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穿越] 迷航一六四二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mk2257 2011-8-30 14:20: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9 160828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41
林員外走在南京的街頭,混雜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目光離散著,回想起自己來南京的緣由,很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兩天之前,那個姓周的澳洲毛頭小子親自上門,干脆就賴在廳堂里不走,死活非要見自個一面。好家伙,姓周的帶來足足二三十人的護衛,吃了中午飯吃晚飯,中間還得香茗伺候著。林家宅子的前后門都堵著穿黑西裝的護衛,瞧那意思是見不著自己不罷休了。

萬般無奈之下,林員外只得硬著頭皮出來,想著將其打發走。

茶點擺上,沒等林員外想好說辭呢,那頭姓周的開口了。而且說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轉讓土地的事宜,反倒是說有辦法讓林員外那幾個不爭氣的兒子當官兒。

林員外當時就樂了。當官兒?開什么玩笑?你當朝廷法度是擺設么?他那倆兒子什么貨色自己心里有數。就是那生員的名額,還是林員外咬牙捐納的。為這事兒那位府學的道學先生很是沒給林員外好臉色。這也就罷了,每年林員外還得拿出不菲的錢財疏通關系,否則他那倆完全不通經義的白癡兒子就得被府學除名。

悲哀啊,悲哀想他林家書香門第,耕讀傳家,林員外自己好歹還考了個舉人的功名,走到哪兒人都得恭恭敬敬喊一聲舉人老爺,怎么他林家跟黃鼠狼下崽子一樣,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自己兒子這兒,連個秀才都得走后門?

甭管怎么說,現在有了生員的身份,起碼不會太丟臉。原本林員外已經死了那條心,一門心思的敦促倆兒子生孫子,打算從娃娃抓起,好好的培養下一代。可現在對面的澳洲人卻跟他說,他那倆不成器的兒子能當官兒……這不是開玩笑么?

要說秀才也能當官……先去給人家當師爺。{}恩主提攜之下,從九品的小官做起,卯大勁做到六品的推官也就到頭了。可問題是倆兒子滿肚子的草包,也不是當師爺的材料啊?至于捐監生之類的,后續的成本太高。還得走門子跑官,林員外也丟不起那人。

所以林員外聽了周毅的話,渾然沒當回事,只是苦笑幾聲也不應承。周毅似乎看出了林員外的顧慮,當即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讓他那倆兒子當官兒,而且是正大光明的當官。器:無廣告、全文字、更

去年的時候,阮大鋮賣官鬻爵的,人盡皆知。所以說用銀子買個官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林員外有自己的顧慮,他們林家按說可是屬于清流,是東林黨一派的。真要是用不見光的手段買了個官兒做,那幾代人積攢的清名就全沒了,實在是得不償失。

可現在周毅卻在強調著正大光明……可能么?

所以任憑周毅如何說,林員外權當是周毅紅口白牙的滿嘴跑馬車,根本就不信。澳洲人的確是馬士英的大靠山,可這種關乎朝廷顏面的事兒,絕非馬士英自己能做得了住的。

到了后來,周毅干脆激得林員外倆人打了賭。周毅說,只要林員外聽從安排,就準備能讓他那倆兒子當官兒,正大光明的當官兒。但事成之后,必須得把林家的那塊地賣給他。

林員外一聽樂了,但凡自己兒子能當官兒,還在乎這么一千多畝的土地?當即,倆人擊掌鳴誓,然后下午的光景,林員外帶著倆兒子揣著一封信箋就上了去南京的船。

翌日晚上到的南京,找了家干凈的客棧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早拿著信箋去了趟澳洲大使館,而后換回了另一封信箋。而現在,他們正在去往吏部的路上。()

轉過一條街,眼瞅著前頭就是吏部了。甬道之上,三五結隊走著的,滿是身穿‘禽獸’的大小官員。到了這兒,林員外又停了下來。他這個舉人,放在上海縣還算得上是一方人物。可放在這進士滿街走的南京,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就這么貿貿然的進去……行么?那姓周的別是拿自己窮開心吧?

想到這兒,林員外駐足,摸索著袖口里的信箋,打算事先瞧一眼。

正這個光景,就聽見前面有人陰陽怪氣的朝自己打招呼。

“我當是看錯了,不想還真是林員外。呵呵,林員外,你怎么來了南京?”來者體型富態,戴著員外帽,隨意地一拱手,臉上滿是戲謔。那人的身旁,還跟著一個俊朗的青年,身穿藍袍,手里拿著折扇,頭頂生員巾,不情不愿地叫了林員外一聲伯父,而后滿是鄙夷地朝林員外身后的倆兒子說“二位林兄,我們又見面了。這次又打算捐納進國子監么?”

“原來是劉員外。”林員外瞬間黑了臉。他們兩家原本是世交,可到了林員外這一代,老爺子去世之后,這兩家就有些生分了。起因是林員外中了舉人,而劉員外考了一輩子也還是個生員。某處喝酒,林員外調侃了幾句,不想劉員外卻記在了心里,差點玩兒了手割袍斷義。

再后來,劉員外自己雖然不爭氣,卻生了個爭氣的兒子。十五歲就中了秀才,十六歲被舉薦進國子監研修。那國子監的博士頗為看重,說劉員外的兒子若逢大比,必然是一榜進士。

于是乎情形掉了過來,劉員外有事兒沒事兒領著自己兒子在林家外頭晃蕩,每次都臊得林員外無地自容。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后來林員外一氣之下搬了家,哪怕現在住的地方僅僅有一千多畝的地,而原來的莊子附近足足有六千畝土地。

倆員外在這邊說話,三個小輩在另一邊說話。說的話沒什么營養,劉員外賣弄了一通自己有才的兒子,又關心起林員外的兒子。尤其是學業上……

大熱天的,若非這地方是吏部大門口,他林圩真相一個大耳瓜子扇過去。眼瞅著說完話要走的光景,那頭傳來一陣爆笑。扭頭一瞧,卻見自己倆兒子在哪兒抓耳撓腮,那劉家小子展開折扇滿是戲謔。他周遭一幫國子監的同窗正肆無忌憚地嘲笑著。

林員外冷哼一聲,喊了一聲倆兒子,也不看那信箋了,拔腳朝著吏部就走。

“朝宗,那劉家小子又恥笑于你了?”

大兒子林朝宗滿臉氣憤“那小子仗著經義通達,出了難題讓我們兄弟破……”

林員外一瞪眼“知恥而后進,日后好生研習經義。”

“是……父親。”

瞧著倆兒子唯唯諾諾的應答,林員外一陣的泄氣。自家人知自家事,這倆小子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材料。你讓他倆看閑書,什么水滸、,這都行。可但凡讓他們看經義,不出半個時辰一準聽到呼嚕聲。罷了,且信那姓周的澳洲人一回。

遲疑一下,進了吏部大門。臉紅脖子粗的向一小吏問明了‘捐納辦公室’所在,林員外領著倆兒子急匆匆就趕了過去。

轉過了前堂,一眼就瞧見一間屋子掛著牌匾《捐納辦公室》。

進了里間,作揖打招呼,沒等說什么呢,那在座的給事中眼都沒抬,滿是不耐地說道“捐官的?捐納之事尚且沒有定論,爾等待朝廷旨意下了再來。”

“這……”林員外躊躇半晌,抽出信箋遞過去“大人您看?”

那給事中漫不經心地拿過信箋,抽出來不看則已,看罷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誒呀,原來是首輔大人照拂過的,兄臺怎么不早說?”給事中又是招呼人搬椅子,又是上茶的,可把林員外嚇了個夠嗆。

好半晌,搭著半個屁股勉強坐下了,那給事中殷勤地說“林兄,你我一見如故,咱們自家人說自家事兒。你有這信函,例捐是沒問題了。正四品往下,什么官名隨便挑。但要是改常捐,就得……”給事中搓了搓手“一個再添兩萬兩,而且還得在京城等著。什么時候有缺了,什么時候出缺。誒?林兄,你這是怎么了?”

那邊廂,林員外已經完全呆滯了。那給事中后面說的什么話他完全沒聽見,耳朵里一直在回響著四品倆字。

好半天回過了神,那邊給事中已經開始解釋什么叫例捐,什么叫常捐了。不外乎前者只是虛名,后者則可以出任一方父母官罷了。

“那……例捐完了,還能改常捐么?”林員外尋思了一下問道。

“能,怎么不能?”給事中笑著說“就是那常捐,也得先捐納了例捐的品秩,才能繼續捐納。”

林員外聽罷‘啪’的一聲巴掌拍在桌子上,回頭指了指大兒子林朝宗“勞煩大人給犬子一個正四品的例捐……再給在下一個正四品的待來日,在下再來捐那正四品的常捐”

給事中從地上爬起來,腹誹了一陣林員外的精神狀況,招呼倆書吏過來忙活。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兩份文書交在林員外手里,緊跟著又有小吏捧來了官袍。

迫不及待地穿上官袍、官帽,旁邊幾個小吏立刻恭恭敬敬地作揖叫了一聲大人。那一聲大人聽在耳朵里,林員外腦子嗡的一聲就炸開了。甩手就是二十兩銀子的賞錢,辭別了給事中,林員外領著一個興高采烈一個滿面沮喪的兒子就出了吏部。

站在大街上,林員外豪氣沖天,朝前一指“走,去國子監,且看為父如何報仇雪恨”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42
497今天你當官兒了么?下

轉過火瓦巷,過了戶部街,林員外領著倆兒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前往國子監的路上。林員外一身正四品的官袍,頭戴烏沙,加上臉上掛著一副尋仇的神色,端地是不怒自威。那戶部街上往來的小吏、小官,猛地一瞧見倆四品官領著一小廝可憐的生員林山宗成了小廝這種詭異的組合,無不側目。

有躲不過去的,趕忙讓在一旁,舉手作揖,恭恭敬敬叫一聲‘大人’。有些外放的知府,瞧見林員外這一身簇新的官袍,點頭、拱手,還以為是新晉的同僚。等過了戶部街就更過分了,無意間路過人市,瞧見林員外這一身官袍,呼啦啦圍攏過來一幫人牙子。

這個問官老爺要不要小廝,買一送一,那個問官老爺要不要丫鬟,從粗使的到暖g的什么貨色都有。人牙子正跟這兒七嘴八舌的兜售呢,那邊廂又圍攏過來一撥人。衣裳破爛,面帶菜色,一個頭磕在地上,只求賞口吃的,一分錢不要就賣了自己。

正鬧得不可開交呢,迎面過來倆應天府的衙役,提著鐵尺左右一通猛打,嘴里喊著“滾開,滾開,滾開”

一通暴打之下,林員外總算被解救出來了。太熱情了,剛才有那么一會兒,林員外差點被擠得背過氣去。

那衙役待瞧清楚被圍的林員外穿著正四品的官袍,臉上的威風不見了,立馬過來點頭哈腰,小意地詢問“大人可還安好?財物可曾丟失?哦,都安好,那就好……這些刁民,膽敢冒犯大人,且看小的替大人出氣”

“未曾請問大人,何處高就?”

林員外哼哼哈哈應付過去,臨了甩了幾兩碎銀子過去。在那倆衙役的千恩萬謝之中,領著倆兒子撒丫子就跑了。{}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林員外戳在那兒一個勁地傻笑。瞧著身上的官袍,咂咂嘴,心里頭的滋味真是說不清道不明,五味雜陳啊。

那科舉一考就是二十多年,如今他都四十出頭了,還是個舉人。猛然間成了大明朝的四品官,尤其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林員外總覺著不真實,就好似自己這官兒是偷來的,冒充的一樣。回來,被人奉承的感覺,真爽啊

這時候,二兒子林山宗不樂意了,十七八的大小伙子憋著嘴說“爹,那澳洲人不是說好了,把這官兒給大兄與兒么?怎地爹你反倒搶了去?”

“恩?”林員外一瞪眼睛,小兒子頓時不說話了,只是那張嘴撅得都能掛油瓶了。“你年紀輕輕的,要這四品官出來招搖撞騙么?朝廷法度,豈容你肆意妄為?年輕人,還是低調一些的好。待來日為父給你捐納個六品的推官也就是了。這正四品的知府……”還是林員外自己過癮吧。

訓斥外加撫慰了一通小兒子,之后存著一顆急切的報復心,轉眼間就到了國子監。這一路上他早就想好了借口,無非要給不爭氣的兒子林山宗捐納個監生。

四品官親臨,把個接引的小吏嚇了個夠嗆。趕忙吩咐著人手去里面尋祭酒大人。國子監的祭酒今兒不在,是以迎出來的一個博士連連致歉。雖說不是一個系統的,但林員外現在甭管怎么著都是個四品官兒啊。誰能保證日后這林員外不會成為一方封疆大吏,繼而進得朝堂成為一部天官?

博士的殷勤小意之下,引著林員外爺仨就往里走,一邊走一邊介紹國子監的情況。也趕巧了,剛轉過一個月門,迎面正碰上劉氏父子。

那劉員外與一博士當先走著,有說有笑的,身后跟著自己的兒子。瞧見迎面走過來的林員外,先是本能地側步避讓,等瞧清楚了來人,整個人頓時就傻在那兒了。

旁邊那博士急了,咳嗽一聲斥責道“劉秀才,見了大人因何不避讓?這位大人見諒,此人鄉野人士,未曾見過世面,冒犯了大人還請原諒則個……”

博士這邊解釋著,旁邊的劉員外整個人僵在那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員外簇新的官袍發愣。林玨這廝……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四品官兒了?沒道理啊。在其身后,他兒子劉公子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父親眼拙,劉公子的眼睛好使著呢。一眼便瞧見林玨身后,林朝宗那傻小子居然也身穿著正四品的官服……這……這這這……這他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冒官?林朝宗雖然是個白癡,可他爹林玨跟老狐貍一般,怎么會干出冒官這種蠢事?或者是時來運轉……更不對了。且不說眼下還沒開科,就算金榜題名中了狀元,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就成了四品官啊。

劉公子尚且謹慎一些,那邊劉公子的爹劉員外已經跳著腳指著林玨叫嚷起來。

“快把他抓起來,快抓起來,此人冒官啊……”

然后事情變成了一出鬧劇。劉公子拉著,劉員外兀自喋喋不休。周遭幾個小吏不知所措,誰也不敢肯定林員外到底是不是冒官。倆博士已經氣白了臉,指揮著小吏上去捂住了劉員外的嘴巴。事情到了現在,劉公子只能放手一搏了。

沖著自己的恩師一通耳語,無外乎說林員外本是自己的鄰居,不過中了個舉人,上午還曾見到,怎么到中午的光景就成了四品官?此中必有古怪。

那博士不動聲色,用顏色指使著幾名小吏將林員外爺仨圍起來。而后語焉不詳地開始試探起來。

林員外故作不滿,隨手將吏部出的官身證明拿將出來。那博士看罷了,臉色鐵青,狠狠地訓斥了一通劉公子,緊跟著嚴令國子監不準再放入劉員外此等齷齪之人。而后拍著胸脯保證,林山宗入監事宜那博士包辦了,一準讓林員外滿意。

盤橫了片刻,林員外領著倆兒子出了國子監,走出去幾十步,隨即仰天長笑起來。林員外現在的感覺,就如同六月天吃了冰鎮鴨梨一般,從里到外都透著一個字,爽

有官身……是好啊。

按下林員外父子三人不說,且說劉員外父子。一連三天,劉員外父子就待在客棧里,根本就不敢出門。丟人啊,實在太丟人了。丟人之外,心里頭更多的是不甘心。憑什么?那姓林的憑什么就成了正四品的朝廷命官?

直到三天之后,聽得外頭一片吵嚷之聲,詫異之下開窗一瞧,但見無數的人朝著吏部所在方向涌將過去。好奇之下一打聽,這才得知今晨朝廷下了榜文,即日起開捐納官。各色人等,無分老少,只要是沒有案底在身的,都可以捐銀子當官兒。從九品芝麻官到一府的知府,只要你有銀子都能搞到手。

不但可以捐官兒,還可以捐納爵位。朝廷重新劃定了爵位劃分,公、侯、伯、子、男,除了侯以上,只要有銀子就等捐。當然,馬士英政fu連女人的銀子也不放過。只要你有銀子,哪怕是小妾都可以買一份誥命。

不得不說,馬士英手底下都是一幫斂財的高手。搞經濟也許差勁到極點,但說到斂財,就算把穿越眾加起來都不是人家的對手。所以出臺的榜文里,不但有捐官、捐爵,還可以捐納脫籍

你還在為賤籍而煩惱么?只要花費幾兩銀子脫了賤籍,哪怕是從今往后你還是工匠,做的還是工匠的差事,可在官府眼里你就是平民。什么衛所的官兵,什么教坊司的官ji,只要你有銀子,就能心想事成。

這份新出臺的政策,明顯是馬士英害怕收不到足夠的銀子,這才添加了些許的改動。然后這份榜文所引起的狂潮,嚴重超出了所有人的心理預期。

捐官、捐爵也就罷了,不過是圖個臉面,可脫籍……這等于是顛覆了大明朝沿襲多少年的嚴格戶籍制度一時間,末等之民紛紛涌向官府,拿出畢生的積蓄來為自己脫籍。大明朝的規矩,一人為賤籍,子子孫孫都為賤籍。地位差不說,還受到官府加倍的盤剝。而今一朝得脫,簡直就是天降喜事,甭管花費多少都值了

榜文一出,末等之民涌向應天府,那些商人們則紛紛涌向吏部。花費些許銀兩,從此見官不拜,地位提高,有身份有面子,走到哪兒都方便。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且說劉員外父子。

劉公子略一思索,聯想起一日間林家父子突然成了四品官,當即不屑一笑“原來如此,那林朝宗卻是捐的官兒。”

榜文上寫的清楚,捐的官,除非是立下潑天的功勞,否則根本就沒法升遷。就更別提登堂拜相了。而他劉公子,只待明年大比之年,得中一榜進士,進了翰林院,那日后的前途就不可限量。

“父親切莫喪氣,待來日……”

不料那劉員外急了“待個甚地來日?比鄰而居,那林玨披著正四品的官袍,難道要讓為父日后見了便繞道而行?”說著豁然起身,甩開大步就走。

“父親,您這是干嘛?”

“還能干嘛,為父且去捐個正四品,無論如何不能讓姓林的壓咱們劉家一頭”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43
捐納制度一經推出,那些‘懷財不遇’的大金主、大商人,一窩蜂地往南京涌來。{}器:無廣告、全文字、更虛官、虛爵的銷售情況,也只能用火爆來形容了。這才不過五六天的光景,馬士英一手簡拔上來的吏部尚書會同戶部尚書倆人樂顛顛的就來了,把冊子一上,喜眉笑眼地說,這幾天的功夫已經賣出去六十萬兩銀子了。未來一個月的銷售情況,只會更加的火爆。因為各地聞訊的大金主,正在往南京趕的路上。

戶部尚書與時俱進,還拿出了一份曲線圖。說這是澳洲經濟顧問們估計的銷售曲線,按照這個曲線,起碼未來三個月都處于上升期,預計至少會給國庫帶來至少四百萬兩白銀的收入。

但這僅僅是開始這年頭的大金主、大商人雖然有錢,但畢竟還是少數。一人掏個幾千兩銀子的,哪兒不是了?這些大金主圖的就是虛名,行走方便,見官不拜,與那些小吏打起交道來底氣十足。哪怕就是見了正牌當官兒的,對方也得禮遇三分。至于真正熱衷權力的,根據這幾天反饋回來的情況,實在是有限。所以這捐納之策,最多半年之后,攫取上四百萬兩白銀,其收入就會緩緩下降最終平穩。預計最后每年朝廷能增加個百八十萬兩收入哪兒不是了?

而真正的大頭確是戶籍捐納制度。

別看一人幾兩銀子的不起眼,可架不住基數大啊。現在天下大亂,戶籍早就亂了套,北方涌過來的老百姓里頭,指不定有多少是匠戶、軍戶。至于商戶,到了明朝中葉就逐漸淡化了,很少有真正意義上的商戶。通常都是大戶人家派出仆役去打理自家生意。所以商戶屬于賤籍,已然形同虛設。

明代戶籍制度,分民、軍、匠、商。()

民戶里頭除了自耕農,還有儒跟醫。軍戶分校尉、弓、輔兵等等。而匠戶就廣了,廚子、裁縫、馬船、鹽灶等等。此外還有寺、觀,和尚、道士另行管理。

根據南京戶部八年前的冊子統計,長江以南最少有軍戶、匠戶三百萬戶

三百萬戶啊就算一戶有一人脫籍,那加起來還是一千多萬兩銀子啊。眼下政令剛剛頒布,尚且沒有傳遍鄉野,待過上一個月萬民皆知你再看看,每月上繳的改籍銀子少說得百萬。如此一來,不消半年,國庫充盈,他馬士英不論是整頓兵備還是推行改革,都有了十足的底氣。

得了好消息的馬士英心情舒暢,一時間躊躇滿志,就等著銀子滾滾而來,之后再大展拳腳,全力施為。

與此同時,大學士王鐸的府邸里頭人頭攢動,一幫子復社人士齊聚一堂,圍坐在廳堂之內,群情激奮,你一言我一嘴地對捐納制度破口大罵。

大學士王鐸坐在正位,瞧著底下一幫子年輕得耀眼的政治新星,連連感慨歲月不饒人。他王鐸曾經也年輕過,可現在……現在是這般年輕人的天下了。

眼前這般在王鐸看來的年輕人,雖然有的出身于東林黨,或者其祖輩就是東林黨,對東林黨有著一定的好感,但卻不是東林黨。而是除東林黨外清流的另一大組織——復社。

從前的時候,東林黨勢大,小小的復社根本就不入其法眼。可揚州戰役之后,一切都變了。不論是簽署投名狀,還是‘水太冷’的典故,讓東林黨在輿論當中的聲望大損。

馬士英那廝還真能忍,生怕一在朝廷里下子除去一百多個東林黨人會引起巨變,所以當堂燒了那份投名狀,從而換得了史可法等人的擁戴。經此一役,東林黨一分為二。()一部分人恪守著反對黨的本分,依舊跟王鐸站在一個陣營。剩下的干脆隨了史可法,投身到了馬士英身邊。

此消彼長之下,馬士英業已完全控制了朝廷。接下來的四個月時間里,馬士英整肅完朝政,終于轉過頭來按圖索驥,開始動刀子了。

或者找個小錯直接貶斥,或者來個明升暗降,幾個月的功夫,朝堂里的東林黨為之一空。老王鐸回首四顧,眼淚差點沒下來,貌似除了他自己,連一個黨羽都沒剩下。這馬士英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與此同時,馬士英掛著不論出身,唯才是舉的牌匾,讓復社的力量迅速在朝堂上壯大起來。

且看看與會人等吧,兵部侍郎顧炎武,吏部員外郎黃宗羲,翰林院編修方以智,吏部侍郎夏允彝,武毅軍中軍陳子龍,刑部員外郎黃淳耀……唯二白身的,一個是末首坐著的陳貞慧。此人少年成名,素有才名。若非今年趕上滿清南下,朝廷停了科舉,只怕這復社四公子之一的陳貞慧就得鯉魚躍龍門,一朝金榜題名;另一個,則是坐在王鐸身邊的復社領袖楊廷樞。此人才名更在陳貞慧之上,若非無心官場,只怕現在早就功成名就了。

一樣的年輕,一樣的英氣十足,這讓老王鐸很悲哀,心里頭莫名感嘆,只怕從今以后,天下再無東林黨。以后清流一派,唯復社執牛耳也。

刻下,吏部侍郎夏允彝正站在廳中,踱著步子,揮舞著手臂慷慨陳詞“……朝廷選士,早有定例。唯科舉方為正途。而今朝廷令開捐納一圖,捐納為官者,無德無才,如何撫慰治下之民?坊間傳言,有富戶為出任一方知府,不惜允下高利,借貸數萬兩,以官身做抵押。如此薄德妄行之人,若牧民一方,則此地百姓火石矣”

邊上的方以智感嘆著接了一嘴“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清廉之流尚且如此,若真換了個貪官污吏,治下小民如何茍活?若激起民變則該當如何?”

“正是此理捐納一開,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漢末賣國鬻爵之禍,當引以為鑒。而今強敵在側,四野不寧,如何行得如此禍亂之策?”夏允彝怒氣沖天,沖著紫禁城方向一拱手“我等當聯名上書,請圣上……朝廷收回成命”

“談何容易,談何容易?”刑部員外郎黃淳耀連連搖頭“我等勢單力孤,閣臣中便是史閣老對此也是一言不發。其余人等,孫督又遠在兩廣,剩下的多是馬黨爪牙。便是我等死諫,恐怕朝廷也難收回成命。而皇上又……”

大胖子造糞機器是什么德行大家伙早就清楚,那廝只管吃喝玩樂,你跟他玩兒死諫?那純粹是找死。

“jiān佞當道,蒼生奈何啊”顧炎武在一旁感嘆了一嘴。

隨即立刻引得此前沉默寡言的陳子龍張口反駁“忠清兄言過其實了。”

顧炎武,本名顧絳,字忠清……你說這字起的,純粹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顧炎武一聽陳子龍叫自己的字,臉色瞬間就變了,苦笑著連連擺手“臥子啊,休要與弟開這等玩笑。弟業已改字炎武。”

與會人等,盡皆會心一笑。話說顧絳這字沒少給他惹來麻煩。當初蒙召面陛的時候,造糞機器問顧絳字什么,有小太監拿著資料讀將出來,可給大胖子造糞機器嚇了個夠嗆。以前所未有的靈活性嗖的一下退到了龍椅后頭,連連呼喊著侍衛擒拿顧絳。

虧著顧絳急智,當即解釋忠清是從前的字,自打滿清入關,他就改字炎武了。所幸大胖子造糞機器只是個傀儡,拿來做樣子的。馬士英并沒有拿顧絳的字做文章,讓其順利地當了兵部侍郎。

陳子龍笑笑,繼續勸慰道“縱使首輔大人私德不足,然其一顆為國之心拳拳。此前惡名,乃是受了閹黨余孽阮大鋮所累。如今阮大鋮授首,首輔大人一心為國,怎能說其是jiān佞?”

論起來,他們這些人里頭,還就數陳子龍做官做的時間最長。以前是兵科給事中,現在是武毅軍的中軍。身在朝廷,于朝政變遷頗為熟稔。難得的是陳子龍并非人云亦云之輩,他會用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去辨別。

受了陳子龍的駁斥,顧絳思索一番,隨即點頭作揖“愚弟受教了,馬首輔當不得jiān佞二字。應當是昏聵”

這回連陳子龍都點頭了。附和著說,這昏招恐怕是馬士英被空虛的國庫給逼急了這才使出的。只要勸諫得當,還有機會挽回。

此招一出,等于是絕了天下讀書人的半天命啊眾所周知,此前要想當官,就只能走科舉一途。天下間的讀書人,寒窗苦讀,而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從洪武年間到崇禎年間,莫不如是。可有一條,每科取士總有定例。但隨著天下太平,大明的讀書人越來越多,這就等于加劇了競爭。大明朝南北分榜單,已經引得江南的讀書人不滿了。

現在倒好,居然出了捐納。有錢人甚至都不用讀書認字就可以當官,憑什么?這對于讀書人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絕對不能接受。

毫無疑問,捐納一出,受影響最大的便是讀書人。朝堂上馬士英威壓著,可以強令通過,可馬士英控制得了朝廷,控制不了天下讀書人的嘴啊。

與會人等一時間無計可施,這時候坐在末席的陳貞慧冷笑一聲“實在不行,我等便發動士子,午門叩諫我就不信,馬首輔會視我等讀書人的反抗而不見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44
499午門叩諫

一六四五年十月三日,中秋節前一日。

到了十月份,這連綿的暑氣總算褪去了一些。雖然外頭依舊是艷陽高照,可身在文華殿之內,南北通透的小風這么一吹,倒是涼爽愜意。

馬士英端著茶碗,1小口地品著,雙目悄然睜,臉上滿是倦容。這也難怪,自打老馬下定了決心要留名青史,這家伙可真是玩兒了命了。接見各級官吏,安撫進京的封疆大吏,與同僚相互溝通、商措。

絞盡腦汁的算計著手里能動用的錢糧,對舊式軍隊分化、拉攏、摻沙子…首輔大人天天參湯補著,澳洲大夫開的營養菜單吃著,早出晚歸,披星戴月,任誰見了都得贊一聲首輔大人勤奮!

算算時間,到現在已經足足忙活了小半年,半壁江山保住了,朝廷事宜正朝著好的方面發展。尤其是前一陣推出的捐納、捐籍之策,不到一個月的功夫,攏共收上來不下一百五十萬兩的銀子。這些銀子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銀子沒等入庫呢,老馬急吼吼的調將出來,間接運到江北各軍之中,趕在中秋前,給那些兵痞、丘八補發了一年的餉銀。想來餉銀發下去,那些個丘八總會消停上半年吧?

軍改已然制定了切實可行的計劃。四個月之前的一場戰事,長江沿線明軍一觸即潰,有的以至都沒瞧見八旗兵長什么樣,卷了財物一窩蜂地往后就逃。便是黃得功這樣敢打,能打,還忠于朝廷的,面對著滿清兵鋒也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直到化馬士英親手扶持的武毅軍出現在大勝關,直面阿濟格這支小小的武毅軍,不但頂住了二十萬滿清大軍,還猶有余力逆而襲之。把個阿濟格打得一敗涂地。

長臉啊!真給他馬士英長臉。

也正是此役過后,老馬算是對其余的明軍完全絕望了。這幫子丘八,打李自成的闖軍不行,打鞋子更不行,以至讓他們駐守地方也會為禍一方,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就這樣,每年還糜費朝廷無數的錢糧。

澳洲人說的好,軍隊自然是用來保家衛國的。瞧瞧那些個明軍,馬士英自己都臊得慌。一不能保家,二不能衛國,要來何用?留之何用?若非怕突然裁軍會激起兵變,加上大明兵力空虛,屬實需要鎮守地方的軍隊,老馬早就強令這些個明軍解散了。

總的來說,明軍,在老馬眼里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不,就在十天前,鎮江的一部明軍鬧餉。總兵彈壓不住,那些個兵痞竟然挾持總兵下虜掠,jiān吟擄掠簡直無惡不作。虧著鎮江城門緊閉,沒讓這些兵痞殺入城中,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裁軍,裁軍。且待武毅軍擴編完成,且看老夫如何施霹靂手段,好好震震那些個兵痞!

老馬垂著頭,臉上的狠戾之色一閃而過。緊跟著神情放松起來。

甭管怎么說,餉銀發下去,那些兵痞也該消停了。自個忙活了小半年,沒黑沒白的,明日便是中秋,也該好生歇息一日了。那澳洲胡大夫前日說甚來著?哦,對,勞逸結合。國事雖然要緊,可自己的身體同樣要緊。若是累垮了,沒了他馬士英掌管,朝廷說不定得被那些個東林清流禍害成什么樣。

這時候,沉寂的文華殿里突然有人開口了。

“廣西巡撫瞿式耜上奏,捐納制實為飲鴆止渴,朝廷當另尋良策以解國庫之虛,斷不可如此短視。”說話的人手執毛筆,皺著眉頭想要批閱,卻不知如何下筆。索性停下筆來,苦著臉望著內閣諸同僚:“各位,前幾日還是科道言官進諫,到了今日地方官員也紛紛上奏駁斥……………,看來捐納之制,很是不得人心啊。”說鼻的人六十歲上下年紀,須發皆白,面色蠟黃,確是文淵閣大學士高弘圖。

話音剛落,對面的大學士王鋒不屑地嗤笑一聲:“荒謬之萊,如何得民心?諸君不見東漢十常侍,賣官碧爵,致天下大亂,梟雄并起?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我大明當以此為鑒,怎可堂而皇之定為國策?昏聵!”王鋒這老頭學問太高,名聲太大,馬士英顧及自己的聲望,直到今天也沒拿這老頭開刀。不過話說回來,王鋒這老頭除了學問與名聲之外,簡直就是一無是處。論心計,論手腕,十個王鋒綁在一起也不是馬士英的對手。并且老馬這幾個月來,合縱連橫之下,整肅朝政,明的暗的將王鋒的黨羽全部剪除了。刻下的王鋒,在馬士英眼里不過是一只討人厭的蒼蠅。

私下里有馬黨官員進言,要馬士英狠狠整治這不識時務的老頭。對此馬士英只是悄然一笑,留下來不過耳根子不清凈罷了,剪除了,馬士英自己不但背上了嫉賢妒能的罵名,反倒成全了王鋒的美名。這買賣實在不劃算,與其如此莫不如留著老頭逗悶子呢。

王鋒激憤的話說完,文華殿內的一干大學士無不沉默下來。且看看弘光朝大學士的名單吧,頭一個,首輔馬士英自不用提。宿敵王鋒這眼高手低、只會空談的老頭也不用提。

其余人等,文淵閣大學士史可法。現在史可法沒法接這個話茬。

是,他史可法耿直,但這不代表史可法迂腐。各地軍隊鬧餉,擾亂地方的折子,隔三差五就擺在他史可法的案頭。國庫里空成什么樣,史可法也門兒清。要說捐納之策,史可法是打心眼里反對。可有什么辦法?有時候史可法以至有些佩服馬士英的歪才與魄力,怎么就能想出這么個既不盤錄百姓,又會給朝廷迅速增加收入的辦法?馬士英不但想出來了,還冒著被天下讀書人吐沫星子淹死的風險,強令推行!這歪才,這魄力,他史可法斷然不如。

熟知內中詳情,又與馬士英結盟,所以史可法對捐納之議,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

史可法的旁邊,是剛剛進入內閣的東閣大學士高弘圖。進士出身,早年因反對宦官專權被罷官。照理來說高弘圖應該屬于東林一脈。

可自打知道“投名狀,的丑聞,貌似有心靈潔癖的的高弘圖就跟東林黨劃清了界限。除非那人身家清白,否則高弘圖絕對跟對方來個割袍斷義。他高弘圖雖然不恥馬士英的人品,但卻認同馬士英為挽救大明所做出的努力。加上新晉入的內閣,尚且沒有黨羽勢力,所以很多時候高弘圖都是三緘其口,沉默寡言。

就說捐納之事,此前高弘圖明確反對過了。可反對無用,到現在黃道周自己也明白了,吵得再兇,聲音再大也沒用,勢力不如人,一切都是空談。以至黃道周現在就一個心思,保存自己,以圖來日。

高弘圖的斜對面,則是禮部尚書兼大學士錢謙益。“水太冷,先生如今大名在外,簡直就是家喻戶曉。這老家伙也完全的不要臉起來,干脆就給馬士英當了走狗。作為走狗,就得有走狗的本分。刻下錢謙益偷眼看著主人馬士英的神色,但凡是馬士英臉色不虞,這家伙就會立馬跳出來咬人。

再加上秉持中立守則的高弘圖,內閻六個大學士,實力對比一看便知。有了盟友史可法,有了走狗馬士英,大小事宜,只需馬士英說服了史可法,就等于這條建議在內閣通過了。

再加上,王鋒眼高手低沒能力,高弘圖看不上王鋒,所以謹言慎行。

內閣之外,吏部、戶部、兵部,乃至鴻臚寺等等,這些部門全都被馬黨爪牙把持,廷議的時候也只有王鋒跟一幫子御史上躥下跳。結果全成了跳粱小丑,每次都被大把的口水淹沒。

此外,大胖子造糞機器對馬士英言聽計從,內廷空虛至極,根本就沒法作為。里外里盤算了一下,整個朝堂已然成了馬士英的一言堂。

文華殿內,馬士英好似沒聽到一半,兀自低頭品著清茶。渾不在意王鐸這大號蒼蠅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馬士英不在意,那邊的狗腿子錢謙益看不過去了,站起來表忠心。

“王大人此言差矣。時事變化,此乃天經地義。豈可抱死科舉一途?我輩都是出身科舉,八股文之弊大家伙都熟知。刻板守舊,阻擋了多少才情出眾之士為國效命?”

王鋒一聽急了:“胡說八道!科舉有弊,難道捐納就沒弊?若捐納為定制,則長此以往,滿朝官佐,豈非大多多財無德之商賈之輩?”

“不過是權宜之計,王大人多慮了恩?”錢謙益老小子猛地愣住,側著耳朵猛勁傾聽著。

這時候,外頭吵嚷的聲音慢慢清晰起來,隱約間便聽見無數的人高喊著“捐納誤國,之類的。

便是連走神的馬士英都驚得站起了身,抻著脖子朝外張望:“怎么回事?”

不過頃刻的功夫,一個小吏跌跌撞撞跑將進來,慌慌張張地道:“諸位閣老,大事不好!國子監學生并一干在京士子,千多號人擁堵在洪武門外,嚷嚷著叩諫,懇請朝廷撥亂反正,廢除捐納之策!”!。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45
500洪武門外

歡迎您

明代的南京,分內外兩城。{}外城自不用提,從四面的朝陽門、正陽門、通濟門往里一走,便是外城。這外城,隸屬于應天府管轄。外城廣闊,除了應天府的衙門,便是市井坊間以及勛貴府邸。在外城的東側,便是內城。

可這內城又分內外兩層。里層便是大胖子造糞機器居住的紫禁城,屬于大內禁地,皇帝的后宮,除了太監一般正常男人不讓進。紫禁城之外,又有一層,是為皇城。周遭城墻早的老高,四處布門。里面什么羽林左衛、羽林右衛、內府諸庫、內宮諸監,太社稷、太廟之類的。

一般老百姓,習慣性的把皇城就叫做紫禁城,其實這是大錯特錯。

紫禁城跟皇城有著很大的區別按照面積來算,皇城可比紫禁城大多了。

馬士英等大學士辦公的地點,在文華殿,紫禁城之內。距離洪武門還隔著一道奉天門,算算直線距離絕對不算近了。饒是如此,也能聽見學子們此起彼伏的叫喊聲,可見這動靜鬧得有多大。聽聞小官報告說上千號學子叩諫,老馬心里頭咯噔一聲,提著官袍趕忙往外就跑。

等到了洪武門,但見守門的羽林軍早已緊閉了城門,一個個如臨大敵般緊握著兵器戳在那兒。

一聽馬士英要出門,守門的校尉哭喪著臉說:“閣老使不得您且聽聽外頭的喊聲,最少一千多號人。事發突然,金吾衛還未調達。若無軍士彈壓著一旦那些學子暴躁之下涌將進來可如何是好?”不用校尉說,馬士英也聽到了。隔著一道門,外頭簡直就是山呼海嘯。

“廢除捐納!鏟除jiān賊!廢除捐納!鏟除jiān賊!”

聽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口號聲,老馬陰沉著一張臉游移不定。()此番叩闕,究竟是何人指使?憑良心講他馬士英如今在士子中的聲望可謂毀譽參半。贊者有之,恨者也有。可斷不至于引得這么多士子叩闕進諫吧?你要說這里頭沒有陰謀誰信啊?

馬士英是政治人物,考慮問題首先就出于政治上的考慮。加上老馬陰謀詭計使多了,所以第一時間便認為這是東林黨余孽在對自己發難。

那邊廂,狗腿子錢謙益臉色蒼白。外頭的口號聲聽在他耳朵里很刺耳…廢除捐納無所謂,可鏟除jiān賊是什么意思?如今馬士英大明郭子儀的名聲正隆絕對不可能跟jiān佞掛上邊了。說起來,也就他這個“水太冷,先生算是jiān佞?

細想起來還真有可能是東林黨為了反撲,接著捐納這事兒拿他錢謙益開刀。水太冷身上的污點太多了,若非馬士英照拂,早就被革職查辦了。哪兒還有機會繼續留在朝堂,而且還更進一步成了閣臣?

只要拿掉了錢謙益,馬黨沒有合適的遞補人選,東林黨自然可以趁勢將自己人推上前臺,如此一來,起碼內閣當中形勢逆轉。退一萬步來講,他錢謙益太熟悉那幫嫉惡如仇的君子了。自己本來東林黨黨魁,如今成了馬士英的走狗,這叫東林黨情何以堪?恐怕拼著白忙活一場,甚至付出一定的損失,也得把他錢謙益拉下馬。

哎…,這年頭,走狗也不好當啊。苦嘆一聲,錢謙益小意地道:“首輔,莫不如下官登梯一觀。若形勢不妙,則立即派人出北安門調集金吾衛、武毅軍彈壓……”話沒說完便被馬士英擺斷。調金吾衛也就罷了,調武毅軍是什么意思?這不是添亂么?外頭就是一幫士子,有句話說的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對付一幫士子,何至于動用武毅軍?恐怕那些死對頭就擎等著看他馬士英的笑話呢。

深吸一口氣,馬士英面沉似水,中氣十足地喝道:“開門!”“啊?首輔大人,萬萬不可以身犯險啊……”

“休要再言!”馬士英一瞪眼:“不過是士子不滿朝政,當安撫之,豈可肆意彈壓?開門!”校尉萬般無奈一揮手,軍中力士搬開門閂,吱呀呀緩緩推開大門。

洪武門外,一條長街一直延伸出去東面是六部所在,西面則是教坊司、通政司、錦衣衛等衙門。刻下洪武門前的這條大街上,擁堵千多號的士子。一個個儒冠、儒巾,正群情激昂地高喊著口號。

洪武門打開,馬士英邁著方步走將出來,前面的士子們頓時更加聒噪。

“門開了,門開了!”

“馬士英出來了!”

“廢除捐納,徑除jiān賊!”馬士英遠遠的甩開身后的羽林衛與諸位閣老,站定在這幫士子二十步前,負手而立。不怒自威。好半晌,老馬猛地張口,厲聲道!’,呔!’皇城腳下,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驚了圣駕,爾等可擔當得起?”這一嗓子喊出去,士子們的呼喊聲為之一滯,繼而在某些個頭領揮舞的手臂下,漸漸停歇下來。

一頭戴方巾的青衫士子越眾而出,沖著馬士英長揖到地,起身后朗聲道:“首輔大人,非是我等蓄意驚擾圣駕。實乃捐納之策,午損國本。我等士子深慮之,生怕閣老與陛下為jiān佞小人蒙蔽,只圖近利,這才……………”馬士英笑了:“荒謬。若依你之言,朝堂袞袞諸公豈非盡皆尸位素餐,昏聵之輩?”頓了頓:“生員姓甚名誰?何人門下?”

那士子深吸口氣:“學生……宜興陳貞慧。”

“復社?”馬士英擰眉深思。垮了東林黨,沒成想此前不成氣候的復社又冒頭了。這清流一脈,還真是趕也趕不絕啊。

接下來,就如同歷次叩闕一樣,馬士英與幾位閣老挨著個的出馬進行勸說。引經據典的,從圣人之意,說到孔孟之道,再說道家國天下,話里話外就一個意思。你們這些士子可都是讀書種子,當務之急乃是修身養性,增益自身。國家大事,還輪不到你們置喙。

不想那陳貞慧一句話就把所有人噎了回去:“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當然,說這話的人不是陳貞慧,而是同為復社黨人的顧絳,顧炎武。昨日王鋒府上密議,討論來討論去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最后還是依著陳貞慧的主意,干脆發動讀書人叩闕進諫。席間那顧絳連名頭都想好了,便是這“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這句話說得好,匹夫有責,更何況是讀書種子?

左勸,士子們不為所動:右勸,士子們嗤之以鼻。這光景金吾衛總算趕來,幾百號大兵穿著明亮的鎧甲,將千多好士子圍攏了起來。

所幸老馬神智很清醒,斷然拒絕了金吾衛指揮使動用暴力解決的打算。只是吩咐了金吾衛嚴加看管。

事情到了現在,僵持在那里,兩方面誰也不肯退讓。士子們年輕,好沖動。正是一腔熱血,苦于無處報國的時候。逮著這機會,怎么可能輕易退卻?

而馬士英不管是為了自己的臉面,還是朝廷的臉面,都絕不會退縮。開玩笑,軍國大事,一幫子士子一進諫就收回成命,那之后朝廷法度豈不成了擺設?

雙方僵持到最后,話也說死了。那陳貞慧在士子中的威望當真不是蓋的,振臂一呼,一千多士子紛紛跪倒在洪武門前,再三差五地便喊一喊口號。

發生了叩闕這種事兒,身為當朝首輔,馬士英今兒也甭想回家了。

就站在洪武門前,跟士子們耗上了。你們不是說“朝廷不收回成命便不散去,么?好,老夫陪著。搬把椅子坐在那兒,看誰能耗得過誰!

馬士英不走,其余的閣老也沒法走。大家伙就跟洪武門前耗著,這一場景落在有心人眼里,倒吸一口冷氣,感情大明朝也鬧學潮啊!

方才說了,洪武門外的一條長街兩側,東面便是六部所在。而大明發改委,為了工作方便,其辦公地點便設在太醫院。沒辦法,這地方寸土寸金的,實在沒別的地方了。最后馬士英一琢磨,左右太醫院空占著那么大的地方也沒什么用,干脆騰出幾間屋子,做發改委的辦公場所了。

洪武門外鬧騰的這么厲害,發改委眾人早就聞聽了。此刻,軍事顧問章維與經濟顧問史文博并肩而立,后頭還有幾個顧問跳著腳觀望。

倆人彼此對視一眼,臉上全是苦笑。

馬士英的大麻煩來了。這年頭天下的輿論,不是掌握在老百姓手里,而是掌握在這幫讀書人手里。馬士英一個處置不好,甭說鬧出人命了,就算用廷杖驅逐了,那他老馬苦心積累起來的那么點好聲望也得敗得一干二凈。名聲放在現代各國都尤為重要,你看哪個流氓國家做什么壞事之前不得先往自己臉上貼一堆的金子?更何況這是在十七世紀。

“這事兒誰搞出來的?”章維第一反應就是陰謀論。

旁邊的史文博笑笑,繼而搖頭:“純陰謀論也不對捐納制度一推出,就等于斷了讀書人一半的前程。所以這些讀書人反應才會這么大。不為別的,唯有利益二字。”頓了頓,史文博呢喃了一嘴:“不過話說回來,這是個好機會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46
501大才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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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危機,危險里頭伴隨著機遇。眼前的上千士子皇城外叩闕,是自打滿清南下以來馬士英所遇到的最大危機。當然,對于經濟顧問史文博來說,這危機僅僅是馬士英的,與他無關。非但如此,這家伙幸災樂禍之余還從中看到了一個機會。

天下間的事兒,無非利益平衡罷了。

國子監并京城士子為何鬧得這么兇?又是摳闕又是長跪示威,據說還有組織者現在滿大街的拉人頭簽血書,打算要玩兒私諫,這背后一切的緣由不過是利益二字罷了。

大明朝綿延二百多年,到了現在人口早就跟洪武初年有了天壤之別,連帶著文風更盛,天下間讀書人也多了起來。但朝廷開科,每科選士都有定數,二百多年未曾有過增減。這就等于客觀上加劇了讀書人之間的競爭。

原本就是僧多肉少,你馬士英現在又搞了個捐納,什么生員、舉人亂七八糟的考試都免了,只要銀子足夠,就能一步到位當官兒。這也太欺負人了,合著我們讀書人寒窗苦讀那么些年,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門兒都沒有。

所以復社中人謀劃之后,登高一呼,才會引得士子們群情激奮。

要化解這場危機并不難,無外乎出讓利益給這幫讀書人罷了。怎么出讓?捐納制度可是他史文博一手推動的,而且成績斐然,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就算他史文博肯,刻下正跟士子們憋著勁頭的馬士英也絕對不肯。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增加一條為官的途徑就是動搖國本?那要是沒了捐納之制,一年少上幾百萬兩銀子,朝廷怎么辦?沒了銀子,養不起軍隊,那些丘八造反且不提,若沒了澳洲人扶持,滿清徑直南下滅了大明朝又該當如何?

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比之當前的危機,滿清與農民軍乃至天下間躍躍玉試的野心家更讓老馬重視。{}并且老馬已經認定這幕后有黑手了,方才抽隨從的小吏從皇城的側門溜走,刻下已經發動人手調查事情始末。

這是一場政治陰謀,對于政治陰謀,他堂堂大明首輔馬士英從來就沒妥協過……額,從今天開始。

老馬是動了真火,吩咐宮中的力士抬了椅子、遮陽棚,又吩咐御膳房烹制了參湯,老馬就坐在洪武門口跟以前多好士子們開始了對峙。

期間勸解了多次,可那幫士子簡直就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瞧那意思,大有朝廷一日不廢除弊政,他們便一日不起身的架勢。

老馬氣得樂了,不起身?好啊,本官就跟你們耗著。坐在椅子上,頭上有遮陽棚,小口地嘬著參湯補充營養。他馬士英還就不信,這樣還熬不過這幫茅坑里的石頭。

出了這檔子事兒,除了王鐸與錢謙益,幾個大學士都是臉面無光。王鐸這老頭直接就是這場陰謀的策劃者,而錢謙益……這老小子本就沒什么節操,自打抱了馬士英的大腿,此后更是沒臉沒皮。高弘圖剛剛進內閣沒多久,其實這算是二進宮了。前一年高弘圖就進了內閣,結果因為跟阮大鋮之間齷齪太多,一氣之下辭官而去。

不管怎么說,雖然是二進宮,可高弘圖在內閣資歷低,手中也沒多大權力。出了這種事兒,扼腕嘆息之余,高弘圖只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萬不能鬧出更大的亂子。所以一個勁地勸馬士英。

史可法黑著一張臉,強壓著火氣也在一旁奉勸。{}他史閣部下曾經可是士子當中的一面旗號,按說發生這種事兒,尤其是整個國子監都出動了,即便事先不征求他史可法的意見,也得聽到點風聲吧?沒有,什么都沒有。士子們將史可法一直蒙在鼓里,直到刻下發動了,史可法才知道。

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士子們已經與他史可法有了隔閡。甚至,士子們已經開始提防他史可法了。瞧著眼前一千多號年輕的面龐,史可法心中感慨萬千。馬士英前一陣還感嘆呢,做人難,做事兒更難。要想不得罪人做事兒,更是難上加難。

他史可法若非為了這大明江山,為了漢家衣冠,何苦跟德行操守不好的馬士英聯手?當初下定決心合作的時候,史可法就覺著自己絕對會受牽連。果真,現在牽連來了。因著自己跟馬士英合作,士子們完全把自己當做了馬黨中人。這真是……沒地方說理去!

可盡管如此,史可法也得在一旁勸著。無非士子們年輕,尚且不知曉朝廷政務,萬萬不可將事態鬧大云云。

馬士英氣歸氣,神智始終保持著清醒。聞言嗤的一聲笑了:“研文、憲之,汝等以為吾堂堂當朝首輔,還會跟一群士子一般見識不成?”擺擺手:“且安心歸家,老夫自有定計。”

倆大學士對視一眼,紛紛嘆息一聲,隨即拱手告辭。馬士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能怎么樣?

前后腳的,史可法與高弘圖往后退了一步,‘水太冷’先生幾步趕過來,小意地道:“首輔……要不首輔先行回復,本官替首輔在此答對?”

馬士英一聽鼻子都沒氣歪了。還真是,見天睡茅坑,聞不出自己香臭啊。隨便哪個坐在這兒都行,要是你錢謙益坐這兒……那沒事兒也得搞出點事兒來。合著你錢謙益還真不知道自己有多拉仇恨值啊?

“且一并回家!”馬士英不耐煩地擺擺手。老馬也知道,錢謙益這老小子說的也就是場面話罷了。真要留他在這兒,老小子一準會找出若干條理由溜走。

人都走了,洪武門外轉圈圍著衣甲鮮明的金吾衛軍士,門口坐著馬士英,前頭跪著一千多號人。太陽西沉,眼瞅著天色將暗。那幫士子喊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到了這會兒也累了。一個個的也不說話,東倒西歪地跪著……甭說下跪了,一個正常人,要是保持一個姿勢坐上倆小時,你看看累不累。

那陳貞慧倒是頗有骨氣,跪在最前頭,昂首tǐng胸的,臉上英氣十足。

馬士英看了看天色,打了個哈欠,隨即起身活動了下筋骨。轉了片刻,干脆走到了陳貞慧身旁。

“陳生員,還不走啊?”

陳貞慧一耿脖子:“學生已經說過,朝廷一日不收回成命,學生等便一日不起身。”

“好,有骨氣。”馬士英居然面色和藹,神色中還有著些許的贊許以及更多的惋惜。

那陳貞慧略一沉吟,終于憋不住了,沖著馬士英作揖做禮:“首輔大人,此前阮大鋮禍亂朝綱,學生等誤以為首輔大人與阮大鋮實屬一脈,乃閹黨余孽。當日沒少咒罵首輔大人,直到國難當頭,首輔大人tǐng身而出,力挽狂瀾,又斬了閹黨阮大鋮,學生這才得知首輔大人絕非阮大鋮xxx。乃是念著先前恩情,不忍除之。”

馬士英尷尬一笑:“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他是自家知自家事。當初擁立福王,引得朝野上下都反對。他若不用阮大鋮這條瘋狗到處攀咬,如何能坐穩首輔的位置?至于之后,有著邀天之功,他這首輔的位置穩了,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名聲還是旁的,自然要來個兔死狗烹。更何況阮大鋮那廝居然有了異心,死了活該。當然,這些秘聞馬士英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正是如此。”陳貞慧話鋒一轉,說到了正題:“既然首輔大人乃憂國憂民之輩,如何看不出捐納之害?”

馬士英嘆息一聲,正色道:“朝廷缺銀子。”這可是大實話。

那陳貞慧不依不饒道:“學生也知國庫空虛,可捐納之策實乃飲鴆止渴,絕非良策。”

“飲鴆止渴……總比現在就渴死好啊。”

“非也!充實國庫,無非開源節流。刻下天下動蕩,首要乃是穩定。學生愚鈍,不知如何開源,但卻知曉節流之事。”

“哦?你且”老馬來了興致。面前這大才子要真有好主意,采納了也未嘗不可。即便傳出去也是一樁美談。

但見那陳貞慧中氣十足地道:“削藩。”

馬士英為之一滯。削藩?此藩非彼藩,說的是藩王、宗室。這事兒一百年前就有人提過。朱元璋這人窮苦人家出身,即便當了皇帝也很節儉。不但自己節儉,還強迫天下人都節儉。為此弄出了衛所,聲稱不花一分錢養兵百萬;為此將官員們的薪水降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縣令居然跟縣衙里的馬夫工資差不多。說起來,朱元璋這算得上是嚴于律己,嚴于待人。

可凡事都有例外,老朱這人跟鄉下老農一個毛病,疼兒子。在世的時候,只要自己兒子不起來造反,怎么枉法,怎么觸犯大明律,怎么斂財,老朱從來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并且還定下了厚待宗室的國策。

然后到了明朝中葉,有戶部的官員新上任,一翻查朝廷支出駭了一跳。那些宗室的俸祿,居然超過了京城以及九邊加起來的開支。已然尾大不掉。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47
502留待后人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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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的問題先說到這兒,反過頭來,再說說朱元璋。()作為開創了大明朝的朱元璋,出身于草根,所以對國家的理解有著跟以往歷朝歷代皇帝不同的見解。

首先要肯定一點,朱元璋即便當了皇帝,也沒忘本。這一點可以從他當了皇帝,不論是對自己還對各級官員的刻薄體現出來。當初還是草根的時候,朱元璋就飽受貪官酷吏之苦,所以老朱最恨的就是貪官酷吏。所以掰著腳趾頭算定了各級官員的工資,又大興秘密警察,貪墨些許的銀子就得扒皮。

再加上朱元璋是個執著的理想主義者,希望建立一個“富者與貧者協力互助的和諧社會,這一點尤為恐怖,因為兩廂疊加的結果,那就是老朱完全不顧實際地制訂了大明朝律法與各種制度。

在財政方面,朱元璋多次強調不得聚財。老朱多次跟大臣討論生息之道,大臣認為關鍵在于寬仁,老朱卻認為“不施實惠而概寬仁,無增益耳,。什么叫施實惠?老朱自己概括了:卓民之財而息民之力,節用、省役、明教化、禁貪暴。洪武十九年,更是重申“毋以聚斂以傷國體”更是將聚財提高到了傷國體的高度。

為了建立朱元璋心中的烏托邦,老朱執政期間為大明朝定下了以下的基調。

頭一個,便是稅額定額化。老朱派了大臣四下查探,丈量天下土地,最后將各司的稅額固定。后來干脆又在自家門口立個塊石碑上書“天下稅糧課程一歲收用之數,。那意思就是從今往后,甭管發生什么變故,我們老朱家就收這個數的稅。多了不要,少了再議。

那石碑就跟那兒擺著,老朱后面的子孫想要加稅那是難上加難。

再加上優待士大夫之策,終明一朝其賦稅也沒有后來的滿清多。()所以用稅收額度里衡量明、清兩代的發達程度,甚至推倒出所謂的“盛世”簡直就是狗屁不通。

老朱的本意是好的,可實際效果怎么樣呢?事實上,老百姓身上的負擔非但沒有減輕反倒是加劇了。

官紳不納稅,明朝還不重視商業,于是乎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自耕農身上。趕上天災人禍的,自耕農破產,土地被地主兼并。如此一來,雖然明朝人口在逐漸的增加,可賦稅的對象卻沒有顯著的增加。

二一個,賦役母體化,既人口等級固定化。軍戶就是軍戶,匠戶就是匠戶子子孫孫別想脫籍。這弊端大家伙都清楚,就不贅述了。

最后,為了保護自己做出的努力成果不被后世子孫敗掉,老朱還專門立法。祖訓在那兒擺著,稅賦定額還寫入了大明律,和平年代也就罷了,到了戰亂的時候……,………哎,可憐的崇禎,這位勤勉的笨蛋完全是被老祖宗給玩兒死的。

以上三條疊加在一起,不難看出朱元璋的財政政策便是原額主義財政體制。這種體制的缺陷實在太明顯了,朱元璋費勁地想要將稅賦定額化,為此甚至不惜殺人,而且還殺了很多。可他沒有想過,收入定額了,那支出怎么辦?

不說別的,土地兼并,宗室呈幾何基數的繁衍單單是這兩條就能要了大明朝的命。且不說土地兼并,單單說說這宗室。

宗室的傣祿都有定額親王一萬石,一直到奉國中尉的一百石。

朱元璋定了規矩,撤手西去,等到了英宗時期。可憐的英宗剛一登基下頭的宗室就頻頻上書“食用不敷“日用不敷,。到了這一時期“名雖宗室苦甚窮民,者屢見不鮮“數日之中不曾一食,者有之“年逾三十而不曾婚配,者有之“舉露十年不得殯葬,者有之。{}

有窮急了眼的宗室,干脆攛掇在一起,開始搶劫士紳大戶。可朝廷的負擔不但沒有減輕,反倒越來越重。那這賦稅都哪兒去了?

答案是都在各地藩王那兒呢。

朱元璋定下藩王一萬石的傣祿,可實際上遠不止這些。新皇等級,總要善待一下自家兄弟叔伯吧?加一萬石!凡此種種,疊加之下,到了英宗時期藩王十幾萬石的傣祿屢見不鮮。這也就罷了,那藩王還占據著大量的土地,盤錄鄉里。凡此種種,導致宗室傣祿的兩極化。

嘉靖年間,御史林潤上書:“故天下財賦歲供京城糧四百萬石,而各處王府祿米凡八百五十三萬石……”

好家伙,這還僅僅是王府的祿米,就超過京城開支的一倍了。再加上將軍、儀賓之類的,這大明朝所收的賦稅到朝廷的還能有幾分?

所以說大明朝滅亡的一點都不怨,起碼老朱家的子孫就能把大明朝蛀空了。

而到子現在事情又有了變化。拜李自成、張獻忠所賜。整個北中國的藩王。、宗室被屠戮一空。

后世有不懷好意的人甚至都在琢磨,李自成每宰一個王爺,崇禎是不是明面暴怒一陣,過后躺g上長出口氣,而后偷著樂在江南,宗室子弟,尤其是藩王并不多了。掐指頭算算,潞王、

桂王、魯王、巨野王、部平王、樂凌王額,怎么還這么多?

馬士英舉頭望天翻了翻白眼,心中感嘆,老朱家的人實在太能生了!這充分印證了二十一世紀某些宅男的口號:給我一群女人,我能創造一個民族。很明顯,朱元璋成功地創造出了一個民族。

盡管沒有詳細統計過,可估算一下,在江南的宗室、藩王,加起來起碼有十多萬口子。

開源節流,拿老朱家開刀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但向宗室開刀這種事兒,得斟酌斟酌再斟酌。現在馬士英很矛盾,猶豫著這件事的可行性。

表面上看,皇權衰落,尤其朱由菘又是一門心思的當造糞機器,這種情況下拿宗室開刀也未嘗不可:可能這么干么?他馬士英的權力,可是朱由菘給的。盡管是溜須拍馬得來的,但他馬士英可不是個落井下石的人。尤其是這種有恩將仇報嫌疑的事兒,做起來有心里障礙;

再一個,馬士英在武毅軍沒有擴編完成之前,也不敢輕舉妄動。眼下根基不牢,萬一自己因此得罪了造糞機器,那幫東林黨余孽忽悠了朱由菘,把自己免職了可怎么辦?

說起來之前澳洲顧問們也給過類似的建議,并且有了詳細的操作步驟。眼下……還不到時候,還不到時候啊。

嘆息一聲,低頭看了看陳貞慧那充滿希翼的目光,老馬搖了搖頭,下了評語:“書生之見,不可取。”

馬士英的話讓陳貞慧大失所望,隨即怒氣沖沖地道:“如何不可取?”激憤之下,也不顧老馬現在的好名聲了,陳貞慧脫口而出:“首輔大人不用此兩側,反用旁門左道,禍國殃民之策,莫非想要坐定這jiān臣之名?”

老馬也不著惱,笑瞇瞇地盯著陳貞慧:“我馬士英是忠是jiān輪不到你來評斷”目光轉向陳貞慧身后的一千多士子:“一也輪不到你們來評斷。”頓了頓,舉目望天:“是非曲直,自有后世評斷。

此心可鑒,雖千萬人吾往矣!”

馬士英跟陳貞慧辯駁的光景,另一場對話也在上演著,只是對象換成了史可法與經濟顧問史文博。

憂心忡忡的史可法前腳剛出了西安門,后腳便被一輛四輪馬車攔住了去路。待瞧清楚馬車玻璃窗子后頭的是史文博,史閣部急吼吼地下了轎,三兩步就躥了上來。

“史先生,你出的好主意!”對于這位本家,史可法可沒什么好氣。洪武門外的那一千多號士子,若非史文博給馬士英出的餿主意,怎么會堵在那兒鬧將起來?

史文博也不生氣,笑著說:“這就不對了,大學士。您別忘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顧問,只有建議的權力,而沒有執行的權力。話說是我出的主意,可采納與否不得你們說了算么?你們要不點頭,捐納制度怎么會刊行天下?”

史文博的話讓史可法愈發氣惱,在他看來這是在推卸責任。

瞧史可法氣得都哆嗦了,史文博又來了一嘴:“再者說了,要不推行捐納,大明有能力在短期內解決財政危機么?”

史可法為之一滯,而后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軟塌塌地靠在沙發靠背上,閉目養神。這三個月來,那些丘八鬧餉鬧的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頻。虧著捐納之策斂了一筆小財,給那些丘八補發了一年的餉銀。否則結果簡直就不堪設想。是,武毅軍能戰,也敢戰。可單單一支武毅軍即便渾身是鐵又能碾幾根釘子?

不說別的,便是那些丘八自行散去,而后呼橡山林,就足夠朝廷頭疼上幾十年的。飲鴆止渴,還真是飲鴆止渴。不喝立刻就得渴死,喝了慢慢也得渴死。

他這兒發愁的光景,那邊史文博賊兮兮地小聲說:“當然,作為顧問我也是有一定責任的所以我擬定了新的政策,用以平息士子們的憤怒。”

“恩?”史可法將信將疑地看過去,眼神中滿是狐疑。這次又有什么餿主意?!。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48
503公務員

“您覺著大明朝的官員……這數量上……”史文博試探著說道。

隨著史文博的話語,史可法緊鎖了眉頭,緊跟著嘆息一聲:“正是正是,不想我大明立國二百余年,竟重現前宋之禍。朝廷每科取士都有定數,洪武初年尚不夠用。太祖不得已,開國子監,選生員充任地方,以補各地官吏不足。永樂年間大略平衡,不想從此以后竟每科剩余頗多。嘉靖年間,流連京城待選之官竟至數千。到了崇禎年間更是多如牛毛。”感嘆一聲:“京官之苦,本官也常聽人說。傳言有七品待選之官,流連京城數載,散盡家財不得選官,竟借貸度日。以至利滾利,還不得巨款而上吊自盡。”

史可法自說自話的光景,絲毫沒在意史文博臉上詭異的神情。待說完了,咂咂嘴詫異道:“說起來這冗員之弊,的確糜費錢糧頗多,史顧問之意,意在減員?”

這會兒史文博臉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似哭還笑,似笑還哭,在史可法這位名人本家的注視下,撓頭半晌才說:“史閣部,我覺著對于這個問題我們存在巨大的分歧。”

“此話怎講?”問話的時候史可法心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不認為大明朝存在冗員的問題,恰恰相反——”停頓了一下,史文博鏗鏘有力地說:“——我認為大明朝的官兒太少了。不但不應該減員,反倒應該擴編。”

“啊?”

說話間,史文博變戲法般手里多了張文件,上頭用鋼筆字密密麻麻地寫著大明朝各級機構所設的官員。什么宗人府、六部、都察院、通政使司等等,一應俱全。史文博越過中樞機構,越過州府,最后將手指指在明朝最小的權力機構——縣衙。

這大明朝的縣衙里頭有幾個官兒呢?正七品的縣令一人,正八品的縣丞一人,正九品的主簿一人,再加上不入流的典史一人。然后就沒了,沒了!

你要非說有也行,一個正九品巡檢跟一個從九品的副巡檢,但這巡檢根本就不歸縣衙門管。說起來巡檢這差事,更類似于后世的縣級武警部隊最高長官。嚴格來說巡檢屬于軍隊系統的,縣衙這種文官系統的根本就管不到人家。

好吧,且算巡檢屬于縣衙管理范疇,然后仔細清點一下,好家伙,偌大一個縣城有品的沒品的官兒加起來才六個。

然后我們再來說說這六個官兒所做的工作。先來說說這巡檢的作用。文獻里頭有說是洪武二十六年,有說是洪武二年,總之就是朱元璋沿襲元制,設立了這巡檢司。其作用,按照朱元璋自己的話講:“朕設巡檢于關津,扼要道,查奸偽,期在士民安樂,商旅無艱。”說白了這巡檢的設立,完全就是為了朱元璋搞出的路引制度。

其作用,主要就是盤查過往行人,稽查無路引外出之人,緝拿奸細,截獲脫逃軍人以及囚犯,打擊走私,維護正常的商旅往來。

這么看來,就有點像戶籍民警、交警、緝私警以及武警的結合體。

再來說說典史,這典史主要的職責是在知縣下面,掌管一縣的緝捕、監獄。有點像局長與監獄長的結合體。

典史往上便是主簿,論及職責,主管一縣的錢糧。說起來有點像是一縣的財政局長。

主簿之后便是縣丞,縣丞的職責就有點雜了。其主要的職責就是輔助縣令處理全縣的政務,等于是二十一世紀的副縣長加縣長助理再加上政府辦公廳主任。

再之后什么捕頭、刀筆吏之類的,就不算是官兒了,全是吏員。這么精簡的機構,放在這個年代居然說其是臃腫。這讓穿越而來的史文博感覺極其不可思議,甚至在沒有了解清楚其究竟是如何運轉之前,史文博一度嚴重懷疑這樣的機構除了無為而治還能干什么。

然后好奇心驅使之下,史文博這家伙還真逮到了一個曾經在地方出任過縣令的老官僚詢問了一番。那老官僚禁不住升官發財的誘惑,三兩老黃酒下肚,竹筒倒豆子一半將地方與中央的始末說了出來。

在老官僚眼里,地方與中央,縣令與天子區別不大。大一統的封建體制下,從中央到地方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雖然有些以偏概全,但細細琢磨起來還真是這么回事。

你看,天子要治理國家,不可能親力親為吧?內有中官,外有內閣,再用內閣管轄六部。而到了縣一級別,縣令同樣如此。師爺、幕僚就好比縣令的小內閣,身邊的長隨就好比中官。以小統大,幕僚們獻計獻策,縣令拍板,反過頭來幕僚、師爺與長隨們再去各個衙門口監督執行。再往下,命令傳遞到佐貳官,而后傳遞到鄉梓。保長、里長以及士紳大戶們積極響應,最終在全縣范圍內執行該命令。或者募集勞役,或者籌集稅賦,莫不如此。

最要緊的是,不論是天子的內廷還是縣令的幕僚團,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就說縣令的幕僚,根本就不屬于正式編制。所以明清之際有人曾經笑稱,這天下不是掌握在當官兒的手里,而是掌握的師爺們的手里。

而師爺這個行業當中,尤以紹興師爺為甚。到了清朝的時候,這輔佐官員的師爺,竟有極大一部分是紹興師爺。這些師爺同為紹興人,互有往來,彼此串聯,以至于后來出現了客大欺主的現象。

了解了大明朝最小級別的,且是最完善的縣衙的運行方式,這就不難看出實際上所謂的冗官,冗在了中央,而絕非地方。這讓史文博看到了機會……一個可以通過些許改動,既可以解決冗官,又可以大規模增加官員數量,同時讓大明政權的控制范圍從縣一級別繼續延伸的可能。

洪武門外那些士子不是說捐納一開,絕了他們半條生路么?沒問題,朝廷大范圍的擴大編制。只要你有功名,有能力,有一顆報國之心,那就響應朝廷號召,去廣大的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額,錯了,是教化鄉野之民去吧。

什么?嫌偏僻?好說,那就直接去地方政府當公務員吧。什么叫公務員?瞧見從前的師爺、幕僚們做的工作沒?沒錯,你們去了就干那個。

生員們有福利,吏員們也跑不了。改軌!消滅官、吏之間不流動的鴻溝。不管是官還是吏,都屬于國家公務員編制。你要是干得好,就有可能提升為官。

“公務員?”史可法開始頭皮發炸。他早就認為史文博這家伙不會鬧出什么小動靜,現在一聽果然如此。這家伙哪是小改啊,分明是要將這個大明朝的官僚體制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錯,公務員。”史文博興致勃勃地說:“我都琢磨好了,以后科舉考試干脆改成公務員考試。也不設什么狀元、探花、榜眼,更沒有什么一甲、二甲,直接就是公務員考試。這公務員考試又分地方性質的朝廷性質的,朝廷性質的由朝廷統一舉行。地方性質的,由各地州府統一舉行。每次考試都列出需要人手的崗位,讓那幫讀書人去考。再分筆試、面試,都通過了就上崗。干得好就升遷,干不好就去職。如此一來,按需選士,不就杜絕了冗官現象的出現么?”

“這……這這這……”史可法哆嗦著手指,指著史文博半天無語。好半晌才想到了一個反駁的理由:“擅動科舉,只怕……”

“誒?史閣部,怎么能叫擅動呢?這么一改,每科選的士子比以前可多多了。想來讀書人不但不會反對,反倒會舉雙手贊成。”

“那……那那……”史可法暈乎乎的又想起了另一個理由:“如此,官吏大增,豈非開支也跟著增加?”

史文博笑問:“史閣部,您以為不這么干開支就小了么?”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句話可不是說笑的。地方官都是外來客,新晉到任燒了三把火立了威,接下來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否則縣丞、主簿、典史都不買你縣令的賬,那這縣令還怎么當?大明朝滿打滿算就出了海瑞這么一個逆天的家伙,可海青天混的如何,大家伙都知道。

所以更多的時候,新官上任,慢慢的都會跟本地官僚同流合污。再有,即便不貪墨,那筆火耗錢也是老大的一筆數字。并且這火耗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可誰都知道認為這是合理合法的收入。

什么叫火耗?收賦稅的時候,收上來的是散碎銀子,等上繳的時候就得重新熔鑄。而熔鑄過程中自然得有損耗,這火耗,便是為了彌補損耗而額外收的附加稅。

凡此種種,朝廷的稅收再低,加在老百姓身上的擔子也沒輕過。

“而且我還打算大規模的增加官員們的薪水……您不覺著薪水實在太低了么?”史文博有些憐憫地看著史可法。

后者已經漲紅了臉:“史顧問,你到底意欲何為?”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49
文504鑄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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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耗,起源于明朝萬歷年間,原指碎銀融化重鑄為銀錠時的折損。()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賦稅一律征取銀子上繳國庫,把百姓交的碎銀熔化重鑄為上交的銀鍵就有了火耗。于是地方官府征稅的時候,就多了這么一條火耗錢。

而為了不至于自己往里頭搭銀子,地方官征收火耗的時候往往都多征收一部分。等到銀子充入國庫,就會略微剩下一些差額。有良心有道德的,會拿這銀子造福一方:道德素質稍差的,干脆就收入了自己的囊中。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十萬雪花銀從哪兒來的?無他,火耗!

不得不說,明代官員的薪金水平實在太低了。低到令人發指。朱元璋當初定鼎天下,掰著腳趾頭給各級官員定下了薪水。其結果就是那薪水自己用還夠,養活一家子就費勁,再加上人情往來,那就完全入不敷出。所以老朱殺了一批又一批,這天下間的貪官總是殺不盡滅不絕。這種情況到了萬歷年間好了點,因為有火耗了。各級地方官員可以合理合法地增加自己的收入。

通常來講,一般州縣的火耗大約每兩二三錢,甚至四五錢。偏遠一點的地方,火耗竟然數倍于正賦。有明一代,整個大明的經濟給人的感覺就是朝廷窮而民間富。實際上民間還真不富,老百姓都是勉強度日罷了。真正富的,還是那些個官紳。

所以說大明朝是封建社會有些欠妥,應該說其是封建生產力下的儒官一體本位制。

史文博坐在大明發改委里頭三個多月一直沒有什么動作,這些日子史文博跟一幫顧問沒干別的,就是在詳細、深入地了解大明朝的現狀。而后才能因地制宜地制定出相應的改革措施。()

什么事兒都講究個理論聯系實際。你說你要催生資本主義革命,要解放勞動力那步驟呢?你一拍腦袋出臺了個策略,結果鬧得天下大亂,群雄并起,到最后身為澳洲顧問你是拍拍屁股走了,那大明朝的爛攤子誰來收拾?

正是因為明白權責之重,發改委的顧問們三個多月來才沒有什么大動作。而到了今天,第一手的情報,上到朝廷的現狀,下到鄉梓民情,一一擺放在案頭、心頭,有的放矢之下,顧問們才開始緩慢地、謹慎地推行大明朝的變革。

史文博說要提高官員們的薪水,如果對面的史可法是地方官員,肯定舉雙手雙腳贊成。可史可法現在位高權重,儼然內閣次輔的角色,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考慮問題自然要站在中樞的角度去考慮。這又是增加官員編制,又是增加薪水的,兩廂疊加之下貌似朝廷的開支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大大的增加了。

那捐納、改籍別看眼下收入頗豐,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捐納也就罷了,那改籍待過上十年八年的,所有賤籍百姓都脫了籍,豈非一分銀子也收不到了?單靠著捐納每年收入個百八十萬兩的,夠干嘛的?

不等史可法駁斥呢,那邊的史文博已經將主意和盤托出他將目光盯準了火耗!

火耗不是正稅,卻高于正稅,這現象簡直就是前無古人一沒辦法,誰讓火耗是大明朝自己獨創出來的呢?身為一名清流,以及曾經的東林黨,史可法憂國憂民,自然清楚各級地方官通過火耗是如何盤錄地方百姓的。可即便知道了,沒事兒喝高了也針砭時弊,但除此之外史可法別無他法。

搞復古,繳納實物?那太扯淡了,單單是過程中的損耗就讓人接受不了。史可法也曾經思來想去,最后閣部大人認為只有將火耗定額化,才會減輕百姓肩頭的負擔。

問題是這個定額該定多少?再者說了,火耗只是成例,不是正兒八經的制度。他這么一搞,豈不是把火耗合法化了?這里頭的彎彎繞實在太多,以至于史可法根本就無計可施。

倒是前一陣子,富商們蜂擁而至匯豐銀行各處網點,大批的認購糧票給了史可法一些啟發。紙幣好啊,沒火耗!史可法一眼便瞧出了糧票的好處。便于流通都是次要的,沒有火耗才是最重要的。

這事兒史可法還真上了心,先是派了自己的女兒以詩社的名義邀請申晨那丫頭過來交流,期間隱晦地詢問了一下發行糧票的細則。申晨那丫頭起初也沒當回事,只當小姑娘好奇心強,挑著重要的簡略說了一下:再之后可不得了,馬皇后又專門請申丫頭過去問詢。

誰是馬皇后?便是當日自稱馬三立的那位馬三娘,當朝并輔馬士英的孫女。一幫子女眷在一起,史可法跟馬士英不好拋頭露面,這也是他們最為詬病的一點。’這些澳洲人可真邪了門了,居然聲稱男女平等,還說什么女人能頂半邊天。好家伙,那些個澳洲婆子拋頭露面都是小事,最要命的是穿著過手清涼。

有那么一陣子,幾個穿越眾姑娘上街,身邊除了跟著保鏢,遠遠的還跟著一幫錦衣衛的番子,生怕因為這些姑娘家因為穿著過于清涼而引起不必要的社會沖突,從而影響明澳邦交。

總之就是,馬皇后手里頭有張紙條,寒暄之后,照本宣科提出問題。而史可法跟馬士英兩位大學士就躲在屏風之后,時不時地遞給小

太監一張蠅頭小楷,上頭寫著各種疑問。

申晨那丫頭鬼精鬼精的,哪兒還不明白對方的心思。不過這丫頭倒沒有避而不答,反而回答的愈發精細起來。各種新鮮詞匯層出不窮,說到興起甚至提筆自己畫出各類的圖表。這可苦了執筆的倆小太監了,不過倆時辰的光景,寫禿了筆不說,膀子是再也提不起來了。

可就算如此,史可法與馬士英倆大學士反倒愈發的云山霧罩起來。

等回過頭來總算記起來,既然自己不懂,那為什么不找專業人士參謀一下?轉過天來就找了戶部尚書,還找了南京最大的一家票號的掌柜。一官一民觀摩著一尺多高的文書,絞盡腦汁地思索著那些新鮮詞匯的意思,那戶部尚書倒是無可無不可,可那掌柜的說了實話。

“兩位大學士,您二位覺著朝廷要發行紙鈔那老百姓還會相信么?”一句話把馬士英跟史可法問住了,而后喪氣連連。從此再也不提銀行,再也不提紙幣。話說大明朝從洪武八年就有紙幣,可到了今天,那大明寶鈔朝廷自己都不承認,就更別說在民間了,簡直比廢紙都不如。按照申晨的說法,糧票本身就是信用貨幣,一切都建立在信用基礎之上。可好死不死的,大明寶鈔早就將大明朝的信譽敗的一干二凈。真要是發行紙幣,那絕對會遭到可恥的失敗。

現在,史文博已經說完了火耗的各種危害,然后終于拿出了廢除火耗的必殺利器。

他從旁邊的錢袋里嘩啦啦倒出來一堆銀幣,里面大小都有,而后一股腦的塞到史可法的手里。

“閣部請看。”

不就是銀幣嘛,有什么可看的?恩?好像有些不對。

這花紋,這色澤,貌似既不是澳洲人民幣也不是西班牙銀幣。正后面,陡然是一面日月旗,周遭綴著繁復的花紋:正前面,上下左右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弘光通寶”正中央寫著“壹兩,。

“這是……”

史文博笑著,又從錢袋子里抽出來一枚銀幣,右手大拇指與食指捏著,放到嘴邊猛地吹上一口氣,而后迅速放在史可法耳際。史可法清晰地聽到了一陣金屬的嗡鳴聲。

“這是我們專門為大明設計的銀幣,這一兩的重量就是一兩,花紋什么的隨時可以改。閣部聽到嗡嗡聲沒?采用澳洲技術鑄造出來的銀幣,都有這種嗡嗡聲,嘿嘿,這個可以用來防偽。”

史可法緊緊地盯著手中的銀幣,刨除那幾枚最重的,其余的還有五錢、兩錢、一錢。除了個頭與色澤不一樣,花紋基本都差不多。他單獨拿出一枚一兩的,但見泛著暗銀色,問道:“不知成色幾何?”“百分之七十二。”

聞言史可法迅速皺眉:“這成色有點偏低啊。”

史文博笑了:“比例剛剛好,足夠讓造假者無利可圖了我們用的可是蒸汽壓制法,人工費極低。”這年頭造假,只能用人工。一兩銀子要鑄造成銀幣,火耗、人工,亂七八糟的費用加起來可不低。按照這個比例,規模小的不賺錢,將將保本。而規模大的鬧那么大動靜,朝廷早就過去拿人了。

而眼前的銀幣采用機器壓制。從周比利那兒定做的蒸汽機等一套設備,只要開足了機器,分分鐘就能壓制出幾百枚銀幣。其成本,甚至都不到銀幣價值的百分之三。算上機器損耗、人工開銷,每造一枚銀幣,收益居然達到了兩成。簡直就是暴利啊!

史可法捏著銀幣翻來轉去的沉吟不語,好半晌,猛然醒悟過來,怔怔地看向史文博:“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隨即大笑起來,推開車門,拉著夾文博就走。!。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22:50
505公派留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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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是個明白人。事實上千軍萬馬討獨木橋闖過了個這關,

又在若干屆進士的競爭下脫穎而出,他史可法就不可能是個白癡。所以他只是將史文博點出的幾條建議串聯起來,便不難看出這一整套改革方案的脈絡。

首先說那個所謂的公務員制度。明面上看是大量增加了官員的數量,可實質上則不然。按照史文博的策略,改革之后,官吏一體。從今往后再也沒有官吏之別。以后再開科選士,甭管你是狀元還是搭了末班車,一視同仁,都得從最基層的吏員干起。且有沒有狀元、進士這一說法都有待商榷。

各級行政部門按需列出職位清單,而后進行全國性的考試。考試合格了再進行面試,之后再進行擇優錄取。再到地方的行政部門,也是如此。這在很大程度上摒棄了科舉的弊端。每科選士就那么多,選取的家伙大多做的一手錦繡文章,胸有溝鴻萬千,可不論是從政經驗還是實際動手能力,乃至為人處世,簡直令人難以接受。

真要是實行了這一制度,每次類似科舉考試的公務員考試,都是按照需要來的。空缺出崗位,才招募公務員。如此一來,就等于消滅了冗官的問題。

再一個,皇權到縣不下鄉,這一點早就有人看出其弊端了。鄉梓之間,或者是一族之長,或者是鄉紳富戶,都是這些人在做主。縣衙把命令傳達下來,這些人再轉述鄉梓,繼而帶頭執行。這要是趕上有善名的也就罷了,若是趕上董其昌那般橫行霸道的,簡直就是民不聊生。

老百姓過不下去,自然得起來造反。

想那闖賊之禍,七分天災,三分人禍。若那些鄉紳、富戶不盤囊得狠了,如何讓闖賊屢剿不滅,死灰復燃,繼而席卷了整個長江以北?

如今按照史文博的建議,干脆將朝廷的權力機構延伸到了鄉野。()如此一來,不用借助鄉紳、富戶之手,直接面對百姓。這其中少了盤錄,少了誤會,還增加了官員編制,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主意。

而為了擔負多出來的這些官員的開支,史文博又推出了貨幣改革。

改銀兩交易為銀幣交易。銀幣的規格定了下來,為了照顧明朝百姓的習慣,干脆鑄造成一兩一個。吹之有聲,可以此辨別真假。周遭厚重處有花紋,防的就是宵小刮銀謀利。

再定以嚴酷之法,這火耗的惡習從此而絕。史文博估算了下,大明朝民間藏銀六萬噸六萬噸是什么概念史可法不知道,可史文博說這六萬噸若是全部熔鑄成銀幣,大明朝最少能收益三億兩。

三億兩啊!

史可法琢磨著,若是此法堅定不移地推行,百年間耗光民間存銀,那每年起碼還有三百萬兩的收益。大有可為,大有可為啊!有了這三百萬兩,足夠擴編所增加的傣祿支出了。不但如此,還有不少的結余。

此法可行,絕對可行!

回過頭來仔細想想,擴大了官員編制,士子們滿意。這就意味著這項變革起碼在輿論上會得到支持。

用銀幣徹底消滅了火耗,從此老百姓身上只有正稅,這就減輕了負擔。

里外里,士子們滿意,老百姓也滿意,貌似也就那些貪官污吏,指望著當官發財的敗類不滿意了。而提高了官員的傣祿,這就會堵住一大部分官員的嘴灰色收入就是灰色收入,上不了臺面。大家伙都是讀圣賢書出來的,誰不想合理合法的拿著高收入?

至于貪官污吏,兼職刑部尚書的史可法眉毛一立!大明朝壞事就壞事在這幫家伙身上了,要是安安分分的接受也就罷了。不接受,那就等著他史可法將其提審過堂吧。左右南京城里頭一大鼻有官身沒職務的家伙正熱切地等著呢。

被美妙前景晃花了眼的史可法,也顧不上過中秋節了。召集了戶部、吏部一幫子官員,跟史文博等澳洲顧問頭天晚上簡單地商談了一下,翌日又深入地就其可行性進行了研究,而后各自攤派了任務,開始詳細地制訂整個變革計劃。

這么大的手筆,涉及到財政體系以及行政體系,變革起來絕非一朝一夕之功。事有輕重緩急,當前最要緊的就是增加收入。理所應當的,鑄幣的事兒就得優先優先再優先。

中秋節中午,史可法便急匆匆地去了趟洪武門,找到眼瞅著跟士子們耗不下去的馬士英商量了一番。老馬也五十多歲的人了,精神頭與體力外加抵抗力都比不得一干年輕士子。

就算那些士子,跪了一晚上,絕大多數人都受不了,有的甚至已經著了涼。也虧著老馬還有把椅子坐,晚上還有小太監給增了衣衫、被子,外帶著皇后心疼自個爺爺,囑咐御膳房熬了熱湯。饒是如此,老馬雖然沒感冒,這會兒的精神頭已經委頓至極。

手里頭拿著粗略的計劃書,聽著史可法事無巨怕的講述,一個龐大的計劃慢慢在馬士英腦子里形成。思慮了好半天,似乎沒找到什么漏洞,貌似這事兒可行?要不就試試?

馬士英拍了板,同樣一晚上沒休息好的史可法顧不得疲乏,轉過頭來甚至都沒通過廷議,直接就找了工部,讓其派人手,置場地,準備造幣事宜。

且不說史可法如何安排置辦造率廠,單單說說洪武門外。

“啊嚏~”揉了揉鼻子,看了看西陲的日頭。老馬心里頭暗自咒罵了一嘴,入他娘的,這世道忠臣可真不是人當的。

站起身來,一邊活動著筋骨,一邊打量著一千多號士子們恩,馬士英心理平衡了。一天一夜十二個時辰,便是坐在椅子上都累到不行,更何況是跪著?

看看長街之上,那些士子們東倒西歪,有的干脆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不停地揉著沒了知覺的膝蓋:有的躺在那兒睡著了:有的已經不是跪了,而是干脆趴在了那里。也就是前面的幾個,以陳貞慧為首的幾個復社中人,這會兒還勉強保持著跪姿。

至于喊口號之類的,馬士英琢磨了一下。起初倒是tǐng頻繁的,可自打中午開始,貌似到現在為止中間也就喊了兩嗓子?

想到這兒,馬士英不自覺地壞笑起來。鬧中琢磨著對策,緩緩踱著步子到了陳貞慧身前。

“陳生員,不累得慌么?”

陳貞慧一耿耿脖子,身板tǐng直了一下,隨即又萎頓下來。

馬士英故作哀嘆:“這又是何苦來哉?朝廷自然有朝廷的考慮,爾等不悉朝政,隨意指摘。個中存在誤解,偏離真意也是有的。”

“首輔不必多言。吾等業已立下宏愿,一日不廢除捐納,一日不起身。”陳貞慧的嗓子已經成了公鴨嗓,可憐他昨天這時候還是充滿磁性的男中音來著。

踱了幾步,馬士英停住身子:“陳生員,可愿與本官打個賭?”

陳貞慧瞪了瞪眼睛,沒應承。

那邊廂馬士英繼續說著:“老夫苦思一夜,捐納之弊已經思量清楚。”

對面的陳貞慧立刻豎起了耳朵,甚至臉上呈現出了希翼的神情。

“然”一個轉折將陳貞慧的希望沉底破滅:“奈何國庫空虛。且朝廷斷然沒有朝令夕改,寒天下人心之舉。”看著陳貞慧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老馬又說:“所以捐納之策短期內還要實行。但要嚴加制衡。本官以為,當強以監察,時刻監察捐納之官品行。若有不妥,則或革職或查辦。”

這不是治標不治本么?根兒還在捐納制度上!陳貞慧翻了翻白眼。

“僅如此尚且不夠。”馬士英頓了頓:“本官明日還要上書,懇請陛下重開科舉。不但要開,還要廣泛增加選士之數。選賢良之士子,充納朝廷,以補捐納之弊。”

聽了這話,周遭的士子、監生果然動容。或者狐疑或者雀躍,少數的徑直問將出來,馬士英所言是不是虛言。待老馬保證絕非虛言之后,雀躍的浪潮從前往后涌動起來,一時間大街上嗡嗡聲一片。

那陳貞慧卻皺了皺眉頭,不屑道:“冗官冗員之患尚在,廣為選士,又該如何安置?此非良策!”

馬士英自信地笑笑:“本官便是與陳生員打這個賭,若本官有法廣為取士,又祜除冗官之患,陳生員便替本官說服大家伙,就此退去如何?”

陳貞慧沉思不語。

馬士英等了片刻,繼續說:“今日便散去,且待幾日。若本官之法不可行,本官定然上書陛下,廢除捐納。如若不然,本官甘愿去官罷職。”

當著一千多人發下如此狠辣的誓言,陳貞慧不能不動容了。他tǐng直了身體問:“首輔大人此言當真?”

“絕非戲言。”

“好!”陳貞慧艱難地站起身,緩了好半晌,沖著馬士英長揖到地,而后對著身旁幾人使了個顏色,只是片刻的功夫,一千多士子紛紛起身。而后頭也不回地往回就走。

“有首輔大人此言,生員便與首輔大人打這個賭了!若生員輸了,情愿終生不入科舉。”

馬士英擺擺手,故作大度道:“陳生賢才,有憂國憂民之心,若經歷練,堪為朝廷棟粱。怎可輕言不入士?本官不賭別的,只愿此事就此平息。”

“首輔大人雅量!”陳貞慧再次作揖行禮,而后領著一幫士子就走了。

待其走遠,馬士英活動著酸澀的筋骨,長出了口氣。轉過頭來對著自己的長隨道:“這幫狂生,可害苦了本官命錦衣衛詳查個中刺頭,待來日,本官送爾等去那澳洲留學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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