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盜 作者: 血珊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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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8 20:36: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 460257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56
第十一章

嗜血團長的頭髮蓬亂著如同舞動的群蛇,一雙憤怒的眼睛籠罩著一片血色,那微微抽搐的嘴角令這張原本就已然令人恐懼的臉更顯得猙獰。

而站在這個令拜爾克人感到無比害怕的瘋狂而又強勢的人物對面的兩個人,卻更令此刻在場所有的人感到不可思議和莫名恐慌。

如果說此刻那位嗜血團長在眾人的眼中正是一個剛剛從九幽深淵底下爬出來的渾身染滿鮮血的地獄魔鬼的話,那麼和他針鋒相對的無疑是一個深韻黑暗力量的魔王。

就在此時此刻,在場的每一個看著佛朗士王國少年特使的人,都感到一種發自心底的陰寒籠罩全身。

那難以形容的高雅神態,那似乎對一切都表示恭敬卻實際上沒有將任何一樣東西放在眼裏的高傲感覺,還有那意味深長的微笑,以及掛在微笑嘴角邊上的那一抹冷酷的感覺。

所有這一切,都令在場的每一個人不由自主地向遠處退開。

地獄惡魔和魔王對峙,誰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

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甚至沒有一個人希望看到兩者之間的爭鬥在自己眼前展開,那或許會奪走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旁觀者的性命。

難以遏制的恐懼感在旁觀者之中迅速蔓延開來,甚至有人開始奪路而逃,不過能夠這樣做的就只有那些“脆弱”的女士們。

雖然在場的男士同樣感到死亡臨近一般的恐懼,但是出於得裏至人必須表現出勇敢和堅韌的理念,這些人一個個背靠著牆壁,躲藏在那些負責護衛的狂風騎士的身後。

在地獄惡魔和魔王的身上來回掃視著,最終所有人的目光停在了那位氣勢洶洶的地獄惡魔身上。

此刻優雅的邪惡而又充滿智慧的魔王已然提出了挑戰,在那些旁觀者看來,無論是出於得裏至人的傳統還是以嗜血團長的狂暴性格來說,都毫無疑問將意味著一場殊死搏殺的開始。

但是此刻,那位曾經以血腥和狂暴令整個拜爾克恐懼和顫慄的嗜血團長大人,卻始終保持著冷靜,這不由得不令眾人感到疑惑。

眾人的凝視,同樣也給那位嗜血團長的心頭引來了一股無形卻巨大的壓力。

他開始有些急迫起來,身體裏面的血液彷佛快要沸騰起來一般,一片更加濃重的血光蒙在了他的眼前。

“別衝動,我敢保證你只要一靠近那個傢伙肯定沒命,在他的袖管裏面藏著一樣東西,只是我沒有辦法知道,那到底是一樣什麼東西。”突然間一陣警告從他的腦子裏面跳了出來,這是嗜血軍團之中的眼睛所擁有的獨特能力。

“管不了這些了,我不相信還有什麼能夠快過我的出手。”那位嗜血團長在心底暴怒地說道,自然這同樣也只有那個始終跟在他身後的嗜血軍團的眼睛能夠聽到。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暫時壓抑你的憤怒,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我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樣東西上面所攜帶的強大威力。別說是你,我有一種非常糟糕的預感,那樣東西甚至能夠輕而易舉地毀滅掉整支嗜血兵團。”那只左眼說道,他的語氣異常嚴厲。

瑞博並不知道,他此刻所面對的這兩個強敵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過他已然猜到,這兩個擁有著嗜血力量的人之間,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交談方式。

同樣從那位莽撞而又暴虐的嗜血團長,那遊移不定,同時又閃爍變換的眼神之中,瑞博完全能夠猜到,那始終隱藏在身後的“眼睛”在拚命阻止那位團長大人和自己交手。

瑞博突然間想起,當初埃克特曾經教過他,如何在兩個有爭執的聯盟者的身上撈取最大的利益。

他並不打算和那位嗜血團長真的拚死一戰,同樣他也看出站在那位團長大人背後的眼睛也極力希望避免一場戰鬥。

對手之間的爭執正是可以利用的武器,不過瑞博同樣也知道把握好其中的分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直以來,我都對得裏至王國的閣下和福斯特團長非常敬佩,只是始終沒有機會見識一下福斯特團長的真實實力。”瑞博微笑著說道,雖然他的話絲毫沒有涉及到眼前這位嗜血團長,不過在場所有的人都非常清楚,佛朗士王國的年輕特使再一次向狂暴的嗜血團長發出了挑戰的邀請。

這一來,旁觀者們越發感到疑惑起來,在他們的眼裏,瑞博顯得越來越自信,同樣那始終站在身後角落裏面的保鏢也顯得越發神秘而又強大起來。

如果說剛才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凱爾勒的存在,那麼此刻瑞博和凱爾勒的組合,在眾人的眼中已然成為了魔王和他身邊的死神。

彷佛能夠聽到一陣無聲的怒吼,瑞博甚至感到胸口被巨浪拍了一下似的。

這便是那位嗜血團長所擁有的駭人氣勢,瑞博從來沒有聽說過,無形的氣勢居然能夠給予對手以傷害。

正當他以為自己的挑釁引起了未曾預料到的結果的時候,突然閭一陣同樣無形的如針刺般的心靈的震顫猛然間襲來。

那無形的力量所攻擊的是精神,正因為如此,瑞博幾乎沒有來得及反應更別說閃避或者化解。

緊接著一切都恢復了剛才那平靜和對峙的狀態。

瑞博驚魂稍定,他這才發現對面那兩個敵人此刻正彷佛在爭論之中一般。

對於瑞博來說的那精神攻勢,同樣也令那位嗜血團長洶湧澎湃渴望著血腥和激戰的血液變得冷卻和穩定了下來。

就彷佛有一塊無形的冰結晶將這位剽悍暴虐的狂人在瞬息之間凍結了起來。

瑞博自然不知道這種精神攻擊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這位團長大人卻一清二楚,此刻他的臉上充滿了憤怒,不過這一次的憤怒並非是沖著他眼前的敵人。

“嗜血之蛇,你們倆居然秘密飼養了這種東西,難道你們打算將我收拾掉?”

那位狂暴的嗜血團長怒吼著。

“這並非是我們的真實打算,不過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就只好這樣做。

最近這段日子以來,你的所作所為太過出格,我和右眼並不希望嗜血兵團毀滅在你的手上。“身後的左眼用異常冷漠的語調說道。

“因為我對付了狂風騎士團?”狂怒的瓦爾德男爵再一次在心底發出了無聲的怒吼。

“是因為你在不恰當的時機樹立了太多沒有必要的仇敵,另外一個原因是你太過衝動和魯莽,老是不聽從勸告進行極為冒險而且沒有必要的戰鬥,就像眼前這樣。凱恩大公這頭老狐狸,召開這一場舞會顯然沒有安著好心,周圍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人,只有一些狂風騎士和眼前的佛朗士特使,難道你希望自己是一頭沒有頭腦的獅子被別人牽到了角鬥場上,居然還興致勃勃地打算進行一場角鬥表演,讓別人開心。”

那位嗜血兵團的左眼非常清楚,怎麼樣才能夠讓瓦爾德男爵平靜下來,只有更多的憤怒才能夠沖淡眼前的憤怒,只有更令人討厭的敵人,才能夠讓他將目光從眼前的敵人身上轉移開去。

“別再表現得太過衝動,有時候用腦子同樣也能夠解決事情。現在你暫時保持冷靜,讓我來和這個傢伙較量看看,至少在我弄清楚他所擁有的底脾和殺手招之前,你最好不要表現得太過盲目和衝動。無論如何知道他藏了些什麼,對你將會非常有用,你總不會希望,用你的性命來換取他的性命吧。”

給予了那位狂暴的男爵大人一連串安慰和警告之後,那位自始至終未曾發出過任何聲息的神秘人物,緩緩地走到了前面。

“尊敬的特使先生,我並不知道閣下一次又一次向鄙團的團長大人發出挑釁是什麼道理,同樣令我難以理解的是,閣下雖然口口聲聲宣稱想要和瓦爾德男爵大人進行一場公正的對決,但是卻在袖管之中暗藏了一件詭異而又危險萬分的兇器。如果說這便是公正的對決,那麼我將會很難相信您的祖國佛朗士王國是否存在真正公正的對決,同樣也將會令我感覺到異常困惑,閣下所認為的公正又代表著什麼。”那位左眼說到這裏嘴角露出了一絲不以為意的冷笑。

聽到這番話,在場所有的得裏至人,無論他們最初站立在哪一方陣營,此刻都感到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事實上,佛朗士王國在得裏至人的心目之中,早已經成為陰險狡詐擅長用計謀獲取勝利的象徵。

而所有佛朗士人之中,毫無疑問又是以那幾位教導者最為令得裏至人感到痛恨的人物,與此同時,他們也是眾所周知最喜歡和擅長運用計謀的人。

除此之外,旁觀者們一下子對這位神秘的始終跟隨在嗜血團長身後的人物,所說的這番話充滿了興趣。

幾乎所有人都希望能夠知道,佛朗士年輕特使袖子裏面隱藏著什麼樣的東西,而這件東西竟然能夠令狂暴的嗜血團長忌憚無比。

看到眾人瞪視的眼神,瑞博小心翼翼地從袖管裏面抽出了那柄模樣詭異如同彎彎月牙一般的血腥武器。

這柄異常輕巧顯得極為單薄的小刀,引起了四周旁觀者的一陣唏噓。

這柄曾經擁有著赫赫凶名的小刀,看上去確實不太起眼,只有兩個圓環可以將手指套進去,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像是握把的地方。

刀身又是那樣彎曲,因此顯得很短,甚至比大多數的匕首都更加短小。

難道就是這樣一件武器,能夠引起那位狂暴的團長如此的恐慌,以至於不敢接受對方的挑戰?

聽著這隱隱約約傳來的一片唏噓聲,瑞博微笑著將食指和中指套進了那兩個指套之中,此刻他的樣子看上去更為詭異,那把樣子奇特的月牙形小刀,更給他增添了幾分神秘而又恐怖的色彩。

“在下原本打算和團長大人比試一下對於武器掌握方面的造詣,我相信這裏的每一位都是武技方面的行家,事實上,我早已經聽說過,幾乎每一個成年的得裏至人都是劍術、刀術和槍術方面的專家,作戰的本領,早已經成為了每一個得裏至人必須掌握的技巧。正因為如此,大家想必同樣也非常清楚,在武技方面,存在著偏重於技巧和偏重於力量的區別。毫無疑問,得裏至王國非常推崇強大的力量,正因為如此,幾乎每一位元突破了力量瓶頸的武者,全都是推崇力量的勇士。

而各位看到我所使用的這件武器,自然能夠想到,我所擅長的武技,恰好是另外一個極端,我所擁有的是精巧而又富於變化的攻擊方式。“

正當瑞博打算繼續在武技的分類方面糾纏下去的時候,突然間那位嗜血兵團的左眼用令人發寒的笑聲,打斷了他的發言。

“如果僅僅依靠武技,而並不運用那件武器上隱藏的力量,我倒是願意認為這是一場公正的比賽。只可惜,我從這把極為致命的武器上面看到了無盡的死亡和令人恐懼的強悍,反倒是閣下的身上缺乏這樣的感覺。雖然我本人並不擁有高超的武技,不過我仍舊能夠看出,閣下仍舊缺乏向鄙團團長挑戰的資格。”

嗜血左眼用一連串的冷笑結束了他的發言,不過他剛才所說的那番話顯然已經引起了圍觀者,甚至那位狂暴的嗜血團長的好奇。

就連凱恩大公也緊緊地盯著瑞博手中的那件武器,他同樣無從知曉,這件看上去銳利,卻失之單薄的小刀,為什麼會令嗜血兵團之中高高在上的眼睛,如此關注和重視。

他絕對不會認為,這完全是嗜血之眼故作姿態,擁有嗜血力量的人全都和開玩笑沒有絲毫的緣份。

同樣他也絕對不會認為,眼前這把薄刃小刀並不具有嗜血之眼所說的威力,身邊擁有眾多魔法師協助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魔法師手裏的東西是否具有危險,和那件東西的外表並沒有多少聯繫。

就像眼前這把匕首,凱恩大公絕對可以相信,這把匕首真正的可怕,並非是它的犀利,它的可怕毫無疑問來自於施加在它上面的不為人知的魔法。

“閣下如何能夠如此肯定地說,在下並不具有像男爵大人挑戰的資格?又如何能夠說這將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決?您是否認識我手中的這件武器?又是否能夠說得出它到底厲害在哪里?”瑞博信口說道,這並非是在替自己辯解,深韻欺騙之道的他,非常清楚此刻是下臺階的好機會。

用手裏的死神鐮刀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讓他們去猜測,將話題從原本的對決,引到這方面來,顯然要遠比繼續向那位狂暴的嗜血團長發起挑釁安全許多。

這個問題一下子將那位神秘的嗜血法師難住了,他雖然非常清楚,眼前這件武器的危險和可怕,但是任憑他苦思冥想,也始終不知道這把小刀到底危險在哪里。

他雖然擁有著能夠看透大多數物質的眼睛,但是那把詭異的小刀偏偏並不在他能夠看透的東西的範圍之內,那把小刀上籠罩著一層強大無比的力量,正是這種力量阻擋住了他的進一步觀測。

正因為如此,瑞博的反應在他的眼裏成為了咄咄逼人的意思,這更加令他確信,佛朗士王國的年輕特使對於他們這兩位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充滿了敵意。

“沒有任何一個魔法師敢於聲稱自己瞭解廣闊無垠的魔法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正因為如此我不得不承認對於閣下的問題,我難以回答,不過我可以毫不懷疑的告訴閣下,閣下手中的這柄奇異的武器,給予我的感覺甚至超過勝利廣場上的那座巨大石像。”嗜血左眼說道,此刻他所說的正是他心中的真實感覺。

原本寂靜的舞會大廳突然間傳來了一陣驚訝的轟響,此刻每一個在場並且聽清楚剛才每一個字的得裏至人都盡皆譁然。

就像沒有一個得裏至人不知道狂風騎士團和嗜血兵團是得裏至王國的驕傲一樣,也沒有一個得裏至人不知道,勝利廣場上的那座巨大石像,是曾經差一點令得裏至王國滅亡的可怕武器。

這件強悍得幾乎不可摧毀的武器,是由被稱為有史以來最強魔法師的開米爾迪特所設計,而製造了它們的人,則是另外一位被冠以教導者稱謂的佛朗士人。

那個人和他製造的巨大石像,至今仍舊是得裏至人最大的夢魘。

不過擊敗了那幾乎不可戰勝的巨大石像,同樣也令得裏至人感到無比驕傲,事實上,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最後的一座石像才得以倖存下來,成為了得裏至王國永恆的紀念。

此刻當所有人聽到嗜血左眼的比喻,不能不令他們悚然動容,再加上瑞博恰恰又擁有著教導者的頭銜。

如果說剛才眾人還沒有想起這件事情的話,此刻幾乎每一個人都已然醒悟過來。

看到圍觀的人顯露出恐懼和害怕的神情,更看到在恐懼和害怕的背後隱藏著深深的敵意,瑞博突然間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妙,這並非是他所需要的結果。

“我並不知道閣下怎麼會擁有這樣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這柄匕首上所儲存的魔力未曾受到任何遮掩而能夠一覽無餘。我相信那座出自於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無窮智慧的巨大石像,在它的內部同樣儲存著龐大的魔力,而且那種力量必然強悍到不可思議,只不過厚厚的阻擋令魔力難以穿透,不過僅僅憑藉它穿透出來的這一點點魔力,已然和我手中的這柄匕首一模一樣,就可以看出,那座巨大石像是何等高超的傑作。”瑞博信口說道,他所說的這一切並非謊言。

不過那夠用來解釋普通的魔偶,事實上,一到達帕琳,他就前往那座聞名遐邇的廣場,瞻仰過那件開米爾迪特的偉大傑作。

作為煉金術士的他,最擅長的無疑便是魔偶的製造,雖然對於這座巨大石像的奧妙沒有絲毫瞭解,不過他仍舊能夠看出,普通的方式無法用來解釋這座石像的運作。

同樣他此刻的解釋對於這座巨大石像也並不適用,畢竟他此刻手中握著的匕首,和他擁有的那枚戒指一樣,同樣充滿了來自於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強大力量。

瑞博並沒有寄希望於那位嗜血法師能夠相信他的說辭,他解釋的物件是那些參加舞會的得裏至貴族,畢竟他並不希望自己因為一些不切實際的虛名和一個頭銜,令自己成為所有得裏至人恐慌的對象,那十有八九會令他喪命。

突然一陣狂風猛然間席捲整座大廳,緊接著對峙雙方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颶風風眼一般的漩渦。

一陣劈啪聲響,那是狂風席捲寬大的衣服互相抽擊發出的聲音,一個老邁的穿著華麗魔法長袍的老者,突然間憑空出現在眾人眼前。

無形的風化作了碧綠的波濤朝著四面八方奔騰咆哮而去,而最巨大最駭人的浪頭筆直朝著對峙著的雙方湧來。

那位嗜血法師自然知道厲害,維英德能夠令無形的風實體化,一旦被這實體化的波濤淹沒,除了風之外的任何魔法元素全都會受到排斥。

雖然嗜血的力量並非通過調運自然界中的魔法能量來顯示威力,不過這位元嗜血兵團的左眼仍舊不希望讓那碧綠的波濤籠罩全身。

此刻施展任何魔法都已然來不及,這兩個精通嗜血之力的強者,幾乎同時將純粹的嗜血力量從身體的內部引導出來。

兩團朦朧的血紅光芒將嗜血團長和那位左眼法師籠罩了起來,碧綠的波濤如同遭遇了兩塊巨大而又堅硬的礁石一般,無數浪花飛濺而起,那滔天的巨浪被擊沉粉碎。

這一切顯得那樣美妙,四周的旁觀者看到這一切,看到那一團朦朧紅光之外包裹著漫天細碎碧浪的情景,立刻被陶醉了。

這就是魔法的力量,這個世界上最為神奇和深奧的力量。

正當眾人感慨失神的時候,突然間另一邊也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那原本將瑞博徹底吞沒的滔天碧浪之中,突然間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波動。

緊接著圍攏在瑞博四周的碧波劇烈震盪起來,一圈圈的漣漪以他的雙手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那交疊的漣漪組成了一副複雜的交錯如同無數蓮花辦一般的景象。

這朵沒有實質的蓮花辦漸漸擴散開來,將瑞博的整個身體都圍攏了起來。

細碎的蓮花瓣變成了一個球形的無比細密的網罩,將他小心翼翼地籠罩了起來。

“非常了不起,沒有想到我居然能夠看到另外一個人引發風的共鳴,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幾個人擁有這樣的能力,我並不知道,不過我卻非常清楚一件事情,那便是在這裏,在得裏至,只有我一個人接觸到了風的真諦。”維英德歎息了一聲說道,他顯得那樣感慨,語調之中充滿了一種無力的感覺。

這位魔導士臉上無奈的神情,並非完全是故作姿態的表現,不過同樣,也不是像他剛才那番話中所顯露的那樣,是佛朗士年輕教導者的力量給予了他極大的震撼。

雖然領悟了風的共鳴的魔法師擁有著什麼樣的潛力,同樣領悟了這種能力的他最為清楚,不過這位魔導士仍舊擁有自信,僅僅依靠調運風的力量,他絕對能夠取得勝利,力量和天賦或許有關,不過更加有關的是努力積累的實力,這在魔法師的世界絕對是一條永恆不破的真理。

此刻他感到無奈的原因是,當初他和凱恩大公商議的計畫,此刻顯然已經徹底破滅。

沒有令佛朗士的年輕教導者成為背負罪孽的凶徒,反而令他在一片驚恐之中蛻變成為了眾人不敢為敵的惡魔,這已然是徹底的失敗。

而嗜血兵團的狂暴團長以及他那神秘莫測的眼睛,不但未曾壓制住眼前這個天才少年,更隱隱約約顯示出反而被壓制的跡象,這更是無可置疑的慘敗。

事實上,在召開這場舞會之前,凱恩家族甚至已經為這位少年特使準備好了停放屍體的房間和在那位王子殿下面前的說辭,但是卻絲毫未曾想到過,需要用到那間房間的有可能是嗜血兵團之中最為強悍的兩位人物。

一切都已然脫離了他和凱恩大公原本的預料,一切都已然不在掌握之中。

正因為如此,原本應該躲藏在幕後隨時準備應對危機和約束那位狂暴而又嗜血的團長大人將血腥殺戮引向其他客人的他,不得不出現在前面,以便阻止有可能發生的任何衝突和對決。

不過即便原本的意圖徹底失敗,他仍舊希望能夠給予在場所有人一些暗示——佛朗士年輕的教導者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魔法師,十有八九會成為得裏至王國未來將會面臨的又一個可怕的噩夢。

而這樣做最容易的辦法便是盡可能地誇大這位少年特使的實力,早已經得知這位少年已然領悟風的共鳴的這位魔導士,立刻選擇了這種氣勢恢巨集的出場方式。

維英德緊緊地盯著那細密網罩一般的保護圈裏面的佛朗士王國年輕特使,如果這位少年的臉上顯露出一絲喜色,如果這位少年因為自己能夠和赫赫有名的魔導士勢均力敵而沾沾自喜,維英德或許會感到慶倖,這至少能夠證明,得裏至王國未來最強悍的敵人此刻還不太成熟。

但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他看到了他那極為年輕的敵人緊緊皺起了眉頭,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正如維英德所想的那樣,瑞博此刻已然徹底明白了這場舞會的目的,同樣此刻他也非常瞭解,凱恩家族和亨利德王子殿下之間的聯盟能夠信賴的程度。

擠出一絲微笑,瑞博顯露出一副謙遜的神情,他可絕對不希望自己在此時此刻成為所有得裏至人心目中的可怕陰影。

“如果說大海上憤怒的狂濤和池塘水面上的波紋擁有著同樣的力量,或許我能夠和尊敬的大師勢均力敵,不過這顯然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雖然我僥倖領悟了風的共鳴,不過這僅僅能夠令我對於風的力量的掌握和控制更加容易一些,但是能夠聚集多少力量,仍舊和所積聚的實力有關。天賦並不能夠取代漫長的修練和努力,我學習魔法的時間實在太短,能夠有所成就也非常有限。而此刻我之所以沒有出醜,只不過是閣下沒有施展哪怕一點點力量而已,在閣下真正的力量面前,我仍舊不堪一擊。”

瑞博謙遜的言辭,令在場的所有旁觀者全都舒服和輕鬆了許多。

不過這些旁觀者立刻又變得迷惘起來,因為那位魔導士大人又開始了另一輪吹捧。

維英德大師的吹捧和佛朗士年輕教導者的謙遜形成了有趣的對比,不過這完全的對立卻令在場的眾人越發迷茫。如果這僅僅只是新老兩代魔法師之間互相謙遜的言辭,這些旁觀者或許並不會太過在意。

但是偏偏說出這截然相反的兩番言辭的人物,擁有著與眾不同的身份,一個是得裏至王國最值得驕傲的魔法師之中的頂尖人物,而另外一個卻是他們的敵國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

幾乎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雖然從心底之中眾人非常希望那位天才少年謙遜的言辭是正確的事實,不過此刻偏偏更多人願意相信後者。

看著眾人越來越顯得凝重的神情,那位魔導士知道自己的策略已然成功,現在正好是轉移話題的時候。

事實上,剛才佛朗士年輕教導者取出他那隱藏在袖管之中的武器的時候,這位魔導士已然知道事情將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嗜血兵團的左眼或許無法得知那件詭異而又充滿了危險的武器的來歷,而這位魔導士自己也只是能夠憑藉一點傳聞以及他所感覺到的那件武器上面凝聚的力量,隱隱約約猜到有可能是那件從來沒有人見到過,卻凶名顯赫的可怕魔物。

不過此刻僅僅只是一些猜測,他仍舊打算用確定的口吻來指認這件武器,因為這會令眼前這位年輕特使顯得更加危險。

想到這裏,這位魔導士將目光轉移到了那柄詭異的匕首之上,此刻靠近到這樣的距離,他越發感覺到那柄匕首上縈繞著的力量是多麼強大而又邪惡。

“真是沒有想到,我居然能夠從閣下的手中看到這件傳說之中的武器,原本我還以為,赫赫有名的最強大同樣也是最邪惡的凶兵死神鐮刀,早已經隨著那位同樣凶名顯赫的血魔法師的死亡而湮沒了。”維英德說道,他的神情顯得異樣凝重,這倒並非是故意做作,而是這柄匕首確實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死神鐮刀”這個名字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從來沒有聽過,反倒是嗜血兵團的成員所使用的死神長矛在得裏至王國赫赫有名,而且死神長矛所擁有的同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凶名。

不過對於維英德魔導士所說的那位血魔法師,能夠來到這裏的得裏至人大多數倒是聽說過這樣一位人物。

和開米爾迪特以及那幾位教導者不同,這位以血腥和殺戮聞名的血魔法師,在得裏至人的心目中倒並不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事實上,在佛朗士王國令人談虎色變的血魔之亂,對於得裏至人來說,卻是令人興奮的談論話題。

不過雖然得裏至人說起血魔法師總是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血魔法師的強大和邪惡仍舊為他們所共知。

畢竟一個魔法師強大到敢於和整個王國作對,並且在孤軍奮戰的情況下,仍舊能夠佔據絕對上風,僅僅憑藉這一點,那被殺死的魔導士和聖騎士團的一個中隊,已然成為了點綴。

沒有人敢宣稱此刻的得裏至王國,比當初的佛朗士更加強盛,正因為如此,許多旁觀者甚至開始猜測,擁有著死神鐮刀的佛朗士年輕特使,是否同樣擁有著和那位血魔法師相同的實力。

那豈不是能夠憑藉他一個人的力量,對抗整個得裏至王國?

得裏至王國是否同樣也會像當年的佛朗士一樣血流成河,無數無辜者在死亡之中淒慘哀嚎?

如果說剛才那些旁觀者之中有一些人還在為眼前這個天才少年的教導者身份而感到頭痛,還在猜測作為佛朗士王國教導者的他會給得裏至王國再一次帶來什麼樣的噩夢,那麼現在這位教導者很可能化身為第二個血魔,這樣的猜測給每一個旁觀者的心頭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同樣的陰影也存在於那兩位嗜血兵團的最強者的心頭,事實上,沒有人比他們更加迫切地希望確認佛朗士王國年輕特使手裏的這件武器,是否就是那凶名顯赫的“死神鐮刀”。

嗜血兵團的成員始終保守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便是佛朗士王國當年的血魔之亂的背後,隱藏著得裏至王國插手的陰影。

那是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同樣也是沒有幾個人知道的秘密,現在想來,那或許正是嗜血的秘密洩露出去的原因。原本嗜血力量的核心即便得裏至王國的國王也無法得知,但是正是因為那次合作和交換,令嗜血力量的核心被兩個原本並不具有嗜血力量的魔法師瞭解。

其中的一個便是佛朗士王國的血魔法師,而另外一個則是此刻投靠了巴世蒙大公的那個老鬼。

那次合作最終的結果成為了一個不為人知的謎團,無論是瓦爾德還是左眼,都無從得知其中的詳情。

不過從嗜血兵團並沒有從這一次合作之中撈到任何好處,反而洩露了核心秘密便可以看得出來,這一次合作最大的輸家正是他們。

正因為如此,雖然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在嗜血兵團裏面始終也只有那麼兩三個人而已,不過這兩三個人全都對此耿耿於懷。

特別是當血魔法師的威名伴隨著他那血腥暴虐的凶名傳到了得裏至王國之後,嗜血兵團那幾個熟知內情的人物,已然確信傳聞中嗜血力量之中那還未曾被徹底發現的另外一部份更為高深奧妙的秘密,已然被那位凶名顯赫的佛朗士王國魔法師所獲得。

嗜血力量所隱藏的另外一半秘密到底是什麼?無論是那位嗜血團長,還是他身旁的左眼法師都渴望著能夠知曉。

瓦爾德男爵的腦子裏面突然間跳出了嗜血左眼的話語:“這或許是一場冒險,不過你是否願意和我一起同時全部開啟我們身上的嗜血力量。”

那位嗜血團長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無論是他所擁有的嗜血之力,還是那一對眼睛所掌控的嗜血之密,最終通向的全都是傳說中的嗜血狂魔的蘇醒。

在嗜血兵團的歷史上,曾經發生過幾次對於這最終力量進行秘密嘗試的記載。

在記載之中無一例外地證明了那種最終極力量的強悍,不過那同樣也意味著可怕的毀滅。

正因為如此,在嗜血兵團存在的數個世紀裏面,嗜血兵團的每一代團長和左右雙眼,都無不渴望著能夠找到控制這股終極力量的辦法。

而這便是當初之所以合作的原因,同樣也是瓦爾德和嗜血左眼此刻所猜測的,那柄凶名顯赫的武器之中隱藏著的秘密。

一旦失去控制,令嗜血狂魔在不受任何控制的情況之下蘇醒,會是什麼樣的結局,沒有人比他們倆更加清楚。

毫無疑問,那將是徹底的毀滅,至少這座大廳和大廳裏面在場的所有人都將成為奉獻給那蘇醒的異界魔神,用來血祭的禮物。

就連瘋狂暴虐如那位嗜血團長一般的人物,也不得不好好考慮一下那難以預料的後果,但是令瘋狂的他感到意外的是,他愕然發現身邊的嗜血左眼的心中充滿了難以形容的狂熱。

這樣的發現,令那位嗜血團長感到意外,他突然間發現,原來嗜血兵團之中最為瘋狂的並非是身為團長的他,而是往日看上去最為平靜,對嗜血力量的控制最為平穩的嗜血法師。

這種念頭令狂暴的他突然間產生了一種挫折感。

“好,就讓我們看看,死神鐮刀裏面到底藏著些什麼。”瓦爾德男爵在心底發狠地說道。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響起,原本籠罩在那兩個人身旁的漫天碧綠波濤在瞬息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道如同針芒一般的亮麗紅光穿透了碧波,同樣也穿透了那蓮花瓣一般包裹著懸浮在瑞博身邊的細密網罩。

所有這一切都顯得如此詭異,不過更為詭異的莫過於那兩位精通嗜血之力的強者。

原本就以狂暴著稱的嗜血團長,此刻變得更加猙獰和可怕,他的頭髮全都筆直豎立了起來,看上去就彷佛是一頭憤怒的雄獅。

他原本佈滿橫肉的臉上,此刻爬滿了一根根突起的青筋,而那原本就顯得血紅的雙眼,更是如同赤紅的烙鐵一般閃亮著暗紅色的光芒。

不過更為詭異的還是那位嗜血法師,瑞博和那位侍奉凱恩家族的魔導士維英德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那位嗜血法師左側的眼睛裏面彷佛遊移著一道紫色的閃電。

對於嗜血的力量一無所知的瑞博自然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他僅僅感覺到那道遊移不停地紫色光芒擁有著某種極度危險的力量。

而維英德卻深知那東西的厲害,雖然從來未曾親眼見過,不過他從文獻記載之中早已經得知,嗜血法師擁有著一種被稱為嗜血之蛇的絕強力量,那是用嗜血法師自己的靈魂作為餌食,用強大無比的精神力餵養長大的魔靈。

隱隱約約之中這位魔導士感到大事不妙,因為他同樣從文獻記載之中看到過一段記錄。

那是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記錄,此刻這位元魔導士暗自後悔自己的魯莽,因為他算漏了這兩個擁有嗜血之力的傢伙有可能採取的行動。

這個世界上並非每一個行動都來自于理智的思考,而最令人難以預料的便是突然間產生的街動。

這位魔導士此刻無比後悔,因為他突然間發現,他剛才那未曾仔細考慮的出場方式,以及明確挑破佛朗士特使手中那柄詭異凶兵的做法,同樣也是欠缺仔細考慮一時衝動之下的結果。

血紅的針芒終於穿透了一切障礙,半個大廳都籠罩在了一片血光之中。

那位魔導士此刻夠竭盡全力維持自己身後的那片地方不至於受到血光的影響,除此之外,他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有將那些被血光所籠罩,正慢慢滑倒在地上的無辜受到牽累的人,拉進他竭力撐開的保護之中。

不過此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位實力超絕的魔導士的辛苦努力,大家的目光全被那突如其來的變化所吸引和震驚。

原本那籠罩在佛朗士年輕教導者身邊的碧綠蓮辦,此刻已然化為一朵徐徐盛開的血蓮。

那密佈的血光只要一靠近這朵妖異而又豔麗的血色蓮花,便立刻凝聚成為實質。

如同燃燒的火焰,又彷佛是流淌的河流,只不過無論它們像是什麼,全都是一片血紅。

更為詭異的是,那位站立在血色蓮花中央的少年原本白皙的皮膚,漸漸顯露出一些神秘的魔文。

沒有人知道那代表著什麼,只知道裸露的皮膚上佈滿魔文的佛朗士年輕教導者,給人以一種非人的感覺。

雖然從來沒有人真正見到過魔鬼,但是此刻每一個人都幾乎確信,魔鬼就是眼前所看到的這副模樣,雖然沒有人見識過神靈,不過在場的每一個旁觀者都相信,神靈同樣也應該是這個樣子。

而此刻身處於那血蓮包裹之中的瑞博,卻彷佛喪失了意識一般。

他根本就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唯一能夠感覺到的便是原本對於他來說是那樣熟悉的風的共鳴,此刻突然間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以往那些總是喜歡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的風的精靈,此刻變成了另外一個仿佛置身於極其遙遠的所在,又彷佛就近在咫尺的虛無飄渺的聲音。

同樣那些神秘的彷佛不停跳動著的他,根本無法識別但是卻偏偏全都知道意思的風的魔文,也變成了另外一些從來不曾見過,如同飄搖的火焰一般不停變幻著的符號。

突然間瑞博感到胸口一陣莫名刺痛,緊接著一個極為細微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快點清醒過來,你的意識正在消失,如果你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精神力,將那正在漸漸吞噬你的意識的力量驅逐出去,你將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雖然你的肉體仍舊會存在。”

那極為細微的警告聲,令瑞博猛然一驚,不過他立刻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街動從他的心底升起,那股衝動是如此清晰而又詭異,彷佛是某種被困鎖在監牢之中的猛獸,渴望著能夠脫逃出來。

這種強烈無比的衝動,根本就無視他的意志的控制,相反在瞬息之間便幾乎吞沒了他剛剛驚醒的意識。

就在瑞博感到已然絕望的時候,突然間一股強大無比的精神力從他的手指之上傳遞而來,那股精神力並非屬於他所有,不過卻能夠受到他的控制。

幾乎在瞬息之間,瑞博憑藉著這股精神力的幫助,終於掙脫了那即將吞噬和控制住他的靈魂的可怕的異樣的意志。

此刻瑞博已然清楚地感覺到那股想要吞噬他的意志,彷佛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剛才他差一點就被這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徹底控制和取代。

那徐徐轉動的戒指令瑞博明白,是什麼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拯救了他。

顯然那位號稱史上最強魔法師的開米爾迪特遺留下來此刻為他所有的兩個傑作,幸運地拯救了他的性命。

那個金屬生命體發現了他的異常,而開米爾迪特的強大精神力則成功地驅除了那異世界的意志。

只要一想到這些瑞博便感到有些後怕,但是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他愕然發現,事情仍舊沒有徹底解決。

此刻他已然發現了身體周圍的變化,發現了那變成血色籠罩身旁的已然成為實質的蓮花。

魔法能量實質化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能力,但是此刻瑞博卻絲毫沒有欣喜的感覺,因為他感覺到那異世界的大門並沒有被徹底關閉。

而那個剛剛受到驅逐的意志又開始試圖闖入這個世界並且奪取控制自己身體的權力。

瑞博並不知道如何關閉那通往異世界的大門。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間聽到耳邊傳來陣陣斷斷續續細碎的聲音:“快,再一次讓你的意識和風產生共鳴,只有來自異世界的魔法能量波動,或許能夠影響另外一個異世界魔法能量的波動。”

這一次的聲音顯得蒼老而又無奈,而且這段話反反覆覆地傳到他的耳邊。

瑞博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眼球,他看到遠處那位魔導士正焦急著對著這裏念念有詞。

顯然這番指點來自那位同樣領悟了風的共鳴的魔導士。

瑞博開始再一次將精神全部聚集了起來。

往日對於風的共鳴的感悟是如此容易,但是此刻卻顯得異常困難。

因為此刻在他的精神意志之上,深深地刻痕著兩個截然不同的和異世界的共鳴。

其中的一個正是此刻籠罩在他身邊的血的共鳴。

瑞博竭盡全力搜尋著風的精靈,只可惜四周在一片血光籠罩之下,那些弱小的元素精靈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當瑞博感到有些焦慮,有些絕望的時候,突然間彷佛有人撥動了他的心弦一般,一陣陣劇烈的震響,從他的心底升起。

原本絲毫無法感覺到的風的精靈,一下子變得激烈起來,它們彷佛吹著進攻的號角,敲擊著前進的戰鼓,兇悍勇猛地朝著自己湧了過來。

青色的蓮花和血色的蓮花絞在了一起,“快扔掉你手裏的那柄匕首,死神鐮刀是開啟異世界的鑰匙,拿著它的人將會召喚出異世界的狂暴魔王,那無疑便是這個世界的末日來臨。”風和血的激鬥之中傳來了那位魔導士焦急的話音。

這番話令瑞博猛然間醒悟過來,但是他卻無論如何都難以控制住自己的右手,那兩根插在環扣裏面的手指,怎麼也無法抽離出來。

正當他感到焦急萬分的時候,突然間原本激蕩著的青色蓮花和那豔麗而又詭異的血色蓮花在猛烈撞擊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切束縛在一瞬間消失,瑞博重新奪回了對於身體的控制。

幾乎是下意識地,瑞博在奪回控制權的第一刻,便將手裏的匕首插回到袖管之中的暗鞘裏面。

漸漸回過神來的他,終於看清此刻大廳裏面的景象。

那兩位深韻嗜血力量的強者此刻看上去彷佛已然精疲力竭,而那位維英德魔導士同樣氣喘吁吁,他手裏的魔杖此刻更多被用來當作拐杖,以支撐他的身體。

“沒有想到死神鐮刀真的是開啟另外一個世界的強大力量的鑰匙。”那位維英德魔導士喃喃自語說道。

“不,真正的鑰匙並不是死神鐮刀,它只不過是一個不完善的容器而已,另外一個世界的魔神,能夠被這柄匕首束縛並且存在於某個人的體內,想必血魔法師的強大就是因為他的體內封印了魔神的力量。我相信那位血魔法師還有另外一套控制這股力量的辦法,當然他最終變得無比暴虐和濫殺無辜,或許是因為他的那套控制力量的辦法同樣不夠完善。”那位嗜血兵團的左眼淡然地說道,此刻他的臉色蒼白,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樣子。

無論是維英德魔導士的話,還是那位嗜血法師的解釋,都無法令瑞博認同。

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約約之間感到,嗜血的力量和他剛才所感覺到的那股強大而又饑渴的力量並不完全相同,只是有那麼一絲共通之處而已。

瑞博極力思索著那曾經有片刻佔據了他意識的來自異世界的意志,他彷佛捕捉到了什麼,但是那個東西又彷佛在虛無飄渺的地方。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59
第十二章

沒有人記得自己是如何離開凱恩家族那恢宏奢華的宅邸。

幾乎每一個人感覺都是恍恍惚惚的。

那些回過味來的賓客們只記得最先離開的是那兩位突如其來的嗜血兵團的成員,沒有人阻攔他們,甚至連佛朗士王國的年輕教導者也絲毫沒有意思令爭鬥繼續下去。

緊接著離開舞會場的便是這位舞會原本的主角,凱恩大公特意邀請的貴賓。

他的離去並沒有令在場的客人感到意外,而他離開之後,這些屬於帕琳各個勢力集團的賓客們開始議論紛紛。

顯然剛才他們所看到的一切,已然遠遠超出了他們能夠理解的範圍。

無論是血魔法師還是那神秘莫測的共鳴,全都屬於魔法世界之中最為隱秘和深奧的部份。

不過對於魔法的一無所知並不阻礙他們的議論。

幾乎是毫無疑問的,佛朗士王國年輕教導者在這些來賓的口中,成為了一個隱藏著無限強悍力量的神秘人物。

那場震驚所有人的血腥殺戮,在此時此刻已然被每一個人都當作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事實上,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和猜測,這位佛朗士年輕教導者是否會在得裏至掀起一場和當初佛朗士王國曾經發生過的一模一樣的腥風血雨。

但是議論紛紛的人們並沒有注意到,舞會的召開者,原本應該是最為重要的人物之一的凱恩大公,此刻同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人知道,這位大公正耐心地聽著他的魔法師們的議論。

在凱恩家族那氣派非凡,占地數平方公里的祖宅底下除了地窖和積滿髒水的地牢之外,還有一座極為隱秘的魔法實驗室。

這座魔法實驗室建造在凱恩家族最為古老的一攤建築物的底下,那個時候,這個輝煌顯赫的豪族剛剛從王室成員的寶座之上掉落下來,成為得裏至王國擁有巨大影響的諸侯之一。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侍奉凱恩家族的魔法師,並非像其他家族那樣,是受到吸引和邀請為這個顯赫家族效勞的魔法協會成員,而是那些原本就效忠于當年的王室,而後始終未曾改變過信念的魔法師們的弟子傳承。

這座建造在兩個世紀以前的秘密地下研究室,擁有著上一個王朝時候那簡潔而又明朗的風格。

一座座四方的房間牆壁上貼滿了一塊塊的青條石磚塊,厚實的橡木門板上面箍著一圈精緻卻顯得極為簡潔的鐵花邊。

所有的房間面對面一字排開,正中央是一條能夠令兩個人通行的走廊,走廊的牆壁上鑲嵌著用魔法維持的燈盞,燈盞旁邊插著火把,不過從這些火把上堆積的灰塵看來,這些火把從來沒有派上過用場。

在這條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大得多的門,同樣那橡木門板四周的鐵箍也顯得更加精緻和華麗。

門後是一座極為寬敞的大廳,三米多高的頂部令這裏絲毫看不出有身處地底的感覺。

推開那扇巨大的門,凱恩大公和那位維英德魔法師走進大廳,沿著旁邊的一條半彎的樓梯下到底部。

此刻大廳裏面早已經坐著六位魔法師,他們圍攏著一張巨大的橡木圓桌,圓桌旁邊還有三個空著的座位。

在四周還站立著幾個魔法師,從他們的服飾上可以看出,他們還未曾達到足夠坐在桌邊的資格。

看著眼前這一切,凱恩大公微微有些自豪,這就是他所擁有的最值得驕傲的力量,這同樣也是凱恩家族最巨大的一筆財富。

那些魔法師根本就沒有站立起來的意思,他們中的大部份只是朝著這位顯赫的家主點了點頭而已。

無論是在什麼地方,哪怕是最重視等級,階級最為森嚴的得裏至王國,魔法師仍舊是不受到任何約束,不需要對任何人表示尊崇的特殊群體。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這位凱恩家族的最高掌控者,此刻所擁有的也僅僅只是靠背稍微高一些的扶手椅而已。

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那些魔法師們打過招呼之後,便恢復了剛才的樣子。

他們之中的幾個人低聲交談著,還有兩個人則閉著眼睛彷佛是在冥想一般。

“剛才那一幕大家都已然看到了。”維英德魔導士說道,此刻的他顯得極為平靜。

那些正在交談的魔法師們停止了他們的交談,那兩個始終閉著眼睛的魔法師也睜開了他們的眼睛,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著維英德。

“各位都說說看各自的看法。”維英德說道,說著將目光轉向了左邊的一位微微顯得有些肥胖的魔法師。

那個魔法師正打算發言,沒有想到凱恩大公首先打斷了話題,他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各位大師,是否能夠先告訴我,在各位看來,佛朗士王國的年輕教導者到底擁有著何等實力?”

眾位魔法師互相對望了一眼之後,所有人都看著那位魔導士。

維英德詳細地說道:“大公,我必須承認那位少年特使擁有著令人不可思議的潛質,他是我迄今為止所知道,最年輕的領悟了魔法元素共鳴的人物,而我一直到三十五歲那年才擁有了同樣的成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領悟了魔法元素共鳴的人,已然擁有了成為魔導士的資格,在我看來,他所欠缺的就只有力量方面的成長和經驗的積累而已。

“而這一切對於一個能夠領悟魔法元素共鳴的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我在三十五歲的時候擁有了這樣的成就,而我被授予魔導士資格的時候,僅僅只是七年之後的事情。即便算上我之前的積累,我相信十年到十二年的成長和積累足以讓那位天才少年成為又一個魔導士。

“不過前提是佛朗士王國的年輕特使能夠擁有這十年的在魔法世界的摸索和研究,此刻的他還不足以在操縱風的方面給予我任何威脅。雖然傳聞中他是個非常優秀的煉金術士,不過從他對於風的調控方面的能力至少可以看得出來,他還遠未曾達到能夠自由控制魔法元素的程度。即便對於最為擅長的風的操控,他仍舊處於被動掌握的程度,用我的話來說,此刻的他還夠請求風幫助他實現他的要求,而不是命令風去完成他所希望完成的使命。

“正因為如此,如果僅僅只談論對於魔法元素的控制和普通意義上的魔法,這個天才少年並不會令我們這裏的任何一個人感到犯愁。只要不存在輕敵和魯莽這些負面的因素,我相信包括我們弟子在內的每一個人都能夠給予那個少年致命的一擊。不過正如閣下剛才所看到的那樣,這個少年身上所隱藏的並不僅僅只有普通意義上的魔法。

“他擁有那柄死神鐮刀,這件事情恐怕誰都不曾想到過,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死神鐮刀的背後所隱藏的那一連串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些秘密顯然已經涉及到異世界的力量。我相信除了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和那凶名昭著的血魔法師,恐怕沒有一個人敢於宣稱自己對於異世界的力量有所認知,即便我們的前輩,發現了嗜血力量的那些先賢也未曾真正打開過那始終封閉的大門。

“正因為如此,我無論如何都不敢說自己能夠很有把握地控制住一切,我甚至不敢說,將佛朗士年輕特使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掉,一切都將平安無事,或許那位天才少年的性命正是異世界魔神所渴望的祭品。”這位魔導士說到這裏,無奈地重重歎息了一聲。

“毫無疑問異世界的力量和那柄匕首擁有著密切的聯繫,是否能夠想辦法將那柄匕首從我們尊敬的特使身邊偷走?”身後的一位站立著的魔法學徒忍不住問道。

維英德輕輕搖頭道:“那只眼睛最後所說的那番話,我至今無法理解,對於異世界的一切,我始終一無所知,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確信,在今天這件事情發生之前,佛朗士年輕特使身上和異世界力量有關的只是那柄匕首。但是此刻,令我感到懊悔的是一連串的巧合,毫無疑問已然使得那柄匕首變得不再重要。

“我的衝動和失誤,令這位少年的精神意志正好處於和風進行共鳴的狀態,同樣也是因為我的失誤,使得兩位不速之客做出了異常冒險的舉動。全力開啟的嗜血的力量,在瞬息之間驅逐了我操控的極為精純的實體化的風的能量,就像鑄造工藝之中脫蠟法一樣,突然間被全部排斥的風原本所在的位置和形態被嗜血的力量所取代。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原本是否就擁有嗜血力量的共鳴,但是現在毫無疑問已然存在了一個明顯的例子。更令我感到煩惱的是,這個被強行印刻上去的嗜血力量的共鳴,顯然遠比那個少年教導者自己領悟的風的共鳴要深刻而又強悍許多。

“大家應該不會沒有注意到圍攏在他身體周圍的嗜血的力量全都已然實質化,我同樣也相信大家都非常清楚,令任何一種魔法能量實質化到底意味著什麼。那是只有達到魔導士程度的人能夠擁有的力量,這顯然同樣也意味著,只需要引起嗜血力量的共鳴,原本僅僅只是擁有無限潛力的少年,立刻便會成為一個堪比魔導士的強大人物。

“更為糟糕的是,他所擁有的那來自於異世界的強悍無比的力量,根本就不為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魔法師所知,我實在無法想像,應該如何面對這樣一個對手。”

維英德魔導士的話,令所有人陷入了一種異常沉悶的氣氛之中,每一個人都在沉思,無論是絲毫不懂得魔法的凱恩大公還是身邊站立著的那些弱小學徒,抑或是圍坐在桌子旁邊的那些魔法師們,全都緊緊地皺著眉頭。

沉默了好一會兒,坐在對面的一個看上去兩眼全瞎的魔法師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不知道我的感覺是否正確,我隱隱約約感到除了那把匕首之外,在佛朗士年輕教導者的身上還隱藏著另外兩種足以匹敵那柄匕首的強大力量,其中的一種極為奇特,我甚至懷疑它或許存在著自我意識,正是它在最為關鍵的時刻,喚醒了那位少年特使。至於另外一股力量,我的感覺倒是相當清晰,那股力量來自於他的右手,我甚至能夠進一步肯定,那股力量被封印在他手上的某樣魔法物品之中。”

這位瞎眼魔法師的話,令在場所有人感到猛然一驚。

凶名顯赫的血魔法師的出現,以及那來自異世界的強悍力量,已然令眾人感到驚恐和憂慮,此刻突然間又冒出來兩樣足以和這相抗衡的力量,顯然沒有比這更加糟糕不過的消息。

過了好半晌,維英德魔導士才用異常低沉的語調緩緩說道:“我相信姆斯所說的一切,擁有著平衡和轉換魔法能量的能力的他,比我們在座的任何一個人,更加容易看透事情的實質。”

聽到維英德的讚譽,那個瞎眼魔法師苦笑了一聲說道:“謝謝誇獎,我只是一個沒有絲毫能力的傢伙,我根本不能夠施展任何一個魔法,也無法像煉金術士那樣將魔力注入特殊的物體。”

那位瞎眼魔法師雖然如此說,不過沒有一個人顯露出輕視的樣子,畢竟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清楚,擁有這位本身雖然沒有絲毫能力,但是卻能夠給予其他魔法師巨大幫助的人物,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凱恩家族數量並非特別眾多的魔法師之中,幾乎每一代都能夠出現達到魔導士實力的成員,和始終擁有一位願意為別人付出的魔法師不無關係。

正是因為如此,這位瞎眼魔法師的話,受到了所有人的重視,大家的神情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如果說當初凱恩大公只是希望讓得裏至人能夠盡可能高估那位少年特使所擁有的實力的話,那麼此刻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已然徹底看不清,那個少年真正的實力所在了。

因為沒有人能夠猜到,這個神秘的少年還隱藏著一些什麼,只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全都是他們無法輕易應對的強大力量。

同樣此刻在帕琳最寬敞的中央大道之上,在一輛漆黑的看上去極為簡樸的馬車裏面,那位狂暴的嗜血團長和兵團的眼睛正皺緊了眉頭思索著剛才所看到的一切。

那位狂暴的團長顯然並非是一個擅長開動腦筋的人物,此刻他正不停地揪扯著那亂蓬蓬的頭髮。

他的眼睛仍舊赤紅一片,這既是因為剛才全力開啟嗜血之力所遺留下來的症狀,同樣也是因為此刻他的心裏亂糟糟的如同一團絲毫沒有頭緒的亂麻。

“那是不是狂魔的力量?全力開啟嗜血之力後,難道不是你我之中的一個人成為嗜血狂魔降臨人間?為什麼我會感到所有的力量全都被抽空了一樣,你看上去也同樣如此。”這位狂暴的團長問道。

“我不知道,事實上此刻我甚至無法肯定,那個傢伙身上的力量就是嗜血,現在想來雖然有些相似,卻並不完全相同。”那位嗜血法師喃喃自語道“這和成為狂魔又有什麼關係,難道這當中的些微不同,令他擁有著成為狂魔的優先權?”那位狂暴的團長怒吼著說道,雖然他並不願意成為失去意志的嗜血狂魔,不過被人比下去的感覺卻更令他怒不可遏。

“這倒未必,歷代的眼睛之中都流傳著一種極端的看法,那便是所謂的召喚嗜血狂魔進入這個世界的鑰匙,並非某種虛無飄渺充滿神秘的東西,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上其實全都擁有,那便是血液和靈魂。異世界的狂魔根本不可能通過任何實體的形式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甚至有人猜測異世界的存在根本就是一種意志和能量,無所謂實體形象。而它們進入這個世界,將會吞噬和佔據召喚它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的身軀,異世界的狂魔毫無疑問擁有著令人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而它們一旦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毫無疑問將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性的災難。但是那強大到難以遏制的力量,同樣也是深深吸引我們的先輩以及歷代眼睛們的原因,事實上,歷代眼睛都渴望著能夠找到一種辦法,在將異世界的狂魔召喚到這個世界之後,能夠不被嗜血狂魔吞噬和控制。這樣一來,那個召喚出嗜血狂魔的人便擁有了嗜血狂魔的全部力量,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他將毫無疑問地近似于諸神一般的存在。”

嗜血左眼的話,對於那位狂暴的團長大人來說,同樣是第一次聽說,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嗜血兵團還隱藏著這樣一個不為他所知的秘密。

突然間他的腦子裏面跳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嗜血兵團之中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領導者?

或許除了那兩個眼睛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只不過是實驗品而已,或許連這兩個自以為知道所有秘密的眼睛,也只不過是諸多實驗品之中最為特殊的兩個。

馬車緩緩地駛過魯根特廣場,魯根特廣場是靠近市中心最繁華的廣場之一,這裏是帕琳少有的充滿了優雅氣質的所在,沒有太多的奢華雕塑,沒有恢宏的建築物,有的只是成片的綠樹,和一座座極為別致的花壇。

一排排低矮的兩層樓房建造在廣場四周,那些掛在外面的招牌,顯示出這裏不是酒吧便是餐廳。

沿著街道到處能夠看到圈起來的一排排長椅,長椅背對著街道,將這裏天然的隔開成為兩個世界。

反倒是那些敞開著的窗戶,令房間裏面和房間外面融為一體,那是同一個充滿輕鬆和喧鬧的世界。

而此刻廣場西側拐角一座門面很寬,巨大的招牌非常氣派,四周圈起的扶欄上栽種著豔麗的粉紅色玫瑰花的酒吧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面,正坐著兩個人。

他們的打扮幾乎一模一樣,一件黑色的披風幾乎將身體籠罩在裏面,桌子旁邊放著他們的帽子,那是帕琳最常看到的式樣。

不過仔細看,卻立刻能夠發現,這兩個人截然不同,背靠著大街的那個人顯得稍微年輕一些,他擁有著一雙神光奕奕的眼睛,不過那瞳孔之中卻放射出隱隱暗紅色的光芒。

坐在他旁邊側轉的那個人顯得有些瘦削乾枯,那件寬敞長袍下面是一件非常厚實的厚布衣服,從領口甚至還能夠看到翻卷起來的羊毛衫領子。

此刻是盛夏季節,穿著如此厚實的衣服,這本身便是一件非常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

不過看一眼那個人蒼白絲毫沒有血色的面孔,想必所有人都能夠理解這是為了什麼。

帕琳的傍晚永遠是最為喧鬧嘈雜的時間,而此刻這兩個人坐在這無比喧鬧嘈雜的所在,看著那遠去的馬車,那個瞳孔之中隱隱顯露出黯淡紅光的稍微年輕一些的人,用一種異常冷漠的聲音輕輕歎了口氣。

“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剛剛從眼前溜過。”他用遠比寒冰更加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說道。

“這確實是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看得出那位狂暴的團長大人和他身邊的護衛法師此刻都顯得精神不濟,好像他們剛剛經歷過一場戰鬥,看樣子他們並沒有討到任何便宜。”那個彷佛重病剛愈的小個子用同樣淡然的語調說道。

“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別忘了,無論是老頭子還是巴世蒙都不喜歡擅自變更已然佈置好的行動。”

“反正機會有的是,或許還有比剛才更好的機會,也許下一次你將會看到瓦爾德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而那一雙眼睛則絲毫動彈不得。”小個子繼續用不以為然的語調說道,不過從他那始終緊盯著馬車消失方向的眼神,卻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內心並非像他嘴裏說的那樣輕鬆。

“是先對付狂暴的團長,還是以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為優先?”那個顯得有些冷漠的紅瞳低聲問道,他拿起酒杯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制訂計畫並非你我的擅長,自然有更加合適的人處理這些事情。”那個看上去身體極為虛弱的小個子說道。

“我原本以為由你來負責這次行動,難道是上一次的失敗令老頭子不再信任你了?”紅瞳男子問道。

“別忘了,有另外一個人更加適合這項工作,更何況,我現在的身體,實在不太適合操勞。”那個身體虛弱的小個子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我不喜歡遲到的人。”紅瞳男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相信他總會有遲到的理由,你最好稍微表現得尊重一些,畢竟他比我們更早出生,而且為了我們的成功付出了巨大的犧牲。”那個身體虛弱的小個子搖了搖頭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旁邊的座位上一個始終背對著他們默不作聲的人說道:“巨大的犧牲,同樣也會帶來巨大的收穫。”

那個人一副紳士打扮,額頭特別突出,腦袋顯得比常人巨大,額頭和太陽穴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佈滿了突起的血管,這令他看上去更顯得醜陋無比。

“我早就來到這裏了,只是想讓闊別已久的你們先敘敍舊情。”紳士打扮的那個醜陋男子說道。

“你是如何聽到我們說話的?”那個身體虛弱的小個子忍不住問道,他剛才早已經在四周布下了一個讓聲音無法穿透的結界,這既能夠讓他們的交談不為人所知,也能夠讓外面嘈雜喧鬧的聲音,少傳進來一些。

另一個讓小個子感到奇怪的原因是,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這群人之中唯一一個能夠施展魔法的人,事實上就連他們的創造者都無法解釋其中的原因,他夠用意外來形容自己的天賦。

“放心,我並非像你想像的那樣,擁有著打破魔法遮罩的能力,我們的創造者給了我一件非常有趣的小東西,它能夠讓我穿透一些較為弱小和簡單的魔法遮罩。”那個樣貌醜陋的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既然你早已經到了這裏,剛才我們所說的那些話,你也應該全都聽到了,老頭子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有什麼東西需要你轉告我們的嗎?”那個紅瞳男子冷漠地問道。

“所有的行動計畫全都裝在我的腦子裏面,不過在行動之前,有一件事情最好讓你們事先知道,我們所需要對付的人之中,有一個和我們擁有極大的關聯。事實上,他應該比我更加有資格被認為是老頭子的第一件作品。只是他在未曾最終完善之前,被老頭子抓捕來的一個實驗品在逃跑時偷走了。”那個樣貌醜陋的人用極為優雅的樣子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說道。

“噢?沒有想到,我們一直以為你才是老頭子的第一件作品呢!能不能告訴我們,那個需要我們對付的同類,擁有著什麼樣的能力?”紅瞳男子皺緊了眉頭問道。

旁邊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個子同樣豎起了耳朵,顯然他對於這件事情也極為關心。

“能力?非常有意思,他的能力幾乎和你一模一樣。”將酒杯放下,那個樣貌醜陋的人朝著提問者看了一眼說道。

“另外一個戰靈的擁有者?”

“是的,他很強,有兩件事情需要告訴你,你的前任曾經多次敗在那第一個不完美的作品手中,而且最終可以算是死在了他和他的弟子的聯手之下,另外一件事情便是那個被老頭子當作範本來完善你的墮落的聖騎士,同樣也是死在他的手裏。”

這個消息顯然令另外兩個人感到極為驚訝。

“我的前任?你是說那個被派往佛朗士王國的密探?我始終對這件事情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老頭子沒有將他造就成為像我一樣?在我看來,他所受到的訓練,令那天賦的能力被大大得浪費了,擁有戰靈的我們,能夠將戰鬥力提高到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但是他所受到的訓練,顯然讓所有的潛力難以被盡數發揮出來。”那個紅瞳男子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

“任何事情都不能夠說得那樣絕對,老頭子正在為他到底失誤在哪里而感到煩惱,雖然同樣的訓練,而且擁有著同樣的天賦,甚至你的前任和你在被創造之初已然受到了特殊的強化,但是你的前任顯然在很多方面比那個第一個作品要稍遜一籌。要知道當初老頭子始終將第一個作品當作是失敗的作品,因為他所擁有的戰靈,並沒有被徹底喚醒,他不像你們天生便擁有戰鬥意識,而且也不具有我們這些後來的作品,所擁有的瞬息判斷和快速分析、計算對策的能力。當初老頭子讓你的前任,前往佛朗士王國原本只是為了調查一下這件事情,他對於第一個作品僅僅擁有一點點好奇而已。第一次的失敗,在老頭子看來,僅僅只是你的前任無法適應那種特殊的作戰方式,不過第一個作品的強悍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為了進一步瞭解這曾經被認為是失敗的作品,老頭子讓你的前任偏移了原本發展的方向,成為了專門抗衡第一個作品的行走在黑暗之中的獵手,幸好當初創造擁有戰靈的作品的時候,還有你這個備用者。為了讓你的前任不會受到以往力量的干擾,老頭子甚至清洗了他的記憶,但是這個專門被創造出來的獵手,仍舊難以對付他的第一個作品,這已然令老頭子感到無比奇怪。”

這番話對於那個身體虛弱的小個子來說,無疑是一個令他警覺的消息,但是那個擁有著暗紅瞳孔的人卻並沒有太過注意。

他真正關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賽爾奧特死了?”擁有著暗紅瞳孔的那個人用極為低沉的聲音問道。

“死了很久了,那位墮落的聖騎士是和你的前任同時死亡的,當時的情況是,他們倆的組合正好對抗佛朗士教導者和老頭子的第一個作品的組合,令人遺憾的是,當時的具體情況並不為我們所知,不過最終的結果卻是對方的勝利。”樣貌醜陋的那位紳士緩緩說道。

“真是可惜,我原本還打算和他較量一下。”紅瞳男子用充滿遺憾的語氣說道,他的歎息聲中充滿了某種寂寞的感覺。

“這很難說,或許你還有機會。老頭子同樣也感到有些可疑,那個傢伙的死亡疑點太多。”樣貌醜陋的紳士給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

“打算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將不得不露出來的兇器再想方設法重新藏回去?”旁邊那個將身體包裹在厚厚的衣服裏面的小個子突然間插嘴說道。

“那位親王詭計多端。”那位紳士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不過無論是那個身體虛弱的小個子,還是自顧自喝酒的紅瞳男子都非常清楚,能夠說出這樣一句話,眼前這個傢伙毫無疑問已然用他那奇特的大腦,進行詳盡而又周密的分析之後才得出的結論。

雖然從來沒有人認為,這個腦袋巨大的傢伙擁有著真正的智慧,他只不過相當於幾百個精通複雜計算的高級會計師和分析師而已,和老頭子比起來,這顆碩大的頭顱幾乎沒有任何優點。

不過這顆腦袋如果計算出了一個確切的答案,倒是沒有人會不相信,細密的分析恐怕是這顆腦袋僅有的勝過老頭子的東西。

“我只要有機會和賽爾奧特較量就可以了。”那個紅瞳男子淡然地說道,不過他那黯淡的紅色的瞳孔之中卻清清楚楚地顯露出一絲興奮的光芒。

“那得等到一切都解決之後。”那位紳士立刻警告道。

“至少現在他們和我們還是同盟關係。不過,看起來也用不著等待太久,從佛朗士傳來的消息,那位元臥床不起的國王陛下應該無法支撐過這個月的月底。”那位紳士為了讓自己的同伴絕對聽從自己的命令,小心翼翼地將原本並不打算公開的消息說了出來。

這是他從老頭子那裏得知的消息,老頭子告訴他這些,原奉是為了讓他在制訂計畫的時候,盡可能避免發生不必要的差錯。

“這就是說佛朗士要亂了?”身體虛弱的小個子低聲問道。

“我們這裏不是同樣如此?”紅瞳男子冷笑著說道,他掃視了一眼四周那遠比以往要少得多的客人,局勢的緊張令很多人失去了輕鬆和悠閒的心情。

“那麼說來,我們得加快行動?得搶在佛朗士亂起來之前,將這裏的麻煩解決?”身體虛弱的小個子問道。

“是的,這是巴世蒙的意思,老頭子叫我們全力幫助他。”那位紳士點了點頭,不過憑心而論他並不希望計畫太過倉促,畢竟他手裏所擁有的資源並不是很多,而他的敵人又個個不能夠小視。

“巴世蒙自己難道不出些力氣?”那個紅瞳男子用充滿了嘲諷意味的語氣問道。

“當然不會,他派來了七個魔法師,血魂兵團也隨時聽候調遣。”那位紳士連忙說道,這是他所有能夠動用的力量,此刻在帕琳,這股力量足以抗衡任何一支他們需要對付的目標。

但是,如果同時對付那些目標,顯然根本就不足夠,這正是此刻他最感到頭痛的事情。

“動靜不大,手筆倒是不小。”紅瞳男子點了點頭,他非常清楚這些魔法師意味著什麼,同樣也知道那支兵團對於巴世蒙大公擁有著什麼樣的意義。

“老頭子難道不打算親自動手?”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個子問道。

“他好像顯得異常謹慎,不知道在擔心些什麼,不過這一次我去看老頭子,感到他超脫了許多。”那位樣貌醜陋的紳士皺緊眉頭思索了片刻之後回答道。

“他太老了,或許老得快要死了。”紅瞳男子毫不客氣地說道,彷佛他對他的創造者沒有絲毫的情意可言。

“我也擁有這樣的感覺。”那位紳士同樣點了點頭,雖然感受不同,不過在這件事情上的想法,他們卻出奇相似。

“那麼我們至少該為他做點什麼,什麼時候動手?”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個子問道。

“我在製造機會。敵人太多,而且實力很強,如果不讓他們互相消耗一下,我們對付起來恐怕會非常麻煩。”那位紳士再一次皺緊了眉頭,他非常清楚他的同伴之一可能非常不願意聽這些事情,不過這卻是作為策劃者的他不得不採取的對策。

瑞博只比那兩位不速之客晚一點點離開那佈置奢華卻別有用心的舞會。

在馬車上的時候,他的腦子裏面就始終在思索著一件事情——或許現在應該是他漸漸抽身的時候了。

剛才在那座精緻華麗的舞會場上的時候,瑞博便已然感到注視著他的那些得裏至人的眼神和舞會一開始的時候,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甚至包括那些狂風騎士,也清清楚楚地顯露出一絲敵意,要知道,此刻他和那些狂風騎士之間應該是最為緊密的盟友關係。

瑞博知道,這並非是那些狂風騎士受到什麼人的指使,而刻意做出的舉動,這完全是因為他那教導者的名頭,以及剛才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以至於引起了這些將以往那幾個教導者看作是最可怕夢魘的得裏至人的恐懼和猜疑。

不過這正是最為可怕的一件事情。

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換取勝利的人,在佛朗士王國或許是珍稀動物,但是在這裏卻為數眾多。

得裏至土地上那剽悍驍勇追求榮譽的傳統,令這種自我犧牲的行為成為了足以令整個家族受益的榮耀。

再加上,歷代佛朗士教導者給得裏至人帶來的恐懼,瑞博甚至懷疑,剛才那些狂風騎士之中的一個突然間跳出來,將手中的長劍刺入自己的心臟,他將會被當作是不忠於王子殿下,不忠於狂風騎士團的叛逆,還是作為無比忠誠於得裏至王國,無比忠誠于狂風騎士團的傳統的英雄來看待。

正因為心中充滿了這難以回答的問題,同時充滿迷惘和苦悶,瑞博一回到紐的家中,便躺在了芙瑞拉小姐的懷中。

此刻只有這裏,能夠令他感到安寧,只有這裏是他唯一安全的歸宿。

躺在芙瑞拉的懷中,瑞博無精打采地講述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此刻他非常需要芙瑞拉的指點,這倒並不是因為芙瑞拉的經驗和閱歷比他豐富,也不是因為同樣由海德先生一手訓練出來的芙瑞拉小姐,擁有著比他更加細密和嚴謹的思緒。

而是因為瑞博感到自己已然深深陷入了這團迷霧之中,深陷其中的他根本就難以辨別正確的方向,此刻他最需要的是一個指點,一個超脫於迷霧之外的指點。

“有必要這樣拚命嗎?那位王子殿下是否能夠登上王位寶座,和我們又沒有任何關係。”芙瑞拉用淡然的語調問道。

瑞博點了點頭,此刻他也感覺到最近的那一連串舉動確實有些衝動。

為了替那位王子殿下掃清前進的障礙,他將自己置於一個極為危險的境地,他所做的一切,顯然已經和他當初的意圖有些偏移。

將那位王子殿下推上國王的寶座,對於他和南港並沒有什麼好處。

無論是亨利德王子還是巴世蒙大公,任何一個人登上得裏至王位,都不會是佛朗士王國的幸運。

唯一有所區別的僅僅只是亨利德王子可能會令佛朗士和得裏至擁有一段平靜地歲月,而巴世蒙大公將會在登上寶座之後立刻吹響戰爭的號角。

“或許現在我們已然做得太多,應該是稍微收手的時候了。難道你還沒有感覺到,你將你自己置於多麼危險的位置?”芙瑞拉看到瑞博沒有任何反應,輕輕地捋了捋瑞博緊貼在額頭上的那散亂的頭髮說道。

瑞博並不想令芙瑞拉小姐太過擔心,他連忙點了點頭說道:“你的提醒讓我突然間想起來,維英德將我吹捧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現在每一個得裏至人恐怕都會時刻注意著我。”

他猶豫了片刻,剛才在馬車上便已然想到的一個極為糟糕的問題,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面,他轉過頭來深情地看著芙瑞拉小姐。

“對於我自己,我倒絲毫不感到擔心,真正令我感到擔心的是你。這一次的事情已然讓我看到,你跟隨在我的身邊令我感到多麼擔憂。當初頭兒和埃克特讓你跟隨著我,是因為當時我們之中誰都未曾想到,得裏至會發生如此驚天動地的變化。原本以為得裏至王國無論如何都不能夠不顧及外交慣例對特使下手,即便我會有一些危險,作為無關人員的你應該不會有任何危險,但是現在一切都很難保證。”

瑞博重重地歎了口氣,他非常清楚如果只有自己和凱爾勒兩個人,敵人將很難把握住他們的弱點。

無論是那位殺手之王還是他,全都是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好手,而無盡的黑暗將把一切弱點都徹底掩蓋,而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缺少黑暗存在的地方。

事實上,這個世界總有一半的時間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瑞博絕對有信心,在夜幕籠罩之下,逃離任何一個在別人看來無比緊密的包圍和封鎖。

“你打算讓我離開得裏至?”芙瑞拉絲毫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情,因為她非常清楚,這是此刻最為正確的選擇。

“這對於你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至少我用不著為你的安全而擔憂。”瑞博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我知道我跟隨在你身邊是個累贅,你的敵人或許會用我來威脅你,不過你打算如何安排我?”芙瑞拉點了點頭說道,她很清楚此刻自己已然成為了小情人最大,同樣也是最容易受到威脅的弱點。

“還是回南港,只有那裏最為安全,只有那裏才真正屬於我們。”瑞博有些失神地說道,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也已然離開南港太過長久,對於那個充滿了生機和繁華的小鎮,此刻他的心中擁有著無限的嚮往和留戀。

“我會時刻為你擔憂,我親愛的小情人。”芙瑞拉小姐輕輕地吻了一下瑞博的額頭說道。

“我同樣也會為你擔憂,一離開得裏至就給我一個消息,我希望能夠每天從教會的信使那裏聽到你平安無事的消息。明天我就讓皮特為你找一條前往英倫的船隻,只有從海路走才能夠令我稍稍感到安心。”瑞博神情凝重地說道。即將和最心愛的人離別,他的心頭有一種說不清的酸楚,這是他和蘭蒂小姐她們分別的時候,所不曾有過的感覺。

瑞博非常清楚,芙瑞拉小姐在自己心中,擁有著無法取代的地位。

“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不過我最後還是想勸告你一件事情,現在或許該是收手的時候了,或許最好的辦法是你和我一起離開。這一次的出使已然結束,我相信即便你此刻回到瑟思堡,也不會有人認為你放棄了自己的任務。”芙瑞拉突然間說道,這個想法她由來已久。

瑞博稍微思索了一下,最終搖了搖頭說道:“我並非是不想此刻離開,也不是擔心被人認為擅離職守,有兩個理由讓我現在無法離開,第一個理由就是,如果我們倆一起離開,肯定會引起得裏至人的慌亂,這畢竟是他們的地盤,帶著你或許我們兩個人都別想離開;第二個理由就是,我必須等到那位王子殿下重新露面,要不然我在此之前的努力將前功盡棄。不過你用不著為我擔心,只有我一個人的話,非常容易逃脫。”

聽到這番話,芙瑞拉小姐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原本就是她預料之中的事情。

“我知道自己肯定無法說服你,我不會像蘭蒂那樣為你祈禱,當那場瘟疫奪走了我曾經擁有的幸福的時候,我已然拋棄了對諸神的信仰,我所能夠做的就只有為你擔憂,你應該非常清楚,這對於女人來說是多麼致命。”說到最後一句話,芙瑞拉小姐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我知道,擔憂會讓你蒼老,我會盡一切可能在最短的時間裏回到你的身邊。”瑞博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這個曾經在他心目中如同天使一般的女人,而此刻她已然成為了他生命之中最為寶貴最難以割捨的一部份。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9 00:00
第十三章

盛夏的帕琳猶如一個巨大的花園,而帕琳郊外的曠野更是繁花似錦,到處都充滿了綠色。

遠處那一座座低緩的山坡灑滿了星星點點的顏色,而此刻一輛簡樸平凡的驛站馬車,正朝著遠方飛馳而去。

在身後不遠處的山坡之上,瑞博靜靜地站立在那裏。

輕盈的風卷起他的衣角,卻卷不去他眉頭凝眾著的寂寞。

看著那遠去的馬車,瑞博的心裏一陣動盪,他突然間感到心頭一陣失落和動盪。

乘坐在那輛馬車上的並非是芙瑞拉小姐。

芙瑞拉小姐早在兩天之前已然在一個喧嘩熱鬧的中午,打扮成一個非常普通的女商人,混在一群平凡普通的帕琳市民之中乘坐著公共驛站馬車離開了這裏。

芙瑞拉小姐離開的時候,瑞博並沒有前去送行,因為他非常擔心這會給芙瑞拉小姐帶來不必要的危險。

此刻沒有比不為人所知更加保險和安全,這是當初那位王子殿下的突然間離去,給予他的最好教訓。

乘坐在那輛遠去的馬車上的是艾黎俊絲小姐——那位倔強而又美豔的女伯爵。

就像對待芙瑞拉小姐一樣,瑞博同樣也讓艾黎俊絲小姐離開了這個極為危險的地方。

這是他思索了很久之後才打定的主意。

當他決定讓那位倔強的女伯爵離開的時候,連他自己也感到驚訝,難道自己竟然有些喜歡上了艾黎俊絲小姐?

不過和芙瑞拉不同的是,艾黎俊絲絲毫沒有顯露出留戀的神情,看她迫不及待的樣子,瑞博知道她的心中充滿了重新見到情人的焦慮和憂愁。

瑞博此刻還能夠回憶起昨天晚上,當他告訴艾黎俊絲,她將能夠回到南方重新獲得自由時候的景象。

令瑞博感到傷感的是,艾黎俊絲小姐無比興奮並且滿口讚頌著自己對她的幫助和寬仁,卻絲毫未曾表露出戀戀不捨的情意。

站立在山坡之上,瑞博仍舊在回味著艾黎俊絲小姐剛才離開的時候,那對於他從來未曾有過的坦誠的交談。

或許是因為即將離別,艾黎俊絲小姐沒有再掩飾真實的自己,令瑞博感到驚訝的是,這位倔強的女伯爵主動邀請他進行了一場最後的激情纏綿。

更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位女伯爵如此主動和充滿熱情,此刻的艾黎俊絲甚至比芙瑞拉小姐更顯得放蕩。

當激情徹底平息之後,帶著一臉的春情和紅暈,艾黎俊絲小姐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道:“我必須承認,呆在你身邊的這段日子,是我一生之中最痛苦,同樣也是最為歡樂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像這段日子一樣感受到深深的屈辱,那種屈辱無論是對於肉體還是心靈都令人難以承受,我好不容易熬過來了,但是這地獄般的幾個星期裏面,同樣也是我從來不曾有過的輕鬆日子。用不著為了家族的榮譽而操勞,完全可以甩開地位和那個令人壓抑的圈子的煩惱,這是平時的我絕對做不到的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你那令人訝異的強悍和該死的技巧,我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已然成為了肉欲的奴隸,你的無情摧殘,甚至令我興奮地發抖,但是卻不得不用憤怒的神情加以掩飾,因為尊嚴已然是我所擁有的唯一的東西。

“不過,此刻我仍舊為能夠回到南方感到慶倖,雖然已然成為肉欲奴隸的我,或許得再一次忍受地獄一般的煎熬,我的身體遠沒有意志來得堅強。我仍舊期待著儘快回到南方,回到那真正愛我,同樣也是我真正愛戀的情人的身旁。

“當初我為了拯救家族,為了讓家族的榮譽不至於失落在我的手裏,而選擇了忍受痛苦的煎熬,犧牲愛情離開我的戈爾德,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家族,但是我絲毫不曾想過,用自己的屈辱,用犧牲尊嚴和愛情,去換取更高的地位,我只需要能夠守護住我的家族,我並不需要讓它變得更加光彩照人。

“這毫無疑問是每一個得裏至女人都會做出的選擇,無論你對我做過些什麼,我仍舊得感謝你,令我保全了我的家族。”

艾黎俊絲這無比坦誠的話語,令瑞博感到其中包含著無數難以形容的感覺。

翻身上馬,此刻他所騎乘的這匹馬,是瘋子皮特帶來的那匹海德無生送給他的純種馬。

艾黎俊絲小姐的馬車已然消失在大道的盡頭,瑞博突然間感到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這個倔強的女伯爵。

突然間瑞博彷佛想到了一些什麼。

或許他沒有真正瞭解的並不僅僅只有艾黎俊絲小姐一個人而已,或許他同樣對芙瑞拉一無所知。

而艾黎俊絲小姐離去時的那番話,同樣也令他猛然醒悟,對於艾黎俊絲小姐來說,家族的榮譽勝過一切,她為了家族的榮譽能夠做出最可怕的犧牲,但是她從來沒有期望過用自己的犧牲來換取家族擁有更加崇高的地位。

為什麼自己就沒有領悟到這一點?

一直以來,自己總是以南港的繁榮和平安作為理由,不停地捲入到一場又一場陰謀之中,而且這些陰謀也變得越來越大。

此刻他的眼前就彷佛是佈滿了無數漩渦的河面,但是他仍舊硬著頭皮往前闖。

但是他所領航的這艘船,早已經不是南港這條小帆板。

或許原本就應該聽從芙瑞拉的建議。

或許離開這裏,離開這佈滿漩渦的航道,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或許此刻自己立刻出發還來得及,皮特為芙瑞拉準備的開往英格的船,應該還沒有離開碼頭。

想到這裏,瑞博猛然間撥轉馬頭,他絲毫沒有向遠處藏身于樹林之中某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面的殺手之王打個招呼的念頭。

如同一道疾射而出的箭矢一般,瑞博將身體緊貼著他心愛的坐騎,自從那場賽馬大會之後,他還從來沒有這樣全力駕著駿馬狂奔過。

這種被風承托著的感覺,已然顯得那樣陌生。

不過那匹純種馬彷佛完全瞭解瑞博的心意一般,放開速度,在大道之上狂奔起來。

清晨初升的太陽,將萬道光芒灑落在水面上,那波光粼粼的一片金色原本應該令人感到生機和喜悅,但是此刻卻顯得讓人有感傷的情懷。

遠處是一艘艘揚帆啟航的船隻,那朵朵風帆以及那一條條拖在身後的泛起白色浪花的航跡,顯得那樣孤獨和寂寞。

遠處一座尖頂的高塔,斜撐著一面旗杆,清晨從海面上吹來的風卷起了那繡著代表得裏至王國的金獅的國旗,那是港口海關的瞭望哨。

這座瞭望哨,和遠處一座孤零零的小島最高處的燈塔遙遙相望,它們是港口最為高聳的建築物。

開敞式的海港看上去和南港是如此相似,沿著海岸十幾座碼頭如同針芒一般朝著大海延伸出去。

無數船隻擁擠著停泊在碼頭上,它們隨著那輕輕拍擊碼頭的海浪起伏蕩漾。

不過和南港比起來,這裏要規整和嚴謹許多,各類船隻分門別類地停泊在不同的碼頭之上,碼頭兩旁的倉庫也是整整齊齊,甚至連堆放在碼頭上的貨物也堆疊整齊地令人不可思議,顯然這完全是因為得裏至人那天生將規則和秩序看得重于一切的傳統的最好證明。

和南港的碼頭一樣,這裏充滿了嘈雜喧鬧的聲音,到處能夠看到正在裝卸貨物的工人,衣著光鮮的有錢人也偶爾會穿梭其間。

在遠處的倉庫門口同樣能夠看到停在那裏的馬車,討價還價的貨主和船隻老闆也總是眾集在倉庫的屋簷底下討價還價。

在海港的拐角,一大片倉庫的盡頭,有一座外形極為簡樸卻非常寬敞的建築物,那是一幢三層樓的建築物,無論是屋頂還是牆壁都已然被煙熏成了漆黑一片,甚至連玻璃窗都是模模糊糊的。

和大多數得裏至王國的建築物一樣,門廊頂部還有雕刻的人像,不過同樣已然被熏黑,以至於根本看不清雕刻的到底是哪位得裏至歷史上的名人。

從這幢建築物裏面不停地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這裏最有名的是黑麥酒和豬肘子,在那一張張長條形的木桌雨邊早已經坐滿了人。

此刻在大廳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面,一個身穿著灰色旅行長裙,頭上帶著一頂寬沿帽,厚厚的黑色紗巾將整個面孔都籠罩起來的女人正坐在那裏。

她的腳邊放著一個棕色的旅行皮箱,皮箱的底下綁著一塊有拖拽皮帶的滾輪滑板。

她什麼東西都沒有點,只是側著頭看著遠處。

隔著那模模糊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不遠處的碼頭上停泊著一艘船,那是一艘只有兩條帆的輕便運貨小艇。

在碼頭上到處能夠看到這樣的小船,它們是來往于英格和得裏至之間最常見的船隻之一。

此刻一群工人正從旁邊的倉庫裏面扛著一個個很大也顯得很沉重的橡木桶往小船上搬運,芙瑞拉猜測,那或許是麥酒,這原本就是得裏至的特長,同樣也是得裏至和英格之間最大宗的交易商品。

只有站立在船頭的兩個人顯得異常悠閒,他們倆起勁地說笑著,絲毫不管那些正在拚命搬運著貨物的工人。

那個穿得花裏胡哨彷佛是一個花花公子模樣的傢伙就是瘋子皮特,他的眼神顯得有些癲狂,不過和他交談的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船長,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看著那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樣子,芙瑞拉不得不佩服這個奇特的瘋子,他和那個船長是昨天晚上才認識的,此刻儼然已經是非常親密的好朋友了。

即便菲斯也不曾擁有這樣的本領,菲斯所結交的全都是一些上層人物,畢竟擁有一張白皙的面孔,很難讓那些滿臉風霜,雙手粗糙佈滿老繭的平民認同和接受。

但是瘋子皮特偏偏有這種本事,他總是能夠和任何等級的人迅速變得親密起來。

或許正是因為他的癲狂,令他擁有這樣的本領。

對那個絡腮鬍子的船長,芙瑞拉多多少少能夠猜到一些他的身份,那一桶桶的麥酒上面雖然看不出任何破綻,不過那位船長寧願花大價錢,讓碼頭工人背著酒桶上船,而不是像其他船長那樣讓自己的水手滾著那巨大的橡木桶上甲板。

芙瑞拉絕對能夠確信,那些橡木桶裏面並不只有廉價的麥酒,和麥酒比起來,得裏至的刀劍要擁有更加豐厚的利潤。

和南港一樣,任何一座碼頭上總是少不了這些為了賺取更多的金錢而甘願冒巨大風險的走私販子。

而同樣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他們,最喜歡打交道的,也正是這些和他們相類似的人物。

和盜賊一樣,走私販子當中同樣擁有分隔清晰的勢力範圍,同樣也擁有聚攏在一起的集團。

事實上,這些行走在海上整天忙於躲避緝私船追擊的海兔子,總是和頭兒那樣的陸地上的黑道君王擁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芙瑞拉甚至在心中猜測,那個走私船長到底是哪一個傢伙,那一臉絡腮鬍子根本無法作為標誌,因為這些整天行走在海上,偶爾才到陸地上晃悠一下的傢伙,幾乎個個都是這樣一副尊容。

突然間芙瑞拉感到有人在偷偷地窺探她。

這或許是女人的直覺,她即便背對著也總是能夠捕捉到偷偷瞟來的目光。

將手臂輕輕伸展了一下,露出了戴在手腕上的一條金絲鏈子,鏈子的一段平整光滑得如同一面鏡子。

芙瑞拉彷佛不經意地轉動著手腕,那鏡子般的金屬表面,顯露出一張相當清秀的面孔。

這張臉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整天在外奔波的商人所擁有,那金絲掐邊的玻璃鏡片,絕對是必須定制的上等工匠的手藝。

那個時不時瞟自己一眼的人看上去頗為年輕,他和另外兩個人坐在大廳的另外一個角落裏面。

這幾個人全都披著黑色的旅行披風,頭上帶著寬沿的氊帽,不過其中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人的帽檐上鑲著一根蓬鬆的鴕鳥羽毛。

雖然這些人全都是一副商人模樣打扮,不過芙瑞拉朝著他們的身邊看了一眼,地上沒有用於旅行的皮箱。

當然這並不能夠作為懷疑他們身份的證明,芙瑞拉知道有些人旅行確實什麼東西都不帶,這種人總是認為只需要身邊帶著錢袋就足以走遍天下,事實上,埃克特就是這樣一個傢伙。

小心的轉動著那塊鏡子般的金屬牌,芙瑞拉注視著這群顯得頗為神秘的人。

而此刻那個年紀最長的商人模樣的人,正津津有味地啃著豬肘子,肥膩的油脂掛滿了他那修剪得整整齊齊的鬍鬚。

“拉貝爾,別總是盯著那裏看,這會令你徹底暴露,同樣也會引起那位小姐的戒心,我可不打算打草驚蛇。”老者一邊享用著美味,一邊說道。

“那就是我們的目標?我真想看看那厚厚紗巾底下到底是一副怎樣的容貌。”那個叫拉貝爾的年輕人說道。

“非常美豔迷人的一個女人,我敢保證大多數男人一看到她的臉,肯定會被她徹底迷住,她所擁有的美豔,正是那種對男人最具有殺傷力的類型。”旁邊的另外一個人微笑著說道,他看上去微微有些發福,同樣帶著一副金絲邊眼睛,兩撇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小鬍子配上那特別大的鼻子顯得有些滑稽。

“她真的如同奧格大師所說的那樣重要嗎?為什麼在我看來,她反而更像是傳聞中用來取悅于那位少年的玩具,無論是她的臉蛋還是那副身材,顯然都是為了取悅男人而存在的,這是我所看到過最為極至的尤物。”那個人繼續說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摩擦著自己的大鼻子。

“這個女人所擁有的並非僅僅只有漂亮的外表,大師和殿下對她如此推崇絕對不會沒有道理。”旁邊的老者始終沒有抬起過頭,他平靜地給予了同伴一個忠告。

“我們為什麼不立刻動手?”那個年輕人忍不住問道,他顯然有種衝動,想要揭開那厚厚的紗巾好好欣賞一下同伴口中的絕色佳人到底是怎麼一番美豔迷人。

“你難道沒有發現?還有另外一群人在虎視眈眈,在未曾弄明白他們的心意之前,我們還是袖手旁觀為好。別忘了,即便船已然駛離碼頭,以我們的能力,也能夠令它寸步難行。”那位老者不以為然地說道,他將手指伸進嘴裏吮吸著粘在上面的油脂。

“不過我更為擔憂的是萬一那些人和我們一樣,因為相同的顧慮而做出同樣的選擇,誰都不願意搶先動手,最終或許會令那艘船離開我們的控制範圍。仔細想來,如果是那樣的話,將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情,對方的陣營之中同樣擁有魔法師存在,想必無論是他們還是我們都不會希望為了那位小姐,而引起難以收場的爭鬥。”一邊說著,那位老者一邊舉起了酒杯。

“那麼,我們豈不是白跑了一趟?”那個大鼻子同樣舉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問道。

“我相信,無論是殿下還是大師,在眼前這種情況下,也會選擇放棄行動,而不是引發爭鬥以至於釀成難以收拾的結局。別忘了,我們即便能夠控制局面,對方那裏只要有一個人成功逃離,不管他們是凱恩家族派遣而來,還是隸屬于巴世蒙大公,只需要讓我們此刻的盟友佛朗士王國的年輕教導者知道這件事情,那對於我們來說,將是難以想像的災難。”那位老者長歎了一聲說道。

“我倒是非常希望知道,那些或許會成為我們的敵人的傢伙,到底在哪里?”那個年輕人問道,他雖然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不過卻缺乏能夠看透迷霧的眼睛。

“二樓樓梯口窗戶邊上坐著一個,從他的位置看上去,這個傢伙是負責指揮的核心人物。當然,也有可能,他只是一個聯絡人,在碼頭邊一個木樁上坐著個正在釣魚的傢伙,他的能力看上去非常強大,還有一個人始終躲在倉庫裏面,這個傢伙恐怕最為棘手。”大鼻子微微眯縫著眼睛說道。

“三對三?”那位年輕人顯得微微有些興奮道。

“他們的嘍羅比我們的多得多。”老者突然間插嘴說道。

“真正應該擔心的恐怕不是嘍羅的多少吧!”那個大鼻子搖了搖頭說道。

無論是那個年輕人還是老者,都非常清楚同伴剛才所說的這番話的意思,為了在這一次的行動之中,盡可能地不露出太多馬腳,那些和佛朗士年輕特使曾經相識的人,一個都未曾參與其間。

其他人也就罷了,那幾位狂風騎士沒有加入進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非常大的遺憾。

正當三個人為此刻應該如何採取行動而感到煩惱的時候,突然間那朦朧的玻璃窗上放射來一片刺眼的陽光。

原本靜靜坐在那裏的這三個人,猛然間渾身一震,顯然他們非常清楚,這道反射進來的陽光意味著什麼。

那位老者將帽檐輕輕地往下壓了壓,那低垂的帽檐遮掩住了他的臉面。

沒有人能夠穿透那寬大的帽檐,同樣也沒有人能夠看到這位老者正輕輕地閉上眼睛。

那縷陽光照曬在他的身上,但是此刻這位老者的意識,早已經逆著那縷陽光飛向了遠方。

大白天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一道筆直的光線,從遙遠的一道低緩的山坡的頂端,射向整座建築物頂樓的玻璃窗,同樣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道光線原本是從更遠的地方,射到那座山坡之上。

在那道山坡之上,除了一塊晶瑩剔透的透鏡以及將它固定在這裏的精緻框架,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穿過一塊又一塊的透鏡,老者的意識在瞬息之間沿著那蜿蜒卻寬闊的通郡大道飛速掃視了一番。

每一輛疾馳的馬車,都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那道反射過來的陽光,既是遠在帕琳的同伴給他們的警報,同樣也是他們花費了不少力氣,才精心佈置好的魔眼密網。

突然間一道沿著通郡大道狂奔疾馳的身影,闖進了他的視野。

毫無疑問,那便是他此刻正要搜尋的目標,同樣也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雖然奧格大師那能夠看透未來的眼睛,準確地告訴了他們,此時此刻那位佛朗士年輕特使唯一在意和能夠用來要脅他的弱點,將會在此地等待著乘坐船隻返回遠方的安全之所。

雖然大師清清楚楚地預測到了,這位能夠被用來控制局勢的小姐,來到這裏的時刻,以及她所聯絡準備逃離的船隻。

但是,對於此刻那騎著駿馬飛奔而來的佛朗士年輕特使,奧格大師那能夠穿透未來的眼睛,也同樣徹底失去了作用。

正是這個原因,在這次策劃得極為周密細緻,近乎於完美無缺的計畫之中,那位擁有著某種神秘力量的少年,成為了可以被預見的唯一有可能出現意外的地方。

而此刻,那位老者只得接受這樣的事實,最令他們討厭的意外已然發生,而且局勢正朝著最令人無奈的情況發展。

“看起來行動已然失敗,我們暫時的盟友此刻正在趕往這裏的路上。”老者長歎了一聲,用無精打采的語調說道。

“對面的那些人,他們是否會在半路上佈置了一些人馬?或許我們的盟友未必會如願以償地到達這裏。”那個大鼻子用異常平淡的口吻說道。

“這並非是我們所需要關心的事情,我們仍舊需要借助我們的年輕盟友所擁有的智慧和謀略。”老者搖了搖頭否定了同伴的暗示:“正因為如此,我們絕對不能夠令他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對我們失去信任,那將不僅僅只是令一切都前功盡棄,別忘了他對於王子殿下和與之有關的一切都所知甚深,再加上他那充滿邪惡的智慧,此刻如果他反而成為了我們的仇敵,那將是一場難以形容的可怕災難。”

“當初制訂這個計畫的時候,奧格大師不是已然說過,一旦發生眼前這樣的變故,一切計畫都將立刻為之改變,我們不僅不能夠令那位小姐有任何損傷,而且還得由我們親自護送那位小姐離開得裏至。”那位老者緩緩說道,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樓上那個顯然是另一個陣營的魔法師。

“以保護的名義掩飾我們原本的意圖?我可不曾擁有這樣高超的表演天賦。”大鼻子聳了聳肩膀自嘲一般說道。

“這件事情用不著你出馬,由我來完成好了。”老者非常清楚同伴的心思,淡然地說道。

“難道大師未曾想過,讓我們暫時撒手不管,由對方得到那位小姐?”大鼻子試探著問道。

“這實在是我所聽到過最為可怕的建議,首先不論我們的年輕盟友是否會因此而妥協,一旦他真的放棄了對我們的支援,那毫無疑問將是一個巨大的損失。而此刻我們偏偏還難以承受如此巨大的損失,更何況,一旦我們的年輕盟友追索到我們曾經出現過這裏,我相信他立刻會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情。”老者連忙警告道。

事實上這樣的想法,並非此刻才有人提出,當初在制訂計畫的時候,便聽到過同樣的聲音,不過只要一想到這樣做需要冒多麼大的風險,無論是亨利德王子還是奧格大師,都不敢繼續談論下去。

“難道追索行蹤是那樣容易的一件事情?”大鼻子再一次顯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身為魔法師的你,難道還不知道我們所探索的那個世界是多麼廣闊和不可思議,誰都不知道我們的年輕盟友到底還隱藏著多少實力,不過至少有一件事情非常清楚,那便是在他的手裏掌握著相當數量的血魂珠。你應該非常清楚血魂珠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以及能夠派到什麼用處,即便對亡靈一系的魔法沒有太多研究,擁有血魂珠的人仍舊能夠驅使鬼靈。而幽冥世界有無數眼睛看著這個世界,是否能夠保守秘密,就夠看我們的運氣。別忘了我們的盟友所修練的是煉金術,我相信他對於這種稀有而又強大的物品的瞭解遠比你我更加清楚。他甚至送了一顆血魂珠給奧格大師,知道血魂珠對於預言師擁有著什麼樣的影響的他,難道會不清楚,血魂珠那最為簡單而且通常的用處?”

老者的話令同伴啞口無言,他思索了片刻之後,再一次聳了聳肩膀說道:“好吧,我只是想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做?”

“我也不知道,我並不是一個擅長制訂計畫的人物,我相信現在就連大師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狂風騎士和此刻圍攏在亨利德王子殿下身旁的魔法師,令我們並不缺乏力量。而南方領地的認同,也讓我們絲毫不缺少勢力,我們所缺乏的正是制訂計畫的人,而這正是此刻我們越發不能夠和我們的年輕盟友弄僵關係的原因。”老者猶豫了好一會兒說道。

“真是一件令人無奈和討厭的事情,得裏至王位繼承人卻不得不依靠佛朗士教導者的智慧來奪取王位。”那位年輕人苦笑著說道。

“這確實令人感到無奈和諷刺,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此刻佛朗士王國的局勢太過微妙,而難以看透未來,而且我們的盟友又是如此年輕,無法知道在他漫長的人生之中是否仍舊能夠對我們保持友好,奧格大師甚至希望能夠和他結成永久鞏固的聯盟。”老者說道,語調顯得頗為無奈。

“在我看來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賭博,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可從來未曾給我們得裏至帶來過什麼好處,教導者的榮耀是用我們得裏至人的鮮血寫成的,想必王子殿下和奧格大師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情。”那個大鼻子用異常冰冷的語調說道。

“是的,殿下和大師自己也絲毫沒有信心。”對於這件事情,老者夠點頭表示同意,他自己就是最為堅定的反對者之一。

“快看,有人朝著那位小姐走過去了。”旁邊始終沒有說過多少話的年輕人突然間提高了嗓門說道。

“不是那個神經有些異常的奇怪傢伙。”大鼻子立刻感到情況有些不對:“他們打算動手了,我們怎麼辦?”

“盡可能地拖住我們的對手。剛才不是說過三對三了嗎?”那位老者猛然閭站立了起來,輕輕揮了一下手臂。

原本坐在長桌旁邊控制著正中央那條通道的兩個身形壯碩、碼頭工人打扮的大漢立刻站起來,迎向了那個急匆匆筆直而來的人。

大廳裏面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然被驚動,原本就感到有人在窺探和監視的芙瑞拉小姐,怎麼會看不出來,這意外的變故是街著她而來的。

唯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始終在窺探她的人居然屬於兩個截然不同的陣營,其中的一方好像對自己保持著善意。

芙瑞拉朝著門口看了一眼,那裏早已經有人守候,緊靠著牆壁的那條通道,也有人正朝著這裏緩緩而來。

匆忙中朝著外面掃視了一眼,芙瑞拉看到那個原本在高談闊論的瘋子,彷佛已然發現了什麼似的,能夠從那樣遠的距離發現這裏的異常,這個瘋子不愧為凱爾勒所認可的助手人選。

雖然不曾擁有凱爾勒那神出鬼沒的身手,也不像瑞博那樣接受過各種各樣的訓練,不過和頭兒的另外兩個得意門徒埃克特和菲斯比起來,芙瑞拉倒是並不差到哪里去。

拉住皮箱的一角,用最快的速度解開那緊鎖住的搭扣。

皮箱的內側塞著兩根一尺多長甘蔗粗細的圓筒,將右手的圓筒對準那巍然站立在門口的那群人,芙瑞拉絲毫不在意,他們到底屬於哪一邊。

在頭兒的手底下這麼多年,這位美豔迷人的小姐早已經深知一件事情,那便是除了他們自己一夥同黨,其他人一概不能夠加以信任。

此刻能夠被看作是同黨的就只有外邊的那個瘋子。

一顆如同流星般的火球,朝著門口飛射而去,那顆火球並不顯得十分亮麗,同樣飛行得也並不迅疾。

但是無論是原本守護在門口的那些人,還是靠近門口對峙著的幾個大漢,幾乎同時往兩旁飛快逃開。

如同悶雷般的一聲轟響過後,那敞開的大門早已經化作了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

這樣的威力令那些魔法師們稍稍放下了心,沒有劇烈的爆炸,只有熊熊燃燒的火焰,沒有魔法的支撐,猛火油畢竟只是一種非常適合的縱火工具而已。

不過那點燃的火海顯然成為了戰鬥開始的信號,原本緩緩逼近過來的那個人,突然間縱身跳上了長桌,彷佛一支勁疾的箭矢,朝著芙瑞拉直街了過來。

那兩個原本封鎖住道路的工人打扮的大漢,操起旁邊的椅子,劈頭蓋臉朝著那個人砸了過去。

隨著兩聲清銳的金屬摩擦的聲響,那兩個大漢已然抽出了佩劍。

原來他們一直將佩劍藏在桌面底下。

木屑紛飛,飛擲而來的椅子,絲毫沒有阻擋住那個人前進的勢頭,他只是接連踢出兩腳,便令那兩張用厚實的白柏木做成的椅子變成了四下飛舞的碎屑。

紛飛的木片,阻擋住去路的火海,令大廳裏面原本正享用美餐的人們感到驚恐不已,不過得裏至人顯然要比其他國家的人擁有更多的勇氣和更加堅韌的神經,因此大廳之中始終沒有人發出驚聲尖叫,同樣也沒有人四處逃竄。

突然間啪的一聲響,那張同樣用厚實的白柏木製作的長桌猛然間斷裂開來,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斷裂開的木頭如同一根根利刺傾斜著豎立在那裏。

片刻之前,還氣勢洶洶的那個站在桌上的人,此刻已然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上到處都是鮮血,那突如其來的變故顯然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隨著一陣連續不斷的劈啪斷裂之聲響起,二樓的地板同樣變成了一片銳利針芒。

兩個受到波及的無辜者,慘叫著倒在了地上,不過那個原本坐在靠近樓梯口椅子上的魔法師,卻早已經遠遠地逃開。

“三個對三個。”老者收回了伸展著的右手,剛才就是他令那些木板變成了尖銳的針刺,這並非是真正的魔法,僅僅只是對於精神力的運用而已,不過這已然令他證明,他遠比他的同伴乃至他眼前的這個敵人更加成熟。

在魔法世界之中力量並非是一切,這原本就是只有真正的魔法師才能夠明白的道理。

玻璃四碎飛散,將右手圓筒裏面的東西發射出去的芙瑞拉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撞破窗戶跳了出去。

作為一個盜賊永遠得知道,什麼才是最為合適,同樣也是最為安全的退路。

雖然芙瑞拉從來沒有參與過任何一次需要動手的行動,不過她同樣從頭兒那裏學會了身為一個盜賊就應該擁有的一切東西。

盜賊一般來說不會選擇從門口進入或者逃脫,而窗戶往往是最好的選擇,事實上芙瑞拉早已經看中了那些沾滿灰塵的窗戶,有那麼多窗戶存在,想要把守住這些窗戶顯然比把守門口困難許多。

“快,這邊。”遠處傳來瘋子皮特尖叫的聲音。

芙瑞拉轉臉望去,只見那個瘋子正攀住一根繩索,腳尖輕輕點著底下高低起伏的貨物堆,朝著這裏滑落下來。

正當芙瑞拉想要和那個瘋子匯合,突然間一個橡木桶朝著這裏滾了過來,那個橡木桶在半路上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竟然高高跳飛了起來。

看著那筆直砸落下來的橡木桶,芙瑞拉可絕對沒有興趣,讓它磕碰一下。

啪的一聲響,隨著四散飛濺的金黃色浪花,那厚實的橡木桶早已經崩裂開來,那箍緊的鐵圈飛彈到很遠。

正當芙瑞拉以為自己躲過了一劫的時候,更多的橡木桶滾了過來,這一次地面上有太多東西能夠作為它們飛跳的踏板。

看著那一個個飛舞而來的巨大酒桶,芙瑞拉感到魂飛魄散,撒腳便沿著倉庫逃了下去。

而此刻那個就躲藏在倉庫裏面的魔法師,早已經將目標鎮定住了他的獵物。

對於如何捕獲獵物,他並不感到困難,真正麻煩的是,如何將獵物帶出去。

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獵物,這個魔法師就像是驅趕著羊群那樣驅趕著飛跳的橡木桶。

那些橫衝直撞的橡木桶除了用來驅趕自己的獵物進入陷阱,同樣也能夠用來消滅敵人。

看著那些和酒漿混雜在一起的血跡,這個魔法師露出了冷酷的微笑,他並不在乎有多少無辜者受到波及,更不在意倒在地上的大多是碼頭上的工人,甚至他同樣也不在意獵物的死活,那聲嘶力竭的慘叫,那充滿了絕望和恐慌的哀嚎,才是真正能夠令他感到滿意的東西。

突然間獵物爬上了一堆木箱,那個打扮得花裏胡哨的接應者也同樣朝著這裏匯合過來。

看到此情此景,那個魔法師的嘴角露出了殘忍的笑意,喃喃自語著:“寶貝,你以為只有圓的東西才會滾動嗎?”

輕輕地轉動著手指,那個魔法師將指尖對準了那高高堆積起來如同小山一般的木箱。

正當他要讓這座小山徹底崩塌,將他的獵物埋在那無數沉重的木箱底下的時候,突然間,原本正拚命往上攀爬的獵物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個魔法師微微一愣,他的腦子並不是非常好使。

“隱形?對了,是隱形。”那個魔法師猛然間驚叫起來,立刻意識到他的獵物並沒有跑遠,想必仍舊攀爬在那高高堆積起來的木箱上面。

無數木箱轟然間崩塌,亂七八糟的貨物散亂了一地,混雜其中的還有那斷裂飛散的木板。

不過此刻根本就無從知曉剛才的獵物是否已然死亡,無論是逃脫還是被埋在這些東西底下,都無法從表面找尋到一絲蹤跡。

坍塌的廢墟突然間爆炸開來,不過這突如其來的爆炸既沒有轟鳴也看不到火光,只是滿地垃圾朝著四面八方飛散開來。

又是一次無聲的“爆炸”,接連不斷的“爆炸”終於露出了地面。

令那個魔法師感到失望的是,他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此刻他終於意識到,那令獵物突然間隱形的魔法,是他敵人弄的手段。

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口袋裏面不停地掏摸著,令那個魔法師感到遺憾的是,他並沒有帶著破解隱形的銀粉。

正當他思索著對策,突然間他感到四周的空氣變得乾燥起來,緊接著便是難以遏制的窒息感。

此刻那個魔法師才想起那個令獵物隱身的對手,他居然會忘記這樣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情。

雖然後悔不已,不過他始終不知道,他的對手是如何找尋到他的蹤跡,難道是奧格就在這裏,除了他又有誰能夠看透自己的結界?

那個魔法師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和不甘心緩緩地倒了下去,此刻他已然感到身體漸漸變得冷了起來。

艱難地扯斷了掛在脖子上的那根項鏈,此刻就連做這件事情都令他感到無比困難。

“給予我痛苦的人,請和我一起分享痛苦,令我即將死亡的人,請和我同行。”用盡全身力氣,那個魔法師念完了最後一個咒語,手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而此刻那個最為年輕的魔法師同樣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他感到無比驚恐又萬分疑惑,因為此刻他身上的情況,正是他自己最為擅長的魔法。

驚恐萬分地將解毒的藥粉全都倒進嘴裏,雖然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藥粉已然在嘴裏融化開來,但是仍舊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

看著那漸漸變得灰黑的皮膚,那個年輕的魔法師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他猛然間舉起了手中的那根法杖,法杖頂端雕刻著的那兩條交錯盤卷在一起的毒蛇,彷佛一下子活動了起來一般。

一團墨綠色的濃霧在片刻間籠罩了這片碼頭。

在濃霧之中,鐵釘發出了滋滋聲,轉眼間便銹蝕成為一片黑褐色的東西,而那些木板更是變成一團枯槁的碎屑。

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景像一直延伸到碼頭之上,而碼頭的盡頭除了一片殘破零落的木樁在海浪的拍擊之下片片倒塌之外,還看到一些枯黃的殘碎的骨骸。

“哦,仁慈的父神,沒有必要這樣絕吧,魔法師應該是優雅的智者,不該像刺客那樣冷酷而亡命。”那個微微有些發福的魔法師無力地坐在一根木樁上,他臉色蒼白失神地在那裏喃喃自語著。

“快,快撤退。”突然間一陣蒼老同時又顯得有些慌亂的喊叫聲遠遠傳來,那個坐在木樁上的魔法師猛然間渾身一震,他已然對這完全不應該屬於魔法師之間的對決驚嚇怕了。

只見他飛快地從披風右側的口袋裏面掏出一把青色的粉末往頭上一灑,然後轉身就逃,一邊逃著一邊嘴裏念念有詞。

隨著咒文的吟誦,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盈,而且他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迅疾。

轉眼間這位魔法師已然消失在了碼頭的盡頭,他爬上了那高高的瞭望塔,注視著底下那已然變得一片狼藉的所在。

那裏已然看不出曾經是碼頭,只有那一根根豎立著的木樁,以及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殘破木板能夠證明這裏曾經有過建築物。

在遠處的海面上,在那起伏蕩漾的波濤之中,那位老魔法師正氣喘吁吁地站在那裏,他腳下的那片海面彷佛凍結了一般光滑平整得如同鏡面。

看著遠處那驚天動地的場面已然平靜下來,看著那只剩下一片殘骸的碼頭,這位老魔法師同樣感到深深的無奈,這同樣不是他所能夠理解的戰鬥。

這樣的殘酷和血腥,原奉不應該出現在魔法師的對決之中。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9 00:01
第十四章

頭頂上那只始終跟隨著他不停盤旋飛舞的飛鳥,引起了瑞博的懷疑,他漸漸放慢了坐騎的腳步。

彷佛是在捉迷藏一般,那只飛鳥鑽進了雲層,這更加引起了瑞博的疑慮。

身為魔法師的他自然知道,在魔法師裏面有一種人能夠將他所飼養的動物,變成他的耳目和眼線。

看著那躲藏在雲端之中的飛鳥,瑞博也感到無可奈何,那樣的高度即便手裏拿著一把重型軍用弩弓,也根本派不上用場。

突然間瑞博的心頭一跳,那只躲藏在雲端的飛烏,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秘密地從帕琳逃離,或許確實是較為穩妥的對策。

但是如果有人時刻監視著他,甚至時刻監視著和他有關的任何人,沒有充份的準備,想要擺脫這樣的監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瑞博突然間想起當初埃克特曾經教過他的那些跟蹤監視的方法,其中的名堂有上百種之多。

而芙瑞拉離開的時候,僅僅只是更換了裝束和中途換了一趟馬車,這樣的佈置想要避開那真正的經驗豐富的監視者的眼睛是遠遠不夠的。

只要一想到這些,瑞博的心裏便感到一陣恐慌,他立刻催動坐騎朝著遠方駛去。

此刻他只感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裏,這是一種已然忘記很久的感覺,瑞博只記得當初在那座被下了毒的宅邸之中的時候曾經有過這樣的感覺,那是對最為親近的人,對於她們的命運感到無比擔憂而產生的恐懼。

此時此刻,瑞博恨不得自己能夠長出一對翅膀,這樣便能夠讓他用最快的速度到達他所擔憂的人的身旁。

彷佛能夠知道瑞博那無比焦慮的心情一般,原本躲藏進厚密雲層之中的那只飛鳥,又悄悄地轉了個圈子,從另外一塊雲朵裏面鑽了出來。

憂慮和焦急令瑞博的心頭如同火焰在無情舔噬一般,而那個高高在上的監視者,更是令他感到怒火中燒。

將手指往袖管裏面一插,夾住一片薄薄的飛刀,瑞博隨手一甩,飛刀疾射而出。

雖然明知道在這樣的高度,他的飛刀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是此刻的他必須有所發洩。

突然間瑞博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因為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已然將裝有飛刀的綁臂轉到了另外一個手臂上面。

自從那場差一點成為了難以挽救的災難的舞會之後,他右手的袖管裏面一直被用來放置這柄死神鐮刀。

看著那已然消失在天際,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的彎刀,瑞博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雖然死神鐮刀確實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邪惡而又血腥的兇器,不過此刻它卻是瑞博得以憑藉的最為可靠的護身符之一。

當初那位氣勢洶洶的嗜血團長以及跟隨他一起前來的嗜血兵團的眼睛,完全可以說是被這把死神鐮刀所趕跑的。

要不然,瑞博相信即便自己和殺手之王凱爾勒聯手,想要戰勝那一對絕殺的組合,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看著天空,瑞博極力搜索著那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里去了的死神鐮刀。

一種莫名的衝動伴隨著那無比焦慮的心情從他的心底湧起。

突然間隨著一陣刺耳的破空之聲在耳邊響起,一道銳利無比的勁風刮過了瑞博的臉頰。

令瑞博感到震驚不已的是,那柄死神鐮刀此刻正憑空懸浮在他的面前。

隨著那微微的震動,死神鐮刀發出了尖銳的嗡嗚,那原本暗紅色的刀身,此刻鮮紅如同塗抹上了一層血液一樣,一團妖異莫名的血霧籠罩在這柄模樣奇怪的彎刀之上。

從死神鐮刀上散發出來的紅光,將那團血霧映照得宛如從異世界鑽出來的妖魔。

瑞博始終沒有忘記當初海德先生給予他的第一個忠告,和魔法有關的東西,或許會隱藏著無比致命的危險。

而此刻眼前這團血霧怎麼看都不像是平安和諧的好東西。

理智讓他遠離這被濃密血霧所包裹的妖異彎刀,但是瑞博心底的那種衝動卻從不停催促著他將手握在刀柄之上。

理智和意識劇烈衝突和對抗著,但是當那種為芙瑞拉小姐的平安而無比焦慮的心情摻雜到裏面來之後,那種衝動的感覺終於佔據了上風。

食指和中指輕輕地插進了那兩個環套裏面,幾乎在瞬息之間,瑞博感到無數從來不曾知道的東西,突然間從他的腦海之中冒了出來。

他彷佛已然不再是他自己,而他眼前也不是盛夏季節的得裏至平原。

到處是血色,天地間彷佛被血光徹底籠罩了一般。

此刻的他手裏同樣握著那柄死神鐮刀,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那片血霧遠比此刻更加濃重許多。

瑞博看著自己將一陣陣如同脈搏一般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紅光的死神鐮刀放在了那座奇特的祭壇之上。

他看到那濃厚的血霧正漸漸被死神鐮刀吸收回刀身之中。

所有這一切都是如此詭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此刻他終於看清,那座已然失落在崩塌的群山之中的祭壇,並非是從異世界不停抽取能量以提供死神鐮刀力量的源泉,而是將死神鐮刀收割到的生命能量以及靈魂作為交換以便得到更多更加強大的異世界能量的熔爐。

這柄詭異莫名的妖刀的創造者和前任主人的記憶,在瑞博的腦子裏面緩緩流過。

此刻他只感到自己渾身僵硬,這些從來不曾為世人所知的秘密,令瑞博感到駭然,與此同時又令他感到極度震驚。

無數人的死亡和那橫掃佛朗士全境的恐怖,所有這一切的背後居然隱藏著這樣的秘密。

此刻的瑞博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苦笑,還是發出無奈的歎息。

從那殘存的記憶之中知道的一切,以及從這段記憶所能夠推斷出來的東西,瑞博突然間感到一切都是如此可笑。

此刻正在發生的一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只不過是幾個魔法師對於魔法世界之中最為深奧不為人知的領域挑戰的結果。

那令政治格局徹底失去平衡,令整個世界變得異常動盪的力量,原來只不過是這幾個瘋狂無比的魔法師的副產品而已。

對於這樣的人物,瑞博已然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加以形容,或許惡魔更加適合用來稱呼他們。

那突然間湧入腦子裏面的記憶,對於他來說,毫無疑問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瑞博甚至確信,即便自己的老師瑪世克魔導士,也不會對有關異世界的力量,瞭解得比他更加透徹。

但是令他感到深深無奈的是,他所積累的力量,並不足以運用這些突然間成為他記憶的智慧。

這是何等的滑稽,瑞博感到自己彷佛又一次站立在了那繼承儀式的教堂大圓頂底下,那個時候,已然擁有了合法繼承人頭銜的自己,雖然明知道在自己的名下擁有著大筆的財富,但是他卻沒有絲毫資格動用其中的任何一部份。

不過當初自己絲毫沒有感到困惑,因為他原本就不是為了那巨額財富而成為瑞博。拜恩迪特。

但是此刻,瑞博卻非常渴望能夠擁有力量,特別是當他感到芙瑞拉小姐正處在危險之中,這種渴望的感覺就變得更加強烈。

瑞博不禁開始回憶起當初,自己是如何從一個名義上的空架子領主繼承人,成為了瑟思堡實實在在毫無爭議的控制者。

令他再一次感到無奈的是,他絲毫找不到值得借鑒的經驗。

當初自己之所以能夠得到眾人,特別是那位老小姐的信任,最為重要的原因恐怕是因為那些玻璃工廠。

自己那小小的完全出自於為自己服務的目地的舉動,最終成為了令他高高在上的資本。

瑞博迄今為止都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初是海德先生給了他實驗製作玻璃的第一筆經費,這十有八九是海德先生作為自己完美實現了他意願的報償。

想必連海德先生這樣目光遠大的人物,也不會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會這樣,事實上自己在瑟思堡的收穫,早已經遠遠超過了海德先生和埃克特原本的預期。

但是此刻,瑞博卻深深感到無奈,力量是沒有辦法從別人那裏借取的,雖然在他的記憶之中,存在著一種用較小的力量召喚異世界強大力量的方法,不過那段記憶之中充滿了難以盡數的警告和恐慌。

事實上,最終的結果毫無疑問是災難性的,瑞博甚至敢肯定,正是因為這一個近乎于失敗的成功,令那位才智非凡的血魔法師變得失去理智徹底瘋狂。

正因為如此,這種方法,瑞博連想都不敢去想,他甚至絲毫不打算涉及那異世界的力量,他早已經在這難以計數的記憶之中發現,除了自然之力和諸神的領域,其他異世界的力量多多少少都擁有著某種邪惡的感覺。

更何況,那個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和異世界力量的共鳴,即便在這把死神鐮刀所蘊藏的大量記憶之中也絲毫沒有提及。

現在想來,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確實巧合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如果沒有那位同樣精擅風的力量的魔導士,沒有他那能夠令無形的風實質化的能力,顯然不會引起後來那一連串意外。

同樣,如果那位狂暴的團長和跟隨他一起前來的嗜血法師,將嗜血的力量發揮到了極點,以至於喚醒了自己手中的這柄死神鐮刀,這一切又不可能發生。

瑞博甚至有些懷疑,異世界的力量是否能夠引起共鳴,因為他突然間發現,異世界的力量和自然之力完全不同,後者充斥著這個世界,而前者卻需要源源不斷地從另外一個世界抽取過來。

這一連串的巧合最終造成的結果,對於瑞博來說,仍舊是一個難以理解的謎團。

看了一眼頭頂上的那只飛鳥,瑞博突然間再一次甩手將死神鐮刀飛了出去。

他用自己的眼睛緊緊盯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監視者,而他的意志卻貼附在那柄疾射而出的薄刃之上。

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瑞博甚至讓自己的意識隨著那急速旋轉著的死神鐮刀在空中漫天飛舞了片刻,而並非是筆直朝向那令他痛恨的目標。

那迅疾無比的感覺是如此奇特,自從擁有了那匹純種馬以來,瑞博便對速度擁有著難以形容的追求。

而此刻那急速的感覺是他從來未曾體會過的,即便他騎在那匹純種馬上風馳電掣般在跑道之上和那兩位絕頂騎手你追我趕時候的情景,也絲毫不能夠和現在相提並論。

這是真正的迅疾,瑞博甚至感覺到自己能夠任憑自己的意識,想要飛多麼快便飛多麼快。

不過芙瑞拉小姐此刻或許身處險境的念頭,讓瑞博立刻打消了繼續享受那極至的速度的快感的念頭。

死神鐮刀無聲無息地滑過了天際,只留下片片飛散的羽毛和漫天飄灑的血雨。

幾乎沒有任何阻擋,那高高在上的監視者被鋒利的刀刃從正中央輕輕削開。

再一次感受到血腥,那把充滿邪意的妖刀發出了蘇醒之後的第一次嗚嗚,那是一陣輕銳悅耳的驚嘯,驚嘯之中帶著一絲金屬特有的嗡嗚。

死神鐮刀繞著天空輕嘯著飛舞了一大圈,終於飛回到了瑞博的手中。

重新撥轉馬頭,此刻的瑞博突然間感到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雖然他同樣也有些擔心,剛才召喚了一些異世界的力量,或許已然令他漸漸走上了當年血魔法師那最終導致瘋狂和毀滅的道路。

不過此刻的他卻已然根本顧不上了,因為眼前他就需要一大筆額外給予的力量,讓他度過那顯然是難以逾越的險關。

瑞博輕輕地夾了夾馬鞍,他將身體緊緊地貼附在馬背上,那匹駿朗矯健的純種馬,如同閃電一般地朝著前方的大道飛馳而去。

到處是一片狼藉的景象,靠近一側的港口碼頭全都坍塌。

此刻整個海面都漂浮著散碎的木板,這些殘骸,正隨著輕輕拍擊的海浪,朝著遠處漂移。

看到眼前這番景象,瑞博感到渾身乏力,此刻他非常懷疑自己已然來晚了。

突然間海面上的一個極小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千真萬確是個人,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而這個老人此刻正筆直地站立在水面上。

瑞博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老人的腳下的海面平坦的沒有一絲波紋。

突然間那個老人飛快地朝一旁跑去,他一邊跑一邊用手裏的魔杖,將前方的海面變成一片平坦大道。

一絲樣子顯得頗為詭異的浪花,引起了瑞博的注意,他凝神觀瞧,水底下好像遊動著什麼東西。

突然間浪花分開露出了一個濕漉漉的腦袋,那漆黑的鱗片以及不停伸縮吐露的蛇信,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瑞博無比確信這是他所見到過最巨大的一條蛇,那兩根細長而又彎曲的蛇牙就彷佛是兩把鋒利的短刀。

缺乏充裕的時間進行研究,瑞博對於魔法世界的瞭解仍舊夠稱得上淺薄,不過他對於某些領域,卻出乎別人預料的擅長。

其中自然以和風有關的魔法為最,畢竟擁有著風的共鳴的他,能夠直接從那些自由自在的風的精靈那裏得到所需要的一切。

而那個意外死在了他的手裏的召喚師,也令他有機會接觸到另外一個領域。

雖然他並沒有能力去駕禦和控制那些可怕的魔性生物,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將大多數魔性生物的資料記在自己的腦子裏面。

瑞博將記憶之中所有有關蛇類的魔性生物匆匆掃了一遍。

蛇或許是和魔法世界聯繫最為緊密的生靈之一,這種樣貌猙獰的生物擁有著令人咋舌的龐大分類。

正因為如此,其中屬於魔性生物的變種也遠在其他生物種類之上,一時之間瑞博根本難以確定,眼前看到的到底是其中的哪一種。

最令瑞博感到頭痛的是,蛇類魔性生物擁有著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能力,它們之中的一些所運用的甚至不是自然之力,也不是任何能夠解釋清楚的異能。

其中一些最令人感到恐怖的強悍異類,甚至被認為是來自九幽深淵的魔物。

看著那位老者拚命在海面上逃竄,卻始終不敢上岸,瑞博不由自主地將那些能夠駕禦風飛行和能夠在水面上迅速移動的種類全部分離出去。

突然間,那猙獰的蛇頭朝著這邊轉了過來。

和那條巨蛇對望著,瑞博下意識地揚手將死神鐮刀再一次飛了出去。

死神鐮刀急速旋轉著緊貼著地面滑了過去。

瑞博期待著能夠看到,那條不知名的巨蛇和剛才那只飛鳥一樣,從正中央劫開成為兩半。

突然間死神鐮刀停頓了下來,雖然它飛旋依舊,不過卻懸浮在那顆猙獰蛇頭前方一尺的地方不能夠再有任何寸進。

那條蛇顯然被瑞博的挑釁惹怒了,只見它慢悠悠地往岸邊遊動而來。

小心翼翼地將死神鐮刀收轉回來,瑞博讓這把恐怖而又強悍的妖刀飛旋著懸浮在頭頂上。

看著那不緊不慢緩緩遊上岸來的巨大爬蟲,瑞博從衣服內側的插兜裏面抽出了他心愛的魔杖。

一連串的霹靂轟響,將阻隔在他們面前的一切都化為冒著黑煙的碎片。

令瑞博感到煩惱的是,那頭巨蛇籠罩在一道無形卻堅韌無比的魔法防禦之中。

劇烈的爆炸所揚起的煙塵終於讓他看清了那道魔法防禦的模樣,在那條巨蛇的四周飛舞著六面一米直徑的無形的盾牌。

就像自己能夠迅速而又自由的操縱死神鐮刀一樣,那條蛇同樣也能夠操縱這些盾牌。

“小心,那是妖蛇謝爾德。”遠處那位老者用盡力氣吼道。

就算沒有得到警告,瑞博也已然猜測,眼前這頭巨蛇便是那最難以對付的六種魔蛇之中的妖蛇謝爾德。

雖然在此之前,瑞博從來沒有看到過活生生的標本,不過他早已經從老師瑪世克魔導士給他的物種典籍裏面熟知了這傢伙的赫赫大名。

此刻他總算知道,為什麼那位老者在海面上亡命奔逃,卻就是不敢上岸。

妖蛇謝爾德既不會飛,也不擅長游泳,但是它在陸地上卻是令人感到恐懼的王尊。

將左手緊緊地貼在心愛的坐騎的脖頸之上,瑞博猛地展開了手裏捏著的卷軸。

他連人帶馬全都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位老者顯然早就知道佛朗士年輕教導者所擅長的伎倆,同樣經驗無比豐富的他,也立刻能夠猜到接下來將會發生些什麼。

只見他撒腿往遠方那座孤零零的小島亡命奔逃。

突然間大地毫無徵兆地猛然間劇烈抖動了起來,原本平整的地面此刻變得如同波濤洶湧的海面一般起伏不定。

詭異的如同池塘之中的漣漪一般的波紋,朝著四面八方伸延開去。

一路上被這大地的漣漪所波及到的建築物立刻變得支離破碎紛紛倒塌,而那些根系生長得極深的樹木全都東倒西歪,彷佛剛剛經受過颶風的洗禮一般。

大地的劇烈波動,同樣也傳到了海面之上,從海洋深處緩緩推來的海浪,和這來自地面的波動互相撞擊,一時間原本還算是平靜的海面立刻變得波濤洶湧,那紛亂的浪頭互相撞擊著,將雪白的浪花拍擊到高高的空中。

那片已然化作戰場的碼頭,除了倉庫倒塌發出的聲響,就只有那不知道從哪里響起的急促而又輕盈的馬蹄聲。

那條全身漆黑近十米長的巨蛇,卻擁有著出乎人們預料之外的靈巧和迅疾。

那漆黑如同披著厚重鐵監的身軀,偏偏卻像水銀一般無聲無形卻又極為輕靈地滑過地面。

隨之而來的自然只有無盡的毀滅,這條巨蛇所到之處,大地的漣漪也卷到那裏。

此刻的地面早已經變得起伏顛簸,到處是縱橫交錯、高低起伏卻顯得亂糟糟的波紋。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這裏早已經是一片死寂,那些原本還豎立在海面上的木樁,此刻早已經倒了下去,方圓一公里的土地上根本看不到一件豎立著的東西。

如此令人恐怖和毛骨悚然的景象,令那個高高地爬在瞭望塔上面的魔法師感到心驚肉跳。

剛才他同樣也看到了佛朗士年輕教導者的出現,不過他可沒有像那位老者那樣給予這位天才少年任何提醒。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這位魔法師靜靜地旁觀著佛朗士年輕教導者和那可怕魔物之間的對決。

“快走,難道你不要命了?”突然間一個身穿胸盾輕甲的軍官急匆匆地走了上來叫道。

那位魔法師這才發現,底下的碼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被疏散一空。

“我叫非特,是個魔法師。”他連忙說道,並且從披風底下抽出了自己的法杖以便證明自己的身份。

“噢,尊敬的魔法師先生,請寬恕我剛才的無禮和冒昧,您是否能夠告訴我,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相信是魔鬼從地底深淵之中跑了出來,而您,毫無疑問是仁慈的父神派遣來收拾這令人恐怖的魔鬼的使徒。”那位軍官立刻換了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說道。

“是的,或許說,那是兩頭來自于九幽深淵的魔鬼正在廝殺爭鬥,在它們分出勝負之前,我們還是躲在這裏遠遠旁觀或許更加安全一些。”那位魔法師喃喃自語道。

“兩個魔鬼?我只看到其中的一頭。”那個軍官睜大了眼睛極力遠眺,但是他仍舊什麼東西都沒有看到。

“另外一頭魔鬼隱藏了自己的身形,不過我敢保證,他絕對比你此刻所看到的那頭魔鬼,更加可怕和充滿危險。”那位魔法師說道。

仿佛是為了證明他所說一切完全正確,遠處傳來了一陣刺耳而又狂亂的嚎叫聲。

一條塵土化作的長龍沖天而起,雖然那正在激戰的戰場離開這裏頗有一段距離,但是仍舊令躲藏在瞭望塔里面的那兩個人感到心驚肉跳。

滾滾的煙塵如同奔騰的潮水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洶湧而去。

片刻之間,瞭望塔所在的這片碼頭,也被褐色的煙塵所籠罩。

“到底發生了些什麼,魔法師大人?”那位軍官訥訥地問道。

“我同你一樣,什麼都沒有看清,只知道其中的一個魔鬼取得了勝利。”那個魔法師用充滿疑慮的語調說道。

而此刻那個已然站立在燈塔之上的老者,神情顯得有些落寞。

他或許是唯一一個能夠看清一切的人物,不過他同樣也無法解釋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剛才那一幕就彷佛是一攤黑水銀,碰上了另外一攤白水銀,那銀白色的水銀立刻變成了一蓬細碎捲曲的飛絲,將不停滑動著的魔蛇緊緊纏住。

這位老魔法師根本無從猜測,那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東西,不過他完全可以確信,能夠將妖蛇謝爾德徹底制服,絕對是一件非常厲害的魔法物口叩。

要知道,這可怕的妖蛇,不但能夠激起大地的震盪,更擁有著能夠抵擋一切攻擊的魔法屏障。

除此之外,那堅硬的鱗片和強壯幾乎沒有窮盡的巨大力量,同樣也是令這種魔性生物,有資格被稱作為最強等級的地獄魔物的原因。

不過此刻這位老者卻偏偏沒有心思探求佛朗士年輕教導者取得勝利的原因,他必須在這位暫時的盟友發起質問之前,找尋到能夠應付的對策。

將眼睛緊緊地閉了起來,這位老者用右手手掌緊貼著自己的額頭,此刻他正極力開啟著那敏銳無比的心靈的眼睛。

和奧格大師一樣,他同樣是以眼睛作為最為強有力的武器,只不過他的眼睛所能夠看透的是細微,而並非是虛無飄渺的未來。

對面的瞭望塔上傳來了一陣微弱的波動,那是僥倖逃生的非特。

只要一想到一同出來,此刻卻已然犧牲了生命的拉貝爾,他便感到無比悲哀,這個年輕人是如此擁有天賦,所欠缺的僅僅只是成熟而已。

令心頭的悲傷稍稍乎複,這位老者繼續四下搜索起來。

那片廢墟只是匆匆掃視了一遁,此刻老者根本就不認為,那裏還有僥倖活下來的人存在,而那位年輕的教導者所擅長的隱身魔法又是如此神奇,老者同樣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找到他的蹤跡。

將搜索範圍朝著遠處伸展開去,老者感覺到了無數擁擠在一起的人的氣息,那是圍觀的人群,對毀滅性災難的恐懼,顯然敵不過對未知事物的好奇。

在朦朧的人群之中能夠看到幾絲暗紅色的亮點,那是來不及增援的擁有著嗜血力量的士兵。

此刻那位老者顯然已經明白,另一方人馬到底是誰派遣而來的。

從那些擁有著嗜血力量的人匆匆趕到,以及最好的監視位置全都被自己一方佔據看來,對方的行動多多少少顯得有些倉促,顯然他們並沒有想到佛朗士年輕特使會讓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悄悄離開。

不過那頭妖蛇的出現,卻引起了他極大的懷疑,這東西可不是隨意能夠搬動的,或許附近隱藏著他們的基地。

突然間兩點微弱的魔法波動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光線穿透術散發出來的魔法能量。

光線穿透術、迅疾之風是菲特最擅長的保命魔法,想必是因為剛才菲特感到情況萬分危急,因此將光線穿透術扔在了目標的身上。

這確實是在紛亂而又充滿危機的時刻,令目標盡可能安全的辦法。

那位老者開始祈求自己的猜測完全正確,要不然,他便得為如何面對憤怒甚至瘋狂的佛朗士教導者而煩惱。

一切終於平靜了下來,漢莎港的治安官將那已然變成一片廢墟的碼頭區域圈了起來。

那些受到了驚嚇散去的工人們有些已然回到了碼頭,此刻最顯得焦急的是那些船主。

看到那漂滿了斷折木板的海面,幾乎每一個船主都認定這座港口受到了惡毒的詛咒。

此刻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離開這座海港越遠越好。

幾乎每一個船主都四處搜尋和雇傭夠膽量的船長還有水手,想要讓自己的船隻儘快揚帆啟航。

反倒是漢莎港的平民百姓,遠遠地眾攏在碼頭附近的高大建築物上看熱鬧。

雖然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已然過去,不過那條巨大的橫躺在碼頭上的巨蛇,仍舊深深地吸引著這些好奇的得裏至人。

更何況,即便沒有親眼目睹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也絲毫沒有關係,反正每一堆聚攏在一起的人群之中總會有人在那裏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剛才那番景象。

雖然對於那場激戰的描述不盡相同,不過那些看熱鬧的市民原本就不在乎這些,真相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少意義,看著遠處那地獄末日突然間出現在人間一般的景象,再聽著那令人熱血沸騰的描述,許多人甚至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此刻反倒是以往最為繁忙喧鬧的靠近瞭望塔的停泊豪華客船的碼頭區,稍微平靜一些。

那座裝飾優雅的三層樓候船大廳,此刻冷冷清清,只有一群人圍攏成一圈坐在靠近東側窗戶的角落那裏。

剛剛死裏逃生的芙瑞拉顯得頗為平靜,反倒是瑞博的神情有些緊張,至於瘋子皮特居然還顯得有些意猶未盡。

在座的人裏面最顯得拘束的便是那位軍官。

此刻他已然知道坐在這裏的人都是一些什麼樣身份的大人物。

他是那位魔法師邀請坐在這裏的,原本這位軍官還以為,以他身為漢莎港治安督察員的身份,想必僅次於那位魔法師能夠算得上一號人物。

但是此刻他卻感到如坐針氈,在得裏至王國這個等級森嚴的地方,坐在一群地位遠比自己高許多的人中間,絕對是一件非常受罪的事情。

“兩位是否能夠解釋一下今天所發生的事情?”瑞博看到芙瑞拉小姐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這才轉過頭來問道。

“非常高興,能夠有幸見到赫赫有名的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閣下如此年輕便擁有這樣的實力,實在令我感到驚訝,那條妖蛇可絕對不是容易對付的目標。”那位老者平靜地說道,他並沒打算先說有關自己的事情,此刻心情平靜下來,這位老者越發希望知道剛才那個令他困惑的答案。

“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妖蛇謝爾德雖然強悍,不過再強悍的魔物也夠憑藉本能作戰,而我們卻擁有智慧,能夠按照不同的對手制訂不同的對策。”瑞博故作謙遜地說道。

“這確實是至理名言,不過妖蛇謝爾德即便缺乏智慧,也絕對不容易對付,意念之盾令它不用擔心任何武器的進攻,厚實而又堅硬的鱗片令它難以受到傷害,大地的波動,讓人沒有辦法從地面靠近它的身旁,以往想要捕獲或者殺死謝爾德,只有依靠大範圍縱火或者用寒冷和冰凍來對付它。”那位老者立刻說道。

瑞博知道如果不給出一些正確的回答,這位老者絕對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我的老師瑪世克魔導士贈送給我一個強力魔偶作為防身的武器,那個魔偶能夠化為無數金屬飛絲,原本是用來對付其他強力魔偶或者實力強悍的武者的利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條妖蛇正是這種類型的敵人,和其他幾種魔蛇比起來,妖蛇謝爾德不會飛行,雖然爬行速度驚人,不過也遠沒有達到瞬息即至的程度,它真正令人感到頭痛的只是強悍的身軀和幾乎完美的防禦,與能夠噴射毒霧的珀森,如同閃電般飛舞逃竄的拉斯比起來,妖蛇謝爾德簡直就是一個光明正大從前方發起進攻的騎士。”瑞博淡然地說道。

那位老者微微地點了點頭,他倒是聽說過煉金術士用這種辦法對付擅長近身攻擊的魔偶,而且這樣的解釋也確實和他所看到的一切相互吻合。

他說道:“我們現在可以算是盟友,在下隸屬於克拉丹進修學院,我們的院長和奧格大師交情深厚,正因為如此,我們決定幫助奧格大師支持亨利德王子殿下。王子殿下一直在關注著閣下的行動,而奧格大師也無時無刻不在未來的時間之中遊蕩搜索,搜尋每一條有可能對我們有所幫助的事情。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感覺到了芙瑞拉小姐從閣下身邊離開,但是當她一來到這裏,便再一次被無盡的迷霧所阻擋。

“只有強大的力量和刻意的干擾能夠蒙蔽奧格大師的眼睛,正因為如此,當奧格大師在兩天前,確認閣下未曾離開帕琳,他立刻意識到芙瑞拉小姐或許會遇到麻煩,因此請我們暗中保護芙瑞拉小姐。但是沒有想到,我們居然會遭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除了我們倆之外,其他人幾乎損失殆盡,我們的一位年輕同伴也為此犧牲了性命,這毫無疑問是難以彌補的損失。這可以說是因為我們事先缺乏充份的準備,這絕對不是我們原本以為的屬於魔法師之間的戰鬥,如此血腥,如此暴虐,我們的對手顯然原本就是以殺戮作為目的。”

無論是那位老者還是旁邊的大鼻子魔法師,都顯露出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那麼兩位接下來有什麼樣的安排?”瑞博追問道。

“按照原本的計畫,如果芙瑞拉小姐沒有任何意外,我們將回轉克拉丹進修學院向院長和奧格大師覆命,但是現在,如果閣下需要的話,我們將保護芙瑞拉小姐前往她原本打算去的地方。”那位老者緩緩說道。

瑞博和芙瑞拉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之中,他倆同樣看到了一絲猶豫。

對於這位老魔法師的話,瑞博始終有些半信半疑,埃克特教給他的第一堂課便是作為一個騙子必須為任何一件事情,設想每一種可能。

而此刻有好幾種可能性令瑞博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最穩妥的辦法,毫無疑問便是自己陪伴著芙瑞拉一起離開,不過有這兩位魔法師在這裏,瑞博非常清楚,這條路顯然無法暢通。

此刻他和亨利德王子顯然已經僵持住了,他無法按照原本的計畫抽身離開,同樣那位王子殿下也別想從中搞鬼將芙瑞拉小姐當作人質。

對於如何在一路上加以防範,瑞博早已經有所打算。

他甚至考慮過萬一那位王子殿下通過那位對他充滿愛慕的英格公主,請求那島國的國王扣留芙瑞拉小姐,應該採取什麼樣的對策。

事實上瑞博擁有著絕對的自信,只要芙瑞拉小姐一踏上英格的土地,便能夠徹底得到安全。

自從那位和海德先生爭鬥了一輩子的黑道君王的頭顱被當作是禮物送給了他們之後,隨著這份禮物一起遞交過來的還有那用百萬金幣打開的隱藏在黑暗中的通路。

這條由埃克特親自掌管,牢牢控制在海德先生手裏的黑色通道,一直通達南港。

稍微猶豫了片刻,瑞博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朝著那位軍官問道:“我想知道,這個港口的教會由哪一個教堂全權負責?”

“本。巴特拉。勒薩洛修道院。”那位軍官呆呆地說道。

“請問那座修道院如何前往,我打算去拜訪一下修道院的院長。”瑞博淡然說道。

當太陽漸漸向西側落下,一輛裝飾樸素的普通出租馬車停在了那座裝飾奢華的候船大廳前面。

此刻大廳裏面已然顯得有些喧嘩和吵鬧,那些圍坐成一個個圈子的人們全都在談論著旁邊碼頭上所發生的一切。

經過幾個小時的時間,那片已然變成廢墟的碼頭沒有絲毫的變化,就連那條妖蛇的屍體也仍舊一動不動地留在那裏,但是此刻從眾人嘴裏吐露出來的事情,卻已然變得萬分離奇。

從馬車上下來,此刻瑞博的身後跟隨著一位身穿旅行長袍的神職人員,那個人大約五六十歲年紀,頭上帶著一頂主修士的塔形冠。

在瑞博的手裏拎著一個新的皮箱,這是他剛剛買來的,裏面裝著一些替換衣服和旅行需要用到的物品,從漢莎港前往英格有好幾天的航程。

遠遠地看到那位軍官站立在門口的櫃檯前面正在和服務員交談著,瑞博拉著那位神職人員擠過那喧鬧圍攏的人群走了過去。

輕輕地拍了一下那個軍官的肩膀,瑞博問道:“我的同伴到哪里去了?為什麼我沒有看到他們?”

那位軍官猛然間嚇了一跳,他看清是瑞博這才說道:“正好有條船要前往英格,兩位大師和小姐打算與船主交涉,他們已然前往碼頭看看船主是否已然上船,而我則留在這裏,向這裏的負責人詢問那位船主的去向,他們應該知道得比較清楚。”

讓那位軍官帶路,瑞博和他請來的神職人員跟隨其後朝著碼頭走去。

碼頭上人頭擁擠,一溜長長的馬車證明前來送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身份。

不遠處棧橋的盡頭確實停泊著一艘載人的客船,客船的尾帆已然豎立了起來,這是最明顯不過的標誌,證明這艘船即將遠航。

那兩位魔法師和芙瑞拉小姐正站立在棧橋旁邊,看著那些旅客帶著沉重的箱子和眾多僕從走上舷梯。

“找到船主了嗎?”那個大鼻子魔法師問道。

“沒有。”那位軍官搖了搖頭說道。

“還有其他船駛往英格嗎?”瑞博問道。

“駛往英格的客船原本就不多,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班,至於那些原本要前往英格的貨船,大多數船主打算暫時將船駛往其他港口躲避一下,因此不知道有誰願意按照預定的航程前往英格。”那個大鼻子魔法師說道。

瑞博朝著旁邊的瘋子皮特看了一眼,皮特聳了聳肩膀作為回答。

“看樣子不得不動用一下特權了。”瑞博歎了口氣說道,朝著那位軍官招了招手。

那個軍官飛快地跑上了舷梯,過了好一會兒,他站到舷梯口揮了揮手臂。

瑞博帶著一行人拎著皮箱終於上了那艘客船。

站立在正前方的甲板之上,瑞博和芙瑞拉緊緊挨在一起,兩個人看上去是如此戀戀不捨。

“小心一些,想必你也已然感覺到一些味道。”芙瑞拉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知道,事實上,這一次我之所以急匆匆趕來,原本已然想通和你一起離開,此刻這意外的變故令我無法成行。不過我保證,一旦有機會我就想辦法離開,看來我們和那位王子殿下的聯盟即將走到盡頭。”瑞博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很高興能夠看到你做出這樣的決定,將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怎麼也無法放心。”芙瑞拉充滿了憂愁地說道。

“我發誓,我無論如何都會回到南港,回到你的身邊。”瑞博說著舉起了右手。

兩個人深情地凝視著。

“別忘了,每隔兩個小時給我一個平安的消息。”瑞博輕聲說道。

“你難道不想讓那個牧師休息?”芙瑞拉微笑著說道,不過她的笑容之中多多少少帶有一絲苦澀。

“沒有什麼比你平安無事更令人感到期待,這或許是我的任性,不過我仍舊要堅持我的任性,畢竟我任性的機會沒有幾次。”瑞博說道。

“那麼你也得忍受我的任性,我並不想強求你每隔兩個小時給我平安的消息,不過每天想必是一個能夠接受的數字。”芙瑞拉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一絲哀傷。

夕陽漸漸落下,將無數金色的光芒灑落在一片寂寞的海面上,那昏黃的落日彷佛也能夠感受到那離別的憂傷。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9 00:02
本帖最後由 無關風月 於 2011-9-9 15:16 編輯

第十五章

寂寞,無盡的寂寞,孤獨,難以忍受的孤獨。

獨自一個人坐在那空蕩蕩的書房裏面,以往芙瑞拉總是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出現在他的身邊。

以往瑞博甚至會感到芙瑞拉總是干擾他閱讀和學習,但是此刻沒有了芙瑞拉,他突然間感到自己對於一切都已然失去了興趣。

就在片刻之前,那位從教會請來的牧師,將芙瑞拉小姐平安回到南港的消息遞交到他的手中。

正是這個消息讓瑞博感到一陣輕鬆,同時有感到無盡的孤寂。

招了招手,瑞博將四周的魔法遮罩全部打開,此刻這座書房已然和外邊成為了完全獨立的兩個世界。

小心翼翼地將那枚“金幣”從口袋裏面取了出來,自從擁有了那異世界的共鳴,以及令死神鐮刀徹底蘇醒之後,這個曾經無比傲慢的奇異的生命體,顯然變得恭順平和了許多。

瑞博扣住手指在金幣的邊緣輕輕地彈了一下,那枚金幣發出了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

從金幣表面升騰起一陣金色的濃霧,轉眼間濃霧佈滿了整座書房。

“我必須警告你,雖然你現在已然擁有了新的力量,不過我仍舊絲毫不在意你。”那團金色濃霧漸漸聚攏成為一團說道。

“你幫過我很多次,我總得表示一下感謝,除此之外,我還想知道一件事情,當年創造了你的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為什麼會向你許諾那個令我感到困惑的願望,為什麼你希望成為人類?還有你的意識到底來自何方?你是否擁有靈魂?”

那團金色濃霧立刻打斷了瑞博的話題,它顯得有些不滿地說道:“這好像遠遠不是一個問題,不過我倒是願意回答,畢竟這些問題全都和你曾經許諾過我的事情有關。我並不知道所謂的靈魂到底是什麼?創造了我的那個傢伙同樣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事實上他始終認為靈魂只不過是一種形容和修飾,用來表示意識的載體。

“那個創造了我的傢伙,將這些意識的載體分離了出來,這些載體之中的一些擁有實質,比如你們的大腦和我的核心金屬結晶,另外一些則是沒有實體的能量波動,這些能量其中的一部份是由精神力構成,不過仍舊存在另外一部份能量,無法歸入任何種類,它們是精神力的產物,卻已然和精神力分離。

“所謂的記憶和情感,全都是由這一部份掌管,如果說有人想要證明靈魂存在的話,那麼這部份能量想必最為接近那所謂的靈魂。創造了我的那個傢伙,成功地再現了思維、感覺之類的東西,他製造了核心金屬結晶,令我擁有了不次於任何人的大腦,同樣他也給予了我類似於精神力的能量波動,雖然沒有辦法令精神力成長,不過我所擁有的精神力遠比人類要穩定得多。

“同樣他也模擬出了那堆可以被看作是靈魂的能量,我能夠擁有自己的記憶,甚至能夠死亡並且轉生,雖然和真正的人類比起來,我所進行的輪回非常與眾不同,不過我確實擁有幾乎和人類完全相同的意識。但是無論是我,還是創造了我的那個傢伙都非常清楚,我的生命形式並不完美,我擁有情感,但是同樣我也非常清楚,那並非是真正的情感,而只是設定好的某些特徵而已,被封印之前,創造了我的那個傢伙將我的情感設成了恭順和謙遜,但是在漫長的被封印的歲月裏面,我自己將情感設定成為了獨立和不再信任任何人。甚至連我的記憶也和你們截然不同,和我奉獻情感和感受的你,同樣也和我分享了你的記憶。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你的記憶從來都不是完全準確,總是缺少許多細節的東西,除此之外,你的記憶之中還總是摻雜著自己增加進去的情感。我可以確信,你並非是有意識地這樣去做,這一切顯然和你的生命存在形式有關,事實上,我甚至已然有些明白,或許創造我的那個傢伙所沒有完成的,正是這一部份,他成功地分離了人類的情感和意識,並且重現了這一切。但是被分離之後的情感和意識,已然不再是完整的個體,同樣用這種辦法創造出來的我,也是不完整的個體。”那個氣態生命體顯露出抱怨的神情。

“我相信你絕對不會突然間對如何令我變得完美感興趣,想必你真正的意圖是在其他方面。”那個氣體生命冷冷地說道。

“我一直以為你是唯一一個沒有肉體卻擁有著意識的生命形式,但是我現在卻發現,死神鐮刀隱隱約約也能夠感受到類似於生命的意識。”瑞博說道。

“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所擁有的意識是人工創造出來的產物,而那把匕首上面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原本就存在的意識,更何況,它在被製造的時候,便是作為抽取異世界力量的通道。雖然我並不清楚異世界的魔神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不過它們十有八九是某種擁有意識的特殊生命形式。那把匕首既然能夠成為通道,同樣也能夠被意識所控制,或許此刻它所表現出來的擁有意識的證明,其實是受到另外一個世界的魔神的操縱。”氣態生命體不以為然地說道。

“對於異世界的力量,你的創造者是否有所發現?這一次多虧你喚醒我,要不然我的靈魂或許已然成為了異世界魔神的餌食。”瑞博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並非是創造者的助手,特別是他末期進行的那些實驗,已然脫離了普通魔法實驗的範疇,我只知道創造者確實試圖打開通往異世界的通道。異世界力量的特性大多數是無中生有,因此你和異世界力量的共鳴絕對是我從來未曾聽說過的事情,毫無疑問如果不是那不可思議的巧合,原本應該是無中生有的異世界的力量,絕對不可能引起共鳴。不知道你是否真正理解共鳴的意思?共鳴的本質就是分享,能夠引起風的共鳴的你,可以被看作是人類形態的風的精靈,你能夠像真正的風的精靈一樣任意地調動風的力量。同樣和異世界的力量產生了共鳴的你,也能夠被看作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妖魔,你同樣應該能夠運用妖魔的能力,唯一的局限恐怕就只有你的力量是否已然足夠強大。”

那個氣態生命體所說的這番話,令瑞博感到微微一愣,顯然這並非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東西,他原本打算向這個擁有著異類生命形式的傢伙,詢問有關死神鐮刀的事情。

但是沒有想到,得到的竟然是更加令人感到震驚的秘密。

“那個差一點將我的意識徹底吞噬的力量到底是什麼,我感到它好像也是某種生命形式。”瑞博追問道。

“對於異世界的生命,我同樣一無所知,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可以保證,那個異世界的意識並非是你產生力量共鳴的原因,它顯然是因為某種特殊的變化,以至於受到了吸引,而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或許你和異世界力量的共鳴,成功地打開了一條通往那個世界的通道,如果確實是這樣的話,你應該感到慶倖,你居然在無意之中做到了我的創造者努力追求的事情。”那個氣態生命體說道。

這番話令瑞博怦然心動,事實上那最後一句話筒直令他欣喜若狂。

自從得到了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所遺留的力量,瑞博隱隱約約有一種以這位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魔法師的追隨者的身份自居。

而此刻,那個氣態生命體所說的那番話,顯然可以看作是一種證明,那便是他此刻已然追隨著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足跡,在鮮有前人涉足的領域搜尋摸索。

“你是否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我在引起異世界力量共鳴的同時,不至於將那渴望著吞噬我的意識的妖魔侵入我的精神?”瑞博問道,如果說他曾經將異世界的力量看作是恐怖可怕,絕對不能夠有絲毫沾染的東西的話,那麼此刻他已然完全轉變了態度。

“你怎麼能夠在打開一扇門的同時,不讓這扇門打開?你怎麼能夠在令一件東西進來的時候,不讓它進來?異世界力量的實質便是那些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妖魔。那些擁有著嗜血力量的人,與其說是向異世界的妖魔祈求了強大的力量,還不如說是令自己一部份的身體和意志為異世界妖魔所控制,以換取能夠擁有和施展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強悍力量。”那個氣態生命體毫不在意地說道。

“難道想要獲得異世界的力量全都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進行交換?”瑞博思索了片刻之後追問道。

“我對於異世界的一切瞭解有限,對於這個世界和自然之力所屬的世界,想要有所獲得毫無疑問必須有所付出,不過,異世界的規則卻偏偏是無中生有,我不知道是否存在不需要付出,便能夠獲得的可能,同樣也不知道是否有可能付出了許多而一無所獲。”那個氣態生命體悠然說道。

聽到這番話,瑞博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帕琳北郊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茂密森林,這裏生長的清一色全都是北方最具有特色的植物——雪松。

盛夏的雪松林充滿了勃勃生機,這些高大挺拔的樹木底下總是簇擁著一團團各色的野花。

這些雪松排列得相當整齊,靠近森林邊緣的雪松顯得更加挺拔高大一些,所有這一切都充滿了人工的味道。

越往裏面,生長在那裏的雪松顯得越發年輕。

在這片雪松林的正中央有一條寬敞的通道,通道兩旁全都是砍伐下來,已然修剪整齊的雪松木。

從遠處森林的深處傳來陣陣砍伐木頭的聲音,以及樹木倒塌時候的轟鳴。

此刻一個身穿黑色獵裝,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皮馬甲的少年,騎著一匹銀灰色的純種馬緩緩地行走在這片幽靜的森林之中。

一陣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響起,幾輛馬車沿著大道疾馳而來。

瑞博朝著旁邊稍微讓了讓,轉過頭來注視著身後遠處。

最前面的那輛馬車漆成亮麗的紅色,不過四周鑲嵌著的金絲邊花紋顯示出一副輿眾不同的氣派。

而坐在馬車上驅趕著拉著的駿馬的車夫,身穿著華麗的肩上配有勳徽的制服。

那四匹拉車的駿馬更是極為珍貴和稀少的純種血統的良馬。

瑞博對於馬匹並沒有多少研究,不過他多多少少也能夠分辨得出,這些馬匹大致的品種。

那修長的連蹄子都緊緊覆蓋住的鬃毛,這樣的特徵只有極北的那瓦王國的王室的馬廄裏面的某些珍貴品種才擁有。

如果僅僅只憑藉這些,瑞博或許會以為,此刻那瓦王國的某位王室成員正行進在這條林間大道之上。

不過他立刻想到,得裏至王國早在幾個世紀以前已然稱雄於整個大陸,雖然意雷和佛朗士成為了它永恆的障礙,不過北方幾乎全都被它吞併和佔領過。

正因為如此,在得裏至王國的宮廷之中,能夠找到幾乎所有北方最為名貴的馬匹品種。

朝著後面那些馬車看了一眼,那些馬車一輛比一輛構思精巧,裝飾美觀,得裏至人顯然將他們的才華全都用在了這些馬車之上。

對於這些馬車,瑞博倒是有些熟悉,在京城之中畢竟已經呆了一段時間,他已然能夠從馬車前面的紋章上分辨出這些馬車到底隸屬於什麼樣的家族。

這些紋章毫無例外全都屬於得裏至王國的豪門望族,不過其中沒有一個家族和帕琳最為高貴的凱恩家族有所聯繫。

看到此情此景,瑞博自然能夠猜到,這群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令瑞博感到微微有些疑惑的是,他實在有些難以想像,這些馬車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裏?

看著一輛輛馬車從身邊飛馳而過,瑞博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濃重起來。

他朝著樹林深處望了一眼,那此刻不知道藏身何處的殺手之王,成為了他最可以信賴的保障。

瑞博重新駕著馬朝著樹林深處走去,遠處已然能夠看到那一圈砍伐帶,只見十幾米寬的地方到處都是砍伐後留下的木樁。

隨著一聲吆喝聲,一棵高大的雪松緩緩地倒了下來。

一蓬煙塵沖天而起,空氣中佈滿了雪松木的芬芳。

瑞博勒住了他的馬匹,他看著那些正在砍伐木頭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全都擁有著寬闊的肩膀和渾圓的臂膀,那突起的肌肉顯示出他們絕對不缺乏力量。

和普通的伐木工人不同,這些人的臉頰上看不到風霜的痕跡,他們的臉孔白皙柔嫩,他們的手指纖細修長。

瑞博早已經知道這些年輕人將來全都是前途遠大的騎士,此刻他們所進行的與其說是訓練還不如說是對於傳統的尊重。

那砍斷雪松的並非是普通工人手裏劣質的斧頭,而是精鋼打造的鋒利雙刃戰斧,用來修剪枝條的也不是鋸子和砍刀,而是軍隊制式的長劍。

就連那些拖拽雪松的馬匹,也全都是膘肥體壯的戰馬。

瑞博早已經聽說過,得裏至王國的騎士全都要經歷這樣的訓練。

催動戰馬,瑞博繼續朝著森林深處緩緩行去。

在那茂密的森林中央,建造著一座堅固厚實的要塞般的建築物,它的四周是一圈五層樓的樓宇,正中央空出來一大塊廣場。

這座簡樸而又恢宏的建築物便是帕琳赫赫有名的榮軍院。

在得裏至王國狂風騎士團和嗜血兵團或許威名顯赫,不過卻沒有一個得裏至人夢想自己成為其中的一員,因為無論是成為狂風騎士還是嗜血士兵,都必須擁有特殊的才能。

不過能夠進入這裏,倒是大多數得裏至青年的夢想。

能夠進入榮軍院,便意味著飛黃騰達,前途遠大。

從這座要塞一般的軍事學院之中,出現過無數赫赫有名的著名將領,更有一些騎士在某一場戰役之中憑藉自己的表現,成為了得裏至王國百年傳頌的英雄。

在那五層環形的長長的走廊兩邊,全都掛著一副副威名顯赫的肖像。

正是這些肖像上的人物,令這座深藏在森林中央的軍事學院,擁有著從來沒有墜落過的隆重聲望。

此刻這座氣勢恢巨集的軍事學院的週邊停著長長一列馬車。

那些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們,他們大部份身穿著筆挺的制服,在他們的胸口毫無例外都懸掛滿各式各樣的勳章。

不過最為顯眼的仍舊是剛才瑞博所看到的那幾輛馬車。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從那幾輛馬車上下來的,全都是美麗的女士。

無論是那些顯露出成熟之美的貴婦人,還是那些擁有著青春,如同盛開的鮮花一般美豔迷人的小姐們,總是能夠成為眾人矚目的目標。

瑞博並沒有往那些人群之中而去,雖然此刻他的手裏同樣拿著一張請柬,不過這張請柬並非像那些大人物手裏所擁有的那樣高貴。

榮軍院一年一度的授勳典禮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儀式,不過得裏至王國大部份將領都是出自這個學院,正因為如此,每當授勳典禮的時候,這些已然成為大人物的當年的學員都會聚攏到這裏來。

久而久之,這原本並非重要的典禮,成為了大人物雲集的重要儀式之一。

而那些在學員時代便已然嶄露頭角的榮軍院的學生,自然擁有著更好的機會,能夠在未來的歲月之中成為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正因為如此,那些擁有待字閏中的女兒的大人物,往往會帶著女兒出席這精英雲集的典禮。

這一次瑞博是作為福倫克的持盾者來參加典禮的。

福倫克這位當初在南方的時候,僅僅只是因為意外而和他擁有著一面之緣的見習騎士,原本並沒有想到過邀請佛朗士王國現任教導者來擔當他的持盾者。

他甚至未曾想到為瑞博準備一份請貼,作為即將得到一枚至關重要的勳章的成員,他有資格邀請三位觀禮人。

福倫克原本邀請的是紐,非常湊巧的是,當時瑞博正好在場,原本只是一個毫不在意的玩笑,但是最終卻成為了這樣。

騎著那匹血統優良的純種馬,瑞博朝著右側的一道小門緩緩走去。

門口站立著五個值班見習騎士,瑞博將手裏的請柬遞到了其中一個人的手中。

只是稍微掃視了雨眼,那些值班見習騎士便將瑞博讓了進去。

原因想必是因為他太過普通了,普通得在周圍擁擠著的同樣前來參加典禮的同齡人之中,他顯得絲毫都不起眼。

唯一令那些見習騎士多關注兩眼的,就只有瑞博座下的那匹純種馬。

不過和佛朗士王國只有幾個權貴家族擁有佔據大多數的純種血統良馬相比,得裏至王國純種馬的種類和遍及率顯然要大得多。

許多普通騎士家庭也會擁有一匹血統純正的良馬,這既是得裏至幾個世紀以來擴展和征服的結果,同樣也是因為得裏至人將這些馬並非當成是地位和權勢的象徵,而是傳統和光榮,以及一個家庭最值得珍貴的傳家寶。

騎著馬走進學院,學院裏面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四周的視窗後面站滿了前來觀禮的貴賓,那些騎著馬車而來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這裏所擁有的也僅僅只是走廊靠近窗戶的一把座椅。

那個寬敞而又巨大的操場上此刻除了正中央的那條通道,已然整整齊齊地攤成了一座又一座方陣。

這些經歷過幾個世紀風雨的整齊方陣,確實令瑞博感到歎為觀止。

方陣緊密卻足以讓他騎著馬進入任何一個指定的位置。

按照福倫克告訴他的方位,瑞博找到了二十四號門,福倫克和紐此刻正站立在門口。

年輕的見習騎士身上穿著一件頗為華麗的典禮鎧甲。

瑞博清楚地知道,這副鎧甲在帕琳的店鋪裏面最起碼的價格。

即便福倫克的父親是一位軍團長,這副鎧甲恐怕也得花費他好幾年的薪水和津貼。

如果不是因為那理亮的不僅僅只是鎧甲的表面,甚至連接縫和拴緊的螺絲也沒有絲毫的銹蝕,瑞博甚至會以為,那同樣也是一件福倫克家的傳家寶。

那兩個站立在門口的年輕人顯然同樣也看到了瑞博,他們興奮地朝著這裏打著招呼。

今天的紐一副騎尉打扮,這是他的軍階,像他這樣豪門世家的長子一生下來便擁有著這樣的軍階。

同樣他的身上也穿著鎧甲,每一個得裏至王國貴族家庭的兒子全都必須受到騎士訓練,唯一的例外便是那些被證明擁有著特殊天賦,而被某位魔法師看中的幸運兒。

紐身上的鎧甲顯然是真正的傳家寶,這件典禮鎧甲上那密佈的精美花紋,以及正前方那凹凸刻印的家族徽章,遠不是福倫克身上這件鎧甲所能夠比擬。

只不過紐的鎧甲頭盔和兩肩被卸了下來。

瑞博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在得裏至王國,能夠穿上全副鎧甲的必須至少是見習騎士,紐的級別還遠遠不夠。

一眼望去那些參加者之中,甚至還有一片鎧甲都穿不上,外面套著一件得裏至尉官制服的小傢伙。

同樣也有一兩個和自己一樣,穿著獵裝前來的人,他們的身份毫無疑問和自己一樣,是外國人。

那幾個外國人令瑞博多看了兩眼,因為他非常清楚,能夠被邀請到這裏來的外國人,無不擁有著相當的身份。

同樣那些邀請外國人參加典禮的授勳者,往往都擁有值得驕傲的實力,因為在其後的表演之中,他們往往會成為受到挑戰的目標。

當然這同樣也是顯示自己的一個大好機會,在今天這個日子裏面,在表演之中贏得勝利,會令自己更加引人注目。

瑞博猜想,或許正是這個原因,福倫克開玩笑似地提出了對自己的邀請。

看了四周那擁擠的人群一眼,瑞博搜尋著那隱隱約約傳來的陣陣殺氣。

讓那股偶然間發現的力量緩緩地流遁全身,此刻的瑞博感到自己仿佛已然和身下的戰馬融合成為了一個整體。

這種奇特的感覺令他的心中充滿了自信,如果說兩天前,他還因此而感到非常內疚的話,那麼此刻這種內疚的心情,早已經隨著那漸漸提升的自信心而變得異常淡泊。

而芙瑞拉小姐的平安離去,也令他已然沒有了任何後顧之憂。

這無比喧鬧的學院,此刻在瑞博的感覺之中,卻顯得異常平靜。

突然間他想起了一段詩篇:“當我舉起手中的長劍,當我騎著戰馬站立在山坡之上,當我的腳下方陣已然展開,當視野之中已然出現敵人的身影,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因為害怕而感到彷徨,會因為興奮而顫抖不已,但是當我真正站在這裏,我只感到平靜。”

這是佛朗士五世第一次登上戰場的時候所寫下的詩篇。

瑞博感到此刻的自己就彷佛是當年的那位意氣風發的陛下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中除了那位殺手之王凱爾勒之外沒有其他的士兵,而他的敵人此刻正躲藏在某一個角落。

將心思回轉到福倫克的身上,瑞博笑了笑問道:“你的盾牌在哪里?”

左右兩側的視窗突然間顯露出一個個身穿紅色制服,手中舉著金色軍號的士兵,看他們一臉稚氣的樣子,顯然他們同樣也是學院的學員。

幾乎同時,那無數卷起在視窗邊上的旗幟被猛然間展開,一時之間五顏六色的旗幟令人眼花繚亂。

瑞博知道這全都是出自於這個學院的得裏至歷代名將在令他們成就威名的戰役之中所使用的戰旗。

看著那迎風招展的旗幟,看著底下那些學員們充滿了振奮的神情,看著那一雙雙充滿了專注的眼睛,瑞博突然間明白了,為什麼佛朗士和意雷在經歷了無數繁華之後變得越來越衰老的同時,得裏至卻變得越來越強盛和充滿了朝氣。

那一面面飄揚著的旗幟,告訴他,傳統在得裏至並沒有成為負擔,反而成為了讓那些年輕人追求榮耀的動力。

所有這一切,在佛朗士王國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瑞博無奈地發現,無論佛朗士王國能夠發掘出多少開米爾迪特遺留下來的寶藏,無論聖騎士團是否能夠延續那千年延續的傳統,佛朗士王國都難以再現當年的輝煌。

一連串尖銳刺耳的軍號聲響起,那是這座學院特有的軍號。

隨著軍號聲吹響,六匹戰馬踏著整齊的步伐行走在正中央的那條通道之上。

為首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但是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令他絲毫看不出老邁的神態。

瑞博從亨利德王子的那裏聽說過這位老者,和得裏至王國所有的貴族子弟一樣,那位王子殿下同樣也在這座學院學習和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每當說起這段經歷,這位王子殿下總是充滿了感慨和憧憬,彷佛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值得記憶的時光。

而那位老者正是學院的院長,一位固執而又嚴厲的老人。

看著那整齊一致的馬步,瑞博終於相信那位王子殿下曾經說過的事情,這位老人並不僅僅只對別人顯示出嚴厲的一面,他對於自己比任何人都更加嚴格。

操場正前方建造著唯一一座觀禮台,那些能夠有資格坐在上面的全都是得裏至王國真正的大人物。

瑞博剛才看到的那輛馬車的主人,此刻就端坐在觀禮台最上方的椅子上。

剛剛那匆忙一瞥,瑞博並沒有看清這位令他感到極為好奇的夫人。

而此刻他那矮小的身材令他的視野難以穿透那無數高大魁梧的學員。

不過當那位夫人從座位上站立起來,迎接那位老者的時候,瑞博總算能夠有機會一睹那位夫人的神采。

那精緻的眉眼,那微翹的嘴唇,那筆挺的鼻樑,對於瑞博來說是那樣熟悉,他從那位刁蠻任性的公主臉上,同樣看到過這樣的組合。

不過眼前這位夫人卻擁有著那位刁蠻公主所沒有的一些東西。

甚至連瑞博也難以說清,那到底是什麼,他只是隱隱約約感到,這位夫人給予他的感覺和希婭公主完全兩樣。

這並非是因為一個是成熟的女性,而另外一個則是青澀調皮的丫頭,同樣的臉部輪廓,同樣的眉眼鼻樑,瑞博卻從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上,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那是只有芙瑞拉小姐才能夠給予他的感覺。

因為間隔太過遙遠,瑞博實在無法看清遠處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

不過他早已經從福倫克那裏得知,在得裏至王國即便國王也不存在太多特權,特別是這種意義重大的傳統典禮。

看著那些在得裏至王國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全部站立起來迎接那位元老者,瑞博突然間明白了,為什麼得裏至王國的軍隊戰無不勝。

同樣也令他徹底明白,為什麼軍官在這個國家受到如此尊重。

隨著軍號聲漸漸停歇,典禮終於開始。

和身旁的那些得裏至少年不同,瑞博對於這場典禮並沒有絲毫的期待。

此刻他所做的只不過和當初他在海德先生和埃克特佈置好了一切,準備對付那位縱橫西北海岸的黑道君王的時候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他希望能夠引出來的並不僅僅只有他的敵人,還有他那暫時隱藏起來,此刻卻擁有了真正可以信賴的實力的盟友。

瑞博非常清楚,此刻已然和當初在得裏至南方的時候完全兩樣。

擁有了南方領地的承認以及南方兵團的控制權,此刻又得到了一股不為他所知的強大力量支持的那位王子殿下,已然用不著將所有的賭注全部押在他的身上。

瑞博並不知道,那位王子殿下對於他的猜忌已然達到了什麼樣的境地,唯一知道的便是,此刻他已然將那位王子殿下當作了最為危險的敵人之一。

當初他之所以能夠暫時信任那位王子殿下,是因為那位王子殿下做出了一副將背後全都露出在他和凱爾勒的攻擊之下的姿態。

但是此刻將背部暴露出來的卻反而成為了他自己。

這令瑞博感到深深的無奈,因為他除非隱遁出眾人的視線,要不然根本就無法徹底隱藏住自己的後背,因為他的敵人已然將他團團包圍。

自從芙瑞拉離開之後,瑞博一直在思索著如何脫離這巨大的泥潭。

最為糟糕的選擇便是騎著那匹純種馬,從帕琳片刻不停地回到佛朗士。

這雖然有些不切實際,不過並非不能夠做到,從殺手之王凱爾勒那裏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門課程就是如何從搜索和包圍之中逃離。

而此刻擁有著這匹神駿的坐騎,更令他擁有了無比的自信。

除此之外他的手裏還有另外一張逃命的王牌。

當初那兩位黑道君王之間的對決,為了讓自己能夠活命,他的敵人,那兩位對他沒有絲毫好感的魔導士,送給了他三個用來救命的卷軸。

連瑞博自己也沒有想到,在那無比艱險的對決之中,即便面對著那位墮落的聖騎士和能夠與凱爾勒一較高下的殺手之王的聯手,他也未曾動用過那三個威力強勁的魔法。

雖然在面對那位邪惡而又恐怖的血魔法師的時候,他動用了其中最為強悍的那個魔法,得到的收穫,至今令瑞博感到興奮不已。

而剩下的那兩個魔法之中,有一個能夠令他穿行于任何有水脈相連的地方。

這原本是一個用來保命的魔法,但是此刻,瑞博卻擁有著絕對的信心能夠用這個魔法,從得裏至王國的某個港口直接回到他朝思暮想的南港,回到芙瑞拉小姐的身邊。

無中生有的異世界力量,同樣也賦予了他無中生有的能力。

正當瑞博微微有些走神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耳邊傳來了輕輕敲擊鎧甲的聲音。

只見福倫克和紐已然豎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福倫克手裏握著的是一根極為捆長的刺槍,兩尺長的槍尖閃爍著點點寒芒。

旁邊的紐則鄭重其事地握著一柄裝飾古樸的長劍,長劍劍鞘的頂端支撐在了馬鞍之上。

看到此情此景,瑞博知道即將輪到他們出現在眾人面前。

前方的騎隊緩緩地走了起來,他們顯然同樣進行過馬步訓練,三匹戰馬組成一個極為小型的三角陣走向正中央的那條通道。

看到他們的樣子,瑞博緩緩豎起了手中的盾牌。

當前方的戰馬已然到達了正中央的時候,福倫克催動坐騎,搶先步出了佇列。

瑞博緊緊跟隨其後,他非常清楚此刻的主角是福倫克而並非是他和紐。

用不著刻意地去約束戰馬,血統純正的戰馬自己知道應該保持步伐。

紐所駕馭的同樣是一匹純種馬,那是他的舅舅凱恩大公在他生日的那天送給他的禮物。

三匹戰馬同樣踏著整齊的步伐朝著前方走去。

兩旁那稀疏卻整齊的點擊的戰鼓聲,彷佛是在指揮著戰馬的腳步一樣。

不過瑞博對這一切絲毫都不放在心上。

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正前方的觀禮台上面,集中在那位夫人的身上。

瑞博並不曾想到過他會在這裏,與那位夫人相遇,他原本設想自己將會跟隨在那位王子殿下的身後,在宮廷之中看到這位夫人,但是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見面居然會提早到了這裏。

瑞博無從得知這一切是否是事先安排好的,同樣也無從得知此刻潛伏在自己四周的殺機是否會將這位高貴而又無比關鍵的人物捲入其中。

突然間一陣驚飛而起的群鳥,急速飛過頭頂,那是凱爾勒傳遞過來的信號。

瑞博終於知道自己剛才在樹林邊緣感覺到的那一縷殺氣,並非是過敏的反應。

確實有居心叵測的人隱藏在那片樹林裏面,而此刻這些人終於要站立到前面來。

瑞博無從得知那到底是哪一方的人馬,不過此刻的他已不在乎這些,因為他已然有所覺悟,在這個充滿危機的所在,除了凱爾勒之外,全都是他的敵人,其中甚至包括身旁的這兩位天真的對自己充滿了好奇的少年。

緩緩朝著前方行去,當走到觀禮台前面的時候,瑞博始終側轉著頭看著那位至尊高貴的夫人。

這顯得有些無禮,而且也不符合儀式,通過觀禮台的人原本應該向正中央的那位老者行注目禮。

不過此刻,對於瑞博來說,他最希望能夠知道的是,這位夫人來到這裏到底是因為巧合,還是事先佈置好的陰謀。

一抹訝異的眼神,微微帶著一絲慍怒,但是在不停的注視下,那絲慍怒漸漸融化,變成了微微有些得意的目光。

令瑞博感到驚訝無比的是,當他即將走到觀禮台盡頭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視線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一絲朦朧的充滿嫵媚的眼神。

就在那一瞬,瑞博總算明白為什麼他感到這位夫人是如此陌生又顯得極為熟悉。

那種嫵媚充滿魅幻的眼神,瑞博以往只在芙瑞拉小姐的身上看到過。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9 15:18
第十六章

陽光透過走廊那一排排的窗戶透射進來,照耀在那些此刻心中充滿了興奮和喜悅的年輕人的身上。

這些得裏至王國未來的騎士們正整齊地沿著走廊站立成一排。

走廊的盡頭站立著兩位肩上佩戴著紅色勳徽的騎士,長大的斗篷披在身後。

隨著這兩位騎士身後的那個裝飾精緻而又華貴的門裏面傳來的吩咐聲,此刻已然站立在門口的那些年輕人立刻顯得激動起來。

門迅速地被打開,剛才進入的那一隊人走出來。

而等候在門口的那些年輕的騎士實習生們雖然各個急不可耐,但是他們的神情反而漸漸變得鎮定下來。

“下一批。”門裏面傳來洪亮的聲音:“克斯•安哥勒特、席爾瓦多•斯特林,巴克•莫雷斯、福倫克•魯當施、皮士安克•瓦內力。”

早已經等候在門口的這五個人,立刻挺起了胸膛,踏著整齊的步伐走進了這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意味著人生開始的門。

房間裏面的擺設異常簡單,最前方安放著一張狹長的沙發,此刻只有一位臉上蒙著一層厚厚黑紗的女士端坐在中央。

而學院的校長那位威嚴的老者此刻正站立在一旁,在他的右手邊放著一張桌案,這張臨時佈置的桌案上面,此刻正整整齊齊如同金字塔一般地堆著一摞卷成一團的證書。


“克斯•安哥勒特全年成績優異,在夏季巡禮之中表現出色,特此授予紫色國家服務勳章。”

“福倫克•魯當施全年成績優異,在夏季巡禮之中表現出色,特此授予紫色國家服務勳章。”

“皮士安克•瓦內力全年成績優異,在本學年連續獲得兩項一階功勳,在夏季巡禮之中表現出色,特此授予勇士勳章。”

“席爾瓦多•斯特林訓練勤奮努力,在多次比賽中獲得名次,為學院增添光彩,特此授予勇士勳章。”

“巴克•莫雷斯全年成績優異,在夏季巡禮之中表現異常出色,軍部擬給予嘉獎,這同樣也是學院的榮譽,特此授予金色國家服務勳章。”站在房間另一個角落的軍官高聲念著。


那位威嚴的老者將一份份證書全都頒發了下去,他看著他的那些年輕的學生們說道:“很高興我能夠擁有像你們這樣優秀的學員,我希望你們在下半年,也就是你們在這座學院之中的最後時刻能夠有始有終。作為得到勳章的學員,你們可以選擇下半年的見習項目,這關係到你們的未來,現在給你們一分鐘時間好好想想。”


能夠在此刻站在這裏的每一個人早已經無數次思索過這樣的問題,正因為如此,這幾個年輕人幾乎沒有花費任何時間進行思考,便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很高興你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為了你們自己,同樣也是為了得裏至王國的強盛,宣誓吧,你們應該感到無比榮幸,你們的誓言監督人是至高無上的王后陛下。”


宣誓儀式按照慣例進行,同樣也按照慣例結束,這些年輕的未來騎士們已然不止一次作出宣誓,不過當他們從半跪的姿態恢復過來的時候,他們感到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真正感受到誓言的份量。


那是一種完全與眾不同的感覺,彷佛一陣熱浪湧過全身,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渴望,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不敢讓別人知道,就在剛才那一刹那間,半跪著的他無比渴望能夠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后陛下頂禮膜拜。


這是一種異樣莫名的感覺,不過當他們重新站立起來之後,當他們看清王后陛下那端莊而又美麗的容顏,突然間他們感到這一切顯得如此正常。

這位美豔迷人的王后陛下原本就值得他們宣誓效忠,哪怕為此丟失性命也在所不惜。

看著一撥撥的騎士實習生從自己的眼前走過,那位王后早巳經感到厭煩了,她寧願在那些宮廷貴婦人的包圍之下打發時間,也好過像現在這樣做這種枯燥無味的事情。


雖然一開始玩弄那些年輕人的心靈和意志令她感到有些好玩,但是此刻當她朝著三十幾個騎士實習生施展了她那強大鮮有人能夠加以抵抗的能力之後,她已然感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更加乏味的了。


她甚至開始思索著為了這件事情,如何去敲詐一下她的那位表哥,此刻她耐著性子做這些事情,完全是為了他。

看到沒有人再進來,這位王后陛下已然有些不耐煩起來。

“剛才的儀式上好像有一個非常無禮放肆的年輕人,我好像在這些人之中沒有找到他。”這位王后陛下突然間說道。

這顯然是她製造話題的藉口,雖然她對於這座學院沒有那些騎士以及此刻守護在她身邊的那兩位般熟悉,不過身為一個得裏至女人,而且是得裏至王后,她至少知道穿著獵裝出現在這裏的只可能是來自於異國他鄉的外國人。


對於這位王后陛下所指的事情,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感到異常愕然,因為他們的腦子裏面對於那個放肆而又膽大的“年輕人”就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只有一個人微微皺起了眉頭,顯然他想到了一些什麼,這個人模樣長得奇醜無比,巨大的腦袋彷佛對於他來說仍舊不夠用,因此還令額頭高高凸出以便給大腦更多的空間。


“或許是因為他有放肆大膽的實力。”那個奇醜無比的人用一種微微帶有一絲嘲諷意味的語調說道。

“實力?”那位王后陛下原本只是想要找一個話題,並非對於那個放肆大膽的少年真正感興趣,但是此刻她卻被身邊這個醜陋男子的話吸引住了。”

“不錯,是實力,無論是在得裏至還是在其他任何地方,超越一切的實力總是能夠令擁有這種實力的人比普通人放肆和大膽得多。”

說到這裏,這個醜陋男子看了一眼王后和旁邊的那位學院校長。

從兩者的眼神之中,他看到的是一片迷惘。

嘴角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笑容,這個面貌醜陋的男人對於那兩位在得裏至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開始有些失望起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和那個放肆少年同行的騎士實習生剛才就站立在王后陛下您的面前,只是您未曾注意而已。”他再一次提醒道。

令他再一次感到失望的是,那兩位大人物仍舊無法明白他說些什麼。

這個醜陋的男子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不太適合外面的世界,或許那些普通人的大腦要遠比他所猜想的更加愚蠢。

想到這裏,他只能夠直截了當地說道:“在剛才前來晉見的騎士實習生之中有一位叫福倫克•魯當施的年輕人,王后陛下您剛才看到的那個放肆大膽的少年,正是這位騎士實習生的持盾者。”


“福倫克?”那位校長皺起了眉頭,此刻他已然想到了些什麼。

“替福倫克持劍的好像是凱恩家族的紐。”那位校長用自言自語的口吻說道,此刻他同樣也已然想到那位持盾者的名字,不過對於沒有完全把握的事情,這位嚴厲的老者並不打算信口開河。


“凱恩家族的紐?”對於這個名字,那位王后陛下顯然異常反感,不過正因為反感,她才對此有所瞭解。

“聽說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就借居在他的家裏,聽說他在前往南方的旅途之中意外獲得了那位幾乎同齡的教導者的友誼,難道說剛才對我顯得放肆無禮的那個少年,便是那聞名遐邇將佛朗士王國鬧得沸沸揚揚的教導者?”那位王后問道。


這一次用不著任何人回答,答案已然顯而易見。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從那座禮堂出來,一回到讓自己休息的小客廳裏面,那位王后陛下便急不可耐地問道。

“反正不會是為了這場授勳儀式。”始終站直在這位王后陛下身旁的那個冷峻如同冰山一般的侍衛騎士說道。

“我的看法同樣如此,令我感到奇怪和不安的是,對於這位教導者先生會出現在這裏,我們好像已然成為唯一不知情的人。”那個醜陋無比的人緩緩說道。

“我的表哥不是說你神通廣大嗎?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疏漏?”那位王后陛下不以為然地問道。

“任何事情總是有可能發生意外,更何況最近發生的那一連串事情,阻凝了我們安插在這裏的眼線們的工作,現在帕琳的街頭到處是治安官,他們會把任何他們認為形跡可疑的人抓進監牢。”那個醜陋男子不以為然的說道。


“碼頭上的那件事情呢?聽說表哥為此還損失了幾位魔法師,我記得那次行動同樣也是你佈置的啊。”王后陛下毫不留情地質問道。

這一次那個醜陋男子並沒有回答,雖然他非常清楚,在那種情況下誰都不可能做得更好,但是兩位魔法師的死亡,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極為巨大的損失。

“那麼神通廣大先生,你是否能夠將那位佛朗士王國教導者邀請到這裏來,或許我能夠和他進行一場令人滿意的交談。”那位王后悠然說道。

“陛下您最好不要冒這樣的風險,迄今為止曾經發生的一切都無不證明,那位教導者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物。”那個醜陋男子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

“難道你對我沒有信心?一直以來我都未曾運用過全部力量,發揮出所有實力之後,能夠做到什麼,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位王后固執地說道,她的臉上顯露出和她的年紀不符合的神情。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說過差不多的話,不過最終那位教導者仍舊毫髮無損。”醜陋男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別忘了,我的守護靈擁有著異世界最為強大的力量——統治,更何況我的守護靈和你們那些用特殊的辦法創造出來的守護靈完全兩樣,它完全聽從我的命令,而且用不著擔心受到力量的反噬。”那位王后陛下越說越發得意。

“這個世界上原本並不存在守護靈,它們全都是被創造出來的,至於守護靈的力量是否強大,在未曾失敗過之前,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宣稱自己強大無比,但是一旦失敗,賭得越大結果或許越發難看。”那個面貌醜陋的男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平心而論他並不喜歡呆在這個任性、自大、虛榮而且弱智的女人身邊。

但是他偏偏做不到,雖然他可以無視于巴世蒙大公的心意,但是他的創造者的命令,他絲毫不敢違抗。

“為什麼不試試?你們害怕些什麼?難道你們擔心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會將我殺死?有維朋守護在我身邊,還用如此擔心嗎?更何況,那個教導者應該非常清楚,如果他貿然殺死我,那將成為得裏至對佛朗士發動戰爭的開始。”王后咄咄逼人地說道。


“戰爭?此刻還有誰比他對得裏至王國的局勢更加清楚?在未曾有人坐在得裏至國王的寶座上之前,我們絕對不可能首先挑起戰爭。”那個醜陋男子用異常冷漠的語調說道。


“那麼就殺死他,在我看來這是最好的一個機會,它成功的機會要遠比你在碼頭上佈置的那些要高得多。”王后顯然有些惱羞成怒了,她憤怒地喝道。

“這是什麼樣的好機會?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此刻外面的樹林裏面肯定密佈著無數危機,它們或許來自於那位沒有頭腦的勳爵,要嘛便是凱恩家族最強有力的近衛。”醜陋男子同樣稍稍提高了嗓門說道。

看到那位王后陛下有些迷惘同時又充滿了懷疑的眼神,他重新平靜下來解釋道:“那位教導者並非是一個白癡,更不是一個魯莽的傢伙,除此之外他的處境非常不妙,而這一點他肯定最為清楚。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他還做出這樣的舉動,那只能夠說,在這件事情的背後,他另有目的。事實上如果我在他這種處境底下,也會採取同樣的做法,將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有的時候是最好的保護方法,而這種方法恰恰適用於敵人全都深深隱藏起來的時候。毫無疑問,這是刺客和殺手最喜歡的做法,崇尚進攻的他們,往往不會選擇可能成為長期對峙的辦法,找到敵人並且將他們全部消滅,雖然這無疑要冒更多的風險,不過刺客和殺手原本就是冒險的職業。”

醜陋男子緩緩繼續說道:“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我猜想那位佛朗士王國的年輕教導者或許還希望以此來引出他的那位不知何處的盟友。我們親愛的王子殿下自從消失在眾人眼前之後,就再也未曾出現,而迄今為止所發生的一切都證明,他已然擁有了更為強有力的援助。當一個人的底氣不足的時候,一根稻草在他眼裏都是救命的關鍵,但是當他擁有了眾多強援的時候,原本的盟友或許會變得不那麼重要,毫無疑問這是人之常情,我相信那位佛朗士教導者同樣清楚這件事情。正因為如此,他或許同樣也想借此刺探他的那位強大起來的盟友的心意,我相信他如果發現自己正孤軍奮戰,或許會首先放棄盟約並且逃離得裏至王國。”


“那麼為什麼此刻他不逃走,事實上當初他在碼頭上的時候,完全可以離開。”那位王后用充滿不信任的眼神看著身邊的這位謀士說道。

“因為此刻的得裏至還不夠亂,同樣也因為他擔心自己一旦離開,我們和那位王于殿下會達成諒解。此刻佛朗士王國的內亂已然迫在眉睫,如果得裏至王國以和平的方式挑選出國王繼承人,那麼佛朗士王國必將面臨滅頂之災。那個少年或許和另外幾位教導者有所不同,對於佛朗士王室的忠誠之心實在值得懷疑,但是他毫無疑問得為自己的領地考慮,瑟思堡從來就不是一座堅固的要塞,同樣那些南方人也不是善戰的士兵。正因為如此,就算不是出於本意,這位過早肩負太多重責的少年,不得不繼續留在這裏,在這個地方或許幹不了多少事情,不過製造混亂卻是輕而易舉,他已經將一個原本並不可能站出來爭奪王位的傢伙,變成了王位最為強有力的競爭者。”

聽到這番話,那位王后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為什麼不將他除掉?難道大公叫你們到這裏來不是為了這件事情嗎?”王后問道。

“說永遠要比做容易許多,我們並非不希望那位教導者死亡,而是如何能夠百分之百有把握做到這一點。尊敬的王后,曾經有許多人想要那個少年的性命,他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無論是我還是大公都確信,想要給予這位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以致命的一擊,或許只有唯一的一次機會。”醜陋男子緩緩說道。

“好吧,我不打算管這件事情了,我只是想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些什麼?”那位王后看了看窗外問道。

透過窗戶的玻璃可以看到遠處那連綿起伏如同海浪波濤一般的森林頂部。

“森林裏面藏著一些人,他們身上全都散發著濃濃的殺氣和撲鼻的血腥味。”那個始終很少發言的英俊侍從冷冷地說道。

“嗜血兵團的團長大人看起來已經忍耐不住了,我相信這一次他肯定是有備而來,此刻我倒是非常期待見識一下佛朗士王國教導者所擁有的真正實力,同樣我確信,如果我們的主人在這裏的話,他會感到更加興奮,因為他將有機會親眼見識一下他畢生追尋的異世界的力量。”醜陋男子在旁邊進一步解釋道。

“你們倆難道不打算做些什麼?”那位王后陛下突然間問道,她的臉上顯露出唯恐天下不亂的神情。

“我們的職責是保護您的安全。”醜陋男子悠然說道。

“如果時機合適,我或許會有所行動。”那個如同冰山一般的侍衛騎士突然間說道。

這個回答毫無疑問令那個醜陋男子感到一愣,他瞪大了眼睛望了同伴一眼,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緩慢而又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並非是他所希望的結果。

“沒有計劃的行動,很難預料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輕輕地拍擊著那碩大而又突出的額頭,醜陋男子彷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不過這番話毫無疑問是說給他的那位冷漠而又固執的同伴聽的。

“如果你命令我不能夠輕舉妄動的話,我會聽從命令。”那個年輕的侍衛騎士冷冷地說道。

“既然這樣,或許抓緊時間制訂一個計畫還來得及。”那個醜陋男子皺緊了眉頭,他看著自己的同伴,神情變得越來越嚴肅說道:“不過有一個前提你必須遵守,你只有發動一次攻擊的機會,一旦這次機會被用掉卻絲毫沒有結果,絕對不允許糾纏下去。”那個醜陋的男子緩緩說道。

“對於我來說,發動一次攻擊已然足夠。”那個侍衛騎士發出比冰霜更為冷酷的聲音說道。

“不知道,我該將這歸於自信?還是狂妄?”醜陋男子用力地搖了搖頭說道。

在操場之上,瑞博和紐正在向興高采烈的福倫克慶賀。

“你的選擇是什麼?”紐突然間問道。

“那還用說?我已經申請下半年在突擊團裏面見習。”福倫克笑著說道。

“哪個軍團的突擊團?”紐再一次問道,因為他非常清楚,如果福倫克被分在他父親指揮的軍團之中會極為有利。

“隨便哪個軍團。”福倫克絲毫不在乎地說道。

旁邊的瑞博微微點了點頭,他輕輕地拍了拍福倫克的肩膀,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他接受邀請只是想要利用這次機會的話,此刻他對於眼前這個得裏至青年總算有所認可。


同樣在內心深處,他又感到極為擔憂,如果福倫克的想法能夠代表那千千萬萬普通得裏至人的話,佛朗士王國的前途就非常值得擔憂。

看了一眼四周,這座如同要塞一般顯得異常堅固厚實的學院令瑞博猛然間想起一件事情。

“以往王室人員總是會參加這個儀式嗎?”瑞博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當然,在得裏至學院的授勳儀式是最為重要的一件事情,安德列王甚至為此用法律的形式限定了哪些人必須到場,這些人按照什麼樣的等階和級別在儀式之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雖然這道法令在後來被漸漸淡忘並且最終廢止,不過必須有一位王室成員到場,卻被保留了下來。二禍倫克連忙解釋道。

“更有資格前來的應該是那位王子殿下,不是這樣嗎?”瑞博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無論是福倫克還是旁邊的紐都感到難以回答。

“你剛才說,在儀式之中按照不同的等級扮演不同的角色,那麼王室成員應該是什麼樣的角色呢?”瑞博微微有些好奇地問道。

“誓言的監督人,不過真正重要的是,這個監督人還將隨時檢查宣誓人的成績,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能夠參加這個儀式,並且獲得認可顯得多麼重要。如果說在這所學院之中學習已然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那麼能夠獲得認可得到王室的直接關注更是常人難以夢想的榮耀。”旁邊的紐立刻解釋道。


當然瑞博非常清楚,身為凱恩家族未來的重要成員的紐,並不需要這種關注。

事實上和福倫克不同,紐的前途早已經在他出生的時候已然註定。

看了一眼福倫克,再看看四周的那些神情之中同樣顯露出無比興奮和得意的比自己稍微年長一些的青年們,瑞博突然間感到一絲淡淡的苦澀。

當初在南港還僅僅只是一個小店員的時候,眼前這些人所擁有的未來或許會令那個時候的他羡慕不已甚至感歎命運的不公。

但是此刻他卻有些羡慕起當初那沒有太多顧慮,一心一意只是希望能夠做到店裏會計師的位置上的日子。

此刻的他或許早已經成為了其他人羡慕和感慨的對象,但是只有他自己最為清楚,這提心吊膽的生活是何等難熬。

現在想來,那位王子殿下或許和自己並沒有什麼兩樣,那輝煌的身份和高貴的出生如果是在以往或許是無比幸運的一件事情,但是成為眾矢之的的他想必同樣也不快樂。

如果說對於那位王子殿下還僅僅只是猜測的話,瑞博絕對可以確信那位希姬公主此刻無疑日子非常難過。

只要想像一下當初那個丫頭刁蠻任性,令自己和身邊的所有人都感到無比頭痛的模樣,再看看現在孤獨寂寞身邊沒有一個人伴隨,更重要的是夾在身為背叛者的親生母親和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地位同樣也為了報仇不得不殺死她的親生母親的哥哥之間,此刻的這位公主,顯然不會有任何人羡慕她。


雖然這確實令瑞博感到一絲揚眉吐氣的快感,不過更重要的是,此刻他的腦子裏面突然間跳出了一個新的念頭。

這個想法就在剛才他看到那位王后陛下的一霎那突然間浮現在他的眼前。

被夾在王后和哥哥之間的希婭公主或許確實非常可憐,隨著局勢的日漸惡化,她的生活也更加難熬。

但是如果自己身處於同樣的位置,或許反而會感到舒服異常。

眾所周知,任何一個王國的宮廷都是最為危險的地方,不過對於瑞博來說,那裏反而顯得最為安全,因為在王宮之中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那隱藏在不知道哪個角落裏面的匕首,以及同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在自己食物之中的毒藥。

這一切對於一座宮廷來說,早已經司空見慣,每一個王國的宮廷之中總是能夠找到無數因此而死亡的冤魂。

不過對於瑞博來說,他最不擔心的或許便是這種危險。

他並不害怕黑暗,黑暗是他的盟友,沒有什麼比藏身於黑暗之中更能夠令他感到自信。

除此之外,還有那隨時跟隨在他身邊的殺手之王。

瑞博擁有著絕對自信,當黑暗籠罩這個世界,同時藏身於那難以琢磨的黑暗之中的他和那位殺手之王,將掌握著能夠抗衡一切的信心和力量。

至於那些毒藥,瑞博雖然並不敢自認自己是這方面的絕對專家,能夠致命的毒藥是如此眾多,就連那位殺手之王凱爾勒也僅僅只是知道其中較為有效的一小部份而已,不過瑞博仍舊擁有著相當自信。

他的自信完全來自於他那可憐的食譜,此刻瑞博對於那挑選面極為狹窄的食譜總算感覺到了它的可貴之處,想要在那些食物裏面下毒,要遠比在數百種各種各樣的食物之中下毒艱難許多。


而一旦成功地進入宮廷,用不著再像此刻一樣冒險暴露自己,生活在宮廷裏面的每一個外來者,就等於暴露在來自各方面的窺探的眼睛底下。

這正是瑞博最希望得到的結果,因為埃克特當初給他上的第一堂課便是如何將自己盡可能地隱藏起來。

和刺客殺手不同,作為一個騙子最好的隱藏並非是黑暗,相反應該是那些燦爛輝煌充滿了亮麗光彩的地方。

只有那裏才是一個騙子最適合的舞臺,而身為一個騙子最至關緊要的本領便是,在光天化日底下,在眾目睽睽之中用絢麗的花招,矇騙眾人的眼睛。

瑞博從來未曾忘記,當初海德先生是為了什麼目的而千方百計招募和訓練他的,那些人訓練他的目的並非是為了創造一個優秀的刺客,同樣也不是為了培養一個替他們工作的魔法師。

當初的訓練唯一的目的便是讓他成為一個優秀的騙子,一個完全忘卻了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冒名頂替一個叫瑞博•拜恩迪特,身份是瑟思堡領主繼承人的騙子。

瑞博無從得知自己是否是有史以來最為成功的一個騙子。

此刻他打算再一次施展自己的騙術。

隨著一陣軍號聲響起,四周那些原奉顯得頗為悠閒的學員們猛然間振作起來。

在學院教室裏面休息的人們蜂擁而出,到處能夠聽到爐甲的鋼片碰撞發出的聲音。

“你是否需要一件鎧甲?”旁邊的福倫克突然間問道:“或許有人會向你發起挑戰,當然你擁有拒絕的權力,待別是當你沒有穿著鎧甲的時候。”

“不,用不著,我並非是一個騎士,也從來未曾接受過騎士訓練,事實上我一次都未曾穿著過鎧甲,而身為魔法師的我,擁有著另一種戰鬥的手段。”瑞博笑了笑說道。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紐,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換上了整套鎧甲。

“這是什麼?”瑞博隱隱約約從那副鎧甲上面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那是魔法給予他的感覺,但是瑞博絕對可以肯定,這副鎧甲上並沒有被施以魔法,畢竟再廉價的魔法裝備也不會讓一個少年配備,因此以一個少年的身材打造魔法鎧甲顯然是浪費。


“你所指的是這個吧,這是我的舅舅在我十二歲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禮物。”紐指了指胸甲上的紋飾。

瑞博這才看清,那個紋飾居然是用螺絲固定在鎧甲上的,那陣陣魔法的力量正是從它上面傳來。

不過因為僅僅只是紋飾,而且和鎧甲並非直接相連,因此上面附著的魔力對於鏜甲本身並沒有太多的用處。

身為煉金術士的瑞博自然最為清楚這件事情。

“有些華而不實,為什麼要這樣做?”瑞博好奇地問道。

“對於真正的騎士來說,這確實是沒有什麼用處的玩意兒,但是當擁有者的實力還沒有達到某種程度的時候,哪怕是一點點的幫助都會影響對決的結果。”旁邊的福倫克解釋道。

而那個凱恩家族的少年此刻早已經羞紅了面孔,他的心中異常慚愧,因為他突然間發現,在眼前這三個人當中,以他的實力最為差勁。

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自然不會成為他一心一意比較的對象,他的這位元非凡的朋友甚至足以令自己原本最為尊敬的舅舅感到氣餒。

因此真正令他在意的是他的好朋友福倫克,福倫克顯然已經達到了他剛才所說的那種程度,自己身上的這件魔法紋飾對於他來說,並不會起到多少作用。

想到這裏,紐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將那個令他感到羞愧的紋飾拆下來。

突然間又是一陣軍號聲響起,還沒有等到他反應過來,福倫克已然搭著他的肩膀朝著戰馬走去。

當瑞博聽到有人向他提出挑戰的時候,他絲毫沒有感到驚訝,這原本就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不過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向他發出挑戰的人居然有三個之多。

其中的一個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少年,看到那個少年揭開頭盔的前罩向他挑釁般地瞪視了一眼,瑞博只能夠報以苦笑。

另外一個人聽福倫克說來,是個將得裏至王國的一切都看成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完美的事物的自大狂。

瑞博相信,這個人向他發起挑戰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他是個外國人。

唯一令他感到警惕的是最後那個人。

那個人和自己一樣只是觀禮人,不過這並非是真正引起他警覺的原因。

之所以引起他警覺只不過是因為,那個挑戰者此刻仍舊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且無論是福倫克還是紐都從來未曾聽到過他的名字。

原本站立在兩旁的軍號手,此刻手裏全都換成了號角。

這種古老的軍號所發出的低緩而又沉悶的聲音,偏偏充滿了某種蒼涼而又淒厲的感覺。

聽著那陣陣吹響的號角聲,瑞博突然間感到自己仿佛真的站立在戰場之上。

那低緩的號角聲彷佛在召喚著每一次戰役死亡者的亡靈,仿佛在承諾用鮮血和生命來慰勞他們,以便換取戰役的勝利。

瑞博已然不記得他曾經多少次像此刻這樣等待著對決和廝殺的來臨,但是他絕對可以肯定,從來沒有一次,他能夠像現在這樣沉默和冷靜。

這完全是因為那低緩而又悠長的號角聲,抹平了他原本沸騰的熱血和躍躍欲試的意志。

不由自主地輕輕舔了舔嘴唇,瑞博彷佛能夠感到嘴唇邊帶著一絲血腥的味道,他輕輕地握了握右手的手臂,那底下的袖管之中藏著他那強力而又邪惡的武器。

不過此刻他並不打算使用這件武器,對這件強悍而又可怕的武器知道得越多,瑞博便越發感到它難以駕禦。

值得慶倖的是,他的手裏已然擁有了另外一件令他足以自保的武器。

瑞博絕對不會忘記幾天前,那個差一點令他喪命的實驗。

為了找尋出異世界力量對這個世界的生物可能產生的影響的他,選擇了原本想像之中最為弱小絲毫沒有危害的一種生物——螞蟻。

但是最終的結局至今仍舊令他不堪回首。

他甚至已經忘記自己是如何逃過一劫的,只有一件事情非常清楚,那便是他改造成功的那種詭異的生命體,絕對比他當初曾經飼養過的那些魔性生物之中最強悍和可怕的種類更加恐怖。

這次說不上成功還是失敗的實驗,令他甚至有些懷疑,或許這個世界上存在的那些所謂的魔獸,全都是因為受到異世界力量影響而發生異變的結果。

雖然從內心之中瑞博仍舊感到這種做法過於殘忍,不過能夠令生物魔化多多少少令他感到一絲自得,畢竟這是唯獨他才擁有的能力。

他並不知道那位歷史上最強的魔法師開米爾迪特是否擁有這種能力,不過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製造了這柄匕首的血魔法師並沒有得到這種力量,僅僅只是這一點便足以令瑞博感到自豪和驕傲。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此刻的他是多麼需要強大的力量,唯一令人感到遺憾的是,這種來自於異世界的力量並不能夠像其他魔法那樣隨意運用出來。

這種強悍而又神秘到極點的力量只能夠作用於生物之上,能夠令生物擁有著超越尋常的本領和強大。

不過此刻瑞博身邊並沒有多少能夠承受這種力量的物件,他絕對不會也不敢將目標指向那位元殺手之王,至於瘋子皮特,在他無法像凱爾勒那樣能夠完全控制住這個精神病患者之前,同樣也不會賦予這個瘋子以不可捉摸的力量。

正因為如此,瑞博唯一能夠做出的選擇便只有一個。

海德先生送給他的那匹純種馬,一向以來都是他最為信任和喜愛的夥伴。

雖然心中充滿了內疚,不過他仍舊將那異世界的力量賦予了這匹擁有著優良血統的名駒。

在未曾完成魔化之前,瑞博確實感到過恐懼和迷惘,他雖然並不擔心他心愛的坐騎會有生命危險,魔化的過程他已然反覆印證過無數次。

真正令他感到擔憂的是,他無法確定他心愛的坐騎能夠獲得什麼樣的能力。

魔化的結果並不能夠任由他自己選擇,這是最令他感到遺憾的事情。

因此當魔化結束的時候,瑞博確實感到一絲微微的恐慌。

當他發現,最終的結果比他原本所想像的更加完美的時候,他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突然間一陣最為最為了亮的號角聲響起,周圍那些年輕的騎士實習生們紛紛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立得筆直。

遠處敞開著的大門口出現了那位威嚴的老者,以及跟隨在他身邊的得裏至王后的身影。

看著從四周窗口探出來的一張張滿懷期待的面孔,再掃視一眼四周那些臉上同樣滿懷期待,而且拚命想要令自己顯得無比精神和強悍的騎士實習生們,瑞博知道對於這些人來說,真正的儀式此刻才剛剛開始。

令瑞博感到奇怪的是,這些騎士實習生之間的對決並非他以往在書上看到的那樣。

對決的騎士之間並沒有那道長長的欄杆阻擋,這些騎士實習生所使用的武器也並非是那笨重而且長得不可思議的騎槍。

場地的正中央雖然確實豎立著一道木柵欄,不過它顯然不是為了將對決中的騎士實習生隔開而豎立在那裏。

在瑞博看來,它存在的目的更多是為了令對決顯得更加真實,畢竟在戰場上絕對不可能讓兩個騎士在開闊的曠野上旁若無人地廝殺。

從旁邊紐的解釋之中,這位來自於異國南方的教導者知道,在真正的騎士之間的對決之中,這樣的障礙還會更多,甚至還有一些能夠活動的機關。

看著那幾乎沒有幾回合便立刻分出勝負的對局,瑞博多多少少能夠明白為什麼得裏至人會這樣佈置。

顯然和佛朗士王國不同,得裏至的騎士並不希望讓對決變成一種遊戲,正因為如此他們選擇了更接近於實戰的做法。

在場地的四周放滿了豎立著武器的架子,對決之中的雙方隨時能夠從架子上拿取他們的武器。

雖然所有的武器全都是用木頭做成的,不過當手握著它們的騎士實習生們駕著戰馬擦身而過的那一刹那,驚人的速度再加上雙方的巨大的衝力,令這些木頭做成的武器顯露出可怕的威力。

不過瑞博對於其中的奧妙並沒有太多的瞭解,無論是殺手之王凱爾勒敦給他的武技,還是從埃克特那裏學來的劍術,都和這些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

就像他從來未曾身穿監甲騎在戰馬之上一樣,他也沒有接受過騎士格鬥的訓練。

看著福倫克用一記異常沉重的盾牌衝撞將對手的戰馬擠到一旁,看著那個略微顯得瘦削的騎士實習生被原本當作是障礙的欄杆撞落到地上,瑞博實在有些難以想像,難道在戰場上騎士們也同樣是這樣廝殺的?

瑞博清楚地記得當初那位殺手之王凱爾勒給他上的格鬥課的時候,讓他牢牢記住的第一個要點便是絕對不能夠去相信那些並非致命性的攻擊。

凱爾勒對他的訓練從來不要求任何隨機應變和靈活變通的做法,唯一要掌握的就是那幾招最為簡單的攻擊手法。

又是一陣木棒相互碰撞傳來的敲擊聲,不過這一次得手的並非是福倫克。

和福倫克同組的那個騎士實習生,被一記強勁有力的突刺遠遠地打飛了出去,瑞博甚至彷佛能夠感受到那個墜落馬下的失敗者此刻的痛苦一般,這下子可絕對不好受。

看著那個騎士實習生和福倫克同時撥轉馬頭,瑞博知道他們倆之間的對決馬上便要開始。

雖然戴著頭盔的福倫克根本就看不到臉,不過瑞博從福倫克那鄭重其事的模樣之中完全能夠看得出來,他對於這一戰並沒有什麼把握。

看到福倫克駕著戰馬朝戰場的邊緣走去,看到他從旁邊的架子上面取下了一把長槍,瑞博多多少少能夠猜測到一些朋友的心意。

毫無疑問福倫克打算和他的對手保持一定的距離。

沒有人發號施令,同樣也沒有任何暗示或者提醒,那個原本靜靜等待著的騎士實習生猛然閭催動戰馬朝著這裏沖了過來。

正如瑞博猜想的那樣,福倫克開始繞著戰場的邊緣催動戰馬奔跑起來,他始終緊貼著那標誌逼界的白線。

奪的一聲響,福倫克那既重也長的木槍和對手手中那柄雙手握持的木劍互相磕碰在了一起。

沒有什麼花哨,這純粹是力量和力量的交鋒。

福倫克在武器方面擁有著優勢,不過他的前進方向和用力方向並不一致,顯然給他帶來了一些不利。

力量的對撞的結果是,福倫克的木槍蕩了開去,而他的對手也不得不停止前進。

正當瑞博以為兩個人會撤回武器,調整位置再進行下一次攻擊的時候,福倫克橫掃而至的木槍以及另外那個騎士實習生劈出的一劍,打破了他的猜想。

“戰場上很少會有讓你做好準備發起進攻的機會。”旁邊的紐顯然看出了瑞博的疑惑,此刻他對於自己能夠給予這位睿智而又偉大的朋友以指點而無比自豪。

不過這個時候對決場上的局勢已然發生了變化,力量的對峙以兩件武器的折斷而告終,同時失去了憑依的福倫克和他的對手雙雙從戰馬上掉落下來。

“西德威克,總有一天我會擊敗你的。”從地上一爬起來,福倫克便取下了頭盔說道。

“這一次只是因為你的運氣好罷了。”那位騎士實習生絲毫不在意地說道。

“福倫克不是那個人的對手嗎?”瑞博湊到紐的耳邊問道。

“福倫克的對手叫西德威克•哈丁斯,是學院裏面未來爭奪冠軍騎士的熱門人選,福倫克以前和他交過一兩次手,不過從來沒有聽他說自己贏過。”紐說道。

“冠軍騎士?”瑞博再一次顯露出疑惑的神情,這些東西無論在埃克特的那本小冊子上面,還是皮特打探到的消息之中都不曾擁有。

“我們得裏至是個崇尚競技的國家,如果想要被奉為英雄的話,有兩種辦法,其中的一種自然是建立不朽的功勳,那是比任何東西都要耀眼奪目的光彩。不過在沒有什麼軍功可以建立的時候,成為冠軍騎士便是另外一個選擇。”紐再一次解釋道。

看著牽著馬緩緩走來,雖然沒有獲得勝利,臉上卻帶著一絲得意神情的福倫克,瑞博彷佛明白了些什麼,毫無疑問這同樣也是得裏至王國得以越來越強盛的根源之一。


當沒有什麼戰爭能夠令騎士和士兵們增添榮耀的時候,就用另外一種東西來滿足他們對於榮耀的追求。

總而言之,就是將榮耀當作是能夠用來衡量地位的標誌,雖然這種辦法對於像紐這樣身份極為特殊的得裏至人或許並沒有多少作用,不過對於那成千上萬並不是那樣出身高貴的人來說,它的作用顯而易見。

正當瑞博為此而感慨萬分的時候,突然間他感覺到紐推了他一把。

遠處對決場的邊緣早已經走出來三匹坐騎,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最後那匹戰馬上所乘坐的並非是他原本想像之中的那個人。

此刻坐在那匹戰馬上的這個人,和其他人一樣穿著華麗的爐甲,當然這身過於華麗卻顯得沒有什麼防禦能力的鎖甲出現在這個對決場上,同樣也顯得有些奇怪,畢竟此刻即便剛才同樣穿著禮儀鏜甲的紐也已然換上了真正能夠起到防禦目的的戰鬥鏜甲。


令瑞博真正感到奇怪的是,眼前這個人的身材顯得極為正常,而並非他想像之中那個身材矮小卻異常厚實魁梧的傢伙。

“現在該你做出選擇了,面對你的挑戰者,你可以選擇放棄,同樣也可以選擇應戰,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便是在這裏絕對不能夠運用武技之外的東西,除非你的對手主動提出想要見識一下你的全部實力。”走過來的福倫克拍了拍瑞博的肩膀說道。

瑞博並沒有回答,他的眼睛仍舊停留在那令他感到迷惑的最後一個人的身上。

令他感到遺憾的是,那個人臉上帶著的護罩實在太過嚴密,根本就無法透過那些細小而又密集的圓孔看清頭盔後面的那張面孔。

“他們有三個人,難道要讓我逐一接受挑戰?”瑞博突然間問道,不過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目標。

“他們或許會達成協定,當然也有可能會首先來一場對決。”佛倫克想都沒想說道。

正說著,遠處突然間發生異變,只見瑞博始終都極為關注的那個騎士,突然間從旁邊的架子上抽出一根標槍。

事實上那只不過是一根頂部削成橢圓的木棍而已。

正當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突然間那個騎士猛地一揮手臂,標槍筆直地朝著遠處作為障礙物的欄杆飛去。

如果說有人宣稱一根牙籤能夠擊破木桶,肯定不會有人相信,但是當他們同樣看到眼前的景象的話,那麼所有人都會宣稱那完全有可能,唯一的前提便是那根牙籤掌握在剛才投出標槍的騎士手裏。

原本顯得異常堅固,連那些身穿著厚重鎧甲,騎著強健有力的戰馬急速衝撞上去也仍舊紋絲不動的欄杆,此刻已然被那根木棍釘穿,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穿透出來的前端,那根木棍早已經變得慘不忍睹,彷佛是一朵盛開的花辦一般。

而組成那些欄杆的木樁早已經變成了碎裂開來的木屑,飛得到處都是。

看著眼前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一片鴉雀無聲之後隱隱約約能夠聽到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剛才還在為挑戰權而互相爭執著的另外兩個人,此刻已然惶恐不安地退到了一邊。

看著那個騎著戰馬緩緩走過來的騎士,瑞博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個疑團此刻仍舊沒有解開,不過他知道,此刻他不得不接受這場挑戰。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9 15:20
第十七章

“不需要有什麼限制。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使用魔法。”對面的那個騎士傳來了一陣異常沙啞的聲音。

不過這個人說話雖然沙啞卻異常沉穩有力,甚至連窗戶玻璃也隨著話音而微微震顫著。

四周的人群之中立刻響起一陣低沉的驚異之聲,顯然大多數人原本絲毫未曾想到,會有一個魔法師出現在他們之中。

“兩位對決者,請你們各自通報自己的真實身份和姓名。”從驚訝中恢復過來的那位站立在一旁的裁決者終於開口說道。

“沒有那個必要,你只要當作是兩個不相干的人物之間的對決好了。”還沒有等到瑞博回答,對面的那個騎士已然用輕蔑的語氣搶先說道。

如此無禮的回答顯然令那位擔任裁決者的教官感到憤怒,更何況此刻的他正感到學院幾個世紀的威望和尊嚴令他絕對不能夠表現出懦弱的樣子。

“閣下最好明白,你此刻正在什麼地方,在和誰說話,這裏可不是任由別人隨意放肆的地方。”那位教官憤怒地斥責道。

飛起的血花代替了回答,剛剛還義正詞嚴地為學院的光榮而慷慨直言的裁決者,此刻已然變成了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

一柄飛擲過來的木劍,將堅硬的腦殼擊打得粉碎,鮮血混雜著腦漿飛濺出去很遠。

但是這一切並不是最令人感到恐懼的事情,令四周的那些騎士實習生們不由自主紛紛後退的原因是,那還來不及栽倒在地的屍體,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變得支離破碎。

原本一塵不染的筆挺軍服,此刻已然被鮮血染成了通紅,更恐怖和詭異的是一根根折斷的白骨從厚實的軍服裏面穿透出來。

突然間那個剛剛奪取了一條性命的冷漠的騎士揮了揮右手,一團朦朧的紅光籠罩在了那具詭異而又恐怖的屍體上面。

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絲絲聲響,無數血珠突然間飄浮在空中,這些血珠又在瞬息之間化為一團血霧。

那血色的霧團變得越來越濃密,最終將那具不幸的屍體完全的籠罩了起來。

如此恐怖和殘忍的景象,雖然令那些年輕的騎士實習生們感到憤慨,不過他們並不敢隨意做出反應,剛才那一幕足以讓他們明白,眼前這個詭異莫名的傢伙絕對不是他們能夠對付得了的人物。

雖然這種手段聞所未聞,不過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能夠猜測到,這種力量和那些狂暴不受控制的嗜血兵團戰士有關。

在得裏至王國,狂風騎士和嗜血兵團以及那些擁有著神秘力量的魔法師們,是超越一切,任何東西都無法束縛的力量。

事實上能夠令他們三者不至於蠢蠢欲動的原因除了他們自己的忠誠之外,還有便是他們三者之間互相制約所至。

但是此刻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在得裏至王國動亂即將來臨的時候,那最令人感到擔憂的嗜血兵團已然表現出擺脫束縛的跡象,而且他們還不顧一切率先發難攻擊並且重創了最有可能制約他們的狂風騎士團。

而此刻得裏至王國的魔法師們又並不能夠團結在一起,他們或者獨立隱藏在不知何處或者歸屬於某一個家族,因此同樣難以對這支已然完全失控的力量做出有效的制約。

正因為如此,幾乎每一個得裏至人都非常清楚,嗜血兵團已然是一條掙脫了鎖鏈的瘋狗。

沒有人會希望被這條瘋狗咬上一口,要知道,被這條瘋狗咬到之後會被傳染到的將不會是瘟疫和疾病,而是死亡。

得裏至人雖然崇尚勇敢頑強,不屈不撓的精神,不過理智和冷靜更是他們追求的目標。

正因為如此權衡利弊之下,沒有一個人打算再一次站出來,幾乎每一個人都等待著他們的最高長官做出抉擇。

此刻那位威嚴的老者和瑞博一樣充滿了疑惑,他同樣無從猜測出現在眼前的這個殘忍的傢伙到底是誰。

甚至連那詭異莫名的能力,他也絲毫沒有瞭解。

畢竟儘管他擁有著崇高的威望和超絕的地位,但是作為得裏至王國最高絕密的嗜血兵團的力量,仍舊不可能為他所知。

“這是什麼東西?”始終站立在王后身邊的那個侍衛騎士突然間低聲問道。

正當那位老者以為是向自己提問的時候,身後那個醜陋而又神秘的傢伙已然搶先開口。

“有七成的可能是嗜血兵團的那些傢伙全都瘋了。那東西叫血侍神,是古代探尋嗜血狂魔降臨失敗之後的副產品,同樣也是嗜血兵團最不為人知的頂級力量。創造一個血侍神必須犧牲一隻眼睛,不過那個成為血侍神的傢伙同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意志將部份被那只眼睛的意志所吞噬。做出了如此巨大犧牲,創造出來的傢伙擁有什麼樣的能力並不為我所知,不過從現在的狀況看來,他能夠運用魔法,至少能夠運用部份魔法。”那個醜陋男子緩緩說道。

“他現在所施展的魔法到底是什麼?”年輕的侍衛騎士問道。

“嗜血的魔法樣子都差不多,以血化霧更是最為基礎的運用,嗜血魔法之中至少三分之一是以這為開始,沒有看到接下來的事情,你讓我如何回答?”醜陋男子歎息了一聲說道。

“我想聽聽你的猜測。”年輕的騎士皺了皺眉頭問道。

“無論是魔法師,還是戰士在戰場上能夠做到的就只有進攻、防禦和閃避,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嗜血兵團擁有什麼閃避和逃亡的絕招,幾個世紀之前他們被創造出來就不是為了幹這件事情。嗜血的魔法最多的便是被用來進攻,而進攻又可以分成兩種類型,一種是用來牽制敵人的騷擾性攻擊,而另外一種毫無疑問便是那致命的一擊。那個赫赫有名的嗜血之霧便是兼具兩者的魔法,我相信肖恩對於這印象最為深刻。不過嗜血之霧所需要的鮮血數量太過龐大,遠遠不是一個人身上的血液所能夠滿足,如果那個傢伙並不打算將整座學院的人的性命全部搭上的話,他應該不會運用出這種魔法。”

說到這裏他朝著前面的那位威嚴老者看了一眼,後者果然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嗜血的魔法之中還有很多能夠給予致命一擊的魔法存在,不過在眼前這種狀況下,它們絕對不會比一根全力投擲出去的標槍更加好使。如果我是那個此刻站立在場上的傢伙,我首先會設法封住對手逃脫和閃避的退路,那位值得尊敬的少年教導者正是這方面的專家,眾所周知他最擅長的便是將自己的身形隱藏起來的魔法。如果連對手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能夠給予敵人最為致命的一擊?我相信嗜血兵團的那些傢伙同樣也清楚這件事隋,而嗜血魔法之中十有八九擁有著對付隱身魔法的辦法。除此之外,如果能夠給予一個以擅長逃跑和躲避出名的對手一些行動上的干擾,會更有好處,而嗜血魔法之中應該不會缺乏這樣的魔法存在。”

聽到這番話,那位年輕的騎士點了點頭。

“就像毒咒那樣?”他自言自語般地問道。

“或許應該說是血咒更為合適,讓血液凝固或者沸騰,讓對手的身體麻痹並且精神錯亂,除此之外還有膽怯和恐懼,這全都是那兩隻眼睛在戰場上原奉的職責。”醜陋男子微微笑了笑說道。


“雖然嗜血魔法之中缺乏防禦的手段,不過也並非一點都沒有,其中的一種便是像現在這種樣子,那東西被稱為血炎。考慮到那位尊敬的教導者先生,同樣也擁有著自己最為擅長的令對手昏迷的魔法,我相信沒有人會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與之對敵。在戰場上,嗜血兵團能夠運用的手段,敵人同樣也能夠運用,正因為如此才會有血炎存在。”醜陋男子繼續說道。

“按照你的猜測,誰將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年輕的侍衛騎士繼續問道。

“對決的勝負或許根本就不會在這兩個人之間決出,別忘了那位異國的教導者並非是到這裏接受挑戰的,他只是要將那隱藏在暗處的力量全都吸引出來,而此刻他的目的顯然已經達到。你難道忘記了他的另外一個身份?光明正大地接受挑戰可絕對不是他擅長做的事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肯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裏面將身形隱藏起來,然後便是逃跑,沒有什麼比外面那片森林更適合他發揮自己的力量。不過我同樣也相信在那片森林裏面肯定隱藏著嗜血兵團的人馬,我能夠想到的嗜血兵團之中的那對眼睛同樣也會想到。那位教導者雖然沒有多少真正值得信任的幫手,不過他的那個保鏢絕對是個可怕的人物,我確信他此刻就隱藏在森林之中的某個地方。一方擁有著人數的優勢,而另外一方擁有著最有利的地形,即便以我的大腦也無法計算清楚誰將會擁有更多勝算。更何況,我絲毫無法預測,在那片森林裏面還隱藏著什麼人,凱恩家族是否會來湊熱鬧?那位王子殿下又擁有著什麼樣的想法?所有這一切都足以影響最終的結果。”那個醜陋的男子說道。

“那麼我們現在該幹些什麼?”那位王后問道:“難道你們倆不打算插上一手嗎?”

對於這個不安份的女人,那個醜陋男子感到異常頭痛,他非常清楚這種充滿挑釁同時又充滿誘惑的話,對於他或許不會起到什麼作用,但是他那位冷漠卻高傲的同伴,卻會因此而受到影響。


而這正是他最感到討厭的一件事情,他並不喜歡沒有周密計畫的行動,而眼前混亂的局勢顯然令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出較為肯定的預測。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隱瞞了這位王后和他的同伴,他並非不知道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會出現在這裏,事實上正好相反,他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更加多。

猶豫了片刻之後,這個樣貌醜陋的男子轉過頭來對他那位冷漠的同伴說道:“你有兩個目標,但是只能夠做出一個選擇。”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嗜血的力量擅長進攻而並非是閃避。”年輕的騎士用異常冰冷的語調回答道。

無論那位威嚴的老者,還是王后顯然都已經明白了他的抉擇,不過他們真正明白的原因卻截然不同。

那位王后非常清楚,她所喜愛的這個英俊的侍從剛才所說的那嗜血的力量,其實是在說他自己,而對此絲毫沒有瞭解的那位學院校長大人則以為指的是此刻正站立在對決場上的那個恐怖的傢伙。

“我絕對不希望我的學生們受到致命的傷害。”老者緩緩說道:“這是我和巴世蒙之間早已經存在的協議,此刻對於你們也同樣有效。”

“我同樣也不希望你的學生們受到傷害,那些嗜血兵團的傢伙殺的人越多,地上的屍體和鮮血越多,就會變得越發厲害,你最好下令讓你的學員們退回到教室之中。”說到這裏,這個醜陋的男子突然間看了一眼另一邊的佛朗士教導者:“不過你多多少少得留下幾匹戰馬,憑心而論,如果能夠同時解決兩個麻煩將會是最令人感到振奮的一件事情,校長大人您不會不願意佛朗士王國的年輕教導者死在這裏吧。”

那個威嚴的老人連忙搖了搖頭說道:“如果能夠讓這所學院成為佛朗士教導者的墳墓,我會感到無比榮幸,只要看看他是如何奇跡般地讓亨利德王子殿下從僅僅只有幾個追隨者變成現在這番聲勢,就足以令很多人感到深深擔憂。我雖然未必相信傳聞中所說的他將會成為另外一位開米爾迪特,不過我倒是完全願意相信另外一個傳聞,如果讓他平安地活著回到佛朗士王國,以他的能力再加上佛朗士南方的財富,佛朗士王國將會因此而變得重新強盛而又可怕。”

命令被無聲無息地傳達了下去,得裏至人的紀律和素質此刻非常明顯地顯露出來。

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息,那些騎士實習生們已然散去並且回到自己的教室之中。

隨著一陣刺耳的沉重的門軸發出的摩擦聲,往日從來不曾關閉的對準操場的窗戶此刻緊閉了起來。

只有那細小而又狹窄的觀察孔被打開,能夠湊在這僅有的視窗觀看外邊那畢生難逢的奇特對決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而此刻顯得空空蕩蕩的操場之上就只剩下瑞博和他的對手兩個人。

對於瑞博來說,這原本就是他最希望的。

事實上他原本就沒有打算接受這無比危險的對決。

如果他的對手是一個可以輕易戰勝的騎士實習生,或許他會有興趣來一次絕對不會失敗的對決遊戲,但是此刻眼前的這個對手顯然不是那樣的人物。

看了一眼那緊閉的窗戶,剛才離開的時候,紐的臉上那猶豫的神色令他感到一絲欣慰,在這充滿了敵意的異國他並非一無所獲,至少還得到了一個同齡人的友誼。

收拾起輕鬆的外表,瑞博凝神注視著他即將面對的敵人。

“你到底是誰?瓦爾德勳爵還好嗎?”瑞博試探著問道。

“已經不存在什麼瓦爾德勳爵了,你剛才所說的那個人幾天前就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那個身穿鎧甲的神秘敵人用異常低緩的語氣說道。

這番話顯然令瑞博微微一愣,他並沒有想到答案會是這樣,難道那次宴會上的挫敗令嗜血兵團的團長成為了恥辱的象徵?

難道在嗜血兵團只要有一次失敗就得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難道那個暴躁而又狂亂的勳爵大人就這樣死了?難道眼前這個殘忍卻顯得更為沉默的人物取代了那位狂暴的團長的位置?

如果能夠自由挑選對手的話,瑞博情願和那位狂暴以至於常常會失去自我控制的瓦爾德勳爵交戰。

瘋狂、野蠻、殘暴和血腥雖然會令人感到恐懼害怕,甚至因此而喪失戰鬥的勇氣,不過那位殺手之王傳授給自己的偏偏是絕對冷靜的刺殺技。

絕對的冷靜恰恰是狂暴勇猛的剋星,但是此刻瑞博面對這從來未曾見過的對手,卻絲毫沒有信心。

而更令他感到措手不及的是,他的對手顯然正等待著他剛才的驚訝和錯愕。

幾乎整個武器架子都朝著他飛了過來,那漫天飛舞的木頭削成的武器,在這個擁有著強大力量的騎士的手中,無不是最為致命的武器。

那些飛舞的武器早已經將瑞博的退路全都籠罩了起來,那個殘忍而又強悍的騎士對於自己的力量擁有著絕對的自信,他確信只需要其中的任何一件武器磕碰到敵人的身體,都足以將對手擊成重傷。

他唯一擔心的是對手在他動手之前將身形隱藏起來,雖然他有對付隱形的手段,不過那會令他喪失搶佔先機的可能。

正當這位騎士信心十足地準備著給予最後同樣也是最為致命的一擊的時候,突然間他看到了從來未曾見到過的最為詭異的一幕。

幾乎每一個得裏至人都知道佛朗士教導者擁有一匹血統非常純正的駿馬,這匹馬曾經在佛朗克郊外的賽馬大會上和得裏至王國公認最優秀的純種馬戰成了平手。

這件事情早已經成為了得裏至人津津樂道的事情,同樣也成為了每一個想到對付這位少年教導者的人都會考慮到的一個要點。

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人想到,一匹馬能夠做出如此令人感到難以理解的行動。

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匹馬,那位正在對決的騎士甚至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

那絕對不是一匹馬,馬雖然會倒退著行走,但是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個如此迅速地倒退,馬這種生物的身體構造原本就限制著它,令它成為一個快速奔跑者,而並非一個靈活迅疾的舞蹈者。


但是此刻那位騎士卻感到眼前這匹詭異的馬就像是一隻猴子一般迅速倒退著,並且閃避著那些飛舞的木頭武器。

而更令他感到討厭的是,他的敵人終於運用出了他最頭痛的那一招。

原本正往後飛退的他的對手,突然間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背後迅速抽出一根細長的魔杖,血紅色的杖身上刻印著無數火焰般的符號,而魔杖的頂端則雕刻著一個樣貌猙獰的魔鬼。

那個魔鬼便是嗜血死神的化身,同樣也是嗜血兵團的守護神。

那個騎士對於手中的這根魔杖並沒有太大的把握,這根魔杖是幾天前剛剛製作出來的,封存在這根魔杖上面的魔法也極為簡單。

不過這幾個魔法卻是他們從近百種嗜血魔法之中精心挑選出來的最為直接有效的魔法。

為了凝結成這根魔杖,他們更是犧牲了好幾個嗜血戰士的性命。

這根用鮮血和冤魂凝眾而成的魔杖擁有一個極為貼切的名字——死亡詛咒。

用怒吼一般的聲音吟唱起那詭異的咒語,此刻是他最感到無奈的時候,雖然挑選魔法的時候,已然考慮到盡可能縮短念誦咒語的時間,但是即便最短的咒語都令他感到難以容忍的漫長。


此刻他的意識之中那暴躁瘋狂的部份開始漸漸變得煩躁起來,在他原本的記憶之中,這樣的狀態就叫做等死。

但是他偏偏不得不這樣做,要不然他就必須和一陣風、和光、和陰影交戰。

能夠隱身的敵人是最為令人討厭的對手,更令人討厭的是,這種魔法居然能夠謄抄在魔法卷軸之上。

在他看來用不著念誦咒語的魔法是最為實用的魔法,雖然在他的另一部份記憶之中,能夠那樣做的魔法全都不需要借助媒質,同樣這也意味著沒有多少威力。

不過隱身的威力就在於令人看不見,此刻這位曾經的嗜血兵團的團長,焦慮地等待著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突襲。

他絕對確信他的敵人會這樣做,只是不知道攻擊他的會是什麼而已。

是那能夠令人致命的毒劑還是猛然間炸裂開來的火球,事實上他更擔心前者,正因為如此儘管不停地吟誦著咒語,但是他的耳朵卻一刻都不曾停止過對四周的搜索。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極為輕微的吟誦聲,那是對手發起攻擊,以至於隱藏身形的魔法在那一刹那失去作用所導致的結果。

抓取身邊的另一個武器架子猛力揮去,不過這一次他有意令這些木質的武器飛得更為分散。

沒有火光,那個騎士猛然間驚醒,對手所用的無疑是那不知名的毒劑。

幾乎沒有多加考慮,這位強悍無比的騎士飛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以最為驚人的速度朝著一旁飛跡,而此刻他的另外一部份意識則仍舊忙著完成那咒文的最後部份。


在他身後,那匹戰馬正如他預料的那樣轟然倒下。

就在他為此而感到慶倖,與此同時準備進行反擊的一刹那,突然間一道亮麗灼眼的火光從不遠處憑空崩射而出。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爆裂開來的火焰將那個騎士徹底吞沒。

一陣細碎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原本異常厚實堅固的鋼質鎧甲,也抵擋不住那猛烈而又霸道的爆炸,紛紛化為金屬碎屑朝著四面八方飛濺出去。

而此刻完成這一切的瑞博並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停頓,他再一次用掉了一張隱藏身形的卷軸。

突然間火光中跳出一片紅光,那詭異莫名的紅光在瞬息之間便籠罩了整座操場。

火光飛散,一個渾身黑漆漆的人捂著臉從火焰中走了出來,那將鋼鐵的鐘甲炸得粉碎的強勁爆炸居然沒有令他受到實質性的損傷。

而此刻他身體周圍那彷佛仍舊燃燒著的朦朧的火焰,令他的心中充滿了自信,只要完成了這些魔法,他就再也用不著擔心那看不見的毒劑,而剛才那一擊也證明爆炸並不能夠對他致命。

此刻唯一令他感到有些擔憂的反倒是那柄死神鐮刀。

那把死神鐮刀的神奇,身為嗜血兵團團長的他自然深知底細,原本從來不穿著鎧甲的他此刻身穿厚厚的鎧甲,並不完全是為了掩蓋身份混進這裏,另一個原因也是為了讓那把死神鐮刀沒有下手的機會。


死神鐮刀雖然邪惡而又恐怖,但是卻並不以鋒利和能夠破開鎧甲而著稱,正因為如此一身鋼甲是對付它的最好辦法。

看著遠處那朦朧紅光底下的唯一一抹陰影,那個陰影已然清清楚楚地顯露出一匹馬和騎在馬上的人的身影。

嘴角逼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那個曾經叫瓦爾德的人,再一次抽出了一根標槍,這一次他並不打算和剛才那樣匆忙,對於他來說戰鬥現在才剛剛開始。

突然間飛擲而來的那杆標槍讓瑞博知道他的隱身魔法已然遭到破解,看著四周那朦朧的紅光,瑞博多多少少也能夠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不過他原本就並不打算繼續戰鬥下去。

對於逃跑瑞博擁有著絕對的自信,這完全是因為此刻他所擁有的那不為人昕知的力量,異世界的力量能夠令普通生物變成擁有著特殊能力的魔性生物,而他心愛的坐騎此刻所擁有的除了不可思議的靈活動作,便是和心靈相通的能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戰馬成為了他身體的延伸,他可以看到戰馬所看到的東西,同樣這匹被魔化了的純種馬也可以按照他的心意,做出最為準確的動作。

而此刻瑞博讓他的戰馬做的正是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無論是站立在決鬥場上的那個曾經叫瓦爾德的人,還是湊近觀察孔窺視著戰局的旁觀者,此刻全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這是他們一輩子都未曾看到過的詭異事情,一匹戰馬居然迅速而又靈活的踩著四周的窗臺往上飛奔。

窗臺總是微微凸出於牆壁,踩著它們往上爬並非太過困難的事情,小偷和盜賊就經常用這種方法進入別人的宅邸。

但是一匹馬做同樣的事情實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看到這一幕的大多數人都無法想像,那巨大的馬蹄是怎麼正好踩在那狹窄的窗臺突出的位置,它又是怎麼平衡那笨重的身體?

突然間一陣憤怒的暴喝,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一次轉回了決鬥場上,此刻眾人才想起這裏還有一個極為危險的人物。

隨著又一聲暴喝,那匹倒在地上的戰馬被掄了起來。

幾乎每一個人都猜想,那個失去對手的對決者打算用那笨重的戰馬,將他的敵人從房頂上擊落下來。

不過大多數人都認為那只是徒勞無功的舉動。

“不好,讓靠近那邊的所有人全都往另一端撤。”始終旁觀著的那個醜陋的男子突然間叫了起來。

雖然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不過那位威嚴的老者連忙命令了下去。

但是這一切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那匹被投擲到屋頂上的戰馬突然間無聲無息地爆裂開來,不過它並非化為灼眼的火光,而是變成一片瀑布般傾瀉而下的血雨。

轉眼間血雨又化為了迷蒙的血霧,霧團就猶如狂卷而去的沙塵暴,轉眼閭便將那一大片所在團團籠罩在了裏面。

走廊上到處是奔跑著的學員,雖然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顯露出恐慌,不過他們的行動卻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混亂慌張。

突然間一陣猛烈的撞擊聲伴隨著木片破碎的聲音響起。

大多數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只有那些湊在觀察孔邊上的人們才能夠看到,那位失去了對手的決鬥者,竟然撞碎了那厚實的用堅硬的橡木釘成的門板。

“那匹馬的樣子真是詭異,看來這就是異世界力量所隱藏的秘密,那匹馬顯然已經變成了一頭魔性生物。”那個醜陋的男子喃喃自語道。

“我早就猜到了,這不就和我們所擁有的守護靈一模一樣嗎?那匹馬的能力非常有趣甚至令我羡慕不已,我倒是很希望自己也能夠擁有一匹這樣的坐騎。”旁邊的王后陛下用異常輕鬆的語氣說道。

“難道你們不打算去佈置一下嗎?”王后突然間拉了拉那位年輕英俊的侍衛騎士的手臂問道。

“機會只有一次。”旁邊那個醜陋的男子連忙提醒道,顯然他對於此刻冒然攪進這個亂局之中並不感到高興。

狂奔中的瑞博自然不敢讓那詭異的血霧籠罩在身上,此刻的他和他心愛的坐騎就猶如是來自異世界的鬼魅。

他們的動作已然遠遠超出了生物的範疇,大地上任何突出的障礙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即便陡峭得近乎於筆直的牆壁,那匹魔化了的詭異的坐騎同樣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在上面飛奔。

除此之外無論是慣性還是重力,這個世界上原本所擁有的一切規則,此刻在這肆意狂奔的生物身上絲毫都看不到影響。

那淡灰色的身影會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幾乎沒有任何前兆的改變方向,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匹馬無論是橫移還是倒退全都擁有著同樣的速度。

看到這番景象,那些騎士實習生們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此時此刻已然沒有一個人相信,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是和他們一樣的人類。

事實上甚至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說得出,那個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到底像是什麼。

那絕對是這個世界從來不曾出現過的生物。

同樣的驚詫也存在於那些隱藏在森林裏面的嗜血兵團的士兵的心頭,看到如此詭異的景象,一時之間他們也不知道應該採取什麼樣的阻攔的手段。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森林的邊緣飄起了一層淡淡的血紅色的薄霧。

這是發起進攻的訊號。

面對那毫無空隙的血霧,瑞博絲毫找不到能夠鑽出去的空隙,更令他感到焦急的是,他不知道此刻他唯一能夠仰仗的那位殺手之王,是否能夠鑽進這顯然充滿了危險的血霧。

瑞博對於凱爾勒的能力擁有著絕對的信心,不過凱爾勒畢竟不是一個魔法師,沒有人知道這位殺手之王是否能夠對付一個藏身在魔法保護之中的全力戒備的魔法師。

不過瑞博絲毫沒有空間為凱爾勒而擔憂,此刻他最為關切的是自己如何能夠平安。

身後已然傳來了一陣低沉的怒吼聲,對於那位強悍的騎士,瑞博絲毫沒有必勝的把握。

他甚至沒有打算真正交戰,但是想要順利逃脫顯然也不容易。

看著那漸漸圍攏過來的兩團血霧,透過那朦朧的血色,他彷佛能夠感受到其中隱藏著的可怕力量。

最明顯的證明便是那些被血霧所沾染到的飛舞在林間草叢的昆蟲,全都紛紛掉落到地上。

雖然不知道那血色的迷霧裏面隱藏的到底是死亡還是昏迷,不過瑞博都不希望沾染上絲毫。

在身後有著一個可怕而又強悍的對手的時候,無論那團血霧之中隱藏著什麼都意味著死亡的來臨。

血霧蔓延過來的速度是如此迅疾,瑞博只能夠貼著學院的牆壁奔行,而此刻他已然快要繞回到剛才逃出來的地方,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頭頂上那一抹血紅。

看了一眼漸漸圍攏過來的血霧,再看一眼那堅固而又厚實的牆壁,瑞博知道自己手裏可以運用的牌並不是很多,此刻有一張牌或許能夠改變局面,不過他絲毫沒有把握將這張牌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裏。

結局會不會是不可挽回的災難,對此瑞博絲毫沒有辦法得知,但是此時此刻卻由不得他有太多的猶豫和躊躇。

吟誦起風的咒文,將四周的血霧暫時逼開,並且在血霧的邊緣布下那令人致命的迷霧。

幾乎就在完成這一切的同時,瑞博看到那位騎士出現在他的眼前,在那個騎士身旁,還跟隨著眾多士兵,從他們的穿著以及手中拎著的戰斧,瑞博完全可以確信,那便是他從來未曾親眼見識過,卻聞名已久的嗜血兵團。

數十把戰斧朝著這裏飛擲過來,雖然擁有著鬼魅一般迅疾的速度和異樣的靈活,但是瑞博仍舊感到躲避得極為辛苦。

突然間一陣劇痛從右臂傳來,他毫不懷疑,右臂的骨頭已然徹底碎裂。

又是一陣疼痛,不過這一次要輕許多,瑞博知道這一次並不是他自己受到重創,而是和他精神相連的心愛的坐騎傳來的痛苦的感覺。

無論是他還是他的戰馬幾乎在同一時刻做出了相同的判斷,這匹戰馬如同發瘋了一般用極為詭異的姿態在那筆直的牆壁上飛快奔跑。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團血紅色的東西從血霧之中飛了出來。

對於這些從來未曾見過的玩意兒,瑞博絲毫沒有興趣停下來看個究竟。

沒有任何聲息,但是背後卻傳來一片針紮一般的疼痛,這種感覺又像是被具有強烈腐蝕性的酸液潑到了一般。

用不著多想,毫無疑問肯定是那團血紅色的東西造成的結果,值得慶倖的是,此刻自己手中的魔法也即將完成。

現在唯一缺少的便是活著的生物,無論是一群螞蟻還是蜜蜂都能夠成為他最好的武器。

但是眼前只有極為狹小的空間,而這塊空間還是因為他四周籠罩的風強行吹散那迷漫的血霧才得以變得安全,在如此狹小的空間,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能夠被他利用的生物。

又是一陣劇痛,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戰馬的一條腿受到了重創。

作為一個殺手最重要的便是隨時保持冷靜,瑞博無時無刻不牢牢記著那位殺手之王的教導,但是此刻他仍舊感到無比憤怒。

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攻擊的手段,令手中的魔杖重新充滿那致命的迷藥或者威力勁猛的火油已然來不及。

瑞博下意識地將早已經準備了半天的那個魔法最終完成,隨著他的魔杖一指,剛才那個給予他最為致命的重創的嗜血戰士突然間變得僵硬起來。

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但是瑞博絲毫都不敢停留,他讓他受到重創的戰馬朝著森林深處闖去。

此刻他只有依靠那席捲的風,將血霧衝開,不過瑞博同樣也非常清楚,越往裏面,風的力量就變得越小。

突然間身後傳來了一陣怒吼聲,那並非是剛才聽到過的那個神秘騎士的怒吼。

緊接著又是一陣怒吼聲,這一次的怒吼對於瑞博來說顯得非常熟悉。

不過此刻他已然顧不上身後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他身邊的空間被壓縮到了極點。

突然間朦朧的血霧之中隱隱約約有什麼東西飛來,瑞博連忙催動戰馬躲閃到一棵大樹的後面。

一陣劇烈的刺痛向他襲來,而他的那匹心愛的坐騎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嘶鳴,那是充滿了痛苦的嘶嗚聲。

四周到處是絲絲聲響,到處可以看到那高大而又粗壯的樹木的一面斑斑點點往外冒著紅色的煙。

一陣無力感朝著他湧來,瑞博知道這並非是他的體力已然跌到了極點,而是他的戰馬已然無力奔跑,畢竟它受到了太多的創傷。

背靠著一棵大樹,瑞博無奈地坐在地上,此刻他真正感到無比後悔,當初在碼頭上和芙瑞拉小姐分別的時候,他原本應該和芙瑞拉一起同行。

但是此刻一切都已然太晚,身處在這片血紅的迷霧籠罩之下,瑞博眼看著血霧越來越逼近過來。

突然間那團血霧彷佛激蕩了一下,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不過瑞博卻清楚地感到風的精靈已然不再受到隔絕。

興奮取代了剛才的頹唐,瑞博迅速吟誦起風的咒文,他期待著狂亂的風將四周這些致命的血霧全部吹散。

但是就在這個時刻,原本應該聽從他的命令源源不斷湧進森林的風的精靈,彷佛聽到了另外一個更為強有力的召喚者的命令一般,在瞬息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僅僅只是感到了一絲錯愕,不過刹那間瑞博便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擁有風的共鳴的他可以比其他任何人更容易得到風的精靈的回應,只有一個人能夠讓風的精靈徹底拒絕他的請求,那個人便是擁有著同樣的能力,卻遠比自己力量高強的那位風的魔導士。

看著將自己籠罩起來的血霧,瑞博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苦笑,他雖然早已經知道會受到凱恩家族的暗算,但是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發難,仍舊令他感到措手不及。

突然間瑞博感到一陣動搖,原本信心十足的佈置,此刻即將成為他的墳墓。

現在想來當初在佛朗克的時候,那個引蛇出洞的計策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那裏原本就是他們的地盤。

雖然看上去他同樣在孤軍奮戰,不過只要仔細想來,其實當初牢牢控制住局勢的正是他們,因此他們才能夠隨心所欲地那樣去做。

但是此刻這裏的情況完全不同,毫無疑問正是這令計畫徹底失敗。

那漸漸吞沒身體的血霧令瑞博感到麻痹,此刻他已然知道隱藏在血霧之中的並非是直接的死亡,不過在他看來,等待或許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和難熬。

過了好一會兒,閉著眼睛等待著死亡降臨的瑞博感到異常奇怪。

血霧仍舊迷漫在四周,他的身體已然徹底失去了知覺,但是他的敵人仍舊未曾出現在眼前。

用那僅有的一點意識,瑞博首先查探起他心愛的坐騎的傷勢來。

血霧同樣作用在了他戰馬的身上,不過對於受到重創的傷勢沉重的任何生物來說,身體的麻痹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另一個令瑞博感到驚訝的事情便是,他感覺到他的戰馬的體內正充斥著異世界的力量。

這些異世界的力量舔噬著傷口,那番景象就和神職人員對傷口的處理幾乎一模一樣。

不過瑞博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和神職人員通過祈禱從諸神那裏借取的力量完全不同,異世界的力量根本就來自於虛無,而且它們在修復傷口的同時,也是一種重塑。

瑞博無從得知這到底是異世界的力量原本就具有的特性,還是自己的坐騎所擁有的原本並不為自己所知的能力。

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想要找到答案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去探究其中的奧妙。

瑞博將精神集中在意識的深處。

他立刻就發現僅僅只是稍稍轉了下念頭,他的體內便無中生有的出現了一絲異世界的力量。

這個發現令瑞博不由得發出了一絲苦笑,他絕對沒有想到對於異世界力量的最為重要的特性,居然並非是他首先發現,相反他的坐騎才是第一位發現者。

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為他剛才一直在胡思亂想,而他的坐騎的意識顯然要單純許多,任何生物在自己受到創傷的時候,首先會想到的都是如何讓傷勢盡可能快的癒合,並且能夠繼續活下去。

發出一陣無聲的苦笑,突然間瑞博感到自己的心中充滿了求生的欲望。

而此刻他才發現,這裏並非是剛才他倒下去的地方,此刻他躺在一個自然生成的凹坑裏面,如果是在以往這樣的凹坑並不顯得多麼隱秘,但是此刻整座森林全都在血霧的籠罩底下,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裏。

除此之外,在深坑的四周自己躺著的地方的邊緣,還佈設著一座非常複雜的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彷佛是用黃金澆鑄而成的一般,不過瑞博轉念間便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毫無疑問又是那個氣態生命體救了他一命,將他挪到這裏,並且化為一座魔法陣隱蔽住他的身形。

為什麼不將那些血霧阻擋在外面?瑞博不由得想道,突然間他一下子醒悟過來,如果將血霧阻擋在外面,毫無疑問同樣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一想到這些,瑞博不由自主地開始有些懷疑,或許那個氣態生命體所擁有的智慧可能要超過他許多。

正當他這樣思索著的時候,血霧漸漸消散開去,瑞博無從得知外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不過此刻他已然打定主意,在身體徹底恢復之前,仍舊保持著此刻這樣隱蔽的狀態。


畢竟對於一個刺客來說,暴露自己的行蹤是追不得已的事情,而隱藏蹤跡才是他們的本份。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9 15:22
第十八章

看著那漸漸消散的血霧,曾經叫瓦爾德的那個人只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大勢已去。

一心一意想要暗算別人的他們,此刻反倒成為了暗算的對象。

掉落在遠處的那個血淋淋的東西原本是他的右臂,但是現在已經永遠離他而去。

嗜血的力量無疑給予了擁有者超越常凡的強悍力量,不過同樣也令他們和諸神的恩賜徹底隔離。

即便最高明的神職人員也無法給予他們身上的傷口絲毫的治癒,就更別說將斷落的肢體重新接上。

而魔法師之中在得裏至王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那個人又絕對不可能幫助他。

毫無疑問,剛才那個在背後突然間偷襲自己的人,正是那個傢伙的傑作。

能夠偷竊嗜血的力量,能夠創造出另外一支嗜血兵團,能夠做到這一切的都只有那個老鬼。

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瓦爾德”緩緩地轉過頭去,雖然失去了一條手臂,身體更受到了重創,不過他的耳朵並沒有失去作用,從腳步聲之中他隱隱約約地分辨出有六個人正朝著這裏走來。

他用那僅有的一條手臂緊緊握住了他的死神長矛。

這些吸過不知道多少鮮血的凶厲的武器,此刻散發出一陣黯淡的紅光,那彷佛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血跡一般的鋒刃之上甚至飄蕩起一陣薄薄的血色霧氣。

這是當初那位墮落的聖騎士也不曾達到的境界,同樣那個偷襲他的也擁有著嗜血力量並且突破了力量瓶頸的傢伙也無法做到。

一張張此刻他最不願意看到的面孔出現在他的眼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打算拚死一戰的“瓦爾德”現在卻沒有了絲毫的鬥志。

“福斯特,真是遺憾,我一直希望能夠和你來一場決鬥,但是現在顯然已經做不到了,不過如果能夠死在你的手裏的話,總好過被其他人撿了便宜。”神情變得異常頹唐的“瓦爾德”扔掉了手裏的那異形的長劍,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我不知道應該叫你什麼,你還是瓦爾德勳爵嗎?”亨利德王子的臉上顯露出一絲迷惘。

“大部份算是吧,畢竟身為眼睛的我的另外一部份意志原本就是為了嗜血的力量而存在的,有沒有名字完全一模一樣。”“瓦爾德”緩緩地說道。

“如果你以前也是這樣該有多麼好。”亨利德王子無奈同時又充滿惋惜地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他的惋惜是針對眼前令人慘不忍睹的嗜血團長,還是為了被他所屠殺的那些忠誠的狂風騎士們。


“那又有什麼區別?即便那時候的我和現在一樣,我仍舊會做出和當時一模一樣的選擇,嗜血兵團和忠誠於你的狂風騎士可不一樣,我們擁有自己的意志,而並非將國王的意志當作自己的意志。”“瓦爾德”用異常輕蔑的語氣說道,他非常清楚如果他還像以往那樣,他肯定會朝著福斯特大罵,罵他是一條狗,一條用來看住嗜血兵團的狗。


“你贏了,老實說,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贏家會是你,說實話,當初的你可完全未曾放在我們幾個人的心上。”躺在地上的“瓦爾德”盡可能地表現著自己的傲慢,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哪一個意志在起到作用。

“說實話,我同樣也未曾想到。”亨利德王子淡然地說道。

“我喜歡聽實話,你是否能夠再告訴我另外一個實話?你等候在這裏,原奉是為了援救你的那位盟友,還是打算將他當作誘餌想要消滅我?”躺在地上的瓦爾德收起一條腿坐直了身體問道。

“有很多事情目的並非只有一個。”那位王子殿下緩緩地說道,他的臉上所顯露出來的坦誠的神情似乎證明他沒有在撒謊。

“那麼為什麼你們在最至關緊要的時候沒有出手援救?”“瓦爾德”問道,他看了那位王子殿下一眼,又看了看站立在王子身邊的那位比當初離開得裏至之前看上去蒼老許多的老魔法師。

突然間這位嗜血團長彷佛恍然大悟一般連連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同樣也希望知道自己的盟友手裏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王牌,毫無疑問這個想法要遠遠超過援救你那位年輕盟友的願望,正因為如此你才會遲遲不出手援救。想必在你的內心深處早已經充滿了對於那個少年的恐懼和擔憂,如果剛才巴世蒙的那些手下沒有突然間出現並且偷襲我,或許你會等到我將那個傢伙的腦袋砍下來的時候,才站出來救援吧!在你的內心深處,或許你的那位盟友比我更被看作是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可怕敵人。”

說到最後,瓦爾德仰天狂笑起來,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彷佛已然恢復了以前那瘋狂的樣子。

“你們可以動手了?為什麼還愣在那裏?”停止了狂笑的嗜血團長平諍地問道,他此刻看著亨利德王子的眼神是如此冷漠。

“當我得知你居然向狂風騎士團動手的時候,我曾經無比渴望想要殺了你,為了做到這一點,不管付出多麼巨大的代價我都願意承受,但是此刻當我面對你的時候,我只知道一件事情。你可以絲毫沒有顧慮地對狂風騎士團下手,但是我卻不能夠,或者換另外一種話說,我沒有那樣的權力,因為我是得裏至王國的王子,無論狂風騎士團,還是嗜血兵團,都是得裏至王國的先輩花費了無數代價,付出了巨大犧牲才換取來的守衛得裏至王國平安,令得裏至王國強盛的守護神。不管我個人對於嗜血兵團,對於身為嗜血兵團團長的你擁有著多麼的痛恨,我的職責,我身為得裏至王子的義務讓我不能夠令嗜血兵團從此消失。當然如果你仍舊是以往的你,或許我會殺了你讓另外一個人取代你的位置,但是此刻你所擁有的另外一個意識,卻令我無法這樣去做,現在的嗜血兵團可以說已然只剩下半隻眼睛了。”那位王子殿下說到這番話的時候,神情之中充滿了惋惜和沉痛。

顯然他非常清楚,對於嗜血兵團來說這意味著什麼。

這一次嗜血兵團雖然並沒有損失多少成員,但是亨利德王子非常清楚,失去了僅有的一隻眼睛,而且瓦爾德遭受重創失去了一隻手臂,這對於嗜血兵團來說意味著什麼。

此刻的嗜血兵團甚至比當初受到突襲的狂風騎士團更加損失慘重,畢竟狂風騎士團真正值得痛惜的損失只是十幾個高等級的成員而已。但是對於嗜血兵團來說,失去了眼睛等於喪失了一半的戰鬥力。

“你打算放過我?”瓦爾德突然間感到了一絲生機,他盯著那位王子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你打算讓我向你投降?”

“不,那完全取決於你的意志,我原本打算剝奪你的自由,並且控制住嗜血兵團。”亨利德王子緩緩說道。

“凱恩那頭老狐狸會讓你這樣做嗎?我甚至懷疑此刻維英德已然按照他的命令站立在我的指揮室裏面。”瓦爾德狂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這並沒有什麼關係,此刻的嗜血兵團掌握在誰的手裏都沒有什麼兩樣。事實上在我看來,擁有你要遠比擁有剩下的嗜血兵團更加重要,因為你的意識中的一部份是僅有的那半隻眼睛,想要重建嗜血兵團就只有依靠你。除此之外,我相信凱恩大公同樣也不會將嗜血兵團當作是爭奪王位的籌碼,他的身上背負著和我一樣的責任和義務,甚至他所背負的一切還比我更加沉重,畢竟創造出嗜血兵團的人是他的先祖。我非常願意看到嗜血兵團和狂風騎士團同時掌握在我和凱恩家族的手中,這樣或許會令對王位的爭奪變得和緩而又理智一些。”

聽到這番話,坐倒在地上的瓦爾德皺緊了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

當他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的眼神之中顯露出某種決斷的光彩。

“如果我提出投降,你是否會相信?”瓦爾德問道。

“會,對於我來說,那將是最好的結局,不過,我同樣會對你保持警惕。”亨利德王子說道,他的臉上顯露出坦然的神情。

“是的,一點不錯,這樣一來除非凱恩家族打算和你徹底撕破臉面,除非他們打算在面對巴世蒙之前首先和你進行一場決戰,要不然他們將不得不放棄對已然掌握在手中的嗜血兵團的控制。而一旦連這也已然放棄,那麼當初以保護的名義接管的狂風騎士團也將獲得自由回到你的麾下。這樣一來你便可以輕而易舉地重新獲得對得裏至王國最強的兩支兵團的控制,而這同樣也將令世人感到你是最有資格繼承得裏至王國王位的人選。我相信你絕對不會讓我回到嗜血兵團,找另外一個人取代我的位置是毫無疑問的一件事情。”瓦爾德苦笑著說道。

“我確信這絕對不是閣下自己的智慧。”亨利德王子緩緩說道:“此刻我越發期待著能夠儘快補齊另外一隻眼睛。”

“右眼是給哪個傢伙殺死的?你是否知道這件事情?”瓦爾德突然間問道,他的語調之中充滿了陰冷的感覺。

幾乎每一個人都能夠猜到,此刻是那只僅剩的眼睛控制著那個身體,嗜血兵團的那一對眼睛互相之間擁有著與眾不同的感情。

“我並不知道他的來歷,甚至連奧格大師也未曾聽說過有這樣一號人物,他所擅長的魔法極為古怪,他居然能夠變成非生命的物質。二早利德王子絲毫沒有隱瞞地說道。

“我知道他是哪個傢伙,總有一天我會找他報仇。”那位嗜血團長惡狠狠地說道,他的臉上顯露出無比猙獰的神情。

看著遠去的馬車,那個樣貌醜陋的男子悠然站立在學院頂部的陽臺之上。

以往這裏是瞭望台,同樣也是號手清晨吹奏起床號的所在。

坐在靠近外側的欄杆之上,他對身邊那個看上去身體極為虛弱,包裹著厚厚裘皮大衣的瘦削個子說道:“老頭子是否已然知道了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他讓我轉告你,你的佈置令他感到相當滿意,同樣的感謝也來自于巴世蒙,看得出他因為上一次的事情而對你感到失望的印象已然獲得了徹底的扭轉。”那個小個子輕輕拉了拉衣角說道:“不過這令我感到非常奇怪,你這一次的佈置既然能夠做得如此精確,為什麼上一次還會失敗?那次失敗甚至令巴世蒙失去了許多最為強有力的手下,而這一次參與計畫的卻只有我們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傢伙自始至終對於這個計畫都毫不知情。”

“如果你告訴我,上一次失敗完全是意外,我絕對不會相信。同樣我非常擔心,巴世蒙那個傢伙對你也充滿了懷疑,我感覺得到,當他聽到你成功的時候顯然有些錯愕,而他的讚揚又顯得太過熱烈和殷勤。”那個身體虛弱的小個子說道。


一當時巴世蒙的身邊是否還有其他人?”那個醜陋男子問道。

“有啊。”小個子回答道。

“我不想隱瞞你,我的朋友,無論是你還是當時在場的那些人都被騙了,巴世蒙完全是在演戲,我相信等到你離開之後,他還會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對我的懷疑。如果當初他沒有看出那次失敗的原因和目的或許還說得過去,此刻這裏所發生的一切,足以讓他明白那次失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這一切原本就是老頭子的意思,沒有那場失敗,現在也不會如此順利。如果那個女人被亨利德俘虜,熟知那個女人所擁有的價值的他,或許比任何人都知道應該如何利用那個女人。正因為如此,與其說是他們打亂了我原本的計畫,還不如說我令他們的算盤落空,與此同時也令那位異國少年感覺到了那道裂縫的存在。就像他被那位王子殿下感到最恐怖和可怕的潛在的敵人一樣,想必他也是用同樣的眼光來看待他曾經的盟友。任何盟約只要出現了互相不信任的裂縫,就再也不能夠有效地凝聚起來,而以往的盟友將會因為熟知自己的底細而變得比任何人都更加危險。”

那個醜陋的男子坦然地向同伴解釋道:“那位異國教導者此刻的表現無疑證明了這件事情,和老頭子比起來他實在太過年輕,或許他並沒有注意到,此刻他仍舊留在這裏,並不僅僅只是為了讓得裏至變得更亂,或許還有一絲想要看看沒有自己的幫助,曾經的盟友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的味道在裏面。我甚至絲毫不會懷疑他有可能站在我們這一邊,盟友的背叛無疑是最難以容忍的仇恨,更何況那個少年還可以找到非常合適的理由來解釋他的行為,他原本就希望得裏至能夠變得更亂。雖然老頭子並非是一個預言家,不過只要能夠對人性的根源擁有著充份的理解和研究,完全可以比任何一個預言家都做得更好,想必那位奧格大師就無法預測到尊敬的佛朗士教導者的未來。”

“那些魔法師就是為了這場戲顯得更加真實而不得不作出的犧牲?”小個子仍舊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老頭子讓我隱瞞著巴世蒙,我們可以將那些損失不當作是一回事晴,巴世蒙可未必做得到。”醜陋男子冷漠地說道。

“巴世蒙的演戲同樣也是為了掩飾這件事情。”小個子此刻顯然已經有些相信所發生的這一切。

“對於這件事情我不知道應該如何評論,但是有一件事情我無法理解,難道有必要連維朋也徹底隱瞞?這一次行動他冒的風險最大,卻是唯一完全不知情的人。”那個小個子突然間問道。

“你應該非常清楚維朋的性格,嗜血的力量擁有著太多副作用,其中的一種便是令人喪失理智。你如果不明白我所提出的命令的真實意圖,你仍舊會去照著施行,想必你同樣也能夠猜到他會怎麼去做?他同樣會執行我的命令,但是卻肯定會在執行的過程之中有所變更,以便證明他的正確。說實話,就連老頭子也不太放心他,有一件事情說來非常可笑,在他看來,他所創造出的最成功的作品,毫無疑問是當初他認為最不成功的那個作品。沉默、冷靜、絕對服從命令,對於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甚至連人性和感情都淡漠到了極點。和他比起來,無論是聖騎士還是狂風騎士都是相當遜色的作品,而嗜血兵團更是極端失敗的次品。”醜陋男子毫不留情地說道。

“老頭子怎麼認為,我並不是非常在意,我只是不希望我們這些人之間還存在什麼隔閡。”小個子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醜陋男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完全能夠明白你心裏的想法,一向以來我都非常清楚,你是我們之中最富有感情的一個。正因為如此,有很多事情我都願意向你透露,不過並非每一個人都擁有著像你那樣的想法,你應該非常清楚,即便我不希望和維朋有所隔閡,他是否會同樣如此認為?我相信你能夠猜到答案,答案是毫無疑問的,我們的這位同伴從來就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裏,我無從得知他的這種傲慢來自何處,說實在的我們只不過是老頭子創造出來的較為成功的作品而已。值得慶倖的是,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放心,我們用不著擔心老頭子會像利用那些魔法師那樣利用我們,在他的眼裏我們的價值僅次於他,遠比普通人高得多。”

那個醜陋的男子用一種既淡然又無奈的語氣說道:“而我們所需要做的也只不過是盡可能按照老頭子的命令完成任務,老頭子已然一把年紀,屬於他的時間已然非常有限,不知道你有什麼樣的打算,我只希望將來能夠在一個悠閒的小鎮開辦一家圖書館,每天在閱讀之中打發日子。正因為如此我將你看做是真正的同伴,因為我非常清楚你同樣也是這樣看待我,至於維朋,如果有更容易的運用他的辦法,為什麼還要白費力氣去勸服他按照我的心意去做?”

那個小個子稍微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長長地歎了口氣,眺望著遠方問道:“老頭子接下來打算做些什麼?”

“暫時什麼都不會發生,老頭子並不打算一路攙扶著巴世蒙走到王位前面,同樣巴世蒙也根本就用不著那樣的幫忙。那個傢伙並不簡單,對於人性的瞭解和把握,在我看來他甚至不在老頭子之下,只不過他不曾像老頭子和我一樣用特殊的方法令大腦擁有額外的記憶力和運算能力而已。我相信此刻他或許已然完全明白,老頭子為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同樣他也應該非常清楚,如何將這出戲繼續演下去。”醜陋男子笑了笑說道。

幾乎在同一時刻,在那座悠閒的如同小鎮一般的城市裏面,在那座古樸典雅的書房之中,那位巴世蒙大公正面對著一群神情之中充滿了迷惘和疑惑的人們。

“父親大人,我實在看不出您為什麼對於那個人所做的一切如此高興,或許是因為我目光過於短淺,在我看來,這件事情一點都不值得喜悅。如果真得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瓦爾德已然向亨利德王子投降,擁有著南方領地諸位領主的全力支持,手中掌握著南方軍團,與此同時收編了嗜血兵團並且在不久之後即將收回對狂風騎士團的控制權的他,無疑已然成為最有可能和您爭奪王位的挑戰者。”那位文質彬彬的長子微微帶著一絲焦慮說道。

但是他的焦慮換來的卻是他的父親高深莫測的微笑。

“好吧,我的兒子,我就滿足你的好奇,事實上我非常清楚,這裏的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迷惑。”說著,那位大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輕輕地踱著步說道:“你們是否注意到,那位王子殿下此刻所擁有的一切和當初掌握在他手中的有多麼不同?讓我一個個數給你們聽。”

那位大公面帶得色,開始他的長篇大論:“當初他所擁有此刻卻蕩然無存的第一件東西就是曾經的默默無聞,不可否認最初我根本就沒有想到過他最終有可能成為我最大的競爭對手,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別人身上,無論是凱恩那個傢伙還是此刻已然投降於他的瓦爾德,一開始的時候,我們的眼睛都只是緊緊地盯著對方。

“除此之外那位王子殿下所擁有的就顯得非常簡單,他的隨從連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而且其中真正有用的就只有魔法師奧格和身為貼身保鏢的福斯特。

“不過無論是奧格還是福斯特對於他來說都稱不上真正有用的幫助,我的失誤,同樣也是其他所有人最大的失誤,就是我們並沒有注意到,在那位王子的身邊存在著一個足以威脅到我們所有人的強敵。

“你們已然非常清楚,我對於那位年輕的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所擁有的敬意,他絕對值得我尊敬,因為他是近二十年來唯一一個讓我真正擁有挫敗感的人物。

“我那近乎于完美的名聲,在一夜之間就被他變成了眾人輕蔑並且在背後嘲笑的臭名,更令我損失慘重的還得算那苦心經營的間諜網,他居然利用那張大綱作為令亨利德王子獲得南方領地的諸侯承認的工具。

“就像我一向認為擁有布雷恩的友誼,甚至要比我手中的領地再加上士兵更加有用得多,在我看來,那位少年對於亨利德王子同樣至關重要。

“除此之外亨利德或許並沒有注意,當時的他還擁有著另外一筆財富,他的妹妹,同樣擁有著繼承得裏至王位血統的人選,我甚至知道一件事情,可以確信那個時候的希婭絕對不會有絲毫背叛他的可能。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一個絕對不會背叛的援助者更值得珍惜?

“現在反過來讓我們看看,此刻那位王子殿下手裏擁有些什麼?眾所周知他擁有著南方領地的支持,這是他爭奪王位最強有力的資本。

“除此之外原本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籌碼便是掌握在他手中的南方兵團,現在這個籌碼之上又即將要加上狂風騎士團和嗜血兵團。

“不過我相信真正令這個年輕人信心十足的是此刻選擇了他,並且圍攏在他周圍的那些魔法師們,雖然我並不知道確切的數量到底有多少,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或許連我手裏的魔法師數量都無法與他相匹敵。

“剛才所說的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現在再接下來算算那些虛妄的玩意兒,正如你們剛才所說的那樣,此刻那位王子殿下無疑被世人認為是王位最有力的繼承人。

“同時擁有嗜血兵團和狂風騎士團的支持,再加上南方領主們以及魔法師們的選擇,此刻的南方兵團已然是搖旗呐喊製造氣氛的點綴而已。

“突然間的崛起,從默默無聞一無所有,到能夠戰勝並且降服瓦爾德,控制住嗜血兵團,亨利德王子毫無疑問將會被看作是另外一位有可能為得裏至王國帶來奇跡的君王。

“除了近乎於無窮的潛力之外,和任何一個突然間出現在世人面前的英雄救世主一樣,他同樣也擁有著沒有什麼瑕疵的好名聲。自從他用那些年輕藝術家令我和我的名聲蒙上了厚厚的污垢之後,他便已然取代了我的名字成為了得裏至王國的希望。

“你們不是一直都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我始終沒有進行強有力的反擊?雖然我讓派特他們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又四處散播了一些流言,多多少少減卻了一些對於我的強烈抨擊,但是這顯然和你們所期待看到的我的反擊完全兩樣。

“現在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我之所以不採取反擊的動作就是為了等待現在這一時刻,我要讓那位年輕的王子同樣品嘗到高高在上並且擁有著絕佳名聲的滋味並不好受。

“說實話,在需要得到擁戴的時候聖潔的名聲確實非常重要,而且也擁有著極大的幫助,但是當我整整經營了三十年時間,我的實力已然非常鞏固,那些名聲反而成為了巨大的束縛,令我有許多手段無法運用,正因為如此我反倒要感謝那位王子殿下,是他親手為我解開了束縛。

“但是他自己偏偏和我截然不同,此刻他所擁有的一切都並不穩固,甚至可以說,現在他的聯盟還不如當初那樣結實和牢靠,雖然當時他只有不到十個人,但是他的隨從對他忠心耿耿,而他的盟友也盡心竭力為他出謀劃策,但是現在這一切已然絕無可能。

“南方領地和南方軍團是他運用何等精妙的手段從他的表兄那裏謀奪過來的,事實上我一直將那件事情看作是陰謀詭計的典範。

“維持對南方領地以及南方兵團的控制,仍舊是依靠他聖潔的名聲。如果說從天堂之中掉落下來的我是真正的我的話,那麼一旦他從命運的天堂之中墜落下來,能剩下的又是什麼呢?

“難道剩下的是狂風騎士團和嗜血兵團嗎?跟隨他一起前往得裏至的那些騎七的忠誠或許可以確信,但是剩下的那些又會怎樣?特別是當他們看到他們的長官絲毫無意替他們死去的同伴報仇的時候,他們的忠誠還會有多少?

“至於嗜血兵團,難道真的有人會認為他們會忠於一個人嗎?我無從猜測此刻那位王子殿下對這支兵團到底是信任更多一些,還是戒備之心更濃重一些?

“不過所有這一切都並非是真正的關鍵,在我看來那位王子殿下做錯的最大的一件事情便是,失去了他的那位來自佛朗士王國的盟友的信任。想必很多人都看得非常清楚,那位王子殿下能夠得到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那個佛朗士少年的作用最為巨大。

“這一次他們之間的盟約出現了裂縫,只能夠證明一件事情,那便是那位王子殿下太過年輕缺少足夠的閱歷,如果我處在他的位置上,我會在牢牢坐在國王寶座上之前,絕對不表現出絲毫猶豫和懷疑的模樣。


“正因為這個原因,此刻那位王子殿下手裏雖然擁有許多可以用出來的大牌,但是他對於我的威脅卻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小得多。

“因為他自己並不是賭徒,空有一手大牌未必知道如何運用,而當初那個給他出謀劃策的真正的賭徒,已然站立在他的對手身邊。

“我親愛的孩子們,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此刻那位元王子殿下最需要有人為他出謀劃策,但是他身邊最缺乏的就是智囊,而這正是他的致命傷。”

說到這裏,那位大公走到書架前面,抽出其中的一本書,書的正中央夾著一張紙片:“最近我一直在閱讀洛伊爾可汗的傳記,他是東方的佛朗士五世,他一生燦爛輝煌,無數的成就都歸於他的名字,有整整四十年的時間,他令整個世界都為之動搖,古老的意雷在他的怒吼下顫抖,就連得裏至都縮緊了脖子。但是眾所周知他的帝國並沒有持續多久,和他奇跡般的崛起比起來,他的隕落簡直令人措手不及。

“無數次的征服和勝利卻比不上一連串的失敗,歷史學家喜歡將這一切歸咎于那位可汗因為年邁而精力不濟,但是在我看來卻並非如此,那最終失敗的原因在無數次勝利和征服之中已然存在,利益的分配和對功勳將領的疑慮,親信而又腐敗的大臣,以征服者的姿態駐守在各地的官吏,所有這一切都是導致失敗的原因。

“歷史總是擁有著驚人的相似,閱讀這本書原本是為了令我自己警醒,但是我卻在無意之間發現這一切也同樣適合我的對手。哲人康丹不是說過,要想顯示自己的勇猛,最好去戰勝聞名遐邇的勇士,而並非屠殺一頭綿羊。除此之外他還說過,要讓東西摔得更細碎一些,就必須將它拾得更古同。

“現在那位王子殿下已然完全符合這兩個條件,我現在所需要考慮的並非是如何令他摔得粉碎,而是怎樣讓他摔落變成的碎片,將我的其他那些對手一起埋葬。”

此刻這位大公的臉上顯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

“父親大人,您是否早巳經這樣打算了?任由亨利德王子崛起,讓他去對付嗜血兵團?”旁邊的那位大公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親愛的孩子,有一件事情我始終希望你能夠牢記,最好的計畫並非是按照你的意願去佈置一切,並且試圖讓別人按照你的意願去做,而是順應事情的發展,只是在最為關鍵的所在改變一下方向而已。”那位大公笑著說道。

“那麼接下來我們應該如何去做?”那位大公子再一次問道。

“等待,無論是我還是布雷恩都不是預言家,我們可以通過對人心的推測知道大致的方向,但是對於特定的事情卻難以做到像預言家那樣精確。此刻所有的關鍵都在那位教導者的身上,他在戰鬥之中突然間消失,顯然證明他的手裏仍舊握著一些不為任何人所知的密牌。如果說當初他暴露自己的行蹤將自己當作是誘餌,僅僅只是一次極為冒險的試探的話,那麼此刻毫無疑問他將採取行動。”巴世蒙大公信心十足地說道。

整齊的馬蹄聲在茂密的樹林裏面迴響著,那漸漸爭奪的鳥鳴聲顯然證明這裏已然靠近森林的邊緣。

坐在馬車上休息著的那些尊貴的夫人們感到此刻的自己異常疲倦,雖然剛才那一幕對於她們這些見多識廣的人來說也是從所未見的難得場面,不過憑心而論想要盡情欣賞那樣的對決,絕對需要超越常人的勇氣。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前方傳來了車夫緊急勒住馬匹的吆喝和飛奔的駿馬發出的嘶嗚。

“怎麼一回事情?”那位王后陛下拉了拉坐在她對面的侍衛騎士。

這時候前面已然傳來了車夫的聲音:“陛下,有一個人希望得到我們的幫助,他和他的馬看上去都受了不輕的傷。”

如果是在往常,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在說笑話,但是此刻那位王后陛下首先想到的便是,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進入這座森林。

挪到視窗輕輕拉開窗簾,透過窗戶的玻璃,這位王后陛下果然看到一匹極為眼熟的駿馬正有氣無力地躺倒在路邊。

突然間,一張陌生卻印象深刻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教導者先生,您還未曾離開這裏?”王后顯得微微有些驚訝地問道。

“王后陛下,非常榮幸能夠在這裏遇上您,我實在捨不得我的馬,它受了很重的傷。”瑞博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

王后原本就注意到那隱隱約約籠罩在佛朗士教導者身上的血紅顏色,特別是他的右側手臂、腰際的地方,毫無疑問那是剛才對決留下的痕跡。

“您好像同樣也受了傷,在我看來更需要立刻治療的是您自己。”王后微笑著說道。

“我受的傷並不沉重,更何況人原本就可以依靠意志減輕傷痛,但是我的馬卻不曾擁有這樣的能力。”瑞博輕笑著說道。

不過能夠在此時此刻仍舊笑得出來,他已然足夠令那位王后陛下感到佩服。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您進城,如果您願意信任我的話,宮廷裏面擁有著最好的醫生,同樣也能夠招來最精通治療的神職人員。”王后順理成章地發出了邀請。

而這正是瑞博此刻所期待的,他雖然仍舊能夠回到紐的家中,不過現在他最需要的是一個華麗而又引人注目的舞臺。

“非常榮幸,此刻我甚至無法表達對您的感激之情。”瑞博連忙說道。

從後面騰出了一輛空的馬車,瑞博坐在了馬車之中,馬車兩旁的紋飾上面點綴的王冠圖樣,足以證明這是一輛王室馬車,雖然馬車的外表極盡奢華和精緻,但是裏面倒並不見得如何華貴。

雖然那些拼花彩漆的扶欄算得上精緻,而那紅色小牛皮上面點綴著鍍金扣釘的座椅也算舒適,不過和佛朗士那些動不動就用瓷器和琺瑯進行裝飾,車廂裏面到處能夠看到精美雕刻的王室馬車比起來,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看著遠處那個暫時守護在自己心愛的坐騎旁逞的王室護衛,瑞博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經意的微笑。

此刻他已然完成了劇碼的第一部份,毫無疑問能夠混進宮廷,能夠和原來的盟友保持一定的距離此刻最能夠給予他安全感。

坐在馬車裏面的瑞博開始思索起在得裏至王國的宮廷之中他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當初在亨利德王子身邊的時候,他將自己裝作是一個邪惡的魔鬼,那個角色不可謂不成功,從那位佛斯大公到南方軍團之中的將領,沒有一個人在見到自己的時候不保持一定距離。

此刻為了自己的安全,魔鬼的形象仍舊得扮演下去,不過這一次卻絕對不能夠扮演得太過出格。

太過危險的惡魔同樣也會引起別人的殺機,因為恐懼而引起的戰鬥原本就不在少數。

但是魔鬼的身份絕對不能夠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副面孔,瑞博感覺到自己需要讓別人擁有一種親善的感覺。

這在得裏至王國並不難以做到,特別是像他這樣實力超絕的人物。

就像當初他吸引並且令紐心悅誠服一樣,擁有著強大的實力卻以平等的姿態交往,絕對能夠在整個注重等級的地方獲得眾多的認可。

而此刻在前面的那輛馬車裏面,氣氛卻有些顯得緊張。

“王后陛下,您是否想過做出這樣決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那個少年不但此刻是我們的敵人,更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成為整個得裏至王國的仇敵。別忘了歷代的教導者,哪一個不是得裏至人心中的噩夢?”

“這有什麼可以擔憂的?讓他住在宮廷裏面,我們隨時都可以牢牢監視著他,一旦確定他正如大家所預料的那樣充滿了危險,想要將他解決也要容易許多。更何況或許我們還有機會將他拉攏到我們這一邊,毫無疑問這將成為對亨利德王子最為沉重的一擊。眾所周知亨利德王子能夠擁有今天這一切都是那個少年的功勞,而那個少年更是對他的底細瞭若指掌,這位來自異國的教導者既然能夠將亨利德抬到此刻的位置上,毫無疑問他同樣也可以將那個傢伙踢下去,雖然我一直確信我的表哥同樣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一點,不過有那個少年的幫助,或許事情會變得更加順利一些。”

“您所說的將他拉攏到我們這一邊,所仰仗的想必是您所擁有的那種力量吧,但是您是否曾經想過,或許魅靈會對他不起作用,要知道他的身上隱藏著不為人所知的力量,而那力量恰恰和異世界的魔神有關。”

“你在擔心些什麼?你不是親身體驗過魅靈的強大,迄今為止你是唯一一個未曾被魅靈徹底降服的人,在所有守護靈之中魅靈是最為強大的存在,同樣它也是駕馭起來最為安全的守護靈,不會造成力量的紊亂更不會存在反噬。”

說到這裏,那位王后更顯得自信起來,此刻她的神情倒是和那位遠在千里之外的巴世蒙大公有幾分相似。

“但願您不會成為那個救蛇的農夫,不過令我感到擔憂的是,您此刻正在做的一切和那個農夫簡直一模一樣。”那位冷峻的侍衛騎士用異常冰冷的語氣說道。

“你的無理已然有些令人感到討厭,是你擁有的戰靈令你成為現在這樣,還是因為你的本性就是如此?”那位王后陛下微微有些抱怨地說道。

“我倒是想知道一件事情,讓那位異國教導者住在宮廷之中,對於他的那位保鏢,您又如何打算?您應該非常清楚,那個保鏢到底是怎樣的一位人物。”那個侍衛騎士改變了一個話題問道。

“或許我應該將他和你安排在同一個房間裏面,這樣一來或許就安全多了,有你隨時看著他,我會感到無比放心,更何況,你不是曾經說過,他同樣也是那個老鬼的實驗品?只不過當初的他被看作是一件失敗的作品,而最後被創造出來的你,毫無疑問應該是老鬼最接近完美的作品。我倒是非常期待著能夠見到你們這兩件同一個創作者的作品遇到一起的場面,想必那會令人感到相當有趣。”那位王后陛下悠然地說道。

她的話換來的是,侍衛騎士一陣低沉的怒吼。

“尊敬的王后陛下,為了我同樣也為了您自己,最好不要再提剛才的事情,您用魅靈從我這裏偷竊出去的秘密,是您根本就無法瞭解的可怕東西。有一件事情,我絕對敢確定,一旦老頭子知道我將這個秘密洩漏給了您,我和您的生命都將走到盡頭,即便您是得裏至王后,老頭子也根本不會在意,同樣也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擋得了他。即便您的表兄巴世蒙大公對此也將無能為力。”那位侍衛騎士緩緩說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9 15:24
第十九章

幾乎是迷迷糊糊地在別人的攙扶下進入房間,瑞博只是透過眼睛睜開的一線縫隙,感覺到此刻他是在一座裝飾奢華的小客廳裏面。

一種難以形容的困倦的感覺如同浪濤一般朝著他襲來,更令他感到難受的是此刻他身上的那些傷口全都傳來真正難以忍耐的騷癢的感覺。

瑞博無從得知這到底是因為那些籠罩在他身上的血霧所引起的結果,還是因為自己體內那神秘不可知的異世界的力量所起的作用。

在迷迷糊糊當中,瑞博隱隱約約聽到身邊有許多人走來走去發出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那陣陣竊竊私語。

“什麼人如此無禮竟然睡在這裏?”

“他的身上沾著的都是一些什麼東西?”

“真是曖心,衣服上面居然全是窟窿,那兩道傷口又是怎麼一回事情?”

“這個人聽說是王后陛下從森林裏面撿回來的,會不會是一個乞丐?”

“看他身上穿著的獵裝,樣子並不像是一個乞丐啊。”

“或許他遭遇了盜賊?”

“帕琳周圍何曾聽說過有盜賊出沒?”

“把他弄醒過來問一問吧。”

“哪弄得醒啊,他睡得像是一頭死豬似的。”

“或者讓侍從把他抬到別的地方去,像他這樣躺在走廊的沙發上面,會讓別人感到笑話的,這裏是王宮不是貧民窟裏面的救濟院。”

“換到哪里去?小客廳嗎?”

“扔到雜貨間已經相當不錯了。”

“喂——你們倆過來。”

“尊敬的伯爵夫人,王后陛下吩咐過,不允許影響這位先生的休息。”

“噢,陛下是不是打算把他當作是小丑來取笑?就像上一次那個從外地來的子爵一樣。”

“十有八九是這個意思,要不然不會將他放在這裏展覽!”

“這樣說來,這個少年看上去還蠻不錯的,只是缺少了一絲氣質。”

“噢,平淡無奇的青蘋果可沒有什麼意思,我情願要那個叫維朋的騎士,他那冷冰冰的感覺反倒更有意思。”

“這倒也是,不過氣質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但是看他這樣子就不像是有什麼潛質,不知道他的家庭是什麼樣子的,商人或者是一個莊園主。”

“去問問夏坭侯爵夫人或者貝裏安娜侯爵夫人不就清楚了?她們是和王后陛下一起離開的,應該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這樣說來還真是有些奇怪,和王后陛下前往軍事學院的人此刻一個都找不到。”

“是啊,我總覺得有一種陰謀詭計的味道在裏面。”

“或許王后陛下又想到了什麼取樂的辦法,這樣才能夠讓生活不至於太過乏味。”
“……”
迷迷糊糊之中瑞博感到自己好像成為了一件有趣的展品正在讓人評頭論足。

他無從得知,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是那位王后陛下有意怠慢他的表現?還是正如那些宮廷貴婦人所說,只是一個玩笑。

不過此刻他絲毫沒有意思去探察這件事情,因為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那些來自於異世界的力量正竭盡全力將一些不那麼有趣的東西排除出他的身體。

那些東西就彷佛是能夠腐蝕一切的酸液,這令他想到了那差一點要了他性命的血團。

毫無疑問,這是嗜血的魔法造成的結果,嗜血魔法果然和他想像的一樣陰毒。

瑞博非常清楚,此刻他著急也沒有用,排除的過程將顯得極為漫長。

“他腰上別著的那些東西是什麼?水壺嗎?”

“伯爵夫人,請你不要亂動那些東西,王后陛下同樣也吩咐過,不允許碰他身上掛著的這些水壺,那裏面好像裝著相當危險的東西,感覺之中像是某種劇毒。”

“好吧,既然是劇毒為什麼不將它們扔得遠遠的?萬一危害到我們怎麼辦?”

“隨身帶著毒藥,絕對是一個危險份子。”

“咦,他腰上的那條皮帶好像是一把劍。”

“一把能夠纏在腰上的軟劍?就像希婭公主殿下所擁有的那樣?”

“這樣一把兵刃可價值不菲,或許他是一個貴族也說不定。”
“……”
耳邊再一次響起了那些女人們的聒噪,不過瑞博多多少少從她們的話語之中獲得了一些東西。

事實上當初他在紐的家裏,便已然從紐的那位母親那樣聽說過有關那位王后陛下的事情,順便也知道了一些宮廷裏面的情況。

從紐的母親的口中,瑞博能夠感覺得到,這位凱恩家族的重要成員,對於此刻的宮廷感到相當厭煩。

用她的話來說,宮廷裏面的那些女人沒有一個像是真正的得裏至女人,雖然她的原話相當委婉,不過瑞博清楚地感覺到,紐的母親甚至將那些宮廷貴婦人和妓女交際花等同起來。


當時的他僅僅只認為這是敵對者慣有的不以為然而已,但是現在看來,紐的母親的眼光或許並沒有多少差錯。

身邊那些女人的交談確實令他感到像是一群交際花,和以往那些在他印象之中精通挑選馬匹和兵器,甚至會釘馬掌的得裏至女人完全兩樣。

不過這卻令他感到非常高興,如何對付這些女人,他絕對能夠稱得上專家。

無論是埃克特還是芙瑞拉都傳授過他許多這方面的技巧。

對於這些浮華而又空虛的女人來說,她們喜歡的是新奇,追求的是那莫名其妙的時尚。

她們無法理解真正的智慧,同樣也不願意去理解。

有兩樣東西是這些女人絕對沒有辦法拒絕的,一件是地位,在這個崇尚等級和地位的國家,這一招無疑最為好使。

而另外一件便是金錢,黃澄澄的金幣會讓她們眉開眼笑。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間,迷迷糊糊之中瑞博感到有許多身影在自己的面前晃過,除此之外還有人曾經為他治療過傷口。

非常緩慢,但是那些討厭的東西仍舊被一點點的排除出了他的身體。

當瑞博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然不在他曾經迷迷糊糊看到的那座大廳之中。

四周顯得異常簡樸,白色的牆壁邊緣貼著一層石膏頂線,木質的窗臺刷著棕色的亮光漆,窗簾顯得很短,證明這裏並非是讓高貴的客人居住的房間,房間裏面只有一張不大的床和一個小櫥同樣也證明了這一點。

瑞博無從得知為什麼那位王后陛下要如此怠慢於他,難道是因為他原本是亨利德王子那一邊的重要成員的原因?抑或是這位王后陛下已然斷定此刻自己走投無路不得不向她卑躬屈膝?

左思右想也無法找到一個準確的答案,瑞博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突然間他看到對面那雪白的牆壁上一些不起眼的灰塵。

普通人絕對不會想到,那是殺手之間傳遞消息的文字。

那上面的消息是如此簡潔精練,這恰恰是凱爾勒的風格。

令瑞博稍稍放心的是,凱爾勒始終看護在他身旁,除此這個消息之外,就是算不上道歉的東西,那位殺手之王直截了當地告訴他,那團血霧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幫上忙。


看著那絲毫算不上解釋的東西,瑞博只能夠報以一絲苦笑,當初他確實未曾想到,對手會如此肆無忌憚地運用這種完全有可能誤傷軍事學院學生的大範圍魔法。

現在想來,這不知道是否值得驕傲,為了對付他一個人,赫赫有名的嗜血兵團居然用上了原本應該出現在戰場之上的手段。

舒展了兩下手臂,瑞博感覺到傷口仍舊未曾完全癒合,不過骨骼折斷的地方以及被那炸裂的血團腐蝕的肌肉已然大致恢復。

此刻瑞博才注意到原本的那件到處是窟窿的獵裝已然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此刻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非常普通的襯衫。

在此刻那顯得稍微有些寒冷的天氣裏面,只穿這樣一件衣服稍微嫌少了一些。

但是令瑞博感到遺憾的是,那個小櫥上只放著一條長褲。

長褲看上去也是普通式樣,沒有絲毫的裝飾,不過這倒是令瑞博感到相當合適。

在小櫥之上還放著一些其他東西,他的魔杖以及那三個灌滿了致命藥劑的水壺此刻就放在那裏。

突然間瑞博想起了一件事情,他飛快地揭開被子,赤著雙腳走到了小櫥旁邊。

魔杖,水壺,他的那柄劇毒的軟劍,飛刀,和殺手之王送給他的那把已然沒有再用過的弩弓,甚至連那幾支箭矢以及他用來塗抹劇毒的手巾都絲毫沒有缺少,唯獨缺少的就只有那幾件最為至關緊要的東西。

他的戒指,那個氣態生命體化作的金幣,仍舊保存著兩個強有力魔法的術士石版,還有那柄死神鐮刀。

瑞博甚至有些六神無主起來,一直以來,這些都被他看作是最重要同樣也是唯一真正屬於他的寶藏。

特別是那個氣態生命體,瑞博已然記不得自己到底曾經多少次因為它而得救,那幾乎已然成為了他最值得信賴的護身符。

但是此刻他愕然發現自己的護身符不見了蹤影,這怎麼能夠令他不感到憂慮和焦急。

匆匆忙忙地將他僅剩下的武器帶在身上,瑞博甚至顧不得腳上根本就沒有穿鞋子,逕直往門口走去。

那一叢叢修剪得整整齊齊的低矮灌木,那人工挖掘出來的彎曲的河流,以及河岸邊精心栽種在那裏的鮮花,令瑞博確信這裏是王宮花園的某一個角落。

遠處草坪上有一群衣著華麗的宮廷貴婦人正在那裏悠閒嬉戲著,和她們玩鬧在一起的是一群小侍從。

瑞博相信這些人無疑在其他得裏至人的眼裏是無所事事的廢物,那些和他差不了多少年紀的正在嬉戲打鬧的少年,給予他的感覺同紐和福倫克甚至包括佛斯大公的那個小兒子馬克,給予他的感覺截然不同。


“喔,你們看,是誰過來了,那個撿來的居然已經醒了過來,看那,他竟然還赤著腳,看來所有的人都猜錯了他的身份,他原本是個連鞋子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鄉巴佬。”有一個看到瑞博走過來的貴婦人突然間用調笑的語氣說道。

“王后陛下在哪里?”瑞博冷著臉問道,雖然他半昏迷的時候曾經想過用什麼樣的形象出現在這些浮華而又淺薄的人面前,但是此刻當他最重要的寶藏突然間被別人奪走的時候,焦慮和憤怒已然奪走了他的理智。

“噢,能夠見到王后陛下不知道是你多麼大的榮幸,難道你還期望著同樣的榮幸會出現第二次嗎?”另外一個宮廷貴婦用異常輕蔑的口氣說道。

“我想知道王后陛下在哪里?如果你們不打算回答,我就向別人詢問。”瑞博仍舊用那異常冷漠的口氣說道。

“你帶著一把劍,那看上去是一把和希婭公主殿下差不多的劍,你是個劍手嗎?劍術怎麼樣?為什麼不在這裏和這些並不比你大多少的人比試一下?”最初的也是這裏看上去最有地位的那位宮廷貴婦突然間笑著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瑞博感覺到那顯得極為不自然的笑聲彷佛是一種暗號,突然間,他感到腦後有一陣沉悶的風聲朝他襲來。

瑞博幾乎是下意識地縮緊了脖子,並且順勢低下了腦袋,這是那位殺手之王傳授給他的應急避險的做法。

瑞博感覺到敲在背上的是一根木棍,不過木棍擊中的地方正好牽連到他的傷口。

一陣鑽心的疼痛令瑞博感到怒不可遏,他順著棍子落下的方向輕輕一扭,這並非是凱爾勒的傳授,而是海德先生作為獎賞教給他的來自東方的格鬥技巧。

對於瑞博來說這是第二次嘗試,而這一次嘗試的結果顯然同樣令他感到滿意,海德先生曾經說過這些來自東方的格鬥技巧最有效的用處便是制止對手的行動。

將那個偷襲自己的對手的手臂稍微往上一扭,那個少年便不由自主地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聲。

慘叫聲顯然引來了守護宮廷的侍衛,一個侍從已然朝著這裏飛奔而來,瑞博看著他掄圓了手臂,顯然打算用那粗大的拳頭,給予他沉重的一擊。

面對這些宮廷侍衛,瑞博可不敢掉以輕心,他還沒有狂妄到認為自己能夠和這些真正的騎士交手的程度。

想要成為一個騎士,沒有出色的武技根本就毫無可能,得裏至王國可不像他的故鄉佛朗士能夠用地位和金錢來取代艱苦不懈的努力。

信手從褲兜裏面掏出那最後一張卷軸,輕輕一抖之下,瑞博的身形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論是那個騎士還是原本嬉笑著的那些宮廷貴婦人們全都微微一愣。

突然間那個飛奔而來的騎士身體仿佛撞到了什麼東西似的,整個人猛然間飛了起來。

雖然並沒有穿著全副鎧甲,不過那理亮的雕刻著精美花紋的胸甲再配上那精緻的佈滿浮雕的頭盔,這樣一身護甲至少也有十七八公斤重,更何況這位騎士飛起很高才重重地落在地上,如此猛烈的撞擊令他一時半會兒根本就爬不起來。

冷冷地看了一眼正圍攏過來的宮廷侍衛,瑞博輕輕地舉起了手中的魔杖,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剛才的那一擊並沒有令他顯露身形。

難道這是異世界力量的又一種作用?瑞博感到疑惑不解起來。

不過此刻根本就由不得他多加思考,那些正源源不斷聚攏過來的宮廷侍衛必須要打發掉,瑞博確信為得裏至王宮服務的宮廷魔法師肯定很快便會趕來,他可不希望和一個真正的魔法師較量一番。

除此之外另外一個原因是,那些失落的東西令他無比焦急,無論是那柄死神鐮刀,還是救了他好幾次性命的氣態生命體,他都絕對不希望失去。

迅速地吟誦起他所熟悉的咒文,瑞博將魔杖對準了花園之中最為高大挺拔的一株巨樹。

此刻他所需要的絕對的震懾,只有令所有人都感到恐懼和害怕的力量,才能夠令他擁有理直氣壯說話的份量。

自從擁有這根魔杖以來,瑞博從來未曾嘗試過將魔杖之中注滿的所有液體全部發射出來。

令他感到無法理解的是,這全力發射出來的火球居然還沒有以往那樣灼亮和巨大。

但是隨之而起的那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以及那從所未有的大爆炸,卻絕非以往的那些爆炸所能夠比擬。

稍微思索了一下,瑞博立刻恍然大悟,濃縮並且聚攏在一起的火油反而不容易蒸發燃燒,正因為如此發射出來的火球就顯得不如以往灼亮。

看著那原本五六層樓高,樹幹至少要三四個人才能夠圍攏過來,巨大的樹冠籠罩著十幾米方圓的一大片土地,如此一個高大挺拔的巨木,在瞬息之間化為一團支離破碎四處飛散的巨大篝火,就連瑞博自己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些宮廷侍衛同樣感到震驚和恐懼,剛才的慘叫聲將他們吸引到了這裏,但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曾想到,肇事者居然是一個如此強大的魔法師。

看著漸漸顯露身形的瑞博,那些宮廷侍衛們沒有一個打算沖上去,因為他們非常清楚,這已然不是他們所能夠解決的事情。

至於那些原本嬉戲嘲弄著的宮廷貴婦和小侍從們,此刻已然面如土色,總算她們的身上還擁有著一絲得裏至人的堅強,才不至於因為恐慌而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不過此刻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想要站立起來是根本不可能的,阻止自己尖叫花費了她們所有的力氣。

越來越嘈雜的聲息從四面八方傳來,隱隱約約瑞博已然看到有身穿長袍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之中。

瑞博並不打算被別人當成靶子,他早已經開始在嘴裏輕輕吟誦著那隱身的咒文。

再一次憑空消失在眾人眼前,瑞博小心翼翼地朝著草地的邊緣走去,不過令他感到煩惱的是,他突然間想起此刻他赤著腳。

沒有鞋子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其中之一便是無法隱藏足跡。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遠處的人群之中傳來了一陣騷亂的聲音,隱隱約約還能夠聽到許多人在那裏苦苦規勸。

正當瑞博猜測那裏到底發生了些什麼的時候,人群之中突然間顯露出一道縫隙。

那位他正竭力尋找的王后陛下出現在他的面前,瑞博在這位王后的臉上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神情。

那副模樣曾經令他感到頭痛不已,只要一顯露這副神情,瑞博便立刻知道,那位刁蠻任性的公主殿下的腦子裏面又在打著什麼主意,而且毫無道理的胡攪蠻纏也將隨之而來。

瑞博聽說過性格可以遺傳,此刻他已然非常懷疑,那個令人討厭的公主殿下是否便是得裏至王國王后陛下的一個翻版而已。

此刻瑞博開始有些慶倖,當初那個小丫頭的惡作劇已然令他對於這種惡劣性格擁有了極強的免疫力。

除此之外便是他對於應付這樣的場面已然非常熟悉。

想要對付這種人其實並不困難,瑞博絕對無法想像,那位希婭公主殿下會對殺乎之王凱爾勒胡攪蠻纏,毫無疑問,回答她的將會是一把割破她喉管的鋒利匕首。

雖然想要表現得和凱爾勒一模一樣有著相當的困難,幸好瑞博想到那位希婭公主殿下肯定同樣也不會去騷擾那位狂暴的嗜血團長,雖然那位瓦爾德勳爵不會用匕首割斷她的喉嚨,不過被撕成碎片卻在所難免。

想到這裏,瑞博再一次顯露身形。

“王后陛下,我希望能夠知道,我的死神鐮刀、古代力量石版、神之侍從、開米爾迪持之戒’在什麼地方?”瑞博用緩慢卻沉穩有力的語調問道。

雖然大多數人僅僅只是聽說過死神鐮刀這個名字,對於另外三個根本就連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每聽到一個名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了一下。

死神鐮刀的凶名最近在帕琳早已經是被流傳得最廣的一個話題,幾乎每一個帕琳人都知道佛朗士年輕教導者的手中掌握著這柄曾經令十幾萬人死亡的最凶厲和邪惡的武器。

死神鐮刀的凶名和它的恐怖,早已經隨著一次又一次的談論深深的映入了每一個人的心頭,而此刻他們突然間聽到這個名字,大多數人的心中根本就沒有什麼準備自然嚇了一跳。

再加上和那死神鐮刀一起被聽到的還有另外三個名字,雖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另外三樣東西到底是什麼,不過能夠和死神鐮刀同時被提起,幾乎每一個人都確信,那同樣也是擁有著無窮威力的武器。

更何況,最後那個從來未曾聽到過的東西居然叫開米爾迪特之戒。

對於得裏至人來說,開米爾迪特是怎樣的一個人,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

這個名字幾乎和毀滅與死亡沒有什麼兩樣,甚至就連妖魔、凶神這類東西,在這個名字面前也顯得溫和可愛許多。

開米爾迪特的名字甚至在小孩子閱讀的書裏面也經常可以看到,他的形象對於得裏至人來說永遠是躲藏在幕後的魔王。

那些給予得裏至王國帶來無限苦難,無數次幾乎令這個國家陷入滅亡邊緣的危機,都只不過是開米爾迪特創造出來的武器而已。

正因為如此,此刻突然間聽到又有一樣被貫名為開米爾迪特的東西出現在他們面前,那些得裏至人之中的大部份甚至有一種扭頭就跑的打算。

那位王后陛下顯然也未曾想到結果居然會如此令人震驚。

當初她只不過是感到那幾樣東西好像擁有著極為特殊的感覺,正因為如此,她將這些東西偷偷地藏了起來,讓專人送往了她的那位表兄巴世蒙大公的手裏。

這幾件東西裏面,死神鐮刀對於她來說並不顯得陌生,正因為如此,她原本以為失去了死神鐮刀的那位少年教導者就彷佛是一頭拔了牙齒的猛虎,應該容易控制許多。

但是此刻瑞博異常激烈的反應,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之外。

對於一直以來都認為情況全部在自己掌握之中的她來說,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無疑是最為糟糕的結果。

“我並不知道閣下所指的是什麼,不過我相信以閣下的身份絕對不會做出毫無意義的事情,我並不知道您所說的那些東西到底是失落還是被偷竊,不過我敢保證,我會竭盡全力調查這件事情,或許不久之後那些東西便會回到您的眼前。”王后連忙鄭重其事地說道。

“那些東西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我一刻都不能夠離開它們。”瑞博仍舊用那咄咄逼人的語氣說道。

“尋找需要時間,如果您認為您所失落的那些東西就在這座王宮之中的話,我立刻派人將整座宮廷仔細搜尋一番,不過即便那樣也需要不少時間,更何況誰都不知道此刻您所說的那些東西身處何方?”那位王后狡辯道,此刻她確信拖延時間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不,我一刻都不想拖延。”說到這裏瑞博突然間感到應該是放一些狠話的時候了,不過他同樣也非常清楚,如果將得裏至人的神經繃得太過緊張,或許他們立刻便會向他發難。


稍微思索了一下當初海德先生向麥爾•道芬作最後攤牌時候的情景,瑞博記得埃克特曾經說過,那是他見到過的把握得最為完美的示威和脅迫。

不給人留有餘地的威脅,只會令對方不得不採取強硬措施,但是太過軟弱的脅迫,不但於事無補而且在此之後還想要進一步威脅的話,會變得極為困難。

瑞博的腦子裏面飛快地思索起,這位王后陛下能夠承受的底限來,成功的威脅就像那傾盡全力的致命一擊,如果不能夠擊中對方的要害,那麼自己就陷入任由宰割的境地。

“尊敬的王后陛下,我並非沒有辦法找到那四樣東西,得裏至王國雖然遼闊寬廣,不過我仍舊能夠令它們顯現出蹤跡,但是我並不希望那樣做,那是我到了萬不得巳時候的選擇,這個選擇將令我損失它們之中的一件。如此巨大的代價,換來的將不僅僅只是我能夠找到它們,無數人將會因此而喪命,死神鐮刀將會打開地獄的大門;古代力量石版所召喚出來的強大力量,足以將一座城市化為灰燼;神之侍從的能力更加強悍,我只需要用一個咒語解除對它的束縛,就連我自己也無從得知,重新獲得自由的它會做出什麼事情,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可以保證,它絕對不是一個善良神只的侍從。至於開米爾迪特之戒那是我最寶貴的東西,為了找回它,我將不惜一切代價。”

瑞博的這番話顯然起到了恐嚇的作用,此刻就連那兩個在一旁隨時警惕的宮廷魔法師,也顯得面如土色。

沒有人會認為來自異國佛朗士的教導者在信口開河,事實上幾乎在每一個得裏至人的意識之中,能夠被稱得上教導者的人物,原本就應該擁有足以令得裏至王國毀滅的能力,而他們的手中如果不曾擁有一兩件可以輕易毀滅城市的魔法裝置反而是令人難以想像的事情。

“我知道您此刻無比焦急,但是您的衝動對於任何人都沒有好處,此刻您的任何一個選擇都會令無數得裏至人以及佛朗士人陷入無窮的災難甚至是死亡。您想必非常清楚,如果您一旦做出那樣的選擇會有一連串什麼樣的後果,毫無疑問,我將不得不代表得裏至王國向您以及您所屬的佛朗士王國宣戰,得裏至王國境內的所有魔法師都將與您為敵,當年在您的故鄉佛朗七王國曾經出現過的對那位血魔法師的圍剿,將在這裏再一次重演。但是和那位血魔法師不同的是,您並非是孤家寡人,令無數得裏至人喪失生命,令無數得裏至家庭陷入無盡的悲痛,難道您認為,我們就不會令同樣的悲哀和痛苦降臨在您的身上?據我所知,瑟思堡是您無法割捨的領地,那裏有你最親近的人,南港是你難以忘懷的所在,那裏有你最熟悉的一切。如果您令得裏至的任何一座城市變成死神嬉戲的樂園,讓任何一塊土地變成毫無生機的墳墓,我可以當著你的面發誓,我會將那些死神引到瑟思堡,會將南港變成另外一座墳場。這並非是我所希望的結局,正因為如此,我用最為誠懇的心請求您稍稍克制自己的衝動,我相信此刻您所需要和希望的只是一個期限。您剛才所說的話,讓我得到了一絲啟迪,魔法的世界廣闊沒有邊際,在這個世界之中擁有著各種各樣的神奇能力,我記得有一位魔法師恰好擅長追尋失落的東西,我將請他施展那神奇的能力。”那位王后陛下說道,她的口齒伶俐和思緒清晰顯然令瑞博微微有些驚訝。

在迷迷糊糊之中他對於這座宮廷所擁有的認知,早已經令他在腦子裏面描繪出王后陛下的形象,但是此刻當他面對這眼前這位王后陛下的時候,他突然間感到原本描繪的那副形象,根本就一點都不像。

這位得裏至王后並非像他想像之中的那樣膚淺,甚至她的思維縝密還令他感到驚訝,那極具說服力的口才,顯然絕對無法從閒聊玩笑之中獲得,瑞博甚至懷疑,這位王后陛下同樣經受過埃克特的訓練。

埃克特一向都認為,說服是一種技巧同樣也是一種藝術,正因為如此想要充份掌握這種藝術技巧,就得像掌握其他藝術技巧那樣經過刻苦的練習,雖然天賦或許同樣非常重要,但是僅僅只有天賦是做不到的。

瑞博無從得知埃克特所說的這些是否正確,如果正確的話,那顯然意味著眼前這位美豔迷人的女士同樣也曾經經受過說服的訓練。

只要一想到那位隱藏在王后背後的高明人物,瑞博倒是有些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如果巴世蒙大公真的是一位和海德先生同樣睿智甚至更強的人物,想要將這位王后陛下訓練成和埃克特一樣的技藝高超的表演者也並非困難的事情。

而且這也絕對必要,瑞博突然間又想起了芙瑞拉曾經對他說過的那些話,天生麗質確實是吸引男人目光的關鍵,不過一個僅僅擁有麗質的女人是絕對不可能長久捕獲住男人的心,喜新厭舊是男人的天性,如何讓男人不服從這個天性就需要高超的技巧。

瑞博的腦海之中猛然浮現出那天在學院的操場上第一次看清眼前這位王后陛下時的景象。

在他的記憶之中,這位王后陛下給予他的第一個深刻印象便是,那眉眼之間的感覺和芙瑞拉小姐很像。

只要一想到這些,瑞博立刻變得異常警惕起來。

將燦爛的光輝遮蔽在平凡的外表甚至是虛浮的色彩底下,將睿智的頭腦用弱智和白癡來掩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絕對是需要警惕的對手。

在瑞博的記憶之中,他還從來未曾遇到過這樣的對手,只有那位變色龍一般的可彌蘭伯爵,或許能夠稱得上擁有一些這樣的影子。

除此之外即便連那位思緒縝密的凱恩大公,也不曾令自己有過這樣的感覺。

—想到這些,瑞博立刻將原本對於這位王后陛下的想法和認知,全部推翻。

裝作思索了片刻,事實上瑞博的腦子裏面始終在思考著應該如何進一步接近這位王后陛下。

繼續裝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很容易會露出馬腳,畢竟威脅是最難以把握的技巧,而且絕對不適合運用得太多。

顯得太過親近顯然不行,這位王后陛下如果確實如他想像的那樣優秀的話,太過親近反而會露出馬腳。

只有保持一定的距離才是最好的選擇,瑞博突然間想到,如果直接拆穿這位王后陛下隱藏在那虛華淺薄之下的真面目將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這會不會逼迫那位躲藏在幕後的巴世蒙大公和他徹底攤牌?抑或是陪著這位王后陛下一起裝傻?平衡並且周旋于那位王子殿下和巴世蒙大公之間?

不過此刻至少有一件事情變得容易了許多,那便是他可以順理成章地留在王宮之中。

瑞博確信此刻這發生在宮廷之中的爆炸已然傳到了那位王子殿下的耳朵裏面,相信不久之後這裏所發生的一切,也將原原本本的被他所知曉。

在找到那些東西之前,自己擁有著絕對的理由停留在宮廷之中。

同樣這個理由也足以令自己放棄對他的幫助,畢竟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為了一件至關緊要的神器,魔法師是否會願意放棄自己原本堅持的立場。

這樣一來反倒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哲人曾經說過,當一件東西失去的時候,才真正能夠感到它所擁有的價值。

想到這裏,瑞博轉過頭來微微點了點頭,他的神情顯得異常冷漠。

沉默,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剛剛傳來的消息令所有人感到震驚。

原本奪回狂風騎士團的控制權以及將嗜血兵團掌握在手中的興奮和喜悅此刻已然蕩然無存。

在這間不大的斗室裏面,圍攏成一圈坐著十幾個人,大部份都是年邁的老者,在這裏就連那位狂風騎士團長和那位曾經是嗜血兵團團長瓦爾德勳爵的人也顯得異常年輕。

“這會不會是巴世蒙的圈套?”其中的一位老者問道。

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王子殿下身邊的奧格大師。

“我無從得知古代力量石版和神之侍從到底是什麼東西,對於那位年輕的教導者,我們所知並不是很多。不過那位開米爾迪特之戒我倒是印象深刻,它所用於的強大力量,我在其他任何一件物品上都不曾見過。如果各位想要詢問我的意見的話,我傾向於認為這一切都是真實可信的事實,雖然我們那位曾經的盟友非常擅長運用恐嚇和威脅的手段,但是這一次我卻更願意相信他所說的一切絲毫沒有誇張。事實上我一直在懷疑,我們那位曾經的盟友身上帶著一件強有力的護身符,這樣的懷疑已然不止一次,現在想來那或許正是他所說的神之侍從。”

聽到奧格大師這樣一說,緊靠著他坐著的一位身材瘦長的魔法師突然間皺緊了眉頭,思索了一下說道:“從神之侍從以及那位少年教導者的描述之中應該可以猜測,如果這件物品真的是奧格大師所說的強有力的護身符的話,想必應該是能夠被召喚出來的靈,或者是某種魔偶。既然那位少年將這物品和死神鐮刀列在相同的位置,想必它的神奇之處應該不下於死神鐮刀。眾所周知,那位少年教導者的老師佛朗士王國的魔導士瑪世克並不具有超越當年血魔法師的力量,如此說來,這件神之侍從想必同樣也是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遺留下來的作品。”

聽到這番話,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顯露出驚訝的神情,顯然他們早已經對佛朗士王國年輕教導者身上擁有不止一件開米爾迪特的作品有所猜想。

“那麼最後這件古代力量石版又是什麼東西?我非常擔憂如果不將這件事情弄個明白,或許得裏至將遭遇滅頂之災。”一位魔法師突然間說道,他的神情之中顯露出濃濃的憂愁。

“想要在這件事情上加以猜測顯然並不容易,在那早已經逝去的年代曾經存在什麼樣的力量,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或許在那個時代甚至存在著超越開米爾迪特的魔法師也說不定,就像英格王國的那座諸神的鍛爐,它屹立在那裏已然數千年之久,又何曾有人能夠對它加以解釋?此刻我們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從那個少年的簡短提示之中加以猜測,他威脅說能夠將一座城市化為灰燼,而並非是變成廢噓,從這一點上看起來,古代力量石版能夠召喚的無疑是強大而又可怕的火的力量。能夠將一座城市焚燒殆盡,擁有如此威力也足以和死神鐮刀並列,毫無疑問我所知的擅長運用火的力量的魔法師之中沒有一個能夠做到這一點,而更令我感到擔憂的是,我同樣也不知道有誰能夠撲滅如此巨大的火災。”那位坐在奧格大師身邊的魔法師用無比憂愁的語氣說道。

“我甚至懷疑要怎樣才能夠做到這一點,燃燒的條件之一便是需要燃料,能夠將整座城市化為灰燼,需要多少燃料,古代力量石版難道能夠搬運眾多燃料?”

一位魔法師疑惑不解地問道。

“並非所有的燃燒都需要燃料,事實上此刻我的腦子裏面已然擁有了一個假設,這個假設令人感到無比恐懼,或許那塊古代力量石版並非是令大火從天而降,而是將大地深處的岩漿召喚出來。”奧格大師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

這一次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打破沉默的仍舊是奧格魔法師,他再一次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真正重要的是考慮一下,我們那曾經的盟友是否會因為這個原因而投向巴世蒙大公那一邊?”


斗室之中又是一片沉默,沒有人敢輕易回答這個問題。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坐在奧格大師身邊的魔法師才緩緩說道:“這個問題實在難以回答,或許先想想更為直接的問題。偷竊那些物品的到底會是誰。那個偷竊者又會採取什麼樣的對策?”

這一次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奧格大師,雖然他們的腦子裏面全都擁有著隱約的答案,不過最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仍舊是這位能夠看透未來的魔法師。

“我確信這件事情和王后陛下有關的可能性相當大,從我們所知的情況看來,一開始的時候,王后陛下顯然想表現出輕蔑和高傲的姿態,至於她拿走那些東西的目的,如果不是她的天性使然,便是為了送給巴世蒙大公研究其中隱藏的奧秘。我相信王后陛下肯定未曾想到,佛朗士王國的年輕教導者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事實上當我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一開始的時候我同樣大吃一驚,以我對於那位少年教導者的熟悉和瞭解,他絕對不是一個衝動的人物,更不喜歡採取公然對抗的方式。在我的記憶之中,他總是會用一連串的陰謀詭計來獲得他所需要的一切,正因為如此,迄今為止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隱藏著多少王牌。之所以這樣,相信是和他所擁有的身份有關,在座的各位想必都非常清楚,他所隱藏的那令人感到鬱悶和警覺的可怕職業。但是此刻我越來越相信,如果這件事情無法得到圓滿的解決,意想不到的災難將降臨在得裏至王國,而此刻那位年輕教導者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反應,令我難以做出準確的預測。”奧格大師緩緩說道。

“這同樣也是我最感到擔憂的事情。”他身邊的那個魔法師接著說道:“我所能夠做的便是靜下心來做出一些假設。”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那位王子殿下問道:“殿下,如果事情萬一走到了沒有人希望看到的絕境,如果您曾經的盟友最終將毀滅和死亡降臨在得裏至土地上,您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亨利德王子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回答道:“毫無疑問我會暫時放棄爭執,向得裏至王國的敵人發起攻擊。”

“如果這意味著您不得不放棄對王位的爭奪,如果惡毒的陰謀最終逼著你奔赴戰場,您又打算如何選擇?”那位魔法師繼續追問道。

“或許這同樣也是一種結束,我背負的職責令我別無選擇,我將奔赴戰場,即便那意味著走向死亡。”王子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位老魔法師微微地點了點頭,從他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回答令他感到滿意,但那同樣也是一個無比沉重的回答。

“我相信巴世蒙大公同樣也能夠猜到這一點,此刻就只有看他如何選擇。”一位始終未曾開過口的魔法師充滿憂愁地說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9 15:27
第二十章

悠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看著老朋友就像是一個收藏家在鑒定一件剛剛到手的古董一般神情凝重的樣子,那位智慧高超的大公感到非常高興,他已經很多年未曾看到過老朋友如此鄭重其事過。

“除了這塊石版和那個小臭鼴所說的有些出入之外,其他三樣東西倒是絲毫沒有差錯,這枚像金幣一樣的玩意兒雖然我仍舊看不出任何名堂,不過我可以感覺到它的力量絲毫不次於那把死神鐮刀。至於這枚開米爾迪特之戒,並沒有隱藏任何秘密,這只是一枚用來吸收精神衝擊的魔法戒指而已,雖然它的做工令我相當欣賞,不過還沒有到令我感到驚訝的程度。不過,在我看來它所擁有的危險程度遠在另外兩件之上,能夠令這樣一枚戒指損毀到如此地步,毫無疑問戒指裏面所吸收的精神衝擊來自於那位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損壞成這個樣子,我很擔心這枚戒指已然很不穩定,我的老朋友,如果這東西突然間發生意外令封印在裏面的力量釋放出來,你的領地裏面恐怕連一隻活著的蟑螂都別想找到。”那位老邁得甚至有些令人難以想像的老頭笑著說道,他甚至夾起那枚戒指晃了兩下。

“我實在有些難以相信,那位年輕的教導者為什麼帶著這樣一枚危險無比的戒指四處旅行,難道他絲毫不擔心會發生意外嗎?即便他本人不知道,難道就沒有人提醒他,我記得他的老師正是魔導士瑪世克。”巴世蒙大公絲毫沒有將這放在心上,他仍舊顯得那樣輕鬆自在。

“那是因為戒指只要始終在他的手中就不會發生危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像是包裹在這枚戒指外面的另外一層屏障。想要解釋這件事情,同樣得提到共鳴。”說到這裏,那個老頭看了巴世蒙大公一眼:“算了,我知道你不會對這感興趣的。總而言之這東西留在這裏越久就會變得越危險,你最好將它儘快處理掉。”

小老頭再一次看了一眼巴世蒙大公,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我相信,你已然想到一種如何運用它的辦法。”

聳了聳肩膀,那位顯得異常悠閒的大公說道:“想必一把娜頭就能夠令那枚戒指裏面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

“甚至用不著鎯頭,用夾子就行。”小老頭連忙說道。

“讓所有人都以為佛朗士教導者忍不住動手了,我相信得裏至王室所擁有的職責感,會讓那位王子放棄和我的僵持。”巴世蒙大公悠然地說道。

“你會同樣表現得頗為大度,暫時不去碰那個王位,反正現在你的表妹佔據著四分之一張寶座,你可以順理成章地打發那位王子前往戰場,他即便不死在曾經的盟友手中,也會死在我們的盟友菲力浦斯親王的手裏。”那個小老頭接過了話題說道。

“一個幹載難逢的機會。”巴世蒙大公笑了起來。

“不過你不會這樣做,因為你已然有了自己的計畫,按照那個計畫你甚至可以順理成章地令那位王子殿下主動放棄王位。”

“這樣一來在面對我們的盟友菲力浦斯親王的時候,你就用不著為了既消耗他的實力,又令那位年輕的王子徹底從人間消失而傷腦筋。同樣也不至於因此而得罪一個擁有著無從猜測的潛力的人物。我相信你會更願意和那些南方人做生意,而不是成為戰場之上的仇敵,前者對雙方都有好處,而你所擁有的好處會更多一些,後者卻是無盡的麻煩和不確切的未來的開始。”那個小老頭徑直說出了巴世蒙大公心裏的念頭。

“你對我甚至比我自己更加瞭解。”巴世蒙大公用略帶自嘲的語氣說道。

“這樣說來你打算將這些東西送回去?”小老頭問道。

“我知道你打算留下一兩樣東西。”巴世蒙看著老朋友說道,和小老頭對他瞭若指掌一樣,他同樣也完全能夠猜到小老頭的心思。

“你猜得一點都沒錯,甚至連數字也完全正確。”小老頭說道。

“你想要死神鐮刀,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死神鐮刀是你當年的那位朋友凝聚了所有心血的作品,而且它的上面還隱藏著,你從他那裏偷來的筆記本上未曾記載的秘密。至於另外一件,我相信是那枚金幣,既然那個少年稱它為神之侍從,和它有關聯的無疑是一個有自我意識的玩意兒,我相信無論是從異世界召喚來的意識體,還是人工創造出來的生命,都會令你感興趣。那原本就是你研究了一輩子的課題。”巴世蒙大公輕鬆地說道。

“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的心思,那麼就麻煩你解決剩下的難題,我相信你非常清楚,應該如何同那位少年打交道。”小老頭徑直將他想要的那兩樣東西塞進了口袋裏面,他看了一眼窗外,然後說道:“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相信你已然打算往帕琳走一趟。”

聽到老朋友如此一說,巴世蒙大公無奈地苦笑著聳了聳肩膀:“現在去帕琳確實不算太早,不過我原本還打算再停留一會兒,現在為了你的事情卻不得不早早起程。”

“別顯得那樣悠然,我的老朋友。”小老頭突然間變得正經起來說道:“或許你現在動身已然顯得稍微晚了一些,一直以來你的眼睛都只盯著亨利德王子和年輕的教導者身上,你顯然忘記了有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你並沒有辦法完全把握住。”

說到這裏,小老頭指了指桌子上面的那些東西:“要不然它們也不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我從我那位助手那裏聽說,那個不安份的丫頭打算嘗試著控制年輕的教導者,以往我一直以為那個丫頭擁有魅靈對你是極大的幫助,不過這一次弄得不好,她或許會幫上倒忙。”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連我都未必把握得住的話,那位年輕的教導者便是其中的一位,事實上他總是讓我想起將他教導成現在這樣的那個傢伙,他是唯一曾經令我感到挫折的人。”小老頭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聽到這番話,巴世蒙大公立刻若有所思起來,他非常清楚自己這位老朋友從來不會無的放矢,更不會聳人聽聞,而他所預見的事情總是那樣準確。

“好吧,我會立刻動身,不過你最好能夠保證,這枚戒指不會在半路上發生意外。我可不希望在某一處荒野之中成為唯一的犧牲者,有一件事情可以確信,那位王子殿下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向任何人宣戰。”巴世蒙點了點頭說道。

“我唯一可以給你的忠告便是讓人帶著這枚戒指單獨而行,讓他乘坐最幹穩的馬車,再找一塊最軟的海綿將戒指包上。”小老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看到小老頭一副想要離開的樣子,巴世蒙大公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我的老朋友,謝謝你的忠告,不過我同樣也有一個忠告,我知道這十有八九無法勸服你,不過我仍舊要提醒你注意,或許此刻你正在令那個對你極為不利的預言成為現實。”

巴世蒙大公注意到老朋友的臉抽動了一下,很顯然對於那個預言,自己的這位多年老友並非完全不放在心上。

“死神鐮刀,我的第一件作品以及偷走我第一件作品的那個人的傳承者,這三樣東西已然全部眾齊,說實在的我即便不想相信那個預言有可能變成真實,也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要說我不感到害怕,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任何人對於死亡都擁有著天生的恐懼感,不過遠比別人活得長久的我,多多少少對於生命和死亡也比常人看得平淡許多,我現在只希望能夠心滿意足地渡過這一生。不知道是否是命運的諷刺,最近這幾個月我清清楚楚地感到時間變得快了許多,很多我停滯了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瓶頸和難題卻在這短短的幾個月問獲得了突破,現在我幾乎已然能夠確信可以製造出真正完美的人類,唯一的需要便是能夠再給我一些時間。”說著,小老頭歎息著走出房門。

帕琳城裏雖然喧鬧繁華,但是在它的郊外卻顯得異常冷清。

披著那昏黃的夕陽,一輛馬車正緩緩地行駛在那筆直而又寬敞的通郡大道之上。

馬車的主人顯然並不急著趕路,透過馬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那位憂心忡忡的公主殿下,此刻她正在回家的路上,但是她的神情之中卻絲毫也看不出有一絲回家的喜悅。

此刻她的腦子裏面仍舊回想著剛才她的哥哥對她所說的那番話。

彷佛能夠感受到災難即將來臨一般,希婭小心翼翼地走進哥哥的書房。

哥哥的神情之中那濃濃的猶豫令她感到茫然,顯然她的猜測又加重幾分確定性。

“一路之上肯定很累了吧。我不想打擾你休息。”希婭極力想要找個藉口離開,此刻她越來越感到恐懼和害怕。

“希婭,我親愛的妹妹,請你進來,關上門,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那位王子殿下彷佛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轉過身來說道。

“我可不可以坐在你的腿上,就像小時候那樣?”公主殿下硬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和你商量。”亨利德王子稍稍加重了語氣。

但是當他看到妹妹傷心失落的神情,他原本努力讓自己硬起來的心,不由得又軟了下來:“希婭,我親愛的妹妹,我必須向你說抱歉。”

那位曾經刁蠻任性的公主此刻就彷佛是一隻受到驚嚇的雞雛一般顯得無比彷徨和無奈,她的臉上已然沒有了往昔的狡詐和刁蠻,有的只是無盡的哀傷和一絲淡淡的希望。


亨利德王子自然非常清楚妹妹的希望是什麼,不過此刻他只能夠硬起心腸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希婭,我知道這會令你感到非常為難,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回到王宮之中。”說到這裏,那位王子殿下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下去為好,因為他非常清楚,他的請求對於妹妹來說無疑顯得異常殘忍。

“這件事情對於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顯得措手不及,沒有人能夠預見到事情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亨利德王子連忙換了個方向,但是他立刻發現,想要繼續說下去同樣困難無比。

長長的吸了口氣,這位王子殿下讓自己的胸膛之中充滿了足夠的勇氣。

“我親愛的妹妹,我確實未曾想到我們的那位盟友會突然間變得如此瘋狂和難以捉摸,可惜我們卻偏偏不能夠對這件事情置之不理。迄今為止也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他到底擁有多麼強悍的實力,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他所失落的那些東西毫無疑問對他都至關重要,奧格大師甚至猜想他擁有七成的可能將威脅變成現實。雖然對那些失落物無法給予準確的估計,不過至少那把死神鐮刀就足以令無數得裏至人死亡,身為得裏至王室成員的我,絕對不希望看到這種事情發生。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如果我們的盟友將他的威脅變成為現實,我將不得不立刻闡明自己的立場,毫無疑問我將第一個站出來討伐這位可怕而又強大的少年。當幾萬甚至幾十萬得裏至人在瞬息之間死亡,在那樣的情況下,繼續為了得裏至王位而爭奪不休顯然變成了可恥之極的事情。我會宣佈放棄對王位的追求,將它拱手讓給那個陰謀殺死父王的人,而我,背負著令無數得裏至人死亡的我,會選擇奔赴戰場,去面對我們的盟友,或許還有佛朗士王國的菲力浦斯親王,如果在那個戰場上得以僥倖活著的話,我將宣佈放棄一切成為神職人員,以彌補我所造成的巨大過失。”

那位王子殿下緩緩地說道,此刻他並非在裝作可憐以打動自己的妹妹,他非常清楚,希婭肯定能夠猜到這一切,如果事情一旦以那種最壞的可能發生,他能夠做出的選擇將只有這一個。

“你希望我能夠接近並且勸解那個傢伙?”希婭公主緩緩說道:“或許我可以找個機會將他刺殺。”

“不,這將是最壞的選擇,我相信此刻我們那位盟友肯定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提高了警惕,更何況,你難道忘記了他真正的身份?你所提議的那件事情,恰恰正是他所最為擅長。”亨利德王子連連搖頭說道。

“你認為我能夠成功地說服他嗎?”希婭公主用淡然的語氣說道。

稍微猶豫了一下,那位王子殿下說道:“我知道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能夠打動得了我們那位盟友的心,我所希望的只不過是你能夠接近並且隨時看住他,順便安撫一下他有可能變得衝動的心情。”

“或許你還希望我能夠用美色打動他,在瑟思堡的時候便已然和他認識的你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是一個什麼樣的貨色。”那位公主直截了當地說道,她的語調之中沒有絲毫隱晦,同樣也沒有絲毫的怨憤。

那位王子殿下想要開口,但是最終卻將即將出口的話吞了回去,因為他的妹妹此刻所說的原本就是那些魔法師,包括奧格大師的意圖,甚至就連他自己也隱隱約約有這樣的打算。

讓從小就最喜愛和親近的妹妹去做這種近乎于妓女的事情,已然令他感到自己自私、齷齪和殘忍,他甚至感到自己仿佛全身浸沒在地獄深淵的血海之中一般,四周堆滿了臭氣熏天的斷肢和器官,而他身上更是沾滿了難以清洗的污垢。

這已然令他感到罪孽深重,如果再要欺騙最親愛的妹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會立刻精神崩潰。

此時此刻這位王子殿下無比確信,政治確實是充滿了骯髒的黑暗的東西,而捲進政治這個巨大的漩渦之中的無疑是最道德敗壞不可饒恕的罪人。

那深深的負罪感令他幾乎快要發瘋,而更令他感到發瘋的是,他伸出那罪惡雙手的物件竟然是一直以來最信任和崇拜他的妹妹。

如果說剛才是希婭極力想要逃出這個房間,那麼現在渴望著能夠逃跑的變成了他。

但是那背負在他肩上的重擔卻令他絲毫不能夠退縮。

得裏至王國的王權,無數得裏至人的性命,這位王子殿下儘管無數次勸說自己,這一切都可以割捨,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位會洩漏嗜血的秘密給予敵國的巴世蒙大公將會坐在國王的寶座之上,這位王子殿下就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出選擇。

如果說當初巴世蒙大公曾經是他心目之中的英雄的話,那麼此刻這位曾經為他所推崇的人物已然變成了想要毀滅得裏至的一切的罪人。

“我願意,你是否還記得在佛朗克的時候,我曾經說過,為了你,為了我最親愛的哥哥,我願意做出任何犧牲,現在就是我履行我曾經許下的諾言的時刻。”

說到這裏,這位公主殿下突然間抬起頭凝望著亨利德王子:“反正我非常清楚,我無法令真正深愛的人接受我最為寶貴的東西,這只會令我和我真正深愛的人墮入世俗和道德的地獄。事實上我早就對此有所覺悟,既然我最寶貴的東西不能夠給予值得獲得它的人,那麼就用它為我真正深愛的人換取足夠的利益。”

說著那位曾經刁蠻任性的希婭公主緩緩地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走去。

房間裏面只留下失魂落魄的王子殿下,他那孤獨的身影越發襯托出這裏的冷清。

“我知道你感到非常難受。”突然間門口傳來了奧格大師蒼老的身影:“不好意思,我自己進來了。”

“不,您來得正好,此刻我的心中正存在著許多疑問想要得到您的指點和解答。”王子的臉上顯露出無比蒼涼和無奈的神情。

“我能夠猜到那是一些什麼問題,我能夠告訴你的就只有,那些問題並沒有準確的答案。每個人都有可能面對同樣的難題,做出的選擇肯定截然不同,不過我確信他們之中肯定有許多人認為自己的選擇最為正確,儘管在旁人看來他們的選擇根本錯誤得令人難以理解,同樣也相反的事情也有可能,在別人眼裏幸運地找到了正確答案的人,或許自己卻在深深悔恨當初的選擇。除此之外,我也並非是那合適回答這些問題的人選,別把我看得有多麼睿智和高超,我僅僅只是比你稍微多了一些閱歷而己。事實上此刻你心中所擁有的疑惑和彷徨,同樣也存在於我的心中,別忘了我同樣贊成勸服希婭去完成那必然會令她痛苦終身的使命。”說到這裏,那位老魔法師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其實現在想來,有許多事情當初如果做出另外的選擇,此刻的情況將截然不同,如果當初噩耗傳來的時候,我勸服你放棄對於王位的追求,我相信你仍舊會是一個純潔的青年,而希婭也仍舊會是一個快樂的女孩。同樣如果我們未曾選擇接受那位年輕的盟友智慧上的援助的話,此刻我們十有八九仍舊在躲藏和流浪,不過我確信,那會比現在快樂和輕鬆許多。如果我們沒有急於表現出對那位年輕盟友的不信任,此刻或許那些困撓著我們的難題根本就不存在。實在有太多可能,如果繼續仔細想一下的話,或許還能夠找出更多悔恨。或許這便是我們和那位年輕盟友之間的差距,在做出選擇之前,我們思索得太少,但是在做出選擇之後,我們反倒思索太多。前者令我們做出選擇的時候,無法預測到各種隱藏著的災難,而後者又令我們在再一次選擇的時候顧慮重重。現在想來,我們真正缺乏的是做出選擇的專家,在一開始我們力量弱小的時候,我們倒是能夠清醒地看到這一點,但是當我們變得越來越一帆風順,當我們的手中終於擁有了可以和其他任何一方勢力抗衡的實力,我們便漸漸淡忘了這一點。”那位老魔法師顯得異常無奈地說道。

“是的,我同樣異常後悔,哲人說的一點不錯,當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才感到它的珍貴。幾天前,我還在擔憂我們的盟友所擁有的智慧,但是我現在已然知道,現在去擔心這些東西為時過早。”那位王子殿下的神情之中顯露出一絲悔恨和悲哀。

“後悔不會起到什麼作用,你是否想到過補救的措施?”那位老魔法師緩緩問道。

“鞏固的誓言最害怕的就是不信任的裂縫,那是永遠也無法彌合的可怕縫隙,我確信希婭的犧牲也將無濟於事,她的犧牲只是在為我當初的愚蠢選擇付出利息而已,但是不這樣做的話,情況顯然會更加惡化。”那位王子無比憂愁地說道。

“這並不僅僅只是你一個人的過失,這個沉重的枷鎖,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得背負一部份。只是其他人不會像你那樣感到難以忍受的痛苦,畢竟這個失誤償付的代價是你最心愛的妹妹的幸福。正是這令我不得不檢視以往曾經做出的選擇,我突然間感到或許有許多地方能夠重新思考。”

奧格大師滿臉愁容地說道:“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失去信任的誓言無法再加以彌補,此刻我們只能夠祈禱,我們曾經的盟友不至於成為最可怕的仇敵。我相信,在碼頭上以及在森林之中的那兩次背叛,足以讓他做出這樣的選擇,而我們的盟友所擁有的智慧,同樣也令我確信,他肯定能夠找到背叛的蛛絲馬跡。正因為如此,最近我一直在思索是否能夠找到另外一條解決的途徑,王子殿下,你是否想到過,或許你和巴世蒙大公之間能夠做出一定的妥協?”

奧格大師的話,令那位王子殿下感到無比震驚,他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位他最為尊敬和信任的老人。

“我真是難以想像您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他謀殺了我的父親,不過更令人難以容忍的是,他還偷竊並且向敵國洩漏了嗜血的秘密。”那位王子殿下驚叫起來。

“我無意替巴世蒙大公開脫謀殺的罪名,不過說嗜血的秘密在他手中被洩漏確實有些冤枉了他,現在是時候讓你知道一個秘密,原本清楚這個秘密的就只有七個人而已,即便加上知道一些蹤影的人也絕對不超過十個。”

奧格大師一臉追憶神情,緩緩說道:“我曾經也擁有過像希姬那樣的年紀,那時候我正跟隨著我的老師党克魔法師學習,和我一樣,党克老師也是當時的國王陛下最為信任的宮廷顧問,而那位國王陛下正是你的爺爺亨利三世。


“有一年,和佛朗士接壤的行省安巴勒州的桑德爾郡靠近邊境的山嶺之中突然發現了一處遺跡,無意中發現了那個遺跡的是當地的一位官員,那位官員通過特殊的途徑,秘密並且直接向國王陛下作了報告,在報告中他認為那個遺跡或許是某位魔法師廢棄的實驗室。

“我的老師被請求前往那裏對遺跡進行一番考察,我非常有車能夠一同前往,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並沒有期望能夠獲得什麼重要發現,正因為如此,當我的老師認出那座遺跡的門口有大魔導士闊米爾迪特的標誌的時候,我相信你完全能夠想像,當時我們吃驚的程度。

“當天我的老師便將這件事情報告了國王陛下,陛下的反應可想而知,不過這件事情原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正因為如此你的爺爺當時的國王,決定將這件事情隱瞞下來。

“我的老師努力想要進入那座遺跡,不過他並不打算輕易嘗試,因為眾所周知開米爾迪特遺留下來的遺跡裏面往往隱藏著極為可怕的危機。

“那時候的我什麼忙都幫不上,甚至連那個發現遺跡的官員都比不上,那個人雖然並沒有成為魔法師的自然天賦,不過這個意外的發現,令他對神奇的魔法無比癡迷——唉,那時候的我絕對不會想到,堅定不移的意志竟然會創造出如此意想不到的奇跡。

“挖掘的工作一開始進行得相當順利,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次小小的嘗試,引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魔法能量波動,而這絲波動更是引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那個人便是後來的血魔法師,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已然相當厲害,我的老師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他。

“那個人對於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認知顯然遠遠在我們之上,而他所擁有的實力,也已然超出了當時得裏至王國之中的大多數魔法師,正因為如此我的老師立刻猜到了那個人的身份。無法求救的我們只能夠眼睜睜看著那個人對遺跡進行研究,甚至看著他破除開米爾迪特留下的魔法陷阱。

“那個人慷慨地讓我們全都進入了開米爾迪特遺留下來的實驗室,令我們感到驚訝和震撼的是,這座實驗室裏面所實驗的竟然是製造人類。”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我和我的老師對那位傳說中的大魔導七充滿了敬意的話,那麼此刻敬意已經蕩然無存。在那座實驗室裏面,我們沒有找到任何完整並且像樣的記錄,有的只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資料。正因為如此,想要獲得隱藏其中的秘密,就必須逗留在這裏進行漫長的研究。

“或許是因為我的老師長時間沒有任何音信,國王陛下感覺到情況或許有些不妙,但是最初他和老師商議的結果是盡可能地保守秘密,正因為如此為了保密,他只是派遣了當時嗜血兵團的一隻眼睛前往察看。

“眾所周知沒有人比嗜血兵團的眼睛更加擅長保守秘密,他們的腦子裏面原奉就保守著得裏至王國最為重要的秘密。那個嗜血的眼睛立刻就發現了異常,不過以他的實力仍舊無法戰勝那個後來變成血魔法師的人。不過那個人同樣也非常清楚,如果不停地受到騷擾,他絕對無法進行研究,正因為如此他主動提出了妥協的建議。

“說實在的,當我們剛剛聽到這個建議的時候,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難以置信,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之下,根本就由不得我們不同意這個妥協的建議。”

“為廠保險同樣也為了多獲得一些研究的成果,國王陛下又派來了另外一隻眼睛,就這樣有關那個遺跡就成為了,你的爺爺亨利三世陛下、血魔法師、我的老師、我。那個官員和嗜血兵團左右眼睛七個人的秘密,除此之外當時的狂風騎士團團長以及嗜血兵團團長同樣也對此有所瞭解,他們隨時都準備接應在遺跡裏面進行研究的自己人。

“最初的時候,合作絲毫沒有坦誠的感覺,我們的人隨時都在尋找著那個後來成為血魔法師的佛朗士人的破綻和漏洞,但是隨著研究工作漸漸展開,而且發現,我們這一方的三個魔法師聯合在一起獲得的成績,還沒有他一個人得到的十分之一。

“原奉進行偷襲的打算換成了真正合作的渴望,當時血魔法師並不願意交出研究結果,不過他對於嗜血的力量顯得很感興趣,他提出用嗜血的秘密交換他的研究結果。

“這是個很難答覆的提議,那個時候我們已然發現,開米爾迪特創造出來的人類,被他稱作為完美的人類,那是一種無論從力量上還是智慧上都近乎于完美的人。

“只要想像一下得裏至和佛朗士制度上的差異,如果真的能夠創造出一大批近乎于完美的人的話,他們在得裏至王國毫無疑問會迅速成為最為寶貴的力量,而在佛朗士,他們的才華只會被埋沒。

“唯一值得顧慮的是,這些被創造出來的完美的人類,或許全部能夠被訓練成聖騎士,當時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認為,開米爾迪特之所以進行這些研究,就是為了增加聖騎士的數量。

“不過我們同樣也可以用完美的人類增加狂風騎士和嗜血兵團的規模,一直以來如何擴大這兩支軍團的規模,始終是歷代得裏至君王苦思冥想的問題。

“最終恐懼和猜疑敵不過誘惑,一開始的時候我們還在擔憂,我們付出了許多,卻可能顆粒無收,但是,我們很快便發現,那些完美的人類對於嗜血的力量的接收能力超乎想像。

“嗜血的力量可以輕而易舉地在他們的身上變得極為強大,甚至連掌握多年嗜血力量的嗜血兵團之中的高階戰士都未必強得過剛剛擁有嗜血力量的這些完美的人類。

“這件事情令我們感到無比振奮,更堅定了掌握這種力量的決心,當時唯一令我們感到可惜的便是,那些被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封印起來的他親手創造的完美人類數量並不多,而研究出結果卻顯得遙遙無期。

“不久之後分歧變得越來越明顯,我們渴望著能夠早點有所收穫,但是血魔法師顯然已經將興趣轉到了那些獲得了嗜血力量的完美人類身上。當時我們所有人都清楚地感覺到,和開米爾迪特的研究比起來,他對於嗜血的力量興趣更加濃厚。

“最終我們決定攤牌,沒有想到血魔法師的理由簡單得令人難以想像,他說他不希望再研究下去了,對於創造出比他自己更加聰明更加優秀更加擁有天賦的人,他根本就不感興趣。

“當我們在努力著令整個王國強盛壯大的時候,這個佛朗士人想到的只是他自己,或許這便是得裏至人和佛朗士人的不同。血魔法師最終還是走了,我知道當時我們曾經準備下手,但是他戒備非常森嚴。

“因為擔心他會洩漏秘密,那個遺跡裏面的所有東西都被搬了出來,整座遺跡被運往另外一個地方。這時候一個意外令所有的一切都為之改變,沒有人想到那個意外竟然並非來自于血魔法師,而是對當時來說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官吏。

“那個首先發現遺跡的官員,始終和我們一起保守著這個秘密,事實上他對於魔法越來越濃厚的癡迷,最終令他辭去了公職。

“無論是我的老師還是我,抑或是嗜血兵團的兩隻眼睛,對於普普通通絲毫沒有魔法資質的他原本並不在意,反倒是對於魔法的癡迷,令血魔法師對他感到相當讚賞。

“那個官員成為了血魔法師在所有人之中最談得攏的一個,血魔法師甚至用研究出來的結果,幫他改造了一下大腦,雖然在其他人看來,有八成是拿他當實驗品,不過這個手術確實令那個原奉沒有絲毫天賦的官員、能夠對窿力有所感應。

“不過我們仍舊沒有將他看作是真正的魔法師,正因為如此他被排斥在了新的實驗室之外,緊接著我也被排除出了名單,原因自然是當時的我實在太過年輕,因此派不上什麼用場。


“從那之後,這個實驗室的存在就成為了我的心中隱藏的一個秘密,直到將近十年之後從佛朗士王國傳來那令人震驚的事情,一位被佛朗工人稱作為血魔的實力超絕的魔法師開始不受控制地肆意殺人。

“傳聞之中的那位血魔所擁有的力量馬上令我警覺地想到嗜血的力量,那個時候的我已然掌握了預知魔法之中的部份力量,我花費了幾個月的時間對發生在佛朗上王國的一切進行收集和追尋,最終確認那個血魔正是我所認識的魔法師。

“我能夠知道的事情,我的老師自然同樣也能夠知道,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們正忙於研究,不過如此轟動的事情最終仍舊為他所知,不久之後他終於來找我。

“那個時候老師他所擁有的力量自然遠遠非我所能及,他憑藉我收集的那些東西,只用了三天時間便找尋到突破口,無論我還是老師都絕對未曾想到,那個突破口竟然是被我們所排斥的那個官員。

“這十年之中他竟然同樣未曾放棄過研究,而且始終和血魔法師保持聯繫的他,所獲得的進展竟然反而超過了老師他們。我的老師最終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知了亨利三世陛下,最終的決定是他前往尋找那位官員,而嗜血兵團的眼睛則繼續搜尋有關血魔法師的情況。

“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麼我無從得知,唯一知道的便是,從此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我的老師,而那兩個嗜血的眼睛也在不久之後莫名而亡,他們死後不久亨利三世陛下也相繼而亡。在這之後我曾經前往過那個被搬遷的實驗室,但令我感到遺憾的是,那裏曾經被再一次搬遷。

“漫長的歲月令我對於這件事情漸漸開始淡忘,直到將近二十年後,帕安的一位魔法師獲得魔導士頭街的提名,那位魔法師所擁有的成就遠遠超過得裏至已然存在的那三位魔導士的成就,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此之前他卻始終默默無聞。

“但是當我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我心中的驚訝常人絕對無法想像,那個獲得了魔導上頭街的人,竟然便是那個原本根本不會魔法的官員,對於魔法世界的癡迷顯然令他不顧一切地對自己又動了好幾次手術,這些手術賦予了他有限的能力,但是對魔法的熱忱卻令他擁有了難以想像的成就。”

聽到這裏,那位王子殿下已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顯然他已然知道奧格大師所說的那個魔導士到底是誰。

“布雷恩,仁慈的父神,您是說魔導士布雷恩原本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官吏,但是此刻他卻已然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擁有實力的魔法師之一。”亨利德王子驚詫地說道。

“這個秘密存在於我的心中已然很久,我原本以為會帶著它進入墳墓。說實在的布雷恩的成就令我敬佩,他對於魔法的執著絕非我昕能夠比擬。正是因為我對他的瞭解,當我得知嗜血的秘密已然洩漏的時候,我在想到巴世蒙大公的時候,同樣也想到了他。有一件事可以確信,早年被輕視和排斥的布雷恩,肯定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即便巴世蒙大公不向外洩漏嗜血力量的秘密,他遲早也會這樣做。我甚至懷疑,巴世蒙大公之所以擁有另外創立一支嗜血兵團的念頭,或許正是他勸解和慫恿的結果,而和菲力浦斯親王聯手,這一方面是為了將研究的時間縮到最短,而另外一個目的或許正是為了報復。當然我同樣也並不排斥那是巴世蒙大公自己的意願的可能,對於他,我同樣擁有一份敬意。很多人都說巴世蒙大公絕對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挑戰,但是在我看來,他花費了畢生的時間在挑戰一件其他任何一個得裏至人都不敢挑戰的東西,那便是得裏至的傳統。”

老魔法師繼續說道:“毫無疑問同樣也是早年的挫折,令巴世蒙大公對於得裏至王國的傳統深惡痛絕,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最為痛惡的便是得裏至王國到處迷漫的軍事化的氣氛。無可否認自從得裏至王國創立開始,得裏至的歷史幾乎就是一部戰爭史,得裏至人的財富來自於兵役,得裏至貴族的地位來自于戰功,得裏至王國的維持同樣依靠一次又一次的戰翠。但是現在將近一千年的時間,對於我們得裏至王國來說可以被征服的,都已然征服了,北方,東北,全都已然向我們臣服,幾大世仇之一的奧提雷,也已然歸併入得裏至的領上。此刻還能夠征服的就只剩下意雷、佛朗士、西拜和島國英格,除此之外便是向東方挺進,那裏有強悍的托爾人的帝國。和強悍而又野蠻的托爾人開戰顯然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正因為如此無論你的父親還是你、都將目光轉向了佛朗七。無可否認佛朗七是我們得裏至的世仇、得裏至王國曾經遭受過的最為嚴重的創傷全部來自這個西面的鄰居。但是最近幾十年有一件事情顯得越來越明顯,那便是佛朗七王國漸漸傾向于成為意雷那樣的國家。漫長的歷史已然令它變得老邁,同樣也厭倦了征服和討伐,佛朗士開始沉溺于積累財富,並且想辦法揮霍的遊戲之中。”

“我知道巴世蒙大公早就在注意著佛朗士的變化,他或許希望能夠用貿易取代軍事征服。不過為了砸開佛朗士朝著得裏至緊閉的大門,十有八九還得進行一場戰爭。不過這場戰爭的目的想必不是為了征服和統治,而是希望能夠在貿易之中佔據主導的位置。我無從得知這是否是異想天開的想法,雖然它離經叛道,不過我並不想因此而詆毀巴世蒙大公。儘管我無法判斷他的對錯,不過我至少能夠確信,巴世蒙大公是這個王國之中僅有的幾個曾經為得裏至王國的未來思考過的人。真正令我感到不滿的並非是別的事情,而是他的手段,之所以我會選擇幫助你,是因為我相信你至少會做得比他高尚一些。但是當我看到我們那位年輕盟友制訂出來的計畫書的時候,我已然確信我的想法完全錯誤。政治原本就沒有什麼乾淨可言,身為一個預言家竟然連這都無法預知,顯然是我的失誤。而此刻,當我看到希姬公主殿下那曾經充滿燦爛笑容的臉,被陰雲徹底籠罩,我越來越感覺到或許當初的選擇完全錯誤。”說到這裏,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重重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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