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穿越] 迷航一六四二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mk2257 2011-8-30 14:20: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9 160832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01
517醞釀

作為事件核心的滿清皇太后布木布泰,民間喚作大玉兒的蒙古女人,有足夠的理由憤怒。牛小說閱讀網出身于科爾沁部落,十二歲就嫁給了黃臺吉。就像所有的成功人士一樣,黃臺吉身邊有無數的女人。身處庭院深深的宮闈之中,爭權奪利,栽贓陷害,斗智斗勇。男人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經歷了最初的寵幸之后,黃臺吉沒過多久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女人身上。

夜深人靜的孤寂,沾染權勢之后的戰戰兢兢,這一步步走來,可為步步驚心。為了博取臨幸而與其他女人爭斗,為了博取臨幸堂堂的后妃去勸說一個漢臣……尤其是黃臺吉壯年而逝,更是讓布木布泰驚悚到了極點。從前大妃阿巴亥的境遇猶在眼前,他布木布泰絕不想重復同樣的悲劇。當時擺在其面前就兩條路,一條是母憑子貴,一躍成為這大清的皇太后;另一條,則從此沉淪下去。自己的命運全憑著當權者的喜好操弄。也許會留得一條小命,也許,自己與自己的兒子福臨會被無情的抹殺,便仿佛從來沒有來到過這世間一般。

那段世間,布木布泰孤立無援。她強打著精神,一遍又一遍地拜訪著各方勢力,與之溝通,合縱連橫,借力打力。而后那一夜結果出來之前,她戰戰兢兢地摟著兒子福臨抹眼淚。瞧著窗外隨風飛舞的枯葉,覺著自己的命運便有如那枯葉一般,任憑那無情的冷風掀起,落下,再掀起。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布木布泰下定了決心,總有一天,她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為此,她蟄伏著。小心謹慎地隱藏好自己的野心,而為了不引起多爾袞的猜忌,她甚至違心地教導自己的兒子,說著種種多爾袞的好話。回味起那段苦澀的日子,還真是有點臥薪嘗膽的意味。然后在某一天,機會就突然從天而降了。

那個不可一世的多爾袞,遭遇了前所未有,也是這大清前所未有的失敗。一幫從未聽說過的澳洲人,硬生生滅掉了多鐸的二十二萬大軍,逃回來者不足七千。

整個京城暗流涌動!那些被多爾袞壓抑著的勢力,再也不甘多爾袞騎在他們頭上。牛◇小說閱讀網他們四下串聯著,謀劃著讓多爾袞徹底成為歷史。此前一直冷眼旁觀的布木布泰終于抓住了機會,她成功地拉攏了洪承疇這位漢臣首腦,而后在其謀劃之下,不但成功趕走了多爾袞,還一躍成為大清朝真正的皇太后。每日朝堂之上,兒子福臨規規矩矩地坐在龍椅上,身后不遠,隔著一層珠簾,她布木布泰替兒子操持著這偌大的家業。每每瞧見豪格的不爽,與臣子們心悅誠服的山呼萬歲,她總會有一種渾身舒爽的感覺。將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覺……真好!

可就是在這個檔口,目的性極強的流言與圖冊突然就冒了出來。目標直指她布木布泰。憑良心講,她布木布泰才三十三歲,養在深宮中,保養的頗好。婢女們服侍著梳洗的時候,瞧見鏡子中自己的模樣,宛如二十出頭的麗人,便如同一朵剛剛綻開的花朵一般。甚至有那么一段時間,在黃臺吉去世的時候,她也曾經想過要不要找個強壯的臂膀依靠。可她很清楚,這是奢望。她是黃臺吉的女人,她兒子便是大清的皇帝,改嫁乃至偷情這種事兒絕不可能。

現在出了這么個莫須有的事兒……再明顯不過了,這就是有計劃的陰謀!瞧瞧豪格每日那桀驁、不服氣的眼神吧,一直自認為是帝位唯一繼承人的豪格,怎會忍受對著同父異母的弟弟跪拜?而事件的核心,直指自己與多爾袞還有洪承疇。

沒了多爾袞的牽制,一家獨大的豪格自然更加的肆無忌憚;沒了洪承疇的謀劃,她一個女人如何能斗得過一幫男人?再逼退自己……豪格一步步的謀劃之下,只怕廢帝之議就在眼前!

她布木布泰有野心,但不至于到武則天那個地步。她有自知之明。一個沒讀過多少書的蒙古女人,加上滿清貴胄對蒙古的提防,怎會有武則天的成就?她只想著自保,就如同每一次,想著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四周散落著隱晦不堪的圖冊碎片,面前稟報的小太監在瑟瑟發抖。暴怒之后的布木布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然后再下一刻她閉目深吸一口氣,陡然收回成命。沖動是魔鬼,此時由自己下令徹查,豈非正中豪格下懷?只怕此令前腳一下,那欲蓋彌彰之論便會應運而生。想到個中因果,布木布泰淺淺地笑了。左右又不是光她一個人遭了無妄之災,不妨再等等,再看看。等著那些跳梁小丑自己跳出來。

謠言的核心人物布木布泰沉寂著,而遠在四川的多爾袞就沒那么平靜了。幾個月的時間,簡直就是從天堂到了地獄。以前他多爾袞是大清朝的攝政王,誰都知道這大清的江山社稷掌握在他多爾袞手里。可一夜之間……他多爾袞雖然保留著睿親王的名號,可誰都知道,他多爾袞此番是落了草的鳳凰不如雞了。想要重掌權柄?別做夢了!

在這個實力就是一切的年代,虧了血本的兩白旗沒個二十年別想振作。且什么東西都是與時俱進的,兩白旗想要振作,其他各旗可會給他們機會?

便如同眼前對張獻忠的戰爭一般。昭告天下好聽,說什么他多爾袞自請領兵出征,為大清開疆拓土。可實際上誰都知道,他多爾袞不過是權力斗爭中失敗了的可憐蟲。而今恐怕連自保都成問題。

仿佛生怕他多爾袞東山再起一般,朝廷隔三天一次的敦促,措辭一次比一次強烈。卻既不補充兵員、器具,更無后勤補給。他多爾袞咬緊牙關,足足劫掠了幾個月的時間,這才攢夠了軍資。

漢中已克,而今已入巴蜀,張獻忠之流節節敗退。正這個光景,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那些家伙意欲何為?是怕自己打下了四川,得了天大的功勞,之后再不好動了么?是怕自己趁機割據巴蜀,從此游弋于八旗之外么?或者說,豪格那個毛頭小子,迫不及待的想要繼承大統,登基稱帝?

思慮了足足一天,異常疲憊的多爾袞翌日早晨紅著眼圈下令,全軍暫停進攻。他沒法等,只能用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舉動來告訴豪格,我多爾袞對你還多少有點用處。做事不要太絕。

遠在山陜,三省總督洪承疇驚愕莫名。捏著各種版本的秘史與春宮圖,老家伙的手微微顫抖著。作為一個先是備受大明崇禎皇帝器重,緊跟著備受大清兩代皇帝器重的重臣,雖然叛投一事已經成為了他洪承疇難以磨滅的污點。但有些時候想起來,洪承疇還微微有些自得。

古往今來,能受兩個朝代同時器重,并且委以重任的……不多啊。這起碼證明了他洪承疇的才干。不同于布木布泰已經形成習慣的隱忍與觀望,更不同于多爾袞的直白,洪承疇現在很驚恐。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左右逢源,孑然其身。不論是剛投靠滿清時與寧完我等漢臣打交道,還是跟那些鼻孔朝天的八旗貴胄。他洪承疇一直拿捏著分寸。哪怕是謀劃著逼走多爾袞,推布木布泰上前臺這種大事,即便到了現在也沒多少人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首尾。

而今這下作的流言,便如同冰冷的刀子一般直指他洪承疇。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他洪承疇已經被人看破了!有人不想再容他在這大清朝廷里!豪格急躁了?多爾袞在自污,希圖攪混水?南明攪風攪雨?或者干脆就是悲催的躺著中槍?

這一夜洪承疇再度失眠。他在謀算著,謀算著事情的真相,謀算著日后自己要不要改變既定的方針。

豪格同樣失眠了。面對著從天上砸下來的大餡餅,他先是興奮異常,緊跟著憂慮重重。自家知自家事兒,這絕非他的手筆。以至于他開始懷疑這是不是有人在挑撥離間,意圖坐收漁人之利。

最難受的是豪格還沒法自便……任誰都知道他豪格秘密組建了緝事處,網絡天下英豪,專做見不得光的事兒。一夜之間,市井坊間陡然出現這么多流言,要說他豪格不知情,誰信?

手下人群情涌動,有的躍躍欲試,就等著大干一場。從龍之功,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機遇,一旦失去了便會懊悔終生;有的則猶猶豫豫,勸說保持現狀。蛋糕是很大,可也要有肚子裝下才行。沒那么大胃口,強吞下去的后果只會撐死自己。

這個時節豪格優柔寡斷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把自己關在房里,事兒找人商談,事兒獨自思索。再等等,再看看。

于是乎,整個北京城完全被流言蜚語所籠罩。而事件的中心人物,除了多爾袞來了個光棍,其余人等緘默不言。樹欲靜而風不止,滿清的上空一團陰霾,醞釀著,似乎下一刻就會陡然爆發的疾風暴雨。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02
518沈小胖的報酬

如今這滿清的內部局勢,頗似三足鼎立之局面。(最穩定,)其實不然,細算起來有政治訴求,利益訴求的團伙絕不止三家。當初多爾袞出走,京城爆發長刀之夜,便是幾方利益平衡之后的產物。說白了,就是豪格與八旗貴胄乃至皇室達成了利益分配方案,這才各自放下提防,轉而舀前老大多爾袞開片。可惜的是,多爾袞見機快,沒等幾家商量好就匆匆跑了。

利益平衡的結果,便達成了現在不論是實力上還是朝局上的平衡。多爾袞落草鳳凰不如雞,很光棍地表示在這件事兒上他是躺著也中槍。其他幾位,不論是隱忍的布木布泰,還是人老成精的洪承疇,乃至再次犯了疑心病的豪格,全然按兵不動。任憑這京城的流言蜚語越傳越亂。

現在這局勢誰也看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個走向,所以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踏錯一步,滿盤皆輸。政治博弈,尤其是這個時代的政治博弈的殘酷性,就注定了政客們首先考慮的不是怎么進取,而是讓自己處于不敗的位置上。

足足好幾天,流言蜚語熱火朝天,可朝廷里卻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波瀾不驚。各方大佬,居然全部極有默契地選擇性地遺忘了就在眼皮子底下流傳的春宮圖。

他們有耐心,可總有一些看不清局面的愣頭青跳出來,憂國憂民一番。然后隨即遭到了殘酷的打擊。丟官罷職不說,有的干脆給關了起來。罪名是‘蓄意傳播謠言,妄圖破壞大清朝局的穩定性’。

這種詭異的局面,可教一幫子還想坐收漁利的看客有些措手不及。這其中既有長刀之夜中憑白得了不少好處的幾個滿洲王爺,也有憋足了勁頭想要看滿清熱鬧的錦衣衛。

“怎么還沒亂起來?”坐在北鎮撫司衙門里,見天盯著面前的電報機,等候好消息的馬吉翔大失所望。

為了這次行動,錦衣衛可是下了血本!跟陳御定好計策的第二天,馬吉翔就找上了還在震怒之下的馬士英,請求批發專項款,用于報復滿清。

首輔大人很震怒。那陣子陳御告訴他,說是滿清要刺殺他,老馬還渾然不當回事,只當這是陳御在危言聳聽。南京城天子腳下,那么多衛兵,那么多的衙役,錦衣衛的特務滿街走。要是在這種情況下都能讓滿清發起行動,而不被發現,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可殘酷的現實告訴他,這不是笑話。滿清不但這么干了,還搞的場面十足。二十多號刺客,居然有半數配置著強弓硬弩。這次是刺殺史可法,焉知下次不會刺殺他馬士英?這次就有二十多號,還僅僅是露面的,那等過一陣子會有多少?

老馬很生氣,后果很嚴重。朝堂之上,馬士英徑直將早已投效自己的應天府知府給雙規,然后換上了一位精明能干的無黨派人士。接下來更是掀起了嚴打風暴,一時間南京城內雞飛狗跳,數不清的混混與倒霉百姓被關進了應天府的大牢。

并且官府這次是發了狠,甭管塞多少銀子,有多大的人情,不查清楚絕不放人。后怕之余,老馬愈發的憤怒。滿清忘我之心不死啊,看起來揚州城下還沒讓滿清長記性。若非武毅軍還在整編當中,老馬真想單純為了出口氣,而發動一場小規模的、充滿震懾性的局部戰爭。

這些天來馬士英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強令巴蜀的明軍暫時放下與張獻忠的仇恨,轉而狠狠地打擊清軍了。否則這朝廷的臉面,堂堂大明首輔的臉面往哪兒擱?

聽了馬吉翔的報復計劃,馬士英很滿意。最讓馬士英滿意的是該計劃充滿了智慧,而非如同建奴一般的簡單粗暴。

刺殺?那玩意太低級了,且看我大明如何不費一兵一卒,只需些許唇舌便叫滿清上下動蕩不安。于是乎老馬親自過問,批了足足三十萬兩白銀的款項,用于此計劃。

得了銀子,想找回面子的馬吉翔精神大作。一面派人背著銀子去江北喚醒沉睡的錦衣衛暗探,一面親自坐在工部衙門里頭,監督著工匠們制版印刷上色,而后將一冊冊春宮圖裝訂出來,運往北京城。

不得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喚醒機制,外加著大筆的銀子支撐之下,滿清尚且毫無察覺,一股風暴便毫無征兆地在北京城爆發,而后迅速席卷大江南北。一時間大玉兒成了這個時代遠超李瓶兒、潘金蓮的av明星所在。讓一眾青樓女子高山仰止,無數風流名士競折腰。

個中不乏頗有礀色,有野心有手腕的姐兒,撫卷暗自嘆息:“都是出來賣的,怎么差距這么大?”

然后不出所料的,本來已經清晰的滿清朝局,陡然就緊張了起來。烏云壓城,山雨欲來,一派暴風驟雨前的景象。那會兒馬吉翔先是長出了口氣,繼而得意洋洋。狗屁的緝事處,跟錦衣衛爺爺比起來也就是重孫子輩穿開襠褲的娃娃!

可足足緊張了好久,盼望了好久,滿清朝局除了波云詭異之外,別無所動。各方勢力,誰也不想當這個出頭鳥。這讓馬吉翔失望之余,背后大罵豪格沒種;罵布木布泰賤婦,連這都能忍下來;罵洪承疇那老棺材瓤怎么還沒挺尸……

“隔閡的種子已經種下了,遲早都會爆發,指揮使大人不用心急。”聽著馬吉翔的抱怨聲,陳御輕描淡寫,毫不在意地說著。

對于這位姐兒來說,滿清,從來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對手。可惜打倒了滿清似乎短期內就沒對手了……還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聽到陳御的話,馬吉翔立刻換了一副還算恭敬,又不失體統的神色,抱拳道:“此番對虧了海外情報中心援手,我錦衣衛來日必有厚報!”

澳洲那種如同蒸汽壓路機的風格深深刻到了每一個部門。當日瞧著幾十號海外情報中心的分析員制定措施,估計預算,策劃實施,制定預期目標,乃至時時調查,連續十數日內線電話響個不停,電報公文往來不絕,那塊碩大的板子上還及時更新著最新的進展。將滿清各方的反應,百姓的反應,制作成表格貼將出來。馬吉翔當時就一個感覺,這他媽就是一部戰爭機器啊!

忙亂而有條不紊,每一個人都按部就班,便渀佛是一部機器里的一顆螺絲釘一般,在陳御這個潤滑劑的協調下,順暢高效地運行著。假如馬吉翔理解戰爭機器這個澳洲詞匯,絕不會吝惜此贊譽。

理所應當的,陳御這個馬吉翔之前看輕的小女子,到了這會兒在其心里已經占據了特殊的地位。談笑間就制定出這般陰損,甚至讓滿清就算知道這是南明的詭計也無計可施的計策,可見此女狠辣到什么程度。用句說爛了的話,殺人于無形啊!

虧著現在是合作伙伴,真要是對手,恐怕馬吉翔的錦衣衛北玩兒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說完場面話,話鋒一轉:“陳局長,偽清朝局未見大動作,是否是因為謠言漏洞百出?”在其看來,這謠言自然是越縝密越好。縝密到嚴謹,讓對方啞口無言,無法辯駁。

陳御嗤的一聲笑了:“指揮使多慮了,謠言便是謠言。只要大家信了,那便是真相。”

說福臨是洪承疇的兒子?但凡有點見識的都知道,洪承疇投降那會兒,福臨早就出生了。現在的問題是,這年頭的老百姓可沒那么多見識。不但如此,他們還秉承了善于從眾的優良傳統。只要有人說了,他們就敢相信,并且添油加醋地繼續傳播出去。

就比如現在北京城里,鑒于洪承疇投降時間與福臨出生時間的差異,老百姓就自動補充、完善了謠言。說這洪承疇其實早就認識大玉兒,那年大玉兒才十歲,瞞著家里離家出走,誤打誤撞就進了京城。然后被惡霸欺負,眼看就要羊入虎口,結果被偶遇的洪承疇老大人給救了。再然后一見傾心,大玉兒發誓非洪承疇不嫁……

你看,這么費腦子的事兒老百姓都蘀你琢磨好了,你還費那事兒干嘛?

“可那布木布泰封號也不是孝莊啊……”旁邊有個千戶小聲地嘟囔道。

陳御眼睛一立:“就《孝莊秘史》怎么了?這可是我答應畫稿人的酬勞。”

陳御的不快,外加oss責怪的眼神,那千戶頓時就沒了底氣,哼哼唧唧的不言語。

話說陳御找到正打算度第三個蜜月的沈浩宇,邀其花春宮圖,可把個宅男小子臊了個夠嗆。本來就宅,一個大美女站你面前讓你畫春宮圖,要是換了再面嫩一些的早就潰敗了。等后來得知了詳情,沈浩宇也不推脫,一口應承。而后提筆作畫,參考著珍藏的《二十四式》《大江戶四十八散手》照葫蘆畫瓢,還加了劇情在里頭。

時間緊任務重,交稿的時候沈小胖一臉的憔悴。頂著黑眼圈要了命名權,而理由則是:“我他媽看日后還有哪個孫子敢拍《孝莊秘史》!”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03
519 穀賤傷農(上)


    上海縣。

    北京城上空密布的烏雲,絲毫沒有影響到幾千里外的這座小縣城。

    冬日的暖陽裡,幾條街道橫縱疊加,街上行人寥寥,各色店鋪門口,攬客的伙計懶洋洋地靠著門楣,雙手攏在袖子裡,時不時地裂開嘴打上一個長長的哈欠。略顯蕭瑟之下,倒是一派祥和。

    吱吱呀呀聲中一輛牛車進了縣城,倒是讓街道兩旁店舖的伙計好一番的驚訝。但見那牛車前頭坐著揮鞭子的男人家,後頭坐著婦人,懷中還抱著個三五歲的小娃。那滿載的牛車上,堆得高高的袋子,有撐破的地方,依稀露出粒粒稻米。

    瞧清楚是來賣米的,就有人開始搖頭,更有人徑直說:“老鄉莫要碰運氣了,這縣城與外灘米價一般無二。說不得欺你是鄉下人,還少給幾分哩。 ”

    聽著伙計的喊話,男人家已經黑了臉,車後的婦人更是愁雲滿面。

    只有懷中的小娃兒,含著手指,嗅著空氣中飄來的香味,雀躍地嚷嚷著:“賣米咯,賣米咯。娘娘,給囡囡買好吃的。”

    牛車一路前行,不片刻便到了一家米行前。停下車,徑直將栓牲口的差事丟給婆姨,男人家便迫不及待地衝到櫃檯,占卜起自己的命運。

    “糙米還是穀子?糙米一兩二錢一石。”米行裡的掌櫃有氣無力地說著,似極不願意做這一單生意。

    “甚麼!”男人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裡最後一絲美好的期望,都化作了泡影。

    “六月間不是賣過三兩一石麼?”

    “四兩八錢也賣過,不要說三兩一石。”

    “哪裡有跌的這般厲害的?”

    掌櫃的無言地搖搖頭:“都是這般價錢,你若是嫌少,可以去那澳洲人的外灘,興許會多上幾分銀子。”

    男人家沮喪地搖搖頭:“剛剛從外灘那邊過來”短暫的沉默之後,緊跟著便是憤怒。男人家尚且沒有出口,婦人怒氣沖沖地道:“這般賤還是不要賣的好,我們放回家裡吧!”掌櫃的還是搖頭:“你們賣與不賣這糧價都是這般。便是留到明年開春,也是這般價錢。說不得新米變陳米,還要少上幾分哩。”努努嘴,朝著澳洲人的外灘方向:“既然是從外灘過來的,可曾看過碼頭上的澳洲大帆船?那大帆船載著呂宋稻米十萬石百萬石地運來,顆顆飽滿,晶瑩剔透,才作價一兩六錢。你這糙米作價一兩二錢已是天大的運氣了。”

    女人家怔住,繼而抓抓男人家的衣角:“莫不如賣到別處?”“女人家莫要攙和。”男人一瞪眼,愁眉苦臉地說:“外灘如此,縣城也是如此。便是府城糧價稍高,這一路又要過兩個關卡。口袋裡沒兩個銅錢,怎地過得去?”

    聽男人這麼說,女人臉上浮現哀求之色福身向掌櫃的:“掌櫃的行行好,便多幾分吧。種田人可憐,你們行行好,便少賺幾分吧。”掌櫃的苦笑:“你這女人家,胡攪蠻纏哩。實話不妨告訴你們,東家早就說過來,從今往後從外灘進米。賣多少進多少。收米之事,不妨不做賺不到幾個大錢,還壓倉底招老鼠。不划算的很哩。”

    停了停,瞧見夫婦二人臉上的苦色,掌櫃的問:“可是納糧?”見夫婦點頭,掌櫃的嘆息一聲:“都不容易,今日便發了慈悲。”

    一句話,頓時讓夫婦二人面露喜色。

    只見掌櫃的從櫃檯後面抽出抽屜,繼而將幾塊澳洲銀元拍在櫃檯上:“你們在此賣米,便以為澳洲銀元結算吧。”與預想完全相反的答案,頓時讓夫婦二人愣在那裡。

    那掌櫃的抽出右手指了指夫婦二人:“莫不識好歹,這澳洲銀元納糧,不收火耗哩。”

    男人家躊躇著,女人家懷裡的娃兒吵著鬧著:“阿爹賣糧買好吃的。”小娃兒越嚷聲越大,聽在夫婦二人耳朵裡,便愈發地煩躁起來。

    女人家忍無可忍,抄手朝著娃兒的屁股抽打了幾下:“餓死鬼託生的,要吸爹娘的骨血麼?”

    幾巴掌下去女娃兒頓時大哭起來。一時間孩子哭,大人吵好不悲涼。

    男人家終於嘆息一聲,拱手道謝:“便依了掌櫃的,卸米吧。”掌櫃的招呼一聲,幾個伙計過來扛袋子。然後是一斛一斛地稱量。待稱量完了,掌櫃的劈裡啪啦打著算盤,繼而將一疊的澳洲銀元並幾個銅圓塞到男人家的手裡。臨走,掌櫃的瞧著可憐,便解開一個紙包,捏出一塊紙包的奶糖,褻開塞到女娃兒嘴裡。

    片刻間,抽泣著的女姥兒便轉哭為笑,依看娘親的話,甜甜地叫上一聲:“多謝阿伯。”牛車一下子空了,只餘下一家三口以及空了的布口袋。拉車的老牛步履陡然輕快起來,帶著一家三口,轉向集市。

    男人家今天上縣城來賣米,原本是有很多計劃的。他家本有幾畝薄田,又佃了二十畝水田,眼看著到了年關,給官府的稅賦,給主家的地租,都到了結算的​​時候。五六月間兵荒馬亂,又趕上水災減產,他還欠了主家不少。

    六月間,稻米三兩二錢一石,主家借出來的是糧食。而今上好的呂宋稻米才一兩六錢,主家卻笑瞇瞇地說要收銀錢。借貸了兩石糧食,五分的利錢,到了現在要還上將近九兩白銀!九兩啊,按照市價足足可以買上小六石的稻米了!

    原本想著,下半年風調雨順,難得的豐收。總會將債務統統還上,餘下的銀錢,總要置辦點東西。那筆胰子好用許多的澳洲肥皂,買上十塊八塊。用肥皂洗了衣服,幹乾淨淨的,還有一股子香味:火柴也要買上幾大包。那東西不知比火鐮好用多少,一小根,輕輕一擦,便燃起火焰。方便省事,價錢也不貴:布匹也要扯上幾尺,聽說那些花花綠綠的澳洲花布,質地比土布厚實,花色新鮮,居然還要比土布便宜上那麼幾分。女人家早已眼紅了好久,就等著今日賣了米。自己幾尺,娃兒幾尺,都有了預算三女人家的預算了,還有一面巴掌大的澳洲鏡子。以前那鏡子總要賣上幾兩銀錢,現在便宜到離譜。有人說去外灘澳洲人的鋪子,一兩銀子能買到一口袋:除此之外,再有富餘的話,便買上幾兩澳洲人的霜糖、奶糖。

    主家的小少爺跟自己的娃兒一般大,嘴裡總是嚼著香撲撲的奶糖,看得自己的娃兒流了好久的口水。價錢要是合適,便稱上一些。有錢了嘛。

    難得下半養老天爺照拂,風調雨順,連小蟲兒也不來鬧騰。緊巴巴了一年,也該稍稍寬綽一些了。要是糧價好一好,便咬咬牙買上個暖水瓶。說來也奇怪,那暖水瓶也不生火,滾燙的開水灌進去,隔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倒出來依舊燙手。澳洲人造的東西,還真是好。

    只是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實在太大。從米行出來,這一家人便有如從賭場出來的賭徒一般,這回又輸了。

    輸得恐怕連那幾畝薄田都要保不住了。

    去往外灘集市的路上,女人家細細地算了一筆賬。官府的賦稅總是要給的,不給就會坐班房,想要出來,就得傾家蕩產。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更何況朝廷的稅賦天經地義,窮苦人家沒個生員出身,哪來的減免?

    主家的地租也要繳,印子錢也要給。不然再拖下去,驢打滾,越滾越多,到最後也是個傾家蕩產。算來算去,手中攥著的銀錢,居然遠遠不夠!

    進集市之前,男人家悶聲悶氣地說了一嘴:“還有些餘糧,要不也賣了?”

    “賣了我們吃什麼?”女人家驚叫起來。

    “不賣還不上印子錢。”男人家沉默地說。

    女人家立刻反駁:“印子錢還了,我們就得餓死。”

    牛車上沉默下來,女人家越想越憋氣,到最後乾脆掉起了眼淚:“好端端的一個豐收年,怎地比以往還虧了?”

    抱怨半晌,女人家湊上前,搶過鞭子便嚷嚷:“不去集市了,回家!原本就不夠,買了東西更不夠。”

    “暮氣!”男人胳膊一扒拉,將女人家撥到一旁:“災年豐年,總要過的。實在不行,便將這老黃牛賣了。”

    “賣了牛來年怎麼犁田?”男人家具息一聲:“不是還有我麼?”女人家不說話了,只是吧嗒吧嗒掉眼淚。

    沉默之中,牛車漸漸靠近了集市。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哪能單單靠著吃糧食度日?女人家方才嚷嚷著要回家,只是氣話罷了​​。

    轉眼間栓好了牛車,男人家背著手走在前頭,女人家挎著籃子,牽著孩子走在後頭。眼光只在兩旁的店家直溜。趕上年末,剛剛興起的外灘市場,到處都是促銷減價。商家們操著銅皮大喇叭,聲嘶力竭地喊著。有店舖的伙計,乾脆就站在街中央攬人,兜售著手中搭著的樣品。有看見女人家手裡牽著的孩子的,徑直上前將小物件塞過來,讓女娃兒試玩兒一番。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04
520 穀賤傷農(下)


    這一條街的​​路面全然是水泥鋪就,兩側林右著的店鋪,大敬四開,只在門楣的地方有一處捲簾門。各家的鋪子略顯局促,只餘下雙人並異走的過道,兩側的櫥櫃陳列著販賣的貨物。聽說這條街叫秀水街,而就在秀水街的隔壁,那一條街叫做南京路,卻又是一番風景。

    道路寬敝了許多,入口處還有阻攔車輛行入的柵欄,地面換成了燒製的網格磚石,便是兩側的店鋪也沒了鐵質的捲簾門,而是換成了大塊大塊的玻璃。店面一個比一個寬敝明亮,周遭都是三四層高的澳洲式樣樓房。那街道上總會有拎著棒子晃晃悠悠巡邏的巡捕。聽說出入的都是老爺太太,男人家這般的窮人是不曾光顧的。

    倒不是說明令禁止,而是隨便一家店鋪,裡面隨意一件小玩意的價格,就足以讓男人家咋舌不已。

    一路前行,總會碰到村子裡的,或者是路上碰到的,同樣來賣糧的男人家。有在外灘就地賣了的,或者等著消息的,瞧見男人家總會圍攏上來,詢問在縣城賣了什麼價錢。

    每一次,男人家都是搖頭不已,繼而攤手露出緊攥著的一摞澳洲銀幣。然後有人嘆息,有人慶幸。嘆息的是外灘與縣城一個價格:慶幸的是沒有學男人家多走了往返二十多里的冤枉路。

    須臾之後,認了命的返身回去,打算就在外灘賣了糧。那些已經賣了的,則會同男人家,三五成群的逛起秀水街來。走在尚且算作寬敝的街道上,嘴裡兀自咕嚕不停,感嘆著世道,感嘆著黑心的米行,順帶著痛恨上了將糧價打落谷底的澳洲人。

    隊伍越走越分散,到最後只剩下了男人家領著老婆孩子。其餘的同鄉,大多被路過的店鋪所吸引,或者乾脆被老婆孩子嚷嚷了過去。

    在躊躇著在秀水街上來回走了兩遍之後,男人家終於下定了決心,然後領著老婆孩子鑽進了一家商舖。

    新到手的,緊緊攥在手裡,捂得溫熱的澳洲銀幣,轉眼間交到了伙計的手裡,換成了成袋的食鹽等生活必需品。女人家算計著,不能不買,只好少買。可轉眼瞧見男人家便提了一匹花布,駭然色變嚷嚷著男人家得了失心瘋。

    男人家愁苦著一張臉,只是說不用女人管,他自有算計。火柴、肥皂,該買多少買多少:那些好看又厚實的花布,整整扯出了半匹,足夠全家人裡外三新吧掌大的鏡子,瞧著便宜徑直就買了:唯獨那暖水壺,價錢太高,高到讓人咋舌,只好忍下來。

    等逛了一圈兒出來,一家三口,男人女人身上大包小包的不老少,女娃兒嘴裡含著大白兔奶糖,手裡還提著好吃的果子。

    小孩子自然蹦蹦跳跳的高興起來,可她的父母卻愈發的愁苦起來。

    待到牛車附近,女人家把包裹丟上車,乾脆就趴在那頭老黃牛身上痛哭起來。

    好容易流傳下來的家底,男人這般做法,不但是要賣了老黃牛,還要賣了那幾畝田啊。借貸、稅賦是繳上去了,可日後他們一家三口如何過活?單單靠著佃主家的田麼?層層扒皮下來,到他們手裡,哪裡還有結餘?

    眼看著太陽西垂,男人家的同伴、鄉親三三兩兩地聚攏了回來。

    有的少買了一些,有的乾脆就沒買。大傢伙相熟,隨意地找了路邊的石桌石凳坐下來,紛紛拿出自帶的或者是在秀水街買的吃食,沽上一壺劣酒,一邊吃喝一邊計較起來。

    “六月間還是三兩一石,貴的時候怕是有五兩,等到了秋收,就變成了一兩六錢。真是見了鬼!”

    “去年旱災,收成少,虧本:今年風調雨順,收成多,還是虧本。”“今年虧本比去年還厲害,去年起碼還要一兩八錢一石。”“白米是留不住了,都賣出去換雜米吧。混著稻糠,熬熬又是一季。許是來年就好轉了哎,種田人吃不到米。”

    “不賣了!賣出去要餓肚子,莫不如留著給老婆孩子吃。官府來催稅,要抓就抓!”

    “也只好不繳租呀。繳租立刻借新債。借了四分錢五分錢的債去繳租,貪圖些什麼,難道貪圖明年背著重重的債!”

    “世道不好,種田人沒法活了。”

    “莫不如去逃荒。”

    “如同逃?沒有路引,被官府抓到是要吃牢獄飯的。做苦役做到死,貶為賤籍,子子孫孫一輩子都翻不得身。”

    “也不好這麼說,朝廷不是出了新政,准許改籍麼?”“那也要有銀子。”

    一片嘈雜中,有人突然說:“莫不如來外灘做工哩。一天做足五個時辰,包吃包住,每月總會剩下幾塊銀元。”

    然後有人嗤的一聲就笑了:“你那是老黃曆了。想要做工,也得要有工廠招工。前陣子村裡幾個閑漢聽說李家小子在外灘做工,一個月十五個銀元,便搭伴來了外灘。結果工廠的頭目連門都沒讓進,聽說幾家工廠早就人滿為患哩。”“不是要開新工廠麼?”“那也是年後的事了。年後便是春耕,你捨得自家的田不種來​​做工?”爭吵聲中,男人家突然開口:“我打算簽了賣身契去澳洲。”一句平淡的話頓時讓大夥安靜下來。有相熟的乾脆就色變,大聲道:“王家大哥,你這是豬油蒙了心哩!這種話說不得,背井離鄉,哪有那麼好過?”

    有人附和:“說的是哩。都是澳洲人說的鬼話,什麼做工一個月最起碼十兩銀子,不做工給分田地,一家最少三十畝。騙鬼吧!十兩銀子,一年做下來怕是比主家賺的都多”…

    有人反對:“也不見得。澳洲人講信用,那糧票就輕飄飄一張紙,結果大戶人家爭相購買,可以當銀子用哩。便是糧價,澳洲人說一兩六錢,就一兩六錢,絕不含糊。再說做工,澳洲多少工錢不知道,李家小子在工廠做工,一個月算下來怕是真有十兩銀子哩。”正這個光景,有人突然捅了捅身邊的同伴,用筷子指了指遠處:“你看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一桌子的人同時瞧過去,有人看了看驚詫說:“咦?怎麼像去年流落咱們村差點餓死的林木匠? ”

    “是哩,是哩。長的真像,就是沒這麼富態。當初我還接濟過林木匠一家兩頓菜粥呢。”

    然後讓他們詫異的事情發生了,遠處那個穿著黑色的裘皮,戴著黑色皮帽的胖子眼神不經意地瞧過來,猛地愣住,繼而對身邊的伙計吩咐了幾聲,自己快步走了過來。

    “真是林木匠!”有人大叫。

    在所有人站起身的光景,那林木匠已經到了近前,衝著所有人拱手:“各位鄉親,不想在這裡碰到了。我還想著在外灘休息一晚,明日再回村子,當初落難的時候各位沒少接濟,林一彪沒法報答,只能請全村老少吃上一頓豬肉。”回頭指了指跟著的板車,上頭放著兩口綁好的大肥豬:“你們看,連肥豬都挑好了。膘肥體壯,最少能吃兩頓。”所有人都驚愕著,嚅嚅地說不出話來。良久,有人倒吸一口冷氣,打量著林一彪的穿戴,驚異道:“林木匠,你發達哩?”

    林一彪自得地笑著。

    又有人說:“你不是簽了賣身契,坐船去了澳洲麼?怎麼不到一年就回來了?”這人問完就醒悟過來:“哦,你在澳洲發達哩!難道澳洲人說的是真的,真真遍地都是黃金?”

    林一彪大笑:“謠傳,謠傳。俺就是有點手藝,會打家甚,問銀行借貸了款子,試著開了個店子,定做家甚。祖傳的手藝,那些澳洲人倒是很認。”

    這光景,伙計顛顛地跑過來:“老闆,木材都卸完了,總計作價十四萬澳洲人民幣,人家讓老闆去劉出納那裡結賬。”

    林一彪連聲道好,緊跟著歉意地衝著一圈兒窮漢子拱拱手:“還有賬目要處理,先走一步,先走一步。隔日必定回村。”

    林一彪走了,留下一幫驚愕的窮漢子。十四萬是多少,他們這些不認識幾個大字,不會算賬的窮漢子沒個概念,只覺著那是一個天文數字。有天賦好的算了算,一百塊是一個銀元,十四萬,那豈不是一千四百個銀元!

    我的老天,那個落魄到差點餓死的林木匠,才去了澳洲一年,就這般發達了?這麼看來,澳洲人宣傳的一個月賺十兩銀子,要不然就每人分上三十畝水田,的的確確是真的?

    長久的沉默過後,嗡嗡聲響起。卻再也沒了質疑聲,有的琢磨著打聽一下在哪裡申請移民,有的猶豫著究竟是留下來還是隨大流乾脆移民澳洲算了,還有的豁然開朗,大聲咒罵著地主老財,再也不打算租對方的田了。

    男人家長出口氣,轉頭對著女人家說:“牛賣了,那幾畝地也賣了,留一些盤纏防身,其餘的花掉,過個好年。”女人家沒了哀愁,臉上反倒浮現出希冀,蚊子般地“嗯”了一聲。

    男人家再也沒了陰霾,豪氣沖天地說:“等轉過了年,祭了祖,咱們就去澳洲。這逼死人的大明不留也罷!”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05
521 天使來了(上)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啊。就在百姓們哀嘆著谷敗傷農,正在計劃著或者已經踏上前​​住澳洲的大帆船,憧憬著遍地是黃金的生活的時候,大明朝的父母官們也在哀嘆著。

    遠的不說,就說這上海縣的羅縣令。大冷的天,天空中飄著細碎的雪花,羅縣令背著手,仰頭四十五度望著天,滿臉的淒苦與無奈,時不時的還嘆息上一聲。感嘆著這大明朝的官兒是越來越難當了。

    中樞的博弈與變動,羅縣令這種七品芝麻官,是既沒有表態的權力,更沒有參與的可能。他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邸報,細細研讀,從中找出對自己有利的或者不利的新政策。

    別的不說,身為七品知縣,羅縣令最為關心的就是前一陣鬧得沸沸揚揚,好不容易才塵埃落定的官員薪水。漲薪水是好事兒,問題是漲了薪水,他羅縣令反倒不如以前賺的多了!

    按照正理來講,羅知縣每月傣祿是七點五石祿米。這是當初洪武皇帝定下的規矩,到了後來,因地而異,有的發一部分銀子,發一部分糧食。糧食裡有米也有麵。這上海縣地處江南,除了少量的銀兩,領到的自然都是白米。

    但這朝廷是出了名的算計。不但算計老百姓,還算計他們這些官員。米價高的時候,朝廷下發的傣祿絕對是銀子多糧食少,反過來米價低的時候,領到手的全是不值錢的糙米,半點銀子也沒有。

    羅縣令曾經算了一筆賬,去年一年領到手的傣祿,折算下來總計是一百一十兩出頭。

    而羅縣令養了四個師爺,兩個長隨,這加在一起的支出就是小五百兩。再加上一個老婆兩個小妾,仨丫鬟倆婆子以及一個閨女一個兒子,這麼一大家子少說也得五百兩。這還不算完,上官節壽的賀禮,路過官員的程儀……恩,總得來說,羅縣令每年的缺口在上千兩。

    若是換了世家大戶出身也就罷了,出了一個官兒,為了仕途著想,為了家族著想,一應花銷都是家裡給出。可偏偏羅縣令寒窗苦讀二十年,家裡不過二十畝的薄田,家底實在瞧著可憐。後來科舉中第,鯉魚躍龍門,成了一縣父母。

    家中那點薄田,幾經投獻之後陡然變成了幾百畝。可沒過多久,河南老家鬧了闖賊,老婆一看不好,趕忙捲了細軟,地也不要了,徑直投奔了羅縣令。地產的收入沒了,於是乎全家的開銷都壓在了羅縣令身上。

    田產沒了,每年的資金缺口都那麼大,怎麼辦?唯有將主意打在這火耗上。

    憑良心講,羅縣令這人多少還有點良知。每一次收賦稅,羅縣令都囑咐師爺精打細算,算好了要收多少的火耗才能收支平衡。老百姓也不容易自個只要餓不死就行,也不求發財。便是如此,每年收取的火耗,也達到了正稅的兩成。

    可打今年開始,這種好事兒是再也沒有了!

    朝廷一道政令下來,火耗歸公,這等於徑直砍了羅縣令的絕大部分收入來源。其餘各地還好,火耗一項,朝廷與地方五五分成。而馬士英能控制的江南四省,這一比例就變成了三七開。地方截留三成,

    朝廷收取四成。

    那三成的火耗,雖說沒了熔鑄銀子的損耗吧,可算起來能有多少?

    州府要孝敬,留在他個小小知縣手裡的頂多就是個蒼蠅腿罷了。至於朝廷定下的棒祿新標準,羅縣令根本就不相信!

    也許出發點是好的,可一個縣令一年光傣祿就一千二百兩,可能麼?北地​​淪陷,就算僅存的南方,各種官吏加起來,按照新的傣祿標準,一年最少得四百萬兩的開銷!四百萬兩,這等於崇禎時期朝廷稅賦收入的總和。

    又嘆息了一聲,羅縣令打定了主意,實在不行就先辭退兩名師爺。

    然後打發來福,兌下來一件鋪子,他還有點關係,弄點鹽引販賣得了。

    當然了,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羅縣令完全可以瞞著朝廷,巧立名目地多收一些,充實自己的腰包。可問題是一個是這實在有點昧良心,再一個各鄉的百姓生活實在窘迫到了極點,再加賦稅,只怕會激起民變。作為一個還算有良心的父母官,實在不忍為之。

    雖然這一決定,羅縣令做出的時候很不容易,中間還有一些動搖。

    可接下來朝廷的邸報又登了一條爆炸性的消息。為了敦促、監督各地火耗歸公情況的實行,朝廷決定將巡查御史派駐到每一個縣!直到賦稅運抵京城,這幫子御史始終都駐紮在當地。明察暗訪不說,還有交叉審核。

    一個御史巡查一遍還不算,後頭還有兩撥互不統屬的御史複查。

    這些查證的結果,直接上報給再廷。一旦三名御史所得出的結論一樣,如果火耗收的對了,對不起,你那知縣不但是當到頭了,保不齊還得吃官司。大明朝南渡以來別的不缺,唯獨不缺兩條腿的官兒。就說南京的吏部裡頭,每天上門詢問能不能出缺的就得有個幾百號。

    如果是三名御史交叉審核的結果存在差異,那朝廷還會派出專門的調查組,反覆核查,直到查出滿意的結果為止。這種交叉審核不但涉及到地方官員的考評,還牽扯到御史們的考評。瞧朝廷這般勞師動眾的樣子,想來此番是不太好過。

    也虧著羅縣令沒有私自加收火耗,賦稅剛剛收到一半,一個姓劉的御史就駐進了縣衙。冷著一張臉打了聲招呼,第二天帶著手下人就四處探訪去了。瞧著劉御史猩紅的眼睛,羅縣令心頭一陣的發寒啊。這廝根本就沒安好心,只要查出丁點的差錯,這傢伙絕對會辦成大案要案!

    劉御史前腳一走,羅縣令嚇得趕忙調動手下師爺查缺補漏,又跟縣丞、主簿開了個通氣會。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眼下大傢伙都是一條船上的,必須得同舟共濟。過往的齷齪且先擱置,等度過這一難再說。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06
522 天使來了(下)


    說起這位劉御史來,還真不好對付。若非熟知此番巡查關係到御史本人的考評,最重要的是關係到劉御史年末能拿到的俸祿,羅縣令等人差一點以為這廝是包拯轉世,海瑞第二!

    請吃飯,不去!請去青樓吟詩作對,對不起,沒時間! 私下裡送點小禮物……那劉御史眼睛立刻瞪得老大,什麼意思?打算用東西封口啊,還是打算拉他清白的劉御史下水?門兒都沒有!可憐的張縣丞,就因為送了一副價值不足百兩的字畫,就被劉御史抓住了痛角,徑直一封參劾上去,沒十天的光景朝廷的文書就下來了:革職查辦!

    好傢伙,送點銀子就革職查辦了,這要是查出賦稅存在問題,那豈不是要滿門抄斬?上海縣的大小官吏無不咋舌,一個個夾起尾巴謹小慎微地過活,生怕一個疏漏讓這位劉御史拿住,繼而當做升官發財刷聲望的大好材料。

    前後不過十來天的時間,這位劉御史走訪了不下百戶人家,抓住貪墨的小吏三人,捎帶腳的處理了幾個懸而未決的陳年積案。到第十一天頭上,劉御史回來了,這臉色也緩和了許多。不待羅縣令表示什麼,這位主居然擺了酒席宴請一眾上海縣的官員。

    席間劉御史告罪連連,說是公務在身,不得徇私舞弊,是以這些天很是得罪了大傢伙。跟著又說火耗歸公乃朝廷重大舉措,來不得半點馬虎。經過這些天的詳查走訪,劉御史很滿意於上海縣的徵稅工作。朝廷規定的日期也差不多了,他也該收拾東西奔赴下一個地方了。

    聽到這兒大傢伙全都鬆了口氣。小半個月一直繃緊的精神頭為之一鬆,席間自然放肆了許多。送走了瘟星劉御史,大傢伙還沒等喘口氣呢,緊跟著又來了位孫御史。

    好傢伙,這位孫御史跟前頭那位劉御史,除了長相不同,簡直就是同一個爹生娘養的!一模一樣的黑著臉,完全相同的不近人情。官場往來,同年之交,這位孫御史好似壓根就不知道一般。也不看劉御史留下的考評,黑著臉冷聲說了幾句話,急吼吼地便走了。

    之後又來了位黃御史,這位更絕。根本就沒打招呼,徑直來了個微服私訪。也就搭著上海縣的官員在羅縣令的約束下火耗政策執行的好,饒是如此,這衙門裡的小吏被查出過錯的也佔了總數的小一半!

    這一個月的光景,便好似過篩子一般,而且這篩子的網眼是一張比一張小。刻下的稅賦收取不但要小心,便是從前的舊賬也得小心歸攏。一個疏忽大意,行差踏錯半步,就得落入萬劫不復之地。羅縣令他們還算是好的,周邊幾個縣城的縣令,乃至府城,這一個月來可以說是雞飛狗跳。

    那嘉定陳知縣全然不把朝廷的公文當回事,我行我素,依舊把火耗定為三成。結果天使一來這才色變,趕忙的堵漏。這邊廂一邊拖延著天使的行程,那邊廂趕忙派出師爺對賬,挨家挨戶的返還多收的火耗。不但將多收的返還了,為了封口,每每還要允出去不少的好處。或者丁役,或者錢糧,或者官司上照顧一二。忙活得雞飛狗跳,算算紕漏都堵住了,這才放天使下去調查。

    那陳知縣想的挺美,結果沒想到衙門裡扣著一個天使,另一位天使早早的就潛入了嘉定,旬月光景,已然將種種證據寫成了黑材料,一封奏書上去,徑直將陳知縣給革職查辦了。又過了數日,跟革職的文書一起到來的還有新任的嘉定縣令。這效率,這手段,就算瞎子都看得出來朝廷這次是玩兒真的了。

    他們這些當官兒的還好,那些小吏才叫慘。 私自加稅,貪墨超過五兩就革職,永不錄用。超過二十兩,直接發配瓊州府;超過五十兩,那就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近期的朝廷邸報上,馬士英的狗腿子已經迫不及待地跳將出來,喊出來'廉政風暴''貪墨零容忍'的口號。

    唏噓的光景,錢師爺一臉苦澀地走了過來,對著羅縣令一拱手:“東翁,周御史請您移步正堂一敘。”

    羅縣令大駭:“可是查出了什麼不妥?”

    錢師爺一個勁地搖腦袋:“要查早就查出來了……再說東翁也不曾留下過錯。”頓了頓,錢師爺突然想起了什麼,說:“昨夜客棧來了一幫武毅軍,押送著幾口大箱子,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

    “大箱子?”羅縣令思慮半晌,覺著應該跟自己沒關係。他上任以來無為而治,在百姓中口碑倒也不錯。要說過錯,唯獨小妾的弟弟有些胡鬧的行徑。可這幾個月來那小子整日介在外灘廝混,也沒幹什麼欺男霸女的事兒,想來不會因此彈劾自己。

    又反思了一番,確信沒什麼疏漏,羅縣令心裡頭多少有了一些底,隨即邁步直奔前廳。到了前廳一瞧,只見那位周御史大馬金刀的坐著,身前擺放著兩口大箱子,身邊是荷槍實彈的武毅軍官兵,看起來好不威風。再往下瞧,典史、縣丞、主簿、六部文書,乃至衙役馬夫一應俱全,滿滿噹噹百多號人擁擠在大堂。一個個躬身閉氣,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那周御史見了羅縣令,倒是擠出了一抹微笑。略略讚揚了一番羅縣令不打折扣執行朝廷旨意的聽話行為,緊跟著一招手:“開箱子!”

    兩名軍士上前,開了鎖頭,猛地掀開。霎時間,本來略顯昏暗的前廳頓時熠熠生輝!只見那口箱子裡,赫然摞放著滿滿噹噹的銀幣。

    “這……周大人,這是何意?”羅縣令一腦袋的霧水。

    周御史打算收買自己?不可能啊。人家可是堂堂的六品御史,正兒八經的一甲進士出身,好端端的收買自己個芝麻官幹嘛?

    沒容羅縣令胡思亂想多久,那周御史放下茶碗,不急不緩地從袖口裡抽出一疊文書,緩緩地道:“上海縣稅賦核查無誤,當發放新俸。根據新標準,羅縣令當發放銀,一千二百兩。來呀,點將出來交予羅縣令。”

    有軍士答應一聲,一摞一摞地點驗,沒一會兒的功夫點出了一大堆。放在托盤裡頭,兩個軍士抬著放在驚愕的羅縣令面前。

    直到銀子哐噹一聲砸在自己面前,可憐的羅縣令這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一瞬間臉色漲紅,眼睛瞪得老大,伸出手哆嗦著指著面前的一大堆銀幣,臉上一副見了鬼的神情,不確定地問:“周大人……這……這都是給下官的?”

    那周御史含笑點頭。

    下一刻羅縣令噌的一下就跳了起來。開玩笑!當了幾年的縣令,上千兩的銀子他倒是看到過,可要么就是入庫的,要么就是灰色收入,幾時堂堂正正收過這麼多的俸祿? 激動之下,羅縣令渾然忘了面前的一堆銀幣足足有四十五公斤的重量,撐開雙臂就要抬起來。可努力了半晌,那托盤也紋絲未動。

    半晌之後,瞥見周御史戲謔的眼神,羅縣令趕忙咳嗽一聲:“下官一時失態,一時失態……”

    那周御史也見怪不怪,只是打趣了幾聲,跟著便繼續發放俸祿。

    羅縣令之後是縣丞,縣丞之後是主簿,再往後是典史,文書,小吏。有品秩的故作矜持,心裡頭默默盤算著自己到底能領多少。沒品秩的瞧見上官領取的那麼一大堆直眼紅,而後嗡嗡嗡地跟身旁的同僚商議著他們這些人到底能發放多少。

    就如同所預料的那樣,不但縣令的俸祿漲了十倍,他們這些吏員也漲了十倍。沉甸​​甸的俸祿領到手,哪怕是嚴酷的典史都裂開了大嘴,樂得露出了後槽牙。俗話說的好,千里做官只為財。又是寒窗苦讀,又是鑽營的,好不容易當了官兒,結果連一家子都養不活,誰幹啊?

    前一天大傢伙私底下還將馬士英罵了個狗血淋頭,說老馬是得了失心瘋,存心不給他們這些當官的活路。到了現在,沉甸甸的銀餅子落在手裡,這態度頓時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開始紛紛稱頌老馬此舉是體恤下屬的德政。

    貪墨之類的雖說收入不菲,可風險也大。既要上下打點,還要提防走漏風聲,更要小心仇人眼紅。一個不好,被人捅上去,官兒沒了不說,腦袋能不能保住都是兩說。而今堂堂正正的就能領到這麼多的俸祿,足夠養活一大家子人,誰還費勁心力地去貪墨?

    領了銀幣的興高采烈,沒等出門便嚷嚷著今日做東,相熟的不相熟的同去;吝嗇一些的嘿嘿直笑,打定了主意割幾斤肉,沽上一壺老酒,回家好生慶祝一番;自命風流的點出了些許銀幣,琢磨著今兒晚上到底去哪家青樓;更有如羅縣令這般的,考慮著暫時不辭退師爺了,然後稍微節省一下興許還能娶一房小妾。

    那發放俸祿的周御史也沒了往日的冷臉,微笑的背後,一顆心早就飛回了京城。七品的縣令都這麼多俸祿,那他一個六品的御史怎會比這少?

    人群逐漸散去,再也沒人對天使避如蛇蠍,相反,大多數的官吏已經開始盼望著天使再一次的駕臨上海縣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07
523 雜事


    南京,澳洲小大使館。

    又是下午茶的時間,比之以往,邵北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南明對於澳洲的價值是毋庸置疑的,不論是豐富的人力資源,還是廣闊的市場,抑或者每個人心裡都有的那麼點羈絆。所以作為澳洲外交部部長,邵北兼任了駐南京大使的職務。很明顯,國會希望利用邵北的經驗,以及此前與南明打下的良好人脈,為兩國之間的外交開拓出更好的局面。

    邵北還算出色地完成了任務。事實上隨著更多的澳洲軍火流入南明,武裝起更多的武毅軍,現在只要是換個老成的人物,南明都絕不會輕易開罪澳洲。除非南明的高層發生大清洗,換成是偏執的民族主義者或者是那些腦子進了水的東林黨人物,否則任誰做了首輔,考慮到武器彈藥都卡在澳洲手裡,但凡是涉及到澳洲的事物,總要優先考慮一下澳洲的感受。

    讓邵北心不在焉的是他現在有些無所事事。你看,大明的政策改良有發改委在操持,並且邵北對此雖然興趣濃厚,可要讓他去操持改良事物,那隻會讓事情變得很糟。畢竟,在這方面他是個外行:然後雖然澳洲授權了邵北戰區最高指揮官的職務,但現在是處於和平時期,雖然滿清與南明沒有簽訂任何的協議~南明無力北伐,而後滿清不敢南下,所以現在就是和平時期。所以他這個戰區最高指揮官純粹就是個擺設,駐防、訓練之類的自然有傅白塵去負責,根本輪不到他去指手畫腳:再然後,上海開發區已經被周毅的私人公司買了下來。只是在大方向上需要邵北去協調,更多的事物根本輪不到邵北去管。

    所以邵北很清閒,清閒到無所事事,於是他心不在焉。而昨天妻子荊華發過來的另一封電報加劇了他的心不在焉。荊華在電報裡抱怨著邵北的工作,導致長達九個月的時間裡夫妻二人兩地分居:抱怨著兩天一封的電報情書。然後在電報的最後我們的女銀行家直言不諱地說,她想要一個孩子。不論邵北是否與她團聚,她都想要一個孩子。

    看到最後那段文字的時候,邵北瞬間瞪大了眼睛,依稀想起了可憐的游南哲參謀長。思量一下似乎最壞的結果比游南哲那廝還要慘。

    權衡了一番之後,邵北決定打報告給國​​會,要求將他這個外交部長調回國內,或者把荊華調到南京來,總之必須要讓他們團聚,否則外交部長不介意掛印而去。

    下午茶的沉悶被打破,史文博快步走進來,徑直搶了肖白圖的咖啡,咕咚咚一通牛飲,而後說:“糧食價格戰的後遺症來了”成功吸引了大家注意力之後,說:“一大明的自耕農正在迅速的破產。根據最新的數據顯示江浙地區的土地價格因為自耕農的破產,足足下跌了兩成。現在上海碼頭附近,每天都會有成千上萬的大明百姓等著登上去往澳洲的帆船。”

    自耕農破產,為了還債要出售土地,大量的土地在這一時期集中出售,勢必會拉​​低土地價格。如果沒有澳洲的介入,那理所應當地,

    這些自耕農會淪落為佃農。更倒霉一些,也許會淪為流民。然後等著某個張自成、王自成登高一呼,嘯眾造反。

    但現在澳洲介入了,於是破產的自耕農以及早就破產了的佃農們有了新的選擇。在少部分從澳洲返回大明探親的移民嘴裡確認了澳洲做工薪水的確很高,確認了呂宋的確給配發土地之後,他們興高采烈,滿懷希望地舉家朝著上海趕路。積聚在碼頭上,等待著登上前往澳洲的帆船。

    “這不正是我們希望看到的麼?”肖白圖笑著說道。起先穿越眾還在擔心,移民工作會不會因為南明的穩定繼而停滯下來。現在不用擔心了,大量破產的自耕農會迅速流向澳洲、呂宋,填充那一大片空曠的土地。

    “問題是大量的自耕農破產,會導致明朝政府財政收入的進一步下滑。”史文博感嘆著說道:“而且數量實在太多了,我們根本就運不過來。”

    設立在中南的好來塢造船廠,因為地理條件的限制,在規模上已經達到了極致。從六月份開始,每月兩艘六百噸級的飛剪運輸船下水,加上那些繳獲自西班牙人的龜速船舶,每月運載到澳州的移民不過八千人出頭。根據發改委的估算僅僅是南直隸與江浙地區,破產的自耕農就有將近二十萬戶。一家按照五口算,那也是一百萬人!

    一百萬啊,依照現在澳洲的運力,沒個十年八年的別想運完。

    “財政收入方面暫時還能維持。馬士英似乎打算在明年推行官紳一體納糧,如果順利推行,財政收入會上一個台階。而運力的問題………”史文博很乾脆地一攤手,這不是他能解決的。

    邵北從心不在焉中走了出來,思慮了一下說:“我會跟鄭家溝通一下,試試看能不能用外包的形式,將上海到馬尼拉這段的海運外包給鄭家。我想他們會很樂意。”

    鄭家在澳洲強大的壓力下妥協了,隨後在澳洲海軍的監視下,放棄了對過往船隻發放令旗的行為。這意味著鄭家一下子損失掉了每年至少收入一千萬兩白銀的好生意。至於三角貿易之類的,因為澳洲的介入,導致利潤急劇下滑。兩廂疊加之下,目前鄭家的經濟收入十分的窘迫。

    讓鄭家經濟窘迫的不止是收入的銳減,這幾個月來,鄭家的支出正呈幾何級數上漲著。根據鄭家與澳洲的協議,鄭芝龍團伙將會把大本營逐漸從福建搬遷到欽州灣…沒錯,欽州灣,第二批對澳洲開放的港口。那裡有一大片屬於澳洲租貨下來的土地。

    然後再以欽州灣為母港,發起對安南的襲擊。遷徙無疑是一個複雜而漫長的過程,以至於迄今為止相對於鄭家那龐大的家產,搬遷到欽州灣的僅僅是一小部分。而親自制定中南半島攻略的毒販子麥克蘭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為了中南半島計劃,黑水公司總計動員了超過兩千名僱傭兵,其中日裔僱傭兵占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租用了十二艘武裝商船,抽調了全部的十八艘快艇。

    同時為國會訂單為抵押,從銀行借貸出來大筆的資金,囤積了總量令人咋舌的的貨物。這裡面既有民生用品,也有讓中南半島的軍閥們雀躍不已的各色冷兵器,還有重量將近一噸的福壽膏……毒販子就是毒販子,哪怕其餘商品賺取的利潤並不低,但這傢伙依舊念念不忘自己的販毒大業。也許在這廝看來,其他的生意都是為了原始積累,或者是保證自身安全,也只有販毒才是一輩子的事業。

    對此國內頗有些爭議,認為毒販子此舉會傷害到澳洲人民的健康。有人認為傾銷出去的福壽膏,經過反覆倒手之後,有極大的可能會流回澳洲:也有人認為這缺乏人道主義精神,指責麥克蘭有反人類傾向。當然,抨擊之中也有些別樣的聲音,比如國會議員楚白在公開場合表示,他樂於見到將福壽膏這種“奢侈品,銷售到滿清。去毒害那幫該死的“主子“阿哥”“格格”………但這一切都阻擋不了麥克蘭的腳步,澳洲國會的禁毒發令只針對於澳洲國內,捎帶著算上了呂宋與南明。這年頭也沒有什麼世界性的禁毒組織,澳洲也從沒簽署過什麼法令,所以向中南半島銷售福壽膏雖然備受譴責,但國會卻沒有正當的理由反對。

    話說回來,囤積在馬尼拉的物資,每天都要繳納一定的倉庫保管費:租賃的船舶每多一天就要多繳納一天的租金……資金的迅速消耗讓麥克蘭不得不焦急起來,所以麥克蘭對於鄭家的慢吞吞很不滿意。

    以至於最近麥克蘭給鄭芝龍去了一封措辭強硬的信箋,聲稱如果鄭芝龍繼續拖延下去,那麥克蘭就會扶持鄭彩派系執行中南半島計劃。至於鄭芝龍,那就老老實實在福建當他的海商去吧。

    毫無疑問,麥克蘭的強硬起到了想要的效果,鄭芝龍在回信中表達了近期迫切想要發起一場低濃度局部戰爭的願望,現實的問題擺在那裡,搬家的事兒再有半年也夠嗆能完成。

    相信這個節骨眼上,邵北提出租用鄭家的船隻運輸移民,鄭芝龍肯定不會反對。一方面會稍稍緩解一下資金上的壓力,另一方面也可以緩和與澳洲之間始終待在冰窟裡的關係。

    “那中南半島計劃…怎麼辦?”肖白圖皺著眉頭問道。作為黑水公司的第三大股東,雖然不擔任任何具體職務,也經常無故翹掉公司的股東大會,但肖總依舊很關心公司的業績。

    “麥克蘭只是想先打開中南半島各國的國門,至於戰爭……那肯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中南半島實在太大了,而且叢林密布,我們不可能在短期內吞下。”邵北耐心地解釋著。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08
524 海權號改裝完畢


    這片位於中國與南亞次大陸之間,西臨孟加拉灣、安達曼海和馬六甲海峽,東臨太平洋的南海,這片區域實在太過廣闊了。想要一口氣吞掉,幾乎就不可能。雖然中南半島上的那些小破國家武力不怎麼樣,科技水準跟澳洲比更是天上地下;雖然黑水出動了兩千名僱傭兵,鄭芝龍手中的私兵加起來能有兩萬多……但糟糕的地理條件會將種種優勢化為烏有。貿然行動很可能會重複來的那個時空老美的錯誤。

    至於打開國門就簡單了。葡萄牙、荷蘭兩個盟友成功的舉動為澳洲​​做出了好榜樣。麥克蘭只需要指揮著僱傭下來的武裝商船挨個港口的武裝遊行一番,相信猴子們會在巨艦大砲的威脅之下做出最為明智的選擇。而後麥克蘭就可以從容地傾銷囤積的商品,將之換成真金白銀,償還銀行貸款,用利潤擴充黑水……就如同所有的資本家一樣,雖然麥克蘭本身是個毒販子。

    史文博聳聳肩,示意這事兒跟他無關。然後將頭轉向單人沙發上坐著的,正在聚精會神看著一份大明邸報的申晨。撓撓頭,終於開口試探著問道:“匯豐銀行擴張的怎麼樣?”

    “老樣子——”申晨頭也不抬地答道:“——人才匱乏,所以銀行內部只能自己造血。所以擴張的速度十分緩慢。”

    事實上匯豐銀行的擴張速度絕對不像申晨說的一樣——緩慢。恰恰相反,短短半年的時間裡,匯豐銀行從最開始的四家分行,到現在迅速擴展成了十一家。除了廣州、福州兩家之外,其餘的全部都在京畿附近。換句話講,匯豐銀行幾乎覆蓋了大半個馬士英所控制的南明區域。但申晨依舊不滿意於如此的歸宿,更是對這個時代糟糕的人才儲備深惡痛絕。轉行做金融家的女會計師,立志要在明年年底,讓匯豐銀行的網點遍布整個南明政府所控制的區域……最起碼要覆蓋到府城一級。再然後是州、縣。

    並且這段時間申晨並沒有閒著,最近她頻頻拜訪南明戶部尚書,謀求著糧票與'弘光通寶'之間的正確匯兌比例,謀求著在匯豐銀行網點覆蓋的區域由匯豐銀行代發俸祿。而她最為主要的工作就是說服南明的戶部尚書,匯豐銀行印製的'廢紙',每張的確可以兌換一百枚到一百一十五枚之間的'弘光通寶'。

    可憐的戶部尚書轉不過彎來,哪怕申晨口綻蓮花,用大量的事實證明糧票的信用有多堅挺,可戶部尚書只要想到寶鈔,腦袋就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暗地裡,早就認定了申晨這是來空手套白狼來了。

    遊說了差不多一個禮拜,戶部尚書死活不鬆口。然後申晨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戶部尚書就是馬士英的狗腿子,自己根本就沒什麼主意。只要馬士英不點頭,哪怕說服了戶部尚書也是無濟於事;只要馬士英點頭,就算戶部尚書再怎麼反對也沒用。然後從昨天開始,申晨用發改委經濟顧問的名義頻頻拜訪大明首輔馬士英。她不需要多說什麼,只需要證明一百兩面額的銀票,​​的確可以從澳洲那裡買到價值一百兩的軍火就可以了。目前看來進展還算不錯,唯一的麻煩就是馬士英似乎對銀行運作很感興趣,今天早晨更是提出了要派遣部分戶部官員去匯豐銀行實地參觀考察……瞧那意思是打算建立大明自己的銀行。

    但這只是個小問題。申晨可以有所保留將銀行運作的細則傳授給大明的官僚們,然後官僚們會在雀躍之後,悲哀地發現他們手頭的人才最多能開一家連鎖票號或者是典當舖,而絕不是銀行。當然,如果南明的官僚們一怒之下派遣大量留學生前往澳洲學習金融,相信國會會因此樂掉大牙。與南明迥異的氛圍,超高的薪酬,更多的機會,相信南明的留學生們會在畢業的時候躊躇著究竟是要自我實現,還是回去建設祖國。

    “這速度已經很快了。”史文博不無羨慕地說。誰都明白,開銀行,尤其是有貨幣發行權的銀行,這就等於買了一台印鈔機。從此以後鈔票對於銀行所有者來說就是一堆數字,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玩兒一樣。如果史文博這傢伙有能力開銀行,那他絕對會第一時間跳出來分蛋糕。可惜的是,這傢伙從前只是一個期貨經紀人,偶爾客串一下操盤手,對於銀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羨慕之餘,史文博又盼著匯豐銀行迅速壯大。因為只有銀行業發達,他的老本行,期貨、股票之類的才有可能在有生之年出現。既然開不成銀行,那就在這個時空成為超越索羅斯的金融巨鱷吧。

    在史文博意味難名地看著申晨的時候,房門豁然打開。軍事顧問章維興沖沖地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我有個好消息,大家想要分享麼?”

    成功地吸引了出了申晨之外所有人的目光之後,章維笑著說:“經過入水測試,海軍已經完成了驗收。確認海權號改裝成功!”

    “海權號完成改裝了?”肖白圖豁地一下站起來,而後長長地出了口氣。

    屋子內頓時嗡嗡聲一片。

    “他媽的,這都小一年了,總算完成改裝了。”

    “王鐵鎚太寬容了,要是換了我,絕對不會放過游啟那傢伙。”

    “改裝成什麼樣了?哦……還留著桅杆呢?智能控帆改成電動控帆了?怎麼不全砍掉?中軸線佈局一排三聯座砲塔,戰列艦談不上,起碼也是戰列巡洋艦……”

    “火砲呢?別告訴我還是老式的阿姆斯特朗,那玩意太落後了……哦,換成105口徑了,還用一體式砲彈……軍工那些傢伙在搞什麼?既然能造克虜伯了,直接上大口徑的多好……”

    嗡嗡聲中,幾乎所有的穿越眾都笑容滿面,相互擊掌慶賀。就連一直盯著邸報的申晨都豎起耳朵,聽了好半晌。

    海權號的改裝一直是大傢伙所關心的,不論是姑娘們還是小伙子們,幾乎每隔幾天總會打聽一二。不為別的,就因為海權號就是他們在這個時空安全的最大保障。

    陸陸續續的問詢中,所有人都知道海權號的改裝並不是一帆風順。首先一個說,這年頭也沒有電焊、氬弧焊、乙炔切割之類的,要想拆除海權號的上層建築,就得靠工人們一點一點的鑿。上層建築改造了,甲板也得換。海權號從前就是一艘民用船,其甲板自然也是按照民用標準安裝的。現在改造成了軍艦,上頭要安置砲塔,自然得換成更加堅固的甲板。否則沒等開幾炮呢,甲板塌陷了,搞不好再鬧個大爆炸之類的,想想就讓人驚恐。

    為了煉製合適的甲板鋼,厲勝男的鋼鐵托拉斯不停地試驗著,調整著各種原料的配比,煉製出來還要進行壓力測試。

    甲板需要自己動手,砲台同樣如此。那口徑的克虜伯火砲,自然有秦煒那幫軍工忙活,鬧心的是砲台本身。這年頭沒氬弧焊,總不能澆鑄個一體式的砲塔吧?沒辦法,只能走原始的路線:鉚接!

    也虧著一幫子搞技術的穿越眾在頭一年就發現了鉚接的重要性,打造船廠建立開始,就有意識的培養鉚接工人。從小件的東西做起,直到今年三月份,總算培養了一批在這個時空出類拔萃的鉚工。海權號改裝的整個過程,完全成了這些鉚接工人的實驗過程。

    往往是費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鉚接了一塊,結果一測試,總會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沒辦法,之後推倒重來。就是如此,在浪費了無數的鋼材之後,鉚工們漸入佳境,直到現在才完成海權號的改裝。

    據說海權號完成改裝的時候,好來塢大老闆游啟豪情沖天地發表了一番講話,感謝造船廠全體工人之餘,緊跟著說,海權號的改裝成功,意味著造船廠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這可不是什麼大話,有了這麼一批熟練的鉚接工人,好來塢完全可以嘗試著造出新型的鋼鐵船舶,從此告別木頭船!

    當然,這事兒不可能一觸而就。這得看能造出多大的鋼鐵龍骨,還得看水壓機、蒸汽鍛錘等等之類的相關技術。但毫無疑問,前景是樂觀的。

    總的來說,改造後的海權號就是這樣。智能控帆沒了,現在只能依靠水手們監測、判斷風向,而後通過電動開關控制風帆的升降。上層建築縮小了很多,前方佈置了兩個三聯座砲台,後方一個,司令塔兩側佈置了六門速射砲——真正意義上的速射砲,採用的是一體式砲彈。

    測試之後,風帆情況下最高航速為19節,降下風帆最高航速18節。與此同時,船體內部增加了儲油量,續航能力逼近一萬四千海裡。

    “……就在今天早晨,海權號返回了中南母港,結束了為期十一天的海上測試。”章維笑著說:“接下來海權號會在中南補充燃料,而後起航前往馬尼拉巡視。”

    “馬尼拉?”邵北手指輕輕點著膝蓋,挑了挑眉毛:“韓旭那傢伙是打算嚇唬那位西班牙特使麼?”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09
525 澳西《馬尼拉合約》(上)


    談判是一個漫長而艱苦的活計,曾經參與過《威斯特法利亞》合約談判的安特利普子爵深知這一點。但這場與澳洲人之間的談判,其艱苦程度遠遠超出了安特利普的預料。兩個多月,眼看著就要三個月了,而談判似乎絲毫沒有進展。

    起先安特利普以為承認西班牙王國在菲律賓可恥的失敗,而後用贖金贖回那些可憐的貴族與軍官,以及那些富有的商人,而後僱傭一艘船,或者​​乘坐葡萄牙人的船返回歐洲也就是了。當然,安特利普曾經也虛張聲勢地表示菲律賓是西班牙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妄圖通過訛詐讓澳洲人在談判合約上做出一些讓步。但此舉除了讓安特利普覺著自己是個無知的小丑,換來無數嗤笑以外,什麼收穫都沒有。

    那些澳洲人十分自信於自己的武力,有些強硬派的傢伙甚至對戰爭有著莫名其妙的欲望,他們十分盼望與西班牙再打一場,不是在菲律賓,就是在美洲興許是在西班牙的家門口。對於這種不著邊際的論調,安特利普除了哈哈大笑之外就再沒別的表示了。

    好吧,澳洲軍的武力確實很強大,他們的步兵人手一支火統,只用兩千人就可以完敗八千殖民地士兵。海軍也很強大,雖然搞不清楚射程到底有多遠,但毫無疑問,澳洲人的火砲比西班牙的火砲射程遠,威力也大了不少。澳洲的技術十分的發達,從前只是奢侈品的鏡子,到了澳洲人這兒居然滿大街都是。也許一支西班牙遠征軍,根本就威脅不到澳洲人甚麼,其結果只是勞民傷財,重複上一次的失敗罷了。可要說澳洲人要跨越印度洋襲擊本土,或者跨越太平洋襲擊太平洋……開什麼玩笑!

    哪怕是在從前全歐洲都跟西班牙作對的情況下,本土與美洲殖民地也未曾遭受過如此大規模的入侵。雖然帝國現在有些日薄西山、每況愈下,可那些經歷了三十年戰爭的老兵還在,他們至今還在捍衛著西班牙王國的尊嚴。只要澳洲人敢來,安特利普就有信心狠狠地挫敗澳洲人的風頭。

    要命的是,似乎整個馬尼拉只有安特利普與弗朗哥認為這是天大的笑話,除此之外,那些澳洲人以及馬尼拉城內的同胞都信以為真了。

    在安特利普以為這是澳洲人的低級伎倆不屑一顧的時候,那些貪婪的澳洲人以美洲殖民地以及西班牙本土的安全相威脅,要求西班牙王國進行戰爭賠款,並簽署戰敗協議書。

    奇恥大辱啊!安特利普惱羞成怒,當即拂袖而去,指責澳洲人缺乏談判的誠意。於是乎最近這兩個月下來,每隔兩天舉行的談判似乎都是如出一轍。

    安特利普到場,重申西班牙的利益所在,那個澳洲外交部副部長鼻孔朝天地說要在馬德里城下逼迫西班牙國王低頭。然後安特利普拂袖而去,兩天後又是如此。

    安特利普開始厭煩了,他認為澳洲人的表現極其不合理。這些自稱是“南大陸人”的傢伙似乎狂妄的過了頭,乃至認為他們真的可以跨越半個地球發動那幾乎不可能的襲擊。時間一長,甚至連安特利普自己都有點信了。這簡直荒謬至極!

    然後安特利普決定要更加深入的了解一下澳洲,因為不論是他自己還是那些西班牙同胞,都從沒有抵達過澳洲本土。既然沒親眼看到過,自然就不曾知曉澳洲到底有多麼的強大。但有一個傢伙到過澳洲,還到過澳洲的首都中南,於是安特利普找上了這個傢伙一個波蘭的鄉巴佬伯爵,安德魯,斯卡凡尼,斯卡貝克”哪怕這傢伙成了暴發戶依舊也改不掉原本鄉巴佬的習性。

    “早晨好,伯爵先生。”強忍著心裡的厭惡,安特利普極不情願地行了一禮。

    而他對面正在享受著的安德魯甚至都沒有起身,只是坐在沙發上勉強點了點頭,繼而張開嘴,任由一名漂亮的貴族小姐將一小塊熱帶水果位入其口中。

    咀嚼下嚥,輕輕摸了摸貴族小姐的皓腕,後者含笑點頭會意,輕飄飄地離去了。而後安德魯這才輕輕咳嗽了一聲,對著眼神一直盯著自己未婚妻背影的不速之客說:“安特利普先生,我聽我的管家說你已經連續登門拜訪了三次。”

    “呃是的,伯爵閣下。”安特利普暗暗咒罵了一聲“好白菜都讓豬拱了”而後迅速回復了外交官應有的禮儀。面帶微笑,既不顯得驕傲,又不顯得過分謙卑:“我是找了您幾次,非常不湊巧的是,閣下都不在。”安德魯點點頭:“非常不湊巧,這幾天我受邀去打獵了。你知道,我本人與澳洲高層的關係十分的……密切。比如這一次,邀請我的就是常師德議員閣下。”說著,安德魯異常暴發戶地揚了揚下巴。

    這讓安特利普愈發的不爽起來。常師德?那傢伙他知道,頂著一個莫名其妙的總顧問名頭,其實不過是呂宋的隱形總督而已。至於國會議員……………,也只有不列顛群島上的那群海盜才認為國會議員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安特利普眼裡,國會議員就是一群反抗國王的暴民。

    “狩獵伯爵閣下真有興致,瞧您的氣色,一定收穫頗豐吧?”“當然”安德魯興奮地說:“~我獵到了一頭犀牛。 ”事實上暴發戶安德魯的狩獵過程簡直就是個悲劇。****步槍的後座力遠遠超出了想像力,打出第一顆子彈的時候安德魯差點以為自己的右邊肩膀脫臼了。但這不算什麼,總會慢慢適應。糟糕的是安德魯離譜的射擊技術,他可以在五十米左右的距離瞄準一隻在樹上打盹的猴子,而後輕易地打爆猴子的蛋蛋……

    於是乎為期四天的狩獵過後,呂宋太上皇常師德滿載而歸,而可憐的安德魯只收穫了一頭牛就是一頭牛,不是犀牛,某個移民牽著牛路過,趕巧了安德魯的步槍走火,在賠償了兩倍於牛本身​​的銀幣之後,這頭牛就堂而皇之地成了安德魯的戰利品。

    “好吧,讓我們開門見山吧……安特利普先生,你找到到底有什麼事?”安德魯突然問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3:10
526 澳西《馬尼拉合約》(下)


    “好吧,讓我們開門見山吧……安特利普先生,你找到到底有什麼事?”安德魯突然問道。

    說謊總是不好的,安德魯記得邵北曾經說過,謊言往往是最愚蠢的事兒。因為你每說出一個謊言,為了遮掩這個謊言,你常常要編織出更多的謊言。然後謊言越多,漏洞就越多,最後被人輕而易舉地拆穿,身敗名裂。所以安德魯在勢態還沒有失控前,很聰明地轉移了話題。

    “我之所以上門拜訪,完全是為了伯爵閣下的生意以及生命財產安全著想。”安特利普指了指沙發:“我可以坐下來說麼?”然後他徑直落座,根本就不等安德魯答話。

    “生命……財產?抱歉,我想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這有些複雜。”安特利普成竹在胸地微笑著,繼而突然轉移話題:“這麼說來,伯爵閣下與那位常師德先生很熟?”

    “是常師德國會議員閣下。我要提醒你,常師德閣下不但是澳洲國會的大人物,他還身兼著公爵的頭銜。大明帝國皇帝陛下授予的——”安德魯十分樂意通過抬高友人的身份側面來抬高自己。因為前幾天這傢伙打獵的時候,曾經對自己的伯爵頭銜沾沾自喜。然後被常師德兒戲一般丟出來的公爵頭銜打落深淵……現在安德魯非常樂意用常師德的公爵身份小小地震撼一下面前只是個子爵的安特利普。 “——沒錯,我們很熟。”

    “一位公爵?”安特利普皺起了眉頭,不知不覺地重視了起來。雖然西班牙曾經謀劃過侵占大明,儘管這計劃最後無疾而終,但起碼說明西班牙人的確對大明有了一定的了解。這年頭的大明朝雖然衰落了,可無疑依舊是遠東第一大國。加上馬可波羅遊記裡頭的描述,相信大明的公爵放在歐洲上流社會也會被承認吧?

    “伯爵閣下除了認識常師德……公爵,還認識……”安特利普繼續套著話。

    安德魯裝作不耐煩地說:“所有!澳洲所有的大人物我都很熟,比如最高首腦總理吳建國,陸戰隊中將傑瑞將軍,海軍上將王鐵鎚將軍,陸軍中將傅白塵將軍,外交部長邵北……總之,這些人我都認識。而且關係還不錯……”

    “這麼說來,伯爵閣下去過澳洲本土?”

    “你問這個幹嘛?”安德魯立刻警惕起來。去過澳洲本土一直都是安德魯在歐洲上流社會得以炫耀的資本,當然,也因為他的炫耀,為他招來了不少的麻煩。工業品所帶來的巨額財富,讓整個歐洲都紅了眼。這次在維也納的時候安德魯先是差一點被綁架,緊跟著受到​​了一位侯爵的威脅,威脅其說出澳洲所在,給出航海圖。

    不但如此,那些紅了眼喪心病狂的傢伙還威逼利誘撬走了安德魯曾經去過澳洲的僕人。那一段時間裡,安德魯即便待在波蘭老家也感覺不到半點的安全。他既擔心襲擊者,又擔心僱傭的保鏢反水。說來也奇怪,反倒是停留在澳洲的這幾個月安德魯反倒覺著更加的安心。

    澳洲本土,毫無疑問,安德魯去過,並且是跟澳洲人一起去的。那一次的裝船讓安德魯記憶猶新,也從此改變了這個鄉巴佬男爵的人生。眼前這人是西班牙的談判特使,他此番來的目的……探聽澳洲的虛實!一瞬間,安德魯並不聰慧的腦子想到了要點。

    “你想探聽澳洲的虛實?”他勃然色變。澳洲兩年前是什麼樣,他再清楚不過了。如果被這個傢伙知道了虛實,萬一西班牙人反撲……澳洲人倒霉了,他安德魯豈不是要變成窮光蛋?不,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更加不能讓對方知道那條航線——儘管安德魯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看來,什么生意都是壟斷來的好。萬一有外人攀上了澳洲人的大腿,那豈不是等於給自己增加了更多的競爭對手?

    “沒錯,伯爵閣下。我想就澳洲本土的一些……風土人情,諮詢一下。”安特利普笑著說。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安德魯笑著說。

    “我剛才就說過了,為了伯爵閣下的生命安全以及財產安全著想。”安特利普笑得如同一隻謝了頂的老狐狸。 “您的船隊重複著西班牙寶船曾經的航線——從歐洲出發抵達美洲,裝載上一些土特產,跨越太平洋抵達亞洲。換取了香料、澳洲貨之後再趁著季風返回歐洲,我沒說錯吧?嗯,那麼您最好取得西班牙王國的友誼。你知道,加勒比海的海盜一直很猖獗。而我們海軍的將領也偶爾會犯一些小小的錯誤……比如把武裝商船當成海盜。”

    “你這是威脅麼?”安德魯臉色蒼白起來。

    對方說的沒錯,安德魯的船隊的確重複著曾經西班牙寶船的航線。就說這次,他的船隊在南美停留了足足一個月時間。而後滿載著六百多隻羊駝,整整三艘船的'神秘樹脂',還有皮貨、一些玉米、土豆種子等等,這才起航前往馬尼拉。

    然後這些貨物受到了澳洲人的追捧,賣出了一個令安德魯極其滿意的價錢。滿意到安德魯甚至只靠著出售貨物的錢,就可以買到足夠讓整個船隊滿載的香料跟澳洲貨。只要返回歐洲,這些受到整個歐洲瘋狂追捧的貨物就會變成真金白銀。安德魯曾經估算了一下,最終的收益可能會達到英國佬去年財政收入的一半!

    而麻煩的是,這樣的航行必須要經過西班牙人的地盤,甚至在西班牙人的殖民地購買東西。如果西班牙人不允許他去南美洲,那……難道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航行?真見鬼!

    沉默著,安德魯臉上再沒了輕飄飄的寫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而他對面的安特利普則高高昂起了頭,一副勝利者的架勢。

    半晌之後,安德魯做了一個決定,於是攤開手好似投降地說:“好吧,你想要知道什麼?我只能保證這是兩年前的狀況。”

    “聰明的選擇,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恭喜您,您已經獲得了西班牙王國的友誼。”安特利普志得意滿地笑著。

    於是問答開始了。

    “澳洲疆域有多大?”

    “跟大明差不多……我只在澳洲的首都待過一段時間,沒去過其他的地方。不過聽澳洲人自己說,他們的疆域跟大明差不多,是鼎盛時期的大明。預計跟整個歐洲差不多。 ”

    “整個歐洲?”安特利普嚇了一跳。

    “沒錯,整個歐洲。”

    “那人口呢?人口有多少?”

    安德魯故意沉思了一下,好似努力回憶著:“抱歉,這個我真不知道。不過首都中南起碼有一百萬,或者更多的人口。因為我每次上街,不論事先鞋子擦得多亮,總會被踩得滿是腳印。”安德魯開始鬼扯了。反正只有他去過澳洲,隨便扯,該死的安特利普也不可能去澳洲本土求證。

    “一百萬人的首都。”如果首都是一百萬人口,那就意味著這個國家起碼有上千萬的人口。當然,這只是估算。如果按照澳洲的疆域來算,一千萬人口都是少的。

    再之後的問答,完全成了安德魯侃大山的獨角戲。安德魯聲稱乘坐過海權號那艘大鐵船,而類似的大鐵船澳洲正在建造;澳洲所有的路面都是石頭的,就如同馬尼拉城內一樣;澳洲人不乘坐馬車,他們有一種陸地行駛的船,下面有很多輪子,不用畜力、人力跑的飛快;澳洲經濟很發達,農業得天獨厚。那地方有一種麵包樹,一棵樹就能養活一個人;澳洲的軍事力量十分強大,只要他們想,甚至可以征服整個世界……

    問答過程當中,安特利普越聽腦門子上的冷汗越多。這……這個澳洲,簡直就是一個龐大的金屬怪獸!經濟發達,疆域廣闊,人口眾多,科技水準超高,軍事力量強大……貌似跟澳洲比起來,可憐的日不落帝國就是個嬰兒。真見鬼!澳洲到底是怎麼冒出來的?

    說到口乾舌燥,安德魯趁著喝茶的光景偷眼看了看對方的表情。貌似好像有點說過了?於是他清了清喉嚨:“事實上我也很奇怪,澳洲如此的強大,怎麼最近才冒出來……不過最近倒是​​得到了常師德閣下的解釋。”

    “什麼解釋?”

    安德魯詭異地笑起來:“他們自稱是'南大陸',其實歐洲對其有另外一種叫法……亞特蘭蒂斯。”

    “我的上帝!”安特利普頓時驚恐地在胸前劃起了十字。

    “是的是的,推斷出這一結果,也讓我嚇了一跳。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澳洲的神話故事,簡直就跟希臘神話如出一轍。有宙斯,有阿波羅,有阿喀琉斯……當然,還有一些其他跟希臘神話不一樣的……比如媽祖。這可以理解為幾千年時間流傳出現了偏差。”

    安特利普似乎疑惑起來。如果澳洲人就是亞特蘭蒂斯人……這似乎可以說得通了。包括整個澳洲,也是最近才從水下浮上來的,所以才……

    “不,不不不,不是那樣。事實上只是澳洲大陸從歐洲大陸分開了,你知道板塊漂移說麼?好吧,這個問題回頭再解釋。總之就是,澳洲大陸周邊的海域,幾乎就沒有風可以供帆船行駛。所以澳洲人一直都沒法離開,直到最近他們研製出來不需要風帆就能行駛的大鐵船。”

    “上帝啊!”安特利普已經開始相信這一說法了。

    安德魯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於是微笑著繼續說:“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判斷。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問問澳洲人希臘神話……哦,對了,預計明早您就可以看到那艘大鐵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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