’云云。那意思竟然是要北伐!

    這是一個天大的陰謀!所有的清流都在心裡疾呼……雖然他們至今也沒搞明白馬士英提議北伐其背後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陰謀。但他們是清流,是行的端做得正的清流,行事光明磊落。而馬士英恰恰相反。所以馬士英是他們的敵人,所以馬士英提出的他們都要反對。

    於是朝廷上出現了極其詭異的一幕,以往振臂高呼'何日定中原''何日復國土'的清流士大夫們,一個個義正言辭地訓斥著馬黨的北伐之策過於荒謬。好不容易維持個不勝不敗的局面,怎能輕啟戰端?兵甲準備的如何了?國庫有多少存銀?天下督撫可會支持?一樁樁一件件,清流們平素根本就不曾考慮的問題,而今讓他們絞盡腦汁地挖出來,成為阻擋北伐的絆腳石。

    很顯然,馬士英早有準備。行駛兵部尚書職權的兵部侍郎說大明如今有純火器軍十萬!當日一萬人便打敗了阿濟格,十萬大軍,足以蕩平幽燕;戶部尚書報告了國庫情況,拍著胸脯說,如果戰事在年內結束,絕對可以支撐;接下來是工部,甚至毫不相干的刑部、戶部,紛紛表示北伐時機已然成熟。

    一組組的數據說得清流們啞口無言,到最後只能摳字眼去反駁。

    此前一直平靜以對的馬士英終於再次開了口,一句辛辣的話挖苦得所有清流都無言以對:“爾等日日高呼北伐,而今北伐在即卻又處處掣肘,到底是何居心?莫非不想我大明復土中興?”

    這句話說完,清流們不敢隨便接嘴了。再接下去,絕對會被安上一個其心可誅的罪名。掉了腦袋不說,千辛萬苦積攢的聲譽也毀了。

    新晉的閣老黃道周皺著眉頭,最後只好和稀泥,說此議倉促,不知天下督撫如何反應。畢竟此時是舉全國之力,要調集全國的兵馬、勞役,朝廷一言而決過於草率。

    馬士英微笑著應承。剛剛下朝,一封電文便隨著電波飛向了各地督撫。平靜了許久的大明,便如同流星墜地,波瀾四起。

    中南,外交部頂樓辦公室。

    身子深深地陷在沙發裡,翹著二郎腿,手裡攥著一個紅彤彤的蘋果來回打量,國會議員楚白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他將蘋果對準窗外,看著陽光在果皮表面反射出的光澤,嘖嘖有聲地說:“知道麼,登陸的那天晚上,我吃掉了船上最後一個蘋果。吃的時候感嘆不已,我以為那是我吃過的最後一個蘋果。之後只能跟香蕉、柚子、椰子作伴了。我恨熱帶水果,吃著總感覺太過油膩了。”

    說完,張口大嘴,咔哧咔哧地啃了起來。邊啃邊說:“說說看,最近有什麼新聞……外交部居然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找國會的麻煩,這真稀奇。”

    “我會出席週一的會議……”邵北皺了皺眉,感覺自己似乎落進了楚白的語言陷阱。這傢伙想要套話?

    “而且事情不少。”他補充了一句。

    “說說看,都有什麼。”

    “讓我看看。”邵北翻著即將在周一要提交的報告,皺著眉頭說:“二月份的時候,英國變成了共和國。克倫威爾上台了……看起來我們掀起的風暴還不夠大,起碼沒有吹到不列顛群島。五月十九號,可憐的查理一世被送上了斷頭台。但這傢伙出名了,儘管查理一世絕對不想以這種方式出名。”

    “法國佬跟西班牙佬的戰爭還在繼續,前線每一天都在死人。值得注意的是,西班牙人有意地加強了火槍兵的數量,並且嘗試著單純的用火槍兵去抵擋法軍的衝擊。有消息表明,西班牙軍中似乎出現了一種可以雙發的,採用燧石或者類似機關槍的火槍。”

    “嗯?”楚白迅速精神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們的技術流傳了出去?”頓了頓,他壓低聲音惱怒著說:“一定是那兩個文藝青年!”

    “這我可不知道。”邵北攤攤手:“但我更傾向於另外一種判斷……世界影響你的同時,你也在影響著世界。看看姑娘們的打扮就知道了,復古的仕女裙居然成了主流。而且是在平均氣溫二十六度的中南,這真見鬼!”

    邵北的話讓楚白深思。但他很快就從洩密的憂慮中走了出來。燧發槍又怎麼樣,再過上幾年,只要澳洲人願意,就可以用半自動步槍輕易地橫掃那些初級火器愛好者。

    所以他又坐回了沙發,揚了揚手,示意邵北繼續說下去。

    “安南的局勢一如既往,哦,週三的時候游擊隊發起了一次成功的襲擊,殺死了鄭芝龍二十幾名士兵,搶奪了四條完好的步槍,搗毀了一座碉堡……其實我懷疑是碉堡裡的士兵坐在彈藥箱上抽煙導致的悲劇;日本也是老樣子,那就是個火藥桶,導火索也點燃了。問題是我們不知道導火索到底有多長。李胖子當選了首席執行官,收回了要把馬尼拉變成自由港的愚蠢建議……還有——”邵北將文件翻到最後:“史文博近期會抵達巴達維亞……幫明朝發行戰爭債卷。”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40
556 基金


    “戰爭債卷?”楚白瞬間提高了警惕。這一個詞組裡包含了兩個重要的信息:第一,明朝勵精圖治了四年之後,終於忍不住要向北面伸出自己的觸角了;第二,明朝已然很窮,窮到只能藉錢去打仗。

    作為一個還算稱職的政客,楚白更關心前者。打誰,什麼時候打,打到什麼程度。這事關澳洲利益。相信從外交部這裡得到的一手信息,會幫助他對這場發生在北半球的戰爭有著更加直觀的認識。這會讓他在國會裡有著更充足的話事權。

    “是的,戰爭債券。”邵北平靜地回答著:“就在昨天的朝會上,馬士英提出了北伐建議。理所應當的,朝野震盪。然後馬士英將北伐之議刊行天下,請各地的督撫發表看法。當然,這只是個形式而已。馬士英控制著江淮四省,那些地方官都是馬士英親自任命的,他們不可能會反對。然後一直矢志不移的想要北伐的孫傳庭同樣不會反對……你看,剩下的雲南、貴州,大半個湖南小半個四川,他們表不表態還有意義麼?”

    “這麼說,馬士英這次是玩兒真格的了?”楚白先是皺了皺眉頭,隨即舒展開:“你覺著明朝能打到什麼程度?或者說,馬士英的決心有多大?”

    邵北攤攤手:“別問我……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更清楚?為什麼?”楚白奇怪地問。

    “因為你是個政客,馬士英同樣是政客。”邵北的回答讓楚白啞然。

    “我還是搞不清你想要說什麼。”

    邵北嘆了口氣,用無奈的語氣訴說道:“就個人角度來看,南明沒有準備好,而澳洲不可能派出重兵去參與這場戰爭。南明的軍隊山頭林立,給養很成問題。結果自然不言而喻……半途而廢。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但馬士英堅持要在這個並不恰當的時機進行北伐,所以他是一個投機政客。”

    “你是說馬士英別有目的?”楚白努力地抓住了關鍵點。

    “馬士英在進行一場荷蘭賭。把全國的精銳抽調一空,去打一場前途未卜,希望渺茫的戰爭。贏了,自然是最好的結果。他馬士英會成為甚至超過郭子儀;失敗了也不要緊,首輔閣下會將所有的責任都扔給非嫡系的參戰部隊。他會趁此時機來一場大整頓。整合、摻沙子、抄老巢……他最終會把所有的參戰部隊都變成自己的嫡系。如果那支參戰部隊不這麼想,相信這支部隊會出現令人咋舌的傷亡率。”

    楚白撇撇嘴,繼而讚道:“馬士英這傢伙是個人才!要是換了我,我肯定也會這麼幹……等等,這主意為什麼會聽起來這麼耳熟?”思索了片刻,他拍了拍腦袋:“啊……光頭也這麼幹過。可惜光頭失敗了……你覺著馬士英能成功麼?”

    “他最好成功。這會讓我們省掉不少的力氣。”邵北笑著說。

    是的,馬士英的成功對於澳洲來說是有利的。中樞重新統和地方,會加速廢除釐金的進度;澳洲的商品會以更低的稅率進入廣袤的內陸地區;與此同時,內陸地區廉價的農副產品,會以更低的價格流向澳洲;更重要的是,完成統和後的明朝會遠比現在更加強大。澳洲可以撤掉在淮河流域駐紮著的陸軍部隊,從而節省掉每年都讓議員們大費口舌的軍資……甚至可以用此來說服那些國會裡的吝嗇鬼,乾脆來一次大規模的登陸,將滿清的老家端掉。

    一舉數得,前景美妙,所以馬士英最好成功。

    “這意味著我們要繼續借錢給明朝?”政客楚白終於想起了後半個詞組的意思。債券債券,自然需要有人樂於去買單。問題是這些年來,澳洲已經借給了明朝太多的錢。巨額的數字,足以讓南明的海關三十年內都完全屬於澳洲人。再藉錢給明朝,明朝拿什麼抵押?要知道去年明朝乾脆把福建的鎢礦賣給了澳洲。

    繼續賣礦產?澳洲樂意買算啊!要知道再過三個月,鐵路就會修到伊薩山,再過四個月,向西的鐵路會修到皮爾巴拉。這兩個地方極其富裕的礦產,足以讓澳洲在短時間內沒有精力去開發本土以外的礦產資源。當然,除了煤礦。

    楚白的中鐵建工樂觀地估計​​,再過五年之後,向東的環澳大鐵路就會修到湯斯維爾——著名的煤炭產區。也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澳洲才會擺脫能源危機。

    “不,我們沒必要為明朝發生的戰爭買單。”邵北搖頭:“請注意,是債券。澳洲會象徵性地買上一些,至於大頭,別忘了巴達維亞期貨交易所。 ”

    “你是說發行債券?”

    “我剛才就說了。”邵北無奈地攤手。

    “問題是荷蘭人願意去當這個冤大頭麼?”

    邵北大笑:“經濟的問題我不懂……但我相信史文博這個自詡金融巨鱷的傢伙眼光不會太差。哦,差點忘記跟你說了。史文博今早發過來的電文,委託我妻子為其註冊一家基金公司。名字叫量子對沖基金。”

    楚白先是錯愕,繼而狂笑不止。沒一個穿越眾都會有一些惡趣味,這些惡趣味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複製歷史。所以史文博為自己的基金公司起成這個名字絲毫也不奇怪。但這傢伙已經充分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他要狠狠地放荷蘭人的血。

    笑完了,楚白說:“我想澳洲的幾家基金公司,肯定樂於將自己的資本進一步的擴充。”

    “我只希望史文博那傢伙不要太狠了。”待楚白疑惑地看過來,邵北解釋說:“別忘了英國佬已經暫時結束了內戰,他們甚至把查理一世都吊死了。約翰牛就像是結束了內鬥的飢餓狼群,眼睛冒著綠光看向四周。然後驚愕地發現荷蘭人的捕魚船甚至在英吉利海峽捕魚,之後把漁產高價賣到倫敦。這個時期的英國,是最富賭博精神的國家,因為他們一無所有,所以不怕失去。正是憑藉這一點,他們將曾經不可一世的無敵艦隊送入了海底,讓第一個日不落帝國由盛轉衰。而不列顛的野蠻人現在肯定想著複製歷史……如果一切沒發生改變,他們的確做到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英國做不到,順帶著敲敲荷蘭佬的竹槓。 ”

    “敲竹槓……我突然發現成為合格外交官的先決條件了。”楚白認真地盯著邵北,片刻後下了評語:“陰險,冷酷無情。”

    “我以為是真誠!”邵北大失所望。

    “抱歉,從你……確切的說,是現在的你身上,我只看到了這些。”楚白玩笑了兩句,轉而問道:“所以,南明的戰爭起碼要等債券銷售一空之後? ”

    “不,你要知道,債券這東西可是個新鮮玩意。哪怕對於這個時代的**兒荷蘭佬來說也是一樣。所以順序會發生一些變化,比如先開戰,然後通過一連串的有的或者根本沒發生過的勝仗,來促進債券銷售……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我沒說錯,你實在太陰險了。”楚白痛心疾首。

    “關我什麼事?這分明是史文博的計劃。”邵北有些惱怒。

    ……

    “阿嚏!”史文博揉了揉鼻子,史文博抱著腦袋望著天花板,怔怔地出神。房間裡只是傳出彈簧床墊吱吱呀呀的聲音。

    “我恨這個時代!骯髒、愚昧、落後……最重要的是,居然沒人知道什麼是證券。這東西可是我最擅長的,也是唯一的謀生手段。靠著金融,我大學畢業四年就買了套兩​​百平的複式,還買了輛**。每次去酒吧,只要把車停在門口,那些在門口釣凱子的漂亮姑娘總會驚喜地看過來。然後我甚至省掉自我介紹的時間,那些女人就會投懷送抱。”

    停頓了一下,他皺了皺眉:“而在這個時代,我必須得先教會原住民什麼是金融。告訴他們規則,手把手地教他們怎麼進行遊戲,然後才能施展我的特長。該死的,這一切足足用了快五年的時間。”

    他嘆息了一聲:“不管怎麼說,他們上路了。所以我開始喜歡這個時代了,因為它骯髒、愚昧、落後……我成立了量子對沖基金。當然,跟原來那個是兩回事。對付那些荷蘭佬,只需要簡簡單單的炒作。不用銀行槓桿,也不用進行真正的對沖。只需要炒作,那些荷蘭人就會瘋了一樣的把錢送給我。而且還抱著一張廢紙傻笑。當然,最終他們會哭的。”

    一聲長長的呻吟過後,女人趴在了史文博的身上。喘息了片刻,女人抬起頭,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問:“親愛的,你剛才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沒什麼,安娜。我只是很期待故地重遊,你知道,我就是在巴達維亞才遇到了你。”史文博摸了摸女人的臉,繼而開始不安分起來。

    安娜頓時想到了什麼:“你不會又帶回來一個女人吧?”

    “絕不會,我向上帝發誓!”史文博義正言辭地發誓,繼而在安娜的驚呼聲中將其壓在身下。

    安娜惱怒著叫道:“可你根本就不信上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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