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盜 作者: 血珊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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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8 20:36: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 460254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9
第十一章

  瑞博倒是很希望能夠盡快領略一下莫納赫那鼎鼎大名的充滿了泡沫的酒漿,更想見識一下聞名遐爾的狂歡慶典,欣賞裝飾精美的靚麗牛車,觀看莫納赫的年輕男女跳起那歡快的鄉村舞蹈,欣賞那些遍布這座城市的街頭藝人彈撥著節奏明快的民間音樂。
  不過非常可惜,狂歡節已然過去,而此刻他正在兩位侍衛官的引領之下朝著工匠區走去。
  莫納赫的工匠區同樣赫赫有名,這里的工匠被認為是除了那些擅長鑄造刀劍的托爾人之外,最為優秀的武器制作師,雖然他們在打造鋒利的刀劍方面和那些托爾人比起來稍遜一籌。
  但是他們卻擁有一件值得他們驕傲和自豪的事情,那便是,這里所打造的鎧甲絕對能夠稱得上是最精良強悍的,而眾所周知,那些來去如風揮舞著彎刀騎著快馬一掠而過的托爾人,可從來不穿著那些厚重的鎧甲。
  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這短短的只有一公里左右的街道之上,到處都是掛滿了刀劍的店鋪,甚至有不少店鋪的門口還架著一兩幅制作精良的鎧甲。
  這里的店鋪即便不出售兵器,售賣的貨物也大多和兵器有關,象鎧甲的鉸鏈和螺釘,各種各樣的劍柄和護手,裝飾紋樣精密細致的鎧甲綴邊,還有形狀奇特而又優美的頭盔。
  所有這一切都令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些的瑞博嘆為觀止,這些原本應該是冰冷的鋼鐵此刻已然化作了一件件美妙的藝術珍品。
  那森冷而又銳利的光芒更令這些特殊的藝術品增添了一絲別樣的韻味,這無疑是柔美和剛硬的完美組合。
  不過步行在這條裝點著無數異樣的藝術珍品的“長廊”之上,卻并非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因為在街道兩旁不停地傳來震耳欲聾的鋼鐵在鐵砧之上敲打撞擊的聲音。
  嘈雜的“叮當”巨響連成了一片,令瑞博感到頭腦發脹,畢竟他的耳朵經過那位殺手之王的特殊訓練,能夠在寂靜的夜晚捕捉到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音,這是一雙甚至能夠在黑暗中代替眼睛的耳朵,這個地方對于他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合適的所在。
  瑞博不禁猜想起此刻那位殺手之王會藏身何處,他會用什么樣的辦法來躲避這種無所不在的聲音的騷擾。
  那兩位侍衛官徑直將他引領到一家店鋪的門前,這家店鋪在這條長街之上覺得能夠稱得上數一數二,門口一排架著七八件鎧甲,每一件鎧甲都擁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格和韻味。
  和其他店鋪一樣,這里同樣掛滿了刀劍,最里面的墻壁旁邊遍插著一排排鋒利的長戟。
  這里的每一件打造品都顯得那樣精美細致,貼金鑲嵌著美妙的花邊,令每一件打造品儼然成為了一件藝術珍品。
  “兩位長官光臨我這座簡陋的店鋪,想必是佛斯大公又有什么差遣。”
  瑞博看到店鋪之中飛快地奔跑出來一位老者,他擁有著粗壯的手臂和一雙巨大的布滿老繭的手。
  “汨羅恩先生,大公吩咐我們引領這位尊貴的客人前來,他才是您真正的貴賓。”其中的一位侍衛官微笑著說道。
  那個老者早已經看到了瑞博,不過他始終有些猶豫不決,無法確定這位貴族少爺是否會是真正的顧客,不過他早已經從瑞博的神態舉止之中看出他是一個來自異國的少年。
  “我只是來看看,也許順便訂作一兩件武器。”瑞博信口說道,曾經身為最繁華的港口城市的店員,他自然清楚應該用什么樣的方式最為有效。
  說著他信步走到那家店鋪之中,抽出了一把細劍揮舞了兩下。
  瑞博不得不承認這些兵刃并非僅僅只是外表好看而已,它們絕非在佛朗克的大街之上隨處可見的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這把犀利的細劍絕對不僅僅只是讓貴族們佩戴在身上作為裝點,那堅韌而又充滿彈性的劍身,那銳利無比透出森森寒意的鋒刃,無不證明了它真正的價值并非僅僅只是它那優美的造型和精致的裝飾點綴。
  不過瑞博同樣也很清楚,這把細劍還遠遠稱不上是真正的精品,和那位刁蠻狡詐的公主殿下系在長裙底下的那把柔軟堅韌的細刺劍比起來,他手里的這件兵器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很不錯的一把劍,不過我看到過一把更加出色的細劍,雖然那把細劍沒有如此精美的裝飾,甚至連象樣的劍鞘都沒有,不過那把細劍卻比這一把強得多。”瑞博看了一眼那位店主,看到店主臉上顯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繼續說道:“那柄令我垂涎欲滴的細劍被一位比我還小的女孩子所擁有,她將那把細劍藏在自己長裙的內側,那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劍。”
  聽到瑞博說出這樣一番話,那位店主顯然一驚,他立刻驚訝地說道:“難道閣下所說的那柄細劍是亨利.沃恩大師為希婭公主殿下打造的那柄細刺劍。”
  這一次瑞博只是點了點頭,他并沒有再多說什么。
  這位店主此刻顯然已經知道,他所面對的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物,能和得里至王室成員如此親密,絕對要小心伺候。
  想到這里,這位店主立刻改變了一幅態度,變得更為恭順和殷勤起來。
  “這位尊貴無比的客人,在下這座簡陋的店鋪雖然不曾收藏亨利.沃恩先生,這位御用武器打造大師的精品杰作,不過其他大師的作品倒是收藏有幾件,您是否想要看看?”
  看到瑞博微微地點了點頭,那位店主立刻飛快地朝著后面走去,等到他再一次出現的時候,他的身后跟隨著一群伙計。
  在這些伙計的手里全都捧著裝飾精美的錦盒,這些錦盒有的是用雕刻精美的上等柚木制作而成,有些則鑲嵌著精致的琺瑯拼接畫,單單這些錦盒便價值不菲,絕對可以想象藏在這些錦盒之中的那些武器肯定全都是精品之中的極品。
  那位店主親手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錦盒一個接著一個地打開,令瑞博感到驚訝的是,錦盒之中藏著的全都是一根根光禿禿沒有經過裝飾的武器。
  不過從這些武器之上所透出的那森冷的寒氣和銳利鋒芒,令人不敢逼視,所有這一切都無不證明這些武器的不凡。
  瑞博原本打算挑選一把細刺劍,但是他所有的注意力全被一柄極為狹長的雙手大劍所吸引,這完全是因為這把雙手長劍的劍身之上布滿了神秘莫測的花紋。
  這些花紋在普通人的眼里或許僅僅只是用來裝點的裝飾品,但是在瑞博的眼睛里面,那些花紋無疑組成了一座奇特的魔法陣。
  那是風的力量,瑞博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能夠通過這把大劍和四周那無比稀疏的風的精靈相互溝通,那些花紋就仿佛建立起了一道橋梁,令他和風的精靈能夠輕而易舉地交談。
  “這位尊貴的先生,我必須向閣下表示抱歉,只有這柄大劍我無法出售給閣下,這把大劍是洛克大公向我定制的兵器,我請來了格洛德大師才好不容易完成了這筆訂單,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武器,而且此刻它還沒有徹底完成,只能夠說是一件半成品,如果您能夠在這里逗留足夠的時間,想必您便可以有幸看到令您終身難忘的一幕。”那位店主連忙在一旁說道。
  “我知道,這件雙手長劍還未曾充填魔法,一旦將風的力量注入其中,它將成為一件非常強有力的魔法兵器。”瑞博拎起那把巨大的長劍說道,這把劍甚至比他還高,拿在手里的感覺根本就不象是拎著一柄長劍,反而更像是提著一把沉重的戰斧。
  “很有趣的設計,這確實是一件強有力的武器,但是顯然不太方便于運用和操縱,想必那位定制這件兵器的先生,打算用風的力量令這件兵器變得輕盈靈活。”瑞博輕笑著說道,突然間他想起自己手里正好擁有完成這件武器的物品,那些能夠令他的身體變得輕盈無比的藥膏正好能夠用來作為灌輸風的力量的媒介。
  瑞博同樣也很想看看這樣一柄魔法長劍所擁有的真正威力,一柄剛剛打造完成的魔法兵器可絕對不是經常能夠看到的東西。
  對于一個出色的盜賊來說,想要趁人不注意取出某樣東西,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將那藍色的藥膏悄悄地涂抹在劍身之上,劍身立刻泛起一層晶瑩的藍色光芒。
  瑞博仿佛從四周聚集起來的那越來越多的風的精靈那里獲得了靈感一般,一道神秘的從來不曾存在于他記憶之中的咒文,突然間在他腦子里面跳了出來。
  用那仿佛是囈語一般的聲音,輕輕地吟誦著那風的咒文,瑞博只感到風的力量仿佛洶涌澎湃的波濤一般,通過他朝著他手中握著的這把長劍源源不斷地涌去。
  那原本黯淡無比的藍色光芒越來越顯得明亮耀眼,亮麗的光芒將整座店鋪全部籠罩起來。
  當那把長劍泛起異樣的藍色光芒的時候,店主原本打算阻止這位異國少年那不知所為的莫名舉動,但是他立刻便被其后的那一幕所震驚。
  作為莫納赫最有名的打造師傅兼店鋪老板,替魔法兵器充填魔法的景象絕對不會沒有見過,正因為如此,當那道藍色光芒漸漸亮起來的時候,他立刻便明白了倒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與此同時,他也立刻知道了眼前這位異國少年所擁有的身份,只有魔法師才能夠替魔法兵器充填能量。
  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剛才沒有對這位少年過于無理,即便拋開他有可能擁有的尊貴身份不說,單單他是一個魔法師便已然令自己絲毫不敢得罪。
  無論是誰都非常清楚,得罪和輕視一個魔法師意味著什么,這些擁有著特殊能力的人根本就不受世俗和法律的約束,他們對于普通人來說無疑是死神一般的人物,在廣為流傳的那些故事之中,得罪了魔法師的人全都擁有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凄慘下場。
  事實上不僅僅只有這位店主感到擔憂和害怕,就連那兩位侍衛官也不停地回憶著自己剛才是否對這位異國少年有所不敬,看到眼前這一幕,他們同樣已然知道了他們所陪伴的人擁有著什么樣的身份。
  此時此刻他們才總算明白為什么亨利德王子殿下對于這個少年如此恭敬,甚至令他們感到這位王子殿下有辱得里至王國的尊嚴,得里至王國的儲君既然對于一個弱小鄰國派出的使節如此恭順,這不但令他自己威嚴大損,甚至令他們這些得里至人也感到無地自容。
  現在知道了這個少年真正的身份,這兩個侍衛官才感到恍然大悟。
  ......
  此刻在莫納赫城的那條通往老城區的大道之上,一輛裝飾典雅華貴的馬車正緩緩地行駛著,突然間一個人從車窗之中探出頭來,他的年紀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間,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更承托出那高聳的額頭。
  這位有些老邁的中年人看著遠處,他的眼睛微微瞇縫著,目光顯得如此專注和凝重。
  “考特爾大師,您這是怎么了?”在馬車之上坐著另外一位中年人他焦急地問道,他的年紀顯然比他正在詢問的那一位小一些,身上那優雅華貴的禮服證明了他的身份有多么高貴。
  “尊敬的大公,我只是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風的躁動,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誤的話,那是風的共鳴所引起的魔法波動,不過我實在無法猜測是誰引起了風的共鳴,據我所知,在整個王國之中就只有維英德魔導士才擁有這樣的實力,而此刻維英德恐怕正守候在凱恩大公的身邊寸步不敢離開,難道凱恩大公此時此刻會如此興致勃勃地來到這個偏遠的南方郡省,難道他竟然如此勇敢,而絲毫沒有介意他的家族和佛斯家族幾個世紀以來的恩怨糾葛?”那位魔法師皺緊了眉頭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難道凱恩家族已然和佛斯家族達成了諒解?”那位身份尊貴的大公同樣皺緊了眉頭,他顯然被這意外的發現深深困惑著。
  “當年的內亂令這兩個家族成為了世仇,我很難想象,佛斯大公那樣固執的人,會再一次相信世仇的話,當年他們和凱恩家族反目成仇同樣也是在內亂之中,凱恩家族的背叛令他們受創甚重,難道佛斯大公會不計前嫌?難道他們不怕再一次上當?”那位大公繼續詢問道。
  “如果我擁有奧格大師那樣一雙能夠看透過去和未來的眼睛,我或許能夠給予您一個準確回答,但是非常可惜,能夠看透一切的在得里至王國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卻并非是我。”那個魔法師淡然地說道。
  “大師您看,在此時此刻發生這樣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我們應該如何做才較為妥當?”那位大公憂心忡忡地說道。
  “大公,您這一次來到莫納赫難道不是來取回您定制的雙手長劍和其他一批用來裝備一支騎士小隊的武器?如果您不打算令您的行程有所變化,您又何必去擔心這件事情將會對您是否有所影響。”
  “您原本不是已然制訂好應對這一次變亂的對策,難道此時此刻您打算推翻原來的設想?如果是這樣的話,您倒是完全可以考慮一下前往佛斯大公的府邸進行一場私人訪問,也許在佛斯大公那里,能夠揭開一切謎底,到了那個時候您完全可以重新考慮您的計劃。”那位魔法師緩緩說道。
  “看來我得拜訪一下佛斯大公,據我所知,佛斯大公同樣已經被邀請加入了夏姆大公的陣營?也許我們能夠擁有共同語言。”那位大公笑著說道。
  “您真得相信佛斯大公這樣的人物會真心擁戴那個吝嗇鬼?您自己對于夏姆大公又有幾分誠意?”那位魔法師同樣笑了笑說道:“您之所以加入夏姆大公的聯盟不就是為了能夠在這場變亂之中求得生存嗎?南方郡省之中恐怕只有夏姆大公一個人在做著奪取王權的迷夢,其他人之所以愿意聯合在一起,不就是為了在對抗巴世蒙大公和凱恩家族的時候,能夠多一些把握嗎?”
  “大師您的意思是?”那位大公小心翼翼地拉上了窗簾湊近了魔法師的身邊問道。
  “既然聯盟已然形成,那么夏姆的用處就不再重要,恐怕沒有人愿意被這個怯懦又貪婪的家伙當作是隨意使用的兵器,更沒有人愿意成為這個吝嗇鬼予取予求的錢袋和倉庫,想必在這件事情上佛斯大公遠比其他人有著更為熱切的意愿,我猜想那個吝嗇鬼恐怕已經列出了一長串貨物清單交給了佛斯大公。”
  “您不是同樣見識過夏姆大公的貪婪嘴臉,他不是同樣要安插財政官員到您的手下嗎?也許現在已然是讓這個吝嗇鬼自食其果的時候,既然聯盟已然成立,將夏姆大公替換掉,另外找一個合適的人選接替他的位置也許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更為合適的選擇。”那位魔法師壓低了聲音說道,他的嘴角之上掛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那個吝嗇鬼可不好對付,在南方恐怕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的勢力也還罷了,最令人頭痛的是他所擁有的那支兵團。”洛克大公憂心忡忡地說道。
  “率領著南方兵團的他確實難以對付,但是在此時此刻南方兵團恐怕未必愿意完全聽從這個吝嗇鬼的指揮,不過我們確實不需要令自己成為那個吝嗇鬼痛恨的目標,讓佛斯大公出頭也許是最好的選擇。”那位魔法師點了點頭說道。
  ......
  在遠處瑞博筆直站立在正中央,他的面前豎著一幅堅厚的鐵甲,那是店鋪之中用來測試武器威力所用的鎧甲。
  將那柄泛起整整蔚藍光芒的雙手長劍平舉胸前,那銳利的劍尖直指鐵甲。
  突然間隨著一陣藍光爆閃而起,瑞博用單手握住劍柄全力疾刺出去。
  這是凱爾勒教給他的一個刺客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用來對付穿著全身鎧甲的騎士的招術,竭盡全力用擊刺的方法在盡可能遠的距離之上進行攻擊,然后無論成敗都盡可能遠離對手。
  為了磨煉這一招,瑞博曾經吃過不少苦頭,那位殺手之王的訓練課程可絕對不容易通過,而這一招即便在那些嚴苛的訓練之中也絕對算得上是相當困難的。
  正因為如此,當瑞博如同閃電一般退回原來的地方,而手中的長劍也再一次恢復水平,并且劍尖直指目標的樣子,連他自己都對剛才的一擊感到相當滿意。
  此刻那件厚重的鎧甲仿佛根本就沒有受到一絲傷害似的,只有最為細心的人才能夠看到,在鎧甲的左側心臟的部位,擁有著一道極為整齊的傷痕。
  也許普通人看不懂這一擊的奧妙和威力,但是此刻站在旁邊的那些人卻全都擁有著不俗的眼力。
  那兩位侍衛官甚至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左側胸口,仿佛那被穿透的正是他們的心臟,身為騎士的他們自然非常清楚,這一擊將是何等致命,更令他們無法想象的是,能夠擊出這樣一擊的竟然不是哪位聞名遐爾的騎士,而是一個顯然應該是魔法師的少年。
  這是何等奇怪的一個魔法師,雖然這兩位侍衛官并不知道他擅長哪種強悍而又致命的魔法,不過他們卻甚至即便和這個少年展開近戰也絕對是一件異常危險的事情。
  而那位店主顯然早已經驚呆了,他同樣感到莫名其妙,因為他從來不曾看到過一位擁有如此高妙武技的魔法師。
  “這柄長劍相當不錯,不過它并不適合于我。”瑞博嘆了口氣說道,他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后搖了搖頭:“很遺憾這里沒有我所需要的兵器,我原本打算找一把和希婭公主一摸一樣的容易攜帶的細刺劍。”
  聽到這番話,那位店主這才回過神來,他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立刻說道:“希婭公主殿下所用的那柄劍是出自亨利.沃恩大師之手的精品,而且那柄細劍是為了公主殿下的特殊需要而專門設計的,普通人根本用不著將兵器隱藏起來絲毫不顯露出來。”
  “我絕對可以保證,即便閣下轉遍這個地方,也絕對無法找到您所需要的那種兵器,不過如果您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絕對可以幫您訂作一柄這樣的細劍,非常榮幸,得里至最為擅長打造細劍的大師之中正好有一個就在莫納赫,我可以請他專程為你打造兵器。”那位店主異常殷勤地說道。
  “我實在用不著那樣精良的武器,畢竟我并非一個戰士,武技只是我用來防身自衛而已,對敵的時候我擁有更為合適的武器,我原本只想要擁有一件容易隱藏和使用的兵器,和武器的質地和性能比起來,我更在意它的用途。”瑞博淡然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給我一天時間便能夠打造出令您滿意的武器,您對于這件武器有什么樣的要求?”那位店主立刻說道。
  “劍身長度是一米三左右,最寬的地方不需要超過一厘米,您幫我盡可能得將劍身打造得薄而輕巧,不需要血槽那會令長劍難以彎曲。”說到這里瑞博掃視了一眼店鋪里面的那些裝飾精致優雅的鎧甲,這些鎧甲早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這些鎧甲的花紋之上布滿了一些深黑的顏色,這些深黑色的花紋令鎧甲顯得格外漂亮華貴。
  不過瑞博真正在意的并非是這些裝點令鎧甲變得多么優雅,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些深黑色澤。
  “我想知道這些黑色倒底是什么,它們看上去并不象是漆。”瑞博試探著問道。
  那位店主立刻顯得有些得意起來,連那兩位侍衛官的臉上也帶著一絲笑容。
  “您想必不知道,這是本店最為有名的獨特工藝,您所看到的這些黑色的條紋,其實就是您平常天天看到的那黃橙橙的金子,將黃金搪涂到鋼鐵之上,這是只有本店才擁有的特殊工藝。”那位店主得意洋洋地介紹道。
  “那好,就將我的劍身之上全都搪涂上這種‘黑色’的黃金,讓我的劍變得更為優雅美麗。”瑞博笑著說道。
  并不知道瑞博真正含意的那位店主不禁皺起了眉頭,他連忙殷勤地勸告道:“大人,有一件事情您或許并不知道,雖然這種搪涂的黃金確實美觀,但是它并不實用,一般來說用這種方法打造出來的鎧甲僅僅只是被用來參加慶典而已,在真正的戰場之上絕對不會有人穿著它們去沖鋒陷陣,同樣除非只想令您的劍成為一件純粹的擺設,要不然我勸告閣下還是不要用這些過份華貴的裝飾為好。”
  那位店主看到瑞博臉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神情,只得嘆了口氣繼續解釋道:“大人,您不知道,這種將黃金搪涂到鋼鐵之上的工藝雖然美觀,卻有著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這種被搪涂上去的黑色黃金質地極為稀疏,因此很容易沾染上其他顏色,比如別人身上的血跡,而要將這些雜色擦去卻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店主的話令瑞博怦然心動,因為他立刻意識到這位老者所說的一切正是他最為需要的,如果這些搪涂上去的黑色真得象海綿一樣喜歡吸收的話,那么他所調配的毒液倒是有了最好的容身場所,這無疑也免去了他每一次使用武器之前,總要用那塊吸滿毒液的抹布涂抹鋒刃的麻煩。
  瑞博朝著四下掃視了一遍,另外一個發現令他擁有了某種啟迪。
  只見在墻角邊上放置著一把長戟,這把長戟顯然更多是被用來裝點門面而已,因此它的表面布滿了花紋,而那些花紋正是瑞博真正感興趣的東西。
  那些花紋顯然是一根根交疊在一起的羽毛,那稍微粗壯的羽芯仿佛是一根根粗大的血管,而那些卷曲著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的羽絨,同樣令他想起了那細密的布滿在皮膚底下的細小血網。
  “我很感謝閣下的提醒,不過我仍舊堅持我剛才提到的需要,除此之外我還希望在我的劍身之上刻上羽毛的圖案,就像那邊墻邊的那把長戟。”說著瑞博用食指在旁邊的桌子上面輕輕地劃了一道微微有些彎曲末端稍稍卷曲的線條:“我希望刻在劍身之上的羽毛排列成為這種樣子,最后我還有一點要求,我的細劍不需要太大的劍柄,更沒有必要安裝護手,一切都和希婭公主所擁有的那柄護身細劍一摸一樣,唯一的區別便是我的細劍必須擁有一個中空的劍柄,還得擁有一個開口,能夠令我往劍柄之中注入液體。”
  說到這里,無論是那兩位侍衛官還是那位店主顯然都已經猜到了這位神秘莫測的貴族少年真正的目的,這三個人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明白了一切,那位店主愈發顯得謹慎小心起來,而那兩位侍衛官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和這位來自異國他鄉的貴族少年保持著一定距離。
  此刻他們總算真正明白,為什么他們的王子殿下竟然會對這個少年如此恭敬,此刻他們絕對確信,任何一個知道這個少年所擁有的一切的每一個人都會無比謹慎而又小心地給予他應有的敬意,因為這位少年無疑擁有著和死神一樣的身份。
  這兩個侍衛官已然想象不出,還有什么樣的人物能夠比眼前這個少年更為危險和可怕,此刻在他倆的眼里,即便那位脾氣暴躁性格激烈而且武技超絕的“嗜血”團長,也顯得可愛和友善得多,至少“嗜血”團長瓦爾德男爵從來不用注滿劇毒的武器奪取別人的性命。
  仿佛為了加深眾人的恐懼和擔憂一般,瑞博又給出了一長串令他們感到心驚肉跳的訂單,飛刀和尺寸特別纖細短小的弩箭,無疑更加證明了他們原本的猜測,真正的騎士絕對不會使用這種武器。
  但是無論是那兩位侍衛官還是店主,都絕對不會認為這份訂單上所羅列的只不過是小孩子的玩具。
  ......
  當這位神秘莫測的貴賓離開之后,那位年邁的店主仿佛虛脫了一般,看著手里握著的那長長的一串清單,他感到陣陣寒意從他的腳底涌起。他這一輩子可算是見多識廣,卻從來沒有見到過象那位異國少年一樣的人物。
  此刻靜下心來,他再一次想起了最初剛剛進入店鋪之時這位少年給予他的感覺,平常樸素而又和藹可親,除了他身上流露出來的那一絲單單的貴族氣質,沒有任何地方令人感到醒目和顯眼。
  這位老店主絕對相信,那個少年如果站在一群同齡人之中絕對不會令人特別注意,不過現在想起來這正是最為可怕的地方,只有真正知道了他所擁有的實力和危險的程度,才會發現他那和藹平淡和無害的外表,是多么可怕和陰險的保護。
  正當那位店主感覺到越來越深的恐懼的時候,突然間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馬車駛來的聲音,很顯然那輛馬車就停在他的店鋪門口。
  這位精疲力竭的老者只得再一次站了起來朝著門口奔去。
  對于這位意外的來訪者,那位店主微微一愣,他覺得非常奇怪,今天倒底是交了什么好運,居然身份尊貴無比的貴賓接二連三光顧他的店鋪。
  不過那位店主并沒有因此而遲疑,他立刻擺出那幅殷勤備至的神情連忙迎了上去。
  “尊敬的洛克大公,您的再次光臨令小店蓬蓽生輝,想必您是來取您定制的雙手大劍的吧,我敢保證那絕對是驚世之作,幾乎完美無缺。”
  對于店主那異常殷勤委婉的恭維,洛克大公絲毫也不在意,這樣的恭維話他早已經聽多了,也聽膩了。
  跟隨著那位店主走進店鋪,看著滿店鋪放著的那些珍藏的由大師打造的兵器,這位大公感到異常奇怪,難道是這位店主已然猜到了他即將駕臨,還是因為剛剛有某位貴賓離開。
  不過洛克大公的注意力很快便被一樣東西所吸引,那個吸引他注意力的正是他所定制的雙手大劍。
  “汨羅恩,你是怎么完成我的訂單的?我竟然不知道你除了請得動那些武器打造大師之外,居然有面子請到一位魔法師。”洛克大公難以致信地說道,他實在難以想象普通人能夠高攀得上一位魔法師,即便連佛斯大公也只認得幾個魔法師,而且想要請求這些魔法師幫助他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出乎洛克大公預料之外的是,還沒有等到那位老店主回答,他帶來的魔法師已然緩緩地朝著那柄大劍走了過去,從那異常凝重的神情之中,洛克大公也已然看出這件事情絕對不簡單,他諾諾地不再說話。
  中年魔法師小心翼翼地輕輕撫mo著那泛起陣陣藍光的大劍,然后捻了捻手指,將手指湊到鼻子底下輕輕嗅了嗅,然后緩緩地轉過身來朝著洛克大公神情嚴肅地說道:“看來剛才我所感受到的那風的共鳴,正是為了替這柄大劍充填魔法能量,很可惜我們來晚了一步,要不然便能夠看到這難得的一幕。”
  說到這里他緩緩地舉起了手臂將沾染上那淡淡的藍色油膏的手指舉到眼前,全神貫注地觀察了好一會兒之后,這位中年魔法師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總算知道了已往的自己有多么淺薄,我一直以為在得里至王國沒有比我更為優秀的煉金術士,而此刻就有一個活生生的證明,就在片刻之前便有一位至少和我相當的煉金術士曾經到過這家店鋪。”
  “也就是說,剛才有兩位魔法師到過這里?其中的一位是極為高超的煉金術士,而另外一個則是于維英德相當的擅長駕御風的力量的魔法師?”洛克大公立刻悚然動容地問道,他將腦袋轉向了那位年邁的店主。
  此刻店主顯然也已經被嚇傻了,作為一個普通人他自然無法分辨魔法師的實力倒底有多么高超,但是他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一些有關魔法師的事情,至少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魔法師所擁有的力量和年紀成正比。
  “并沒有兩位魔法師到過我這里,我可以確信只有一個人,除非剛才還有另外一個魔法師隱身一旁,而我絲毫沒有察覺。”那位店主神色慌張地說道。
  “一個能夠引起風之共鳴,和風的精靈擁有著自由溝通能力的煉金術士?”那位魔法師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他皺緊了眉頭緩緩搖著頭說道:“我從來不曾知道,還隱藏著這樣一位高明的煉金術士。”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恐怕是個外國人,他想必和希婭公主殿下非常熟悉,因為他在我這里定制了一把和希婭公主所擁有的一摸一樣的細劍。”那位店主連忙說道。
  “定制細劍?魔法師在你這里定制細劍干什么?難道他打算將那柄細劍送人?” 洛克大公愣愣地問道,此刻他已然越來越感到奇怪起來。
  反倒是那位隨行的魔法師顯然從這番話里面聽出了一些名堂。
  “希婭公主殿下?希婭公主不是隨著她的兄長亨利德王子殿下作為外交使節前往佛朗士王國?難道亨利德王子已然回到得里至?難道此刻他們就在這里,正在會見佛斯大公?難道那個我從來不曾聽說過的魔法師便是亨利德王子從佛朗士王國帶回來的?”說到這里那位魔法師看了一眼洛克大公。
  洛克大公雖然反應有些遲鈍,不過畢竟不是傻子,他立刻就明白了魔法師想要告訴給他的事情。
  剛才在馬車之上他們就已然討論過當前的局勢,而此刻這位突然間回國的王子殿下顯然成為了最強有力的一枚棋子。
  不過他同樣也感到有些憂慮,因為這位王子殿下突然間出現在棋局之中,雖然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不過同樣有可能令已然顯得紛亂無比的棋局顯得更為凌亂,洛克大公開始猶豫不決起來,他擔心事態將變得不可收拾。
  和那些平民百姓不同,洛克大公對于那位王子殿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如果是在已往,他可能會非常看好這位王子,因為這位王子殿下的身上擁有著一切成為英明君王的素質。
  但是此刻他卻感到有些茫然,因為他非常擔心,這位此刻沒有絲毫實力的王子殿下很有可能會成為眾人首先想要消滅的目標,這位王子所擁有的合法王位繼承人的身份,就足以令他喪命。
  正當洛克大公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突然間看到自己的隨行護衛長正對那具用來試驗兵器鋒刃威力的鐵甲感興趣。
  “羅斯,你看到什么有趣的東西了嗎?”洛克大公問道,說著他朝著那具鎧甲信步走了過去。
  “這里有一個很小的傷口。”那位護衛長立刻指著鐵甲左側說道,他的神情顯得和那位魔法師剛才一樣凝重。
  洛克大公看了一眼那個窄小卻極為致命的缺口,或許他對于魔法師的世界一無所知,但是對于武技,他卻是絕對的內行。
  僅僅只是看了一眼那個缺口,他的臉上也同樣顯露出凝重嚴肅的神情,不過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又變得坦然起來,他笑著說道:“既然亨利德王子殿下已然回來,那么護衛王子殿下的那些隨行的狂風騎士自然也一起來到了這里,這些狂風騎士個個都擁有著超絕的武技,更何況其中還有那位鼎鼎大名的福斯特大人,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刺出這樣致命而又準確的一劍。”
  聽到洛克大公這樣一說,那位店主再也忍不住了,他可不希望這位非常好的貴客有什么閃失,在他的諸多顧客之中,這位大公是最和善同時也是最為慷慨的一個,而以那個少年所擁有的實力和身份,稍稍有些疏忽,最終的結果恐怕將是極為致命的。
  想到這里,那位店主連忙湊近過來,他的臉上顯露出誠惶誠恐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尊敬的大公,我必需要澄清一件事情,這具鐵甲上留下的傷口正是試驗為您打造的那柄大劍所留下的,而揮舞那柄大劍的并非是您所認為的赫赫有名的狂風騎士之中的任何一個,而是那位魔法師本人,也許您無法相信,事實上在此之前我同樣也絕對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竟然會存在一個武技極為高超的魔法師,但是這確實是我親眼所見的事實。”
  “一個精擅武技的魔法師?”洛克大公嚇了一跳,這個消息對于其他人顯然同樣充滿了極度的震撼,正因為如此,一時之間店鋪之中變成無比沉靜,只有那從外面傳來的叮當的打鐵聲音。
  “大公,您是否能夠向我說明一下,鎧甲之上的這道傷痕意味著什么?就像您對于魔法世界一無所知一樣,我同樣也對武技非常陌生,畢竟這個世界上精擅武技的魔法師幾乎只有此刻我剛剛聽到的這一位而已。”那位魔法師湊了過來問道。
  那位大公稍稍愣了愣,然后輕輕地撫mo著那道整齊的切口解釋道:“我如果用一把長劍的話,同樣也能夠刺出這樣的一道傷口,不過如果是雙手大劍,我便無能為力,即便我定制的那柄長劍因為魔法的力量而變得輕盈,但是它本身的質量絲毫沒有減少,因此想要如此輕盈迅疾而且出招之后沒有一絲抖動,以我的實力恐怕還作不到。”
  “可以這樣說,如果我讓面對這樣一個對手,我絕對不會靠近他身邊兩米之內,我會更愿意用弓箭或者重弩來對付那個對手,而不是用武技來和他搏斗。”
  聽到大公這樣一說,隨行魔法師顯然已經明白了那位不為他所知的魔法師所擁有的實力,他微微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相信您如果遠離您的對手的話,將會死得更快,別忘了他可是一個魔法師,和魔法師保持距離,無疑會更接近死神的懷抱。”
  那位大公顯然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尊敬的大公,恐怕您即便保持一定距離,同樣會令您置身于極端危險的境地,這里有一份清單,以您的眼力肯定能夠看得出,這意味著什么。”說著那位店主將清單遞交到了洛克大公的面前。
  洛克大公僅僅只是朝著清單瞟了一眼,臉色立刻變得一片慘白。
  因為他一看到清單之上所羅列的那數量相當多的飛刀,以及那些箭失的尺寸和式樣,他便立刻明白了剛才在這個店鋪之中的那位不知名的魔法師,會用它們來作些什么,這些可絕對不是光明正大的騎士和武者所使用的武器,它們的使用者往往擁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身份。
  只要一想到就在片刻之前,這里便站立著那樣一位人物,他便感到自己渾身上下的毛孔全都張了開來,再想到那位不知名的特殊人物所擁有的其他能力,實在沒有什么比一個擁有著高超武技,能夠施展強大魔法的刺客,更令他感到恐懼和害怕的了。
  這突如其來的恐懼令他甚至忘記了那位店主就站在身邊,他慌張地朝身邊的魔法師詢問道:“亨利德王子帶著這樣一位人物回到得里至,倒底是為了什么?佛斯大公是否已然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那位魔法師看了旁邊站立著的店主一眼,然后淡然地說道:“這個問題恐怕只有等到拜訪過佛斯大公之后才能夠擁有準確的答案,此刻任何猜測全都無濟于事,也許我們已然在這里逗留太久,如果我們能夠快一些的話,或許在晚餐的餐桌之上能夠見到順利歸來的王子殿下。”
  稍稍定下神來的洛克大公此刻也已然注意到在這里談論重要機密顯然很不合適,他點了點頭吩咐那位店主將他定制的長劍包裹起來。
  正當那位大公要離開店鋪的時候,那位店主突然間小心翼翼地湊近他身旁說道:“尊敬的大公,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您,那位在您之前到這里來拜訪的特殊客人,擁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年紀。”
  說到這里那位店主不由自主地朝著四下張望著,仿佛是在搜索那傳說之中的魔法師用來窺探的眼睛。
  也許是身邊的那位魔法師的存在令他稍稍感到有些安心,他繼續說道:“那位貴客看上去就象是我那個小孫子差不多年紀,在他踏進我的店鋪之初,我甚至沒有好好注意過他,他就仿佛是一個容易被旁人忽略的少年。”
  店主的話顯然再一次令所有人感到震驚和難以置信,那位洛克大公正打算繼續詢問下去,但是他卻被身邊的魔法師所阻止。
  “一切等到見到佛斯大公之后便能夠擁有答案。”那位魔法師緩緩說道。
  洛克大公點了點頭,他正打算走出店鋪,突然間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朝那位店主說道:“很高興你告訴我這些,這令我得以避免犯下一些致命的錯誤,你替我打造的大劍也令我感到非常滿意,那顯然是一件難得的杰作,我馬上讓我的管家結清你的貨款,另外這是我給予你的額外賞賜,以獎勵你給予我的服務。”
  說著大公從食指之上褪下一枚戒指,那枚戒指之上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祖母綠,他將這枚戒指輕輕拋了出去。
  而那位店主連忙用極為輕巧熟練的動作,將那位戒指接了過來,更為殷勤恭敬的笑容出現在他那蒼老的臉上,除此之外便是一個勁地對洛克大公的慷慨大方進行恭維。
  ......
  馬車緩緩地駛動起來,洛克大公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小心翼翼地拉上窗簾,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看樣子現在有了新的變化,形勢變得更為復雜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那些東西已然令我感到煩心,現在更得時刻提防那隱藏在暗處的力量。”
  “我以為您會因此而感到高興。”身邊的那位魔法師突然間淡然地說道。
  這顯然大大出乎洛克大公的預料之外,他連忙說道:“大師,我很清楚,我并非是一個睿智的人,請您給予我更為明確的指點,顯然您已然看到了一絲曙光,而我卻還仍舊置身于黑夜之中。”
  那位魔法師對于洛克大公的恭維只是淡淡一笑,他用極為悠長的語氣緩緩說道:“大公,您應該慶幸您已然知道在暗處還有您未曾注意的東西存在,而那些處心竭慮的棋手們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別人的棋盤,他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您已然見到的恐懼,能夠看得比別人更遠的您,不是擁有著更多優勢和先機?”
  聽到魔法師這樣一說,洛克大公微微點了點頭。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9
第十二章

  和追求奢華氣派的佛朗士比起來,得里至顯得傳統而又保守,特別是在莫納赫和帕琳這樣的大城市,在貴族的城堡之中,更加顯露出一股濃濃的傳統和保守的感覺。
  事實上瑞博處身其間,有時甚至產生了某種幻覺,仿佛自己并非在佛朗士七世自由變革之后的年代,而是在佛朗士三世之前那只有在歷史書之中才擁有記載的蒙昧時代。
  在瑞博看來,這座恢宏而又古老的城堡之中的每一個侍從和仆人都仿佛身上打上了奴隸的烙印,他們雖然未必見得比佛朗士王國的那些侍從更為謙卑,不過在順從方面顯然遠遠超過。
  瑞博甚至想用一些稀奇古怪的命令進行試驗,他很想知道這些侍從和仆人是否會按照他那些異想天開的命令去做。
  幸好他及時遏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因為他已然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位威嚴的大公的那一群子女身上。
  令瑞博同樣感到好奇的是,他從那位威嚴的大公和其子女的身上感到一絲父親和兒女之間的親情,在他看來,這個家庭更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團,那位父親無疑是軍團的總指揮,而那些兒女們則無疑是聽從命令的士兵,那些年紀較長的兄長擔當起了軍官的職責,軍階的排布完全按照他們的年齡。
  這絕對是一個有趣的家庭,不過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這樣的家庭居然并非只有一個,那些侍從和仆人們顯然同樣擁有著各自的兒女,令瑞博感到有趣的是,那些侍從和仆人對待他們的兒女,即便不象是長官面對士兵,也仿佛是店鋪掌柜和學徒之間的關系。
  雖然到達這個地方僅僅只是半天時間,瑞博已然感覺到時間過得非常緩慢,他實在無法想象這些得里至人是如何在這充滿了紀律和約束的環境之中生活。
  現在瑞博非常慶幸自己是一個佛朗士人,南港那清新而又自由的空氣令他感到舒暢無比,即便那等級森嚴的京城佛朗克,和這里比起來也有著太多可愛之處,至少佛朗克的窮人能夠聚集在一起舒暢地閑聊,在他們之間絲毫沒有等級的差別,不象這個地方連管家也分成五個等級,廚娘之中也有一個領班。
  這座城堡里面的每一件事情都令瑞博感到莫名其妙難以理解,當然他同樣也非常清楚,在其他人眼里他才是真正難以理解的人物。
  那位大公前倨后恭的奇特表現,以及那兩位侍衛官回來之后散布的傳言,顯然已經在這短短的半天之中起到了充分的作用,事實上瑞博早已經發現,在這個更像是軍營而非是家庭的地方,消息傳遞的速度和準確性,顯然也和軍隊沒有絲毫兩樣。
  事實上他剛剛領教過這種令他感到有趣的速度,那位正顯得有些傲慢和他高談闊論探討著得里至的偉大的大公的次子,在聽到了一陣耳語提醒之后立刻變得異常恭敬起來,仿佛他在一秒之前所說的那一切都已然成為了過眼煙云,這令瑞博感到好笑的同時,又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一個奇怪的地方,至少他此刻還無法理解這些得里至人,不過他非常清楚他沒有太多時間去觀察得里至人的生活,一位意外的客人的突然間到訪,甚至令那位亨利德王子感到措手不及,瑞博同樣必須考慮其中有可能引起的變故。
  瑞博從來不會忘記當初埃克特曾經提醒他的那些東西,對于一個精心布置好的計劃來說,那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突發事件往往最為討厭,因為它們永遠不會在計劃之中,再周密完善的計劃也不可能完全包括它們。
  同樣這些討厭東西也往往不肯按照自己的心愿順利進行,它們就像是軸承里面卡進的石子,不僅僅會令車軸無法轉動,甚至有可能令整輛馬車翻轉過來。
  此刻他倒是很希望這座城堡之中那迅速有效的消息傳遞系統能夠盡快將書房之中的密談傳到他的耳朵里面,只可惜,這里并非是佛朗克,在這座城堡之中無論是埃克特還是他都不曾安插過一根眼線。
  漫長的等待顯然最為無聊,不過瑞博早已經從埃克特和凱爾勒的訓練之中充分掌握了等待的技巧。
  而那悠揚的管風琴演奏出來的樂曲,以及那位前來邀請他前往大廳就餐的大公千金,顯然證明他的等待即將結束。
  事實上剛才他和芙瑞拉兩個人在房間里面的時候便已然設想過種種可能發生的事情。
  商量的結果幾乎完全一致,如果晚餐的時候由幾位仆人將美味佳肴端到他們的房間里面,雖然這令他們少花費了很多力氣,不過那無疑便證明佛斯大公和王子殿下并不希望突然拜訪的貴賓得知他的存在。
  而此刻大公千金親自前來邀請,那顯然意味著事情進展得比較順利。
  ......
  在那座頗有氣勢的大廳之中,洛克大公正小心翼翼地留意著每一個靠近的少年,此刻他對于佛斯大公那擅長生育的名聲感到有些討厭起來,因為每當一個少年接近他,便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緊張,而更令他感到討厭的是他已然記不清佛斯大公的兒子們倒底長什么樣子,而作為貴賓的他又不能夠屈尊詢問這些少年的姓名和來歷。
  正當這位大公處于煩惱之中的時候,突然間他身邊的那位魔法師輕輕地捅了他一下。
  順著魔法師的目光,洛克大公看到了一個正緩緩走下樓梯的少年,他幾乎立刻便確信,這便是那位店主所說的神秘貴賓。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這個少年確實顯得不引人注目,他絲毫不象其他少年那樣顯得有些拘束,甚至沒有太多貴族氣質,不顯得恭敬和謙卑同樣也不令人感覺到傲慢,他的身上甚至沒有得里至男孩總是具有的那種剛強的英氣。
  不過洛克大公絲毫不敢因此而對這個少年有所輕視,這不僅僅是因為在那家店鋪之中所看到的一切,更多的是因為剛才他在佛斯大公的書房之中看到的那份資料。
  無論是那份精細周密的計劃還是有關這個少年的描述,無不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在看完那兩份文件之后,他幾乎沒有多做考慮便加入了亨利德王子殿下的聯盟之中,因為他同樣有著和佛斯大公一摸一樣的想法――亨利德王子顯然已經得到了魔鬼的幫助。
  和其他國家并不相同,得里至人對于魔鬼的力量從來不感到唾棄,因為他們的祖先曾經花費了無數代價召喚魔鬼,正是這些魔鬼賜予的力量使得得里至王國越來越興盛。
  不過這同樣也不意味著,得里至人對于魔鬼并不感到害怕,巨大的利益也無法抹殺心中的恐懼和害怕。
  而這正是洛克大公此刻的心情,他看著那位少年,甚至無意識地令自己和他始終隔開相當一段距離。
  仿佛為了證明他的猜測,當座位排定下來的時候,那位令他時刻警惕的少年果然排在希婭公主的下方位置,那原本應該是赫赫有名的奧格大師的座位,不過此刻顯然沒有一個人對此提出疑義。
  簡單的互相介紹,對于洛克大公來說,只是說出早已經知道的謎底而已,但是對瑞博來說,卻又是另外一番含意。
  從佛斯大公那顯得頗為親密和熱切的介紹之中,瑞博仿佛已然看到了一份簽上署名的盟約,這份盟約來得如此輕而易舉令瑞博感到驚奇,難道今天對于他們一行來說是極為幸運的日子,曾經的厄運全都已然在那場災難之中徹底離去?
  不過瑞博仍舊保持著一絲警惕,過份的順利往往也意味著一個精心布置的圈套。
  另一個讓他感到有必要小心翼翼地原因是這位洛克大公顯然遠比佛斯大公擁有著更大的勢力,畢竟讓一個魔法師成為自己的貼身保鏢兼顧問,并非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自從離開了瑟思堡之后,他已然知道魔法師所擁有的真正意義和價值,同樣也知道了身邊跟隨著一位魔法師的人往往擁有著什么樣的身份。
  更何況,這并非是佛朗士王國而是得里至,得里至王國的魔法師七成以上只聽命于奧提雷的魔法協會,他們僅僅只是在名義上向得里至國王陛下效忠。
  得里至王國本土之中的魔法師數量極為稀少,擁有一個魔法師保鏢更顯得難能可貴。
  ......
  在一片悠揚的管風琴演奏的樂曲之中,晚餐正式開始,令瑞博感到驚訝的是,這個出了名的大陸國家的餐桌之上居然擁有著令他難以致信的數量豐富的海鮮。
  “尊敬的特使,閣下好像特別嗜好生蠔和牡蠣。”那位洛克大公找尋著話題說道,不過他早已經從那份詳細致極的資料之中,知道了這位少年所擁有的那份堪稱獨特的食譜。
  “很多人都對我的飲食習慣感到奇怪,事實上我從來不吃在陸地上行走和在天空之中飛翔的任何東西。”瑞博笑著說道:“不過我卻對晚餐之中能夠看到如此眾多的海鮮而感到驚詫,我幾乎要以為自己仍舊生活在佛朗士南方的那個鄰近海邊的小鎮之上呢。”
  對于瑞博的驚詫和恭維,餐桌之上的所有得里至人都感到異常滿意,那位佛斯大公欣然地微笑著說道:“梅丁伯爵,您難道忘了,得里至雖然號稱是大陸國家,不過我們的邊境連接著兩片海洋。而且得里至王國從來不缺乏縱橫交錯密布的水網,幾個世紀以來歷代得里至人在這片大地之上開鑿了兩千余條運河,這些運河將兩片海洋徹底連接在了一起。”
  “巨大的閘門管理著河水的流向,這些閘門令船只得以通行,卻又令河流不會因為人為力量的加入而干涸或者潰決,同樣這也令水上的通道變得暢通無阻,它們是得里至最有效率的運輸方式。”
  “此刻擺在餐桌上面的美味佳肴也許幾天之前還在幾百公里乃至上千公里之外的地方,但是此刻您卻在盡情享用它們給予您的味蕾帶來的快樂。”
  佛斯大公的話令瑞博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為在此之前無論是書籍還是埃克特的介紹之中全都沒有提到那些運河和閘門,此刻在瑞博看來這些不為人所注意的東西,也許正是得里至王國得以強盛的關鍵,因為南港的繁榮便是一條強有力的證明。
  南港之所以能夠達到現在這樣的規模和繁榮,海上通道的建立無疑便是唯一的原因,不過那條和瑟思堡連接在一起的通郡大道的修繕同樣也有著極大的功勞。
  正當瑞博沉浸在對于那些運河和閘門的想象之中的時候,突然間那位洛克大公將話題轉到了一個敏感的方面。
  “佛斯大公,我很高興能夠有幸在第一時間迎接王子殿下的順利回國,不過想必有些人不會愿意看到此刻的情景。”洛克大公說道。
  沒有人對這個問題作出回答,那些原本安安靜靜地坐在餐桌之上享用著豐盛晚餐的大公的子女們顯然全都一愣,他們將目光轉向了他們的父親――那位威嚴剛強的大公。
  佛斯大公輕輕地揮了揮手,他的那些幼小的兒子和所有的女兒們立刻端起了自己的餐具,那整齊的動作顯然證明這已然不是第一次了,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那叮叮當當的餐具碰撞的聲音,這令瑞博再一次想起了軍營,此刻他所看到的無疑便是一場整齊有序的撤退。
  片刻之后原本熱鬧非常的大廳之中已然顯得冷冷清清,那長長的餐桌之上只剩下前面一半座位上還有人,大公的子女之中只有那幾位年長的已然成年的兒子留了下來,顯然他們已然有資格介入這場秘密會談,而其他人甚至包括大公夫人在內全都沒有這個權力和資格。
  而兩旁原本侍立一旁的仆人們此刻也早已經退出了大廳,所有的門窗全都緊緊關閉,甚至連那厚重的大多數時間只是被用來當作裝飾品的帷幔都被拉了起來。
  剛才那輕松的晚餐氣氛此刻已然蕩然無存,這甚至令瑞博感到難以理解,既然晚餐會變成這樣為什么不事先布置成為只有幾個人的宴會,即便不是這樣,難道等到晚餐進行得差不多的時候,再令其他人撤離不是更好一些?他甚至有點可憐那些大公的兒女。
  無關的人全都撤離之后,奧格大師和那位中年魔法師對望了一眼,然后各自吟誦起自己拿手的咒語,兩道用魔法布置而成的屏障籠罩了這座大廳,將有可能存在的窺探的眼睛全部驅散逐離。
  “洛克大公所擔憂的確實是事實,我們的名單之上已然列有一長串名字,這些人全都值得我們給予充分的注意。”佛斯大公點了點頭說道。
  “王子殿下受到注意是遲早的事情,這對于我們來說并非完全都顯得不利,對于有些人來說,王子殿下所展現的實力有可能是一種必須清除的威脅,不過也許對于另外一些人來說,王子殿下在他們心目之中將會成為最好的國王人選。”旁邊的奧格大師緩緩說道。
  “恕我直言,此刻王子殿下所掌握的勢力太過薄弱,這或許會令他在受到大多數人推崇之前,已然被很多強有力的人物當作是必須和能夠首先清除的目標,想必各位對于其中的分寸,把握得遠比我和洛克大公更為清楚明白。”那位中年魔法師針鋒相對地說道。
  顯然這場盛宴已然成為了智囊之間的爭斗,一心一意替亨利德王子出謀劃策的老魔法師同樣也絲毫不肯相讓。
  “正因為如此,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增強王子殿下的實力,聚攏更多人站立在王子殿下的旗幟之下。”老魔法師說道。
  “奧格大師,我一向非常佩服閣下的智慧,不過這一次您令我感到有些失望,您顯然有些本末倒置,也許這一次您的佛朗克之行令您受到了太多的影響,無疑在佛朗士王國,亨利德王子殿下只要登高一呼,立刻會有無數人主動投入到他揮舞的旗幟之下。”
  “但是這里是得里至,您應該非常清楚,只有擁有真正的實力才有權力說話,舞動的旗幟必須在重重鐵甲的包圍之下才顯得強悍有力,要不然那個揮舞大旗的人會成為弩箭瞄準的最好目標,無數箭失會蜂擁而至的情景,以您的智慧應該能夠想象。”那位中年魔法師立刻回敬道。
  “據我所知,得里至南方已然樹立起了一桿強悍的大旗,雖然那個揮舞著大旗的家伙,沒有一絲及得上王子殿下的地方,不過他的手里擁有著令所有人都為之忌憚的實力,即便巴世蒙大公和凱恩大公也不敢輕易對他出手,這便是實力的重要性,除非王子殿下能夠以一人之力格殺千軍萬馬,如果真得出現這樣的奇跡,我相信無論是巴世蒙還是凱恩,甚至連強橫無比的瓦爾德都會匍匐在王子殿下的腳下。”
  對于中年魔法師那充滿冷嘲熱諷的味道的話,沒有人能夠反駁,事實上無論是亨利德王子本人,還是奧格大師全都非常清楚,他們通往帕琳的道路即遙遠又艱險,一路之上充滿了刀山火海,而那位王子殿下的表兄夏姆大公便是第一個必須面對的強勁對手。
  “你別光顧著享用海鮮的美味,此刻正需要你那靈活頭腦的幫助,不是連巴世蒙大公都未曾放在你的眼里,你所提出的那個計策足以令他幾十年來積攢起來的好名聲化為烏有,甚至背上偽君子的稱號和頭銜。想必你對付那個貪婪成性的吝嗇鬼,更不在話下。”瑞博身邊的那位公主殿下突然間說道。
  對于這位公主殿下,瑞博只想離開她越遠越好,在他看來貪婪成性顯然更加合適安在她自己的頭上,不過對于這個貪婪的家伙,他絲毫沒有辦法,因為此刻他和亨利德王子顯然正坐在一條船上,而這條船偏偏又破又爛,隨時都有沉沒傾覆的危險,但是四周卻又風大浪急。
  但是令瑞博感到犯愁的是,他對于那位夏姆大公并沒有多少了解,即便埃克特給予他的那份資料之中,對于這位大公也只是提到他的頭銜而已,顯然這位夏姆大公頗受前任國王的信任,因此得以統率南方軍團,當然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和得里至王室擁有著表親關系。
  或許在平安無事的情況之下,這位夏姆大公永遠不會點燃過度的野心,他也許會恭順地和王子殿下保持最為親密的友情,并且在王子登基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成為新國王的擁護者,不過這一切都隨著國王的猝死而徹底改變。
  亨利德王子還來不及接受移交到他手里的權力,而且在國王猝死的時候并沒有待在權力的中心,這無疑給予了所有人一個最好的機會,幾乎每一位大公都看到了登上王位的機會,而能夠遏制住自己點燃的雄心壯志的人,卻沒有幾個。
  “我聽各位說了半天,顯然那位夏姆大公并不受人歡迎,不過我對于他卻一無所知,在沒有資料的前提之下,我根本無法作出任何判斷和抉擇。”瑞博說道。
  對于瑞博的回答,顯然早已經在眾人的預料之中,作為主人佛斯大公立刻詳詳細細地介紹起有關那位夏姆大公的一切情況,這是他早已經準備好的,事實上,剛才在餐桌之上的兩位魔法師的針鋒相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僅僅只是在演戲,這番表演的真正目的就在于要從這個來自佛朗士王國的小魔鬼身上壓榨出足夠的邪惡智慧來。
  讓魔鬼來對付吝嗇鬼,幾乎是他和亨利德王子在一開始的時候便已然確定下來的計策,而洛克的加入給予了他們一個更加完美的開局。
  一邊聽著佛斯大公的介紹,瑞博一邊思索著對策,以他從埃克特那里獲得的訓練和判斷對手是否難以對付的標準來看,這位夏姆大公并非是很難對付的人物。
  瑞博一直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埃克特對人性擁有著更多了解,同樣他也絕對確信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象埃克特那樣一眼看穿人性之中的弱點。
  事實上埃克特所制訂的計策幾乎從來沒有發生過差錯,之所以這些計謀全都能夠取得成功,正是因為他無比準確地捕捉住了獵物的弱點和要害,隱藏在人性和心靈之中的弱點無疑最為致命,而且無論如何嚴密的防護都無法將那里保護起來。
  因此那些真正難以對付的人物,肯定全都向海德先生和殺手之王凱爾勒那樣,他們將自己的心靈隱藏得極深,根本就無法看清更別說命中要害,而其中殺手之王凱爾勒根本就連人性都已然泯滅,瑞博始終記得埃克特曾經對凱爾勒作出的評價,這位殺手之王是唯一一個他從來不曾看透過的人物。
  聽著佛斯大公介紹著那位夏姆大公種種令人難以致信的貪婪和吝嗇,瑞博的腦子里面對于這位即將對付的目標的輪廓越來越顯得清晰明白。
  瑞博一直牢牢記著埃克特曾經教過他的那些東西,對于一個騙子來說,有兩種人無疑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其中的一種便是性格沖動的人,這樣的家伙只要稍微引誘便能夠令他們的情緒產生巨大的變化,而一個心情激動的人無論是內心充滿了喜悅還是怒火直沖腦門都會令他容易作出錯誤的判斷和決定。
  正因為如此鹵莽的粗漢永遠是騙子最為喜歡的目標,而且他們的性格往往令他們一再受騙上當,甚至可以設置一連串的陷阱令他們直接滑向那永不見底的地獄深淵。
  至于另外一種最令騙子喜歡的目標無疑便是貪婪成性的家伙,他們那饑渴的貪婪yu望往往令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吞下藏有鋒利鋼鉤的誘餌。
  即便這些家伙之中有人天生狐疑,對于任何事情都不輕易相信,甚至懷疑天上的隕石會掉下來砸中他的腦袋,不過他們那貪婪的本性最終仍舊會令他們走向滅亡,因為yu望總是會蒙蔽他們那謹慎的眼睛。
  “佛斯大公,據閣下所說,那位尊敬的夏姆先生手中所擁有的最大同時也是最有力的王牌便是他所率領的南方軍團。”瑞博問道。
  “是的,一點沒錯,如果沒有這支南方軍團,夏姆大公在得里至南部郡省之中,頂多只能夠稱得上是二流的角色。”佛斯大公皺緊了眉頭說道。
  “從您剛才的介紹之中,我還聽出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您對于南方兵團的強大并非最為擔憂,真正令您束手無策的是,按照得里至王國一貫的法令,統帥南方兵團的指揮官在緊急的狀況之下有權向南部郡省征收軍餉。”瑞博問道。
  無論是佛斯大公還是洛克大公都緊緊皺起了眉頭,顯然這正是他們所最為擔憂的事情。
  佛斯大公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夏姆大公已然委婉地遞交給我一份相當過份的清單,但是我卻偏偏無法拒絕,要不然我將面對浩浩蕩蕩開拔而來的南方大軍。”
  旁邊的洛克大公突然間插嘴道:“唯一能夠避免夏姆大公濫用手中權力的辦法便是南方郡省全都聯合起來反對他,如果造成如此巨大的聲勢,即便南方軍團氣勢再強盛也不敢輕舉妄動,不過聯合其他郡省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南部有些大公和夏姆鏗鏘一氣,恐怕還沒有等到結成聯盟,南方軍團已然踏平了發起人的領地。”
  聽到這里瑞博微微點了點頭,顯然這同樣已然在他預料之中,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將希望寄托在一個松散的聯盟之上,海德先生和麥爾先生曾經共同出生入死,而且擁有著同樣的守護南港的熱切愿望,他們之間的聯盟關系仍舊顯得頗為緊張,瑞博非常清楚,海德先生私底下早已經準備好了一連串對付麥爾先生的計劃。
  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一切麻煩,盟友只能夠成為助威者或者是用來犧牲的肉盾,這是瑞博早已經深藏在內心深處的至理名言,而此刻他同樣沒有將希望寄托在那些甚至還未必有可能站在他們陣營之中的大公們身上。
  “這樣說來,真正顯得貪婪無比的并非是夏姆大公,而是南方兵團。”瑞博笑著說道,他非常清楚這番話會引起什么樣的后果,因為他知道得里至人將軍隊看得有多么神圣。
  正如他想象的那樣,佛斯大公的臉上已然顯露出不悅的神情,而他的那三個兒子則漲紅了臉,其中的一個更是怒氣沖沖地站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兄長緊緊拉住他的袖管,顯然一場爭執在所難免。
  “我相信得里至王國的軍人絕對不會擁有貪婪和怯懦這一類為人所不恥的行為,貪婪的只可能是夏姆大公這種根本就不配身為得里至人的人物,他甚至沒有通過見習騎士的考驗,他能夠擁有今天除了國王陛下的信任,就得完全歸功于他那位姨媽――我們的王后陛下。”佛斯大公抑止住自己的怒氣說道。
  “那么我還想問另外一個問題,夏姆大公向兩位所要求的款項對于南方軍團的開支來說是否已然足夠?”瑞博微笑著問道,他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佛斯大公的不悅。
  “單單只是給我的那份清單,已然足以令南方軍團渡過整個春季,想必洛克大公同樣也收到了一份清單。”佛斯大公說道。
  “以各位看來,夏姆大公會將收繳上來的稅款之中的多少份額交給南方軍團?”瑞博說道。
  此刻顯然餐桌之上的所有人都已然明白這個來自異國他鄉的小魔鬼正打算在這上面作些文章。
  佛斯大公稍微猶豫了一下,他朝著王子殿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另一邊的洛克大公,然后一邊盤算著一邊說道:“以夏姆貪婪無比的性格,他頂多會給南方軍團能夠渡過一個春季的軍餉,反正等到夏天來臨的時候,他還可以再一次向我們伸手,即便南方郡省大部分領主這一次全都聯合起來反對他,他仍舊已然擁有了支撐到秋季的軍餉,在這幾個月里面足以令他踏平一兩個郡省,而其他領主想必再也不敢聯合起來反對他,南方各郡省將從此受到他的奴役和壓榨,成為他的錢袋和倉庫,讓他予取予求。”
  旁邊的洛克大公也一個勁地連連點頭,顯然夏姆大公的貪婪早已經為他們所共知。
  同樣這一切也早已經在瑞博的盤算之中,他淡然地說道:“佛斯大公按照您剛才所說的那樣,那位貪婪而又吝嗇的先生肯拿出來的恐怕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他顯然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無盡的壓榨之上,而他所仰仗的便是南方兵團。”
  “這令我想起了貴國的一則寓言,曾經有一個同樣貪婪而又吝嗇的獵人,他養著幾條極為出色的獵犬,這些獵犬每一次都為他帶回豐碩的成果,但是他總是不給那些獵狗吃飽,他的理由是吃飽的獵狗總是不肯干活,有一天,他仍舊和往常一樣出去打獵,但是卻被封鎖在了大雪之中,這場大雪并不是很大,原本那個獵人能夠等到天氣晴朗之后回到家中,或者等待別人的救援,但是當雪停了之后,眾人前去救援他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然只剩一具殘缺的骸骨,他那幾頭獵犬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當時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這個獵人不幸遇上了黑熊,而他的那些獵犬也已然喪生熊口,但是不久之后眾人便知道,他們的猜測完全錯誤,因為山里突然間出現了一群兇悍的狼群,它們遠比其他狼群更加兇悍和狡詐,甚至知道獵人有可能對付它們的所有伎倆,很多獵狼的人反而喪生狼群之口,只有一個人幸運地逃了回來,而他正好認出了其中的一頭狼,它正是那個貪婪而又吝嗇的獵人所養的狗。”
  瑞博說到這里微笑著用目光掃過餐桌之上的每一個人,這是當初海德先生的習慣,這令海德先生顯得異常莫測高深。
  瑞博剛才所說的那番話顯然已經令其他所有人全都明白了他的意圖,唯一還不明白的恐怕就只有具體的步驟和計劃。
  “看起來你已然胸有成竹,那么就明明白白地將你心里已經想好的計策說出來,在我看來,你根本就用不著提到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寓言,或許你已然準備好賠償我感到害怕和恐懼的損失。”那位公主殿下立刻說道。
  不過對于這個刁蠻丫頭的話,瑞博絲毫都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已然知道此刻他擁有著絕對的主動,現在是這些得里至人在求他,而并非當初在佛朗克自己還立足未穩時候的情景。
  瑞博對于這個家伙根本不理不睬,不過他同樣也知道,現在是他說出自己已然想好的計策的時候。
  “兩位尊敬的大公,你們應該對那位夏姆先生最為了解,我相信兩個人必然知道,如果你們按照夏姆大公交給你們的清單之上的羅列,繳納那一大筆款子的話,這筆錢會經過哪些人的手。”
  看到佛斯大公正打算開口的樣子,瑞博連忙搖了搖手阻止了佛斯大公的發言,他繼續說道:“對于詳細的情況,我并不需要知道,我只想知道,這筆款子流經的路途之上是否有一個對于夏姆大公來說絕對無法割舍的人物。”
  無論是這里的主人,還是餐桌另一邊的洛克大公都連連點頭,那位洛克大公搶著說道:“有,確實有這樣一個人,格瑞德伯爵正是您所需要尋找的對象,他是夏姆公爵的小舅子,他替夏姆大公打理一切私人財務,而他另外一個身份正是南方軍團的軍需長官。”
  聽到這個頭銜,瑞博感到相當滿意,事實上一個更加完善的計劃突然間從他的腦子里面跳了出來。
  他悠然地微笑著說道:“想必在得里至王國克扣軍餉是一條大罪,不知道這個罪名將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
  這個問題顯然是明知故問,佛斯大公回答道:“我不知道克扣軍餉還能夠擁有第二種下場,唯一的區別恐怕就只是在絞首架和斷頭臺之間進行一項選擇,或許還有可能讓罪犯跳上一段邦恰舞,這就得看法官是否足夠嚴厲了。”
  瑞博微微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所需要的回答,不過他的真正目的并非在這上面,他繼續問道:“如果有人阻撓對克扣軍餉的罪犯的審判,這是否同樣也是一條大罪?”
  顯然此刻每一個人都已然知道了瑞博的計劃,這些人不禁為之而拍案叫絕,因為這顯然是一個無法摔脫的圈套,而夏姆大公十有八九會鉆進這個精心為他準備的圈套之中。
  “阻撓審判已然是一項很嚴重的罪名,不過在非常時刻最高長官和地方領主擁有停止審判繼續進行的權力,但是和軍隊有關的一切事情卻不在這個行列之中,只不過大多數時候,軍團之中的其他人不會公然對抗軍團最高指揮官。審判雖然不會停止卻有可能被無限期地拖延。”佛斯大公詳詳細細地解釋道,他非常清楚任何疏忽和對于得里至王國法規的不了解,都有可能令那個充滿邪惡智慧的智囊作出錯誤的判斷和選擇。
  不過瑞博顯然并非象他和其他人所想象的那樣,僅僅只是糾纏在這一小塊事情之上,他微笑著問道:“如果有很多跡象證明,最高指揮官同樣也參與了克扣軍餉的罪行,那將會怎么樣?”
  這同樣也在眾人的預料之中,佛斯大公沉吟半晌然后說道:“如果這件事情涉及到最高指揮官,一般來說軍團之中的其他軍官將會要求總參謀部派遣專門調查組審理這起案件,但是現在總參謀部恐怕自顧不暇,最后的可能也許是南方軍團不再聽從夏姆大公的任意指揮。”
  其他人也在那里連連點頭,顯然這正是他們所希望的結局,用一筆巨款來擺平一個貪得無厭之徒,也許這已然是最好的選擇。
  “果真是絕妙的計策。”洛克大公首先鼓起掌來,但是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他身邊的那位中年魔法師稍微思索了一會兒突然間插嘴問道:“想必閣下還有所隱瞞吧?”
  這令所有人感到大吃一驚,唯一沒有顯露出驚訝神情的只有希婭公主和那位老魔法師。
  “確實如此,事實上我的目的原本就不是令南方軍團和夏姆公爵之中失去信任。”瑞博看了一眼那位剛剛認識的魔法師,這個人的敏銳和智慧令他感到警惕。
  “在那個完全的計劃之中,一切將從佛斯大公您所收到的這份清單開始,如果您不和夏姆大公就這份清單討價還價,反而顯得虛假和不夠真實,如果您不曾和王子殿下結盟,想必和夏姆大公討價還價的結果就只有用刀劍鎧甲來代替一部分金幣。”
  瑞博看了一眼那位威嚴的大公,而后者感到那一瞥令他毛骨悚然。
  “這些刀劍將成為最好的道具,整個舞臺將以它們而漸漸拉開帷幕,據我所知,一把精良的武器和一把劣質刀劍的價錢有著天地之別,想必佛斯大公絕對不會給予夏姆大公精良的武器,粗糙的刀劍將分發到南方軍團士兵的手中。”
  令瑞博感到詫異的是,那位大公突然間憤怒地拍了一下桌案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吼道:“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沒有一個得里至人會作出如此可恥的行徑。”
  旁邊的那位王子殿下連忙站起來扶住憤怒的佛斯大公,他轉過頭來神情嚴肅地說道:“梅丁伯爵,也許您受到了太多佛朗士王國的傳統的影響,您也許不知道,在得里至,軍隊是多么神圣和崇高,即便佛斯大公對于夏姆大公有多么痛恨和不恥,他也絕對不會在提供給南方兵團的武器上面偷工減料。”
  “更何況,得里至王國的軍隊擁有著極為嚴苛的驗收武器的步驟和規章,劣質的武器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士兵們的手里。”
  聽到王子殿下的解釋,瑞博連忙站起身來向那位大公表示道歉,而后者也欣然地接受了這份歉意,畢竟冷靜下來的他立刻想到自己還沒有做好和這個少年進行一場決斗的心理準備,對于生命他仍舊擁有著深深的留戀。
  “我得承認這確實是我對于得里至王國的不了解而差一點產生差錯,如果無法降低給予南方兵團的武器的品質,那么只能夠用另外一種比較破費的方法來實現我的計策。”瑞博故作姿態地皺緊眉頭說道,他顯得非常不甘愿的樣子。
  “佛斯大公,您是否能夠令交給南方兵團的武器剛好符合驗收標準,太過精良的武器實在會令我的計策徹底失效。”瑞博問道。
  “這我倒是完全能夠做得到,事實上,這還能夠給我剩下一大筆金錢。”佛斯大公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那么您是否能夠再打造一批相當精良的兵器,它們必須能夠在對戰之中砍斷您為南方軍團的刀劍。”瑞博問道。
  這一下,眾人終于琢磨出一些陰謀詭計的味道來。
  “完全可以。”佛斯大公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批相當精良的武器數量不小。”瑞博提醒道。
  “絕對沒有問題。”佛斯大公同樣決然地說道,他的語氣之中甚至微微帶有一絲興奮,顯然他已經猜測到將會發生些什么。
  “將那些精良的武器混雜在普通武器之中,一起上繳給夏姆大公,并且仿佛是無意識地告訴那個貪婪成性的吝嗇鬼,因為來不及打造這批武器,因此佛斯大公您將已往打造的一批高質量的兵刃攙雜其間,您是否能夠想象,夏姆大公會如何去做?”瑞博微笑著問道。
  “那個家伙肯定會派人將那些精良的武器挑選出來裝備自己的領地衛兵。”洛克大公搶先說出了答案。
  “如果我猜測得沒有錯誤的話,那么接下來必然是一場由閣下親自導演的爭斗。”亨利德王子殿下問道,顯然此刻他已然猜到了這位天才少年的真正意圖。
  “剛才閣下提到,那些精良的兵器必須能夠砍斷其他的刀劍,想必您打算令這場爭斗以血流成河的結局收場。”佛斯大公小心翼翼地問道。
  “原來閣下并不是想讓夏姆大公失去南方軍團的信任和擁戴,而是想讓夏姆大公背上一筆沉重的血仇,想必對于那位軍需官大人的清算,將在夏姆大公背上血債之后立刻發生,怪不得您剛才說,那些一砍就斷折的刀劍,是您所布置的這一連串圈套之中的關鍵。顯然它們不僅僅是令夏姆大公背上沉重血債的原因,同時也是點燃那令夏姆大公烈火焚身的熊熊大火的最初一點火星。”
  “如果沒有這場血仇,那么南方軍團只可能不再聽從夏姆大公的調遣,但是現在他們將會象閣下剛才所說的那個寓言之中的獵犬一樣,將貪婪吝嗇的主人吞噬啃食。”那位中年魔法師用極為冷酷的話語緩緩說道。
  聽完這一切,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暗自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果說剛才那條只說了一半的計策令他們拍案叫絕的話,那么此刻他們聽完整個計劃之后,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他們的心底深處油然而生。
  ......
  計劃已然作出,接下來便是具體完善的步驟,而這卻并非是瑞博所能夠做到,因為他對于得里至南方幾乎一無所知,這個任務被委派到佛斯大公的三個兒子頭上,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之上絕對能夠看出,這并非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工作。
  而此刻在臨時布置好的臥室之中,洛克大公和他最為信任的那位中年魔法師正在密切商議著。
  “我很高興,你能夠一眼看穿那個少年仍舊隱藏著另外一半計策。”這位大公顯得有些興奮說道,此刻他對于自己的這位智囊更加充滿了信心。
  “這并不困難,您想必同樣也感覺到了,他最初的那一半計策給人的感覺,和那兩份文件之中所顯露出來的東西完全不同,太過平淡太過溫和,正因為如此,我才確信那個少年還隱藏著另外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才是他的計劃的精華所在,您想必同樣也承認,僅僅只是一些小小的不起眼的補充,就令整個計劃變得面目全非。”那位魔法師說道。
  洛克大公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血腥、陰險、狠毒,我只能夠想出這些顯得頗為貧乏的詞語來形容這個計劃,我甚至已然開始替夏姆大公感到可憐,他非常不幸地已然落入了一個魔鬼的手掌之中,他將在地獄的烈焰之中飽受煎熬。”
  “說實在的,我現在越來越慶幸前幾天的心血來潮,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的莫納赫之行,如果不是前往那家店鋪,恐怕我仍舊無從知曉,魔鬼已然降臨到我們身邊。”
  那位魔法師微微點了點頭然后緩緩說道:“我只想提醒您,您最好提高警惕,誰都說不清,那個如同魔鬼一般的少年會在什么時候將他的同盟者吞噬干凈,和他比起來,那個寓言之中的噬人的獵狗顯然要可愛許多。”
  “難道您至今仍舊沒有發現其中還隱藏著另外一些沒有被他公開的秘密?”那位魔法師緊盯著洛克大公,這令后者感到更為恐慌和害怕,仿佛魔鬼就站在他的身后一般。
  輕輕地哆嗦了一下,那位大公湊近燈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師,請您明白地預示我,您倒底發現了一些什么?您對于我所擁有的那淺薄的智慧應該知道得非常清楚。”
  那位魔法師猶豫了一下說道:“您是否想到過,為什么那個小魔鬼設下如此陰狠的圈套,難道這僅僅只是他那邪惡的性格和血腥的喜好所造成的結果。”
  那位魔法師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一切都是在替亨利德王子殿下開路,一旦夏姆大公被憤怒的南方軍團所吞噬,他的領地和南方軍團指揮官的職位由誰來繼承最為合適,難道這件事情,您從來未曾想過。”
  “擁有南方軍團,再加上夏姆大公事先已然費盡心機讓南方各郡省結成聯盟,如果當一切變得不可收拾的時候,王子殿下突然間站出來登高一呼,以他的身份再加上佛斯大公和您的支持,想必夏姆大公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將為他所有。”
  “雖然我們曾經說過,沒有實力突然間站出來,只可能令自己變成眾失之的,但是如果王子殿下迅速收拾好殘局,那么他將藏身于南方軍團和南方郡省聯盟的嚴密護衛之下。”
  “如此輕而易舉地便做到了別人苦心經營幾十年都未必能夠得到的實力,那位王子殿下恐怕會在瞬息之間被得里至人看作是一顆冉冉升起的璀璨明星,而他那合法繼承人的地位,更為替他鋪平了登上王座的道路,他唯一需要做的就只有擊敗幾個擋在他前進道路之上的對手。”
  聽到這些,那位洛克大公此刻才顯露出渙然大悟的神情,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魔法師,突然間無可奈何地重重嘆息了一聲。
  ......
  而此刻在另外一件房間里面,另外一位魔法師同樣在詳詳細細地分析著當前的局面。
  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看著年輕的王子說道:“如果我猜測得沒有錯誤的話,梅丁伯爵的計劃之中想必還隱藏著其他內容,夏姆費盡心機從南方郡省各位領主那里搜刮來的那巨額軍費,只要將這筆軍費分成兩份,一半給予南方軍團,而另外一半返還給各位領主,作這件事情的人立刻便能夠擁有來自兩方面的擁戴。”
  “想必梅丁伯爵早已經擁有了這樣的打算,他所制訂的這個計策,正是令您能夠最迅速地擁有奪取王位的實力,如果再加上已然效忠于您的狂風,和那個邪惡陰險致極的詆毀巴世蒙大公光輝名譽的計策,事實上您已然擁有了極大的勝算。”
  看到亨利德王子顯得越來越興奮的神情,那位老魔法師突然間長嘆了一聲繼續說道:“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只要你按照這兩個計策去做,你就永遠也無法擺脫那個少年的控制,當你帶上王冠的那一刻,你將背上無比沉重的罪名,這些罪名足以令你墜入地獄深淵,而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控制在那個少年的手中。”
  說到這里那位老魔法師如同喃喃自語一般沉吟。
  “你是否還記得梅丁伯爵在餐桌上所說的那個寓言,你是否記得那個寓言的結局?結局并非以那個貪婪吝嗇的獵人的死亡作為結束,而是以那些獵犬變成不受控制的狡猾狼群作為完結。”
  “但愿南方兵團不會成為那失去控制的獵犬,不過我對此異常擔心,如果在這件事情上沾染上太多血腥,恐怕人性將會變得險惡和丑陋。”
  聽到老者這樣一說,那位王子殿下緩緩地曲起一條膝蓋單腿跪在地上,神情嚴肅同時又充滿恭敬地說道:“大師,我從來不曾忘記歷代得里至先王的教導,我雖然不得已和魔鬼打交道,不得不借用魔鬼的力量和智慧,不過我絕對不會將自己的良心和靈魂徹底出賣給魔鬼。”
  “這樣就好,我沒有什么可以擔心的了。”那位老邁的魔法師緩緩地點著頭。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57
本帖最後由 無關風月 於 2011-9-8 22:58 編輯

第十三章

  “叮叮當當”的聲音從三點鐘開始便一直在耳邊回響,這座古老的城堡里面充滿了這凌亂而又嘈雜的聲音。
  瑞博推開窗簾,窗外的天空之中還閃爍著點點暗弱的星芒,突然間他感到有一陣勁風朝著他呼嘯而來,他微微往旁邊一閃伸手接住了那飛過來的枕頭。
  “這又不管我的事情,好像用不著朝我發泄。”瑞博微笑著說道,他緩緩走到床邊,安慰滿臉帶著怒氣的芙瑞拉。
  “難道這不是你出的餿主意?”睡眼朦朧的芙瑞拉嬌吟著說道。
  “我怎么可能想到,得里至王國的領主會用自己的城堡當作存放和驗收貨物的倉庫。”瑞博愁眉苦臉地說道,此刻他總算知道對一件事情沒有充分了解會得到什么樣的結果。
  “我要你負責賠償。”芙瑞拉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狡詐的目光。
  瑞博自然知道那所謂的賠償倒底是什么,對于這種賠償他倒是愿意欣然接受。
  將睡袍遠遠地扔了出去,瑞博翻身跳上了床,立刻他便和芙瑞拉變得親密無間,甚至連一絲縫隙都找尋不到。
  并沒有太多的瘋狂,因為昨晚已然擁有了足夠的瘋狂,雖然無論是瑞博還是芙瑞拉總是能夠產生出近乎于無限的激情,不過此刻他們只想保持這個樣子,這令芙瑞拉感到無比溫馨,而瑞博也仿佛找到了令自己得以平靜的天堂。
  “你難道真得打算全心全意輔佐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登上王位?”芙瑞拉湊近瑞博的耳邊輕聲問道。
  “此刻我們好像沒有第二種選擇,至少亨利德王子殿下暫時還是我們的盟友,而他的敵人之中的一位已然和菲利普斯親王結成了聯盟,這對于我們來說無疑是一件極為糟糕的事情,如果讓對方得手,無論是對于那位王子殿下還是對于我們來說,都將意味著滅頂之災的到來。”瑞博同樣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倒并不擔心魔法窺探的眼睛,真正令他擔憂的是那貼在隔壁墻壁之上的耳朵。
  “你或許更多地是為你那還未曾出生的孩子考慮吧,那位王后陛下將替你生下一個王位繼承人。”芙瑞拉的語調之中帶有濃濃的醋意。
  “我一直感到奇怪,為什么你對于蘭蒂小姐就從來沒有嫉妒的感覺,卻總是對王后耿耿于懷。”瑞博連忙轉移話題,因為他非常清楚在這個話題上面糾纏太久只能夠令他越來越不利,因為芙瑞拉就喜歡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不清。
  “很簡單,因為我非常清楚,蘭蒂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她是在苦苦忍受你的摧殘,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夠充分享受男女之間的那種甜蜜和樂趣,而那位王后陛下,恐怕早已經成為了你的那件武器的俘虜,我倒是很想看看,她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否仍舊保持著那幅高貴無比的樣子。”芙瑞拉忿忿不平地說道。
  瑞博并不會將芙瑞拉所說的這番話當真,因為他非常清楚,一個女人不喜歡另外一個女人能夠輕而易舉地找到一萬條理由。
  “你難道不擔心那位王子殿下登上王位之后,會立刻翻過來對付你嗎?他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就連海德都對他擁有極高的評價。”芙瑞拉突然間充滿憂慮地說道。
  “我確實也曾經為此而憂慮過,不過,那位王子殿下想要順利登上王位恐怕并不容易,在他的前面阻擋著重重險峻異常的山脈,在我看來那些山脈幾乎全都難以逾越。”
  “那位‘嗜血’軍團的團長已然不是用平常的辦法所能夠對付,即便讓凱爾勒去冒險刺殺他,恐怕也并不容易。”
  “凱恩家族就更不用說,最令人感到頭痛的并非是這個家族所擁有的實力,而是這個家戶擁有著眾多能夠替代的候選人,恐怕就算是在戰場之上擁有一場徹底的勝利,也難以令這個家族消失在世人的視野之中。”
  “而最最難以對付的恐怕就是那位巴世蒙大公,他是個連海德先生都推崇備至的人物,雖然我們能夠給予他那崇高光輝的名聲蒙上陰影和污垢,不過想要給予他真正的打擊恐怕并不容易。”
  “這三道山脈全都不是埃克特教給我的那些手段所能夠對付的,‘嗜血’團長的真正性情從來不為任何人所知,甚至連埃克特也提到他給予別人的全都是膚淺表面的假象。”
  “凱恩家族擁有著太多繼承人,打擊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根本就沒有用處,人多同樣也令他們能夠更好地審視自己身上的缺陷,彌補有可能出現的漏洞,雖然人多同樣也會令他們喪失很多原本應該及時把握的良機,不過這已然令這個家族成為了一個難以對付的目標。”
  “更何況,最強大和可怕的并非是這個多子孫的家族,而是那位近乎于完美的巴世蒙大公,對于一個沒有缺點的對手,無論是埃克特還是我都絲毫沒有辦法,而他所擁有的實力,又令我們無法依靠力量也壓服于他。”
  “正因為如此,我根本就沒有真正想過令王子殿下登上王位,只要令他能夠和其他幾方勢力互相對峙便已然足夠。”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首先便是令王子殿下擁有足夠的實力,如果這一次能夠成功奪取夏姆大公的領地和職位,這第一步便已然完成。”
  “第二步便是盡可能削弱巴世蒙大公的實力,他是對峙的幾方勢力之中的最強者,如果不削弱他的力量,其他人遲早會被他一一吞噬。”
  “反倒是凱恩家族可以用來作為緩沖和平衡的力量,他們就像是大象,龐大的身體令他們擁有驚人的防御能力,不過與此同時也往往失去了迅速應變的本領和足夠的攻擊性。”
  “讓這些強者互相對峙,反正時間的流逝會令他們漸漸老去,而王子殿下畢竟年輕,他有的是時間,他完全可以用數十年的時間緩緩爬行到王座前面,就像那位菲利普斯親王一樣。”瑞博微笑著說道。
  “爬行?蠕動?還有什么?”芙瑞拉仿佛根本就沒有聽瑞博說些什么似的,她輕輕地用那纖細而又尖銳的指甲,在瑞博的脖頸之上劃著圈,仿佛囈語一般的在小情人的耳邊低聲問道。
  對于芙瑞拉的暗示,瑞博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事實上他身體的某一部分已然不受他的控制。
  房間里面立刻洋溢起一片濃濃的*,除此之外便是那陣陣嬌吟和喘息。
  ......
  在城堡前面的院子里面,一個個木桶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那里,每一打兵刃被捆扎在一起,厚實的皮帶將它們緊緊拴住,這些兵刃被裝進木桶里面,令它們不至于在運輸途中因為碰撞而損壞。
  佛斯大公幾乎召集了城堡里面所有的侍衛來進行這項工作,他的那幾個已然成年的兒女正負責檢察每一件武器的質量。
  那些不合格的武器被扔在一旁的木桶之中,對于這項工作幾乎每一個人都顯得一絲不茍。
  持續不斷的叮叮當當的聲音一直從黎明持續到晌午,在這段時間里面,不但那位佛斯大公始終沒有立刻過一步,就連他那些負責檢查武器的兒女也沒有片刻休息。
  對于這些正在辛勞工作中的人來說,無論是侍從還是大公本人,早餐只是兩片夾著火腿片的面包。
  這令偶然看到這一切的瑞博感到有些吃驚,看著正在工作之中的大公的那幾個女兒,瑞博實在難以想象,得里至的女人居然也從事這種在他看來應該絕對只屬于男人的工作。
  “您好像有些驚訝。”突然間旁邊傳來那位王子殿下的聲音,他和瑞博一樣手里端著茶杯,那是佛斯大公只有用來款待貴賓才拿出來的珍藏――從托爾帝國好不容易才弄來的茶葉。
  聽到說話的聲音,那位大公這才注意到已然站立在他身邊的兩位貴賓。
  “梅丁伯爵對于什么感到非常驚訝?”佛斯大公微笑著詢問道。
  “恐怕梅丁伯爵正對于您的女兒在進行那極為重要的工作而感到不可思議。”亨利德王子殿下微笑著說道。
  那位大公立刻發出了一陣愉快的笑聲,笑聲甚至驚動了院子里面的所有人。
  “我相信每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佛朗士人都肯定會感到驚訝無比,我猜想在你們佛朗士人的眼里,女人恐怕就象是您床上的那一位,應該僅僅被用來取樂和生養。”佛斯大公笑著說道。
  “您恐怕誤會了,在佛朗士,女人的地位遠比您所想象的要高得多,她們是最為貴重的珍寶,得到每一個人的呵護。”瑞博聳了聳肩膀說道。
  “恕我直言,在我看來差不多,那算不算是尊重,恐怕誰也說不清楚,不過你們那里的女人恐怕絕對沒有得里至女人那樣能干,我的女兒們不但熟知這些兵器的性能,她們從五歲開始就和她們的兄長一起負責擦拭我那些珍藏。”
  “她們甚至有自己的劍術教練,雖然對于這一點從來沒有人對她們有所強求,除此之外我的女兒們還對我那些心愛的馬匹了如指掌,她們知道如何修整馬蹄和釘馬掌。”
  “我的女兒們甚至還是出色的指揮官,只不過她們所指揮的士兵是城堡之中的仆人和廚娘。不過我敢保證我的女兒們指揮的一隊仆人和廚娘,能夠對抗同樣數量的佛朗士王國的士兵而不至于落敗。”佛斯大公高興地說道,興奮和自豪甚至洋溢在他的面孔之上。
  對于佛斯大公所說的一切,瑞博并不打算多做計較,因為曾經看到過法政署護衛隊的戰斗力的他,并不敢保證,那些法政署護衛隊士兵和得里至廚娘對壘的時候,誰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除此之外,他還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他自己的騎術雖然相當精湛和出色,不過對于修理馬蹄和釘馬掌卻一無所知。
  再一次輕輕聳了聳肩膀,瑞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以此作為回答。
  “梅丁伯爵,看來我們的刀劍已然可以運往夏姆大公那里,不知道召集劇團的工作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位王子殿下問道。
  這一下子連佛斯大公也立刻豎起了耳朵,他自然明白王子殿下所說的是什么,而這同樣也是他最為關心的事情之一。
  “難道你們至今沒有開始尋找合適的演員?”瑞博問道,他故作驚訝的姿態,令那兩位身份尊貴的得里至人感到一絲緊張。
  “我原本以為我寫好提綱,你們完善劇本之后,尋找演員和進行排練的工作已然進行,畢竟單單只是搭建舞臺就需要不少時間。”瑞博皺緊了眉頭說道。
  他的這番成功的表演,立刻令旁邊的佛斯大公慌了手腳,就連那位王子殿下也有些焦慮起來。
  “也許現在進行每一步剛剛來得及,派一個人去挑選舞臺,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演員的挑選恐怕并不容易,如果演員沒有什么份量,演出將不會太過精彩,正因為如此需要找尋情緒激昂,表演激烈有力的演員,而且演對手戲的那一位同樣也要擁有差不多的素質,除此之外兩位演員的地位更是越高越好,有名的演員進行演出,才能夠令演出引起轟動。”瑞博說道。
  聽到這樣一說,那位大公立刻迅速作出了反應,他讓身旁的管家將正在工作中的長子替換了下來。
  湊到兒子的耳朵旁邊,小心翼翼地密語了一番之后,那位威嚴的大公從胸前的口袋里面取出一個皮質的票夾,他從票夾之中抽出兩張金元兌換卷遞給他的長子。
  “這件事情必須辦得妥帖而又迅速,不過一切還是以小心為上。”面對自己的兒子,那位佛斯大公顯得異常嚴厲和沉穩。
  將長子打發走了之后,佛斯大公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以我看來最合適這個工作的人選,應該是梅丁伯爵您,只可惜您實在是個太過明顯的目標,一旦被發現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瑞博微微點了點頭,突然間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問道:“我不知道那些吟游詩人和藝術家邀請得怎么樣了?”
  那位王子殿下和佛斯大公再一次感到一愣,不過他們倆很快便明白瑞博所說的是什么。
  “一場戲還未曾開演,便已然準備另外一場表演,這是否顯得有些過于倉卒?再說我們的精力實在有限,根本無法同時顧及這兩場表演。”佛斯大公憂心忡忡地說道。
  “在我看來,現在是唯一最為合適的時刻,一旦我們的第一場表演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我們將會成為觀眾們注目的對象,觀眾總是擁有強烈的好奇心,他們肯定會猜測接下來劇情的發展,而這些觀眾之中絕對不乏眼力高明的人士,如果他們看出來我們所做的鋪墊,并且找尋到線索,也許還沒有等到演出的高潮到來,他們已然猜到了這場戲的結局。”瑞博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番話立刻令亨利德王子和佛斯大公警覺起來,他們倆自然清楚一旦那個計劃暴露,將會出現什么樣可怕的后果。
  單單只是引起那位巴世蒙大公的注意,對于他們來說已然是一件糟糕致極的事情,更何況,沒有人能夠猜測到巴世蒙大公會用什么方法進行報復。
  巴世蒙大公的手里從來不缺乏能人異士,他能夠施展出來的手段,同樣也令人難以琢磨,更提不上加以防范。
  只要一想到這些,兩位地位高貴的大人物便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好,我立刻去召集那些吟游詩人和藝術家,務必盡快完成您的設想。”佛斯大公連連點頭說道。
  看到佛斯大公神情凝重的樣子,瑞博感到相當滿意,此刻他總算有些明白,海德先生為什么告訴他,身為一個在幕后指揮全局的人物,擁有著與眾不同的獨特感覺,這種感覺確實好極了。
  瑞博感到自己越來越沉溺于這種感覺之中,越來越喜歡上了這種游戲。
  “對了,梅丁伯爵,剛才汨羅恩繳納我要他打造的武器的時候,也帶來了您向他定做的細劍。”佛斯大公順口說道,他轉身吩咐另一位管家,去取來一個厚重的包裹。
  包裹的外面用厚厚的油紙緊密地封著,那鎖住的皮扣之上甚至封著火臘。
  瑞博信手便將那厚厚的油紙撕開,油紙里面包著一柄纖細的長劍,這把長劍看上去確實和希婭公主系在裙子底下的那柄長劍非常相似,短小的劍柄沒有配上護手,只有一個小小的彎扣以避免手掌滑向前方。
  瑞博用手指輕輕地彈了彈劍柄,劍柄發出中空的聲音,這令他感到相當滿意。
  而那漆黑的劍身更是令他欣喜,劍身之上那無數交織在一起的羽毛,令這把細劍仿佛是用那墜落到地獄深淵之中的墮落天使的羽毛編織而成的,這更令這柄細劍充滿了邪惡幽深的感覺。
  即便那位威嚴剛強的大公,看到這柄微微顫動的細長利劍,他也忍不住稍稍朝后退卻了半步,雖然他早已經從兩位侍衛官的口中得知了這柄致命無比的細刺劍的存在,不過此時此刻面對這柄致命利劍的時候,他的心中仍舊升起了一絲難以遏制的寒意。
  “為什么沒有劍鞘?”瑞博感到有些奇怪起來。
  “在得里至王國,打造兵器的店鋪一般來說并不會為那些武器制作劍鞘,因為在武器師們的眼里,用劍鞘封住劍的鋒刃,會給他們帶來壞運氣,這會令他們無法打造出鋒利的武器,因此在得里至,制作劍鞘的工作由另外一群工匠完成。”亨利德王子連忙在一旁解釋道。
  瑞博這才明白,為什么院子里面的兵刃并沒有鞘,而是裝在木桶之中。
  “馬克正要到郊外的農莊去辦事,如果您愿意的話,可以和他同行,裝飾武器定制配件的市場就在西郊,在那里您只需要一個小時便能夠擁有令您滿意的劍鞘。”佛斯大公殷勤地說道。
  對于這個提議,瑞博欣然答應,除了他確實想到處走走領略一下,此地與眾不同的風俗民情之外,另外一個原因便是他確實非常希望暫時離開這座城堡,那嘈雜的金屬碰撞聲令他感到討厭,但是看那些還未曾檢查過的武器,這種噪聲恐怕會持續到深夜。
  ......
  自從進入得里至王國以來,很多事情令瑞博感到驚訝,就像此刻,他坐在這輛輕便敞蓬馬車之上,而駕御馬車的便是佛斯大公第四個兒子那個叫馬克的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這同樣令他感到驚訝。
  在佛朗士,他從來不曾看到哪位貴族子弟親自駕駛馬車,甚至在一開始的時候,連騎馬的貴族少年都看不到幾個,騎馬的風尚還是因為他的那場賽馬表演而風行開來,顯然這里的一切都和佛朗士截然不同。
  不過瑞博同樣也深深感覺到,得里至貴族的頭銜在老百姓之中所擁有的威嚴,在佛朗士,當貴族的馬車通過的時候,除非是那些喜歡拍馬屁或者別有所圖的家伙,才會朝著馬車點頭哈腰、鞠躬行禮,而大多數人僅僅只是閃到一旁。
  但是在這里,路旁的每一個人都在那里畢恭畢敬地鞠躬行禮,而身邊那位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則顯露出一幅高貴驕傲的神情。
  所有這一切都令瑞博感到不可思議,他甚至猜想,如果這條大街上整天都有貴族馬車通過,或許那些平民百姓就用不著工作了,他們恐怕得整天忙于鞠躬行禮。
  不過瑞博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想象并不會發生,因為他看到前方的道路顯得越來越擁擠,顯然這里絕對不會經常有馬車通行,如果他們所乘坐的并非是輕便馬車的話,恐怕早已經深陷其中。
  瑞博越來越感到奇怪,他甚至有些警惕起來,不過當他看到身旁的同齡人臉上所顯露出來的熱切的神情,瑞博稍稍放下心來,這不象是一個布設下陷阱圈套的人所應該有的神情,反倒更像是一個希望能夠盡快看到情人的青澀少年。
  “你的情人在前方等待著你的到來?”瑞博問道。
  “噢――梅丁伯爵,我只能夠懇求您千萬別向我的父親提起這件事情。”那位同齡少年笑著說道。
  “每一個人都擁有尋求快樂的權力不是嗎?”瑞博同樣笑著說道。
  “我知道您肯定能夠理解我。”大公之子興奮地說道。
  “你會不會因此而耽誤你父親派遣你做的事情?”瑞博好奇地問道。
  “如果您不感到厭煩的話,我們可以稍微晚點回去。”那位同齡少年嬉笑著說道。
  看著這位同齡人那興奮同時又帶有一絲頑皮的神情,瑞博說道:“我原本還以為得里至人全都是一本正經、不拘言笑呢。”
  馬克聳了聳肩膀說道:“在父親面前,確實得保持那種樣子,也許將來我成為父親的時候,也會那樣要求子女,不過,父親大人并非總是在我們面前,不是嗎?”
  “看起來,我的觀察還不夠仔細。”瑞博笑著說道。
  “不,那是因為城堡里面的大多數人將你和父親大人一樣看待,沒有人敢于在你們面前表露出絲毫的輕松和放肆。”馬克說道。
  “難道你不是?”瑞博問道。
  “如果現在是在城堡里面,我絕對不敢和您說這些話,當然另外一個原因是,只有我和您擁有著差不多的年紀,或許同齡人比較容易互相理解吧。”馬克說道。
  “你不象其他人那樣認為我非常可怕?”瑞博問道。
  “不,任何一個看到您手里那柄細劍的得里至人,都立刻會知道您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更何況,我非常清楚自己的父親并非是一個怯懦的人,但是城堡里面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出,父親大人對你的態度,甚至能夠稱得上是小心謹慎。如果這還不能夠讓我們知道您的強大,那實在是太過愚蠢了。”
  “不過,我相信您總不可能真得象其他人想象的就像是死神一樣,死神從來不知道生活的樂趣,因此它的可怕和恐怖毫無疑問,但是您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要看到您身邊那位美麗迷人的小姐,便能夠知道,您非常了解人生的樂趣所在。”馬克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好吧,看在你對于我的理解份上,我們就稍微晚點回去。”瑞博笑著說道。
  那位大公之子顯得異常高興,他甚至迫不及待地加快了馬車的速度。
  如果說莫納赫的老城區令瑞博感到濃濃的歷史沉淀的感覺,那么這個位于西郊的集市便令他感到嘈雜喧鬧。
  這里到處是擁擠成一團的人群,在大道兩旁的空地上面停滿了一輛輛馬車。
  對于這一切,瑞博感到既親切又有些陌生,這里和南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過又有很多地方截然不同。
  相同的是,無論是這里還是南港都是完全屬于平民的所在,不同的是,如果說南方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商店,那么這里便是那種前面是店鋪后面是作坊的市場。
  回想起那條全都由武器店組成的街道,瑞博絕對這也許便是得里至獨有的特色。
  “安羅伯爵,巴杜爾伯爵,考倫伯爵。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是他們的馬車,但愿我不至于碰上他們之中的一位。”那位大公之子所注意的東西,顯然和瑞博截然不同,他指著其中幾輛裝飾奢華的馬車低聲說道。
  瑞博轉過頭看了一眼,在那些停在空地之上的馬車之中,確實有不少看上去頗為華貴。
  “貴族也經常到這種地方來嗎?”瑞博問道。
  “我們這里的貴族,可不象您所在的國度的貴族那樣注重身份和派頭。”旁邊的馬克理直氣壯地說道。
  瑞博立刻想到了剛才一路之上那些平民百姓紛紛鞠躬行禮的樣子,他只能夠將這一切當作是兩者對于貴族身份的理解不同。
  也許在佛朗士人看來得里至貴族更為傲慢,又或許在得里至人眼里,佛朗士貴族高傲得不可思議。
  瑞博此刻才發現,為什么這位大公之子從那條狹窄擁擠的小路來到這里,這里顯然是西郊集市一處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而那些裝飾奢華的馬車全都停在大道兩旁。
  跟在那位大公之子的身后,瑞博跳下了馬車。
  馬克對這個地方顯然輕車熟路,他根本就不走大路,專門在那些簡陋的用木板搭建起來的小屋后面鉆來鉆去。
  此刻瑞博突然間感到慶幸,凱爾勒給予他的嚴格訓練,令他始終沒有迷失道路,如果是另外一個人在這個地方鉆來鉆去,恐怕早已經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在瑞博的感覺之中,他們已然進入了這座市場接近中央的所在,只見那位大公之子一頭鉆進了一間木屋里面。
  瑞博猶豫了片刻,輕輕抽出那柄“死神鐮刀”,然后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這并非是他太過謹慎,凱爾勒曾經告訴過他很多致命陷阱并非布置在郊外荒僻所在,反而是那人聲鼎沸的鬧市,往往隱藏著致命殺機。
  小心翼翼地走進那間木屋,只見大公之子正緊緊摟住一位女子擁抱親吻。那位貴族少爺是如此專注,仿佛根本沒有看到旁邊那些竊笑著的女孩。
  瑞博的突然間闖進來,立刻引起了那些女孩們的注意,不過她們顯然將瑞博看成了和馬克一樣的人物。
  朝著四下張望了一眼,瑞博這才發現這座木屋顯然是一個小型的衣帽作坊,那些女孩們手里拿著剪刀和直尺,桌子上鋪著各種各樣的畫好了紋樣的布匹。
  “梅丁伯爵,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在她們之中隨意挑選一個。”那位大公之子總算是放開了手里的情人,他回過頭來說道。
  瑞博這才看清這位貴族公子哥所鐘愛的情人,那確實是個絕妙的美人,甚至能夠和芙瑞拉小姐相比擬,同樣成熟的豐韻,同樣迷人的美貌,唯一欠缺的就只有芙瑞拉所擁有的氣質而已。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你只要顧著自己便可以了。”瑞博說道。
  “妮絲,我的朋友想要替他的劍弄一個劍鞘,你是否能夠找一個人帶他去?”大公之子輕聲問道。
  那個漂亮女人突然間提高了嗓門喊著某個人的名字,并且用那纖細的手指敲了敲她身后的那扇門。
  只見門打開之后,一個標準得里至人身材的男子走了進來,他一看到大公之子微微一愣,不過立刻彎下腰來鞠躬行禮。
  “親愛的,這位伯爵老爺想要定做一幅劍鞘,你是否能夠暫時放下手里的工作陪他走一趟?”那個女人問道。
  對于這個大漢和那個女子倒底是什么關系,瑞博禁不住猜測起來,事實上他已然感到自己越來越弄不懂得里至王國和這些得里至人。
  從那家店鋪走出來,從那關閉的門后傳來的陣陣嬌笑的聲音,瑞博相信那位和自己同齡的大公之子恐怕已然迫不及待地開來了他的游戲。
  跟在那個大漢身后,瑞博來到了一家店鋪前面,將自己的要求詳詳細細地告訴了那家店鋪的掌柜,不過當瑞博從油紙之中抽出那柄細劍的時候,他清楚地看到無論是那位帶自己來的得里至人,還是眼前的掌柜的臉色都有些改變。
  不過沒有一個人對此提出疑義,那位掌柜丈量了尺碼之后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剛才那位是你的妻子嗎?”瑞博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的好奇心實在有些難以遏制,他自然明白自己的這個問題非常無理,如果是在佛朗士,或許沉重的一擊將等待著他。
  “是的。”那個大漢居然回答,這令瑞博感到更加驚奇。
  “這里的生意怎么樣?”瑞博哼哼哈哈地岔開了話題,他自己反而感到尷尬起來。
  這種尷尬的局面直到那位掌柜重新出現才終于打破,這一次那位掌柜拿著一條細長的腰帶走了回來。
  腰帶顯然是用上好的小牛皮制作而成,邊沿被修整得異常平整,表面仿佛打了厚厚一層蠟似的,雖然說不上光可鑒人,不過足以照出人影來。
  這條腰帶最不一般的便是腰帶頂端,一個小巧的銅質搭扣正好能夠緊緊鎖住另一頭的那一排環圈。
  銅質搭扣的下方有一道微微翹起的梯形喇叭縫隙,顯然那里正是插入細劍的所在。腰帶的后側還豎著一排刀鞘,那是用來插飛刀的地方。
  瑞博接過腰帶掂了掂。
  “伯爵老爺,我幫您襯了兩條薄鋼片在里面,它們絕對不會對您的佩劍有任何損傷,卻足以保護您永遠不會因為佩劍從腰帶之中滑出來而弄傷您自己。”那位掌柜殷勤地說道。
  將腰帶系在自己腰間,瑞博將那柄細劍插入劍鞘,突然間他猛地按住腰帶用力一抽,那柄纖細綿軟的長劍如同毒蛇一般竄了出去。
  長劍發出咻咻的聲響,隨著瑞博的舞動而伸縮跳越,那仿佛是一部描繪死亡的樂章,又仿佛是死神牽引著的舞蹈。
  將細劍平舉眼前,感受著那堅韌的劍身傳來陣陣輕微顫動,瑞博對于手中的長劍極為滿意,一時之間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尋找一個對手較量一番的念頭。
  突然間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塊锃亮的金屬片上,那是墻上掛著的一柄長劍的護手,不過真正令他感到震驚的是,他從那锃亮的如同鏡子表面一樣光滑平整的護手的反光之中看到了一雙敏銳的眼睛。
  這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眼神,如此銳利的目光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一個甘愿帶綠帽子的軟弱男人的眼睛里面。
  幾乎在一剎那間無數可能性從瑞博的腦子里面劃過,不過他首先做的一件事情,便是立刻移開自己的目光。
  仿佛裝作一切都未曾發生,什么都沒有看見一樣,瑞博顯露出滿意的神情,他將長劍重新插回劍鞘。
  從插兜里面取出錢袋,瑞博摸出三枚金幣,這已然遠遠超過了這條腰帶的價值。
  將那三枚金幣交疊在拇指之上,就像是那些故作高深的公子哥一樣,瑞博將金幣高高彈起,他刻意控制手指之上的力度,那三枚金幣正如他所愿那樣飛散開去。
  這仿佛是幼稚少年出丑的舉動,顯然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懷疑。
  那位掌柜極為輕巧地接住了那三枚金幣,他的臉上始終堆滿了商人應有的微笑。
  瑞博非常清楚,店鋪之中幾乎每一個掌柜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接住這樣飛散開去的金幣,因為他精確地控制著這些金幣不至于飛得太過分散,不過那位掌柜在手臂伸縮之間顯露出嫻熟的劍技基礎。
  這種區別對方身份的方法是埃克特專門教給他的,在此之前從來未曾出現過差錯,正因為如此瑞博立刻意識到,這兩位掌柜絕對不會是簡單人物。
  “這家店鋪已經有多少年歷史了。”瑞博一邊撫mo著手里的腰帶,仿佛顯得愛不釋手一般,一邊不經意地問道。
  “在下已然經營這家店鋪近十年了,從來沒有哪位客人對我的貨色感到不滿意。”那位掌柜用商人慣用的口吻說道。
  瑞博微微點了點頭,他從這番話當中已然得知他所需要的情報,如果這家店鋪十年之前已然安插在這里,那么就絕對不會是專程為了對付他和王子殿下才特意布置的人馬。
  “那么,你還有你......你的妻子來這里多久了?想必你們不會是早就在這里了吧,要不然,恐怕......恐怕你的妻子......”瑞博裝作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們確實不是本地人,到這個地方只有兩年時間,兩年來承蒙佛斯大公的恩惠,小店一向頗為欣榮。”那位大漢連忙回答道,他裝出一幅完全能夠理解的模樣。
  狹小的店鋪里面,三個人各懷鬼胎,嘴里說的話全都和心里想的絲毫沒有任何相同。
  “這個......我們是否還要在這里等著?”瑞博試探著問道。
  另外兩個人自然明白他所說的代表著什么。
  “想必現在我們回去不會引起什么麻煩,少年的精力雖然旺盛,容易產生激情,不過這份激情同樣也容易退卻。”那個大漢回答道。
  “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妻子確實迷人。”瑞博試探著說道。
  “您并非第一個這樣稱贊她的人。”那個大漢回答道。
  “佛斯大公是否也曾經這樣稱贊過她?”瑞博試探著問道。
  “我們始終不曾擁有那樣的榮幸。”那個大漢說道。
  瑞博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故作猶豫了一會兒之后,終于站起來朝著店鋪外面走去。
  回到那個大漢的店鋪,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一切已然結束,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馬克正坐在那些姑娘們中間,他的懷里仍舊緊緊摟著那個女人。
  “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我倒是很希望能夠在這里轉轉。”瑞博說道,他輕輕地揚了楊手中的那條新作的腰帶。
  馬克微微一愣,顯然他并沒有想到瑞博會擁有其他企圖,因為他曾經看到過這位來自異國他鄉的特使伴隨身邊的那位美女,和那位令人心動的絕世尤物比起來,懷里的這個女人顯得遜色許多。
  正因為如此,馬克稍稍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有可能需要不少時間,那些帳本總是令人感到厭煩,如果您打算在這里好好游玩一番的話,這座熱鬧的集市倒是有不少東西值得看看。”
  “唯一的麻煩便是您如何回到城堡里面,有兩個辦法能夠讓您選擇,您完全可以讓任何一個人帶你回城堡,想必沒有人會拒絕這個要求,同樣您也可以等我回到這里,不過可能要等到半夜八九點時分。”
  瑞博故作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道:“那么就用不著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想必不至于找不到馬車。”說著瑞博朝著集市之中最熱鬧的地方走去,仿佛他已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對這個地方好好搜索一番。
  對于瑞博的回答,那位大公之子顯得異常高興,他和懷里的美人又親熱了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這家店鋪。
  看到這位大公之子漸漸遠去,瑞博這才從旁邊的一家店鋪后面轉了出來,他根本就沒有走遠。
  看到這個少年取而復返,那些女孩們仿佛早已經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一般在那里“哧哧”直笑,而那個女人則微笑著迎了上來,她輕輕地插著腰,微笑著問道:“尊貴的伯爵老爺,這一次您想要些什么,這里有最為華貴的衣服絕對能夠令你喜歡。”
  “如果我想要的是你怎么算?”瑞博直截了當地問道。
  “伯爵老爺的要求,我怎么敢加以拒絕?” 說著那個笑著伸過手來想要解瑞博的腰帶。
  “難道就在這里?”瑞博驚詫地問道:“當著她們的面?”他指了指旁邊的那些女孩們。
  “這不是很好嗎?如果你希望的話,還可以換換口味,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拒絕你的要求,只要你有這個本事,甚至能夠讓她們所有人加入游戲的行列。”那個女人坦然地說道,仿佛這對于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
  “是否有更加隱秘一些的地方?”瑞博問道:“可以讓我們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
  “旁邊有個倉庫,地方很窄,隔板有些破舊,到處是縫隙,而且外邊正對著集市,也許會有人參觀,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在那里,至少里面只有我們兩個人。”那個女人笑著說道。
  “如果沒有其他選擇的話,那么就去倉庫,至少比在這里面對她們要強很多。”瑞博連忙說道。
  那個女人仿佛微微一愣,不過她立刻變得坦然起來,她推開旁邊一扇側門。
  側門后面正如她剛才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倉庫,狹小的倉庫里面堆滿了布匹,只有靠近門口的那一小塊地方能夠讓人落腳,這個地方站上兩個人已然顯得擁擠。
  將側門關上之后,里面絲毫不顯得幽暗,因為倉庫的外壁之上正如那個女人所說的那樣布滿了縫隙,瑞博甚至能夠從這里看到外邊街上的景象。
  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值得慶幸的是并沒有人注意這個簡陋的倉庫。
  一陣陣希希嗦嗦之聲響起,那個女人已然將衣服全部脫卸干凈,她的身體散發著成熟女性獨有的豐韻,如此美景,瑞博只曾經在那位王后陛下的身上看到過。
  突然間那個女人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叫聲。
  “喔――您絕對是個怪物,您擁有著一件致命的武器,我或許得改變主意免得令自己喪失性命。”那個女人笑著說道,不過她的手卻一刻不曾停歇。
  “這里的地方真是狹窄,你希望我面對著你由你抱著,還是讓我趴在墻上將后背朝著你?”那個女人調笑著問道。
  “你為什么不躺在地上,這樣會顯得舒服一些,只要將身體折疊起來,并不會令這里顯得擁擠。”瑞博說道。
  “喔――您真是一位殘忍的君王,這會令我絲毫無法動彈,只能夠承受您的肆意摧殘蹂躪。”那個女人嬌笑著說道,她嘴里雖然這樣說著,卻信手從最上面拉下一塊布匹鋪在地上。
  看著那個女人高高翹起的雙腳,看著她那迷人的笑臉,看著那雪白柔嫩的臀部,瑞博緩緩地彎下腰去。
  ......
  一陣猛烈的顫抖,伴隨著一陣低沉的從喉嚨里面發出了嗚鳴,那個美麗迷人的女人繃緊了身體,此刻的她仿佛即將死去一般,又仿佛身處于天堂之中美妙無比。
  此刻她唯一希望的便是那激烈得遠遠超出她想象之外的暴風驟雨能夠暫時停息,但是令她感到絕望的是,她發現風暴正變得越來越猛烈。
  彭湃的激情如同山洪暴發一般傾瀉而出,當一切重新平靜下來,那個女人只感到自己已然徹底虛脫,這是她從來未曾體驗過的感覺,一切來得太過猛烈,猛烈得令她根本難以承受。
  她只能夠但愿,一切已然結束,不過從那件仍舊散發著騰騰殺氣的武器,她仿佛已然意識到一切還只是剛剛開始,另外一場激烈的戰斗將很快開始,她的磨難還遠遠沒有結束。
  此時此刻這個女人已然深深后悔,她后悔自己不應該迎接這場挑戰,她此刻非常希望能夠停止這一切,但是她卻非常清楚,她已然沒有了選擇的權力,她甚至無法用呼喚來求救,一塊布匹將她的嘴巴牢牢地堵了起來,令她連一絲聲息都無法傳遞出來。
  這塊布偏偏是她自己塞起來的,為的是當激情到來的時候,她不至于大聲叫喊出來,以至于引起路人的注意。
  正當這個美麗迷人的女子,一心想著承受完所有的磨難,從此不再面對這個如同魔鬼一般的少年,突然間她感到一根無恥的手指正緩緩地侵入那令她難以想象的所在,那里絕對不是用來銷魂的所在,但是她此刻卻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快樂正迅速傳遍她的身體。
  那根手指仿佛屬于一位天使,那顯然是一個帶來無窮快樂的天使。
  正當她越來越沉溺于那種感覺的時候,突然間她感到那可怕的只屬于惡魔所有的兇器,正再一次將她刺穿。
  在快樂的地獄和痛苦的天堂之中徘徊,正當她不知道如何取舍的時候,突然間她聽到幽暗之中傳來一陣輕聲細語。
  “我所需要的是徹底的征服,我要你對我絕對服從。”
  在黑暗中一根纖細的木棒被小心翼翼地抽了出來,這根木棒飽含著致命的液體,那是天堂的入口,同樣也是地獄的大門。
  自從在那位王后陛下身上再一次試驗過這種藥劑的威力之后,瑞博一直沒有機會將這種可怕的東西用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不過此刻他的身下正好有一個合適的目標。
  如果說當初他將這種可怕而又致命的藥劑用在那位迷人的王后陛下的身上是為了盟約顯得更為鞏固可靠,那么此刻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奴隸,一個完全聽命于他,對他惟命是從的漂亮女奴。
  她將成為他的眼線,她將變成他的耳目。
  瑞博確信自己手中這根魔杖之中注滿的藥劑,足以令身下的這個女人徹底屈服,她將愿意為了他的恩賜,而出賣一切,包括她原本的主人,還有她那名義上的丈夫。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00
第十四章

  得里至春天的美景對于瑞博來說,還未曾真正看到過,而此刻他倒是有些期待,能夠盡快到達那被稱作為優美之都的所在。
  不過他同樣也非常清楚這一次他并非是來游玩,而是讓那精心準備了整整兩個星期的表演擁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剛剛過去的這兩個星期,真是紛繁復雜,一連串事情讓人應接不暇。”突然間身邊的佛斯大公長嘆了一聲說道。
  瑞博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除了他們所精心布置的那兩個陰謀圈套占用了他們幾乎所有的精力之外,國王去世的消息已然公布,這個消息從帕琳一直傳遞到這里,一路之上如同一陣狂風一般席卷過大地。
  幾乎每一個得里至人都已然意識到事態將發生劇烈的變化,擔憂和恐慌首先從市場上貨物的價格之中反應了出來。
  幾乎每一個得里至人都在拼命地往地窖和倉庫里面存放整袋整袋的面粉和白糖,咸肉和臘腸的價格幾乎在一夜之間遠遠超過了新鮮美味的剛剛屠宰下來的牛羊。
  就連往日從來沒有人多加注意的鐵釘也變得珍貴起來,甚至連莫納赫這樣一座到處是鐵匠鋪的城市也已然發生了鐵釘脫銷的情況。
  不過真正發了大財的并不是經營這些貨物的商人和作坊主,而是那些專門出售傷藥和平安符的家伙,用一點點面粉和幾張紙片,便能夠換來銅子和銀幣,這實在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偏偏在這動蕩不安的時刻,幾乎每一個平民百姓都將希望寄托在這些東西上面。
  “葬禮的時間是否已然確定下來?”瑞博輕聲問道,這真是他們最為憂慮的一件事情,國王的葬禮亨利德王子必須參加,那很有可能變成一場短兵相接的戰斗。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正是那位王子殿下:“按照慣例在有資格爭奪王位的人物沒有清晰顯露出來之前,絕對不會替前任國王舉行葬禮。”
  瑞博小心翼翼地捕捉著這位王子殿下的每一個字眼,他注意到王子殿下并沒有用“我的父親”,而是用“前任國王”來稱呼那位曾經至高無上掌控著大陸之上最強大國家的人。
  顯然佛斯大公同樣也感覺到此刻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他連忙轉移話題說道:“梅丁伯爵,聽說您最近幾乎每天都前往西郊的集市,或許您應該稍微減少一些去的次數,雖然我非常能夠理解您的需求,不過畢竟此刻您代表著佛朗士王國,同樣也和王子殿下牽連在一起。”
  “是馬克告訴您這件事情的?”瑞博問道。
  “我的兒子還不至于那樣差勁,雖然他的心中頗為嫉妒,不過他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吸引力遠遠不及閣下而向我告密,事實上我早就知道馬克干的那些小把戲,那個女人在莫納赫相當有名,她的顧客絡繹不絕,不過這不管我的事情,即便一個士兵也有放假的時候,優秀的長官絕地不會過問士兵放假的時候干些什么。”佛斯大公說道。
  突然間他變得有些嚴肅起來鄭重其事地看著瑞博:“不過您卻有些與眾不同,您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夠有任何差錯,如果說馬克是個士兵,他還只是一個正在接受訓練的士兵,但是您已然走上了戰場,您應該非常清楚您所在的陣地多么危機四伏。”
  瑞博看著佛斯大公淡然地說道:“如果閣下所指的是那個巴世蒙大公派遣在這里的眼線的話,我確實得承認她非常漂亮迷人。”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差點令佛斯大公跳了起來,甚至連那位王子殿下也顯露出驚訝的表情。
  “您說什么?巴世蒙大公派遣的眼線?”佛斯大公結結巴巴地說道。
  “是的,巴世蒙大公確實不愧為一個擁有著深謀遠慮的人物,他在十年以前已然做好了許多布置,恐怕他安插的眼線已然遍布整個得里至王國,每一個重要的城市之中或許都有他所派遣的潛伏在暗處的眼睛。”
  “至少我知道在那座市場里面,就潛伏著五個隨時盯住閣下城堡的觀察點,其中的一個便是那位夫人,她從那些深深迷戀上她那美妙胴體的人的口中直接獲得情報,而她的丈夫則根據定做衣服的多少,能夠推算出即將發生些什么事情。”
  “同樣的方法也被運用在一家定制劍鞘的店鋪之中,得里至王國將武器和配套裝飾品分開制作的習慣,顯然給予了巴世蒙大公極大的啟發,他能夠從定制的劍鞘的多少之中準確地得知您的所有部署和行動。”
  “所有的情報全都由一個送貨商人來進行傳遞,那恐怕是最為有效和隱蔽的驛站信使,而所有的眼線之中地位最高的恐怕就是替閣下征集馬匹和雇傭雜務工人的那個供貨商,他同樣也是暗中操縱那個市場的幕后黑手,我相信搶購的風潮一方面確實是因為眾人的恐慌和害怕所致,另外一方面這恐怕同樣也是巴世蒙大公在十年以前已然制訂好的某個計劃。”
  “在一夜之間物價彪升數十倍之多,而且價格漲得最多的那些貨物,正是軍隊所需要征集的重要物資,這極為簡單的布置,能夠輕而易舉地令其他大公在物資的充足方面難以和他相抗衡。如果再考慮到巴世蒙大公已然準備了幾十年時間,而他那些遍布各地的眼線還能夠源源不斷地將囤積起來的貨物輸送到他的手里。”
  “單單只是這一招已然令他占盡優勢,我越來越感覺到,這位巴世蒙大公遠比我所見到過的任何人都睿智和強大,他絕對是個可怕的對手。”
  “而最令我感到擔憂的恐怕是那最后一道眼線,就連那位夫人都不清楚,最后那個人是什么身份,不過她絕對肯定,那個人是大公您手下的一位軍官,而且是個貴族,我唯一知道的便是,那個軍官有時候會去享用那位夫人的身體,他的動作粗暴而又無理。”
  聽到瑞博所說的這一切,那位佛斯大公已然不是震驚那樣簡單了,他用充滿恐懼的神情看著瑞博,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梅丁伯爵,您能夠肯定這一切?您倒底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了這些情報?在我看來,即便是我手下最好的刑訊專家恐怕也難以得到如此眾多而又詳細的情報。”
  “大公,您難道忘記梅丁伯爵的另外一個身份?魔法師的世界令人不可思議,那里擁有著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亨利德王子說道,突然間他回過頭來朝著瑞博問道:“不過我仍舊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那個制作劍鞘的人怎么會知道所有的一切,市場之中恐怕并非只有他們一家店鋪制作劍鞘。”
  “王子殿下,您應該非常清楚,每一個劍鞘都擁有眾多零件,掛鉤和搭扣這種不起眼的小東西,對于每一把劍鞘來說都必不可少,而它們的式樣是否精美細致卻大大影響整件武器的外觀,但是普通士兵絕對不會愿意為了劍鞘而花費太多錢,因此要讓大多數店鋪都為那些劍鞘安上精美的掛鉤和搭扣幾乎難以做到。”
  “但是一旦有一家店鋪愿意用非常低廉的價格出售制作精美的掛鉤和搭扣,想必其他店鋪肯定會向這家店鋪購買這些小零件,因為他們如果不這樣做的話肯定會失去所有的顧客,如果有一家店鋪能夠用同樣的錢作出漂亮得多的貨色,它肯定會拉走所有的生意。”
  “如此一來,只要數一數賣出的掛鉤和搭扣的數量,那么長劍的數量也八九不離十能夠清楚地知道。”
  “我甚至發現,他們為了減少有可能產生的差錯,幾乎每一個月都徹底改變掛鉤和搭扣的樣子,如果其他店鋪購買過多的零件,他們將無法令所有的劍鞘擁有統一的風格,只有讓劍鞘的數量和購買的掛鉤和搭扣的數量完全一致,才能夠令他們盡可能地減少損失。”
  無論是佛斯大公還是亨利德王子都不禁對這種精細到了極點的布置倒吸了一口冷氣。
  “如果這一切都是巴世蒙大公所想出來的計策,我實在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有資格與他為敵。”亨利德王子憂心忡忡地說道。
  “王子殿下您用不著太過憂愁,此刻在您的身旁不就坐著一位足以和巴世蒙大公一較短長的智者嗎?能夠看透如此高深莫測的部署,自然同樣也能夠破解巴世蒙大公的其他招術。”佛斯大公連忙說道。
  就在剛才片刻之間,這位曾經自視甚高的大公已然做下決定,有關巴世蒙大公的一切事情,他絕對不會再自作主張,因為他剛剛發現,顯然無論是巴世蒙大公還是這個異國少年都不是他這雙眼睛所能夠看透的人物,他們這種家伙所制訂出來的計策同樣也很難令他那相對愚鈍的大腦輕易理解,只有詳細解釋之后他才能夠明白,不過明白之后便令他感到恐懼不已。
  “佛斯大公,您過于看重我了,僅僅從巴世蒙大公的這番部署之中,我便已然深深覺得,他是我生平僅見的擁有著超絕謀略的智者,如果我的監護人海德勛爵和我的家庭教室埃克特先生在這里的話,或許我還有充分的勇氣,但是此刻,我卻連一分把握都沒有。”瑞博皺緊了眉頭說道。
  他的話令馬車之中的另外兩個人充滿了憂愁,其中最為憂愁的無疑便是那位王子殿下。
  就在前幾天他還一直在考慮和思索著,當這個來自佛朗士王國的小魔鬼幫助自己擊敗了所有對手順利登上王位之后,如何令他不可能成為自己的威脅。
  但是此刻,這位王子殿下突然間猛醒到,現在還遠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即便以這個小魔鬼所擁有的邪惡智慧,想要令他順利走向王位寶座恐怕也并非容易,畢竟在前方還有另一位高明無比、智慧和力量無一或缺的強勁對手阻擋在那里,這才是此刻他真正需要憂愁和思索的難題。
  “不過,只要今天一切都順利,雖然我不敢保證能夠令王子殿下登上王位,卻至少能夠令各位平安無事。”瑞博嘆了口氣說道,這確實是他的真心話,不過其中同樣也有故作姿態的成份在里面。
  “如此說來,今天便是成敗的關鍵。”那位王子殿下凝重地望了一眼窗外。
  窗外那春意盎然的景象絲毫不能夠令他的心情稍稍平復一些,甚至連枝頭吐露出那綠色的嫩芽也絲毫沒有引起這位王子殿下心頭的共鳴,他的心中充滿了憂慮和焦急,這兩種負面的情感正悄悄地舔噬著他的心靈。
  馬車平穩而又急速地行駛在那寬敞的通郡大道之上,這輛馬車看上去和路旁一起行駛的那些馬車幾乎沒有什么兩樣。
  馬車的頂上雜亂地放置著旅行箱,一頂油布帳篷令馬車的主人看上去就象是那些整天四處奔波的商人或者旅行家。
  坐在車夫座位上的是一個滿臉風塵的中年人,在他的身旁坐著一個背靠車廂前壁臉上蓋著一頂草帽,仿佛已然睡著的副手。
  在這輛馬車的后面還跟著另外一輛馬車,兩輛馬車的車輪以及車廂旁邊沾染上的厚厚泥土證明,這兩輛馬車已然經過了長途跋涉。
  沒有人會特別注意這樣兩輛普普通通的馬車,即便是一路之上經過的那些關卡哨所也僅僅只是簡單檢查一下,便放馬車通行。
  但是這輛普普通通的馬車卻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被阻攔了下來。
  在寬敞的通郡大道之上擠滿了長長一串馬車,到處是嘈雜的叫嚷聲,無論是車夫還是坐在車里面的乘客,都用各種各樣粗魯的語言叫罵著。
  “真是糟糕,我們原本應該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佛斯大公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窗外。
  “我們是否改換裝束,以真實的身份進入特洛斯特?”佛斯大公小心翼翼地問道。
  “最好不要這樣,在聽證會作出裁決之前,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夏姆大公或許會選擇強硬手段,躲在暗處收拾殘局永遠比站在最為明顯的地方容易和安全得多。”瑞博搖了搖頭說道。
  “有沒有什么辦法偷偷闖入特洛斯特?”瑞博問道。
  “北邊有一道密林,馬車或許難以通過,不過騎馬穿越卻輕而易舉。”佛斯大公說道。
  “那么就將馬車駛到隱蔽的所在,讓塞根特留下來看守馬車,不讓別人發現和接近,其他人正好一人一匹馬,奧格大師由我來照料。”那位王子殿下立刻命令道,他的神情顯得異常嚴峻。
  從那擁擠的長長的車流之中退出來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每一個得里至人都是最為優秀的駕御者,那位狂風團長證明了這句話的真實性,他順利地令馬車駛上了旁邊的草地。
  和通郡大道比起來,草地上顯得有些顛簸,幸好這段充滿顛簸的旅途并不是很長,當馬車轉過一道丘陵遠處一道密林展現在眾人眼前。
  正如那位大公所說的那樣,馬車確實很難通過這道密林,不過將馬車藏在這里倒是非常合適,唯一的麻煩便是當瑞博他們想要下車的時候才發現,車門實在沒有辦法徹底打開。
  對于瑞博來說,從那條縫隙之中出去并不在話下,不過對于那位佛斯大公的塊頭來說,那顯然是一個難題。
  正因為如此窗戶不得不臨時擔當的車門的職責,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無論是那位王子殿下還是福斯特都擁有著一雙強勁有力的手臂。
  一個站在車外另外一個站在車里,兩條強壯的臂膀終于令佛斯大公完好無損地爬了出來。
  而此刻凱爾勒早已經準備好了馬匹,所有的馬具都是早已經準備好的,在出發之前,他們已然考慮過有可能發生的任何意外,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拉車的那四匹駿馬全都是佛斯大公的軍馬之中百里挑一的良駒。
  這一行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是騎馬的好手,即便那位老魔法師也不需要別人多加照料,如同風馳電掣地穿過這頗為茂密的叢林,唯一令人感到有些討厭的便是那一條條編織在樹木之間的蜘蛛絲。
  正當眾人鉆出叢林,重新見到那明媚的陽光,突然間遠處傳來一陣尖銳的軍號之聲,緊接著一隊騎兵朝著這里飛馳而來。
  “糟糕,偏偏不巧遇上了巡邏兵。”福斯特連忙報告道。
  “是哪撥人馬?夏姆的手下,還是南方兵團的士兵?”亨利德王子皺緊眉頭問道。
  “看樣子是南方軍團的巡邏騎兵,我看到他們的胸甲之上裝飾著得里至陸軍徽章。”福斯特回答道,顯然他擁有著遠遠超越常人的銳利眼睛,這令他能夠看清別人根本無法看到的東西。
  “不管他們是誰的部下,現在我們可沒有時間多做逗留,更別說暴露身份,絲毫的閃失都有可能令我們的計劃徹底失敗。”瑞博突然間斬釘截鐵地說道,說完這一切,他猛地一按腰帶將那柄漆黑的長劍抽了出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從胸前掏出一塊手巾輕輕地擦拭著那細長的黑色的劍身,那唯一沒有染上黑色的鋒刃之上立刻印出一片幽藍光芒。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遠處傳來喊話的聲音:“那邊的人不許隨便亂動,全部給我從馬上下來,如果你們有任何抗拒命令的動作,一切后果自負。”
  那位王子殿下朝著漸漸圍攏過來的巡邏衛隊看了一眼,他突然間伸手抽出了系在腰跡的長劍。
  這無疑是一個信號,幾乎就在那柄長劍出鞘的同時,那位狂風團長已然朝著那些巡邏兵電射而去。
  這顯然是一場一面倒的戰斗,不過占盡上風的反倒是那人數較少的一方。
  這些巡邏隊成員雖然個個都是英勇頑強的士兵,而且受過嚴格訓練的他們無論是戰術還是武技都無可挑剔,但是他們所遇到的對手實在太過強大。
  兩道亮麗的劍光閃過,為首的四位騎兵已然連人帶馬被橫著切開。
  還沒有等到剩下的人反應過來,突然間從馬腹之下,他們所難以看清的角落,飛出幾點淡淡的劍影。
  亮麗的劍芒和那來無影去無蹤的致命長劍,幾乎在瞬息之間便令這些巡邏騎兵成為了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體,這些英勇的士兵甚至沒有機會加以反抗便已然倒在地上。
  這兩個擁有著超絕實力的人聯手之下,戰斗成為了一瞬之間的事情,當其他人趕過來的時候,他們的工作就只剩下搬運尸體。
  “完美無缺的聯手,你們兩位的組合,恐怕即便面對千軍萬馬也用不著擔心。”佛斯大公看著眼前這一切由衷地說道。
  “您還未曾看到過更為完美的組合,那是魔法和武技的聯合,那才是真正的強悍。”福斯特淡然地說道,他看來一眼身后的那位殺手之王,又看了看瑟思堡小繼承人,當初在巴特森林之中的那一幕再一次浮現在他的眼前,此刻的他無比慶幸,那一次他們全都幸運地活了下來。
  將巡邏隊士兵的尸體扔進樹林之中,一行人繼續前進,他們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剛才的戰斗已然被他們所淡忘。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因為擔心一路之上再遇上巡邏隊,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在密林之中穿梭迂回,那位目光敏銳的狂風團長在最前方開道。
  ......
  和往日一樣,特洛斯特一片繁忙喧鬧的景象,這座城市因為是得里至王室巡視南方時,王室成員停留的行宮,因此顯得異常氣派,不過除了恢宏的氣勢之外,特洛斯特更為人所稱道的是她的精致秀巧。
  雖然有很多得里至人說這座城市太過纖細就象是一個女人,不過這絲毫無損于世人對她的贊譽。
  此刻在瑞博看來,這座城市確實和他所見到過的其他得里至城市完全兩樣,事實上他從來未曾看到過如此纖細充滿柔美之感的所在。
  這里的一切確實象是一群群婀娜多姿正在翩翩起舞的美麗女子,四周的每一座建筑物上都綴滿了卷曲著的美麗花邊,特洛斯特的居民顯然和佛朗克人一樣喜歡眾多的雕塑,正因為如此,這里的每一處顯眼的地方必然會被一座精美的雕像所占據。
  就連兩旁的欄桿也絕對不會是那種普普通通的圓柱長條,打著卷螺旋形狀的欄桿已然顯得太過普通,更多的是如同蔓藤一般縱橫交錯上面點綴著銅鑄造的葉片花朵的精致扶欄。
  瑞博甚至覺得這個地方的地面都充滿了女性柔美的感覺,地面是用五顏六色的磚塊拼接而成,組成了一幅幅優美的圖案。
  “這真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城市,不過我實在難以想象,這里的人在這些地板和雕塑上面花費了多少金錢。”瑞博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聽到這位天才少年所發出的這番感慨,那位王子殿下和他身邊的其他人顯然已經習以為常,只有佛斯大公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總算明白,希婭公主殿下為什么會說這個家伙太過理智以至于缺乏應有的情趣。
  沿著大街緩步而行,這一行人越來越能夠感覺到他們所布置的一切已然獲得了豐碩的成果,在大街小巷之中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談論著即將開始的聽證會,很多人甚至在打賭聽證會的結果。
  轉過街角,特洛斯特市中心的白金廣場就在眼前,正前方那座最有氣派的系露風格的大殿,真是特洛斯特的市政大廳,在那里今天下午將召開那盛大的聽證會,同樣在那里也將決定夏姆大公的命運。
  雖然時間還顯得很早,不過白金廣場之上已然人山人海,旁邊的酒吧之中更是坐滿了人,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空位置,亨利德王子朝著那里擠去。
  那幾個空位置在靠近窗口的一個角落,進進出出頗為困難,不過倒是非常安全,背靠著便是一堵厚厚的墻壁。
  和往常一樣,殺手之王凱爾勒站在角落之中,只不過此刻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同伴而已,那位狂風團長和他并肩站立在一起,剛才那番戰斗已然證明他們倆的聯手堪稱無敵。
  唯一的四個座位自然屬于兩位大人物和兩位魔法師,其他人只能夠站立兩旁。
  不過那些騎士們正好能夠借此機會警惕四周,這里實在太過擁擠,誰都不知道是否會有突如其來的危機發生。
  鄰近的一群人正好在那里高談闊論,從他們的衣著裝束看起來,他們應該是那種到處都可以看到,未必有多少地位的小人物,其中的兩個象是小商人模樣,另外一個無疑是會計師,其他人倒是難以說清,不過絕非有錢有勢之輩。
  亨利德王子裝出一幅對于任何事情都感興趣的模樣湊上前去問道:“各位,聽說今天下午這里將舉行一場非常重要的聽證會,我們這幾個人剛剛到這里,任何事情都無從知曉,向從各位這里打聽一下具體情況,看看這是否會影響我們的行程。”
  聽到王子所說的這番話,那群人之中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削人物突然間說道:“這倒是奇怪了,據我坐直通往特洛斯特的道路前天早上就封閉起來了,難道你們來到這里這許多天還不知道如此重要的大事。”
  “我們只知道聽證會和南方軍團與夏姆大公的衛隊之間的爭端有關,不過具體事情我們無從得知。”王子殿下連忙說道。
  “何止是爭端那樣簡單。”旁邊一位商人模樣的胖子接口道:“這一次事情鬧大了,你們應該知道國王陛下已然去世,這個消息如果不知道恐怕不可能吧。”
  “既然知道這件事情,你們便應該明白,國王陛下去世太過倉卒,他根本就來不及將所有權力移交給王子,古往今來每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總是會發生一連串的動亂,現在動亂的苗頭已然出現。”
  “就拿這一次來說,夏姆大公以緊急事態已然發生的名義從南方各郡省征收了大量的稅收,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裝備南方兵團的一大批軍用物資。”
  “可問題偏偏就出現在這些軍用物資上面,配備給南方軍團的全都是一些劣質刀劍,不過這原本并不會引起眾人的注意,偏偏幾天前一群南方軍團的士兵和夏姆大公手下的衛隊在酒吧之中發生了爭執,爭執的起源好像是為了駐守和調防的緣故,后來好像又和什么女人搭上了關系。”
  “爭執到最后雙方打了起來,最終動用了刀劍令事態變得不可收拾,而問題就偏偏出在了打斗之中,南方軍團的士兵無疑比夏姆大公的衛隊更強更擁有戰斗力,但是他們手中的刀劍卻顯然不是對方的敵手,不少刀劍在對戰之中被對手削成兩段,南方軍團因為這個原因死了三個人。”
  “即便是這樣,整件事情也不至于變得像現在這樣不可收拾,真正的問題就出在夏姆大公的手下所掉落的一把長劍之上,那把長劍無論是式樣還是編號都證明和裝備南方軍團的刀劍屬于同一批制品,但是它們之間卻擁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
  “因為這個原因南方軍團的各級軍官前往軍需處要求調查這件事情,但是軍需長官卻蠻橫無理地拒絕了這個要求,這令所有人產生了疑心,因為軍需長官格瑞德伯爵正是夏姆大公最為信任的親信。”
  “這件事情就此越鬧越大,南方軍團的軍官們甚至無法壓服士兵,為了避免士兵發生嘩變,南方軍團最終組成了調查組。”
  “而夏姆大公此時突然間站出來對調查組的工作進行重重阻撓,這令南方軍團和夏姆大公之間產生了深深的怨憤和嫌隙,之后所發生的一切,可以說就象是用刀劍撬開了軍需部的帳本一般。”
  “調查的結果令人震驚,一個星期前我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深深擔憂,南方軍團有可能發生嘩變。”
  “軍需部的帳本證明夏姆大公從南方各郡省收取上來的稅收有將近七十三萬金元,但是撥給南方軍團的軍餉卻還不到二十萬,其中相差了整整五十余萬,這筆巨款顯然已經被某些人私自吞沒。”
  “這恐怕能夠稱得上是得里至有史以來最大的一起貪污案件,不將這起驚天動地的貪污案查個水落石出,南方軍團根本不可能善罷甘休,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位軍需長官格瑞德伯爵突然間請假并且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特洛斯特一大批官員緊隨其后宣布休假,這無疑令這起事件更顯得撲朔迷離。”
  “不過無論是誰都非常清楚,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離不開夏姆大公這位幕后操縱者,很顯然這是他一手泡制的貪污案,他借用緊急法令,借用南方軍團的名義向南方郡省收繳稅收,并且中飽私囊,就連我們這些特洛斯特人都以擁有這樣一位領主為恥辱。”那位胖商人說道。
  “那么今天的聽證會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坐在裁決席上的究竟是南方軍團的軍事長官,還是特洛斯特的市政官員?”亨利德王子繼續問道。
  “自然不可能讓那些腐敗而又貪婪的家伙坐在那神圣而又公正的席位之上,不過南方軍團的軍事長官為了避嫌,也決定不參與裁決,評議會由邀請而來的南方各郡省領主組成。主持聽證會的是從總參謀部遠道而來的一位大人物。”那位胖商人說道。
  “那以你們看來,這場聽證會的裁決結果將會怎么樣?”亨利德王子又問道。
  “只要這個世上還存在公正,夏姆大公恐怕兇多吉少,但愿他能夠在黑牢之中痛悔自己的貪婪和愚蠢,而用不著在地獄深淵的貪婪之海中浸泡腐爛。”另外一個人笑著說道。
  正當眾人談笑風生的時候,突然間一陣嘹亮的軍號聲響起,幾乎每一個人都立刻站了起來,只有瑞博稍微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便想起此刻他的身份是個普普通通的得里至平民,向貴族鞠躬行禮是一個得里至平民必須盡到的義務。
  保持著那低頭彎腰的姿態,瑞博偷眼觀瞧,為首的是一輛頗為精致豪華的馬車,白漆的車廂點綴著一條條卷曲的蔓藤一般的金漆飾邊,四個車輪漆成通紅的顏色,前面是兩個身穿盛裝禮服的軍官駕御著馬車,他們頭上那金色的軍盔在陽光之下閃爍著耀眼光芒。
  第二輛馬車同樣奢華,唯一有所區別的是那兩個車夫頭上的軍盔是閃亮的銀色,不過那四匹拉車的渾身雪白的高頭大馬,卻令這輛馬車顯得更為高貴和氣度不凡,瑞博一眼便看出,那四匹駿馬顯然都是血統純正優良的純種馬。
  排在其后的馬車雖然同樣美輪美奐,不過顯然無法和最前方的那兩輛馬車相提并論。
  在那一連串馬車之中,瑞博看到了一輛相當眼熟的馬車,那是洛克大公經常乘坐的那輛馬車。
  “南方各州參議、各郡省領主幾乎全部到達,這倒是有史以來最為隆重的一場聽證會。”突然間全面傳來一陣低微的說話聲。
  “是啊,看這副排場真是令人羨慕不已。”另外一個人輕聲說道。
  “不知道國王陛下的葬禮將會是何等氣派恢宏,那個時候,匯集在葬禮之上的就不只是這些人物了,這些此刻能夠稱得上的大人物,到了那個時候,也就顯得頗為渺小了,在他們的上面還有很多地位更高的人。”又有一個人小聲說道,瑞博輕輕地看到那位王子殿下聽到“國王陛下的葬禮”的時候,突然間渾身一震,顯然這對于他來說無疑是一種劇烈的心靈沖擊。
  隨著軍號聲漸漸平息,整齊的軍鼓隆隆敲響,這倒是瑞博第一次看到的場面,在佛朗士大人物們走下馬車的時候,伴隨著的總是悠揚的樂曲,而不是這種如同軍隊前進一般的鼓聲。
  看著那些整齊劃一地踩著鼓點節奏走下馬車的貴族們,瑞博甚至有些感到可笑,他甚至猜測貴族們在皇家宴會之上也是聽著鼓聲用整齊一致的動作用餐。
  “總參謀部派來的居然是可彌蘭伯爵。”旁邊的福斯特突然間說道。
  幾乎所有人都悄悄轉過頭來看著他,其中有些只是純粹好奇的眼睛,而佛斯大公和瑞博顯然是想從福斯特那里獲得更多的情報。
  “這一次恐怕正直和公正不會出現在裁決席上,可彌蘭伯爵在帕琳從來不以正直公正聞名,相反他是個和夏姆大公差不多的人。”旁邊的王子殿下輕聲說道。
  人群之中立刻傳來一陣低沉的充滿憤怒的哼聲,而此刻的瑞博卻已然開始思索起來。
  “總參謀部這樣做就等于是公然支持夏姆大公。”奧格大師悠然說道,顯然他早已經看出了其中的蹊蹺。
  “讓南方軍團和夏姆大公一直對立下去,這樣一來南方將不會出現能夠令局勢產生動蕩的威脅。”亨利德王子用極為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
  又是一陣充滿憤怒的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不過這一次憤怒的味道顯得更為濃烈。
  “難道總參謀部不擔心南方兵團嘩變?”那位胖商人忿忿不平地說道。
  “南方亂了,北方才能夠得以平安。”亨利德王子語氣凝重地說道。
  這一下四周開始有些騷動起來,這陣騷動甚至引起了維持秩序的護衛隊的注意。
  等到那群大人物在隆隆的戰鼓聲中走進了那氣勢恢宏的市政大廳之后,眾人這才能夠稍稍輕松一些,大多數人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只有佛斯大公和亨利德王子殿下耳語了幾句,便離開座位走向那突然間顯得空曠起來的酒吧,在他身后塞根特騎士緊緊跟隨。
  瑞博非常清楚,此刻應該是佛斯大公出場的時刻,不過這位大公顯然是個糟糕的演員,瑞博只要一想起當初排練時的情景,便感到有些擔憂起來。
  過了一會兒一輛精致的馬車緩緩而來,軍號和戰鼓再一次響起,每一個人只得重新站立起來,瑞博甚至聽到有些人在低聲問候這位姍姍來遲的大公的祖先,這令他感到頗為好笑,顯然畢恭畢敬僅僅只是表面而已,在得里至人的內心之中對于他們所鞠躬行禮的對象未必充滿了敬意。
  “我對這一次的生意感到有些憂慮,所有的貨物全都已然準備停當,偏偏貨主突然間有所變化,跳出一個令人討厭的無賴,有那個家伙攪局,最大的可能便是這場交易無限制得拖延下去。”那位王子殿下憂心忡忡地說道。
  “東家您根本就用不著為此而擔憂,只要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無賴的嘴臉,無論什么樣的攪局都不會產生作用,更何況,我們不是還做好了一個最終的計劃嗎?福斯特老板和凱爾勒老板的話,是所有發言之中最強有力的,那個無賴正好被用來加強那兩位老板所作決定的份量,更能夠連商會能夠順理成章地和那個無賴所屬的商會徹底決裂,這對于我們絕對是好事,而并非是壞事,只不過我始終不知道,那個無賴所屬的商會倒底是哪一個?”瑞博笑著安慰道。
  “那個擁有著眾多繼承人的龐大商會,是這個無賴所投靠的東家。”王子淡然地說道。
  瑟思堡小繼承人的這番話雖然令那位王子殿下稍稍感到有些安心,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深深警惕起來,因為這顯然是他最不愿意采取的手段,那樣做將會令他背上血腥殺戮的罪名,更何況他所殺的人之中有一個還是他的表兄,這恐怕是他永遠無法洗刷的污名。
  更何況,這樣做會令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件事情是他在幕后操縱,南方軍團即便暫時屈從于他的指揮,內心之中必然充滿了嫌隙。
  這位王子殿下突然間感到,或許那天餐桌之上的寓言將會變成現實,只要一個不留神,那條獵犬便有可能成為肆意吞噬的惡狼。
  只要一想到這些,這位王子殿下便越發感到警惕,他感覺到自己已然大部分身體掉落進了地獄深淵,而他的手里僅僅只有一根維系他不掉下去的繩索,這根繩索就掌握在那個小魔鬼的手里。
  這令亨利德王子感到憂慮不已,但是他卻又無可奈何,就像此時此刻,他雖然萬分不愿按照這個小魔鬼的計策進行下去,但是局勢卻逼迫著他,不這樣做根本不行。
  這位王子殿下在騎士的尊嚴和王位之間搖擺不定,他絲毫都沒有注意四周的變化,突然間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將他從深深的思索之中驚醒。
  “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公正存在嗎?”遠處傳來一陣怒吼聲,此刻這位王子殿下才發現四周所有的人都已然站了起來,他們的臉上充滿了憤怒的神情,而維持秩序的護衛隊騎兵則神情緊張地騎著馬四處巡游,他們不停地晃動著手中的長棍,甚至偶爾用長棍猛擊旁邊的欄桿,讓那包鐵的棍頭在欄桿之上擦出道道亮麗的火星。
  “剛才聽證會傳出消息,主持聽證會的可彌蘭伯爵認為證據并不充分,建議推遲裁決重新收集證據,不過大多數領主不同意這個提議,現在正在圍繞證據是否充分而展開討論。”旁邊的福斯特連忙小聲說道,顯然他早已經看出王子殿下剛才的失神。
  “將爭論的重點轉移到另外一個次要的方面去糾纏不休,這果然是一個專程來攪局的‘公正法官’。”王子殿下愣愣地說道。
  “或許現在已然到了我們出場的時刻。”那位剛才還猶豫不決顯得失魂落魄的王子殿下,此刻突然間振作了起來,他的眼睛里面閃爍著堅毅的目光,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威嚴的氣勢。
  旁邊所有的人都幾乎在一瞬之間感受到了這股與眾不同的非凡氣勢,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彎下腰來,仿佛受到了某種感染,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彎腰鞠躬,此刻他們的神情看上去并非像剛才面對那些乘坐著奢華馬車的大人物一般僅僅是表面的恭敬。
  這陣騷動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連那些護衛隊騎兵都朝著這里聚攏過來。
  “或許由我來開道比較合適。”瑞博輕笑著說道。
  “那么就麻煩伯爵您了。”那位王子殿下微微點了點頭,此刻的他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個在戰場之上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名將,擁有著無比的氣度和風姿。
  瑞博將雙手交叉胸前,他輕輕閉上眼睛吟誦起那不為常人所理解的神秘語言。
  隨著咒語的吟唱,狂亂的風突然間從這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朝著四面八方刮去。
  “我的天啊!是魔法師,這里居然有個魔法師。”突然間人群之中傳來了一聲驚呼,所有人立刻為之而震驚,此刻幾乎每一個人都已然猜到,有意外的變故即將發生。
  瑞博絲毫不理會旁觀者的反應,他極力讓風的精靈將他全身緊緊包裹起來,在這些風的精靈的包裹和托舉之下,他的身體緩緩地升了起來,這更是引起了一陣驚呼。
  當瑞博越升越高,緩緩漂浮在眾人的頭頂之上,他所看到的是一群因為驚訝而直盯著他,甚至已然忘記了保持行禮姿態的人們。
  突然間瑞博猛地抖開了背后的披風,那完全展開的雙翼就仿佛是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
  “轟”的一聲,人群之中仿佛炸開了一般,只見那些原本靠近瑞博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推開,他們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恐懼和害怕,而那些遠離的人們則拼命往這里擠來,他們顯然想要盡可能靠近這充滿神秘的超凡力量。
  輕輕拍著那對巨大的黑色翅膀,用猛烈的令人窒息的狂風來增強給予旁觀者的威壓,瑞博緩緩地朝著前面飄去,他輕輕地非常有規律地擺動著雙腳,遠遠看去就仿佛是踏著一張常人根本無法看見的地毯緩緩而行一般。
  普通人何嘗看到過這樣的情景,即便那些護衛隊騎兵也遠遠退了開去,得里至王國的軍人雖然勇敢,不過對于這超越凡人的神秘力量,他們同樣感到恐懼。
  就連那些戰馬也顯得驚恐不安,陣陣嘶鳴令廣場顯得喧鬧嘈雜,而此刻那位吹號擊鼓的士兵,個個顯露出緊張萬分的神情,他們之中的不少人已然將手中的樂器拎在手里,以便能夠隨時扔掉這些沉重的樂器迅速逃離。
  震驚和恐懼在一瞬之間籠罩了這片巨大的廣場。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00
第十五章

  在市政廳那寬敞而又氣勢恢宏的大禮堂之中,一種異常緊張的氣氛彌漫其間,此刻這里就仿佛是一口在爐火之上燒了很久的鍋子一般,空氣之中充滿了干燥而又火熱的味道。
  在正中央的位置排著兩列長長的桌案,而在四周狹長的長條排椅同樣整整齊齊地包圍著,只留下一條能夠讓人出入的通道。
  這些長條排椅能夠輕而易舉地容納下上千個人,而此刻這里仍舊顯得頗為擁擠,甚至有不少人不得不站立在兩旁。
  這些人之中的大多數都顯得情緒激動,憤怒的神情紛紛流露在他們的面容之上,和他們形成極大反差的正是那些坐在正中央長桌后面的那幾位大人物,他們顯得那樣悠閑,似乎對于四周的一切都熟視無睹。
  而另外一個顯得極為悠閑的便是坐在正中央那張孤零零的座椅上的夏姆大公,此刻他是正在接受審判的被告,但是他的神情看上去反而象是一位勝利者。
  在旁邊的空地之上扔著十幾把長劍,幾位穿著整齊的老年工匠正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擺弄著這些長劍,他們有的用鐵錘砸斷那些長劍,然后用放大鏡片湊近那斷折的部位仔細觀察,有的則正往劍身之上滴著染上顏色的液體,然后仔細地觀察著液體化開滲透入鋼鐵的速度和紋理。
  擺弄了將近半個小時,那幾個老年工匠才結束了所有的工作,他們交頭接耳地商量了片刻,然后在一份文件之上簽署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份文件立刻通過旁邊侍衛官的手,被小心翼翼地遞交到了主持聽證會的那位伯爵大人的手中。
  “各位,請安靜一下,現在鑒定師們的鑒定結果已然在我手里,我相信這份文件至少為被告減輕了一項罪名,這份文件證明,夏姆大公交給南方軍團勇士們的武器并非是劣質貨色,它們全都是符合標準的裝備。”
  “這幾位鑒定師,有的是我親自帶來的,有的來自于南方兵團參謀部,另外一些則由在座的各位推舉出來,想必他們的公正性勿庸置疑。”
  “如果這份文件能夠確認無誤的話,那么至少在我個人看來,此次聽證會只是一個令人悲哀的誤會,顯然一場私下的糾紛令南方軍團和他們的指揮官之間產生了令人不快的罅隙,不過在我看來,此刻彌合這道裂縫還為時不晚,讓我們為那些不幸在這場原本應該能夠避免的糾紛之中喪命的士兵默哀,或許這能夠令他們的在天之靈得以平安。”那位伯爵大人悠然說道。
  這位聽證會主持者的話顯然引起了底下在座各位的憤怒,瞬時之間大廳之中發出了轟然的響聲。
  “可彌蘭伯爵,恕我直言,現在這場聽證會已然不是僅僅圍繞當初的酒吧血案而召開的聽證會,我們真正打算追究的是那將近五十余萬稅款的去向,閣下三番五次在我們大家已然達成共識的地方糾纏不休,一上來便聲稱這里的證據不夠充分,仿佛軍需部帳本之上明明白白羅列的帳目只是一些沒有意義的數字而已。”
  “緊接著閣下又將聽證會扯向佛斯大公提供的兵器的質量上,剛才您那嚴厲的語氣我們這里的所有人都記憶猶新,仿佛這場聽證會的主角不是夏姆大公而是佛斯大公。”
  “這甚至令我們產生了懷疑,您倒底代表誰來到這個莊嚴神圣的所在主持這場聽證會?是總參謀部?抑或是對您無比青睞的凱恩大公?如果是后者,我們倒是完全能夠理解您這樣做的目的。”洛克大公突然間站起來高聲說道。
  “洛克大公,請注意您的言辭,您顯然是在置疑總參謀部的公正和權威,或許我應該向總參謀部的各位大人詳細報告您剛才所說的這番話,讓他們來進行裁決。”可彌蘭大公顯得異常憤怒,他咄咄逼人地說道。
  “不知道您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大公所懷疑的似乎并非是無稽之談,閣下和凱恩家族的關系難道不是盡人皆知,而凱恩家族和佛斯家族那由來已久的恩怨更是持續了幾個世紀之久。更何況,總參謀部難道就意味著公正?哼!我看未必。”一直站在洛克大公身邊的那位身穿長袍的中年魔法師突然間用冷嘲熱諷地語調冷冷說道。
  按照慣例,站在旁邊的人并沒有身份在這樣的聽證會上發言,破壞這個規矩的人甚至會受到嚴厲懲罰,不過此刻顯然沒有人想要對這位不守規矩的發言者進行處罰,畢竟誰都害怕魔法師所代表的那神秘莫測的力量。
  而那位可彌蘭伯爵同樣感到進退兩難,他這才想起,洛克大公是南方各位領主之中少有的幾位他不能夠招惹的人物。
  這位大公所擁有的權勢也還罷了,最可怕的是這個家伙擁有著魔法師的幫助,雖然凱恩家族同樣聘有一些魔法師,不過自己身邊可沒有這樣一位強有力的人物擔當保鏢。
  更何況,就連這位伯爵本人都感到懷疑,如果他因為惹怒了洛克大公,而被那位魔法師殺掉,凱恩家族是否會派遣魔法師替自己報仇。
  這個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誰都知道,魔法師最不愿意和同樣身為魔法師的對手為敵,即便凱恩家族在乎自己的生死,恐怕那些魔法師們也會敷衍了事。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病死”在半路上,便已然令可彌蘭伯爵感到害怕和擔憂。但是那位魔法師所說的這番話,卻又令他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對方已然公然將目標指向了總參謀部,如果對此不有所表示,恐怕事態將難以控制。
  此刻這位可彌蘭伯爵深深后悔為什么他要招攬下這樣一件麻煩差使。
  正當他感到左右為難的時候,突然間從外面傳來一陣騷動,這正好給了這位聽證會主持者一個轉移視線的好機會。
  “倒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外面如此吵鬧?”這位伯爵大人憤怒地叫嚷著。
  幾個侍衛官連忙氣勢洶洶地沖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其中的一個才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說道:“報告大人,廣場之上突然間發生了騷亂,有一群人站在廣場正中央在那里煽動民眾。”
  聽到這里那位可彌蘭伯爵立刻暴跳如雷,顯然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連這種事情都控制不住。
  “難道護衛隊全都在睡覺,難道你們手里的長劍已然銹蝕在劍鞘之中,以我看來對于這種居心叵測的亂黨有很多方法對付,無論是執法隊刑訊室里面的烙鐵和針床,還是絞首架和斷頭臺全都是專門為這種家伙設置的。”這位伯爵大人暴怒地說道。
  “為什么你們不將他們抓起來?或許可以令這場聽證會增加一些有趣的余興節目。”可彌蘭伯爵開始質問起自己的手下來。
  “這個――”那位侍衛官猶豫了一下說道:“恐怕我們之中沒有人敢沖上去抓捕那幾個人,廣場上甚至沒有哪個衛兵敢于靠近他們,因為他們這群人之中擁有至少兩位魔法師。”
  這位侍衛官的話剛剛說完,市政大廳之中再一次傳來一陣轟響,顯然這個消息大大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之中。
  就連那位伯爵大人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化,突然之間他感到局勢變得大大不妙。
  事實上擁有著總參謀部在背后撐腰,再加上受到審判的是南方軍團的總指揮官,正因為如此,原本沒有人認為得里至南部各州會擁有強有力的人物站出來置疑總參謀部的權威,只要將聽證會控制在一種合適的不太激烈的程度上,便能夠令這場聽證會以失敗而告終,到了那個時候南方將更不會有強有力的人物站出來。
  幾乎所有的計劃都圍繞著南方各州各郡省的領主們所擁有的勢力,才得以制訂出來,為了這個計劃總參謀部頗花費了不少時間。
  但是這個計劃之中偏偏沒有考慮到那些根本就不受勢力約束的人物――那些擁有著特殊力量的魔法師。
  原本在他們看來,魔法師全都是從來不過問政治的特殊人物,他們頂多會替某個人出謀劃策,但是現在情況顯然和原本預料的完全不同。
  洛克大公的發難便已然因為他身邊的魔法師而令自己難以應對,而此刻廣場之上又突然間出現了兩位魔法師,從他們的架式看來,這些人絕非自己的盟友。
  可彌蘭伯爵只感到自己已然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泥潭,他開始思索起如何讓自己得以脫身來,他畢竟不想讓自己的歸途成為通向地獄之路。
  稍微思索了片刻,他便已然打定了主意,這位來自京城的伯爵立刻轉過身來朝著那些領主們高聲說道:“想必各位已然在猜測,倒底是何方神圣降臨這座城市,他們此行無疑正是為了這場聽證會,與其將他們拒之門外,還不如邀請他們一起進入這神圣莊嚴的聽證會場,或許他們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智慧和決斷。”
  說著可彌蘭伯爵對那個侍衛官命令道:“你代表我,去迎接那些不速之客的到來,既然他們之中擁有兩位魔法師,我相信足以有理由讓我們對他們一行表示恭敬。”
  那位侍衛官領受了這個命令走了出去。
  “打開大門!將所有的大門全部打開,讓我們恭迎那些神秘客人的到來。”可彌蘭伯爵用力地拍了拍巴掌說道,他看上去仿佛頗為興奮,絲毫看不到剛才那憤怒的神情。
  而此刻那位夏姆大公已然感覺到有些不妙起來,他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倨傲,他愣愣地看著那重重打開的大門,仿佛在這些大門的背后隱藏著那足以決定他命運的法官一般。
  其他人同樣注視著門口,大多數人的心中滿懷著期待,他們越來越感到今天這件事情顯得有些撲朔迷離,而那兩位魔法師的突然間出現,更是給這場轟動南方的聽證會蒙上了一層異樣神秘的色彩。
  ......
  隆隆的戰鼓聲傳進這封閉的市政大廳顯得異常低沉有力,就仿佛是那暴風雨來臨之前沉悶無比的雷聲。而那嘹亮的軍號聲又顯得異常刺耳,就仿佛是烏云之中突然間爆閃開來的亮麗電芒。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幾個顯得頗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大門的盡頭,從他們走路的姿態和所展現出來的氣勢之中,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這些人越來越近,眾人終于能夠看清他們身上所穿著的那平民的服飾,不過此刻沒有人會將他們當作普通人看待,普通平民的身邊絕對不可能有兩位魔法師隨行。
  突然間,一陣驚呼劃破了市政大廳之中的寂靜:“亨利德王子殿下,我的老天,是亨利德王子殿下來到了這里。”
  隨著這聲驚呼,其他人也認出了走在最前方的那位神秘到訪者。
  就在認出亨利德王子的一瞬之間,那些南方兵團的軍官首先站立著起來,各位領主們稍微愣了一下,也連忙緊隨其后站了起來。
  看到此情此景,可彌蘭伯爵顯然有些震驚,不過他立刻便平靜下來,因為他就在剛才那片刻之間已然想到了接下去應該如何去做。
  反正總參謀部原本只是想要讓南方軍團和夏姆大公之間產生不合,反正原本只是打算令南方難以出現一個足以影響全局的強勢人物。
  這件事情從頭到底就不關系到他自己的切身利益,南方是否平安,夏姆大公能夠保住他的性命,這原本就跟他毫無關系,只要想明白這一切,事情已然變得非常清楚。
  從現在這副模樣看起來,夏姆大公恐怕很難得以保全,與其將自己和這條即將沉沒的破船緊緊捆綁在一起,還不如乘著這艘破船還沒有徹底沉沒,連忙爬上另外一艘更為堅固更為穩妥的大船。
  就在這片刻功夫,這位伯爵大人已然拋棄了他的盟友,他甚至已然開始考慮,如何令自己爬上另外一艘大船,顯然剛才他那一連串的表演,已然令他自己緊緊地捆在了夏姆大公這艘破船之上,此刻想要令自己徹底解脫這些束縛,恐怕就只有犧牲這位原本就已然沒有什么希望的先生。
  打定主意,這位伯爵大人立刻擺出一幅謙卑恭謹的樣子,用一溜小跑和一個腦袋幾乎碰到膝蓋的鞠躬來表示他所能夠表達的敬意。
  可彌蘭伯爵的這番舉動,顯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不過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位王子殿下似乎并不在乎這位聽證會主持者的任何敬意,他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眼前這位朝著他鞠躬行禮的人物一般,腳步甚至沒有稍作停留徑直朝著正中央的那條長桌走去。
  不過此時此刻沒有人會認為,這位王子殿下此刻的表現過于傲慢無理,因為幾乎每一個人都感到一陣強烈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就仿佛是暴風雨來臨之前那異常沉悶令人窒息而壓抑的感覺,那些坐在底下的南方領主們全都能夠感受到這股氣勢背后所隱藏著的強大能量。
  這絕對不是自己所能夠面對和抵擋的,幾乎每一個人都擁有著這樣的念頭,此刻他們感到震撼和畏懼,敬畏之心從他們的心底油然而生。
  而那位可彌蘭伯爵此刻已然在慶幸自己剛剛押對了賭注,因為就在這位王子殿下經過他身邊的片刻之間,他感到了一陣令他毛骨悚然的殺氣。
  小心翼翼地稍稍抬起身體,這位伯爵大人偷偷地瞄了那位王子殿下一眼,那如同山岳一般偉岸的身姿,更承托出那驚人的氣勢和無比的威嚴。
  這位伯爵大人突然間仿佛腦子里面一片空白,這種威壓的感覺是他從來在第二個人身上見到過的,即便那位以威猛和瘋狂著稱的“嗜血”團長,也不曾令他感到如此強大和不可戰勝。
  這樣的人物天生便是君主和國王,這位伯爵大人的腦子里面不由自主地跳出來這樣一個念頭。
  突然間他目光偶爾一瞥,看到那位擔當護衛的“狂風”團長那冷漠并且同樣充滿殺氣的眼神。
  那如同堅冰又如同利刃的冷漠目光,幾乎在瞬息之間令這位伯爵大人如同墜入了冰窟之中。
  可彌蘭伯爵重重地哈了口氣,伸縮了一下手指,仿佛他的身體真得已然凍僵,這番舉動令他稍稍感到好受一些,他突然間意識到,如果他不趕快表現自己的忠誠,恐怕滅頂之災將不僅僅只是落在夏姆大公一個人的頭上。
  想到這里,這位伯爵大人突然間挺直了腰桿,重新擺出一幅志高氣昂的樣子高聲說道:“各位,這恐怕是仁慈的父神給予我們的恩賜,讓亨利德王子殿下平安回到得里至,他能夠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里,想必是父神的安排和指點,如果是神靈的旨意,我們這些凡人絕對不能夠加以違背,在這里我建議從現在起由王子殿下主持這場聽證會。”
  可彌蘭伯爵的提議顯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甚至連亨利德王子本人也絕對沒有想到,不過他絲毫沒有表露出驚訝和意外的神情。
  看著王子殿下鎮定自若的樣子,瑞博確實有些佩服,他自己同樣也能夠做到這一點,不過那是埃克特苦心訓練出來的結果,此刻他已然相信,如果他能夠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演員的話,那么這位王子殿下同樣擁有著相當出色的表演資質。
  “不,我抗議,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對我進行審判。”唯一提出反對意見的便只有那位被告,他的喊聲看上去已然花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還沒有等到那位可彌蘭伯爵有所表現,那位王子殿下已然夾帶著無比的氣勢幾個大步走到了這位被告的面前,就仿佛是一陣狂風席卷過大廳,那強烈無比的氣勢甚至令圍坐在四周排椅上的領主們不由自主地后仰身體,而那位身為當事人的夏姆大公更是臉色蒼白地頹然坐倒在那張為他而準備的被告席上。
  亨利德王子威嚴地怒視著這個臉色蒼白的被告,他緩緩地將右手舉到他這位表兄眼前。
  “你說我沒有資格對你進行審判。”亨利德王子用異常低沉緩慢的聲音說道,突然間他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爆炸開來:“看看我手指上帶著的這枚紋章,再對我說一遍剛才的話。”
  那震耳欲聾的怒吼聲幾乎在一瞬之間徹底摧垮了那位臉色蒼白的大公的意志,他蜷曲著身體,用手臂包住自己的腦袋,臉上顯露出仿佛要哭出來的神情,此刻的他看上去就仿佛是面對著憤怒的手持著藤條的父親的小孩,那凄慘可憐的樣子甚至令所有人感到同情。
  不過此刻沒有一個人有心情去同情這個貪婪之徒,事實上那驚雷一般的怒吼同樣也令他們渾身一陣顫抖,這些領主們此刻就象是面對著威嚴的老師的一群學生,他們甚至仿佛已然看到了那粗重的教鞭。
  “這是我的父親在我離開得里至的時候賜予我的紋章。”王子殿下再一次用低沉的語調緩緩說道:“象征王權的紋章!”他的怒吼再一次震撼了整座市政廳,震撼了這里的每一個人:“你剛才說我沒有資格對你進行審判?”王子又放低了音調:“在我看來,每一個得里至人都有資格將你處以死刑。”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令可憐的被告當眾哭了起來,那傷心的樣子仿佛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一般。
  “這真是恥辱。”亨利德王子緩緩地轉過身來,朝著四周掃視了一眼,他的目光所掃到的那些領主們全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去。
  低沉有力的聲音回響在整個市政大廳之中,那種無形之中的威壓甚至連膽小的人縮起脖頸。
  “這是得里至王國的恥辱,從所未曾有過的恥辱,將貪婪的手伸到士兵們的頭上,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亨利德王子再一次憤怒地掃視著眾人:“不過更令人感到可恥的是,這樣的行為竟然沒有受到懲處。”
  “無論是佛朗士還是意雷,甚至包括西拜這樣懦弱的國家也不曾發生這樣的事情,唯一明目張膽這樣做,而用不著擔心受到懲罰的,就只有已然被我們所吞并的奧提雷。”
  “這是什么?”
  王子殿下用異常低沉的聲音問道,突然間驚雷再一次落在了這座恢宏的市政廳之中:“這是令國家滅亡的捷徑。”
  說完這一切,這位王子殿下緩緩地走回可彌蘭伯爵的面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今天我之所以到這里來,并非是想要對什么人進行審判,此刻我同樣不打算改變聽證會的程序,我只想站在一旁,我只想看看公正和威嚴是否會降臨在這個莊嚴神圣的地方。”
  說完這些,亨利德王子殿下走到了長桌后面緩緩地坐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首先第一個站了起來,緊接著那些參加聽證會的領主們紛紛站了起來,所有人用整齊劃一的鞠躬禮表達了他們對于這位王子殿下所擁有的敬意,凝重和喜悅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同時顯露在他們的臉上。
  看到此情此景,站在一旁的瑞博深感佩服,這顯然并非是他原來那個劇本,不過此刻的效果顯然遠遠超出了他所制訂的那個劇本。
  他絕對能夠確信那位來自京城之中的伯爵,再也不敢偏向夏姆大公,那個貪婪吝嗇之徒最終的命運顯然已經確定。
  他甚至懷疑,經過這場意想不到的成功表演,或許南方兵團將真心實意地服從這位新的指揮官。
  ......
  聽證會終于得以繼續進行,不過這一次再也沒有發生任何波折,事實上聽證會的結果早已經在眾人的預料之中,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主持這場聽證會的這位伯爵大人竟然變得如此嚴厲。
  到了最后,反而象是南方軍團的代表在替被告求情,這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差讓所有參加聽證會的領主感到可笑無比。
  事實上當聽證會舉行到一半的時候,那些領主們已然不將心思放在這場聽證會上,下面交頭接耳的嘈雜聲音,幾次將聽證會徹底打斷。
  不過聽證會絲毫沒有受那些交頭接耳私下議論的聲音所干擾,仍舊按照固定的步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反正無論是臺上正忙于聽證會固定程序的人們,還是底下旁聽的領主們已然清楚地知道了結局,此刻他們已然將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件關系到他們切身利益的事情之上。
  在幾個星期之前,當夏姆大公提議南方各州組成聯盟的時候,大多數領主顯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因為夏姆大公絕對不是他們心目之中合適的盟主人選,之所以這個聯盟得以結成,一方面是因為忌憚夏姆大公所擁有的實力,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一旦動亂發生,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后盾,確實很有可能成為動亂之中的犧牲品。
  而隨后的這一連串變故顯然證實了各位領主心中的憂慮,對于大多數領主來說,憤怒的心情恐怕還在其次,真正令他們感到憂愁的是他們擔心聯盟可能就此破滅。
  但是此刻一個最為合適的人選突然間出現在他們眼前,這些領主們已然等不及在聽證會結束之后進行討論,私下的交頭接耳很快演變成為小圈子里面的議論,到處都能夠看到,那些領主在那顯得有些狹小的座位之間擠來擠去,這些有資格擔當領主的人個個塊頭不小,這令他們看上去相當滑稽,不過此刻根本就沒有人在意這些。
  那位原本應該是聽證會主角的夏姆大公,更是難以引起眾人的注意,他那怯懦軟弱的樣子甚至令所有人感到倒胃口,而他自己顯然也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是什么樣子,他低垂的頭顱,背靠著椅子,雙腿無力的攤開著,如果不是兩位侍衛官緊緊抓住他的身體的話,恐怕他早已經滑倒了地面之上。
  終于一記沉重的木錘敲擊聲將眾人驚醒,正在交頭接耳的領主們立刻轉過頭來。
  只見原本坐在兩旁的五六位書記官已然站起身來整理著記錄資料,而那位聽證會主持人正從自己的座位之上緩緩地站立起來。
  “各位,我非常高興,這場聽證會能夠完滿結束,我相信各位對于被告人安特列當.維森.費利班克.夏姆所犯下的罪行沒有任何疑義。”
  “被告人安特列當.維森.費利班克.夏姆因為任命格瑞德伯爵為軍需長官,被確認為犯下了玩忽職守的罪名,因為從南方各州征收了七十三萬六千七百五十一金元,而被確認犯下了濫用職權的罪名,因為僅僅只將這筆款項之中的十七萬四千三百二十二金元交給南方軍團,而被確認犯下了克扣軍餉的罪名,因為將這筆款項之中的四十萬零二百十六金元收納入自己的財產,而被確認犯下了私盜國家財物的罪名,因為將這筆款項之中的五萬金元送給格瑞德伯爵,而被確認犯下了私分國家財物的罪名,同時還被確認犯下了行賄罪,因為將十一萬兩千兩百一十三金元收歸特洛斯特財政署,而被確認犯下了挪用軍費的罪名。”
  那位伯爵大人突然間提高了嗓門說道:“因為被告犯下了克扣軍餉、私盜國家財物、私分國家財物和挪用軍費數項大罪,因此被判定犯下了叛國罪。這份確認書將分別呈文給總參謀部,內閣和宮廷,如果各位對于這份確認書沒有任何疑義的話,請各位在確認書上簽署自己的名字。”
  說著那位伯爵大人吩咐侍衛官將手里的那份文件傳遞了下去,文件從左到有,經過了每一個領主的手,這些參加聽證會的領主們全在后面的白紙之上簽署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這份文件最終回到了那位伯爵大人的手里之后,這位伯爵再一次站了起來說道:“各位,按照被告人安特列當.維森.費利班克.夏姆已然被確認的罪名,根本就沒有能夠得以恩赦和寬容的余地,他只有用生命來贖清自己的罪行。”
  “對于每一個人來說生命只有一次,因此對于一個即將失去生命的犯人來說,用什么樣的方式令他接受懲罰已然沒有什么意義,只不過有些方式雖然顯得殘酷,不過能夠令犯人用在人間遭受的痛苦來減輕即將在地獄深淵之中所遭受的磨難,而另外一些方式是為了令犯人盡快得以安息。”
  “而死刑在更大意義上是對于活著的人的一種警示,正因為如此先哲替我們創造出如此眾多的死刑方式,現在我將選擇的權力交給各位。”
  還沒有等到這位伯爵大人將話說完,底下的座位之上已然傳來一陣憤怒的聲音。
  “火刑,只有火刑能夠令那些死去的士兵的靈魂得以安息,只有火刑能夠令得里至精神得以伸張。”
  “火刑”“火刑”“火刑”。
  整齊一致的怒吼從那些領主們的口中傳來,顯然夏姆大公曾經給予他們的壓榨,令他們決心用最為殘酷的刑罰加注于這個讓他們痛恨不已的家伙身上。
  “火刑”“火刑”“火刑”。
  怒吼聲在市政大廳之中回響著,突然間眾人仿佛聽到那重重大門之外同樣傳來那陣陣如同回響一般的聲音。
  那些領主們漸漸安靜了下來,而那充滿憤怒的吼聲卻始終沒有斷絕。
  “整個廣場全都沸騰了,不,應該說整個特洛斯特都已然沸騰起來,幾乎每一個人都在高喊,要給予夏姆大公應有的懲罰。”從門外跑過來的一位侍衛官報告道。
  “看來這已然是不可違抗的意志,如果我妄圖將憐憫賜予這個可憐的人,恐怕連仁慈的父神也不會饒恕我。”可彌蘭伯爵故作姿態地說道。
  突然間他扳起了面孔,他那翻臉的速度甚至比雷電更為迅疾。
  “作為本次聽證會的主持者,我宣布,被告將在三天之后,在白金廣場被處于火刑。與此同時我宣布,被告的財產將被徹底沒收,不過這并不包括被告家族所擁有的財產,不能夠因為憤怒而波及無辜。”
  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響伴隨著判決落下而響起,只有那個低垂著頭的被告緩緩地抬起頭來,他的目光之中充滿了絕望,那無神的眼睛一直看著那位威嚴的王子,突然間,他的嘴角冒出了一縷血沫,鮮紅的血水如同決口一般從他的嘴里流淌出來。
  “快,快叫牧師,快,被告咬舌自盡了。”聽證會之上立刻一片混亂,到處是嘈雜的呼喊聲。
  身影穿來穿去,時而阻擋在那位被告越來越顯得茫然無神的視線前面,但是此刻的他仿佛能夠穿透一切一般,始終直愣愣地看著前方,看著他的那位威嚴的表弟坐著的地方。
  那仿佛已然沒有了靈魂,仿佛只是一對空洞的雙眼,卻令那位王子殿下感到了無盡的怨恨和悲傷。
  那充滿怨恨的眼神令他的心頭有些顫動,那悲傷的神情令他感到黯然,正當他準備有所反應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一雙干枯卻顯得頗為有力的手掌輕輕地按住他的肩膀。
  “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王子的耳邊傳來一陣極為低微和緩慢的聲音。
  對于奧格大師的話,王子殿下此刻顯然無法回答,不過他卻重新挺直了身體,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前方,他仿佛要用自己目光之中的火焰,燒盡那空洞眼神之中所擁有的怨恨。
  在人影恍惚之中,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睛終于緩緩地閉了起來,那個曾經風光一時的人物,終于漸漸低垂下他的頭顱。
  而此時牧師已然趕到,不過當那幾位牧師看了一眼夏姆大公的樣子全都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其中的一位牧師小心翼翼地將手搭在夏姆大公的脖頸之上,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轉過頭來朝著眾人說道:“各位尊貴的大人,被告逃脫了在火刑臺上接受懲罰的命運,他用死亡令自己得以從另一個死亡之中解脫出來。”
  “沒有想到,他居然是個如此怯懦的家伙,枉費了我對于他的期待,我原本以為他會微笑著在紅臺子上替我們表演一段邦恰舞呢。”突然間人群之中傳來一陣訕笑。
  “恐怕只能夠留待格瑞特伯爵來為我們表演這種舞蹈了,反正我仍舊會建議用火刑來懲罰每一個和這件事情有關的罪犯。”另外一位領主笑著說道。
  “那么當務之急便是盡快買來籠頭和嚼子,我甚至有些擔心,獄卒們的手腳速度比不上那些家伙的牙齒來得迅疾,夏姆大公這一次又作了一個相當糟糕的榜樣,恐怕其他罪犯也會紛紛仿效。”又一個人插嘴說道,他的話語仿佛是在證明,尖酸刻薄并非是女人們的專利。
  就這這個時候,一陣低緩的鐘聲遠遠傳來,鐘聲回蕩在這個市政大廳之中,就仿佛是在替那剛剛死去的人哀悼的喪鐘。
  一切都變得平靜下來,只有那低沉的鐘聲繼續回響。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01
第十六章

  春季即將進入尾聲,天氣漸漸炎熱起來,不過更為炎熱的恐怕是人心,剛剛過去的春之祭,和緊隨其后的祝豐節,令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洋溢的熱情。
  這一連串節日原本是為了獎勵那些在春天辛苦勞作的農人們的,而此刻當年的意圖早已經沒有人過問,這些節日早已經成為所有人的節日。
  或許是因為得里至的冬季過于漫長,或許是因為這個大陸上最大的王國的國民在冬季剛剛結束的那段日子里面太過忙碌,因此他們對于這一連串節日的熱情程度遠遠出乎瑞博的想象之外。
  從小生長在南港的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熱鬧的節日慶典景象,在南港每一天都是那樣忙碌,節日對于當年的他來說,僅僅只是一頓平日享受不到的豐盛美餐而已。
  而在瑟思堡和佛朗克,對于貴族們來說,幾乎天天都是節日慶典,事實上佛朗士王國的貴族并不在乎大多數的節日,在他們看來節日是讓老百姓休息的時刻,和他們絲毫沒有關系。
  但是在這里,瑞博卻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在熱烈地慶祝著節日,看著那些和平民嬉笑的貴族們,瑞博仿佛感受到了這個國度之所以能夠稱霸整個大陸的關鍵所在。
  不過在此刻的得里至,仍舊有很多人無法享受到節日的樂趣,事實上瑞博便是其中的一個,因為他還有另外一個更加龐大的計劃需要施行。
  那位已然慘敗身死的夏姆大公原本就不是他和那位王子殿下心目中首要對付的目標,和另外那些強敵比起來,這個貪婪而又吝嗇的家伙根本就是不起眼的小人物。
  而此刻瑞博卻知道,他正在對付的那個人物,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強勁對手,即便是那位和海德先生敵對了半輩子的縱橫西北海岸的黑道君王,在眼前這個對手面前,也顯得頗為渺小。
  瑞博無從知曉,他是否能夠戰勝那位連海德先生都感到難以對付的人物,他唯一能夠做的便是想方設法詆毀那位大人物擁有的崇高名譽,這或許是每一個躲藏在陰暗角落之中的小人物全都能夠做的一件事情。
  只不過經過埃克特這個最高明的騙子的嚴格教導,瑞博非常清楚,如何將詆毀和欺詐加以最巧妙的運用,它們將成為他手中最為強有力的武器。
  看著那布滿了大街小巷和廣場的詩人和音樂家,看著他們不停地用各種各樣的形式炫耀著自己所擅長的技藝,看著那到處都充滿著的高談闊論的人們,看著那行同陌路互相之間竭力避免相遇和接觸的藝術家們,瑞博感到他的計劃進行得還算順利。
  打扮得像個意雷商人一般,瑞博穿梭在莫納赫那繁榮喧鬧的街道之上,他看上去信步閑逛,其實卻是在留意著四周每一個人的話。
  在街邊的屋檐底下,在墻角的陰影之中,瑞博隱隱約約看到殺手之王凱爾勒的身影,顯然在這鬧市之中,凱爾勒不得不比往常更加靠近他,以便隨時能夠給予他救援,這令瑞博感到更為安心。
  如果說特洛斯特是一座屬于貴族的城市,那么莫納赫顯然完全屬于平民,這里的美必須要由人來承托,沒有那些喧鬧嘈雜的人群,這座城市將和那些平平常常的小城鎮沒有絲毫兩樣。
  瑞博對于那位王子殿下選擇放棄特洛斯特的舉動感到頗為奇怪,不過現在看來那確實是明智之舉。
  雖然將特洛斯特收入囊中變成自己的勢力范圍,或許在這場紛綸之中會給予那位王子殿下一些砝碼,不過陷身于那座顯得有些矯揉造作的“精美”城市,無疑會令他失去更多的東西,那便是支撐得里至強大的民眾。
  聽著那些莫納赫人對于王子殿下的稱頌和贊揚,瑞博深深知道,這個看似慷慨和公正的舉動,替那位王子殿下換來了些什么。
  他用一塊沒有生命的土地,換來了民眾們的支持和愛戴,或許此刻民眾們已然在心目之中將他當作是國王的當然人選。
  而這并不是瑞博原本曾經預料到的,看著眼前這一切,聽著那陣陣頌揚之聲,瑞博突然間感覺到他仍舊有些淺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他仍舊還不了解,而那位王子殿下所處在的世界,同樣也并不為他所熟知。
  雖然那個世界和海德先生所處在的世界一樣,崇尚權力和力量,不過在那個世界之中還有另外一些東西能夠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血統和名聲,還有那盤根錯節的建立在家族聯系之上的緊密聯合,所有這一切都不是他所能夠徹底了解的,畢竟他并非真正生活在那個世界之中。
  穿過那狹窄的小巷,前面是一道長長的下坡的階梯,兩旁是一座座簡陋的店鋪,低矮的廊檐,木質的門板,陰暗狹小的空間,令這一切都顯得毫不起眼,不過這里卻是他的目的地。
  在那一排低矮的店鋪之中,常常能夠看到一個巨大的木桶或者錫質的酒杯鑲嵌在店鋪門口,那就是酒吧的招牌。
  這里是莫納赫酒吧最為密集的所在,同樣也是那些遠道而來的藝術家們最喜歡聚集的地方。
  幾乎每一級臺階之上都坐著一兩個手持畫板的人,他們各自朝向不同的目標在那里創作著他們的作品。
  瑞博并沒有興趣去分辨他們之中誰更加高明,他信步朝著一家酒吧走了過去。
  和得里至王國的任何一個酒吧一樣,這里擠滿了人,一張張桌子靠著臺階被擺在門外,到處能夠聽到嘈雜的高談闊論的聲音。
  瑞博費勁地擠進門去,里面早已經站得滿滿的,特別是在柜臺前面,那里簡直能夠稱得上水泄不通,每一個想要到柜臺近前的人,必須側轉身體擠進去,更有不少錫質的酒杯在人們的手里傳來傳去,這些酒杯全都泛起陣陣白色的泡沫,這座窄小的酒吧之中到處洋溢著一股濃濃的香氣。
  這顯然便是得里至王國那赫赫有名的泡沫酒漿,一種屬于平民階層的廉價麥酒。
  當初在南港的時候,瑞博曾經品嘗過一杯這樣的酒,在他的感覺之中,這種酒和佛朗士人喜歡喝的酒比起來要平淡很多甚至還有一點苦澀的味道。
  瑞博絲毫沒有意思想要擠到柜臺前去,他站立在酒吧的一角轉過身朝著外面仿佛在注視著窗外的那些人,而他的耳朵則全神貫注地留意著里面的每一個人。
  ......
  “不知道,幾天之后那些老家伙會何等凄慘地滾回罕伯,或許他們會對巴世蒙哭訴他們所遭受的不平等待遇。”嘈雜中一個人用極大的嗓門說道,顯然這個話題一下子引起了每一個人的注意。
  “我最親愛的朋友,別小看那些老家伙,他們在我們還未曾出生的時候,已然擁有了赫赫名聲,繆施科當年所創作的那些圓舞曲,你并非沒有聽過,那絕對能夠稱得上是杰作,而布許瓦克的‘受難者肖像’即便再過幾個世紀也足以掛在帕琳大美術館里面受到世人推崇,或許珀特是那些老家伙之中唯一一個靠投機取巧出名的,他的詩歌根本就是由吹捧和馬屁組成的,不過他的那些描述奔佛戰役的詩篇,除去那些對于將領歌功頌德的文字,仍舊頗有可觀的內容。我親愛的朋友,別小看那些老家伙。”旁邊一個人插嘴道。
  “是的,那些老家伙當年的輝煌想必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會不承認,只不過這幾十年來,他們除了待在巴世蒙身邊對他歌功頌德,除了留連于上等階層那里向他們低頭獻媚,他們還作出過些什么?”
  “他們當年的才華恐怕早已經消磨在繁華和富裕的生活之中了,他們恐怕已然迷失在獲取黃金和白銀的喜悅里面,他們恐怕已然不再愿意去探求新的事物和靈感,對于他們來說異國的珍寶或許更加值得珍藏起來。”又有一個人站出來說道,顯然他是第一位發言人的支持者。
  “反正明天便是見分曉的時刻,在帕琳,在春之祭上,我們已然大獲全勝,那些老家伙已經出了一次丑,他們那枯竭的才華和老邁無力的情景已然展現在世人面前,既然他們自認為那次失敗僅僅只是因為措手不及的緣故,那么就讓他們在莫納赫再一次嘗試失敗的苦果。”第一個人理直氣壯地說道。
  “可惜那一次戈爾得和漢納不曾參加,要不然那些老家伙將更加無地自容。”另一個人說道。
  “聽說戈爾得被某位小姐所阻止因此不得不缺席那場盛會,至于漢納,好像他最近正陷入了債務危機。”一位顯然是知情者的人說道。
  “某位小姐?難道是那位傳說中的女伯爵?”立刻有人起哄道。
  “為什么那位女伯爵不讓戈爾得出面?”第一個人疑惑不解地問道。
  “理由不是明擺著嗎?那些老家伙的背后有巴世蒙撐腰,和那些老家伙作對,豈不是給巴世蒙難看?那位女伯爵自然不愿意自己的情人陷入這種麻煩之中。”那個知情者嘆了口氣說道。
  “噢――幸運的戈爾得,他擁有一位專屬于自己的守護女神,噢――不幸的戈爾得,他的脖子上面被套上了精致的項圈。”立刻有人大聲地嘲諷道。
  “那精致的項圈恐怕并非套在脖頸之上,而是被套在另外一個地方。”有人開了頭,各種各樣的混話立刻充滿了整個酒吧,眾人一起哄笑起來,顯然這已然成為了最為有趣的話題。
  “但愿戈爾得能夠早日掙脫鎖鏈,但愿他的才華不要讓那個項圈徹底束縛。”另外一個人慨嘆道。
  “對了,漢納又是怎么一回事情?他怎么會陷入債務危機?”突然間有人插嘴問道。
  “據我所知,漢納顯然陷入了一個圈套之中,他過于草率地為一筆交易擔保,現在看來那筆交易之中無論是賣主還是買主并非真正打算進行交易,他們的目的顯然是在套取漢納的擔保。”那個知情者簡短地說道。
  “會不會是那些老家伙在背后搞鬼?”立刻有人插嘴問道。
  “那些老家伙雖然已然喪失了當年的才華,倒還不至于墮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更何況,漢納一直是個謹慎的人,這一次他之所以會上當,恐怕是因為那兩個聯合起來欺騙他的人,全都是他所熟悉的親戚。”那個知情者說道。
  “噢――可憐的漢納,這樣的遭遇如果降臨到戈爾得身上或許更為合適,他可以以此譜寫出新的充滿諷刺意味的詩篇,但是對于漢納來說恐怕無比致命,但愿這場卑劣的陰謀不會挫折他所擁有的熱切激情。”一位旁聽者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
  “或許我們有什么辦法能夠幫得了漢納。”有一個好心人說道。
  “如果有巴世蒙那樣強硬的后臺或許事情會變得輕而易舉,即便是那位女伯爵也能夠解決這件事情,但是我們之中恐怕沒有人擁有這樣的背景,所能作的恐怕就只有對漢納進行聲援。”第一個人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稱這一次機會,將這件事情廣為公布,如果亨利德王子殿下或者南方諸郡各位領主之中有人聽到這件事情,或許他們將能夠給予漢納一些幫助。”另外一個熱心人說道。
  “恐怕我們就只有這樣做了,但愿幸運之神會降臨在可憐的漢納身上。”那個知情者嘆息道。
  在一旁側耳傾聽,瑞博將這一切全都牢牢地記在了心底,此刻他已然知道應該如何去做,對于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計他是絕對的專家。
  幾乎在一剎那間,他已然在腦子里面將當初埃克特傳授給他的有關設置雙人騙局和買賣騙局的一切技巧全都瀏覽了一遍,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細節,不過他已然對那件案子心里有數。
  那并非是一件難以解決的案子,不過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便是經手這件事情的某位檢察官顯然已經被賄賂,只有這樣騙局才會進展地如此順利。
  不過瑞博并不打算貿然行事,這件事情顯然不合適由他出面,甚至連佛斯大公和亨利德王子也不適合插手這件事情,這會令他們成為太過明顯的目標,在這場藝術家之中的新銳和老前輩們之間的紛爭結束之前,亨利德王子必須顯露出一幅公正而又不偏不倚的姿態,只有讓那些新銳們依靠自己的才華將那些原本壓制他們的老家伙們徹底推翻,才能夠令那些老家伙的地位徹底動搖,并且進而動搖巴世蒙大公在世人心目中的崇高威望。
  另一個令瑞博感到滿意的事情則是,他慶幸自己的猜測并沒有錯誤,顯然巴世蒙大公在那些被壓抑的藝術家們的眼里,早已經失去了當初那燦爛耀眼的深深光環。
  現在他所需要的僅僅只是讓得里至王國的民眾站在那些藝術家們的立場來看待巴世蒙大公,接下去所需要的只是那一連串早已經準備好的帳單。
  這些帳單之中羅列著那些老家伙在這二十年之中所有的收入細節,那越來越豐厚的財富,無疑令他們背上了暴發戶的名聲,這些就足以將他們徹底毀滅,嫉妒和貪婪將會是最好的燃料能夠將一切化為灰燼。
  ......
  從那座狹小擁擠的酒吧之中走出來,一路之上瑞博總是能夠聽到談論有關那位漢納先生的事情。
  突然間瑞博意識到那位漢納先生并非僅僅只懂得詩歌和音樂,顯然他同樣也頗有頭腦,知道如何利用他那微薄的影響,來讓自己擺脫困境。
  顯然此刻在酒吧之中大肆散播這個消息,便是他用來拯救自己脫出困境的方法。
  瑞博開始思索起來應該用什么樣的方法將這位擁有著極大利用價值的人物從陰謀和圈套之中救出來。
  突然間一個合適出面的人選,從他的腦子里面跳了出來,那位如同變色龍一般隨時能夠變幻自己的“膚色”的可彌蘭伯爵,顯然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
  瑞博非常肯定自己能夠控制住那位伯爵,這并非因為自己所擁有的王子殿下身邊親信和智囊的背景,更是因為自己所擁有的魔法師身份。
  而讓那位伯爵出面,只會讓世人感到是凱恩家族在幕后主持這件事情,這絲毫不會引起眾人的奇怪和疑問,事實上凱恩家族原本就是巴世蒙大公最強有力的對手,同樣也是唯一能夠威脅到巴世蒙大公的龐大勢力。
  瑞博甚至并不擔心凱恩家族會知曉這件事情,想必那位伯爵本人絕對不會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報告給凱恩大公,這只會令那個龐大的家族認定他是個背叛者,那不但會令他失去依托的靠山,更會令他置身于無比的危機之中,對于背叛者的懲罰總是異常堅決和殘酷。
  在大街上信手攔截下來一輛馬車,坐在馬車之上的是個矮胖商人,他原本正大發雷霆,朝著令他不悅的外國少年大聲咒罵著,但是瑞博簡簡單單一句“去市政廳”便讓他徹底沒有了聲息。
  市政廳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進入的所在,如果眼前這個外國少年不是腦子出了毛病,那便意味著他擁有著與眾不同的身份,那個矮胖商人甚至開始猶豫起來,他是否應該立刻道歉并且鞠躬行禮。
  不過遲疑和身為得里至人的驕傲令他最終選擇了在一旁觀望,正因為如此,當他看到那個少年僅僅只是在窗口招了招手,在市政廳門口站崗的衛兵立刻排列成整整齊齊的隊列,甚至連軍樂隊也急匆匆地從市政廳之中跑了出來,這位商人這時候顯然已經明白,他所無理對待的是什么樣了不起的大人物。
  瑞博對于那個商人慌不迭地連聲道歉絲毫不感興趣,他并非是一個得里至人,因此對于得里至王國那令他感到疑惑的森嚴等級,絲毫不感興趣。
  從馬車之上信步走了下來,瑞博立刻朝著替他打開車門的那個畢恭畢敬的侍衛官問道:“可彌蘭伯爵在哪里?我有些事情要找他。”
  那個侍衛官連忙挺胸仿佛對著長官一般報告道:“特使大人,可彌蘭伯爵應該就在市政廳里面,我可以確信他絕對沒有離開,您或許能夠在他的辦公室找到他,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可彌蘭伯爵肯定在小客廳里面。”
  瑞博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小客廳意味著什么,那位來自京城的伯爵大人整天留連于小客廳里面是頗為有名的。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身邊那位畢恭畢敬的侍衛官。
  自從進入得里至王國以來,瑞博越來越發現,在這個崇尚力量的國度,強硬的態度或許比謙遜和退讓更加能夠得到認同。
  想到這里,瑞博點了點頭說道:“請閣下幫我確認一下,倒底可彌蘭伯爵身在何處?”
  那位侍衛官立刻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然后飛快地轉身跑開,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他急匆匆地趕了回來,他的神情之中那充滿曖mei的笑容顯然已經表明了那位來自京城的伯爵大人所在的位置。
  “可彌蘭伯爵大人正在頂樓左側的小客廳里面休息。”那位侍衛官簡短地報告道。
  瑞博自然清楚,這位侍衛官肯定沒有敢于打擾那位風liu倜儻同時又有些貪得無厭的伯爵大人。
  來到頂樓,在走廊之中,瑞博便已然聽到了一陣極為輕微的聲音,這些聲音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許低微得無法聽到,但是對于瑞博,對于他那經過殺手之王凱爾勒親自訓練的耳朵來說,卻清晰可辯,那是他最為熟悉的那種快樂的聲音。
  侍衛官所說的那座小客廳就在頂樓的盡頭,瑞博徑直朝著那里走去。
  這座小客廳倒是建造得頗為精致優雅,白漆的門廊鑲嵌著藍色琺瑯圖案,這種精巧別致的搭配令瑞博想起了那些來自東方的精美瓷器。
  瑞博信手敲了敲那精致優雅的門,從門里傳來了那位伯爵大人憤怒的吼聲,瑞博甚至從這聲吼聲之中聽出那位伯爵大人此刻正在那最為關鍵和重要的時刻,顯然自己的打擾有些不合時宜。
  “可彌蘭大人,不好意思,或許您正有事要忙,我可以稍候片刻再來。”瑞博淡然地說道,他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
  “外面是什么人?”可彌蘭伯爵顯然沒有聽出門外之人的身份,他仍舊用那充滿怒意的聲音吼道。
  “是我,來自佛朗士王國的特使,也許閣下還記得我這個人。”瑞博徑直說道。
  話音剛落里面立刻變得安靜下來,這甚至令瑞博感到驚詫不已,他幾乎無法想象,那位來自京城的伯爵大人怎么能夠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停頓下來。
  從門里傳來一陣希希簌簌的穿著衣服的聲音,從那嘈雜的聲音之中,瑞博能夠清楚地知道里面的人有多么慌亂。
  過了好一會兒,小客廳的門被打了開來,那位來自京城的伯爵大人已然衣著整齊地迎接了出來,隔著老遠瑞博便能夠聞到那位伯爵大人身上濃重的香水味道,不過這些掩飾對于瑞博來說顯然絲毫沒有作用,他那擅長分辨毒藥和其他更為致命的魔法藥劑的鼻子,清楚地從這些濃郁的香水味道之中嗅出了另外一絲氣味。
  “哦――尊敬的特使大人,今天是什么風將您吹到了我這里,這實在是我最大的榮幸。”那位伯爵顯然絲毫沒有意思將瑞博迎接進入那座小客廳,他甚至走了出來反手關上了房門。
  “恕我直言,我有一件事情希望大人您幫忙。”瑞博直截了當地說道。
  這顯然大大出乎可彌蘭伯爵的預料之外,他的臉上顯露出驚詫的神情,一時之間他的腦子里面塞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想和疑惑。
  事實上自從那次對于他來說死里逃生的聽證會結束之后,他便一直留意著亨利德王子和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這不僅僅只是他各人對于王子殿下感興趣,更是凱恩大公對他的暗中囑托和命令。
  而那位王子殿下身邊最為顯眼的無疑便是眼前這位來自佛朗士王國的特使。
  按照慣例外國特使來到得里至將不會得到特別的禮遇,而這正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件事情,亨利德王子殿下對于眼前這位少年特使甚至能夠用畢恭畢敬來形容,在眾人看來,就連那位受到兩代王室成員信賴和尊崇的奧格大師也不曾擁有過如此地恭敬,這確實令人感到無比費解。
  不過當眾人在那場聽證會之后稍稍詢問了一下護衛隊人員,便立刻擁有了一個足以令他們瞠目結舌的答案。
  這位來自佛朗士王國的特使竟然是一位掌握著神秘莫測的力量的魔法師,甚至有不少護衛隊成員將他看作是類似魔鬼的非人存在。
  而緊接著從那位王子殿下所帶回的和平協議以及對于這位少年特使的官方陳述之中,眾人更是看到了一件令他們無論如何都難以致信的事情。
  在那份官方陳述之中羅列著的一連串頭銜之中有一個顯得很不起眼,不過卻象是一道驚雷一樣令所有人震驚無比。
  教導者,對于普通人來說或許根本就難以從這個頭銜之中看到任何一絲信息,但是對于這些高高在上的領主們來說,這卻是一個令他們絕對難以忽略的頭銜。
  在他們那個極為熟悉的敵對鄰國的漫長歷史之中,曾經出現過三位擁有這種頭銜的人物,其中的兩個人對于得里至人來說無疑是最為可怕的夢魘,而另外一個人更是近乎于神明一般的存在。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猜測這位少年倒底擁有著什么樣的能力,不過沒有一個人打算親自嘗試,畢竟魔法世界并非是他們這些平常人所能夠企及,在那個世界之中,他們所擁有的地位和權力絲毫都沒有用處。
  可彌蘭伯爵當天便修書一封并且請教會的信使,用那神奇而又特殊的方法傳遞給了千里之外的凱恩大公。
  而第二天凱恩大公的回復便已然到了他的手中,凱恩大公的吩咐幾乎和他想象的一摸一樣,那便是盡可能得摸清這位來自異國的少年特使的底細,并且想方設法拉近和亨利德王子殿下之間的關系。
  或許這位王子殿下將成為制約巴世蒙大公的一枚強有力的棋子,而對于親眼見到過那位王子殿下的無比威儀的可彌蘭伯爵來說,他同樣也打算替自己留下另外一條退路。
  正因為如此,他對于這位少年特使的突然打擾絲毫不感到憤怒,反倒是欣喜異常因為這顯然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耐著心聽這位神秘莫測的少年特使將來意訴說了一遍,如果是在已往,這位伯爵大人恐怕早已經勃然大怒起來,因為僅僅為了這種小事便打擾他的娛樂實在是可惡致極。
  不過面對著這位擁有教導者背景的少年,可彌蘭伯爵的腦子里面努力運轉起來,他也曾經費盡心機收集過有關這位少年的情報和信息。
  無論是佛斯大公城堡里面的廚娘和傭人,還是市政廳之中的官員和侍從,對于這位少年的描述顯然都差不多,而這些描述之中絕對沒有提到這位少年喜歡管閑事,更加絕對沒有提到過他擁有著善良熱忱的性格,顯然這一切都和自己從傳言之中拼湊起來的這個少年的形象相去甚遠。
  反倒是陰沉干練,和年齡不相符合的成熟睿智經常出現在那些描述之中,可彌蘭伯爵立刻思索起,這位少年特使那令他感到驚奇和疑惑的請求,是否包含著其他用意。
  突然間一道靈光在他的腦子里面一閃而過,那個叫漢納的人既然是個詩人,十有八九和即將舉行的祝豐節有關。
  侍從們的閑言閑語之中透露出,好像在祝豐節上將上演一場好戲,似乎一批年輕的藝術家打算向他們的前輩進行挑戰,同樣的挑戰好像在不久之前的春之祭的時候,也曾發生過。
  這件事情還成為過幾天前的一場晚宴上的笑料呢!令他記憶猶新的是,眾人全都用嘲笑的口吻來諷刺那些慘遭失敗的老家伙,而原因倒并非是因為那些老家伙的作品確實不堪一觀,而是因為他們的幕后支持者正是巴世蒙大公。
  突然間這位來自京城的伯爵大人的腦子里面又接二連三地滑過一道靈光。
  他突然間意識到此刻所發生的一切,和當初在特洛斯特所發生的那場動亂何其相似。
  同樣一切都是因為一件看似毫無關聯的意外事件所引起,并且迅速成為了眾所注目的話題,這些話題所針對的全都只不過是一些小角色,不過在這些小角色的背后無疑擁有著一位再明顯不過的大人物。
  前一次是倒霉的夏姆大公,而這一次換成了巴世蒙。
  一想到這些,可彌蘭伯爵的心頭突然間怦怦直跳,他的眼前又閃現過那令他終身無法忘懷的一幕――滿懷著殺氣緩緩走過他身邊的那位威嚴的王子殿下。
  仿佛是一條細繩將所有的珍珠全都串聯起來了一樣,可彌蘭伯爵在那瞬息之間感到胸口緊緊壓迫著。
  所有這一切或許全都是那位王子殿下所一手導演,如果事情真得是那樣的話,無疑這位年輕的王子殿下,是比當年的巴世蒙大公更加難以對付的厲害角色。
  左思右想之下,可彌蘭伯爵越來越感到肯定,因為夏姆大公的那場事件之中收獲最大的無疑便是這位王子殿下。
  他幾乎在一夜之間從默默無聞變成了爭奪王座的強有力的挑戰者,而那些從來都對他毫無了解的南方領主們,卻毫無疑問地顯露出無比的忠誠和熱情。
  此刻想來,這根本就不是當初他所想象的那難以形容的好運氣,而是用精密而又審慎的謀略所創造出的奇跡。
  再一次看了一眼那位神秘莫測的少年特使,突然間那位可彌蘭伯爵恍然大悟。
  那一連串猜想雖然合乎邏輯,不過卻絲毫都不象是得里至人會采用的手段。
  那樣陰森和隱忍,那種險惡和狠毒,這是一種如同暗藏的匕首那樣狠毒而又可怕的手段,而得里至人更愿意用刀劍而并非是這種隱秘的武器。
  而在那位王子殿下的身邊正有一個人擁有著所有與之符合的特征,那正是眼前這位少年特使大人,他的陰森和險狠在莫納赫已然盡人皆知,所聽到對他最多的形容便是毒蛇和惡魔。
  幾乎在一剎那間,這位伯爵大人已然意識到他正在面對的是什么樣的人物,他幾乎可以肯定從今天晚上開始,眼前這位仿佛絲毫無害的少年將取代那位威嚴的王子成為他最為恐懼和害怕的夢魘。
  “是,是,是,這根本就是小事一件,我立刻親自跑一趟。”可彌蘭伯爵連聲說道。
  稍微思索了一下,這位伯爵大人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似的說道:“這樣一件小事其實根本就用不著如此麻煩,我們到下面去打聲招呼,略微表示一些對于這起案件的關注,想必經手這起案件的官員應該明白怎么去做。”可彌蘭伯爵笑著說道。
  瑞博沒有漏過一個字,他清清楚楚地聽到這位伯爵大人提到“我們”,顯然這個家伙同樣老奸巨猾,絲毫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擔上責任。
  瑞博甚至懷疑,這個家伙對經手案件的官員提起這起案子的時候,會口口聲聲宣稱是王子殿下的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反而事與愿違。
  “伯爵大人,閣下應該體諒我和亨利德王子殿下的難處,我是個外國人并不方便插手貴國的案件糾紛,而王子殿下至少在節日之前必須保持不偏不倚的姿態。”說著他沉吟了半晌仿佛思索著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繼續道:“或許我不應該來打擾您,我為這件事情而感到無比的抱歉,請您繼續您被打斷的聚會,我請潘恩大公幫忙處理這件事情,他對于藝術的熱衷是眾所皆知的。”
  “不,不,不,這樣一件小事又何必去煩勞大公,此刻他想必正為了安排藝術家們的‘聚會’而忙碌不已。”可彌蘭伯爵立刻說道,就在剛才的片刻之間他已然想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凱恩大公和王子殿下之間的紛爭和他本人沒有絲毫聯系,反倒是他拒絕這次幫忙或許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少年和亨利德王子殿下所安排部署的,那么這位恐怖可怕的天才少年想必不會讓任何一個并非他們同一陣線的知情者活在世上,成為對他們構成巨大威脅的因素。
  只要一想到在那場聽證會上夏姆大公咬碎舌頭自盡的凄慘景象,只要一想到那些南方軍團的軍官如狼似虎地追逃軍餉的情景,只要一想到和夏姆大公有關的所有人個個逃不了妻離子散,分崩離析的慘境,這位來自京城的伯爵便感到腳底升起了陣陣涼意。
  為了表現出自己對于王子殿下的忠誠和敬仰,這位伯爵大人甚至不等到瑞博回答便一把拉住瑞博的手臂朝著樓下走去。
  他抓得是如此之緊,仿佛唯恐稍稍放松便會墜落到那無底的地獄深淵之中一般。
  “尊敬的梅丁伯爵,想必您一點都不知道,我對于藝術的熱忱甚至遠在潘恩大公之上,當初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數次前往您的祖國,正是在那里真正領略了什么才是藝術......”一邊走著,那位伯爵大人一邊滔滔不絕地談論著他對于藝術所擁有的熱情,順便極力拉近和瑞博的關系。
  對于這位象是變色龍一般隨時會變幻膚色的伯爵大人,瑞博自然不會將他所說的任何一句話當真,他非常清楚這種人的為人,只要有必要,他甚至能夠信誓旦旦地說出一段曾經在荒蠻部落和野蠻人共同生活的歷史。
  ......
  在樓下監察長辦公室外面的休息室之中瑞博悠然地坐在一張長凳之上。
  這里的擺設顯然不是用來招待貴賓的,那硬木長條拼成的長凳實在不怎么舒服,往常坐在這里的人原本就是有事來請求那位看似威嚴的監察長的,自然用不著多加招待。
  事實上那位監察長的辦公室很少有貴賓前來,真正擁有著超然地位的大人物,只要讓管家或者貼身侍衛官拿著一紙名片,便能夠將一切都辦理妥當,那位伯爵大人親自跑來這里,顯然已經有些小題大做了。
  正當瑞博靜靜地等待著圓滿的結果的時候,突然間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紛亂的聲音。
  經過凱爾勒的嚴格訓練,瑞博已然不是那種對什么事情都充滿好奇的人物了,他從來未曾忘記凱爾勒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嘈雜吵鬧的地方對于殺手來說是最完美的獵場,瑞博更不會忘記,凱爾勒教給他的很多布置殺局的方法便是首先用引人注目的事情引起眾人圍觀,一旦需要刺殺的目標因為好奇心的驅使而鉆進圈套,便是他死亡的時刻。
  不過在那陣陣嘈雜喧鬧的聲音之中隱隱約約夾雜著“漢納”的名字,這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瑞博朝著外面張望了一眼。
  他一眼便看到了一個他曾經見過的人物,那個人正是他當初拜訪過的隱士先生。
  這位才華橫溢卻郁郁不得志的戈爾得先生雖然當初表現得頗有些傲慢,不過正是他令自己想出了那個絕妙的主意,并且進而鞏固了自己在亨利德王子殿下心目中的地位。
  而此刻正發出那激烈爭吵之聲的并非是這位隱士先生,而是他身邊的那位小姐。
  對于這位小姐,瑞博同樣并不陌生,事實上他甚至清楚地記得這位美麗小姐那優美胴體之上的每一處部位。
  “艾黎俊絲小姐,非常抱歉我對于您的要求實在無法加以滿足,漢納先生的那起案件證據確鑿,實在沒有辦法給予豁免。”一位衣冠整齊神情冷俊的中年官員淡然說道,從他那倨傲的面容之中,瑞博清楚地看到他絲毫不將那位女伯爵放在眼里。
  這令瑞博感到頗為奇怪,他實在無法想象,難道在得里至王國貴族的權威竟然如此渺小,難道得里至的官員照章辦事連伯爵的面子都絲毫不賣?
  那位中年官員的倨傲顯然證明了為什么那位美麗的女伯爵滿臉怒容。
  “娜拉,非常抱歉讓你感到為難。”旁邊的那位才華橫溢的情人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
  “噢――戈爾得,感到抱歉的應該是我,沒有想到我的威嚴已然喪失殆盡,連這樣一個小人物都可以志高氣昂地面對我。”那位女伯爵怒氣沖沖地說道,她轉過身來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瑞博這時才發現,那位女伯爵正筆直朝著他走來,原來他已然在不知不覺之中從那個休息室里面走了出來。
  正當他猶豫著是否要趁此機會和戈爾得重新認識一下,想必這一次詩人先生不至于象上一次那樣孤傲和冷淡。
  正當瑞博陷入沉思之中的時候,突然間一陣勁風朝著他席卷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瑞博朝后急閃,雖然他及時避過了一記結結實實的巴掌,不過仍舊沒有避過那細長尖利的指甲,三道血痕立刻出現在他的臉上。
  “小痞子,滾開。”那位女伯爵盛怒之下顯然將阻擋住她的去路的瑞博當作是發泄的對象。
  或許是這聲怒罵絲毫沒有令她的憤怒平息多少,或許是瑞博的躲閃和無動于衷令她感到更為憤怒,只見她立刻掄起手中原本用來遮擋陽光的傘朝著瑞博掄了過去。
  對于這位美麗的女伯爵,瑞博記憶最深的并非是她那美妙豐潤的胴體,而是她那揮舞馬鞭的樣子,當初那個被揍得哇哇大哭的少年,至今留在他的記憶深處。
  不過瑞博并不想親自品嘗挨揍的滋味,他稍稍向后側退了一步,左手傾斜著格擋住身體的一側,右手則牢牢地握成了拳頭。
  陽傘擊打在他的左臂之上彈了開去,正當那位女伯爵因為眼前的小痞子居然敢于招架而憤怒不已的時候,更令她難以致信的事情發生了,腹部一陣顯得有些沉悶的痛楚令她眼前一黑,緊接著她便感到自己的另外一個手臂突然間被拗了過來,而一雙強有力的腳更是踩住了自己的膝彎令她不得不跪了下來。
  瑞博對于能夠如此輕易地制服這匹“野牡馬”感到相當高興,這并非是殺手之王凱爾勒所訓練的技藝,而是海德先生作為獎勵傳授給他的來自東方的奇特武技。
  情人突然間遭到襲擊并且瞬息之間被那個兇悍的少年所制服,戈爾得已然顧不得一切地撲了過來,他雙手緊握掄圓了臂膀猛砸了下來。
  剛才的成功,令瑞博躍躍欲試想要試驗一下其他手法,戈爾得的沖動顯然正中他的下懷。
  他的應對之策在旁觀的每一個人看來都是愚蠢之舉,只見他猛然間背轉過來朝著那重重落下的雙臂。
  正當眾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瑞博突然間俯下身體,他順勢保住了戈爾得那落下的手臂。
  還沒有等到眾人回過味來,甚至連戈爾得本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身體已然如同被弩箭拋射而出的箭失一般飛了出去。
  戈爾得甚至感到自己快要碰到天花板了,恐懼和害怕令他閉上了眼睛。
  轟然一聲響,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這一下摔得如此之重,以至于他一時之間根本就爬不起來,尾椎骨上傳來的陣陣劇痛甚至令他懷疑那里是否已然折斷了,不過更令他忍受的是那昏沉沉的大腦。
  而那些旁觀者此時已然驚呆了,他們眼看著一個成年人被一個小孩輕而易舉地扔了出去,拋擲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那個成年人飛出去至少有五六米遠。
  這幾乎是難以想象的,除非那個小孩就像那些遠古神話之中的英雄一般擁有著諸神的血脈。
  “好吧,戈爾得先生,首先我得說很高興再一次見到閣下,自從小鎮上那一別之后,已然過去很久。”瑞博笑著說道,說著他轉過身來朝著那位美麗的女伯爵說道:“我曾經在月夜之下見過您的芳容,您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您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我將盡力而為。”
  瑞博對于這場風波頗感滿意,現在他即便順勢介入此事,也不至于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而此時,市政廳的每一個房門幾乎全都打了開來,那些走出來的人之中大多數已然認出了瑞博的身份。
  “噢――特使大人,您原來和艾黎俊絲小姐早就相識。”突然間身后傳來那條“變色龍”無比殷勤的說話聲。
  “是的,在我來到得里至的第一個晚上,我便有幸結識這位美麗的小姐,不過想必艾黎俊絲小姐本人并沒有留意我。”瑞博笑著說道。
  “啊――那實在是太完美了,我原本正在猶豫著應該如何向王子殿下提起這件事情呢!艾黎俊絲小姐最近遇上了一些麻煩。”那位來自京城的伯爵立刻笑容滿面地說道。
  對于可彌蘭伯爵所說的那些麻煩,瑞博完全能夠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情。
  事實上此刻仍舊停留在小客廳里面的那位,想必也有著同樣的麻煩,那些前來求見可彌蘭伯爵并且極力將他拉去那座小客廳的女士們全都有著一摸一樣的麻煩。
  那些夏姆大公顯然連累了一大批家族,而那些南方領主們或是為了向王子殿下表示忠誠,或者便是對夏姆大公原本就充滿了憤怒,因此那些家族只能夠在可彌蘭伯爵這里尋找一條門路。
  瑞博相信這位美麗的女伯爵肯定也曾經和可彌蘭伯爵在那座小客廳之中獨處過,要不然這位來自京城的伯爵大人絕對不會說出剛才那番話來,他可絕對不是一個熱心人。
  此刻那位女伯爵顯然同樣也已然知道自己無意之中得罪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四處打探,極力想要找到一個機會能夠走通一條強有力的門路,以便令她能夠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家族榮耀。
  正因為如此,對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對于那些說話強有力的權貴,她全都花費過極大的精力去打探和收集。
  這些大人物之中最顯眼也是最擁有權威的自然是那位亨利德王子殿下,不過這位女伯爵同樣也非常清楚,她是絕對沒有可能走通這條門路的,即便當初她的威望沒有受到絲毫損傷的時候,她和這位王子殿下也隔著許多等級。
  正因為如此,原本她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可彌蘭伯爵身上,但是絕對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發生如此意外的變化。
  對于眼前這個陌生的少年,這位美麗的女伯爵只是稍微猶豫了片刻,便已然從可彌蘭伯爵和周圍人的態度之中猜到了他的身份。
  在莫納赫即便佛斯大公的那幾位公子也絕對不可能受到如此的恭敬,例外只有唯一的一個,那是個神秘莫測不為人知的奇特人物。
  她原本從來沒有想過有可能走通這個人的門路,但是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認識自己,更令她難以想象的是,這個傳聞之中強大而又睿智,甚至連王子殿下都對其畢恭畢敬的人,顯然和自己的情人相當熟識。
  突然間這位美麗女伯爵的心頭重新點燃了希望,因為她非常清楚只要眼前這位神秘少年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將毫無疑問得重新擁有威望和地位,甚至她的地位還將比以前更加高和牢固。
  此刻唯一令她感到麻煩的是,剛才她的無理和粗暴行徑,為此她在那里后悔不已。
  “看來,兩位的麻煩并非只有一點點而已,不知道我是否能夠給予什么樣的幫助?”瑞博微笑著說道,他仿佛絲毫沒有感覺到臉頰上的那三道指甲劃痕。
  說著他緩緩地轉過頭來朝著那位神情冷俊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而后者立刻畢恭畢敬地彎下腰來。
  “不,特使大人,至少在我這里沒有絲毫的麻煩,事實上我原本就在懷疑那件案子可能有幕后隱情,我早已經著手徹查這個案件,不過您想必明白,讓被查的人保持精神麻痹,對于清查案件極為有利,正因為如此,才引起了艾黎俊絲小姐的誤會,在此我衷心誠意表示歉意。”那位中年官員小心翼翼地說道。
  “快去辦好那個案子,在明天早晨我希望看到報告已然放在我的桌案上。”突然間旁邊傳來一陣叱責的聲音,顯然那位監察長大人也已然被驚動,只見他怒氣沖沖地朝著自己的屬下嚷嚷著,不過當他轉過臉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已然堆滿了笑意。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02
第十七章

  滿眼看去街道之上到處是各種各樣的帽子和頭飾,精致的飄帶和華麗的流蘇隨意飄擺著,為大街小巷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在這些形狀奇特而又夸張的帽子底下,則是一個個同樣奇形怪狀的面具。
  在瑞博看來得里至人的祝豐節簡直就成了一個巨大的化裝舞會,穿行在擁擠的人群之中看不到往日眾人朝著他卑躬屈膝的景象,瑞博仿佛回到了佛朗士王國,回到了那自由自在的南港。
  看到那一張張遮蓋在臉上的奇特面具,瑞博仿佛能夠穿透這些面具看到一張張充滿了輕松和興奮的笑臉,看著這一切瑞博仿佛明白了為什么在此時此刻人們要用面具來掩飾自己的真實面目。
  顯然第一個想到這種辦法的人肯定是一位充滿了智慧同時又洞穿人心的智慧長者,這些面具在遮蓋起人們的面容的時候,恐怕同樣也遮住了得里至王國那重重森嚴的等級和階層。
  他壓了壓那寬大的帽檐,這頂巨大的帽子令他感到非常不方便,同樣身上的這件黑袍子也令他感到討厭,而更討厭的無疑便是手中的這本長掃帚,這令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普通人認為魔法師會騎著掃帚在天空之中飛翔,至少他本人從來沒有看到過一位魔法師將這種用來打掃廚房的工具拿來飛行。
  之所以這樣打扮,完全是芙瑞拉的意思,芙瑞拉自己的打扮令他感到羨慕不已,她只是向佛斯大公借了一套節日慶典之中使用的鎧甲,便輕而易舉地將她自己打扮成了一個騎士。
  看一眼人群之中其他那些高聳而又尖銳的黑色帽子,瑞博很快發現,他身上的這個裝束在大街之上并不少見,而那些和他一樣裝扮成魔法師的人,同樣也和他擁有著差不多的年紀,或許他們的心中也存在著幻想,幻想能夠有朝一日獲得某位魔法師的青睞,幻想能夠成為真正的魔法師。
  莫納赫的那一座座廣場就仿佛是一道道巨大的漩渦,川流不息的人群到了那里便顯得緩慢下來。
  人們紛紛駐足留步,因為這些廣場的正中央有深深吸引著他們的東西存在。
  從人群里面傳來的那陣陣歡笑的聲音,顯然引來了更多人圍觀,到處能夠看到上上下下一跳一跳的帽子,顯然那全都是一些可憐的還未曾長高的少年。
  瑞博并沒有加入圍觀者的行列,因為他非常清楚,真正擁有高超才華的藝術家,絕對不會象街頭藝人一般對著平民百姓施展他們的才華,他們所需要的并不是那廉價的喝彩聲,而是獲得上流人士的認同。
  那會令他們有可能躋身于上流社會之中,就像是那些受到巴世蒙大公青睞的藝術家們一樣。
  突然間瑞博看到了一個非常眼熟的東西,那是一輛南瓜馬車,不過無論是馬車本身還是前面的那四匹馬全都不是真正的貨色,那是用木頭框架搭建而成,外面包裹著一層五光十色的金銀箔紙。
  這是那個變色龍伯爵從帕琳帶來的新鮮玩意兒,即便是那些南方領主們也是第一次看到。
  那輛馬車的四個輪子其實是四個化妝成為車輪的侍從,同樣那四匹拉車的馬也是由人所裝扮。
  這八個人齊心協力抬著這輛看上去金壁輝煌的馬車招搖過市,即便再擁擠的人流,再狹窄的街道也能夠令他們輕易串行。
  而那兩位坐在馬車里面的人同樣也是侍從改扮而成,他們同樣也得在里面抬著這倆沒有底的馬車。
  反倒是車夫最為清閑,而這個清閑的位置自然屬于可彌蘭伯爵本人,此刻他正打扮成車夫模樣手里拎著馬鞭象模象樣地吆喝著。
  早已經厭倦了那巨大的帽子和寬松袍子的瑞博,倒是并不介意搭一下順風車,他推開人群朝著那輛馬車擠了過去。
  對于突然間跳上馬車的裝扮成黑袍巫師的少年,無論是可彌蘭伯爵還是那些抬著“馬車”的侍衛們都沒有敢于加以叱責,因為他們非常清楚敢于這樣做的絕對不會是普通人物。
  在這全都用面具掩蓋正是身份的時刻,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得罪原本絕對不能夠得罪的人物。
  正因為如此,那位“車夫”立刻將自己的面具往上一翻露出了一張市儈的笑臉。
  瑞博同樣摘下了那布滿了疙瘩、長鼻子,到處是皺紋象樹根一般的老頭面具。
  “噢――我猜就是您。”可彌蘭伯爵笑著說道,這倒不是隨口說說,因為在莫納赫敢于這樣做,絲毫不感到無理或者擔心受到叱責的,也只有這位特使大人。
  “閣下想必正急著前往那藝術家們的決斗場。”可彌蘭伯爵笑著說道。
  “您對于這場對決是否也有興趣?”瑞博試探著問道。
  那位變色龍一般的伯爵搖了搖頭說道:“不,不,不,恕我冒昧,在我看來,這一次藝術家們的紛爭與其說是新的藝術形式和觀念向傳統的挑戰,還不如說是一群饑餓的年輕人想要擠到餐桌前,而餐桌前的位置早已經被一群老家伙所占據,必須將他們全都推到一旁。”
  這位來自京城的伯爵大人難得直截了當地表現出輕忽和蔑視,突然間他的話頭一轉,用極為殷勤和曖mei的語調說道:“梅丁伯爵,您對于這場藝術家之間的對決之所以感興趣,倒底是因為那公開的原因,還是因為對那位年輕漂亮的女伯爵感興趣?”
  “您說呢?”瑞博并沒有回答,只是壓低嗓音反問道。
  “我看是兩者兼而有之吧,其實閣下根本就用不著對那個女人如此客氣,她此刻正有求于您,只要您稍微露出一些意思,她自然會送上門來。”可彌蘭伯爵的語調越來越顯得曖mei和隱晦。
  “閣下從何處得知我對于那位女伯爵有興趣?”瑞博故作驚訝地問道。
  “嘻嘻嘻。”可彌蘭伯爵發出了極為曖mei和詭異的微笑,對于這件事情他反覆求證了好幾次,甚至還費盡心機從其中一個狂風騎士所透露的口風之中打探到了一些有關這位特使大人在佛朗士王國的傳聞和名聲。
  “特使大人,聽說您的身邊有一位美麗迷人的絕色尤物,我更聽說您經常往郊外的集市跑,說實話那個裁縫鋪子里面的老板娘真是漂亮得沒有話說,就連我一看到那個老板娘也忍不住動了心,而您想必知道,我并非是那種沒有見過市面的人物。”可彌蘭伯爵的笑容更顯得晦澀和曖mei:“而那位艾黎俊絲女伯爵也堪稱絕色,以閣下的眼光怎么可能漏過她呢?”
  聽到這位伯爵大人如此一說,瑞博禁不住心頭一動。
  始終在一旁察言觀色的可彌蘭伯爵立刻捕捉到了這一絲變化,他自以為找到了和少年特使拉近關系的機會。
  想到這里,他立刻湊到瑞博身邊低聲說道:“特使大人,得里至女人可不象您的祖國佛朗士王國的女人那樣講究浪漫,閣下如果想要用已往的手段來對付她們,恐怕反而會事與愿違,在這里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崇尚實力,任何人都會在強硬的手腕面前卑躬屈膝,而那些女人們的腰和膝蓋更是顯得軟弱無比。”
  “您完全可以徑直摟住那位女伯爵的腰,你想要將她帶到哪里,她都絕對不會反抗,因為她的家族和那位已然被烤得香噴噴的軍需長官有著非常親近的關系,正因為如此此刻您是她所能夠找到最強硬的依靠,對于您的任何要求她都絕對不會加以拒絕。”
  “我可不想拆散一對甜蜜的情侶。”瑞博笑了笑說道。
  “噢――您又誤會了,在得里至王國任何人都只屬于自己,即便兒子只要擁有足夠的實力和地位,也可以絲毫不將父親放在眼里,而妻子如果擁有顯赫的家世和財富,丈夫將顯得絲毫沒有地位。”
  “更何況,那位才華橫溢的偉大詩人甚至連名義上的情人都算不上,艾黎俊絲女伯爵根本不希望給予別人這個糟糕的話題,只要您愿意,您甚至能夠讓艾黎俊絲女伯爵斷絕和那位詩人的來往,您是遠遠勝過她的強者,她在您的面前根本就沒有說話的余地。”那位來自京城之中的伯爵殷勤地說道。
  而瑞博的腦子里面所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從來未曾忘記當初在小鎮之上那位詩人先生對于他的傲慢無理。
  更何況瑞博一直相信這些詩人和藝術家們絕對不會因為他們的才華而顯得品格高尚,反而會因為貧窮和那出眾的才華令他們比常人更加熱衷地位和名譽。
  他們渴望輝煌就像是聚攏在燈光下的蟲子,而能夠給予他們燈光的并非只有亨利德王子一個人,萬一巴世蒙大公向他們敞開胸懷,瑞博絲毫不懷疑他們是否仍舊會對巴世蒙大公耿耿于懷。
  正如他相信那些詩人們對于名譽地位的渴望一樣,他同樣也對詩人們的“寬容”和“健忘”無比肯定。
  正因為如此,他已然開始考慮起如何控制那些詩人和藝術家們了,而那位戈爾得先生無疑便是他們之中的佼佼者和首領。
  而控制那位戈爾得先生最好的辦法,無疑便是將那位美麗的女伯爵牢牢控制在手里,而對于這一點他卻擁有著絕對的信心,他擁有著任何女人都難以抵擋的強大武器,除此之外,那能夠增進情趣的油膏更是令他擁有著十足的信心。
  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逃脫這種神秘油膏的擺布,甚至連那位高傲的王后陛下也因此向他屈服,而向他敞開了心扉和每一個能夠用來取樂的孔穴。就連那位久經訓練充當間諜的漂亮女人也已然在這油膏的作用之下成為了他的奴隸并且向他招供了一切。
  “或許我確實應該去摟一下那位美麗女伯爵的纖細腰肢。”瑞博同樣用那略帶曖mei的笑容說道。
  一連串隱晦的笑聲從這輛與眾不同的馬車之上傳了出來。
  ......
  在莫納赫的一角,一條清澈的小河從一座廣場的前面流淌而過,莫納赫人巧妙地運用這條小河將廣場布置成為了一道難得的水景,只可惜廣場四周的那些房屋實在無法配得上那優美的景色。
  這些房屋倒是并不矮小,大多數是四層樓的建筑物,也有一兩座五層樓的房子建造在那里,對于莫納赫來說,這些建筑已然頗為高大。
  不過這些建筑物的造型卻令人不敢恭維,房間窄小而又擁擠,樓頂上甚至能夠看到一座座用木板搭建起來的簡陋帳篷。
  在正中央的廣場之上,早已經搭建起來一座用絲綢和織錦裝點的彩臺,那便是即將開戰的戰場。
  而此刻那些詩人和藝術家們正聚攏在一起,為最后的決戰而忙碌著。
  看著那些帶著厚厚面具衣著奇形怪狀的人們,那位來自京城的伯爵大人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噢――我必須為自己的健忘而感到抱歉,在這樣的人群之中想要找到那位女伯爵幾乎沒有可能。”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也不急在一時,以后有的是機會。”
  令可彌蘭伯爵感到驚訝的是,他突然間聽到身邊的少年說道:“用不著等到以后,我已然找到了那位小姐。”
  “這怎么可能?”可彌蘭伯爵驚詫地問道,不過他立刻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啊――我又得為自己的健忘而感到抱歉,我忘了您是一位魔法師,魔法的力量無所不能。”
  “不,我得承認這絲毫和魔法沒有任何關系,臺上的戈爾得先生非常醒目,我根本就用不著擔心認不出他,而我猜想那位美麗迷人的女伯爵肯定會在人群之中替自己的情人助威,而我們這位偉大的詩人先生想必和親密的情侶早已經約定好了各自的服裝,我只要稍微注意一下戈爾得先生的眼神,自然能夠找到那躲藏在人群之中的女伯爵。”瑞博淡然地解釋道:“你看,他們倆又在打招呼了,那個正在招手致意的馬戲團馴獸師想必閣下不會看不到吧。”
  “噢――我必須得承認您的智慧無人可及。”可彌蘭伯爵立刻恭維道,不過其中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真實的意味。
  瑞博微微笑了笑聳了聳肩膀,他輕輕一躍跳下了那輛奇特的“馬車”。
  ......
  努力擠進人群,瑞博順手扔掉了那個可笑的帽子,走到那位女伯爵的身后,此刻瑞博才發現摟腰實在不是一個適合的選擇。
  在女人里面芙瑞拉已然顯得頗高,不過這位女伯爵更是一位“巨人”,瑞博估計她的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而他本人最沒有自信的便是身高。
  猶豫了一會兒之后,瑞博仍舊決定去摟那“高高在上”的細腰,不過他絕對沒有忘記這位女伯爵那剛強的脾氣,他可不想再一次領受一記耳光,更不希望象那個小鎮少年一般被這位女伯爵用皮鞭痛打一頓。
  一想起當初她揮舞著皮鞭絲毫沒有顧及,甚至連裸露胴體都不在乎的景象,瑞博又禁不住看了一眼這位女伯爵,令他感到有趣的是,今天她的手里又拎著一條皮鞭,不過這一次并非是上次看到的馬鞭,而是一根又細又長馴獸師用來馴服猛獸的兩米長鞭。
  “艾黎俊絲小姐,能夠再一次見到您,正是我的榮幸。”瑞博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臂輕輕地搭在了那位女伯爵的腰上。
  那豐盈柔嫩的感覺證明他的猜測絲毫沒有錯誤,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這位女伯爵因為吃驚而渾身一震。
  “這里的人實在是太多也太過擁擠,而我的個頭又顯得有些矮小,我們不如到旁邊的那些建筑里面找一個合適的房間,在那里能夠看得更為清晰明白。”瑞博最終決定采取可彌蘭伯爵教給他的那種直截了當的作法,既然對得里至女人來說用實力來逼迫最為有效,為什么還要舍近求遠?
  那位女伯爵顯然微微一愣,不過她絲毫沒有進行反抗,正如可彌蘭伯爵所說的那樣順從地跟著眼前這個帶著可笑的老頭面具,身穿巫師黑袍的少年往人群外擠去,因為她已然猜到了這個少年的身份,而此刻她的地位和命運就掌握在這個少年的指掌之中。
  在匆忙之間,女伯爵朝著臺上瞥了一眼,她突然間看到自己的情人正滿懷疑慮地朝著這里走來,艾黎俊絲只得朝自己的情人連連搖頭想要阻止自己的情人作出那愚蠢致極的莽撞舉動,那只會令他身處險境,同樣也會令她的處境變得更加困難。
  令艾黎俊絲感到無奈的是,她的情人顯然因此變得更為匆忙和急促起來,顯然此刻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燒著的并非是那橫溢的才華而是嫉妒的感覺。
  ......
  從人群之中鉆出來,瑞博立刻看到那位才華橫溢的戈爾得先生正站立在面前,他的臉上的神情顯得頗為有趣,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惑,不過瑞博仍舊能夠看到那嫉妒之火在他的目光之中熊熊燃燒。
  “戈爾得先生,我正打算和艾黎俊絲小姐找一個更為合適的位置,好好欣賞各位的表演。”瑞博笑著說道,不過他刻意摟緊了那位美麗的女伯爵的腰,令他感到滿意的是,他看到那位詩人先生眼睛里面的嫉妒之火燃燒得更為旺盛了。
  值得慶幸的是熊熊的嫉妒之火并沒有燒盡他的理智,前天那令他暈頭轉向,至今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拋擲,始終留在他的記憶深處,更何況他同樣也已然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擁有著何等高超的地位。
  雖然理智阻止他作出莽撞的舉動,不過嫉妒也令他不肯退卻一步,他僵持在那里,而此刻他的那些同伴們已然圍攏過來。
  “我只是想要在公眾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華,我并不是專程表演給你們這些大老爺看的,并不是為了讓你們用來取樂。”戈爾得盡可能壓抑住自己的心情說道,因為他非常清楚,如果他顯得過于沖動將會發生些什么,無論是讓法官還是用武力來解決問題,都將對他們極端不利。
  這位詩人先生所說的話倒是有些出乎瑞博的預料之外,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有資格成為一個優秀的評論家,而對于詩歌和戲劇他同樣所知甚少。
  不過此刻他卻絕對不能夠有所退縮,正因為如此他在腦子里面苦思冥想起來。
  雖然他對于詩歌和戲劇一無所知,不過瑞博自認經過“戲子”嚴格訓練的他絕對能夠稱得上是個優秀的演員。
  沒有人比他正在表演的舞臺更大也更為恢宏,三個國度,兩位國王,王子和公主更是難以盡數,而這些人僅僅只是舞臺上的配角,憑借這一點都足以值得瑞博感到驕傲和自豪。
  更何況,在到達這座廣場的一路之上,他已然看到了那么多表演和藝術家們,雖然他根本就沒有仔細看完任何一場表演,不過那位圍觀者所表現出來的熱切程度早已經盡收眼底。
  “戈爾得先生,或許我并非象閣下那樣擁有著高超的藝術天賦,不過我相信對于人心的把握,我或許還在您之上。”瑞博淡然地說道,他雖然用您來稱呼阻擋在他面前的這位詩人,不過任何人都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出他絕對沒有一絲敬意。
  “在我看來,您的詩歌和您的同伴們的表演或許足以受到一些人的贊譽,不過我絕對不會認為此刻圍觀在這里的觀眾之中有超過十分之一的人能夠真正知道閣下的藝術高妙在那里,我更加相信能夠從中得到樂趣的將會是極小一部分人。”
  “當然閣下或許能夠用藝術家的孤高來面對那些無法理解您的偉大的平庸之人,不過我相信更多人的喝彩聲將會令一件藝術品擁有更多的光彩。”瑞博微笑著說道,他看著眼前這位藝術家,因為他非常清楚,得到認可和贊譽是大多數人最希望的一件事情,在這方面,無論是孤高的藝術家還是高高在上的國王和領主全都毫無例外。
  看到戈爾得有些動容起來,瑞博繼續說道:“您為這一次表演所譜寫的詩歌,我已然欣賞過,恕我直言,這篇詩歌或許足以震撼人心,不過在這個眾人歡慶的節日,它恐怕會令大多數人感到厭煩,我并不認為,太多的說教和激烈的感慨會令那些想要在節日之中獲得輕松的人們感到高興,我相信他們更希望看到一場馬戲表演或者小丑演出,也好過聽您那慷慨激昂的詩篇。”
  “更何況,在我看來,您的那些諷刺實在是太過濃烈和深刻,你撥開了這個灰沉沉的世界的外皮,將那縱橫交錯的血管,以及那黑漆漆仿佛沾染了劇毒一般的血液,讓眾人在這原本應該充滿歡欣和愉快的時刻看個明白。如果這便是藝術,我相信這里的大多數人將用離開來表示他們對于藝術的歡迎。”
  “您顯然在此時此刻選擇了一個不太合適的主題,并且用不太合適的方式來表現這個主題,您竭力描繪了一群樣貌猙獰可怕的‘地獄惡魔’,您描繪了這群‘惡魔’用‘活人的血肉’召開‘盛宴’的情景。”
  “為什么‘惡魔’必定要擁有那樣一幅猙獰恐怖的樣子?為什么他們不能夠是優雅甚至充滿光輝?為什么他們不能夠擁有優雅的舉止和美妙的外表,為什么他們吸食血肉的樣子不能夠溫文爾雅,為什么那些‘食物’不能夠被布置得美妙無比就猶如是一場真正的盛宴?”
  “增加一些笑料,我相信只要手法高妙,無論在這些笑料之中布下什么樣的劇毒,大多數人都未必能夠體會出來,而您則可以盡情地將您所有的諷刺和嘲弄當作調料添加進去。”
  “讓那些味蕾遲鈍的家伙去品嘗那膚淺而又濃烈的味道,讓真正懂得美味的人去回味盛宴的精致和美妙,這將是一份足以取悅所有人的宴會,每一個人都能夠從中得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說著瑞博輕盈而又優雅地揮舞著手臂,用幾乎標準的姿勢朝著戈爾得行個宮廷晉見禮,不過瑞博的手臂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那位美麗的女伯爵的腰部,他顯然用最直接和貼切的手法,詮釋了一個優雅的魔鬼倒底是什么樣子。
  重新站直身體,瑞博仿佛已然對阻擋在前面的戈爾得視若無睹,他拉著那位艾黎俊絲女伯爵徑直走過詩人先生的身邊,此時此刻的他,心中確實愉快和輕松極了,突然間瑞博發現諷刺和嘲弄有的時候確實是一件非常有趣而且有益身心的好事。
  “噢――那家伙說得好像沒錯。”剛剛圍觀過來的那些人之中的一個低沉地說道。
  戈爾得雖然有些不太服氣,不過思索了片刻之后緩緩說道:“或許我們還來得及改變劇本,只不過每一個人都得拿著對話本演出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即將消失在人群盡頭的背影,突然間重重地嘆了口氣。
  ......
  狹窄擁擠,臟亂不堪,行走在那黑漆漆的樓梯之上,瑞博仿佛回到了自己在南港的家中一般。
  四周的一切顯得如此熟悉,粗木的樓梯板所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也幾乎一摸一樣。
  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這里的喧鬧嘈雜,幾乎每一個靠窗口的房間都已然擠滿了人。
  居高臨下欣賞廣場之上的演出,顯然并非只有瑞博一個人能夠想得到的辦法,事實上這些房屋的主人早已經準備好了,替家庭增加一大筆額外收入的手段。
  幾張椅子對于那些正在等待演出開始的有錢人來說,實在是太有必要了,而一杯泡著野雛ju花瓣的糖水此刻更是價格不菲。
  房間里面絕對看不多桌子和櫥柜,這是為了盡可能騰出空間來容納更多人。
  看著這副擁擠的模樣,瑞博顯然已經沒有了興趣,正當他訕訕地想要下樓離開的時候,那位一心一意想到做成一筆生意的房間主人突然間拉住他無比殷勤地說道:“這位小老爺,看得出您不喜歡太過擁擠,我倒是有一個地方能夠令您欣賞廣場之上的表演,而且那里絕對安靜,不會有任何人打擾您。”
  曾經身為南港店員的瑞博自然不會相信有這樣的好事,那些竭力往外推銷的貨色十有八九存在著各色各樣的問題。
  不過此刻他最需要的只是一個靠近廣場的窗口,正因為如此瑞博欣然地點了點頭。
  跟在那個瘦削房主的身后,穿過一條放滿雜務的窄小樓梯,那位店主翻起一塊傾斜的木板,那顯然是個簡易的房門。
  正如那個房主所說的那樣,這里是沒有人打擾的地方。
  高高的房頂就在腳下,剛才的那個傾斜的房門原本應該是樓頂的天窗,外面是厚重木板搭建起來的一個小平臺,所謂靠近廣場的窗口只不過是支撐住這個平臺的那相鄰的兩個屋頂之間所露出來的那一米多寬的縫隙。
  瑞博清楚地感覺到那位女伯爵兩腳打晃,顯然她正在擔憂這些木板是否足夠結實,更在憂慮掉下去之后的命運。
  顯然是為了證明這座平臺的安全可靠,那位房主在木板之上蹦跳了兩下,不過瑞博卻清楚地知道,這番舉動令那位女伯爵更加感到害怕。
  看了一眼吊掛在平臺之上的那些仿佛是彩旗一般的衣物,瑞博自然不會無法猜到這座簡陋平臺往常的用處,和南港一樣,沒有多少錢的窮人會想方設法擠占和運用有限的空間,而這里顯然是晾曬衣服的最好地方。
  “噢――尊敬的大老爺,您盡管放心,這里絕對安全,樓里面的人甚至在這里洗澡,從來沒有一個人發生過意外。”那位房主指了指吊掛在一角的一個木桶說道,木桶的底部開了一個小孔并且塞著一個軟木塞子。
  “你可以離開了,對于這個地方我非常滿意。”瑞博朝著四周看了一眼說道,兩邊的屋頂擋住了大部分視線,身后是大街,顯得一場空曠,只有廣場對面的幾間房間能夠看到這里的情況,不過那里離得太遠很難看清。
  拉著那位美麗的女伯爵,瑞博走上了那簡陋的平臺,他絲毫沒有打算靠近前面的欄桿,對于這些欄桿他并不是非常放心。
  信手掏出兩枚金幣,遠遠地拋到那位房主的手里,而后者因為這兩枚金幣顯得更為殷勤起來,他連聲說著:“請等等,我立刻拿兩張椅子來。”等到這位殷勤店主回來的時候,除了兩張椅子之外,還多了兩條羊毛毯。
  等到那位房主離開之后,瑞博再一次朝著四下看了一眼,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左右兩側的那兩座簡陋的房門全都有從里面拴上的門閂。
  將門閂拴上,瑞博朝著那位美麗的女伯爵微微笑了笑說道:“我們有的是時間,廣場上的表演還未曾開始。”
  說著他輕輕地將兩張椅子并攏在一起,并且在上面鋪上了羊毛氈毯,用極為優雅高貴的姿勢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
  歡呼和鼓掌的聲音此起彼伏,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廣場之上那飄舞著翻飛著的華麗衣裙,所有的女演員都擁有著美妙的身材和漂亮的臉蛋,而男演員除了英俊的外貌還有那優雅的氣度。
  所有這一切都令觀眾們如癡如醉,他們不僅被那優美的舞蹈弄得眼花繚亂,同樣也被那圓潤美妙的音樂所陶醉。
  看著那些演員,看著那華麗的衣服,看著那難以形容的漂亮布景,那群年輕的藝術家們紛紛皺起了眉頭。
  “這些老家伙倒是肯花代價,這一次他們的裁縫恐怕發了大財。”一個從牙齒縫隙之中硬擠出來的聲音冷冷地說道。
  “沒有任何內容,就象是華麗的花瓶,這些老家伙已然淪落為嘩眾取寵的小丑。”另外一個人淡然地說道。
  “也不能夠這樣說,繆施科這一次譜寫的樂曲可以稱得上是我們的勁敵,而這些布景和服裝恐怕全都出自布許瓦克之手,他非常清楚普通人所欣賞的是哪些東西,而開場的那一段長詩恐怕已然能夠稱得上珀特十年來最高明的作品,雖然除此之外確實沒有什么其他內容,不過單單這些恐怕就會令我們感到棘手。”那位剛剛擺脫官司糾紛的漢納嘆了口氣說道。
  “不知道我們匆匆忙忙改編的劇本是否能夠引起眾人的興趣。”戈爾得也在一旁喃喃自語道。
  “或許我們應該再增加一些笑料,而且得重新準備一篇起頭長詩。”漢納思索著說道。
  “有珀特那篇長詩在前面阻擋著,而且他們的演出顯然頗能夠抓住普通人的興趣和注意力,而我們的服裝和道具顯然和他們遠遠無法比擬,即便再美妙的長詩恐怕也未必會有什么效果。”旁邊的一個人搖了搖頭說道。
  “我同意納西的看法,情況對于我們相當不利,看來我們用平常的辦法絕對無法取勝,或許確實應該采取那個小魔鬼的辦法。既然珀特已然用華麗的辭藻和慷慨激昂的氣勢獲得了成功,我們就絕對沒有必要進行這方面的嘗試,用滑稽和笑料來讓觀眾感到有趣和輕松,或許我們能夠憑借對于人心的掌握,而獲得勝利。”戈爾得說道。
  “能不能用宮廷小丑所擅長的那種三段滑稽詩的形式作為開頭?”那個叫納西的小伙子立刻說道。
  “用小丑開頭是否會讓人詬病為嘩眾取寵?用這種方法來吸引觀眾的注意力實在有些得不償失。”一個顯得頗為嚴肅的藝術家說道。
  “小丑未必一定是用紅白油彩來涂抹面孔,也不全都穿著兩種眼色相間的寬松格子衣服,那些身穿華服,高高之上的貴族老爺們,他們之中的白癡和小丑數量最為眾多。”戈爾得淡然地說道。
  “話是沒錯,不過此刻我們必須面對的正是那些貴族老爺們的公正評判,無論觀眾對于我們的演出有多么喜歡,最終的決定權仍舊在這些少數人的手中。”漢納立刻提醒道。
  “我們為什么不好好思考一下,除了那些無能愚蠢的貴族老爺,還有什么人令人討厭?我相信用他們當作是小丑來嘲諷,觀眾們肯定會感到非常愉快,而那些貴族老爺也能夠開懷一笑,只要嘲諷和他們無關的人,他們絕對不會在乎。”納西說道。
  “對于我們來說,最討厭的無疑便是此刻正在那里得意樣樣的老家伙。”旁邊立刻有人插嘴道。
  “這就對了,愚蠢的老家伙,什么都不懂的暴發戶,拍貴族馬屁對平民百姓卻志高氣昂的管家和傭人,恐怕沒有誰會喜歡這些人除了他們自己,而貴族們對于諷刺這些人想必不會感到憤怒,或許他們還可以從中找到一些新的樂趣。”納西悠然說道。
  “不過只有這些恐怕無法產生足夠的高潮,這些老家伙、暴發戶和管家傭人能夠作出些什么來?恐怕他們連舉起決斗的長劍的勇氣都沒有。”另外一個人連忙說道。
  “這很簡單,你們難道忘記了不久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了嗎?納西卷進一場官司里面差一點出不來,騙子、小偷、沒有誠信的商人同樣也是大家所痛恨的對象,他們將是舞臺之上最好的反角,而另外那些讓我們和所有人痛恨的家伙,完全可以在一旁充當配角,雖然他們甚至沒有拿起決斗長劍的勇氣,不過在這樣一個由騙子和盜賊主導的舞臺之上,他們卻能夠盡情表演。”戈爾得淡然地說道。
  “看起來,你的腦子里面已然有了完善的劇本。”納西笑著說道:“不過我可從來沒有嘗試過在表演前的幾分鐘里面重新改變劇本和所有臺詞。”
  “萬事總是有一個開頭。”戈爾得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說道:“不過,我相信這并不會顯得過于困難,因為眼前就有最合適的范例和模特兒”。
  聽到這些,圍攏在他身邊的那群年青藝術家們微笑著看著臺上那起勁表演著的老家伙們。
  ......
  呼呼刮過的風無法令瑞博心中的熱情平息分毫,一開始的時候,他還將部分注意力放在廣場之上的表演之中,不過很快他便發現,和表演比起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更加深深地吸引著他。
  最初他只是打算逢場作戲,只是想要扮演一個好色荒淫同時又喜歡玩弄權術的貴族少爺的角色,身邊有芙瑞拉這樣一位絕色佳人陪伴著,瑞博原本并不以為他還會對其他女人真正感興趣。
  沒有想到,這位艾黎俊絲女伯爵令他產生了深深的好奇,這種好奇最終變成了喜愛,雖然還談不上迷戀,不過這已然令瑞博感到驚奇。
  如果說這位女伯爵有什么地方最吸引他,那無疑便是健美而又優雅的體魄。
  瑞博只曾經在海德先生所收藏的那幾幅壁畫臨摹之中看到過同樣健美而又優雅的女性身軀。
  和芙瑞拉那嬌艷的美完全不一樣,同樣也有別于王后陛下那高貴的美艷,這位艾黎俊絲女伯爵所擁有的美是活力和古典的混合體。
  擁有如此完美而又健康的身體,同樣也意味著擁有無窮精力和充沛的體力,正因為如此,這位女伯爵所能夠給予他的,是其他人所無法給予的美妙感覺,當然芙瑞拉是唯一的例外,如果說這位女伯爵是強韌的斗士,那么芙瑞拉無疑便是大師。
  不過對于瑞博來說,這位艾黎俊絲小姐給予他的感覺更為美妙,因為她盡管是個絕佳的對手,但是最終的征服者畢竟是他,而面對芙瑞拉,瑞博可絲毫沒有自信能夠獲得勝利,他非常清楚,如果芙瑞拉想要和他真正比個高低的話,被征服的必然是他自己。
  因為興奮同樣也是因為快樂,瑞博微微顫抖著,他將那最為強烈而又濃厚的激情獻給了這位并不是非常熟悉的小姐。
  雖然激情已然過去,不過瑞博并沒有將他的“駐軍”退出他已然征服的這塊豐腴的“土地”。
  突然間瑞博聽到廣場之上傳來一陣嘈雜的歡笑之聲。笑聲一陣接著一陣,就仿佛是夏日雨季的雷聲一般。
  此刻瑞博才注意到,那華麗而又高雅的用豎琴和長笛演奏的宮廷音樂已然結束,此刻回響在廣場之上的是一種用軍鼓和哨子的奇怪組合,營造而成的充滿了詼諧和玩鬧味道的樂曲,那雷鳴一般的笑聲夾雜在這種奇怪音樂之中顯得格外離奇。
  雖然并不知道廣場之上發生了些什么,不過瑞博相信,那位戈爾得先生十有八九已然明白了自己剛才所說的那番話的意思。
  與其板著面孔去嘲諷別人的愚蠢,不如用肆意的玩笑讓眾人從愚蠢中得到歡樂,這無疑為自己拉攏了一大群同盟者,被嘲笑者可絕對不會從那些嘲笑過他的旁觀者那里請求幫助。
  正如瑞博想象的那樣,他那敏銳的耳朵清清楚楚地從那嘈雜喧鬧的笑聲和滑稽音樂之中聽到有人高聲咒罵著,瑞博同樣也能夠猜想得到是什么人正在因此而憤怒無比。
  看了一眼身下的這位美麗的女伯爵,瑞博的心中突然間也跳出了一絲想要嘲弄某個人的念頭,他所要嘲弄的是那個持才傲物,卻仍舊對于塵世間的繁華和美妙充滿羨慕和憧憬的詩人先生。
  輕輕抱起艾黎俊絲癱軟的身體,小心翼翼地走到欄桿旁邊,瑞博稍稍看了一眼前面那一排排晾曬著的衣服,它們阻擋住了底下人群的視線,不過這原本就沒有什么可以擔心的,因為每一個人都緊緊盯著臺上的表演,根本沒有注意到頭頂之上還有更為美妙的風光可以觀看。
  將那位女伯爵輕輕搭在欄桿之上,瑞博用力扶住她那豐腴的腰身,他清楚地感覺到那位女伯爵想要拒絕這樣做,顯然這令她感到無比羞恥,不過瑞博用強硬的力量讓這位高傲的女伯爵屈服,而令她徹底屈服的是那士氣漸漸高漲起來的“駐軍”。
  悠閑地用緩慢的節奏享受著征服和蹂躪的快樂,瑞博一邊欣賞著廣場之上的表演。
  此刻的廣場已然人山人海,甚至連旁邊的大樹之上都攀爬著莫納赫的頑童,那些小孩根本就不用擔心會掉下來摔傷,因為底下密密麻麻站立著的人群就仿佛是一塊厚厚的毯子一般。
  正中央的那華麗美妙的布景已然全部被撤走,兩個木桶,四根橫木便組成了一個舞臺。而那些演員們身上穿著的服裝更是簡陋無比,在瑞博看來,這些服裝甚至比不上觀眾們的裝扮。
  一頂裝飾著雞毛的帽子便代表了貴族的身份,手里拿著一本帳冊的肯定就是商人,管家拿著雞毛撣子,而鞋匠則拎著榔頭和一個破靴子,每一個人都擁有一件能夠證明他身份的東西,不過在瑞博看來,這并不比在他們背后貼上標簽更加花費心思。
  他相信那些藝術家們顯然是將所有的才華放在了那些臺詞之中,從他們那生澀的表演,以及時不時要將手里的靴子和雞毛撣子湊到眼前,好像里面藏著什么東西一樣,便完全能夠猜測出來,這些臺詞是倉卒之間寫好的,演員們甚至來不及進行排練。
  盡管一切顯得那樣簡陋和倉卒,不過卻仍舊深深吸引住了所有的觀眾,他們的歡笑正好說明了一切,那雷鳴般的笑容證明了表演的成功。
  瑞博不知道前面的演出是什么樣的,不過此刻臺上的那個貪婪而又壞心眼的掌柜,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南港的時候那個討厭的駝子,看到那個家伙碰了一連串的釘子,連瑞博也不知不覺地笑了起來,他笑得是那樣快樂,仿佛南港的駝子正在因為他的壞心眼而遭受報應。
  “我沒有想到,您會因為這無聊的笑料而顯得如此愉快。”那位艾黎俊絲女伯爵,顯然因為被強迫而作出如此羞恥的事情而耿耿于懷,她有些尖酸地說道。
  這無意中的一句話令瑞博心中一驚,因為他突然間意識到他在無意間露出了馬腳,此刻的他已然是一位身份高貴的貴族,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一心一意想要升到買辦的港口店員。
  當他進入海德先生的那座別墅的時候,他過往的身份已然一去不復返,這兩個身份之間絕對不能夠有任何交集,他必須徹底忘卻當年的一切,包括那曾經令他討厭和痛恨的駝子。
  或許是為了轉移視線,或許是為了對于這位美麗的女伯爵表現出的不滿和嘲諷施以懲罰,瑞博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回到了這位小姐的身上。
  只可惜身邊沒有帶著一串項鏈,而項鏈正是他最擅長的玩具之一,不過有一件非常不錯的東西可以代替,那便是這位小姐用來裝扮馴獸師的皮鞭。
  用無盡的激情沖垮那位美艷女伯爵抗拒的意志,小心翼翼地將那涂抹著特殊油膏的皮鞭握柄推入了這位小姐那從來未曾開墾過的土壤之中。
  瑞博相信經過他的耕耘那里將成為新的沃土,那里將成為另一個快樂的源泉,不過此刻他還只能夠播種而無法得到收獲。
  當然他所擁有的并不僅僅只是期待,瑞博清楚地感覺到,當他的皮鞭進入那陌生的土地,那位曾經高傲而又強烈的女伯爵在剎那間徹底崩潰了,顯然這從所未有的征服對于她來說過于猛烈,猛烈地甚至摧毀了她的意志。
  感受到那無力的掙扎,享受著抗拒帶來的快感,瑞博心滿意足地笑了,他突然間感覺到自己或許真得已然成為了一頭魔鬼,不過此刻的他已然非常清楚地獄有多么美好。
  享受著艾黎俊絲那美妙的顫抖,傾聽著那陣陣恍惚的不由自主的囈語,瑞博的心中感到異常充實,這是自從來到這個陌生而且懷有敵意的國度以來,他第一次擁有這樣的感覺。
  正當他享受著這一切,正當他沉醉在征服的感覺之中的時候,突然間底下傳來了一陣騷動,而這陣騷動顯然并非因為舞臺之上的表演而引起的。
  瑞博下意識地將軟癱在欄桿邊上的艾黎俊絲小姐拉了回來,他原本以為有人看到了他們正在做的事情,不過等到稍稍定下心來,瑞博發現,騷動并非是針對他,而是來自廣場正中央。
  “真是遺憾,在如此歡樂的時刻發生了這種事情。”
  “但愿那個家伙能夠升上天堂,他真是讓太多人感到掃興。”
  “噢――親愛的你應該原諒那個不幸的老人,他成為了眾人嘲笑的對象,并且因此而付出了生命,這已然夠可憐的了。”
  “親愛的,話不是這樣說,這是他自找的,即便臺上的演出映射的是他,不過我相信這里的所有人之中恐怕沒有幾個知道這件事情,是他自己突然間跳出來,說那個小丑原來是他,還有比這更加愚蠢和可笑的事情嗎?在我看來他的表演甚至比臺上的那些演員更加絕妙,唯一令人遺憾的是,他沒有讓表演順利結束,而是用意外死亡終止了演出。”
  “我的朋友,難道你不認為這同樣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尾嗎?還有誰比這位先生表演得更為真實。”
  ......
  從那紛亂嘈雜的聲音里面,瑞博找到了一些他所需要的東西,遠處廣場之上圍攏在一起的人群阻擋住了他的視線,不過此刻他已然知道倒底發生了些什么。
  而這個意外的結果,令他的計策更顯得完美。
  他正缺少一個令所有得里至人關注的主題,藝術家之間的爭吵很容易被強大的聲音掩蓋下去,而此刻讓歡樂的慶典蒙上了死亡的陰影,這條意外的人命大大加重了爭吵的聲音和份量。
  看著那紛亂的人群,看著那掃興的觀眾,瑞博的心頭突然間涌起了一股想要嘲弄世人的激情。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03
第十八章

  沒有人會想到原本只是餐桌之上閑聊話題的藝術家之間的紛爭竟然會演化成為一場席卷得里至大地的激烈風暴。
  更沒有人想到,那些曾經輝煌一時被世人視作為知識和才華的寶庫的老者們竟然會變成人人唾棄的垃圾。
  繆施科這個曾經被視為得里至國寶,被奉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音樂家的顯赫人物,此刻他的名字已然成為了小丑、白癡和蠢貨的代名詞。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嘲笑他的愚蠢,他的作品,他的生平,甚至他的死亡,無一不是受到嘲笑的對象。
  不過更出乎眾人預料之外的是,這種嘲笑很快便變成了咒罵和唾棄,而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一張紙片。
  此刻在得里至大地之上被談論得最多的并非是他們那至高無上的國王的死亡,他的遺體被冰凍起來之后,仿佛已然隨之被凍結在人們的記憶深處。
  同樣也并非是有可能發生的動亂,經過了那番瘋狂的搶購,那些儲藏在地窖里面的食物,顯然多多少少平息了一些恐慌和憂慮。
  那張紙片成為了眾人談論的主題,因為紙片上羅列著那些老邁的藝術家們所擁有的驚人財富。
  其中最招人咒罵的便是那位剛剛死去的繆施科先生,咒罵和唾棄他的甚至不僅僅只有平民百姓,他那數額驚人的龐大家產甚至令不少貴族感到嫉妒,而從他們嘴里發出的咒罵聲無疑最為響亮。
  這些咒罵聲徹底淹沒了那些憤怒的年邁的藝術家們請求給予公道的呼聲,事實上,在這張紙片突然間出現在眾人面前之前,那些老者聯名向莫納赫的領主佛斯大公和巴世蒙大公提出了訴訟請求。
  他們口口聲聲宣稱只要求公正,而并非是哀悼和憐憫,但是,當那張紙片突然間散播到得里至的每一個角落,當咒罵的呼聲遍及這個龐大的王國,這些要求公正和正義的老頭們,紛紛逃得無影無蹤。
  連他們的家也緊閉房門,這些老頭們的兒孫甚至不敢上學,因為他們同樣會被拉住詢問家里的事情。
  ......
  在繁華熱鬧的曼姆河邊,建造著一座寧靜而又優雅的城市。
  這是一座規模頗為壯觀的城市,它擁有著甚至超過莫納赫的人口和繁榮,但是每一個到這里的人會對這座城市擁有的最為深刻的印象,無疑便是它的寧靜和悠閑。
  這里沒有其他城市的繁華和贊揚,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鎮靜靜地守在曼姆河旁,這座城市幾乎每一個角落都能夠看到參天綠樹,而生活在這里的居民,顯然真正明白,什么是詩情畫意,什么是田園詩一般的生活意境。
  在街道上,大樹下,河灘旁邊到處能夠看到悠閑漫步著的行人,反倒是馬車顯得頗為稀少,正因為如此,當一輛馬車急急匆匆地飛馳而過,總是會引起路人奇怪的目光。
  這輛行色匆匆的馬車最終停在了市中心廣場的一角,從馬車上下來的全是一班老者,他們曾經聲名顯赫,他們曾經是這里最受歡迎的貴賓,他們甚至不需要打招呼就可以直接進入那座恢宏氣派的府邸,不過此刻他們卻身披著厚重的旅行長袍,仿佛唯恐被別人看到臉面一般。
  沒有了已往的盛情招待,也沒有了往日那迎接他們到來的音樂,這些失去了一切只有財富和伴隨著財富的臭名聲的老者們,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些侍從們的倨傲和漠視,這是從來未曾有過的。
  不過這些老者們多多少少也能夠猜到,這倒底是為了什么,那張對于他們來說無比致命的小紙片,顯然同樣也刮到了這里。
  這些侍從們肯定也同樣看到過那張紙片上羅列的數字,寧靜優雅,并不代表著對于金錢和財富漠然視之、毫不關心。
  糟糕的開始,仿佛預示著糟糕的結局,侍從的冷遇顯然來自主人的漠視,幾個小時之后那些老者垂頭喪氣地走出了宅邸,他們臉上的神情仿佛末日已然來臨。
  在這座宅邸深處,一座樸素而又幽靜地三層樓房建造在一片綠茵茵的草坪正中央。
  侍從們正在底樓的會客廳之中收拾著房間,剛才那些不受歡迎的老家伙甚至令侍從和傭人們感到反感,而這在已往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們實在無法理解,為什么主人還要如此禮遇他們。
  而此刻在三樓的書房里面,那位高貴的身份顯赫的主人正皺緊了眉頭坐在書桌前面。
  雖然已然上了年紀,不過這位主人年輕的時候無疑是一位受女士們歡迎的美男子,高貴同時又不失謙遜的氣質在得里至王國并不多見,畢竟這是個擁有著諸多武技高強的勇士和威嚴軍人的王國,肌肉的數量遠比大腦要多得多。
  而這位宅邸的主人無疑是一位睿智的學者,他擁有著高聳的額頭,顯然里面裝著不少東西,他的頭發雖然是黃褐色的很不起眼,不過卻并沒有因為歲月流逝,而變得花白脫落,這令他看上去年輕了許多。
  他的身材瘦削,這在到處能夠看到大塊頭的得里至王國同樣也是不太常見的,而此刻他的身上隨意披著一件睡袍,仿佛剛從酣睡中醒來。
  在這位擁有著學者氣質的老者對面站立著兩個年輕人,其中的一個實際上已然不太年輕,他大概三十歲左右,擁有著和那位老者同樣的面容輪廓,而另外一個看上去有些靦腆,他的地位顯然要比旁邊站立著的人低微許多,手臂之中夾著一個文件夾子。
  “父親大人,您何必在這個時候,還如此禮遇那些人?”年紀稍長的青年問道。
  “是你吩咐噶德阻擋住他們?同樣也是你吩咐仆人們慢待他們?”那位老者淡然說道。
  “您認為我做錯了?”年紀稍長的青年猶豫著說道。
  “不,不,不,我沒有這樣說,至少在這件事情上談不上對錯。”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我親愛的孩子,你知道我真正憂慮的是什么嗎?”
  “那些人的麻煩?”青年回答道。
  “他們的麻煩?不。”老者連連搖著頭說道:“或許麻煩并不僅僅只是這些,或許這并非只是他們的麻煩,或許他們只是一道跳板,一件武器。”
  說到這里,那位老者看了一眼兒子那充滿迷惘的目光,顯然有些失望一般搖了搖頭說道:“不,我感覺到這件事情并不尋常,我覺得還有些事情未曾發生,至少這件事情還將會擁有進一步的變化。”
  說到這里那位老者輕輕地推了一下桌案將轉椅轉了半圈朝著窗外,他看著窗外那怡然的綠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簡,告訴我那份財產清單是什么時候開始流傳開來的?”
  那位顯得頗為靦腆的青年毫不思索地回答道:“一個星期前,大人。”
  “那么祝豐節離開現在又有幾天?安德魯你來回答這個問題。”老者說道。
  “九天。父親大人。”那位稍微年長的青年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你能夠在兩天里面收集到這些數據嗎?我甚至在這張清單之上看到了繆施科隱秘在表妹名下的財產。”老者說道。
  “您的意思是,所有這一切都是預先準備好的?”
  “是的,不過真正的關鍵在于,有必要花費那么多精力來對付這些行將就木的老頭嗎?”老者淡然地說道。
  “您的意思是,所有這一切很有可能是最終針對您的?”兒子問道,顯然此刻他總算明白了事態的嚴重程度。
  “是我讓繆施科走進了宮廷,是我當著眾人的面朗讀帕特的詩篇讓眾人記住了他的名字,在得里至王國布許瓦克的作品收藏得最多的同樣也是我,是我讓他們擁有了顯赫的名聲,那張清單之上所羅列的金額,很大一部分直接來自于我的資助。”那位老者重新轉過身來說道,他的神情顯得異常嚴肅。
  “顯然這是針對您的陰謀。”兒子急切地說道:“那么我們應該如何反擊?”
  “反擊?”老者突然間皺緊了眉頭,他嘆息著搖了搖頭說道:“很顯然,這一次我遇到了一個強勁的對手,這是個我從來不曾遇到過的可怕家伙。”
  他輕輕拉開書桌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張粗糙的用廉價油墨印刷的紙片。
  “這上面所擁有的只是一連串的數字,這些數字代表不了任何東西,它并非是一份控告書,也沒有絲毫激烈的言辭,更沒有煽動的味道。”突然間那位老者加重了語氣:“這些簡單而又冷漠的數字真正可怕的原因是它牢牢地抓住了人心之中的一種強烈而又難以消除的情感,那就是忌妒心。”
  “我親愛的孩子,一個擅長在人性之上動腦筋的家伙,無疑是最為危險的陰謀家,對于這樣的對手,加再多小心也絕對不嫌多。”老者神情嚴峻地說道。
  “您是否知道,那個在幕后打算對付您的可怕黑手會是誰?”那位稍微年長的青年連忙問道,他被父親大人所說的那番話弄得毛骨悚然,事實上他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父親露出如此嚴峻的神情。
  “我的敵人很多。”老者冷冷說道。
  “難道您絲毫沒有懷疑過某個特定的人物?”兒子問道。
  老者皺起了眉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抬起頭說道:“我的心里早已經有一個懷疑的對象,不過在說出謎底之前,我想先聽聽布雷恩的看法,或許作為一個旁觀者他比我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是否要我去將布雷恩請到這里來?”兒子連忙問道。
  老者微微點了點頭。
  ......
  當那位青年回到書房的時候,在他的身邊站立著一位衣著邋遢不修邊幅的小老頭,這個小老頭顯然遠比老者更為年邁,不過他卻擁有著異常年輕的笑容。
  “巴世蒙,我的老朋友,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找我,看起來你的麻煩大了。”老頭立刻興奮地說道。
  “噢――我為不得不打擾你而感到抱歉,你的研究進展得怎么樣了?”巴世蒙大公站了起來微笑著迎接老朋友的到來。
  “我已經成功地做到用羊的肝臟完全取代人的肝臟,現在那個肝臟正順利地工作在一個六歲小男孩的身上,要知道肝臟是除了大腦之外,人體最為復雜奧妙的器官。我花費了一輩子進行的研究看來可以在我走完人生之前完成。”那個小老頭用歡快的語調說道。
  “好吧,來談談你的麻煩,我相信你讓你的兒子到我那個陰冷潮濕的‘墓地’之中請來,總不會是為了我的研究吧,我聽到了一些傳聞,從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起,我便想到你遇上了麻煩。”老頭裂開嘴,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黃牙說道。
  “一個麻煩的敵人。”巴世蒙大公點了點頭說道。
  “我甚至聞到了他的臭氣,就像是有一只臭鼬鉆進了房間里面一樣,到處是它散發出來的味道。”老者筆劃著手指說道。
  “你是否能夠告訴我一些提示,在你看來那個人會是誰?”巴世蒙大公問道。
  “噢――我可不知道謎底,我雖然已然猜到你遇上了麻煩,不過收集資料可不是我喜歡作的事情。”老頭瞇縫著眼睛瞄了巴世蒙大公一眼,笑著說道:“我相信你的腦子里面肯定已然有了懷疑的對象,只不過你還想從我這里獲得進一步的求證。”
  “是的。”巴世蒙大公直截了當地點了點頭說道。
  “那是理所當然的了,這并不難以猜測。”小老頭拍著響亮的巴掌說道:“那個家伙的氣味太多濃烈,而已往你和我都從來不曾聞到過相同的味道。”
  “這樣的家伙絕對不可能隱藏許多年而絲毫不為人所知,藝術家在擁有令人稱道的杰作之前肯定已然擁有很多不那么出名的作品,武技高超的戰士在獲得勝利以前,身上肯定已然擁有了不少傷痕,就連我這樣的人,在我真正開始自己的研究之前,已然制造出無數令人感到恐怖的怪物,而一個高明到那樣程度的陰謀家,他的身后沒有一連串的冤魂跟隨著他,那才叫奇怪呢。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順著那股味道追蹤過去,即便無法找到味道的源頭,也肯定會發現它曾經待過的地方。”
  那個小老頭看了一眼神情顯得越來越凝重的巴世蒙說道:“想必你已然找到了另外一個散發著惡臭的所知。”
  看著小老頭那閃爍游移的眼神,巴世蒙大公淡然地說道:“你同樣也有所發現吧。”
  小老頭點著那尖翹的小腦袋說道:“每天在酒吧里面待上一個小時確實能夠有不少發現,道聽途說永遠離開真相是那樣遙遠,但卻絕不能說,它們沒有價值。”
  “散發著濃重臭氣的東西總是喜歡留連于垃圾堆和臟水溝這種同樣散發著臭氣的地方,而最近這段時間最臭氣熏天的除了可憐的繆施科的尸體之外,就得算是那個更加可憐的夏姆大公,噢――可憐的家伙,竟然咬掉了自己的舌頭,割破喉管也比這個要舒服許多。”
  聽到這里巴世蒙大公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猜錯并沒有走進錯誤的方向。
  “侵吞軍餉,劣質刀劍,盤剝和欺詐,實在沒有比這更令人感到臭氣熏天的了,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其中一個最令我感到臭氣逼人的東西,卻被高高地捧在手里,仿佛那是圣像前面的乳香。”
  “那個侵吞表兄領地和財富,那個順手接管地位和權勢的家伙,即便涂抹再多的香料,也難以掩蓋住他身上的臭味,而他的成功顯然證明了他非常有頭腦。”
  “他的年輕正好說明了他為什么不為人所知,他剛剛從佛朗士回來,而那里正好盤踞著一大群散發著各種各樣臭味的玩意兒,隨意帶回一頭來就足夠熏死很多人。”
  “是亨利德王子和那個佛朗士王國特使?”突然間原本靜靜站立在兩旁的兩個年輕人臉色乍變,那位年紀較長的青年甚至叫了起來。
  “如果就連他們倆也能夠想到,有人完全符合我的描述的話,那么無疑制造出所有臭味的正是那個家伙。”小老頭說道。
  “這就對了,繆施科是死在莫納赫的,而亨利德王子正停留在那里。”那位大公之子神情凝重地說道。
  “但是那位佛朗士特使又怎么會和這件事情有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甚至還沒有成年。”這位公子哥疑惑不解地問道。
  小老頭微微一愣,顯然他同樣感到有些意外。
  “任何事都很難說,年齡未必是衡量智慧的標準,我記得我的那位遠在佛朗士的盟友曾經給予我一些忠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對于那個少年充滿了贊譽之辭。”巴世蒙大公皺著眉頭說道,他在記憶深處搜索著盟友給他的那封信。
  “噢――我的老朋友,我必須提醒你,如果那個家伙給你一封信對某個人猛夸一通,你卻連他夸贊的倒底是什么都已經記不太清,那么那個所謂的忠告里面肯定藏有蹊蹺,而你顯然已經鉆進了圈套。”小老頭瞇縫著眼睛說道。
  小老頭的話令巴世蒙大公猛然一驚,他連忙離開座椅疾步走到旁邊的書架前面,那巨大的酸枝木書架占據了陣陣一面墻壁,上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在書架靠近左側的地方有一排玻璃阻擋著,有資格被放在這里的自然是這位威名顯赫的大公多年的珍藏。
  巴世蒙大公徑直走向那里,他打開玻璃櫥門,小心翼翼地從里面取出一塊干透了的泥版。
  這塊泥版之上清清楚楚地刻痕著無數文字,看了一眼泥版上的文字,巴世蒙大公突然間皺緊了眉頭。
  “看起來,我猜得一點沒錯,那個狡猾的家伙對你耍了花招。”小老頭高興地說道。
  “我的盟友竭力稱贊那位少年特使的才華,稱他為佛朗士最擁有遠見的領主,他的領地就是瑟思堡和南方肥沃之土,他從商人父親的身上繼承了優秀的頭腦和敏銳的眼光,但是這上面對于其他東西只字未提。”巴世蒙大公淡然地說道。
  “給想要隱藏的東西涂上一層鮮艷而又顯眼的油漆,并且將它放置在所有人都能夠看到的地方,你那狡猾的盟友顯然同樣精通如何運用人性的弱點,而你不知不覺地鉆進了他的圈套卻毫無警覺,用一番夸耀將你引向歧途,不僅僅封閉了你的眼睛,甚至令你對于那些家伙身上的光彩視而不見,因為在下意識之中你已經承認了他們的優秀,但是卻始終認為他們并不足以對你構成威脅。”老頭緊盯著巴世蒙大公說道,此刻他的神情顯得一本正經:“我相信那塊泥巴之上對于亨利德同樣有不少描述。”
  “是的,我的盟友認為他擁有成為一個優秀君王的氣魄和胸襟,勇氣、毅力、頑強所有這一切都有例子可以證明。”巴世蒙大公神情冷俊地說道。
  “哈――,他偏偏沒有提到狡詐和富于心機,作一個國王如果只有美德,他的寶座永遠不可能長久,你的盟友應該最清楚這一點。”老頭兒說道,他發出了響亮的笑聲。
  “是的,我相信我徹徹底底地鉆進了一個圈套之中。”巴世蒙大公緩緩地點著頭說道。
  “幸好現在還不算太晚。”老頭兒豎起一根手指說道。
  “一個預想之外的競爭者已然登上了舞臺,他甚至已然站穩了位置,而我多年積攢起來的名譽卻已然被侵蝕得蕩然無存,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場風暴就將席卷到我的身上。”巴世蒙嘆了口氣說道。
  “是的,確實很糟糕,不過我相信你絕對不可能毫無對策,所有這一切都絲毫動搖不了你的根基,你的名聲來自你的真心誠意,并且已然給予了你足夠的回報,此刻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付出所帶給你的,而現在,美德和名聲絲毫無助于讓你登上王座。”老頭兒笑著說道。
  “我的老朋友,你是否能夠給予我一些指點。”巴世蒙大公鄭重其事地說道。
  但是那個老頭連連搖頭說道:“不,不,不,這件事情千萬不要指望我,我確實能夠替你指出很多事情,不過這并不表明我站立在你的立場之上,更不代表我愿意參與到你們的游戲之中。”
  說到這里,他緩緩地抬起頭看了巴世蒙大公一眼用異常低沉的嗓音說道:“不過,我相信,你自己應該能夠想出對策,對于人性和人性之中的弱點,你同樣并不陌生。”
  巴世蒙大公輕輕地點了點頭:“是的,我的身上同樣散發著臭氣。”
  “噢――是的,我一直相信在那位王子殿下出現之前,你是得里至最大的一頭臭鼬。”老頭說道,他所說的仿佛是玩笑,但是他的神情卻出乎預料的嚴肅。
  說完這一切,那個骯臟邋遢的小老頭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我得感謝你,我的老朋友,每一次你都能夠給予我極大的幫助,你從酒吧之中聽到的道聽途說,甚至超過了我精心布設多年的耳目。”巴世蒙大公對那位老頭說道。
  那個老頭原本正要打開房門離開,但是他卻靜靜地站立在那里思索了片刻,然后緩緩地轉過身來,用低沉的語氣對巴世蒙大公說道:“我的朋友,我再給你另外一個忠告,如果我從酒吧之中收集來的道聽途說,比你布設的那張巨網更加有效,那么只能夠證明一件事情,就是那張網已然出現了問題,你最好趕快檢查一下你的網子,要不然那將對你極為致命。”
  說完這一切,老頭徑直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只留下巴世蒙大公在那里默默沉思。
  ......
  在千里迢迢之外的莫納赫,祝豐節的絲綢彩帶還未曾解開,彩旗仍舊飄揚在大街之上,春末到初夏之間的這一個月對于得里至王國來說,永遠擁有著過不完的節日。
  而此刻莫納赫的貴族和官員們正等待著春巡欽差的到來,這是這個大陸王國每年的慣例,春種和秋收之時,各有一個欽差巡游各郡,他們令身處于帕琳的國王和內閣官員,能夠精確地掌握各地的收成情況。
  如果說祝豐節是辛勤勞作了整整一個春天的農人們的節日,那么春巡欽差的到來,則無疑是貴族們最盼望的一件事情。
  莫納赫個個廣場之上的絲綢緞帶被集中到了主要街道和廣場之上,反正欽差大臣絕對不會去那些沒有品味的所在,市政廳被重新布置一新,那里將舉行盛大的舞會。
  佛斯大公作為主人自然忙得不可開交,而更為繁忙的恐怕是他的那些兒女。
  此刻最為悠閑的無疑便是來自佛朗士王國的特使,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位少年特使此刻正沉溺于他新得到的玩具,而那個玩具正是美艷動人的艾黎俊絲女伯爵。
  幾乎每一個人都對這位女伯爵的好運而羨慕不已,她幸運得令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逃脫了一場滅頂之災的降臨,不過沒有人知道,那位女伯爵卻自認為她的命運非常悲慘,因為她此刻正在地獄深淵之中忍受煎熬和磨難。
  這個優雅奢華的地獄之中,這個到處是金漆家具和華麗絲綢的監牢里面,有著無數令她只要一想起來便感到毛骨悚然的刑具。
  而更令她感到恐懼的是那一對魔鬼,他們顯然精通每一種折磨肉體的方法,不過和對心靈的摧殘比起來,艾黎俊絲又感到肉體所遭受的磨難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此刻,她就在和那令她感到深深羞恥的不聽話的肉體,以及她那脆弱的意志相抗衡,她的意志,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她的高傲,讓她保持矜持,這是她此刻僅剩下唯一的東西。
  但是她的肉體和本能卻逼迫她去祈求,祈求那無比羞恥的事情,祈求那兩個惡魔用那些可怕的刑具折磨她的肉體,祈求那令她難以忍受的兇器再一次進入她的身體。
  不過艾黎俊絲同樣也非常清楚,這是一場她根本就不可能獲勝的戰斗,因為這兩個魔鬼擁有太多手段,可以輕而易舉地摧垮她那薄弱的意志。
  “我必須承認,這位小姐的意志非常頑強,她是我所見到過唯一能夠支撐到現在的女人。”芙瑞拉悠閑地躺在床沿邊上微笑著說道,她的眼睛始終盯著艾黎俊絲那布滿汗珠的身體。
  而瑞博則正興致盎然得輕輕拉著那條尾巴,自從祝豐節那天之后,他突然間又擁有了另外一件有趣的玩具,不過芙瑞拉顯然并不喜歡長鞭,因此她拒絕了這種新的嘗試,瑞博只能夠將它用在眼前這位美艷的女伯爵身上,最終的效果令他相當滿意。
  此刻他正在對這位女伯爵進行單獨的傳授,傳授的內容是當初芙瑞拉小姐教給他的那些東西――如何盡可能地去挖掘肉體上的快樂。
  在瑞博看來,艾黎俊絲小姐顯然并不是一個心甘情愿的學生,不過他對此絲毫不感到介意,因為他相信自己是一個非常有經驗和耐心的老師,他的經驗來自當初在海德先生的別墅之中的親身經歷,瑞博一直相信那是最為成功的教育范例,而現在他已然能夠從學員變成老師。
  看著那一片雪白之上的十幾條縱橫交錯的紅痕,不聽話的學生自然要接受懲罰,這是他最早知道的一件事情。
  將那特殊的油膏輕輕涂抹在那些紅色印痕之上,瑞博已然確信迷幻粉擁有著相當不錯的令傷痕彌合的作用,當初海德先生所說的一切絲毫沒有錯誤,同樣沒錯的便是這種可怕藥膏的另外一些用途。
  事實上這位女伯爵能夠支撐到現在同樣也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就連那個女間諜也沒有能夠支撐過一個星期。
  “你好像有些等不及了,為什么不取出那些貓絨,用更加強有力的東西代替?”芙瑞拉嘲笑著說道,她的眼光瞄向了瑞博的腰間。
  正當瑞博想要反唇相譏,突然間他看到那個女伯爵蹲下身體,用那令他迷戀和沉溺的所在輕輕地磨蹭著他的腳面。
  這是祈求的表示,這是投降的信號,看到這一切瑞博感到異常高興不過他并沒有立刻進行徹底的征服,他非常享受這種祈求,這遠比真正的征服更加美妙。
  輕輕捧起艾黎俊絲的頭,將她那漂亮的臉蛋湊到自己的腰間,瑞博相信艾黎俊絲很清楚她應該怎么做,因為芙瑞拉曾經進行過詳細而又標準的示范。
  ......
  雖然生澀而又陌生,雖然遠遠比不上芙瑞拉給予他的美妙感覺,不過瑞博的心里卻感到異常滿足,這種滿足感甚至超越了當初那位王后陛下給予他的快樂。
  唯一令瑞博感到不滿的便是,這個不聽話的學生顯然有些敷衍了事,她的工作并不努力,卻總是試圖獲得賞賜,雖然這種賞賜同樣也是瑞博最為樂意給予的,不過他非常清楚,此刻他應該做的便是令這個學生徹底服從。
  輕輕地撫mo著艾黎俊絲紅彤彤的右臉頰,臉頰上還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幾根手指印,在給予懲罰的同時,給予適當的溫柔,這是他的作法,畢竟他不是埃克特,而這個學生也不是他自己,更何況她正在學習的也不是自己當年學習的課程。
  享受著那越來越嫻熟的技巧,瑞博思索著什么時候能夠開始進一步的教導,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首先給予賞賜,因為他已然清楚地感到艾黎俊絲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得在她的意志徹底崩潰之前給予安撫,這并非是埃克特的教導,也不是出自芙瑞拉之口,而是那位來自西拜的賽馬冠軍給予他的忠告,雖然他原本所指的并非是女人,不過在瑞博看來,馴服一個桀驁不遜的美女和馴服一頭烈馬沒有什么兩樣。
  輕輕將艾黎俊絲從跪坐的姿勢扶起來,瑞博并沒有解開她那系住的雙手,不過他給予了學生絕對的自由,能夠自由選擇她喜歡的任何方式。
  享受著另外一種美妙的感覺,瑞博感到非常滿意,他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欣賞著那上下起伏的身軀,以及那隨著起伏而抖動著的豐腴肉體,他相信這種美是任何一位雕塑家都難以表現出來的,無法保留下來是它唯一令人遺憾的地方。
  “這幾天你一直待在臥室里面根本不出去,難道絲毫不擔心那位欽差大臣的到來令局勢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芙瑞拉突然間問道。
  雖然芙瑞拉說的是眼前的局勢,不過瑞博完全相信芙瑞拉對此根本就毫不在乎,她從來沒有關心過局勢,此刻她之所以提起這件事情,只不過是女人的忌妒心在作祟。
  瑞博非常清楚,芙瑞拉或許根本就不在乎他擁有多少女人,甚至很愿意和他一起折磨這位漂亮的女伯爵,不過她顯然并不愿意看到自己從另外一個女人身上獲得快樂,正因為如此她要極力破壞此刻的氣氛。
  對于這件事情,瑞博自然不會點破,因為他非常清楚,惱羞成怒的女人將會是多么可怕。
  “欽差大臣?那位欽差大臣不是凱恩家族的成員嗎?可彌蘭伯爵曾經私下告訴我,凱恩家族有意思和王子殿下聯盟。”瑞博回答道。
  “難道埃克特就從來沒有教過你?任何一個龐大的家族總是免不了會有不同的聲音,你千萬別忘了,凱恩大公同樣也是王位的強有力競爭者,他們曾經是得里至王族,兩個世紀以來無時無刻不再渴望著奪回那已然失去的王位寶座。”芙瑞拉淡然地說道。
  “但是,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我已然幫助那位王子殿下登上了舞臺,而接下來的一切就要靠他自己,我不可能代替他走完那通往王座的路程。”瑞博聳了聳肩膀說道:“更何況,我根本就沒有那樣的義務。”
  說完這一切,瑞博仍舊專心致志地享受起那位女伯爵給予他的快樂來。
  突然間他感到一條纖細的手臂伸到了他的身下,緊接著一根纖細的手指鉆進了他的身體,這即便對于他來說也是異常強烈的刺激。
  “我不管你打算怎么樣,我們此刻畢竟身處于危機之中,你最好結束對于這里的留戀和沉溺,盡快完成你的使命。”說到這里,芙瑞拉突然間湊到瑞博耳朵用極低的聲音嘲笑道:“就讓我來幫你熄滅yu望的火焰,讓你快點燒完,然后就給我滾蛋,我會替你教導你的學生。”
  不過瑞博已然聽不到任何東西,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部被那根不停蠕動著的手指吸引住了,那種感覺實在是強烈而又美妙,甚至令他也感到受不了。
  ......
  一陣顫抖接著一陣顫抖,瑞博有氣無力地躺在了艾黎俊絲的身上,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仿佛已然被抽空了一般。
  此刻他確實連一絲yu望的火苗都找尋不到,他甚至感到自己連抬起手指都作不到。
  而那位美艷的女伯爵同樣仿佛是死了一般,她的臉色蒼白身上就像是澆了一桶水似的,完全濕透了,那些汗水甚至沒有一點溫度,粘呼呼冷冰冰地貼在身上難受極了。
  “我已經幫你放好熱水,你現在去洗個澡,然后趕快離開,去找那位王子殿下好好商量一下對策,在天黑之前別再回來,我將替你照顧這個美人。”身后傳來芙瑞拉說話的聲音,聲音之中帶有一絲狡詐一絲得意。
  拖著那發軟的雙腿,瑞博好不容易才令自己站直了身體,他扶著墻頭緩緩地往浴室走去。
  “我必須說,你這一次太過份了,這會令我短命的。”瑞博嘟囔著說道。
  “放心好了,就像船只必須拖上岸來,排空所有的積水才能夠進行大修一樣,經常清除掉那些積聚在你身體之中的存貨,只會令你更加精力充沛。”芙瑞拉理直氣壯地說道。
  瑞博自然不會和芙瑞拉爭論這些事情,他扶著墻頭走進了浴室。
  瑞博不知道自己在浴室里面泡了多久,他根本就不想起來,甚至連涂抹肥皂的力氣都沒有。
  當他的意志在無數次抗爭之后,最終戰勝了疲憊的身軀,當他拖著仍舊顯得疲軟的手腳來到臥室之中的時候,他看到芙瑞拉已然開始了她的傳授。
  從房間里面走出來,一路之上瑞博仍舊感到自己的身體一個勁地打晃,他的腳步虛浮就仿佛腳下的地板突然間變成了一團棉花,瑞博甚至能夠聽到旁邊人隱隱約約傳來的那陣陣輕笑聲。
  “噢――親愛的特使大人,您居然離開了您的房間。”旁邊的走廊上傳來了那位變色龍伯爵的聲音。
  “散步有益健康。”瑞博硬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可彌蘭伯爵快步走到瑞博近前湊了過來用無比曖mei的語調說道:“呵呵呵,我沒有說錯吧,艾黎俊絲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最有意思的是,她特別有勁道,不過和她在一起可要擔心一些身體喔。”
  瑞博只能夠用連連點頭來應對這位伯爵的好意,兩個人仿佛多年好友一般朝著大廳走去。
  “對了,可彌蘭伯爵,您是否能夠告訴我,這一次前來的欽差大臣倒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瑞博問道。
  “原來閣下在‘百忙之中’出來是為了這件事情?”可彌蘭伯爵略顯驚訝地說道。
  “我只是隨口問問。”瑞博淡然地說道。
  不過那位來自京城的伯爵顯然并不是這樣想,事實上此刻這里幾乎所有人都確信,這位來自佛朗士王國的少年,是王子殿下最信任和依賴的智囊,他甚至早已經取代了奧格大師在王子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因為此刻席卷得里至的內亂即將開始,而奧格大師所擁有的品格顯然制約了他的智慧的發揮。
  “聽說這一次擔任欽差大臣的是匹斯馬克伯爵,匹斯馬克家的所有人都非常好說話,在京城里面他們是出了名的和事老。”可彌蘭伯爵說道。
  “那么這一次無疑會擁有一個圓滿的結局,不是嗎?”瑞博輕松地說道。
  “噢――不,糟糕的是,擔任副手的是比格催伯爵,那是個頑固不化的老家伙。”可彌蘭伯爵用痛苦的語調說道。
  “頑固不化未必代表著肯定會反對我們,不是嗎?”瑞博微笑著問道。
  “不過,您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這就像是一場賭博,比格催將會給我們帶來兩種可能,或者令事情變得無比通常,要不然前途將會困難重重。”可彌蘭伯爵嘆道。
  “比格催伯爵的聲音非常響亮嗎?”瑞博小聲問道。
  “噢――是的,他擁有三個女兒,而且個個都是帕琳聞名遐爾的美人,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而他的夫人來自凱恩家族一個強有力的分支,他本人是家主的座上賓。”可彌蘭伯爵詳詳細細地說道。
  “那么匹斯馬克伯爵呢?”瑞博繼續問道。
  “匹斯馬克伯爵本人就屬于凱恩家族的一個顯赫分支,不過您應該非常清楚老好人意味著什么,他們會得到很多人的尊重,卻絕對不可能擁有權威。”可彌蘭伯爵說道。
  瑞博自然明白可彌蘭伯爵剛才所說的這番話意味著什么,這確實有可能會變成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對了,還有一個人可能會有一些影響,法母雷斯男爵雖然只有十五歲,作為隨行書記官的他根本沒有任何發言的權力,不過他卻是家主的外甥,家主對于他寵愛備至。”說到這里這位變色龍一般的伯爵大人朝著四下張望了一眼,然后湊到瑞博耳邊壓低了嗓門神秘兮兮地說道:“甚至有傳聞,法母雷斯是家主的私生子,雖然這有些聳人聽聞,不過這種事情也并非從來沒有過。”
  瑞博自然明白可彌蘭伯爵告訴自己這些是為了什么,對于那種擁有著無限潛力此刻卻并不是非常有地位的人物,佛朗士人顯然要比得里至人更懂得應該如何對待。
  正當他打算就這件事情繼續和可彌蘭伯爵好好商量一番的時候,他無意間看見遠處一縷紫煙正冉冉升起,那是普通人絕對不可能看到的煙霧,而制造出這種煙霧的,則是瑞博親手調制的魔法藥粉,他將這種藥粉送給了那個已然屈服于無比的歡愉和他的迷幻粉之下的女裁縫。
  那是要求見面的信號,不過同樣也預示著危機已然臨近。
  看著那冉冉升起的紫色煙霧,瑞博變得沉默起來。
  “可彌蘭伯爵,我突然間想起還有一件重要事情,或許我會在晚餐時間再一次前來找尋閣下,向您再一次請教有關欽差大人一行的事情。”瑞博突然間說道。
  “噢――特使大人對于莫納赫的一切想必還不是非常熟悉,還是由我來為您介紹幾個餐館。”可彌蘭伯爵無比殷勤地說道。
  而此刻瑞博的心思早已經不在這里,他用點頭來進行回答。
  倒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居然如此緊迫和憂急,自從來到得里至以來,一切都顯得那樣順利,太過順利同樣令瑞博感到緊張和憂慮,事實上他更喜歡已往那種戰戰兢兢的感覺,至少那會令他繃緊神經,而不至于在徹底放松之中遭受到那致命的一擊。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03
第十九章

  如果說有什么能夠比一個美艷動人而且予取予求的女奴更能夠滿足一個男人的自尊和自大的話,那么無疑便是兩個一樣美艷一樣聽話的女奴正在盡心竭力的服侍自己。
  瑞博欣賞著眼前的杰作,此刻他總算知道如何去摧毀一個堅強女人的意志,那就是讓她看到另外一個同樣優秀的女人已然屈服,而且能夠活得非常愉快,甚至能夠從那種特殊的“苦難”之中獲得充分的享樂。
  曾經那樣堅強而又高傲的女伯爵此刻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她已然能夠非常純熟地扭擺她的腰肢,更知道用什么樣的方法最能夠取悅她的“主人”。
  除此之外,她的身上已然再也沒有一塊荒漠的土地,經過那曾經令她感到異常痛苦的開墾,現在她已然擁有了另外兩塊肥沃的良田。
  輕輕地玩弄著那兩條細長的“尾巴”,瑞博暗自決定要想方設法讓芙瑞拉也試上一試,當然對于芙瑞拉他只能夠勸誘而不能夠強迫。
  “艾黎俊絲,接下去的幾天里面,我可能事物纏身無法離開,對于你來說,那是休假的好時候,不過我希望你幫我辦一件事情,去探望一下戈爾得先生,并且讓他按照我曾經告訴過你的那樣去做。”瑞博輕輕地拍打了一下那豐盈的臀部說道。
  “用不著我去勸說,戈爾得肯定已然向王子殿下表示了忠誠,他一直希望能夠有出人頭地的機會。”艾黎俊絲暫時停止了她的工作,因為她必須用嘴巴來說話。
  “不,你顯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亨利德王子能夠給予他以機會,其他人同樣也能夠做到這一點,我所希望的是,你能夠勸告戈爾得先生保持他的忠誠。”瑞博說道。
  “你打算用我作為一根捆綁的鎖鏈,將戈爾得緊緊拴住。”艾黎俊絲苦笑著說道:“我現在怎么還會有這樣的價值,我恐怕對于他已然沒有絲毫影響力。”
  “我相信你錯了,在最困難的時候是你令戈爾得先生得到了溫暖,我相信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件事情,這是從善良和忠誠的角度看待問題,雖然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并不太相信這一點。”
  “從另外一個角度同樣也能夠得到相同的答案,戈爾得先生畢竟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他無法得到真正的認可,事實上甚至連你也不敢和他公然交往,他又怎么能夠寄希望從另外一個女人身上得到這一切。”
  “我相信他唯一能夠信賴和依靠的就只有你,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這種依賴并不會減弱,事實上我將你從他身邊奪走,只會令他在熊熊燃燒的嫉妒之火的燒灼之下,更增加對你的珍視和熱愛。”瑞博笑著說道。
  “原來,你能夠看中我,居然是因為戈爾得。”艾黎俊絲顯然有些驚訝,她愣愣地說道。
  “我并非是一個瞎子,你的美貌有目共睹。”瑞博微笑著說道,他知道應該如何哄騙女人,在芙瑞拉身上他已然擁有了足夠的經驗。
  顯然這番話令那位高傲的女伯爵好受了許多,至少她的自尊心沒有受到損傷,自從拋卻了羞恥和矜持,成為了在她心目中比妓女更加淫蕩和墮落的肉欲的俘虜之后,她越來越感到無法忍受自尊心受到傷害,雖然那所謂的自尊心已然徹底扭曲。
  她能夠忍受鞭打,甚至能夠從中感到一絲快意,她可以在陽臺之上,在任何開闊的所在任憑她的主人肆意玩弄,只要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不過一個冷漠的眼神,和一絲嘲諷的笑意,卻足以令她感到揪心許久,更別說旁人的指指點點和想象中的風言風語。
  艾黎俊絲甚至害怕外出,她寧愿待在這如同地獄深淵一般的華麗牢籠之中,寧愿雙手反剪,臀部上布滿鞭痕,寧愿體內灌滿那白色的漿液,寧愿身體虛脫得仿佛已然死去,她寧愿在那些可怕的“刑具”之下“哀鳴”,而不愿意出去暴露在世人的視線之中,更不愿意回到自己的情人身邊。
  不過此刻的她同樣也非常清楚,這個小惡魔的意志絕對容不得絲毫的違抗,他絕對不會因為喜愛而顯得寬容,同樣也不會因為沉溺而變得和善,他的血管里面流淌著的無疑是冰雪,他的心臟想必堅硬而又晶瑩如同鉆石。
  “好吧,在離開之前,讓我再欣賞一下你的美妙。”瑞博笑著說道。
  艾黎俊絲自然明白應該如何去做,她緩緩地轉過身來。
  ......
  房門輕輕地關閉了起來,瑞博牽著還留在房間里面的這個美艷迷人的女人朝著旁邊的房間走去,旁邊的房間正是芙瑞拉的臥室,但是此刻,這里卻象是一個垃圾桶。
  到處都可以看到亂扔的紙團,這些紙團大多數還只是雪白一片。
  “你倒是非常悠閑,沉溺于享樂之中。”芙瑞拉冷冰冰地說道。
  瑞博自然知道芙瑞拉正滿肚子怨氣,他連忙快步走到芙瑞拉身邊輕輕地給了她一個深情的吻,然后才抬起頭來問道:“那幾個簽名倒底模仿得怎么樣了?”
  “真是該死,如果考比在這里就好了,干這種事情他最拿手,模仿簽名可從來都不是我的工作,這不是勉為其難嗎?”芙瑞拉抱怨著說道。
  “這里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勝任這個工作,考比只教了我幾個星期,我甚至連繪畫的年代和風格都難以辨識清楚。”瑞博嘆了口氣說道,不過他這樣說更多是為了安慰芙瑞拉。
  “好吧,我會在傍晚之前拿出作品,不過在此之前,我絕對不允許你再碰任何一個女人。”芙瑞拉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遵照你的意愿,事實上我正打算到那位王子殿下那里去看一看,這一次他才是真正的主角,而且很多事情必須由他來定奪。”瑞博聳了聳肩膀說道。
  “你有把握讓事情顯得天衣無縫?”芙瑞拉問道:“至少我覺得你的計劃仍舊存在很多破綻和漏洞。”
  “我承認我的計劃確實不太完美,不過無論計劃是否能夠順利進行,至少對于你我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頂多得里至王國的內亂會提前到來,不過那位王子殿下恐怕已然擁有了心里準備,現在的局勢至少比當初他剛剛回到得里至的時候好了很多,為了這他就得好好感謝我。”瑞博淡然地說道。
  “你變得越來越有自信了嘛!”芙瑞拉突然間說道。
  這令瑞博微微一驚,他回想著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經歷,確實從中看到了一絲變化。
  “想在夾縫中求得生存,就得將身體變得足夠扁平。”瑞博嘆了口氣說道。
  “這是海德最喜歡說的一句話,看樣子你越來越接近當年的他了。”芙瑞拉笑著說道。
  對于芙瑞拉所說的話,瑞博并不打算當真,他只是淡然地笑了笑。
  ......
  從房間里面出來,瑞博看到仆人們正在忙碌地為城堡做著最后的裝飾,如同寶石一般閃爍著華麗光彩的紅色絲綢正被彎曲捆扎成一道道帳幔,明黃色的流蘇掛滿了墻壁四周,而門口則用如同海水一般美麗的藍綢裝點著。
  女仆們正跪在地上替地板打蠟,那些已然打好蠟的地面,猶如鏡面一般平整光滑,而佛斯大公的那些兒女們也全都擁有著自己的工作,他們或是清點著銀質餐具,或是指揮著仆人們進行裝點的工作。
  “啊!特使大人,我原本正猶豫著是否要來打擾閣下呢,”佛斯大公的那位正指揮著仆人們裝點城堡的長子突然間說道,只見他快步走到瑞博近前,顯得那樣謹慎而又恭敬。
  “有什么事,我可以幫忙?”瑞博問道。
  “亨利德王子殿下和我的父親正有一些事情想要和您商量。”那位大公子簡短地回答道。
  “很湊巧,我同樣也正打算去見您的父親和王子殿下。”瑞博笑著說道。
  跟在那位大公子的身后,瑞博來到了城堡最西側一角的一座光線幽暗的書房之中,這里無疑是談論機密的最好所在,那圓弧形的窗戶可以讓里面的人輕而易舉地看清四周的一切,除此之外那布滿了整座書房的魔法陣同樣也令這里和外面的世界徹底隔絕起來。
  佛斯大公凝視著自己的長子緩緩退出書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這位威嚴的大公才轉過身來朝著書桌走去,他從書桌的左側第一隔抽屜里面取出了一張紙片,紙片上用極為工整的字體滿滿地抄寫著一大串人名。
  “這里有三百二十五個人的名字,所有這一切令我感到毛骨悚然,巴世蒙的眼線原來已然遍布于我們的四周,不過這或許也不能夠算是一件壞事,因為這份名單,南方諸州郡的領主們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團結過,同樣他們也已然真心誠意向王子殿下表示了忠誠,這份名單確實令他們感到恐懼和擔憂。”佛斯大公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是人類的本能反應,乍然之間看到了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東西,每一個人都會寒毛直豎,我唯一擔憂的是那些領主們是否會輕舉妄動,這顯然會令我們的計劃徹底破滅。”瑞博問道。
  “您盡管放心,在得里至王國能夠成為領主的人,必然是一位優秀的士兵,服從命令是他們最為基本的素質,而此刻他們已然將王子殿下視作他們的長官。”佛斯大公說道。
  回想一下,剛才佛斯大公對自己的長子都保持著小心謹慎,瑞博對此倒是頗能夠想象,這正是得里至王國無法令他弄懂的事情之一。
  “有關欽差大臣的態度是否已然打探清楚?”瑞博問道。
  “這正是我們最感到困惑的一件事情,奧格大師給予我們的預示絕對不容樂觀,我們將面對一位固執而又反對我們的老人。”佛斯大公嘆了口氣說道。
  對于那位老魔法師的預言,瑞博從來不會加以懷疑,擁有預見未來的能力的人即便在魔法師之中也擁有著超然的地位,魔法師們甚至相信,預見未來是所有力量之中最接近超凡的諸神的一種能力。
  “那么――”瑞博沉吟了半晌轉過頭來問道:“王子殿下,您是否已然做好的打算,實施那最終的計劃?”
  對于瑞博的這個問題,那位王子殿下開始猶豫不決起來,事實上這正是最近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困惑著他的難題。
  為此他甚至向他最為信賴的奧格大師尋求答案,但是即便象奧格大師這樣智慧高超的人物,也沒有辦法給予他一個明確的回答。
  “難道就沒有另外一種辦法?”亨利德王子用低沉的音調問道。
  “有,那便是放棄凱恩家族有可能給予你的援助,放棄和凱恩家族聯盟的可能。”瑞博淡然地說道,不過他非常清楚,這對于那位猶豫不決的王子殿下幾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此刻的他最需要的便是強有力的同盟者,他即便牢牢控制住了得里至王國的南方領土,但是這塊地方就象自己所擁有的瑟思堡一樣,在整個得里至王國的龐大版圖之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但是凱恩家族就完全不一樣了,那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在得里至王國除了巴世蒙大公這位最強者,沒有任何聲音能夠蓋過凱恩家族的怒吼。
  “計劃是否會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王子殿下有些猶豫地問道。
  “奧格大師應該能夠給予您一個準確的回答,他能夠看透未來,應該可以看到這件事情的結局。”瑞博微笑著說道。
  “不,我已然好幾次請求奧格大師運用他那神奇的力量,唯一的結果也僅僅只是能夠知道欽差大臣一行對于我們的看法,幾乎所有凱恩家族的成員都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保護,這種力量來自大魔導士維英德,只有那些遠離帕琳,遠離維英德的力量的人,才能夠被滲透并且窺探,不過即便如此,所能夠看到的未來也絕對不太長久。”亨利德王子殿下嘆了口氣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決定權就在你的手里,我唯一能夠做的便是替你出謀劃策,我相信我已然盡到了我的職責,反正我的計劃之中每一個細節都能夠隨時改變。”瑞博淡然地說道。
  對于這一點,無論是那位王子殿下還是佛斯大公都不得不暗自點頭,那份詳細無比的計劃令他們再一次見識到了這位來自佛朗士南方的少年縝密的思緒和可怕的智慧。
  那個計劃的每一個組成部分都是一個獨立的圈套,這些圈套所針對的是完全不同的人物,有的能夠令南方各州郡的領主們因為恐懼和害怕而緊緊依附于王子殿下的羽翼之下,事實上這一部分已然成功完成,另一部分是針對那些遍布南方的眼線而布設的,將他們一勞永逸地一網打盡是這個計劃的關鍵所在,最后一部分則是針對凱恩家族所制訂的,借用巴世蒙大公的手,消滅凱恩家族之中的那些反對聯盟的呼聲,正是這部分令亨利德王子猶豫不決,這是他最為憂慮,同樣也是最難以取舍的一件事情。
  佛斯大公愣愣地看著王子殿下,此刻他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等待著“長官”作出最終的決定,這令他再一次感到了那久違的決戰前的惶恐不安和緊張的感覺。
  “這樣做是否有可能弄巧成拙?”亨利德王子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后才問道。
  “當事實的真相只能夠依靠猜測來得到的時候,懷疑的存在是毫無疑問的,正因為如此我的計劃并非是為了讓凱恩家族將巴世蒙大公當作仇敵,這已然用不著我們去布置,凱恩家族和巴世蒙大公的敵對由來已久。”
  “同樣我也絕對不會相信,如果計劃順利進行的話,凱恩家族將和你結成牢固的聯盟,當兩個合作者擁有著同樣一個爭奪目標的時候,最終的決裂幾乎是可想而知的,唯一不知道的僅僅只是決裂倒底在何時發生。”
  “此刻我唯一能夠為你做的僅僅只是促成這單薄而又脆弱的聯盟,這個圖有其表的聯盟足以帶給你所需要的幫助,而我所制訂的計劃所針對的只是那些頑固地阻擋在聯盟道路之上的石子。”
  “正因為如此驅動凱恩家族和你結成聯盟的只可能是利益和權衡,消除那些反對的聲音只是讓凱恩大公能夠不受干擾地作出判斷。”瑞博淡然地說道。
  無論是佛斯大公還是那位王子殿下對于這番話顯然有些驚訝,因為原本在他們看來,這個計劃是為了讓凱恩家族和巴世蒙大公之間的仇恨更加明顯化,甚至讓他們倆提前發生摩擦和戰爭。
  “我仍舊無法確信您所說的一切,萬一凱恩大公意識到是我們布置了這一切,我們豈不是會先與巴世蒙大公,成為他首先想要消滅的目標?”亨利德王子問道。
  “事實上你已然是所有人首先想要消滅的目標,之所以這樣的原因,在你得知你的父親國王陛下的死訊的那一刻,不是已然相當清楚,正是因為你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突然間擁有了保全自己的實力和勢力,才令此刻的你顯得安全了許多。”
  “不過我仍舊相信,每一個虎視眈眈著王位寶座的大公都將你看作是首要的對手,我相信你同樣非常清楚這件事情,即便凱恩大公和你締結盟約,想必你也不會和他欣然握手,因為他的手掌之中或許會藏有毒針,并且迎接你的宴會之上放著涂抹了毒藥的酒杯。”
  “不過盟約將會為你帶來無窮的利益,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而凱恩大公想必同樣也非常清楚,盟約能夠給他帶來的好處,需要能夠將你們兩者拉攏在一起,利益能夠使你們顯得親密。”
  “當然為了堵住別人的口舌,這場演出仍舊有必要顯得天衣無縫,那位固執的老人必須是死在巴世蒙所派遣的刺客之手,而且那肯定得是一場意外,刺客的首要目標絕對不能夠是他,他應該正好阻擋在刺客逃跑的路線之上。”
  “為了令表演顯得格外逼真,最完美的作法便是犧牲一個對我們擁有好感的人,他的死亡將洗脫針對你的所有懷疑。”瑞博說道。
  這顯然早已經在王子殿下和佛斯大公的預料之外,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那位王子殿下壓低了嗓音說道:“梅丁伯爵,您所指的是可彌蘭伯爵?”
  顯然這同樣也是佛斯大公內心的想法,就看他在旁邊連連點頭表示支持。
  令他們倆感到意外的是,瑞博居然斷然否定了他們的想法,給了他們一個絕對意外的答案。
  “不,如果讓我來選擇的話,那位尊貴的欽差大臣才是唯一正確的人物。”
  瑞博的話令王子和佛斯大公大吃一驚,以至于那位威嚴的大公驚詫地叫了起來:“這怎么可能,匹斯馬克伯爵將會成為我們最為堅定的擁護者,在凱恩家族之中他一直對亨利德王子殿下最有好感,始終是結成聯盟的支持者。”
  “不,佛斯大公,請您收起您的驚詫,心平氣和地聽我說,我知道無論是您還是王子殿下都已然在那位老好人身上花費了許多代價,正是這令你們認為他是你們強有力的支持者。”
  “雖然我無意于探求那位老好人的忠誠,不過我至少知道在動亂的時代,會有多少人重視一個老好人的看法,反倒是比格催那樣的固執老頭容易引起別人的關注,因為他會一次又一次反復堅持自己的觀點。”
  “正是因為所有人都會以為匹斯馬克伯爵是我們最為堅定的同盟者,他的死亡才能夠真正掩飾我們所留下的痕跡,這就是你們曾經花費的大量代價的結果,一切都會顯得無比完美。”瑞博說道。
  “我從不懷疑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不過匹斯馬克伯爵畢竟是我們最為強力的支持者,他的死亡恐怕會令組成聯盟徹底成為泡影,而且缺少了這樣一個強援,豈不是太大的損失?”王子殿下憂慮不安地問道。
  “這并不重要,失去了一個盟友,可以創造另外一個更加強有力的盟友,王子殿下你難道忘記了在即將來到這里的巡查隊伍之中,還有一個深深受到凱恩大公信賴的人物,他雖然年紀幼小雖然無論是地位還是資歷都顯得無足輕重,但是他所受到的信賴,卻令他有著別人所沒有的巨大潛力。”
  “誰說年紀幼小就無法受到別人的重視?我相信無論是馬克還是小喬恩都有著自己的想法和憧憬,只不過他們心中的想法被壓制住了,是得里至王國的傳統造就了這一切。”
  “不過我卻知道如何引發出那種想法,讓夢想和憧憬化為動力,因為我自己就是一個證明,正是我的監護人海德勛爵的指引令我顯得自信。”
  “我同樣也會去影響那位少年,就像我對于海德勛爵充滿了感激一樣,對于指點自己的人,總是會抱有特殊的好感,他將成為我們的支持者,而凱恩大公將會從他的嘴里聽到對我們非常有益的報告。”瑞博微笑著說道。
  聽到這里,那位王子殿下和佛斯大公已然明白了瑞博的想法,不過或許是得里至王國的傳統,令他們對此怎么也難以致信,事實上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個少年不僅是難得的意外更是一個奇跡,他們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這樣的奇跡能夠再次出現。
  正因為如此那位王子殿下低頭沉吟不語,而佛斯大公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鼓足勇氣問道:“梅丁伯爵,恕我直言,我覺得您對于那位可彌蘭伯爵過于偏愛,事實上我一直在擔憂他的存在,您難道不覺得他已然知道太多東西了嗎?”
  “我相信他絕對能夠猜到,夏姆大公的那起事件自始至終都是我們在幕后操縱,而這次暗殺想必同樣也不會瞞過他的眼睛,他在莫納赫待得太久,看到聽到的實在太多,或許他會成為我們的威脅。”
  對于佛斯大公的憂慮,瑞博早已經了然于心,按照慣例,象可彌蘭伯爵這樣的人物確實不應該再讓他活在世上,不過這位如同變色龍一般的伯爵卻令瑞博感到同自己和埃克特有些相似。
  而無論是埃克特還是自己都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正因為如此瑞博同樣也對這位伯爵充滿了小心,他相信這位伯爵肯定替他自己留下了一條退路,而那條后路十有八九是令他和這里所有人同歸于盡的殺手锏。
  正因為如此,瑞博并不打算過于逼迫這頭反應靈敏而又狡詐無比的變色龍。
  “佛斯大公,我相信當可彌蘭伯爵死后的第二天,有關我們的流言蜚語將會傳遍整個得里至,就像我們對于巴世蒙大公和夏姆大公一樣,同樣的糟糕處境將落在我們頭上,我們的名字同樣將會成為民眾唾棄和咒罵的對象,這正是我不想觸動可彌蘭伯爵的原因。”
  “事實上,自從來到得里至王國以來,除了巴世蒙大公,就只有可彌蘭伯爵令我束手無策,他給我的感覺象極了我本人,不過我絲毫沒有興趣去證實這件事情,您可以將這看作是我缺乏勇氣的證明,同樣也可以認為是我過于謹慎。”
  瑞博的話,令旁邊的兩個人大驚失色,顯然他們從來沒有將那位可彌蘭伯爵看作是如此高超的人物,不過那位佛斯大公顯然已經有些氣餒,此刻他最不愿意直面的對手,恐怕就是和眼前這個少年同樣類型的人物。
  “最終的決定權在你的手里,我只是幫你出謀劃策的幕僚。”瑞博淡然地對那位王子殿下說道。
  “我還有最后一個疑問,有多少把握能夠讓人們確信刺客來自巴世蒙大公的派遣。”那位王子殿下用極為低沉的語調問道。
  “我絲毫沒有意思想要讓別人以為是巴世蒙大公在幕后操縱一切,懷疑和猜測足以令別人將目光射向巴世蒙大公,越顯得撲簌迷離,或許反而更能夠起到作用。不需要任何東西來證明是巴世蒙大公所為,最高明的栽贓陷害是讓別人盡情猜疑。”
  “反正最終的抉擇仍舊掌握在你的手中,計劃的每一個細節隨時都能夠終止,行動可以被推延,將那些眼線直接扔進監牢之中并不顯得相當困難,刺客同樣也能夠在最終那一瞬間放過兩位尊敬的先生,我相信我的保鏢完全能夠做到這一點。”瑞博平靜地說道。
  “請您完成您所有的計劃吧,這沉重的枷鎖就由我來負擔,通往王權的道路并不平坦,我早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說到這里那位王子殿下停頓了片刻,他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仿佛只是在說給他自己聽:“一切準備甚至包括墜入地獄深淵。”
  “深淵之中的風景或許比你想象之中的更加美好。”瑞博微笑著說道,他極力表現出那種優雅卻令其他人感到害怕的笑容。
  說完這些,他微微彎了彎腰,行了個禮退出了那間書房。
  看到少年特使退出去之后,佛斯大公突然間挺直了腰長長地吐了口氣,他這時才發現,原來他一直不知不覺地保持著前鞠的姿態。
  “我看您已然無法自拔了。”佛斯大公嘆息了一聲說道。
  “當我第一次吞下魔鬼捧給我的美酒,我已然陷入了泥潭之中。”那位王子殿下仿佛自嘲一般地說道,他的嘴角掛著一絲苦笑。
  “沒有魔鬼的幫助,我們將一事無成,但是得到魔鬼的幫助,卻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我總算知道當年那個偉大的王和他的智者們的心情。”佛斯大公點了點頭說道。
  ......
  黃昏的太陽落在了莫納赫西側的一座小山丘上,這里除了一片茂密的落葉松林之外,便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敞開式倉庫,里面滿滿地堆放著砍伐下來的木料,這些木料已然經過了簡單的整理,成為了一塊塊厚重的長條木板。
  沒有人會去注意這樣一座簡陋的倉庫,但是此刻卻有兩雙眼睛正凝視著那里。
  瑞博和殺手之王凱爾勒隱藏在那茂密的樹林之中,隱藏在那斑駁的樹影里面就仿佛消失于空氣之中一般。
  “你感覺到了嗎?這個人看上去有點象是那個曾經和我們打斗過的家伙。”凱爾勒突然間用他那獨有的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說道。
  瑞博自然清楚凱爾勒所指的那個人倒底是誰,事實上他同樣也有一種令人討厭的感覺,那個藏身在木料堆后面的家伙有一種和塞爾奧特非常相似的氣息。
  他顯得比塞爾奧特更加有異常人,他的許多反應和動作簡直就象是一頭野獸,甚至還擁有一雙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的眼睛,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那雙眼睛閃爍著的是淡淡的紅色光芒。
  “有把握一擊必中嗎?”瑞博低聲問道。
  “可以。”凱爾勒簡短地回答道,對于這個回答瑞博深信不疑,因為他同樣也看得出來,那個隱藏在倉庫里面的家伙,并沒有塞爾奧特一般強悍的身手,更何況,經歷過和塞爾奧特的一戰之后,凱爾勒肯定已然對這種奇特的對手,擁有了充分的認識。
  瑞博突然間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似的停下來思索了片刻,那就仿佛是一道閃電,在瞬息之間劃過他的大腦,他及時地捕捉住了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正是這個奇特的想法令他陷入沉思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腦子里面終于出現了一個漸漸顯得清晰起來的影象,那是一個補充,同樣也是更為完美的計劃。
  事實上對于他原本所制訂的那個計劃,瑞博自己也不敢特別肯定,正如芙瑞拉所說的那樣,這個計劃之中存在著一些漏洞和破綻,不過此刻他卻擁有了一個彌補破綻的機會,那不僅會令計劃顯得天衣無縫,還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恐懼和害怕。
  不但凱恩家族會主動提出和亨利德王子結成聯盟,甚至其他領主們也會將亨利德王子看作是必須考慮的選擇。
  “是否能夠保住他的性命,一個活的將對于我更有用處。”瑞博低聲說道。
  這一次凱爾勒稍稍猶豫了一下,顯然這并非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以,不過你得去吸引他的注意。”凱爾勒說道。
  聽到這個回答,瑞博二話沒說立刻掏出一張隱身魔法的卷軸,輕輕一揮,他的身體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凱爾勒親自教導出來的身手,再加上隱身魔法的力量,瑞博悄無聲息地迅速逼近他的獵物,不過他的對手畢竟異于常人,雖然瑞博沒有發出絲毫聲息,不過那個藏身倉庫的神秘人物仍舊感覺到了危機的鄰近。
  突然間一道血紅的光影化作慢慢飄散的弧光,那已然出鞘的異樣的長劍散發著整整血腥的味道,這同樣是塞爾奧特所不曾擁有的,不過那個人顯然也不具有塞爾奧特那能夠看透幻象的獨特能力。
  血紅的劍光和那淡淡的氣味令瑞博感到一絲威脅,他絕對不敢小看任何同魔法沾邊的東西,他的迷幻粉就是其中的一種看似毫無危險,卻可怕致極的東西。
  不過瑞博原本也沒有打算靠近,畢竟他的職責僅僅只是吸引注意力,而他正好知道一種讓別人將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某個地方的辦法,那就是讓對手去努力搜尋某個很小的范圍,這樣一來,他將會對其他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想到這里瑞博輕輕地撥了一下腳邊的樹枝,而他自己則如同一只貍貓一般飛身閃到一般。
  一道亮麗的紅光閃過將旁邊的幾株小樹砍成兩半,那個神秘人物幾乎在瞬息之間便作出了反應,不過正如瑞博預料的那樣,這個家伙比那位墮落的圣騎士差了許多。
  瑞博又輕輕撥動了一根樹枝,而他則再一次逃到遠處。
  一道接著一道亮麗的紅光在樹林之中連連閃爍,每一次紅光閃現都看倒一片樹木,不過那越來越顯得密集的揮舞,同樣也表露出那個神秘人物已然變得越來越慌亂,顯然一無所獲令他更加恐懼,而嗜血的力量如果不用活人的鮮血加以平息,同樣也會令人發狂。
  正當那亮麗的紅光幾乎要編織成為一張細密的巨網,突然間紅光化作一道亮麗的閃電朝前飛射而去,緊接著一切都變得平靜下來。
  剛才那個瘋狂砍殺的神秘人物,此刻已然躺倒在地,在他身后的一片樹影之中站立著那如同幽靈一般的殺手之王。
  那干凈利落的一擊同樣也令瑞博贊嘆不已,他甚至沒有看清凱爾勒倒底在哪個部位下手,對手已然倒在了地上。
  瑞博同樣也沒有注意到凱爾勒是何時接近這里,畢竟他的身手和凱爾勒比起來還相差得很遠。
  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充滿神秘的嗜血戰士,瑞博毫不猶豫地從腰跡抽出魔杖,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敵人身上施展魔杖的威力,事實上它被插在女人體內,將她們變成屈從于自己的肉欲的奴隸的時間,甚至比曾經進行過的戰斗更加長久。
  “另外那個是否恰好已然被驚動?”瑞博問道。
  “我沒有注意到附近有人靠近。”凱爾勒毫無表情地說道,不過這句話顯然令瑞博放下心來,如果凱爾勒沒有發現任何情況,那就表明方圓五里之內確實沒有人存在。
  “樹林已然變成這樣,另外那個人是否會產生懷疑?”凱爾勒問道。
  瑞博猶豫了片刻之后只能夠用搖頭來回答,因為他同樣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他顯然并不打算放棄這次狩獵行動,畢竟另外那個人才是他們此行的目標。
  將樹林里面斷落的樹枝稍稍清理了一下,瑞博重新回到了他們剛才占據的隱蔽位置,那個俘虜已然用臨時制作的木枷鎖了起來,反正這里有的是粗重的木頭,將俘虜捆綁的如同船上的帆索一般,瑞博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靜靜的等待對于兩個絕頂殺手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當夜幕即將籠罩整座山嶺,當最后一絲夕陽照耀著那幽暗的山路,他們的目標總算出現。
  “那個家伙好像是個普通人。”瑞博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必須向凱爾勒進行求證,畢竟凱爾勒的感覺要比他靈敏百倍。
  “是的。”凱爾勒的回答永遠是那樣簡短,不過卻令瑞博放下心來。
  “結束我們的任務,我們該回家了。”瑞博淡然地說道。
  沒有任何聲息,不過當瑞博轉過頭來的時候,那位殺手之王已然消失地無影無蹤。
  朝著遠處看了一眼,瑞博朝著那個俘虜走去。
  ......
  那座往日總是空空蕩蕩的封閉嚴密的書房,此刻卻坐滿了人,所有人圍攏成為一圈,只有兩個人站在一邊,那位殺手之王正是其中的一位,不過這個四周布滿了一圈窗戶的書房卻沒有隱身的角落讓他站立。
  在凱爾勒的對面則站著那位狂風團長,這位超絕的武者就猶如一座大山聳立在那里。
  王子和那位蒼老的魔法師坐在一起,而瑞博則和佛斯大公面對面坐在那里,此刻瑞博得神情顯得異樣嚴肅,而那沉穩老練的目光令他看上去就和已往的埃克特一摸一樣。
  那搖逸的燈光更加令這座書房增添了一絲陰謀和詭異的味道,而此刻這里確實在醞釀著一個龐大的計劃。
  “就在剛才的狩獵之中,我們遇到了一些意外,不過這些意外卻給我們帶來了出乎預料的收獲”瑞博用低沉的語調緩緩說道:“我們捕獲到了一個奇特的獵物,正是他給我帶來了靈感,也給我們帶來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情被我們所忽略。而這件事情完全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事實上那才是巴世蒙大公所掌握著的真正強悍的殺手锏,不過此刻倒是能夠成為我們最強有力的武器,依靠這件武器,凱恩大公即便再不愿意和我們聯手,也不得不屈從于內心的恐懼而靠攏我們這一邊。”瑞博說道。
  亨利德王子和佛斯大公立刻揚起了臉充滿期待地等待眼前這個少年特使揭開謎底,事實上當這個少年急匆匆地將他們請到這座書房里面來的時候,他們已然猜測將有重大事情即將發生。
  “我和我的保鏢按照那位小姐的指點去抓捕巴世蒙大公派來重組和檢視他們的特使,但是在那個藏身之處,我們卻意外發現了巴世蒙大公派遣保護專使的保鏢,他給我們的感覺就如同那位塞爾奧特先生一摸一樣。”
  “而我和我的保鏢曾經同那位墮落的圣騎士先生進行過殊死搏殺,他的樣子對于我們來說記憶猶新,我們成功地俘獲了那個神秘的保鏢,和他比起來那位專使反而沒有了價值。”
  “事實上當我看到那個神秘保鏢的一瞬間,我便意識到或許能夠有什么巧妙的方法,在眾人面前重現那強有力而又令人恐怖的一幕,我相信得里至人對于這一切絕對不至于極為陌生,這樣的表演足以蒙蔽所有人的眼睛。”瑞博微笑著說道。
  “難道您原本的意圖不是將凱恩家族的目光引向巴世蒙大公,如此一來是否會令瓦爾德男爵成為了眾人懷疑的目標?”佛斯大公疑惑不解地詢問道。
  “此刻除了我們和洛克大公之外,沒有人知道‘嗜血’的秘密已然泄漏,而這正是巴世蒙大公所擁有的最強的殺手锏,我們完全可以趁此機會讓這個秘密徹底暴露,這肯定會將局勢攪得混亂不堪,每一個注視著王座的人都將因此而緊張慌亂,沒有了絲毫憑依的凱恩家族將不得不考慮和我們的聯盟,因為一旦‘嗜血’的力量被另外一個人所掌握,只有依靠瓦爾德男爵和我們手中的‘狂風’來進行壓制,這是我們手里所擁有的最強砝碼,同樣這也令遠在帕琳的‘狂風’得以平安保全。”瑞博微笑著說道。
  “那個被我們俘虜的神秘保鏢將是最好的證據,他此刻是活著的,這最為重要,但是在迎接宴會之上,在刺殺失敗之后,被福斯特大人出手擊殺的他,將成為對于巴世蒙大公最強有力的指控,我相信得里至王國肯定擁有著某種方法,能夠通過一具尸體來證明他是否擁有著嗜血的力量。”
  “或許得知這個消息,還能夠將另外一個重要人物引到莫納赫來,我相信對于嗜血的力量被泄漏,同時也急于澄清自己的清白,那位嗜血兵團的團長或許同樣也會派出自己的特使。”
  “將這位大人卷入此刻的紛爭之中,讓凱恩家族和巴世蒙大公的對峙,增加一些變數,而且嗜血兵團特使的到來,同樣對于凱恩家族也是一種觸動,派出特使本身或許代表不了任何東西,不過誰都會猜測,那位特使在莫納赫期間,是否會有什么盟約在暗中締結。”
  “哲人不是說過,當一件東西放在桌上的時候,或許根本就沒有人會去注意,但是當它被捧在某個人的手中,那么其他人也將看到它的美麗。”
  這番話令王子殿下和佛斯大公連連點頭,如果說原本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全部在凱恩大公的全盤掌握之中的話,那么在得知“嗜血”的力量已然泄漏之后,正確的選擇將是唯一的一種。
  而且正如這位少年特使所說的那樣,那具帶有嗜血力量的尸體,將會引來每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的注意,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清楚,嗜血的力量被泄漏出去是何等重大的危機,事實上和這比起來,得里至王國國王的寶座和有可能發生的內亂都顯得不那么重要。
  “剛剛過去的祝豐節上已然擁有了一場完美的演出,此刻我期待著另外一場精彩表演的到來。”猶豫不決了好一會兒之后,那位王子殿下嘆息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04
第二十章

  鮮花鋪滿了莫納赫最繁華的幾條大道,那五彩繽紛的花瓣是這個季節最好的裝飾品,而那彌漫在空氣之中的陣陣香氣同樣也令人心曠神怡。
  無論是市政廳廣場還是大教堂,到處都能夠看到紅色絲綢組成的帳幔,而那條主干道之上,更是每隔幾米便拉起一座拱形的飛橋,飛橋之上用閃閃發光的綢緞和金色的流蘇點綴和裝飾。
  在每一座建筑物的廊檐之上更能夠看到顏色各異的風鈴,這些風鈴在清風的吹拂之下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風鈴的聲音混雜在那雄壯的進行曲之中令人產生一種極為奇特的感覺。
  鮮花和絲綢裝點的大道一直延伸到距離莫納赫數公里之外的河岸邊,此刻正有一艘布滿了精美雕刻,通體都涂滿了金漆的華麗大船停靠在碼頭之上。
  一位身材異常高大的長者正站立在船舷之上,他正等待著侍衛官將那長長的紅色氈毯鋪設到他的腳底下。
  那長長的紅色氈毯順著舷梯一直連接到碼頭之上,此刻整個碼頭都鋪滿了紅色的氈毯,氈毯之上擠滿了得里至王國南部各郡省的所有貴族。
  在這里平時志高氣昂的貴族們顯得謙卑而又謹慎,因為和身邊的人比起來,或許他們的身份已然顯不出高貴。
  此時此刻,能夠站立在碼頭之上的伯爵全都得擁有重要的職位,普通伯爵只能夠站立在外圍,而那些子爵和男爵只能夠站立兩旁夾道歡迎,他們不停地搖動著手中的彩旗,而這原本應該是仆人和侍從們的工作。
  那一群大公們站立在最為靠近大船的地方,最前方的便是那位王子殿下,亨利德王子是唯一用不著表示畢恭畢敬的人物。
  站立在亨利德王子身后的是佛斯大公,雖然佛斯大公未必比其他幾位大公更為高貴,不過他畢竟是這里的主人。
  突然間樂隊奏響了雄壯的進行曲,那位身材高大的欽差大臣踏著威武雄壯的步伐走下了舷梯,看著他那威風凜凜的架式,遠處的瑞博怎么也無法將這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和傳聞中的好好先生并列在一起。
  在那位老人的身后跟隨著另外一個老者,那個老者同樣顯得頗為高大,不過卻沒有前面的老者那樣魁梧,他長著一幅冷俊的面容,幾乎不帶一絲笑容,這個老頭倒是令瑞博感到名副其實,他的樣子看上去就象是一塊巖石,他的頑固不化也同樣可以想象。
  長長的舷梯之上只有這兩位老者,在舷梯的盡頭侍從們早已經等候在那里,不過他們之中沒有人敢搶奪兩位大人的風光,顯然得里至王國的等級同樣也體現在下船的先后順序之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瑞博看了一眼舷梯下的水面,從凱爾勒那里學來的技巧令他在瞬息之間便找到了最合適的藏身之所,如果有朝一日他必須殺死某個得里至王國的大人物,肯定會選擇他們下船的時刻。
  隨著進行曲變成了迎賓曲,迎接欽差大臣的儀式正式開始,此刻那些侍從們才一一走下舷梯,而瑞博則將注意力放在了一個少年的身上。
  那個少年身穿著一身書記官的衣服,上身是藍色的花尼短衫,下身穿著一條高膝蓋的緊身褲,頭上帶著一頂書記官的四方帽子,唯一證明他和普通侍者有所不同的便只有那斜挎在肩頭的綠色勛帶。
  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那個少年顯得異常靦腆,那俊美的面容略為帶著一絲暈紅,甚至令人產生誤會以為他是女孩。
  就像大多數得里至少年一樣,他看上去要比瑞博稍微高一些,這令瑞博感到有些嫉妒,事實上他一直非常羨慕那位王子殿下的身材。
  和那些大人物比起來,這些侍從們顯然沒有那么拘謹和嚴肅,他們迅速混入了人群之中,那位少年同樣擠進了一群貴族少年里面,顯然同樣的年齡正是吸引他的原因。
  同樣也正是這個原因令瑞博打消了在此時此刻接近那個少年的想法,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出現會令那些少年就像是雞雛看到了鷂鷹一般散開。
  瑞博站在遠處的山坡之上靜靜地等待著機會,他的腦子里面在一遍又一遍回憶著有關那個少年的資料,這些資料來自那位可彌蘭伯爵之手,同樣也是他令自己得知了那位固執老人對于聯盟的看法。
  此刻瑞博越來越慶幸有這樣一位盟友,或許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不過這個如同變色龍一般的家伙無疑擁有著無比的價值。
  碼頭之上一片繁忙和喧鬧,而瑞博則獨自一人靜靜地在這座孤零零的小山坡上等待著。
  今天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擁有著各自的職責,而他的職責就是接近并且指引那位少年。
  看著碼頭上那親密而又熱烈的迎接典禮,瑞博微微感到有些驚訝,那位王子殿下是一個相當出色的演員,這原本就為他所深知,不過那位佛斯大公同樣表現得如此泰然,確實令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擁擠的人群之中露出了一條縫隙,那些大人物互相簇擁著穿過那狹窄的人群的縫隙朝著外面走去,那里早已經停好了一輛輛裝飾精美奢華的馬車,身穿著筆挺盛裝的侍從守護在馬車兩旁。
  如果是常人恐怕早已經在那擁擠的人群之中失去了原本盯住的目標,但是在那位殺手之王的訓練之下,瑞博擁有著一雙能夠匹敵鷂鷹的敏銳眼睛,人群之中的那個少年始終在他的密切注意之下,他甚至沒有錯過那位少年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
  看到那個少年漸漸離開他的同齡人身邊,看著他重新回到自己的隊列,瑞博朝著山下走去,此刻正是他和那個少年單獨相處的時候。
  ......
  在山腳下停著一排沒有經過特殊裝飾的馬車,不過那油亮的深棕漆色令人看起來相當舒服。
  那些馬車是為欽差大人的隨行人員準備的,不過同樣也能夠讓莫納赫的市政官員乘坐,此刻瑞博就坐在其中的一輛馬車之上,他身上的穿著令他看上去就象是某位市政官員帶來看熱鬧的小孩。
  瑞博坐在窗口仿佛在欣賞著窗外的景色,不過他其實是在等待那位少年打開車門,這是奧格大師就在片刻之前,用他那能夠看透未來的眼睛給予他的指引,那個少年的身上同樣籠罩著強大的魔法,這仿佛也在證實,這位少年所擁有的身份的不凡。
  “啊!我沒有想到,這里原本已然有人了。”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稚嫩的聲音。
  瑞博故作意外地轉過頭來,他看了一眼那位少年,微微笑了笑說道:“這里沒有其他人,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不妨同乘一輛馬車。”
  那個少年顯然有些猶豫,不過瑞博的年紀最終打消了他的顧慮,拎著一個沉重的皮箱,那個少年登上了馬車,瑞博信手接過皮箱塞到了座位頂上的隔欄之中。
  “非常感謝你的幫助,你是來觀看迎接儀式的?”那位少年彬彬有禮地答謝道,他所擁有的教養令瑞博感到一絲好感,在這個充滿軍事味道的國度之中即便是少年,也總是能夠看到志高氣昂的人物,在此之前曾經給予他好感的,恐怕就只有佛斯大公的那個兒子馬克。
  “是的。”瑞博微笑著回答道,他露出了已然有些遺忘的輕松的笑容。
  “難道你只是一個人來,身邊沒有大人跟隨?”那個少年追問道。
  這番話令瑞博對他更充滿了好感,這個少年有點象是當初的他自己,突然間瑞博感到心頭有一種濃烈的諷刺的味道,他感到自己在進行的正是當年那個徹底改變了自己命運的小賊的工作。
  “可以這樣說。”瑞博給予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那么你為什么不和大人待在一起?為什么獨自一個人坐在馬車上?”那個少年再一次問道,這令瑞博越看越象當初的自己。
  “其他人乘坐別的馬車離開,我不方便出現在他們的馬車之上。”瑞博淡然地說道,這并非完全是謊話。
  “很高興能夠和你同乘一輛馬車,大家都叫我紐,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你呢?”那個少年露出了友善的微笑說道。
  “叫我瑞博。”瑞博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車門再一次被人打開了,一個高大的青年站立在車門口,他的手里拎著兩個巨大的皮箱,他看了瑞博一眼朝著旁邊的少年說道:“紐,幫一下忙,這些文件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那個少年連忙接過一個遞上來的皮箱,他將皮箱塞在了桌子底下。
  “這是福倫克。”那個少年朝著那個高大青年指了指說道:“這是瑞博。”
  將另外一個皮箱扔在對面的座位之上,那個高大少年笑了笑說道:“你好,瑞博,你是莫納赫人?”
  聽到這句話,瑞博不知道應該說那個青年的觀察力太過糟糕,還是自己已然越來越習慣得里至人的神態和語言,因此已然難以被察覺是個外國人。
  “啊!不是,我的故鄉是更南方的一個小鎮。”瑞博信口說道,這一次他同樣沒有說謊。
  “你身上那幾個罐子是干什么的?”那個少年突然間問道,從他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對于這件事情已然好奇很久了。
  “這里面是一些藥粉,很有用卻又極為危險,稍微用一點是救命治傷的良藥,但是只要份量稍微把握得不對,就會致命。”瑞博說道,他仍舊沒有說謊。
  “那么你為什么隨身帶著這種我從來未曾聽說過的藥劑?難道你經常會受傷?”那個少年再一次追問道。
  “好了,紐,你老是這樣會令人反感的。”那個高大的青年用力撥弄著少年的腦袋說道:“別放在心上,這家伙總是這樣。”
  “沒關系,我以前也是這樣。”瑞博笑了笑說道,這一次他確實說了真話。
  這句話顯然拉近了他在那位少年心目中的距離。
  正在這個時候,車門再一次被打開了,不過門口的那個人看到坐在馬車之上的人中有瑞博,立刻神情不由自主地有些慌亂起來,他連忙將車門關上,徑直朝著另外一輛馬車走去。
  “這個家伙怎么了,一驚一乍的。”福倫克疑惑不解地問道。
  “他好像不是我們船上的。”少年紐說道。
  ......
  馬車沿著平坦的大道朝著城里駛去,一路之上道路兩邊那艷麗而又芬芳的花朵令兩位同乘者嘖嘖稱奇。
  “聽說莫納赫有得里至最好的武器匠人,我倒是很希望能夠定制一把長劍。”那個身材高大的青年興奮地說道。
  “福倫克是一個相當出色的劍手,他的老師是宮廷劍術大師施臥德勛爵。”紐連忙解釋道。
  “我認識一個相當不錯的武器打造師傅,我可以將他介紹給你。”瑞博信口說道。
  “噢――謝謝你的好意,我的朋友,不過佛斯大公的大公子修恩已然向我推薦另外一位先生。”福倫克微笑著說道。
  “擁有高超的劍術,你有什么樣的打算?成為軍官?”瑞博問道,因為他知道對于得里至人來說軍官是一個非常光榮而且前途光明的職業。
  “不,福倫克的父親是第三兵團騎士團的副團長,他此刻已然是騎士實習生,這一次出巡他的身份是護衛隊成員。”紐說道。
  聽到這個身份,瑞博只能夠暗自替這位開朗的老兄祈禱,但愿他不會在即將發生的“意外”之中喪失性命。
  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么無論是埃克特還是凱爾勒都告誡他,干這一行最重要的便是冷酷無情,瑞博無從猜測,如果是半年之前,他遇到這兩個人,是否會對他們擁有感情,是否會暗示他們危險可能來臨。
  “成為騎士,確實擁有著光明的前途,恭喜你,我的朋友。”瑞博說道,不過他的語調之中并沒有顯出應有的驚訝。
  “看起來你同樣也不是一個簡單人物。”福倫克絲毫不以為意地笑著說道:“在船上除了紐,和我差不多年紀的沒有一個人不感到羨慕。”
  “那么說來紐的身份相當高超了。”瑞博平靜地說道。
  “噢――他的母親的凱恩大公最疼愛的妹妹,就憑這一點你應該可以想象他將會是何等飛黃騰達,而他的父親同樣也是帕琳的名門,他的家族以擁有眾多財富而聞名。”福倫克說道。
  “不,我不想總是被人提起我那赫赫有名的舅舅,也不想只是依靠家族而得到別人的認可,而且在我看來所有這一切都只是令我始終孤獨。”紐顯然有些不悅地說道。
  “我相信瑞博絕對不會因此而和你疏遠,我甚至沒有看到他對此有多大反應。”福倫克連忙說道。
  “我確實對紐充滿了羨慕和嫉妒,事實上對你也一樣,不過我所嫉妒的并非是你們的遠大前途,而是你們全都擁有父母的關愛。”瑞博淡然地說道:“和紐一樣,孤獨也同樣始終伴隨著我,我幾乎沒有同齡的朋友,對于我來說最親密的除了一位小姐之外,便是我那位值得尊敬的監護人、我的家庭教師和保鏢。”
  “我的家族同樣擁有著無盡的財富,但是這些財富就仿佛被施展了惡毒詛咒一般給我的家族帶來了厄運,外公和兩位叔叔因此而相繼去世,我的父母也在瘟疫和疾病之中死去,而我也不得不隨時帶著這些可怕的藥劑,它們已然無數次在極度危險之中拯救過我的性命。”
  “噢——我非常抱歉讓你回憶起這些不愉快的過去,看得出來,這一切對于你擁有著難以彌合的傷害,事實上我一直在奇怪,你好像過于缺乏情感,你甚至對我和紐的身份絲毫不感到驚訝。”福倫克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或許是一個原因,不過更多的因素是來自于我那位可敬的監護人對于我的教導,他告訴我一個人的地位高低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所處的位置,以及他所作出和能夠作出的貢獻多少。”
  說到這里瑞博用凝聚的目光注視了身邊那位靦腆的少年一眼,這同樣是當初海德先生曾經做過的事情。
  “當然一個人的地位越高,他能夠選擇的位置也就越多,同樣只要他愿意能夠作出的貢獻也越大,而財富和贊譽則是最好的獎勵。”
  瑞博的話對于另外兩個人來說顯然并不容易聽懂,兩個人愣愣地看著瑞博,過了好一會兒福倫克突然間暴笑起來說道:“你實在太令我感到意外了,你看上去就象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連說話也象。”
  瑞博并沒有試圖反駁,他僅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
  而此時馬車已然駛上了那條筆直通往市政廳廣場的坡道,從這里到市政廳廣場整整兩公里的街道之上全都鋪設著鮮紅的地毯,兩旁是身穿著锃亮胸甲、身材魁偉高大的士兵,他們的手中握著裝飾精美的儀仗長劍,鍍銀的劍身之上仿佛流淌著一層陽光。
  在那些士兵的身后是揮舞著五顏六色彩旗的民眾,這是他們唯一用不著畢恭畢敬的鞠躬行禮的時刻,因此他們揮舞小旗顯得頗為起勁。
  行駛在這長長的鮮紅色地毯之上,這長長一串馬車居然沒有多少聲息,看著腳下那被碾壓著的紅地毯,瑞博不知道是否應該將這看作是得里至比佛朗士更為鋪張奢侈的證明。
  隊列最前方的那幾輛馬車在一隊騎兵的簇擁之下朝著市政廳廣場筆直駛去,而瑞博所乘坐的馬車卻和其他馬車一起在離開廣場還有幾百米的地方拐進了旁邊的街道。
  這條街道同樣被粉飾一新,只不過沒有裝飾得象市政廳廣場那樣恢宏氣派。
  最先走出馬車的是靠近車門的福倫克,他仍舊拎著那兩個沉重的皮箱,紐緊隨其后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和那些普普通通的侍從小廝沒有什么兩樣。
  沒有人會去刻意注意這樣兩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當瑞博走下馬車的時候情況則完全不同。
  “噢――尊敬的特使大人,您為什么屈尊降貴乘坐這輛馬車,亨利德王子殿下的馬車之上早已經替您留下了位置。”那兩個負責招待來賓的官員立刻圍攏過來,他們的神情只能夠用誠惶誠恐來形容。
  “你應該聽說過,我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我到碼頭去只是想看看熱鬧,在佛朗士欽差出巡可從來不乘坐大船,而我的故鄉也絕對看不到那樣裝飾精美的船舶,那簡直就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這一次確實令我大開眼界。”瑞博微笑著說道,這番話合情合理,同樣也足以掩飾他前往碼頭的用心。
  “特使?我越來越弄不懂你的身份了?”福倫克看了一眼那位畢恭畢敬的官員轉過頭來對瑞博說道。
  “佛朗士?難道你就是那位佛朗士王國派遣的特使?傳聞你是個相當厲害的魔法師。”紐顯然要比高大青年知道的多得多。
  “魔法師之中從來不以厲害與否來進行區分。”瑞博笑了笑說道:“你是從哪里聽到有關我的事情的?”
  “噢――我的舅舅凱恩大公對您極為看重。”紐連忙回答道。
  瑞博注意到這個靦腆的少年悄然地改變了對他的稱呼,這并不是他所需要的。
  “別用您來稱呼我,我相信無論地位多么崇高的人都需要朋友,叫我瑞博。”他緩緩地說道。
  “哇噢――兩個大人物,我真是有幸和兩個大人物共乘馬車。”福倫克有些調侃地說道,不過他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怪不得你給我們的感覺是那樣奇怪,沉穩老成得超過我所見到過的大多數人。”
  “如果你們也曾經有過和我一樣的經歷,我相信你們也會變得成熟而又老成。”瑞博嘆了口氣說道:“剛才在馬車上所說的一切絲毫沒有虛假,我可以為此而發誓,在其他人眼里,我似乎非常光彩耀眼,但是我卻非常羨慕那些擁有父母溫情和疼愛的同齡人。”
  “噢――你是否介意給我們說說你的經歷,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個謎一般的人物。”好奇心顯然超越了拘謹,紐忍不住說道。
  “好吧,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反正這也并非是什么秘密,在佛朗士幾乎盡人皆知。”瑞博笑了笑說道。
  “有興趣,當然有興趣。”福倫克也高聲叫道。
  ......
  一邊走在旁邊一條相對僻靜地街道之中,瑞博一邊訴說著他的過去,有關他和國王陛下之間的恩恩怨怨以及那一連串陰謀和暗算,令兩個從來不曾聽到過這一切的少年變得心馳神往。
  “哦――這實在是太精彩了,這幾乎就是一部詩史,我愿意用我的下半生來換取這樣一次冒險。”福倫克興奮地說道。
  “這或許是旁觀者的想法,而我則是不得不面對這一連串冒險,此刻推動我繼續行走在這條難以看到前方的大道之上的力量,除了我已然沒有退路,恐怕就只有我的監護人送給我的那句話,‘一個人的地位越高,他能夠選擇的位置也就越多,同樣只要他愿意能夠作出的貢獻也越大。’”
  “為了保衛故鄉而戰斗,你就像是傳說中的英雄。”那個靦腆的少年興奮地說道,此刻的他目光之中布滿了憧憬和想望的光彩。
  “只可惜,我們沒有這樣的天賦,也沒有這樣的機會。”福倫克微笑著嘆道。
  “未必只有用戰斗才能夠實現自己的價值。”瑞博笑著說道,他就在等候著將話題轉到這個方向,就像古代英雄的傳說能夠影響無數人,傳奇和榮譽肯定能夠將他的目標牢牢地釣上鉤。
  “多看看,多聽聽,多進行思考,在平凡之中可以看到很多并不平凡的事情,這是我的監護人給予我的教導,正是這令我擺脫了一次又一次的困境,并且最終獲得了成功。”
  說著瑞博指了指遠處:“就像那個,這是我在得里至王國所看到最有價值的東西之一。”
  順著瑞博的手指,無論是紐還是福倫克都睜大了眼睛等待著看到某個奇跡,但是出乎他們預料之外的是,他們所看到的僅僅只是一塊簡陋的招牌,那塊招牌有些斑駁,外面的柚木木皮已然剝落,露出了里面松木的襯里。
  “噢――或許哲人的眼睛和我們這些凡人有些不同,我只看到了一塊破陋招牌而已。”福倫克笑著說道。
  “在得里至恐怕還有人用這種辦法制作家具吧。”瑞博說道。
  “是啊,不過并不太受歡迎,窮人未必用得起,更何況這些木皮遠沒有木頭來得牢靠,而富人又不會在意這種東西。”福倫克不以為然地說道。
  “擁有著名貴木料的美觀卻只有松木的價格,我相信佛朗士很多商人會用這樣的家具充滿他們的房屋,除此之外還有那些管家,小官吏和其他形形色色手頭有些錢但是又不足以讓他們大肆揮霍的人,他們同樣擁有著對于美和優雅的渴求,以及虛榮炫耀的心思。”
  “我相信他們將會為這些貼著木皮的家具慷慨解囊,因為來訪者絕對不會鋸開那些家具以便察探它們只是包裹著薄薄的木皮還是用整塊木料雕琢而成。”
  “這將會成為一個利潤豐厚的行當,不過我真正感興趣的并非是這些,別忘了我擁有一塊廣闊的領地,而那里生活著無數貧窮的人,海上的航路并不足以養活所有人,而且海上的生活是那樣危險,每一個水手都曾經擁有掙扎在死亡線上的經歷。”
  “每年遇難的人數都從來沒有少過,但是最為凄慘的卻并非是那些死去的不幸者,而是他們的妻子和兒女,鋸木頭想必比在海上航行更加安全,女人和孩子同樣能夠進行這項工作,這雖然不至于令她們變得富有甚至擺脫貧困,卻至少能夠令她們生存下去。”
  “讓孩子在平安之中長大,一個破碎的家庭就能夠引來希望,薄薄的木皮能夠做到一位圣人都束手無策的事情,而這就是我身為領主的職責。”
  瑞博一邊說著,一邊注視著身邊的兩個人,令他感到滿意的是,紐此刻的眼神已然從憧憬變成了敬仰,就連福倫克也顯得神情嚴肅,顯然他同樣被這番話深深打動。
  “我從來沒有想到,這樣簡陋不起眼的玩意兒能夠創造出如此奇跡。”紐兩眼發光地說道:“悲天憫人的奇跡來自于細微的觀察和天才的策劃,我甚至忍不住想要親眼看到這一切。”
  “為什么你不在你自己的領地之中試驗一下,你的父親不是給了你一座莊園?”福倫克神情嚴肅地說道,這一次他顯然沒有在開玩笑。
  “噢――我居然忘記了這件事情,我一直不愿意依靠家族而獲得別人的認可,正因為如此我甚至很少去我的莊園,更從來沒有向莊園里面的仆人和領民發號施令。”那靦腆的少年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最好在作出命令之前選擇一個合適的人選,好的計劃會讓一個糟糕的執行者弄得前功盡棄,而豐厚的利潤則會令一個意志薄弱的人動搖,兇殘的壓榨者,甚至比貧窮本身更加可怕。”瑞博警告道。
  這一次不但紐,連福倫克也不由自主地連連點頭,顯然此刻他同樣已然心悅誠服。
  正說得起勁,他們已然穿出了街道,佛斯大公的那座城堡就在眼前,不過前面卻阻擋著厚密的人群,那喧鬧嘈雜的聲音,證明欽差大臣一行已然到來。
  ......
  例行公事一般的迎接儀式整整持續了三個小時,其間眾人還享用了一頓簡單的午餐,顯然每一個人都打算將肚子留到晚宴之上,正因為如此午餐顯得異常簡短。
  在享用午餐的時候,無論是主人還是賓客都顯得輕松了許多,唯一崩著面孔的恐怕就只有那位固執的老人。
  在這個輕松的時刻,眾人自然開始攀談起來,而談論的主題正是令瑞博最感興趣的有關巴世蒙大公和他那些藝術家密友。
  或許是因為此行的成員大部分和凱恩家族有關,因此閑談之中對于巴世蒙大公充滿了輕蔑和嘲諷,偽君子的說法時有耳聞,甚至還能夠聽到蠢貨,白癡之類的漫罵和嘲諷。
  “巴世蒙大公好像很不得人心。”瑞博笑著說道。
  “這或許是壓抑太久之后的發泄,又或許是放置得越高的塑像一旦砸落下來便會變得越碎的證明。”福倫克不以為然地說道。
  “是啊!幾個月之前巴世蒙大公還因為他對于藝術的資助以及他那永遠向學者藝術家們敞開的大門而受到民眾的稱贊,但是現在,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藝術家和學者并非是完整的一體,而巴世蒙大公所資助的僅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他的大門只對那些人敞開。”
  “但是這些人偏偏沒有真實的才華,他們對于藝術的熱愛顯然遠沒有對金元的渴求來得強烈,除了缺乏才華和智慧,他們甚至沒有應有的氣度,因為羞辱而身亡,已然成為了眾人的笑談。”
  “更何況,那些沽名釣譽的人用他們那華而不實的名譽搜刮了無數金錢,這實在令人感到不恥,而那龐大的財富更是令人感到驚訝,恐怕所有人都已然知道,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是何等恬不知恥的暴發戶。”
  “而這些暴發戶顯然沒有你那樣廣闊的胸懷,他們那巨大的財富甚至沒有為一個窮人帶來絲毫益處,反倒是為了能夠永遠享有這些財富,他們處心竭慮地壓制真正擁有才華的藝術家和學者。”
  “那些真正擁有才華的人們的遭遇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同情,而他們的作品更是為眾人所傳頌,事實上在來到這里之前,我們便有幸看到了一場精彩的表演,雖然表演者只是普通的流浪藝人,他們甚至連臺詞都沒有背誦純熟,不過那確實是有趣的表演,令人發笑但是在笑過之后又有很多值得回味和沉思的東西。”
  “雖然我并非是一個評論家,但是在我看來,這樣的表演要遠比那些空泛只是擁有著優美旋律和華麗服飾的‘藝術杰作’高明得多。”
  “現在帕琳街頭巷尾都在談論著祝豐節上的那場演出,很可惜只能夠通過想象來構建那時的盛況,不過帕琳的平民們總是津津樂道與那些藝術家們所制作的華麗演出服和他們的對手所穿著的服飾的對比,我倒是親眼見過那被并排放在一起的兩件東西,實在難以想象身穿這樣服飾的演出居然得到截然相反的結果,兩者實力的差距就可想而知。”
  “同樣可想而知的是那些真正擁有才華的藝術家們生活的窘迫,聽說他們只能夠享用干面包,偶爾能夠品嘗到商店里面剩下的咸肉。”
  聽到這些,瑞博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并非是他當初所制訂的計劃的一部分,顯然傳聞增添了許多不可信任的成分,不過這同樣也證明了他的計劃已然成功,出現這樣的傳聞顯然證明民眾們已然對那些年青藝術家充滿了同情,而伴隨著同情的無疑便是對于那些暴發戶的痛恨。
  正當眾人打算繼續說笑談論的時候,突然間遠處傳來一陣鈴聲,這是午宴結束的信號,而仆人們已然走了進來,他們有的將兩旁的那些幾乎沒有動過的美味佳肴端走,有的則負責收取賓客手中的餐盤。
  瑞博輕輕接過紐和福倫克手里的餐盤將它們疊在一起拿在手中,不過此刻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實際上早已經轉到了主席臺前,因為真正的演出即將上演。
  突然間一聲尖叫令原本喧鬧的禮堂變得安靜下來,而隨著這聲尖叫聲想起,眾人全都顯得茫然而又慌亂。
  緊接著靠近主席臺的人群紛紛朝著四下逃散,而外圍的人仍舊不知道倒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間又是一聲尖叫聲從逃散的人群之中傳來,這一次尖叫聲中帶著一聲低沉的慘呼。
  又是一聲慘叫響起,但是這一次慘叫聲卻只是響了一下便突然間中斷了。
  緊接著一片驚惶失措的尖叫聲傳來,所有這一切僅僅只是發生在片刻之間。
  瑞博用最為迅疾的速度從懷里掏出一張卷軸,他猛地揮動那張卷軸,只聽呼的一聲,他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看著這令人不可思議的一幕,兩個剛剛還在一起談天說地的同齡人立刻呆愣住了,這就是魔法,是他們從小便渴求和仰慕的東西,而更令他們感到羨慕的無過于有個和他們差不多年齡的人能夠擁有這一切。
  嘈雜的金屬碰撞聲和雜亂的腳步聲交相輝映,而夾雜在這一片慌亂之中的還有那陣陣歇斯底里的尖叫。
  得里至女人的堅強畢竟只是相對而言,當血腥和死亡染滿她們的眼睛,她們也會象其他國家的女人一樣感到恐懼和害怕。
  一連串慘叫聲充滿了這座布置奢華典雅的禮堂,但是原本的歡笑和喜悅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塞根特,快堵住他。”一聲怒喝傳來,而緊隨其后的便是一連串金屬交鳴的聲響。
  “大家不許慌亂,全部趴在地上。”另外一聲沉悶的怒吼,將禮堂之中充滿了恐慌的人們徹底驚醒,那些男士們首先反應過來,他們拉住身邊的女士,將她們扶倒在地上。
  這下子那些仍舊站立著的人立刻變得特別顯眼,除了那些侍衛和騎士們,便是一群身穿著傭人衣服但是手里卻擎著利刃的兇徒。
  沒有了阻擋,戰局很快便被控制了下來,僅僅只是片刻之間,這些刺客便被侍衛和騎士們聯手擊斃,雖然也有人試圖抓捕幾個俘虜,但是即便砍斷他們的手足,也沒有能夠保住那些刺客的性命。
  “他們的嘴里含著劇毒。”一位侍衛查看了其中的一具尸體之后說道。
  “王子殿下,您的傷勢是否要緊?”而一位剛剛清醒過來的大公一眼看到那位王子殿下捂住肋下,而從他的手指縫隙之中正流淌出鮮紅的血液,便立刻問道。
  “應該沒事,只需要叫一個牧師來便可以了,幸好福斯特保持警惕,如果不是他及時出手,我恐怕已然成為一具尸體。”那位王子殿下說道。
  正說著,只見門外急匆匆地跑來那位公主殿下,她的身后跟隨著一位年邁的神職人員。
  “快,向你的諸神祈禱,讓他們撫佑我的哥哥。”那位公主殿下一把將那位老人拉到了亨利德王子的眼前說道。
  “噢――我的上帝,仁慈的父神,真是難以致信,居然會是這種傷口。”那位年邁的神職人員只是查看了一眼王子殿下肋下的傷口便喃喃自語道。
  “有什么發現?”亨利德王子泰然地問道。
  “這――這――我真是難以致信,這是嗜血的力量所造成的傷害,只有嗜血戰士手中的武器能夠制造出這樣的傷口。”那位年邁的老者無比驚詫得說道。
  “重要的是,你是否能夠救治。”那位公主殿下急不可耐地搶先說道。
  “幸好傷口不是太深。”那位年邁的老者皺緊了眉頭說道,他立刻舉起雙手緊閉雙眼開始了他的神圣祈禱。
  看到眼前這一幕,禮堂之中的人們沒有一個發出任何一絲聲息,此刻危機雖然已然遠離他們,但是恐懼仍舊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事實上當他們聽到那位年邁的神職人員提到“嗜血的力量”,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已然知道,即將有重大變故發生,而這一次的變故或許會令剛剛經歷過的那場聽證會顯得微不足道,畢竟和嗜血的力量比起來,整個南方兵團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老祭司才停止了他的祈禱,他的樣子顯得疲憊不堪,汗水徹底浸透了他的衣領。
  “我只能夠做到這些,嗜血的力量畢竟太過強大,只能夠期待著王子殿下能夠慢慢康復。”年老的祭司緩緩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三個人的身影出現在禮堂門口。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瑞博,在他的身后跟隨著那永遠沒有一絲表情的殺手之王,而一旁那位護衛騎士塞根特的肩上則背著一具人,從他那低垂的手臂和身體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已然失去了生命。
  “他的嘴里塞著毒藥,我們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然太晚。”塞根特說道。
  “而且,他好像是個嗜血戰士,卻又和我曾經見到過的嗜血戰士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塞根特仿佛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說道。
  “好了,我的兄長此刻最需要的是精心的護理以及休息,讓福斯特守護在他身邊,其他人好好檢查一下,看看是否遺漏了其他刺客。”那位公主殿下突然間站出來說道,此刻的她就仿佛是一位志高氣昂同時又果斷干練的指揮官。
  沒有人違抗那位公主殿下的命令,仿佛此刻她已然是理所當然的首領。
  正當那位公主發號施令的時候,突然間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只見極為侍衛官抓著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走進禮堂,那個青年的嘴被一根木棍格擋住,令他的牙齒絲毫無法合攏。
  “我們抓住了一個可疑份子,他十有八九是刺客的同盟。”其中的一位侍衛官說道。
  “他沒有來得及吞下毒藥?”那位威風凜凜的公主殿下問道。
  “自從夏姆大公那件事情之后,我和我的部下一直相當注意對手的嘴巴,特別是牙齒,我的副手用木棍而不是長劍制服了這個家伙,他的毒藥掉了出來。”那位侍衛官報告道。
  “你們倆將得到晉升,我最需要象你們這樣擅長動腦子能夠隨機應變的軍官。”佛斯大公立刻插嘴道。
  “我同樣也因此而對你們表示感謝。”那位公主殿下難得露出彬彬有禮的姿態,她轉過頭來朝著佛斯大公說道:“這里是否有擅長‘勸誘’和‘交談’的專家,這里有一位先生需要他的指點。”
  “有,當然有,我立刻讓他們準備一下。”佛斯大公立刻回答道,他甚至急不可耐地就像離開。
  “尊敬的公主殿下,是否能夠讓我也一起參與詢問?我必須為兩位欽差大人的遇刺承擔責任,雖然我沒有能夠盡到職責,找出幕后的兇手是我唯一能夠彌補過失的方法。”突然間有一位軍官站出來說道。
  “歡迎你的加入,如果這里還有誰擅長這種詢問,也請他給予一些幫助。”那位公主殿下淡然地說道,此刻她只希望參與詢問的人越多越好,那些真正有可能露出破綻的間諜已然全部倒在了禮堂之上,而此刻被抓捕的每一個間諜,全都是巴世蒙派遣在其他郡省的間諜,他們對于莫納赫的事情所知甚少,從他們的嘴里頂多拷問得出一串名字和巴世蒙大公這個幕后主使。
  事實上這位公主殿下還期待著另外的報告,在外面的人群之中,可絕對不僅僅只有這一個間諜。
  “我相信此刻封鎖莫納赫并不會令各位感到不便,隱藏在人群之中的刺客,同樣也對各位是一種威脅。”那位公主殿下說道。
  “對,立刻封鎖出入莫納赫的所有通道,每一個人都必須回到自己的家中,派巡邏隊繞著莫納赫搜尋盤查,任何可疑人物全都暫時控制起來。”佛斯大公連忙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而那些侍從和護衛們也立刻尊崇命令朝著外邊奔去。
  每一個人都被這無比緊張而又恐怖的氣氛壓得透不過起來,沒有人注意到那位公主殿下和顯得誠惶誠恐的佛斯大公在暗地里重重地吐了口氣。
  一切都被隱藏在了紛亂和恐懼之中,那一地的鮮血,那沾染在墻壁上殷紅,將真相徹底隱藏。
  這無疑是一場成功的表演,天衣無縫而又完美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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