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盜 作者: 血珊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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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8 20:36: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 460256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46
第四部
第一章

在莫納赫,一切都被嚴密的封鎖了起來,特別是人們的嘴巴。

原本應該是最為繁華熱鬧的酒吧和餐館,此刻全都關門歇業,厚重的灰色和白色的門板令莫納赫的每一條街道都顯得那樣蕭條和落寞。

大街之上幾乎就沒有行人,因為每一個在街上行走的路人都會遭到盤查,而且這種盤查幾乎沒有個終結,因為每一個街口都有衛兵把守,正因為如此,除非是家裏有人生了急病,沒有人願意在此刻上街。

不僅僅平民百姓失去了自由,就連往日高高在上的那些小領主們也無法自由外出,和那兩位遇刺的欽差大臣以及此刻正躺在床上的王子殿下比起來,他們的那一點點小小的不便就根本算不得什麼了。

事實上,也沒有人願意外出,因為陸陸續續巡邏隊又抓獲了上千個形跡可疑的人物,而其中已然有兩百多人被證明是刺客的同謀。

此刻以往空空如也的重罪犯關押監獄之中已然人滿為患,雖然獄卒可以從其他地方調配過來,但是那些精通“談話”和“詢問”的專家卻顯得人手緊缺。

幾天下來,刑訊室裏面總是彌漫著一股烤肉的味道,就連意志最為堅強的人,此刻在這裏也很難待足一個小時,那濃重的血腥味和燒灼的焦臭味簡直令人作嘔。

不過這些對所有人來說都不受歡迎的工作,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成果。

莫納赫歷年被擱置的懸案之中至少有一半得到了清查,刑偵司因此抓捕到了三百多名在逃的罪犯,而這還僅僅只是刑訊之中所獲得的副產品,真正對於所有人來說收穫巨大的是,從那些供詞之中拔起了一張巨大的密佈的間諜網。

此刻幾乎每一位領主都人手一份詳細的名單,這些名單上所羅列的都是在他們的領地之上潛伏的間諜。

看到這份名單的領主大部份立刻面如土色,因為那上面的名字有些對於他們來說是如此熟悉。

只有很少一部份領主早已經從那位王子殿下手裏看到過差不多的名單,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手裏的這份束西,遠比他們當初所看到的要詳細和恐怖得多。

而這張巨大的網最終所指向的是同一個目標。

在這件事情上,諸位領主們對其他任何人都不敢輕信,他們寧願相信自己的觀察,正因為如此,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惜屈尊降貴來到那散發著陣陣惡臭的談話室,他們在親自聆聽那令人不快的慘叫聲的同時,對他們手中的那份名單進行了證實。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巴世蒙大公成為了每一個人的公敵,教會專門負責傳遞消息的祭司幾乎徹夜未眠,已然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消息和命令通過他們傳遞到那遙遠的所在,同樣也數不清他們從其他地方接到了多少回答。

在這短短的幾天之中,莫納赫這座得裏至王國最為偏僻的地方之一,成為了最為繁忙熱鬧,最受人關注的所在。

而那兩位遇刺身亡的欽差大臣非常遺憾地已然被人遺忘,那隱藏在身邊的危機令每一個人都忽略了他們的存在,事實上,就連凱恩家族也絲毫沒有提起這件事情,此刻那位地位崇高的大公,正忙著清理和防範自己身邊有可能存在的奸細。

同樣也在這短短的幾天之中,得裏至王國的大地被鬧得天翻地覆,此刻的景像甚至比任何一場內亂都更加令人感到人心惶惶。

在這充滿恐懼和緊張的時刻,那位王子殿下的病榻成為了眾人爭相湧來的熱門地方,無論是那些領主們,還是從遠方得到命令的巡查團,都派出了代表守候在那位王子殿下的臥榻門口。

在那場刺殺事件發生的當天晚上,一葉輕舟已然離開了莫納赫的碼頭。那是一艘劃槳快船,巨大的風帆和那二十幾根船槳足以令這艘船無論在順風還是逆風之中急速航行,這艘船更配備了雙倍的水手,他們輪流劃槳令這艘快船得以日夜兼程。

正因為如此,當第五天黃昏的夕陽照射在船尾那一串翻卷著漩渦和白浪的尾跡時,快船上的人已然看到了遠處的碼頭。

三輛馬車在碼頭之上等候著,黑色的車廂厚重而又沉穩,馬車的前後都站立著身材魁梧彪悍的護衛。

看到大船靠岸,從其中的一輛馬車之上走下了一位中年人,他擁有著一副冷峻的面容,那方方正正的下巴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花崗岩石,他的眼睛是那種異常冷漠的灰色,烏黑的頭髮帖服在額頭之上。

看到這個人的到來,那些正要從船上下來的人們全都愣住了,顯然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家主會親自來迎接他們。

最先走下舷梯的是那位護衛隊長,他單膝一曲,跪在了凱恩大公的面前。

“我沒有盡到我的職責,令兩位大人遇刺身亡。”那位隊長說道。

“這確實是你的失職,不過我相信任何人在那個時候都無法做得更好,畢竟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幾個像福斯特那樣的護衛。”凱恩大公淡然地說道:“那樣東西你帶回來了嗎?”

對於大公的問題,那位隊長絲毫不敢怠慢,他立刻從腰際之上卸下一個小箱子,那個箱子的外殼用薄鉛板打制而成,甚至連一絲縫隙都看不到。

正當凱恩大公要接過那個鉛盒子的時候,突然間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經過那場刺殺行動,幾乎每一個人都顯得有些神經過敏,那些原本站立在馬車之上的護衛們,立刻拔出了腰際的長劍,其中的一位更是用身體阻擋住了凱恩大公。

與此同時,一位身穿華麗藍袍的老者從馬車上探出頭來,他的手中拎著一根金色的手杖,手杖的頂端鑲嵌著一顆碩大的藍寶石。

“用不著這樣劍拔弩張,我只是聽說大公您在這裏等候從莫納赫歸來的人,我聽說他們帶回來一件非常重要的物品。”那個漸漸接近的騎在馬上的人高聲喊道,他的身材魁梧得異乎尋常,但是卻並不像其他得裏至人那樣高大,這使得他看上去又寬又厚,而那長滿了雜亂無章的頭髮和鬍鬚的碩大頭顱更是令他顯得奇怪甚至有些可笑。

不過看到這個人出現在這裏,碼頭之上沒有一個人能夠笑得出來,因為這裏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個騎在馬上的人擁有何等的實力,如果他真的打算行刺凱恩大公,恐怕這裏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阻擋住他。

“維英德大師,請你不要用那根魔杖指著我,我並沒有什麼惡意。”那位看上去粗魯而又狂暴的騎者吼道。

“瓦爾德男爵,對於閣下這樣身手不凡的人物,我不得不多加小心。”馬車上的那位老者淡然說道,他絲毫沒有放下魔杖的意思。

“你在意的是這個吧。”凱恩大公輕輕推開了格擋在他前逼的那個侍衛,因為他非常清楚,對方如果真的打算刺殺他,這些護衛根本就阻攔不住,他揚了揚手裏的那個鉛質的盒子說道。

那位嗜血兵團團長立刻變得神情嚴峻起來,他飛身跳下馬朝著這裏走來。

“不過我首先有個問題想要得到你的回答,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等候回歸的使者,又是怎麼得知他們給我帶來了這件東西?”凱恩大公問道。

“別懷疑我安插了什麼眼線在你身邊,我可不幹這種骯髒事情,那是巴世蒙這個滑頭喜歡的手法,我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情,是因為那個小丫頭居然兩次向我質問,不過也告訴了我,他們讓趕回來的使團成員帶來了一些證據,我派人盯了你整整三天,你今天一出家門,我就知道這些傢伙已然回來。”那位嗜血團長理直氣壯地說道。

凱恩大公再也沒有說什麼,他將鉛盒遞給了身邊的那位侍衛,而那位侍衛則拿著鉛盒小心翼翼地朝著嗜血團長走去。

一把搶過侍衛手中的鉛盒,這位嗜血團長甚至等不及拔出武器,他就像是撕扯紙片一般,將那緊緊密封起來的鉛板撕成碎片。鉛板裏面是一塊極為特殊的透明晶體,它就像是冰一般通透晶瑩,同樣也擁有著冰一般的寒冷,在那個晶體正中央凍結著一枚手指,手指的斷口彷佛還流淌著鮮紅的血液。

“為什麼不帶一條大腿或者手臂,這些可實在太少了。”那位男爵嘟囔抱怨著,他猛地一捏,那晶瑩透明的晶體從正中央碎裂成為整整齊齊的四塊。

用手指輕輕夾起那根手指,這位團長大人做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只見他將那根斷指湊到嘴逼,一口咬下了一小塊肉皮。

彷佛是在那裏咀嚼著滋味,又像是在回味著某種感覺,這位團長大人站在那裏沉默了片刻,然後將那截斷指放回到了侍衛手裏,然後轉過身來朝著他的戰馬走去。

“等一等,瓦爾德,先告訴我,你的發現。”凱恩大公喝道。

“好吧!就讓你滿意。”那位團長莫名其妙地發出了憤怒的咆哮:“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正急著回去找個不幸的傢伙來場對決,等到我的心情稍微好些,我或許會派幾個手下到莫納赫去一趟,就算是扒下那個傢伙的皮,我也要找出那個傢伙的秘密。”

說著,他用手指指著凱恩大公吼道:“如果你再煩我,我絲毫不介意用你的手下來平息我的怒火,當然,你將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這一次沒有人再阻止這位陷入暴怒,顯然已經有些失控的嗜血團長,每一個得裏至人都知道,失去控制的嗜血戰士意味著什麼。

看著那遠去的戰馬,看著那位團長奇特的背影,凱恩大公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在馬車上,凱恩大公耐心地聽著那位護衛隊長的報告,當面的陳述要遠比那些通過教會傳遞過來的消息詳細而又清晰得多,而且那位大公時而還提出一些問題,以便能夠盡可能重現當時的情景。

“你能夠肯定亨利德王子傷得很重?”凱恩大公問道。

“當時傷勢並沒有顯露出來?就連那位王子一開始也並沒有當作一回事情,但是當我們即將離開的時候,那位王子殿下正處於最為危險的時刻,幾乎所有人都慌了手腳,我替他把了一下脈搏,他的心跳比我快了將近一倍。”那位護衛隊長報告道。

“典型的被嗜血的力量所傷的症狀。”旁邊的老魔法師插嘴道。

“這是否會是一番假相?”凱恩大公問道。

“那麼這個問題就更有意思了,亨利德王子是否擁有能力竊取嗜血的力量?他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福斯特是否同樣參與這件事情?奧格的態度又是如何?如果亨利德隱瞞著這些人,他又是依靠誰做到這一點?他是從什麼時候收集嗜血的力量,又是什麼時候擁有如此強勁的魔法的援助?”老魔法師提出了一連串的疑問。

“這確實值得考慮,從這些方面看來,那位王子殿下確實沒有條件製造出這樣的假相。”凱恩大公沉吟道。

“事實上,我甚至懷疑巴世蒙是否擁有實力偷竊嗜血的力量,雖然他的背後有那個老鬼在幫助他,而那個老鬼正是這方面的行家,但是嗜血的力量所涉及的領域過於廣大,而巴世蒙即便在一開始便已然擁有了這個計畫,他真正能夠施行這個計畫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二十年。我甚至懷疑將得裏至王國包括我在內的所有魔導士全都聚集在一起,是否能夠在二十年裏面完成這件事情。”

老魔法師的話令凱恩大公悚然動容,他立刻便猜到了老魔法師的這番話意味著什麼,他朝著對面的那個護衛隊長看了一眼,那個護衛隊長立刻領會了大公的意思。

雖然馬車正在大道之上急速飛馳,那位護衛隊長仍舊打開車門,從車門旁邊爬到了後面的護欄之上。

“您的意思是,巴世蒙可能依靠了其他國家的力量?在他的背後隱藏著另外一個強有力的盟友?”凱恩大公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可否認在魔法的領域,我們的近鄰確實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在得裏至除了那個老鬼,另外三個魔導士和他們的魔導士,在實力上多多少少有些差距,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那位老魔法師坦然說道。

“那麼誰會是巴世蒙的秘密盟友?”凱恩大公繼續問道。

“這難道有什麼區別嗎?難道你知道巴世蒙的盟友之後,打算和另外一個結成同盟?”老魔法師淡然地說道。

凱恩大公思索了片刻,確信維英德大師所說的一點沒錯,無論巴世蒙的盟友是誰,他都不可能借助另外一個人的力量,他已然沒有了這樣的機會,而且也沒有時間。

“大師,您認為,一旦確認巴世蒙已然掌握了製造嗜血戰士的方法,我們應該如何在這場動亂之中自保?”凱恩大公沉吟著問道。

這正是一直困惑著他的事情,當他四天前從那份來自遠方的報告中聽到這件事情,他就一直睡不好覺,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感覺到房間的角落,窗臺的外逼守候著那前來刺殺他的嗜血戰士。

“不是選擇的餘地很大嗎?用嗜血對付嗜血,或者用狂風來替代其中的一個。”老魔法師理所當然地說道:“前提是能夠清楚地知道對方如何選擇,出牌的順序決定著放牌的策略,在牌局之中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角色,弄錯了角色,除非擁有著絕佳的運氣,要不然結局必然是慘敗。”

“恕我直言,這正是我唯一難以看清的一件事情,我想請問您,在此刻的牌局之上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莊家?是巴世蒙還是亨利德王子?為什麼給我的感覺,這兩個人正在爭奪坐莊的位置?”凱恩大公再一次壓低了嗓門問道。

“牌局的規矩,一般來說莊家的位置由籌碼的多少來決定,這原本應該是非常清楚的一件事情,你之所以感到困惑,是因為你顯然理解錯誤了牌局的規矩,在這個牌桌之上並沒有所謂的對家,每一個人都在替自己爭奪著桌上的籌碼。而那個顯得咄咄逼人的並非是真正的莊家,他之所以這樣反而是因為他手中的籌碼實在太少,他不得不採取這樣的方法,儘快令自己擁有更多的籌碼。”

“那麼依您看來,那個新到的玩家是否能夠笑到最後?他是否會贏得最終的勝利?”凱恩大公問道。

“我的專長並非是預見未來,而你的答案恐怕只有奧格能夠回答,不過在我看來,那個剛剛擠到桌前的玩家實在太過招搖,他已然令自己成為了所有人關注的目標,想必以往你只是用一分的專注來注視著他,此刻如果沒有超過八成,我相信幾乎沒有可能,別人恐怕也是同樣如此,而最最致命的無疑是巴世蒙的注視。他的手裏擁有著太多籌碼,這正是最令人擔憂的一件事情,而那個咄咄逼人的新玩家,顯然一上來便針對著他放出了一連串的重睥,他成功地從巴世蒙手理搶下了很多籌碼,不過我就不相信這絲毫沒有引起巴世蒙的憤怒。對於打牌你遠比我更為擅長,你應該非常清楚接下來應該怎麼玩。”老魔法師笑著說道。

“最好的辦法無疑是讓他們倆對耗下去,等到他們各自出光了手裏的重牌,就該輪到我們說話了。”凱恩大公同樣笑了起來。

“不過能夠知道他們手裏擁有什麼樣的重牌是再好不過,別一個不小心因為判斷失誤而遭到兩者的夾逼,那將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老魔法師說道。

“可以讓其他人去進行試探,剛才那位先生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凱恩大公微笑著說道。

當早晨的陽光照射在窗臺之上,那位凱恩家族的家主已然從床上起來,他甚至已經穿好了衣服,這是他一直以來就擁有的習慣。

身為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的首領,總是有無數事情需要他定奪,而他又是個事無钜細都非要親自過問的人物,正因為如此,他的時間總是顯得不夠充裕。

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必須擠出足夠多的時間,就像此刻他正在享用早餐,而這個時候同樣也是他處理那些瑣碎的家族事物,以及聽取日常簡要報告的時刻。

一排五個書記員貼著牆邊站立在那裏,他們輪流向大公進行報告。

而餐桌之上除了大公之外,還有他的兩個兒子,在這兩個孩子的身旁站立著負責教他們的家庭教師,他同樣也必須報告這兩個孩子正在學習些什麼,即便那兩個小孩也神情嚴肅,他們同樣必須接受盤問,他們的父親可能會考核他們學到了些什麼。

獎賞和懲罰幾乎立刻就能夠得到,滿意的回答能夠得到一個水果,不過對於那兩個小孩來說能夠平安地度過早餐時間,最令他們感到欣喜,而糟糕的回答,將令他們餓上一頓,更壞的結果恐怕就是當著眾人的面挨上一頓教鞭。

不過今天凱恩大公顯然對於兩個孩子的學業相當滿意,他吩咐僕人將兩個水靈靈的蘋果放在了小孩的邊上,緊接著將視線轉到了那站立在一旁的書記員身上,開始聆聽書記員們的報告。

“紐少爺請求將安得爾堡需要添置的那些家俱和各地別墅需要更換的家俱交給他經手購買。”其中的一位書記員報告道。

凱恩大公一下子皺起了眉頭,紐雖然深得他的喜愛,不過他一向對於依仗地位搜刮金錢異常反感,更何況紐剛剛從莫納赫回來,而此刻莫納赫正發生著天翻地覆一般的重大變故,在此時此刻這個小傢伙居然還有心思搞這些東西,這令凱恩大公相當不快。

“他有說原因嗎?”這位嚴厲的家主淡然問道。

“紐少爺宣稱他能夠將更換家俱的日常開支降低到最小。”那位書記員立刻回答道。

“這個小傢伙在搞什麼鬼?”凱恩大公喃喃自語道:“將紐找來,安排他在晌午茶的時候來見我。”

吩咐完這一切,這位大公繼續他的早餐,也同時繼續聆聽著其他的報告。

早餐結束之後,那位嚴厲的大公離開餐桌朝著他的辦公室走去,而此刻幾乎所有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氣。

對於那位大公來說,公務永遠是那樣繁忙,除了內閣裏面的公務,還有許多和家族有關的事情需要佈置,不過最令他感到憂愁的無疑便是那如同春天的積雪一般迅速消融的家族財產。

修繕城堡,整頓軍備,發放補給,重新修繕和配備武器,除此之外還有士兵的津貼,所有這一切都仿佛是一個無底洞般不斷地吞噬著家族的金庫。

凱恩大公細緻地核對著每一筆開支,此刻任何浪費都令他難以容忍,而那比起上個月來大大削減的收入,卻令他感到無可奈何,時局的動盪使得所有人的財富都大大收縮。

正當凱恩大公因為這些數字而感到有些頭昏腦脹的時候,突然一陣敲門聲將他從煩惱之中驚醒。

只見管家推著一輛鍍銀小車走了進來,小車上除了放著幾碟精緻的點心之外,便是一個銀壺和兩個精緻細巧的玻璃杯,而那個靦腆的少年就跟隨在管家的身後。

“紐,休息了一晚上現在是否已然恢復了疲勞?”凱恩大公問道。

“謝謝您的關心,這一次的旅行並非像您想像的那樣令人疲憊,我在這一次的旅行之中增長了許多見識,看到並且學到了很多東西。”紐畢恭畢敬地說道。

這顯然正是那位嚴厲的大公最感興趣的話題之一,事實上這個外甥之所以能夠得到他的青睞,正是因為紐總是對每一件事情充滿了好奇。

在凱恩大公看來,這是一個孩子最值得嘉獎的美德,而擅長學習的人總是能夠得到更多的收穫。

“說說你這一路之上的所見所聞。”凱恩大公將書桌上的一個沙漏翻轉過來之後,說道:“我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不過在此之前我首先想知道一件事情,為什麼你一回到家中便立刻要求將家俱採買的工作交給你去完成,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擁有這方面的特長。”

聽到舅舅這樣一說,紐立刻明白他之所以被召喚到這裏是因為這件事情。

“我……我只是在偶然之間獲得了某些啟迪,我希望能夠給予我的領地上的窮人們更好的生活,與此同時也能夠令家族節省下一大筆開支。”紐連忙說道。

“我未曾想到,在這一次旅行之中你居然能夠領悟到身為貴族的真正職責,我不知道是什麼令你突然間擁有了這樣的想法,不過僅僅這便已然能夠稱得上是奇跡。”凱恩大公的精神立刻振奮起來,這原本就是他最想聽到的話題,他甚至希望同樣的奇跡能夠出現在他的那兩個孩子身上。

“噢,我只是遇到了一個人,一個相當不平凡的人物,他擁有著和我差不多的年紀,但是那坎坷波折的經歷卻彷佛是一部詩史,他的勇氣和毅力為我所折服,他的睿智和沉穩令我敬佩不已。”紐連聲說道,說到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裏甚至閃爍著異樣的神采和光芒。

“聽你這樣說來,你對於那個人的評價恐怕還在對我之上。”凱恩大公笑著說道。

紐連忙誠惶誠恐地連聲否認:“您是我心目中最值得敬佩的人物,您知道,我以有您這樣一位長輩而感到自豪。”“紐,我不希望再一次聽到這樣的話,這如果是恭維會令我感到你有些虛偽,如果是真話那就更加令我擔心,因為我至少知道一件事情——在這個世界上比我偉大和值得敬佩的人還有許多。”

看到外甥顯露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凱恩大公漸漸溫和下來,他拿起銀壺給自己和紐各倒了一杯奶茶,然後和藹地說道:“說說那個令你敬佩的同齡人,以及他到底給予了你什麼樣的啟迪。他是誰?或許我聽說過他的名字。”

“瑞博。梅丁。拜恩迪特,想必這個名字為您所深知。”紐連忙說道。

“不,拜恩迪特這好像是一個西拜人的姓氏,我的記憶之中沒有這個人物存在。”凱恩大公否定道。

“噢,他是跟隨亨利德王子來到這裏的佛朗士王國的特使。”紐連忙解釋道。

這一次凱恩大公彷佛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猛地坐直了身體。

“原來是那位少年特使,他確實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怪不得他令你敬佩不已,事實上對他擁有著敬意的大多是一些成年人,普通人對他擁有最多的是恐懼和害怕,傳聞中他是個不可思議的人物。”凱恩大公沉吟著說道。

“是的,他確實不可思議,事實上他給我的感覺就彷佛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我甚至感覺他的年齡比您更大。”紐說道。

“這位少年特使怎麼會和你相識?”凱恩大公問道,語調漸漸顯得警惕。

“這完全是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當時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卻有幸和他共乘一輛馬車,在馬車上我們各自談起自己的經歷。”紐回答道。

“偶然?”凱恩大公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道,嘴角掛起了一絲淡然的微笑。

“是的,非常偶然,他到碼頭去看熱鬧,因為不想出頭露面,因此並沒有和王子殿下乘坐同一輛馬車,當時我並沒有注意到那輛馬車上已然坐著他,因此意外地登上了那輛馬車。”紐連忙說道。

“偶然?”凱恩大公淡然笑道:“他是個魔法師,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不過這位大公並沒有進一步解釋,他微笑著說道:“繼續說下去,這位少年特使對你說了些什麼?”

“不,沒有太多的東西,他只是告訴了我們,他的生平和經歷,不過他的經歷確實精彩,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緊張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傳奇。”紐興奮地說道。

“說說他的經歷,對此我同樣很感興趣。”凱恩大公說道。

紐看了一眼那已然流逝了六分之一的沙漏說道:“那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凱恩大公不以為然地信手將那個沙漏橫放過來,笑了笑,說道:“現在我們擁有了足夠的時間。”

紐用無比興奮的語調不停地說著,而凱恩大公則聚精會神地聽著這一切。

這無疑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機會,令他對於那位傳聞中的天才少年擁有細緻的瞭解,從他所收集到的那隻言片語,印證紐所說的這番傳奇般的經歷,凱恩大公並沒有從中發現虛假和刻意修飾隱瞞的成份。

從這番敍述之中,凱恩大公幾乎已然能夠在腦子裏面勾畫出,那位少年特使較為清晰的輪廓,這番傳奇般的經歷正好能夠用來解釋,為什麼他如此與眾不同。

雖然在敍述之中那位少年將他和他的國王陛下之間的恩怨,用簡單的語言一筆帶過,但是凱恩大公完全能夠想像,其中蘊含著多少驚險爭鬥和陰謀暗算,能夠在這樣一場生死搏殺之中倖存下來,並且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這個少年恐怕比想像中的更加厲害。

無論是他還是維英德大師一直猜測,在那位王子殿下的身後必然有某個擅長陰謀詭計的智囊,而那位奧格大師顯然對這方面並不擅長,正因為如此,那個少年特使原本就是他們懷疑的對象,此刻看來這幾乎是毫無疑問的一件事情。

事實上當凱恩大公聽到紐說,他和那位少年特使的相遇純屬偶然,這位大公便已然感到一種濃濃的陰謀的味道。

“好吧,說說看,他給予了你什麼樣的指點,我相信你對家俱方面的知識絕對一無所知,如果我猜測得沒有錯誤的話,這肯定出自他的智慧。一凱恩大公淡然問道。

“是的,這原本是他打算帶回自己領地的絕佳智慧,事實上真正令我感到震驚和受到啟迪的並非是智慧本身,而是隱藏在智慧之後那廣闊的胸懷。”紐鄭重其事地說道。

他立刻有聲有色地講述起,在那條小街之上看到那塊簡陋無比的招睥的一幕,這無疑已然成為了他記憶之中最珍貴的財富。

而原本只是靜靜聽著的凱恩大公,也漸漸露出驚訝的神色,這恐怕是他所聽到過最為縝密而又高妙的計畫,而這個計畫實現的可能性在凱恩大公看來幾乎沒有絲毫疑問。

這個計畫無疑就是一堆擺放在那裏的金元,而此時此刻對於這位大公來說,他最為缺乏的就是金元,更令他感到心動的還不僅僅只是這些。

曾經深深打動了紐的那番話,此刻同樣也令他感到震撼,善待領地之中的民眾,對於這位大公來說並非是令他感到陌生的事情,就連他自己也將這句話整天掛在嘴邊,但是真正能夠令民眾得到巨大好處的例子卻並不多見,而此刻他卻毫無疑問的相信那個少年確實是在替他的領地之上的民眾考慮。

看著大公皺緊眉頭沉思不語的樣子,紐感到有些擔心和害怕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您發現了什麼令您感到不快的東西嗎?”

“不——不——不,不,正好相反,那個少年所說的一切簡直就是至理名言,我原奉打算用一生的時間教會你同樣的事情,但是他卻僅僅在片刻之間做到了這一點,而且甚至做得更好,他所說即便甚至對於我都有很大的啟迪,我或許會將這些記錄在我的筆記之中傳給我的子孫後代。”

說到這裏,那位大公輕輕地摸了摸紐的頭頂,用異常和緩的語氣說道:“我親愛的孩子,我一直都對你極為青睞,因為我相信你肯定能夠幹出一番大事業來,看起來你並沒有令我感到失望。”

“非常幸運,你已然得到了最好的啟迪,你和那位少年特使的意外相遇或許是命運刻意做出的安排,這是你必將超越我成為一位偉人的證明,朝著那條命運為你指正的道路堅定不移地繼續走下去,我相信你的前途將遠比任何一個人都顯得遠大和光明。”凱恩大公用極為悠長的語調緩緩說道,他雖然對於那“意外”相遇有些不以為然,不過倒確實相信,這一次相遇是命運的安排。

不管那位少年特使懷有何等居心叵測的想法,凱恩大公至少對一件事情感到高興,那便是指點了紐一條正確而又光明的道路,這是用多少代債甚至是聯盟都無法取得的。

正因為如此,這位大公絕對不打算放過這個天大的機會,他同樣也非常清楚,用什麼樣的方法,能夠令一個少年朝著某個方向前進,與其用棍棒和皮鞭在背後驅趕,還不如以對未來的憧憬,讓他們自己往前狂奔。正如凱恩大公所預料的那樣,此刻的紐已然因為興奮和榮耀而脹紅了臉龐,他的眼睛裏面仿佛閃爍著光彩。

顯然是為了進一步堅定外甥的決心,那位大公搖了搖擺放在書桌上面的鈐鐺,立刻一位文質彬彬的秘書打扮的青年走了進來。

“比姆,從今天起,一切家俱的採買全都交給紐去完成,對於他所需要的一切,你們盡可能加以滿足,如果你們無法決定,絕對不允許拖延甚至擱置,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我得知。”凱恩大公神情嚴肅地說道。

這番話對於那位秘書無疑是巨大的震驚,而對於紐來說,恐怕沒有什麼能夠比這更令他感到喜悅。

“好吧,我最親愛的外甥,去進行你的工作,我會請你的父親考慮,是否再給你一塊領地,雄鷹需要廣闊的藍天去伸展他的翅膀,而對於你來說,一塊真正的領地而並非只是一座莊園,才能夠令你真正施展手腳。”凱恩大公笑著說道。

和興奮得幾乎有些忘乎所以的紐形成對比的是那位秘書,他無比驚詫地看著凱恩大公,如此的恩典是從來沒有過的,這顯然早已經超出了他能夠想像的範圍。

已然有很長一段時間,凱恩家族沒有舉行盛大的晚宴了,幾乎每一個人都在揣測著家主此刻的心思。

現在絕對不是進行慶祝的時刻,家族中剛剛去世了兩位受人敬重、地位頗高的人物,此刻很多人正沉浸在悲痛之中。

正因為如此,當凱恩大公出現在正座之上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顯得小心翼翼。

長長的餐桌兩旁坐滿了人,令所有人都感到驚詫的是,凱恩大公的右側第四個位置上坐著他那位受到寵愛的妹妹。

而這位夫人是唯一出席晚宴的女性,事實上甚至就連大公夫人也不曾出現。

這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議,同樣也令他們疑惑不解。

“吉安,你對我中午的提議有什麼看法?”凱恩大公問道。

“家主,您對於紐是否過於寵愛?我擔心這會令他變得驕縱。”那位被提名的中年男子說道,他坐在他的夫人身邊,顯得有些拘束不安。

“不,我相信紐已然得到了正確的引導和指點,在這一次前往南方的旅途之中,他聿運地遇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為優秀的導師,我相信他的人生將因此而改變。”大公淡然說道。

不過這番話顯然令每一個人都悚然動容,因為這裏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位嚴厲的家主很少稱讚某個人,這樣的讚頌更是絕無僅有。

“我實在無法想像有誰能夠當得起這樣的稱讚。”紐的父親驚詫地說道。

“你是否聽說過教導者這個稱謂?”凱恩大公神情嚴肅地說道。

“教導者?”餐桌之上立刻傳來了一片驚呼,顯然這個稱謂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感到震撼?唯一對此無動於衷的就只有那位夫人。

“您所指的不會是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吧!”紐的父親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錯。”大公回答道,這簡短的回答令他的問題更顯得強勁有力。

“我所能夠想到的就只有災難、噩夢,我相信每一個得裏至人聽到這個稱謂的感覺都差不了多少。”紐的父親回答道:“除此之外還能夠想到的,恐怕就只有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這個名字。”

這一次就連那位夫人也嚇了一跳,顯然她同樣也知道開米爾迪特意味著什麼。

“大家是否知道,就在幾個月之前,佛朗士王國宣佈又任命了一位教導者?”凱恩大公無比嚴肅地說道。

這一下餐桌之上發出了一片轟然,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改變,此刻內亂已然足夠令他們感到煩心,而佛朗士王國又出現了一位教導者,更令他們感到雪上加霜。

“教導者?紐?難道紐遇到的那位指點他人生道路的正是那位教導者?難道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已然來到了我們得裏至?”紐的那位美豔的母親立刻問道。

她的思緒顯然比在座的男士們迅速和靈敏許多,不過她的見識和聽聞顯然阻止了她提出更加高明的見解。

“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傳聞中的那位少年特使。”顯然有人在這位夫人的提醒下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王子殿下,亨利德王子殿下,天啊!”有第一個人受到啟迪,必然會有第二個人找到問題的關鍵。

這一下,餐桌上的每一個人都已然明白,為什麼家主在此時此刻鄭重其事地將所有人召集到這裏來。

“安妮,請你離開一下,我們有正事需要商議。”大公淡然地說道。

那位夫人立刻站起身來端著自己的餐盤朝門口走去,這是得裏至的規矩。

“紐非常幸運,他所受到的指點是我和這裏任何一個人都難以給予他的,而且那位教導者顯然是個智慧和閱歷超群非凡的人物,至少我曾經看到過和聽到過的人之中沒有一個能夠與他相提並論。受到他的影響,紐已然張開了他的翅膀,我相信他肯定會比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飛得更高更遠,而我所需要做的僅僅只是盡可能地托他一把,此刻的我或許還能夠做到這一點,不過不久之後恐怕就很難說了。”凱恩大公難得地露出了微笑。

不過這番話並沒有令在座的人感到振奮和高興,反而是那一連串頌揚令每一個人感到恐慌,對於這些熟知歷史的得裏至人來說,教導者意味著什麼自然非常清楚,而越高超的教導者無疑越發可怕。

“家主,亨利德王子顯然正在接受那位教導者的指點,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如何選擇對應之策。”立刻有人提出了這個問題,顯然此刻人人都感孫有些恐慌起來。

凱恩大公對於能夠擁有如此效果感到相當滿意,他此刻再也用不著擔心,會有人站出來反對他施加在紐身上那特殊的恩惠,同樣也不會有人固執己見地阻止他和亨利德王子的暫時聯盟,在近千年的歲月裏面,那三位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給予每一個得裏至人帶來的恐懼和威脅,令所有人的意見都自動被壓服了下去。

“在這個問題上我希望聽取大家的建議。”凱恩大公淡然地說道,不過他非常清楚,眼前的這些人將會給予他什麼樣的建議,讓這些人爭先恐後地提出聯盟的建議,遠比他制訂好方向,然後費盡心機一個接著一個去勸說每一個人遵從他的意思要來得高明得多。

“是否能夠在那位教導者真正對我們構成威脅之前將他徹底除掉?”突然間有人插嘴說道。

這顯然並不是凱恩大公所希望聽到的提議,雖然這同樣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不過相對此刻的形勢來說,這一步跨得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在你的記憶之中好好搜索一下,那些教導者可並非是普通人。”凱恩大公冷冷地說道。

“只有最為強大的魔法師才能夠擔當教導者,事實上,除了第一位教導者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之外,其他兩位教導者全都是當時最為強大的魔法師。”旁邊的一位元介面解釋道。

“那個少年難道同樣擁有著強大的魔法力量?”剛才提議的那個人顯然並不十分相信他的提議存在錯誤。

“我從紐那裏聽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各位是否聽說過佛朗士王國有一位墮落的聖騎士?”凱恩大公問道。

“塞爾奧特?那是個足以和瓦爾德和福斯特一較高下的人物。”立刻有人回答道,而其他人自然也能夠想像這位墮落的聖騎士擁有何等實力。

“墮落的聖騎士已然死亡,他正是被那位教導者所格殺。”說到這裏,凱恩大公掃視了一下四周,眾人那惶恐而又茫然的神情,令他感到滿意:“殺死墮落的聖騎士的並非是某個不可思議的魔法,而是一柄穿透胸膛的利刃。”

看到在座的每一個人倒吸了一口氣,凱恩大公用更為低沉的語調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各位,那場戰鬥之所以發生,是因為墮落的聖騎士奉命行刺那位少年教導者。”

“這件事情是否已然得到了證實?”立刻有人神情凝重地問道。

“當紐離開我辦公室的時候,我已然派出了信使,今天晚上停留在逞境的眼線便會穿越防線,他會在兩三天后帶來我所需要的消息。但是我相信在三天之後做出決定,我們恐怕已然太晚了。就在昨天,在碼頭之上,在我去迎接歸來者的時候,遇到了守候在那裏的瓦爾德男爵,我幾乎能夠確信他的使者恐怕已然在昨天晚上踏上了前往莫納赫的路程。嗜血兵團的快馬能夠連夜兼程,明天早晨當我們起床的時刻,那位使者就將到達莫納赫,我們已然只剩下一個夜晚的短暫時刻。”凱恩大公緩緩說道。

“家主,那位刺客是否已然被證實擁有著嗜血的力量?”一個人問道。

其他人顯然同樣關心這個問題,幾乎每一個人都伸長脖子,豎起了耳朵。

“維英德大師徹夜末眠,即便此刻也仍舊在他的實驗室裏面研究那個樣本,不過他已然肯定一件事情,那個刺客的肉體經過魔法的強化,而且看上去和嗜血的力量非常相似,相似的程度在七八成之間。”凱恩大公回答道。

“這會不會是瓦爾德所布下的圈套,想讓我們和巴世蒙門個兩敗俱傷,又或許那位教導者同樣也已掌握了嗜血的力量,是他在幕後佈置了一切?”又有人問道。

“瓦爾德並不擅長陰謀和詭計,不過進一步的答案必須由維英德大師給予我們,而那位元教導者如果能夠製造出嗜血的力量,他根本就用不著將如此重大的機密用於這樣的小把戲,我相信有許多更好的方法來運用這股強大到令人恐怖的力量,”凱恩大公冷冷說道。

這下子,餐桌前的每一個人都陷入下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其中的一個人用低沉但是很肯定的語調輕聲說道:“聯盟,在瓦爾德男爵做出他的選擇之前,首先和亨利德王子聯盟,只有這樣才能夠今我們在任何情況下不會遇到滅頂之災。”

沒有人發出其他聲音,只有那輕微的點頭,證明了他們的看法。

“好,那麼就這樣決定下來,我將立刻傳遞消息給留在莫納赫的人,我們將比瓦爾德男爵早幾小時的時間,我相信這幾小時足以改變一切。”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47
第二章

在那座寧靜優雅彷佛是小村鎮的美麗城市之中,在那風光綺麗的河灘旁邊,兩位老人正靜靜地坐在靠背長椅之上,他們面向那美麗而又繁忙的曼姆河。

“姆綺麗鬥之所以發生,是因為墮落的聖騎士奉命行刺那位少年教導者,你的處境好像有些不妙。”那個衣裳襤褸、邋遢得就像是一個叫化子一般的老頭開心地說道。

“一切都有些失去控制。”另外一個老者長歎了一聲說道。

“你的腦子恐怕已經有些生銹了,太長時間沒有遇到真正的對手,令你變得遲鈍和麻木。”小老頭肆意嘲笑道。

“不過,一切真的失去了控制嗎?你可不是那種輕而易舉便能夠被擊敗的傢伙。”小老頭笑著說道,他的眼睛裏面閃爍著狡詐而又敏銳的目光。

“你果然是最瞭解我的人,強勁的對手已然激起了我的鬥志。”巴世蒙大公微笑著說道。

“你打算拿哪個不幸的傢伙首無開刀?不會是年輕的王子吧?”

“莫納赫離開這裏實在太過遙遠,不過我仍舊會讓這個年輕人吃些苦頭,就將這作為他詆毀我的名譽的報答。”

“這麼說來你的目標是兩大兵團?”小老頭興奮地說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即將得到玩具的小孩一般。

“有的時候,你確實令我感到恐懼,你總是能夠猜到我策劃已久的事情。”巴世蒙歎了口氣說道。

“噢,當你的腦袋被擴張兩倍,當你擁有一個專門用來分析的副腦,你同樣也能夠做到這一點,當然唯一的代價就是,你絲毫都不知道腦子什麼時候會突然間崩潰。”

對於這樣的提議,巴世蒙大公自然絲毫不為之心動,他自認為此刻的大腦已然夠用,不必再增加一個另外的腦子。

“你的眼線工作是否順利?”那個小老頭突然問道。

“我的盟友對我隱瞞了太多東西,我的老朋友,你是否還記得那個燒掉了你第一個實驗室的人?你絕對想像不到,那個少年就是你的囚徒教導出來的弟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或許會令你感到相當熟悉,他應該是你的失敗作品之一,卻被你的囚徒從實驗室裏面盜走,現在他已然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巴世蒙大公緩緩說道。

而那個小老頭原本嬉笑著的臉,變得越來越嚴肅起來。

“這件事情幾乎已經被我所遺忘,沒有想到竟然會在此時此刻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那個老頭兒長長歎息了一聲說道,臉上充滿了孤寂和落寞的神情。

“還有一件事情必須告訴你,你再也用不著擔心那個被你偷竊了筆記的人會來找你麻煩,他終於被徹底消滅,而那柄死神鐮刀已然成為了那個少年貼身佩戴的武器。”巴世蒙大公神情嚴峻地說道。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那小老頭聽到這番話立刻變得神情緊張起來,以往那總是帶著的笑容此刻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在害怕那個預言?”巴世蒙問道。

“我從來不懼怕死亡,只是害怕無法完成我的研究。”小老頭語氣沉重地說道。

“恕我直言,我一直感到非常奇怪,你的研究是否擁有意義,難道這個世界上人還不夠眾多,還需要用人工的方法來製造人?”巴世蒙問道。

“我的老朋友,或許我只需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便能夠明白完美的人類有多麼優秀,那位差一點征服整個世界的佛朗士五世便是大魔導七開米爾迪特所創造出來的第一個作品,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人同樣也是用魔法創造出來的完美人類的後裔,他們的名字為世人所共知。對於完美的人類、我所擁有的看法正好和血魔法師完全相反,這也正是我從他那裏偷取了那本魔法筆記的原因。我的那位老友和仇敵相信完美的人類是瘟神和災難,而我卻認為他們是開米爾迪特留給我們的高貴財富,只要去除他們身上那死亡的烙印,只要他們所攜帶的瘟疫不會定期蔓延,根本就沒有理由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那個小老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除此之外,開米爾迪特的那奉筆記同樣也能夠給予我們很多其他敵迪,就像這一次複製嗜血的力量,創造人類同樣也能夠創造出全新的力量,人類的肉體實在是太多脆弱,而那短暫的生命更是阻止我們做很多事情。”小老頭說道。

一你的研究到底進展得怎麼樣了?“巴世蒙小聲問道。

“我的能力和血魔法師比起來畢竟有段距離,雖然無法創造人類,不過我在幾十年前已然能夠複製人體和器官,但是我卻難以分離靈魂和精神,而我那位老朋友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這一點?這令他能夠分身無數,也因此造就了他的傳奇和神話。”

老頭兒歎了口氣,說道:“我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進行研究,但是仍舊對此一無所獲,雖然現在我已經能夠任意改造大多數的器官,用動物的臟器取代人類的器官,用死人的大腦給予活人更多的智慧和分析能力,但是那最後的難題仍舊困惑著我,我甚至一度曾經以為血魔法師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是因為他殺死了很多人!並且用他們的靈魂來複製自己的精神意志。”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令你進行了那些讓我驚詫無比的試驗?”巴世蒙大公試探著問道。

“所有這一切,或許都是冥冥之中早已經安排好的命運,那個從我實驗室裏面逃脫的囚徒,讓他的傳人和他當年偷走的我的失敗作品,帶著那唯一能夠置我於死地的武器回到這裏。”小老頭再一次長歎了一聲說道。

“預言最大的好處是讓人能夠事先做好準備,以便躲避那可能到來的厄運。”巴世蒙平靜地說道。

“我或許能夠逃過那致命的一擊,但是我始終無法逃脫命運的安排,事實上,我此刻就已然看到了天意安排。”說到這裏,那小老頭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情願坐等在這裏,等待著命運前來敲響我的大門。”

“你恐怕不會聽到門被敲響,因為那兩個命運的使者從來不喜歡走正門。”巴世蒙大公說道。

小老頭微微一愣,不過立刻便明白了老朋友的意思。

“還是說說你自己的煩惱吧,或許你還能夠得到我最後的幫助,我還欠你一筆人情,我可不想將這筆人情帶到墳墓裏面去。”小老頭重新笑了起來說道。

“我寧願讓你欠著那筆人情,因為此刻我沒有任何事情需要你的幫助,我的對手令我點燃了鬥志。”巴世蒙大公說道,語氣顯得異常堅定。

得裏至南方最美麗的城市迎來了一個春光明媚的清晨,今天早上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令人感到輕鬆和喜悅。

從起床開始,那位佛斯大公就沒有停止過那嘈雜的歌聲,城堡裏面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代表著這位領主大人此刻的心情極為愉快。

就在昨天晚上,就在王子殿下即將休息的時刻,凱恩家主的使者來到了這座城堡,一個小時的簡短談話,就仿佛是一陣春風席捲過這座古老城堡的每一個角落,而清晨起來佛斯大公的歌聲,更彷佛是一個信號——令所有人感到輕鬆和喜悅的信號。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而那敲響的警鐘更是令眾人剛剛顯得輕鬆下來的心情再一次揪緊。

在城堡門口,守衛在門口的衛兵正劍拔弩張地用手中的長戟直指著那三個筆直站立在城堡門前的軍官,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看到士兵們的腳正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令他們感到恐懼的正是那三位軍官懸掛在戰馬之上的長劍,血紅的長劍就彷佛是剛剛從血水中撈起來一樣?劍柄之上更是鑲嵌著一個猙獰恐怖的魔鬼頭顱。

從來沒有人能夠真正叫得出這頭魔鬼的名字,知道它名字的只有那些將它召喚到這個世界的魔法師們。

不過得裏至人給這頭魔鬼起了另外一個名字,那便是嗜血死神,而這柄長劍同樣也被稱作為死神長矛,在得裏至幾個世紀以來,死神長矛一直就是死亡和恐怖的代名詞。

彷佛能夠感受到那三個軍官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血腥的味道,衛兵們紛紛朝後退了一步,那漸漸泛紅的皮膚令他們感到恐懼,因為那正是傳聞之中嗜血戰士調動他們那神秘而又強悍的力量的證明。

“請這幾位難得一見的貴賓進來。”樓上傳來的佛斯大公的呼喝聲,打破了對峙和僵局,幾乎同時,那些士兵們全都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走在那條長長的走廊之上,走廊的盡頭便是王子殿下的臨時寢宮,此刻那些嗜血戰士顯得老實了許多,這恐怕是因為站立在他們身旁的那幾位騎士的緣故。

在得裏至沒有人知道嗜血兵團和狂風騎士團,誰更強大更具有威力,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便是兩者之間的勝負恐怕無法在片刻之間決出。

正因為如此,無論是嗜血戰士還是狂風騎士,全都沒有意思引起爭端,那將會是一場災難,並且將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更何況,無論是這三位被派遣從千里迢迢之外的京城趕來的使者,還是王子殿下身逼的護衛騎士,全都是嗜血兵團和狂風騎士之中的佼佼者,實力的差距恐怕比兩個兵團之中的普通成員更為渺小和接近。

至於那位狂風騎士團團長更令這三位特使不敢輕舉妄動,實力突破了瓶頸的躍升到另外一種境界的強者,絕非他們所能夠對抗。

敞開的大門證明了這裏的主人所擁有的誠意,不過真正令那三個使者注意的卻是亨利德王子殿下的臉色。

“很高興能夠再次看到各位。”王子殿下在病床上點頭致意。

那三位使者按照慣例鞠躬行禮,畢竟在名義上嗜血兵團是得裏至王室的直屬衛隊,而眼前這位王子殿下更是他們名義上的直屬長官。

“王子殿下,團長大人十分關注您的傷勢,我們此行的目的之中最為重要的便是將您的傷勢治好,只不過我們至今仍舊無法確定您的傷勢是否確實因為嗜血的力量而造成。”為首的那位使者說道。

這原本就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懷疑和猜忌永遠不會徹底消失,幸好無論是王子殿下,還是福斯特都擁有著十足的把握能夠矇騙過每一個人的眼睛,因為王子身上的這道傷口確實來自於擁有著嗜血力量的武器,而那位少年特使更是用一顆對於魔法師來說珍貴無比的血魂珠,引發了那件武器所有的威力。

正因為如此,當那三位來自嗜血兵團的特使小心翼翼地查看過傷勢之後,他們的臉上全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那個傷口之上所殘留的嗜血的力量,證明了造成這個傷口的確實是一個嗜血戰士。

這樣一來就只有兩種可能,除非亨利德王子身邊擁有著能夠控制別人意志和行動的魔法師,要不然這次刺殺就確實是巴世蒙大公一手策劃。

“王子殿下,恕我直言?我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這種令您受到傷害的力量雖然和嗜血之力非常相似,但是仍舊擁有著一些不同之處,我們所擅長的治療方法也許會加重您的傷勢。”為首的特使平靜地說道。

這樣的回答也在眾人的預料之中,畢竟在這即將發生動亂的前夕,一個身受重傷臥床不起的將領,就意味著一支強大的兵團,一方龐大的勢力不會參與到紛爭和角逐之中。

強勁的對手自然是越少越好:國王的寶座上只可能坐得下一個人。

“三位是否已經檢查過那個刺客的屍體,那具屍體大部份完好。”王子殿下說道,他確信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做得天衣無縫,那具屍體所缺少的就只有四肢而已,因為四肢全都殘留著捆綁的痕跡,這顯然會露出破綻和馬腳,不過缺少四肢的屍體並不會引起別人懷疑,因為真正喪失的只有一小段手腕和腳踝而已,其他的部份全都切碎分割給了各位領主,理由自然是讓他們去證明這具屍體隱藏著嗜血的力量。

“在來到這裏之前,我們已經去檢查過那具屍體,王子殿下,我必須首先澄清,那具屍體絕對不是我們兵團之中的成員。”那位特使說道。

“我從來未曾懷疑過嗜血兵團所擁有的忠誠,事實上,我在佛朗士王國出使的時候,便已然遭到過類似的襲擊。”那位王子殿下淡淡地說道,他確實對嗜血兵團的忠誠從來沒有懷疑,因為在歷代國王的心目之中,嗜血兵團都從來未曾得到真正的信賴。

“原來對您的刺殺在您出使佛朗士的時候已經開始。”那位特使說道。

“閣下是否聽說過塞爾奧特這個人?”王子問道。

“那個墮落的聖騎士?傳聞中他是佛朗士王國年輕一代中最強的人物。”那位特使幾乎毫不猶豫地說道,一直以來佛朗士王國的聖騎士團便是他們最關注的敵人,對於聖騎士團的一切,在得裏至王國沒有人比他們更為瞭解。

“是的,那個擁有嗜血力量,並且試圖追殺我的正是那位墮落的聖騎士,不過他所擁有的嗜血之力顯然和這一次前來刺殺我的刺客又有很大的不同。”亨利德王子說道。

不過這一次那三位特使就仿佛猛然間被踩了一腳似的,差一點跳了起來,他們對望了幾眼,在對方的眼睛裏面全都清楚地看到了一絲慌亂和緊張。

“殿下,您是否能夠確認這件事情,或許您將另外一種力量當成了嗜血的力量。”那位特使顯然有些不客氣起來,追問道。不過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一次並非是他刻意如此,而是因為他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同樣也希望自己弄錯,不過無論是我,還是奧格大師都確信,那是我們最為熟悉的力量。”亨利德王子歎息了一聲說道。

“這豈不是意味著嗜血的力量已經不再是得裏至王國所擁有的秘密。”那位特使憤怒地說道。

“有人用嗜血的力量和佛朗工人進行交易。”旁逢的一位使者突然間恍然大悟,叫了起來。

這下子另外兩位使者也猛醒過來。

“這是我所聽到過最卑鄙最愚蠢的事情。”為首的那個特使憤怒地捏緊了拳頭,而他腳下的地板已然因為這種憤怒而裂出了一道道蜘蛛網般的縫隙。

“為什麼殿下您一回到得裏至王國,不立刻報告這個重大的發現?”那個使者說道,語氣越來越重。

“閣下倒是告訴我,我應該向誰報告?”亨利德王子冷冷地說道,語氣同樣也顯得不善。

這一次那位使者為之語塞?他總不可能將團長的名字提出來,那豈非成了一場笑話,變成了長官必須向屬下進行彙報。

“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就只有巴世蒙,其他任何一個得裏至人都不可能這麼做。”幾乎在瞬息之間,其中的一位特使已然做出了判斷,他的判斷幾乎和佛斯大公一模一樣。

而另外兩個人也連連點頭,顯然這在得裏至王國已然成為了一個共識,在這個崇尚武力和軍事的國度?那位大公是唯一的異類。

“殿下,請您繼續安心修養,我必須向團長大人報告這件事情。”為首的那個特使說道,此刻的他顯然已經有些慌亂。

“請閣下再轉告瓦爾德男爵一件事情,那位墮落的聖騎士或許是聽命於佛朗士王國的菲力浦斯親王,而那位親王恐怕已然擁有了另外一支嗜血兵團。在我們的歸途之中還曾經遭受過一場狙擊,那種令我無從瞭解的嗜血戰士看上去就像是擁有著嗜血力量的聖騎士。和你們比起來,他們或許沒有如此強勁的攻擊力,但是他們的協調和配合卻令我感到不可思議,除此之外,他們好像還不受黑暗和幻術魔法的影響。”王子殿下說道,他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雖然他對於此刻嗜血兵團團長的勃勃野心充滿了警惕,不過他畢竟不希望、有朝一日在戰場之上兩支嗜血兵團相遇的時刻,得裏至一方因為措手不及而全軍覆沒。

那位來自嗜血兵團的特使微微一愣,不過馬上明白了王子殿下的擔憂。

他朝著病床上的王子殿下鞠躬行禮之後退出了寢宮,這是他唯一一次顯露出應有的恭順和敬意。

從決鬥場中出來,那個滿頭亂髮的男爵正用力甩掉粘在手上的那些肉片。

“還有幾個人?”那個如同野獸一般的男爵吼道,他的聲音就彷佛是一頭雄獅在那裏咆哮。

“還有兩個,不過其中的一個死囚犯已經休克過去了。”旁邊的副官戰戰兢兢地說道,他可不想在此時觸怒團長。

“用烙鐵將他一點一點烤焦。”男爵瘋狂地吼道,他的聲音在整個營地之中迴響。

發洩了一通之後,那位男爵稍微冷靜了一些,他轉過身來朝著遠處的副團長走去。

“告訴班,讓他治好那個傢伙的傷,老子從來不喜歡欠別人人情。”那位男爵啐道,他那滿臉橫肉不由自主地抖動著。

那位副團長立刻轉身離開,此時此刻能夠遠離這位元陷入瘋狂狀態的團長,顯然是最值得慶倖的一件事情。

就在他離開決鬥場大門的時候,他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怒吼:“將那個還活著的放到場子裏面去,給他帶上鎧甲和盾牌。”

同樣在這座繁華而又喧鬧的京城之中,在城市的另一角,在另外一座兵營之中,一位披著厚重斗篷的神秘來客,正悄然走進指揮宮的辦公室。

“你自稱是亨利德王子殿下派遣的特使,你持有什麼樣的證明能夠證實你的身份?”一位中年騎士用審問犯人的語調問道。

“這是當初王子殿下出使佛朗七王國前夕,國王陛下親自交給他的紋章,閣下想必對於這枚紋章極為熟悉,你可以用各種方法來證明這枚紋章的真實性。”那個神秘來客從懷中取出一枚戒指,傲然地說道。

對於那枚戒指,這位狂風騎士團副團長大人自然不會陌生,他輕輕接過那枚戒指,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這枚特殊的紋章,擁有著極為特殊的驗證方法,事實上,自古以來這枚紋章就被得裏至王家當作是緊急調動兵團,特別是調動狂風騎士團的信物。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副團長再一次出現在辦公室裏面,這一次他已然沒有了剛才的警惕和懷疑,這枚戒指毫無疑問確實是王室的紋章,這樣的紋章只有一枚。

這枚紋章正如使者所說是國王陛下在王子離開京城之前親手交給殿下,這是他親眼看到的一幕,而這枚戒指被盜的可能性同樣也微乎其微,亨利德王子殿下無疑會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般守護這枚戒指。

不過儘管如此,副團長仍舊不太敢於輕信這位特使的身份,因為亨利德王子殿下如果想要派遣某位使者來調動狂風騎士團的話,最好的選擇無疑便是他身邊的那些來自于狂風騎士團的護衛。

“王子殿下有什麼指令?”副團長大人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王子殿下要我向閣下轉告一個消息,這個消息令人感到振奮,那便是凱恩家族已然和我們結成聯盟。”那位特使說道,他看了副團長一眼,副團長那泰然的神情證明他早已經從其他途徑得知了這個消息。

“此刻帕琳的局勢無疑對我們相當有利,正是狂風騎士團擺脫重重封鎖回到王子殿下身邊的時刻。王子的命令便是,狂風騎士團離開駐地前往西郊獵宮,那裏緊靠曼姆河,乘船只需要幾天時間便能夠到達莫納赫。”那位使者說道。

“萬一水路被封鎖怎麼辦?難道王子殿下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副團長不以為然地問道。

“曼姆河下游除了幾道閘門之外,沒有其他障礙能夠阻擋住我們的去路,而且從這裏到莫納赫曼姆河兩邊的領地大部份和凱恩家族有所聯繫,或者便是不偏不倚站立在中間的中立者,只有一兩塊領地是巴世蒙大公的死黨,不過他們力弱言微,根本就阻擋不了我們的通過。”那位使者連忙解釋道。

“難道王子殿下沒有考慮過這樣做的風險有多麼巨大?難道殿下沒有想過除了巴世蒙大公之外,嗜血兵團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副團長說道,語調顯得越來越激烈。

“風險自然巨大,但是除了此刻擁有機會將狂風騎士團從危機四伏的帕琳抽離出來,難道還有其他更好的機會?”那位使者同樣提高了音調說道:“此刻凱恩家族正和王子殿下剛剛結盟,現在就如同在蜜月期間。而那位嗜血兵團團長此刻正因為刺殺事件之中出現嗜血的力量,而感到憤怒無比,他的憤怒全都指向巴世蒙大公,恐怕再也不會有機會挑起他如此巨大的憤怒而忽略狂風騎士團的存在。”

那位使者近乎刻薄地說道:“任何人都完全能夠看得出來,此刻是唯一也是最合適的逃脫機會,閣下仍舊猶豫不決,只可能有兩種解釋,要嘛閣下目光短淺,過於謹慎令您喪失了做出判斷的能力和勇氣?或者你的心中擁有著其他的想法。福斯特團長停留在王子殿下身邊,確實為您創造了絕佳的條件,您完全可以將狂風騎士團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無論是投靠巴世蒙大公,還是保持中立,都會令您成為眾人爭取的力量。或許在您的心中,還隱藏著和瓦爾德男爵同樣的胸襟和抱負,這就更能夠解釋閣下為什麼不願意在這唯一的時刻逃離帕琳,這裏是京城,這裏是王國的中心,這裏離開國王的寶座也最為接近。”

那位元使者咄咄逼人的言辭,和他所顯示出來那視死如歸的神情,令副團長猶豫不決起來。

事實上,他同樣也感到這位使者所說的話有些道理,狂風騎士團之中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此刻他們正處於危機四伏之中,周圍全都是對他們虎視眈眈的龐大勢力,他們的一舉一動部在嚴密的監視和防範之中。

而此刻亨利德王子和凱恩家族的聯盟無疑將這張巨大的羅網撕開了一個缺口,這樣的機會正如眼前這位特使所說,可能一去不再複返。

如果因為自己的懷疑和猶豫令這次寶貴的機會和他們失之交臂,無論是亨利德王子殿下,還是狂風騎士團成員恐怕同樣也會對他的真實意圖感到懷疑,並且進而懷疑他的忠誠和那子虛烏有的野心。

“想到這些,那位副團長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王子殿下是否已經將船隻準備好?“

“船隻將會在子夜時分到達西郊獵宮門前的碼頭之上,通往主航道的船閘已然牢牢控制在我們手中。”那位使者異常堅定的回答道。

“好吧!我遵從王子殿下的命令,將船隻準備停當,我會在子夜前夕的一刻鐘趕到西郊獵宮。”副團長斬釘截鐵地說道。

“非常高興閣下遵從命令,但願閣下用實際行動證明您對於王子殿下和狂風騎士團的忠誠。”說著,那位特使轉過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一份檔會突然間出現在長官的辦公室書桌之上,要知道這裏是嗜血兵團的駐地,居然仍然有人能夠堂而皇之地被神秘侵入,這實在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兩位嗜血法師正小心翼翼地檢查著這座辦公室,但是令他們感到遺憾的是,他們的努力所換來的卻是一無所獲。

這座辦公室密佈著各種魔法陣,外面的走廊和窗臺前更是佈滿了監測窿法,這樣的佈置原本應該稱得上連蒼蠅也難以混入,但是此刻這份靜靜躺在書桌之上的檔,卻彷佛是一個無情的嘲笑。

一連串的挫折令嗜血團長怒不可遏,他絲毫不聽從旁人的阻止,一把將那份檔拿在手中。

“團長大人,您實在太過魯莽,萬一這上面佈設有對您不利的魔法,您豈不是自投羅網?”一位嗜血法師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位團長絲毫沒有理會這位法師的警告,他隨手翻開了那份文件。

匆匆一瞥之下,這位嗜血團長猛然間渾身一震,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朝著四下打量了幾眼。

“除了左右眼,其他人全都退出去。”這位團長大人粗魯地命令道。

除了那兩個嗜血法師,其他人立刻遵從命令退出了辦公室,而那兩個法師之中的一個湊到男爵身後,朝著那份檔打量了一眼。

“狂風騎士團打算在今天晚上逃離帕琳,他們打算從西郊獵宮,通過水路前往莫納赫與亨利德王子會合?”那位法師驚叫了起來。

“呵呵,真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情。”瓦爾德男爵咧開大嘴笑了起來。

“這顯然是個陰謀。”另外一個法師說道。

“用不著你說,我也看得出來。”瓦爾德粗魯地打斷了那位嗜血法師的話。

“不過,這會是誰幹的?為什麼要這麼幹?”瓦爾德問道。

“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潛入這裏的,恐怕就只有維英德和那個掘墓老頭,另外兩個傢伙總是不偏不倚,他們恐怕不會插手這件事情。”第一位嗜血法師說道。

“也就是說,只可能是凱恩和巴世蒙在幕後搗鬼?”男爵大聲說道。

“至少在得裏至,就只有這兩個人最為可疑。”另外一位嗜血法師說道。

“那麼他們這樣做有什麼企圖呢?”瓦爾德男爵問道。

“或許他們想要借助我們的手,剷除那位王子殿下手裏最大,同樣也是最強有力的一張王牌。”

“這會是誰的主意?巴世蒙還是凱恩?”男爵繼續追問道。

“這個陰謀來自于巴世蒙大公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不過真正重要的是,我們應該怎麼應對。”

“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狂風刮到莫納赫吧!”瓦爾德男爵突然問吼道:“我的心情正感到煩悶,那些傢伙正好讓我改換一下心情,總是拿死囚開刀並不能夠令我真正感到開心,或許這一次我能夠真正感到高興。”

聽著那顯然有些瘋癲的狂笑,其中的一位嗜血團長不以為然地說道:“難道閣下打算和亨利德王子公然開戰?如果令狂風騎士團遭受重大損失,我們和王子之間恐怕就再也沒有緩轉的餘地。”

“誰耐煩理會那個傢伙,他此刻在南方頂多能夠自保而已,沒有了狂風騎士團,他根本就沒有爭奪王位的籌碼。”那位團長晃悠著他那亂蓬蓬的頭顱說道。

“但是那位王子殿下的實力發展得非常迅速,他剛剛回到王國的時候,還只是個空有名頭和幾個強力保鏢,連一塊立足之地都沒有的人物,但是此刻他卻擁有南方軍團和領主們的忠誠。萬一他再吞併幾塊領地,將勢力延伸到帕琳附近,恐怕將會成為足以影響全局的人物。”一位嗜血法師有些擔憂地說道。

“那又能怎麼樣?憑他乎裏那幾個狂風,難道還能夠對抗整個嗜血兵團,更何況,等到他擁有那樣大的勢力,恐怕巴世蒙早就開始對付他了,他就得整天擔心巴世蒙的威脅,哪還有空間來對付我們?”瓦爾德男爵說到這裏,咧開大嘴放聲笑了起來。

“我的心意已決,絕對不能讓狂風騎士團回到那個小王子的身邊。”瓦爾德男爵放聲笑道。

“即便您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不過仍舊請您留一些餘地,給予狂風騎士團以重創,令他們無法成為王子殿下爭奪王位最強有力的幫助,但是請不要令他們全軍覆沒,留下一點殘餘或許還能夠用來和王子進行談判,即便那位王子不打算救援奄奄一息的狂風騎士團,他手下的福斯特他們也絕對不會坐視部下和同伴全軍覆沒,而王子恐怕同樣會擔心眾叛親離,他就算對您再痛恨,也必然不敢輕舉妄動。”一位嗜血法師說道。

“就你們這些傢伙做事不肯爽快,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就照著你所說的去做,告訴我具體應該怎麼去做?這種縮手縮腳的事情可不是我的擅長。”那位嗜血團長不以為然地嚷嚷道。

“狂風騎士團有大大小小二十幾個隊長,將這些傢伙全部殺掉,恐怕狂風騎士團一時之間將無法進行有效的指揮。”那位嗜血法師解釋道。

“才殺二十幾個人,那怎麼能夠令狂風團徹底喪失威風,至少要消滅兩支小隊才可以讓他們變得老實。”那位狂妄的隊長連連搖頭說道。

兩位嗜血法師只能夠在心底裏面歎息,因為他們非常清楚如果狂風騎士團遭受如此重大的損失,沉重的血債將會令仇恨無法化解。

“如果閣下已然下定決心要給予狂風騎士團一個致命的打擊,我們倆所能夠做的恐怕就只有規勸您,盡可能不要令狂風騎士團的整支小隊全軍覆沒。讓狂風騎士團的每一支小隊都受些損失,但是卻保留能夠重新整編的可能,雖然這得經過一二十年的修整才能夠令狂風騎七團恢復元氣,這樣做或許對於我們雙方全都有好處。”另外一位嗜血法師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那位嗜血團長不以為然地看了兩個法師一眼,不過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那亂糟糟的頭顱。

儘管答應了兩位嗜血法師的請求,這位狂暴的團長大人顯然心裏有些不太自在,他徑直走出了辦公室,那厚重的大門在他的身後砰然關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巨響。

看著這位團長大人盛怒的背影,兩位嗜血法師對望了一眼,突然間其中的一個重重地歎息了一聲:“看起來,巴世蒙大公的反擊已然開始,亨利德王子那一連串咄咄逼人的攻勢,招致了這致命的一擊。”

“被當作武器的我們又在這場爭鬥之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另外一位嗜血法師自言自語道。

“這次襲擊無論結局如何,必然會令我們徹底被孤立。我現在甚至有些陵疑,巴世蒙大公是否有意讓那位王子殿下窮追猛打,讓他偷偷掌握的嗜血的力量展現在眾人眼前?是否同樣也是他早已經制訂好的計畫之一,讓我們的團長大人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事實上,這簡直是容易極了,而且現在已然證明激怒的效果確實不錯。然後再想方設法令狂風騎士團在這極為微妙的時刻,做出草率而又容易引起我們團長過激反應的舉動,所有這一切或許早已經準備好,只等著那位王子殿下觸動絆鎖,令整個計畫得以發動。”第一位嗜血法師分析道。

“那麼我們在此時此刻又應該做什麼樣的打算?”另外一位嗜血法師詢問著自己的同伴。

“嗜血兵團並非是團長大人一個人的私有財產,他的魯莽和狂暴已然令整個兵團滑入了危險的邊緣,或許我們倆應該有所行動,以便在緊要關頭對他有所制約。”第一位嗜血法師語氣凝重地說道。

“我們是雙眼並非是大腦,你難道忘記了這件事情?”另外一位嗜血法師不以為然地說道。

“雖然是雙眼,不過至少要比心臟位置高得多,難道不是這樣嗎?”第一位嗜血法師說道。

“或許在那個傢伙看來?一個人能夠沒有雙眼,卻絕對不能夠沒有心臟。”另外一位嗜血法師緊緊盯著門口說道。

“當心臟隨時能夠被替代,而雙眼無可選擇的時候,這個理論就根本行不通,最終的結果往往截然相反,唯一的遺憾是,那個莽夫永遠不可能知道這一點。”第一位嗜血法師淡然說道,語氣是如此冰冷,根本就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準備那件東西?”另外一位嗜血法師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嗜血之蛇的飼養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而我們或許很快就必須用到它。”第一位嗜血法師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在泊安這個以優雅寧靜著稱的大城市裏面,在那座異常優雅的書房裏面,巴世蒙大公悠然地欣賞著落日的景色,此刻的他渾身上下都煥發著青年人才擁有的生機和光彩。

在這位老者的身邊站立著他的那位私人秘書,這位靦腆的青年手持著寫字板筆直地站立在那裏。

“大戰就要開始了,你是否已經感到此刻空氣之中那凝重的感覺?”老者笑著問道。

“大公,我一直以為您並不喜歡武力,同樣也討厭戰爭。”那位青年畢恭畢敬地說道。

“我確實非常討厭血肉搏殺,有很多事情原本用不著以刀劍來解決,我喜歡優雅,喜歡動用大腦而並非是臂膀,不過我並非像其他人所想像的那樣懦弱和痛恨武力。”

說到這裏,這位大公轉過身笑了笑:“我或許確實稱得上是得裏至王國最差勁的劍手,我甚至無法準確地完成滑步攻擊和反射格擋,但是我卻能夠運用我的大腦來作戰。我或許沒有勇氣手持利劍站在決鬥場上面對我的敵人,不過我卻擁有著足夠的勇氣,率領龐大的兵團攻擊我的敵人,哪怕他僅僅只是一個人。而你知道,在得裏至並非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到這一點,能夠和我正面交鋒的恐怕就只有我那位已然背叛我的盟友。”

對於巴世蒙大公的話,那位青年不敢妄自評論。

“對於亨利德王子向您和您的名譽發起的進攻,您打算如何應對?難道您只是想用擊潰狂風騎士團來給予那位高傲的王子殿下一個沉重的教訓?”那位青年輕聲問道。

“是啊,你說得不錯,現在應該返過頭來應付那些傳聞和謠言了,雖然我對於自己的名譽是否受到損害從來不太過在意,畢竟當初我善待那些藝術家原本就不是為了被別人認為是聖賢。”

“而此刻,那些老人們的失敗同樣也確實證明了我的失誤,至少我已然在不知不覺之中丟失了當年的激情和初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些謠言所說的並沒有錯誤。正因為如此,我對於亨利德王子的反擊,只能夠說是我回應挑戰,而並非是為了挽救我的名聲。”

說到這裏,巴世蒙大公笑了笑,他的眼睛裏面露出了狡猾的目光:“我相信此刻那位老頭們已然飽嘗了冷眼,現在他們恐怕已然知道財富並不能夠給他們帶來幸福,我等候著他們重新回到這裏,等候著他們再一次向我發出請求。”

“您打算如何幫助他們?”青年好奇地問道。

“説明?根本用不著幫助,毀掉他們的並非是民眾們心中的正義和年輕一輩對他們的仇恨,那僅僅只是將他們的腳跟搖晃得鬆動了而已,真正令他們陷入滅頂之災的是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龐大財富,正是那張清單將他們推落了無底深淵。嫉滬恐怕是最具有毀滅性的情感之一,不過嫉妒同樣也是最容易擺脫的麻煩,只需要將那受人嫉妒的東西,從自己的身上摘離,再裝出一副無比可憐和虔誠懺悔的面孔,曾經擁有的嫉妒將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或許還能夠進一步喚起民眾的同情。”

巴世蒙微笑著說道:“而想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必須要那些老頭兒們對於他們所擁有的財富,不再那樣看重,最好那些財富令他們痛苦無比,就像那被浸泡在溶化的金子裏面的梅爾農一般。此刻我正在等待著我的客人再一次到來,而且我將順便給予我的挑戰者一些小小的反擊,既然他能夠用那些老頭兒來對付我,我同樣也能夠用那些狂妄而又乳臭未乾的青年藝術家來給他一些教訓。”

“您如何能夠做到這一點,據我所知,那些年輕藝術家顯然經過了高明的指點,他們和他們的前輩當年的作風比起來,顯然要收斂許多。”那位青年提醒道。

“你別忘了,在得裏至王國,在每一個家庭之中,真正擁有著說話權力的人,全都像我一樣已然上了年紀,對於我們這種年紀的人來說,年輕人的挑戰和咄咄逼人總是令人反感,而同樣上了年紀顯得非常可憐的老頭兒,最能夠引起他們的同情。這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引誘和佈置,只要令王國每一個家庭之中的老人感到現在的後輩越來越不聽話就可以了,而這種感覺任何一個年代部從來不曾缺少,而我的那些老朋友們正好能夠用來當作明證。”巴世蒙大公微笑著說道,眼睛裏面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48
第三章

當黎明的曙光照耀在曼姆河上,那些生活在河邊水上的人們愕然看到,那平靜的河面之上浮著一層血紅顏色。

更令人感到恐慌的是,有人甚至從河面上撈起了一面旗幟,那面旗幟對於幾乎所有得裏至人都顯得那樣熟悉,旗幟上印著的那一對雄獅是得裏至無可動搖的標誌,它代表著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同樣也代表著得裏至王室,不過更令得裏至人感到熟悉的恐怕是它的另外一個身份,它是得裏至王國橫掃大陸的兩大最強兵團之一的狂風騎士團的標誌。

而此刻那面順流而下的旗幟,正屬於狂風騎士團所有,正因為如此,各種各樣的謠言幾乎在瞬息之間傳遍了整個帕琳。

但是沒有人知道,此刻戰鬥仍舊在繼續,狂風騎士團正扼守著獵宮,努力抵抗著嗜血兵團的一次又一次猛烈攻擊。

對於這熟悉已極的往日同伴,對於這唯一能夠和自己勢均力敵的強大兵團,狂風騎士團的每一位成員都非常清楚,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拿起武器。

而此刻戰鬥得最為勇猛的,無疑是那位副團長大人,他的心中正被深深的負罪感所折磨,因為正是他輕信了那位使者的話,才引領著部下踏入這個再明顯不過的圈套之中。

當他昨天子夜時分到達河邊,但是卻絲毫沒有看到有船隻靠岸的跡象時,他便已然猜到自己掉進了一個巨大而又陰險的圈套之中,唯一令他沒有想到的恐怕就只有收緊圈套的並非是他原本想像之中的巴世蒙大公,而是瓦爾德男爵和他所率領的嗜血兵團。

這位副團長在看到瓦爾德男爵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便已然知道勝利將不可能屬於他。

雖然狂風騎士和嗜血戰士同樣是超越常人擁有著強大力量的戰鬥機器,但是,他的實力卻和那位嗜血團長擁有著相當差距。

在得裏至王國幾乎盡人皆知,瓦爾德男爵是和自己的長官同樣超越了力量瓶頸的超絕強者,這樣的人物在整個得裏至王國也只有三個。

這位副團長大人已然確信他絕對不可能得到救援,此刻在帕琳唯一能夠令那位嗜血團長稍稍收斂的就只有大魔導士維英德。

維英德一向聽命於凱恩家族,而此刻雖然名義上凱恩家族已然和亨利德王子結成聯盟,但是連那位副團長自己都不相信,這無比脆弱的聯盟能夠令他們從凱恩家族那裏得到救援。

正因為如此,這位副團長只能夠依靠奮勇戰鬥,來彌補自己的過失,他甚至希望能夠戰死在陣地之上,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夠清贖他的罪責。

這不顧生死的戰鬥令這位應該追求戰鬥的優雅和節奏的狂風騎士,看起來比那些圍攻者更像是以狂暴和彪悍著稱的嗜血戰士。

那柄犀利的閃爍著皎潔白光的長劍更是奪走了數十個嗜血戰士的生命。

副團長的勇猛顯然也激勵起他的部下們的鬥志,雖然處於絕對的劣勢,不但被分割成為幾塊,而且身後就是寬闊的曼姆河,不但沒有退路連重新組織隊形的可能都沒有,不過講求配合,完美的戰陣原奉就是狂風騎士們最為擅長的戰鬥方式,正因為如此,只見這些狂風騎士們組成一個個堅不可摧的戰陣,令他們的對手難以逾越分毫。

正當戰鬥進行得無比激烈,突然間一陣令人心悸的咆哮聲如同雷聲一般隆隆而至。

幾乎每一個正在激烈戰鬥著的戰士都已然知道,那位可怕的嗜血團長馬上就要出現在他們面前。

如同驚雷一般的暴喝聲從人群之中響起,那些原本正站立在獵宮牆頭之上和狂風騎士們爭奪著每一處缺口的嗜血戰士,聽到這聲怒吼立刻紛紛跳下牆頭。

就彷佛是一道紅色的旋風,夾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迎面而來,一個狂亂的渾身上下被鮮血所浸透的身軀魁梧厚實的人威風凜凜地站立在牆上。

他的雙眼就仿佛是一頭來自九幽深淵的惡魔,閃爍著詭異的紅色光芒,他的頭髮糾結在一起,就像是一條條小蛇盤踞在那裏。

“好久沒見,看到你非常高興,一直以來我都想向狂風騎士團證實一下,誰才是得裏至王國最強大的兵團。福斯特沒有在這裏真是令我感到遺憾,他將會成為我最合適的對手,我本人同樣也想向他求證一件事情,我和他兩個人,誰才能夠稱得上得裏至王國的第一武者。”說到這裏,那位狂暴的團長仰天大笑起來,他的樣子看上去是那樣瘋狂,瘋狂之中還帶有一絲狂熱的味道。

看著這位嗜血團長渾身上下血紅一片,狂風騎士們同樣顯得有些瘋狂,不過他們是因為憤怒而顯得瘋狂,因為這位嗜血團長身上所沾滿的無疑是他們的部下和同伴的鮮血。

“為什麼要襲擊我們?”副團長說道,長時間的廝殺和呐喊令他的喉嚨有些嘶啞。

“答案不是明擺在那裏嗎?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前往莫納赫。”嗜血團長狂笑著說道。

“難道你不知道,此刻我們絕對不應該自相殘殺,有人用嗜血的力量和佛朗士人進行交易,此刻嗜血的力量已然被我們世世代代的敵人和無恥的叛徒所擁有。”副團長厲聲喝道。

他原本以為這會令那位狂暴的嗜血團長猛醒過來,但是令他感到遺憾的是,效果顯然截然相反,事實上,嗜血力量的洩漏已然成為了某種觸發裝置!足以令那位狂暴的團長陷入真正的不可收拾的狂亂。

一道血紅色的亮麗電光成為了最終的回答,這道電光遠比當初在莫納赫森林之中那個擁有著嗜血力量的神秘保鏢所發出的光芒灼眼亮麗許多。

同樣兩者的威力也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寒芒還未曾到達眼前,那銳利無比的勁風已然在地面之上劃出了條條印痕。

三位狂風騎士聯手抵擋,三把閃爍著皎潔白光的長劍同時格擋住了那血紅色的如同長矛一般的異樣怪劍。

只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鳴響,三柄長劍全都被整整齊齊地攔腰截斷,而那柄血紅色的長劍也頓時斷為兩截。

對於那位狂風騎士來說,手中的武器折斷,顯然意味著戰鬥暫時結束,他們只有在更換武器之後才能夠繼續作戰。

但是對於瓦爾德男爵來說,戰鬥才剛剛開始,只見他信手掄起了折斷的長劍朝著一位狂風騎士猛砸過來,而他本人則筆直地朝著正中央的那位狂風騎士團的副團長猛衝過去。

如同驚雷閃電一般毫無花哨的一記直拳猛砸在那位副團長大人交叉格擋在胸前的雙臂。

只聽到一聲慘叫聲從那位副團長的口中傳來,慘叫聲中夾雜著骨頭碎裂的聲音。

另一隻手反手朝左側的那個騎士撩去,那個狂風騎士用手中那柄折斷的長劍奮力格擋?他原本以為這樣便能夠令嗜血團長嘗到苦頭,或許還能夠斬斷一條手臂。

但是令他感到詫異的是,長劍居然無法刺入那堅硬如同岩石一般的手臂,而片刻的遲疑卻足以致命,那牛鈴般大的拳頭重重地擊打在他的臉上。

那位狂風騎士就彷佛被戰錘擊中一般朝後倒去,他的臉上早已經血肉模糊,紅色的鮮血之個甚至混雜著灰白的腦漿。一死一傷的戰果絲毫沒有令那位狂暴的團長感到滿足,他轉身接過一柄部下拋擲過來的死神長矛。

又是一道亮麗灼眼的紅色弧光,紅光過後,原本站立在他眼前的兩位騎士,被攔腰劈成兩半。

這無比血腥的一幕令一向勇猛無畏的狂風騎士們也感到顫慄和恐懼,不過他們並沒有因此而放下手中的長劍,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尊嚴和驕傲,不允許他們向敵人投降,同樣也因為他們非常清楚,眼前這個敵人根本就不會對投降者懷有絲毫的憐憫,他所需要的是死亡和殺戮,他需要滿足的是對於鮮血的渴求,他是個已然被魔鬼徹底控制的人,他的精神意志早已經被魔鬼的力量所扭曲。

戰鬥的呐喊再一次響起,而一聲雷鳴般的咆哮將一切都徹底掩蓋,隨之而來的是慘叫聲和刀劍碰撞的巨響。

當最後一位狂風騎士倒在這座曾經奢華喧鬧的獵宮之中,當瓦爾德男爵挑著狂風騎士團副團長那威嚴的頭顱高高站立在獵宮陽臺之上的時候,戰鬥終於結束了。

到處是屍體,到處都被鮮血的顏色所染紅,這裏就像任何一個戰場一樣,到處散發著死亡的氣息,而那些趾高氣揚的嗜血戰士無疑和死神沒有什麼兩樣,而這一次他們更顯得興奮和癲狂,因為他們所戰勝的,是和他們齊名的嗜血兵團。

而此刻在遠處,在一座山坳之中,那個曾經拜訪過狂風騎士團駐地的神秘使者,臉上露出了冷酷的微笑,他已然順利完成了巴世蒙大公交給他的使命。

經過這場殺戮,毫無疑問那位王子殿下和狂風騎士團的成員,將把瓦爾德男爵和他的部下看作是不可饒恕的死敞,殊死搏殺將首先在他們之間展開。

看著遠處那已然結束戰鬥的戰場,看著那位因為勝利而感到滿足的嗜血團長,這位神秘的使者淡然地笑了笑,現在應該是他和他的隊伍會合的時刻了。

只見那位神秘使者從懷中掏出一根項鏈,黃金的鏈條編織成薔薇形狀,底下吊掛著幾枚晶瑩璀璨的琥珀墜子,每一個墜於的裏面部包裹著一樣奇形怪狀的東西。

那位神秘使者將其中的一枚琥珀墜子捏在手掌心裏,這枚墜子裏面封裹著的彷佛是一縷青煙。

一連串神秘莫測的咒語從那位神秘使者的嘴裏響起,而他的身體則隨著咒語的吟誦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反而是那包裹在墜子裏面的那縷青煙漸漸活動了起來,那層緊緊包裹住它的琥珀,仿佛已然化作了一片虛無。

煙縷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密,而神秘使者的身體則變得越來越淡薄,反而像是漸漸飄散的青煙。

當那位神秘使者徹底消失的時候,那根項鏈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淡淡的青煙隨著輕輕吹拂的風飄擺蕩漾,突然間那縷青煙如同疾射而去的箭矢一般朝著高高的天空飛去,轉眼之間便消失在天空盡頭。

在帕琳城那厚重高聳的城牆下的一角,一座巨大而又古樸的圓形低矮城堡聳立在那裏,這座城中之城總是顯得那樣殺氣騰騰,帕琳人甚至不願意從它的門前經過。

城堡的頂端懸掛著的旗幟之上印著一張猙獰恐怖的臉龐,這個不知名的魔鬼總是令人感到敬畏,得裏至人將它看作是守護得裏至平安和強盛的守護神,不過沒有人喜歡這尊守護神,唯一的例外便是這座城堡之中的嗜血戰士。

同樣帕琳人也不喜歡生活在這個魔鬼的陰影之下,城堡周圍根本就看不到一棟像樣的建築物,一眼望去全部是低矮的倉庫和簡陋的讓窮人居住的房屋,雖然城堡前有一條又寬闊又平整的街道,但是這條街道兩旁卻看不到一家店鋪。

顯然繁華和喧鬧始終遠離這座城堡,或許財富同樣也不喜歡那個魔鬼,畢竟那是一頭喜歡鮮血和吞噬人命的可怕惡魔。

往日當太陽升起,帕琳人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之後,這座城堡四周就變得冷冷清清,沒有人願意待在這裏,就連小孩都跑到遠遠的廣場之上去玩要,但是此刻,這裏卻眾集著一群意外的來客,他們正躲藏在那一座座簡陋的房屋裏面,眼睛緊緊盯著不遠處那座城堡。

這些房屋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人阻止他們的闖入。

突然間一片淡淡的煙霧遮住了這些不速之客的視線,就像是突然間升起了一道薄霧,又像是哪家的炊煙飄到了這裏。

對於這一切,沒有一個人感到驚訝,因為他們早已經對他們首領的那些伎倆相當熟悉,只要身邊突然間出現一些幹奇百怪的東西,無論是一片濃霧,一縷青煙或是一塊石頭和不會化散的積水,他們立刻便會猜想,是他們的首領已然到來。

“我可愛的小傢伙們,你們是否已經準備妥當?”那縷青煙發出一陣極為輕微卻異常尖銳的說話聲。

沒有人回答,每個人只是揮舞了一下手中的血色兵刃,那並非是死神長矛,而是短得不能夠再短的短劍,顯然這並非是用於衝鋒陷陣的兵刃,它們真正能夠發揮威力的戰場是在那些地形複雜的城市和街道。

“看來,大家都已經準備妥當。我最後再說一次,我們首要的目標是弄瞎嗜血兵團的那兩隻眼睛,就算將此刻留守的所有嗜血戰士全部殺死,如果無法達到這個目標,這次的行動仍舊失敗無疑。”

仍舊沒有人回答,只有那一張張咧開嘴顯得異常詭異的笑臉。

這令那位首領感到無奈,他並不喜歡指揮這群傢伙,在他看來,那嗜血的力量顯然也有著絕大的缺陷,那些徹底喪失了理智,只會像野獸一樣思考的傢伙便是最好的證明。

“好吧,看來我就算再說多少次都只是白說、操起你們手裏的傢伙,去按照你們的心意肆意砍殺吧,這或許更能夠令你們感到快活。”那縷青煙說道。

這一次回答他的是一陣低沉的咆哮,咆哮聲之中顯然充滿了喜悅和興奮。

對於這種如同野獸嚎叫一般難聽的聲音,那縷青煙顯然很不滿意,這並非是他所喜歡的部下,這令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在指揮著一群沒有理智的野獸,他可不是一個召喚師,和野獸打交道可不是他所擅長的工作,而此刻他卻覺得自己正在幹著同樣的事情。

“好吧,你們可以出發了,去做你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去毀滅去廝殺。”那縷青煙叫道。

這顯然是那些守候已久的人最希望聽到的話,不過這些士兵並沒有因此而忘記他們的職責,這些士兵小心翼翼地從房間裏面鑽出來,邊掩藏著,邊朝著那座巨大的城堡漸漸接近。

在靠近那條街道的地方,這些渴望著鮮血的戰士全都停頓了下來,他們知道只要一踏上那條街道,城堡裏面的守衛者便會發現他們的蹤跡,那同樣也意味著戰鬥的開始,而此刻他們必須等待所有人到達攻擊位置。

突然間,不知是誰第一個發出了怒吼,只見那些原本藏身於街道另一邊的隊伍,如同潮水一般湧向城堡的大門。

嗜血兵團的大門雖然關閉著,不過平時根本不會將那十幾道厚重的鑄鐵門閂鎖上,而那僅有的一道木頭門閂,又如何阻擋得了那些狂暴的同樣擁有著嗜血力量的士兵。

只聽到轟然一聲巨響,大門朝著兩邊猛然打開,十幾個身穿重鎧,手持血紅短劍的士兵沖了進來。

這意外的變故顯然令那些留守在駐地的嗜血戰士微微一愣,不過那殺氣騰騰的闖入者立刻令他們意識到,他們已然遭到了不明來歷的敵人的襲擊。

迅速抽出長劍,兩群同樣傳承了那頭邪惡魔鬼的力量的戰士,在這裏展開了廝殺。

狹小的門廳,和門廳相連的開闊廣場,幾乎在瞬息之間被準備許久的進攻者輕易攻佔。

而廣場的失守顯然意味著防守者的失敗,那裏是唯一能夠令死神長矛占盡上風的所在,同樣廣場也是用來調派兵力最好的所在。

就像狂風騎士團在河灘遭遇伏擊時的情況一模一樣,這一次厄運落在了嗜血兵團的頭上,留守在駐地的衛兵被切割並且封鎖在狹小的城堡之中,那無數房間和幽暗的走廊對於他們來說是最為糟糕的戰場。

那比普通長劍要長得多的死神長矛在開闊的陣地之上或許是最擁有威力的武器,但是此刻在這到處是牆壁,根本無法將死神長矛揮舞掄動的所在,他們的敵人手裏的短劍顯然才是更為致命的武器。

更何況,和狂風騎士比起來,嗜血兵團的戰士或許擁有著更強的攻擊力,但是他們絕對不是優秀的防禦者。

正因為如此,當防線被撕破之後,潰敗便立刻到來。

而此刻那一縷淡淡的煙霧則四處搜索著他的目標,他根本就用不著擔心受到傷害,那些嗜血戰士致命的刀劍不會令他受到絲毫損傷。

不過他同樣也無法投入作戰,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他只能夠成為戰場之上的旁觀者,車好他自認自己並非是一個勇敢的鬥士,他對於殺戮絲毫沒有興趣。

正當他悠閒地欣賞著那激烈戰鬥的場面,突然間走廊之上湧來一片淡淡的紅霧,雖然這些紅霧同樣也不會給他帶來傷害,不過那縷青煙仍舊飄出了窗外。

不要小看另一個魔法師的任何位倆,這是每一個合格的魔法師都必須牢豐記住的一句話。

將嗜血戰士的力量徹底爆發,將死去的士兵體內的血液化散成為血霧,這是嗜血法師最擅長的伎倆,同樣也是一種強有力的魔法。

這種血霧對於任何戰士都是致命的,即便狂風騎士和佛朗士王國的聖騎士也毫不例外。

看著那些在血霧之中翻滾慘叫,並且最終倒在地上,體內的血液同樣也化為血霧的一部份的嗜血戰士,那縷青煙絲毫不為之所動,他朝著血霧的源頭無聲無息地飄去,他必須找到那位嗜血法師。

這便是此次襲擊的最終目的,那兩個嗜血法師才是他真正的目標,只要弄瞎嗜血兵團的這兩隻眼睛,這支狂暴的兵團甚至會自己掉落到無底深淵之中。

那縷青煙朝著城堡的最高處飄去,他已然感覺到嗜血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從那裏噴湧而出。

血霧無疑確實是一種用於戰場的絕佳武器,不過同樣它也擁有著致命的弱點。

那縷青煙開始尋找起能夠令他改變另外一副形態的隱蔽所在,此刻的樣子可根本無法作戰,不過在此之前他首先要讓一群士兵去替他吸引目標的注意力,要不然他恐怕首先會成為嗜血法師攻擊的目標。

這些用魔鬼的力量增強自身力量的可怕傢伙能夠被稱作嗜血兵團的雙眼自然並非毫無道理,他們能夠看透魔法的力量,只有很少幾個魔法師能夠瞞過他們的眼睛,而自己也只有用這種狀態才能夠如此悠閒地在戰場之上閒逛。

看著遠處那如同瀑布一般從城堡牆壁上流淌下來的血霧,看著那情願跳下高高的牆壁摔成重傷,也不願意被血霧沾染上的士兵,又看了一眼那如同紅色柱子一般筆直升上天空的濃煙,那縷青煙徑直飛進了旁邊的一扇窗戶裏面,他非常清楚此刻時間—已然非常緊迫,瓦爾德男爵恐怕已然帶著他的部下急速狂奔在返回的路上。

青煙漸漸消散,一道道晶瑩亮麗如同鋼針的芒刺顯得越來越清晰,這些芒刺組成了一個詭異的人形。

正當芒刺所組成的人形漸漸凝聚出清晰的外廓,正當那一根根芒刺猶如肌肉一般貼在那骨瘦如柴的輪廓之上,突然間一團血紅猶如實質一般的雲團,猛地撞在了那團針芒之上。

血紅雲團猛地炸開,令四周的牆壁沾染上細密的血紅色斑點,更令人感到駭異的是,沾染上血斑的任何東西,無論是牆壁,還是天花板,抑或是木頭的桌椅,金屬的餐盤,全都在一片吱吱聲中銷蝕成一點點的麻斑。

而那由針芒組成的人形更是受創慘重,胸口正中央的地方不但消融出一個巨大的窟窿,原本已然凝結成一體的針芒,更是飛散開來,散落得房間裏面到處都是,有一些甚至從視窗飄落出去,散落在廣場之上。

又是一團鮮紅的雲團飛來,雲團再一次在房間裏面炸開,那飛散的血紅斑點再一次令房間裏面的一切銷蝕溶化。

一團接著一團鮮紅的雲團朝著房間飛來,彷佛不將所有的一切都侵蝕乾淨不肯甘休一般,四周的牆壁早已經成為了斑駁一片,淩亂的空隙令這裏看起來就彷佛是一塊紅色的巨大無比的乳酪。

房間裏面的家俱早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銷蝕,被腐蝕得千瘡百孔的它們早已經轟然倒塌,而那坍塌散碎一地的細密針芒也已然被銷蝕大半。

戰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結束,一切都歸於平靜,只有那紅色的濃煙直沖雲霄,除此之外便是那仍舊猶如瀑布一般沿著城堡的牆壁緩緩向下流淌的紅色薄霧。

城堡前那一度失守的廣場已然空空如也,紅色的薄霧聚攏在那裏,甚至溢出到大街上。

這淡薄的血霧無論沾染上什麼東西,對於那樣東西來說都無疑是一場災難,樹木為之枯萎,木頭乾枯倒塌。

那不停噴湧著血霧的城堡遠遠看去就彷佛是九幽深淵在地面之上打開了一道縫隙,更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末日毀滅的景象,這一切看上去確實就像那傳說中世界毀滅前一刻的情景。

在帕琳城的街道之上,一群人在正有條不紊地鑽進繁華喧鬧的大街小巷,他們穿過一座座廣場,尋找著那靜靜等候他們的馬車。

這些人甚至已經更換了一身裝束,他們的鐺甲早已扔在某個不為人所注意的角落,那沾染著鮮血的外套也一起扔在了那裏。

此刻這些人看上去就和旁邊的那些路人絲毫沒有兩樣,他們的眼睛不再是那鮮紅的顏色,身上也絲毫嗅不出血腥的味道,他們有的就像是正忙於生意的商人,有的則像是不那麼富有的手藝人。

這些人登上的馬車同樣五花八門,看上去有錢的人坐上了外面塗著油漆,掛著帳簾的驛站馬車,而那些“窮鬼”則只能夠擁擠在貨車之上。

這些馬車一輛接著一輛朝著帕琳南側的城門駛去,混雜在那繁忙的車流之中,這些馬車和旁逞的馬車根本沒有什麼兩樣。

唯一比較顯眼的就只有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馬車上此刻正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病人,他的臉比一張白紙更缺乏血色,他的嘴唇發青,甚至不停地顫抖著,此刻的天氣絕對稱不上寒冷,但是他卻將身體緊緊包裹在厚厚的皮裘之中。

他正是那位神秘的使者,那血色的雲團雖然沒有要了他的性命,不過仍舊令他受傷不清。

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麼那些嗜血法師被稱為嗜血兵團的眼睛,毫無疑問他們能夠看透魔法的能力,甚至遠遠超過自己原奉的預料和估計。

沒能夠給予嗜血兵團致命的一擊令他感到相當遺憾,他無從猜測那件留在嗜血兵團所駐紮的城堡之中的禮物,是否能夠給他帶來滿意的收穫,不過無論如何他已然盡力,沒有能夠完成使命並不是因為發生了差錯。

馬車緩緩地朝著城門口駛去,當馬車快要到達城門口的時候,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彷佛是一道霹靂在數十公里之外擊落到地面上。

聽到這沉悶的響聲,那個病人露出了一絲微笑,雖然不知道他放在那裏的禮物是否已然令他的目標化為灰燼,不過可以肯定至少嗜血兵團又增添了不少冤魂,那座城堡裏面負責守衛的嗜血戰士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會觸發那件他留在那裏的禮物的人,除了嗜血兵團的那雙眼睛,恐怕就只有匆匆忙忙趕回來的那位團長和他的凱旋之師。

雖然禮物起到了作用,令這位神秘的使者感到欣喜,不過他同樣也讓馬車加快了速度,他幾乎確信封鎖城門的消息將很快傳到這裏。

事實上,這位神秘的使者甚至懷疑,那傳遞消息的快馬已然在他們身後的大道之上追趕而來。

在那座令人恐懼甚至不敢接近的城堡之中,瓦爾德男爵正一邊看著那淒慘的景象、一邊擦抹著臉上的血跡,右肋下隱隱約約傳來的疼痛的感覺,讓他確信肋骨已然折斷,不過真正令他感到討厭的是那受到重傷的右臂,還有那不知道被炸飛到哪里去的耳朵。

如果是在以往,受到這樣的重傷肯定會令他感到憤怒不已,不過此刻看著眼前那坍塌大半的城堡大廳,看著那僅僅只是遭到波及卻已然喪失了性命的部下,一種驕傲和自豪從他的心底油然升起,要知道他剛才就在爆炸的中心。

雖然在自負和自大之中感覺變得好了許多,不過瓦爾德男爵仍舊感到深深的挫折感,此刻他已然明白那份出現在他的辦公室書桌之上的檔,從頭至尾就是一個巨大的圈套。

而且這個圈套居然在兩頭部擁有著套索,其中的一頭拴在了狂風騎士團的脖子上面,另一頭顯然在不知不覺之中將自己圈在裏面。

“歡迎您的歸來,尊敬的團長大人,您對於眼前這一切,是否還感到滿意?”兩個血肉模糊的人影從遠處走了過來,不過瓦爾德男爵一眼便能夠看出?那只是兩個受到操縱的屍體。

“怎麼,擔心還有埋伏和陷阱存在?”瓦爾德男爵不屑一顧地說道。

“我們可沒有您那樣強健的體魄,而閣下的受傷也已然證明我們的敵人是多麼可怕。”其中的一具屍體說道。

“你們不是能夠看破魔法的力量嗎?為什麼沒有看出那個該死的東西?”瓦爾德忿忿不平地嚷嚷道。

“所以我們說,那個敵人非常可怕,他恐怕是我們倆所見過最為詭異和奇特的魔法師,他所擁有的力量甚至連我們都聞所未聞,那或許應該歸類於變形術的範疇,雖然一般來說變形師能夠變成的全都是一些生物。那個傢伙能夠將自己變成沒有生命的個體和元素,他甚至能夠將身體的一部份變成某種威力強大的陷阱,就像您剛才所遇到的那個。”

聽到嗜血法師這樣一解釋,瓦爾德男爵忿忿不平地對著地面猛啐了一口:“魔法師真他媽的都是些不可思議的傢伙,但願剛才炸掉的是這個傢伙的那個玩意兒。”

“傷亡的情況怎麼樣?我想知道遭受了多大的損失。”瓦爾德男爵問道。

“恐怕除了我們兩個人之外,你在城堡裏面再也找不到一個活著的七兵,巴世蒙用來發起突然襲擊的顯然是他真正的王牌,那些士兵顯然同樣擁有著嗜血的力量,那種力量甚至比你的部下更加猛烈和強暴。正因為如此,留在這裏的守衛根本就無法阻止他們的突然襲擊,我們倆眼看著巴世蒙的手下將徹底占煩這裏,因此不得不發動嗜血之霧。你想必非常清楚,發動嗜血之霧後會發生些什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所留下的那些守衛總算盡到了他們的職責。”

對於這兩位嗜血法師異常冷酷的回答,瓦爾德男爵絲毫不以為然,在這個兵團之中沒有人將死亡放在心上,守衛的士兵全部死亡,對於這位元團長大人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居然被巴世蒙擺了一道,只要想想就讓人窩火、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給予巴世蒙一點回敬?”瓦爾德男爵憤怒地吼道。“閣下此刻居然還想著給予巴世蒙禮尚往來的一擊,您難道就沒有想到,亨利德王子或許也會有同樣的想法,您讓他的狂風騎士團損傷慘重,恐怕他的報復轉眼便會到達您的眼前。”

“您還是準備一下如何應付那位王子的反擊吧,據我所知,他可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敵人,我相信和那位王子殿下已然不存在妥協的可能,雖然我並不知道你到底殺了多少狂風騎士,但是這裏遭到攻擊肯定令你變得更加狂暴,而狂暴會令你喪失理智,喪失理智會令你做出錯誤的選擇。”

“好了,好了,我去將他們全都殺掉,豈不就一了百了?狂風騎士再也不可能威脅得了我們。”瓦爾德男爵吼叫著沖出了城堡。

在他的身後,那兩具屍體之中的一具重重地歎息了一聲:“這雖然確實是一種選擇,不過卻是最糟糕的選擇。”

“我倒是擔憂,他這一次是否能夠如願以償。”另外那具屍體淡然地說道。

一陣狂風突然間席捲而來,這陣狂風令急匆匆殺氣騰騰想要出城的瓦爾德男爵不得不從馬上下來,夾雜在狂風之中的那細小灰塵和沙礫,甚至令他睜不開眼睛。

令瓦爾德男爵無比惱怒的是,這陣狂風只是縈繞在這個地方不肯離去。

“維英德,是你這個老傢伙在暗中搞鬼吧,小心我惱怒起來將你和凱恩家族的所有人都殺得乾乾淨淨。”這位嗜血團長憤怒地吼道。

話音剛落,那漫天飛舞的沙塵之中露出了一張蒼老的面容,那嗚嗚作響的狂風之中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你說得不錯,我的老朋友,正是我阻擋住了你的去路,同樣我也已然令狂風騎士團進入了大公的領地,從現在起狂風騎士團便是凱恩家族的貴賓,如果閣下打算輕舉妄動的話,你所面對的將是我的憤怒。”

彷佛為了證明自己所操縱的力量是何等的強大,狂風猛然間卷起兩株枝葉茂密的大樹。

大樹筆直地朝著瓦爾德男爵身邊砸落下去,巨大的樹身就猶如一根沉重的戰錘猛力擊打地面,那飛濺而起的泥土飛出去至少十米左右。

只聽到喀嚓一聲巨響,其中的一株大樹因為那猛烈的撞擊而折成兩段,破碎的斷口在狂風的撕扯之下頃刻間變成了碎片。

又是一聲巨響,另外一株大樹同樣承受不住狂風的威力,不過它卻像擰毛巾一般螺旋形地被卷成了碎片。

即便從那個不知名的魔鬼那裏借取了力量的嗜血戰士也不曾擁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他們的狂暴同樣也根本無法和自然的憤怒相提並論。

這肆虐的狂風將嗜血兵團阻擋在城門口足足兩個多小時,然後才漸漸平息下來。

而那位嗜血團長遙望著遠處碼頭的所在,他的眼睛裏面彷佛正噴射著憤怒的火焰,但是過了許久之後,他僅僅只是揮了揮手臂,然後便朝著自己的戰馬走去。

此刻的嗜血兵團已然沒有了剛才那殺氣騰騰的感覺,那肆虐的狂風令每一個士兵都感到氣餒,那便是傳聞中的魔法師的力量,而剛才他們所看到的還僅僅只是一些演示而已。

此刻這些曾經趾高氣揚的嗜血戰士才總算明白,為什麼總是說任何強大的兵團,在沒有魔法師守護的情況下開赴戰場,都只不過是送死而已。

魔法的力量確實強大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同樣也沒有一個嗜血士兵會認為兵團的那雙眼睛會願意去對抗凱恩家族的維英德,和那些已然成為笑柄的藝術家們不同,奩法師所擁有的名望同樣也代表著他們的實力。

而且沒有人知道,除了維英德之外,他們還將碰到些什麼,凱恩家族曾經是得裏至王國的王族,正是他們的無祖創造出了嗜血兵團。

正因為如此,得裏至王國一直流傳著某種傳聞,據說凱恩家族秘密地收藏著某種力量,這種力量能夠輕而易舉地令整支嗜血兵團全軍覆沒。

沒有人試圖去證明這個傳聞的可靠程度。

“讓老子出手攻擊狂風騎士,自己卻偷襲老子的營地,最後又讓維英德來收拾殘局,讓我和亨利德以及凱恩一族成為不共戴天的仇敵,讓我們騎虎難下,巴世蒙這條老狗真他媽懂得算計。”那位嗜血團長暴怒地仰天吼道。

而此刻無論是站在窗臺前面的凱恩大公,還是他身邊的魔導七的心裏同樣有著這樣的想法。

“真是老謀深算,居然輕而易舉地便令我們的努力化為泡影。”凱恩大公喃喃自語道。

“確實如此,無論是我們,還是亨利德王子,再對付巴世蒙之前將不得不首先剷除嗜血兵團,這一連串的仇恨就像是一條鎖鏈一般,將我們緊緊拴在了一起,而巴世蒙卻能夠輕鬆自如地在一旁看熱鬧。”老魔法師歎了口氣說道。

“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能夠清楚地看出這一點,但是這絲毫不能夠令我們擺脫眼前的困境。事實上,我們甚至連掙脫巴世蒙所布下的這個圈套都絲毫做不到,我甚至懷疑,即便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結局將會變得如此糟糕,我們也仍舊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為這幾乎是唯一的選擇,巴世蒙沒有留下第二條道路可以供我們挑選。”

凱恩大公繼續緩緩說道:“是啊,即便瓦爾德未曾被徹底激怒,沒有因為狂暴而喪失理智,當他得知狂風騎士團打算離開京城前往南方和亨利德王子會合的時候,同樣也會發起攻擊。一直以來狂風騎士團就是唯一能夠威脅到嗜血兵團的強大力量,而巴世蒙所暗藏的力量畢竟未曾公然浮出水面,隱藏的危機雖然比明顯的危機更加可怕,但是卻偏偏容易被人忽略過去。而我們同樣也不可能坐視狂風騎士團全軍覆沒,雖然通往王位寶座的道路對於我來說充滿了誘惑,不過我畢竟是個得裏至人,而狂風騎士團的存亡關係到得裏至的命運。”

“只有嗜血兵團那些紅眼睛的狂徒和巴世蒙這樣的傢伙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而我雖然滿心不願意,但是仍舊不得不令這支兵團盡可能地保存下來。”

凱恩大公望著窗外歎息道,他的話語之中充滿了濃濃的憂慮和惆悵:“結果無疑是令我自己捲入這場無休止的紛爭之中,令我成為瓦爾德一心想要除去的仇敵,但是最為糟糕的卻還不是這件事情,就像我無法坐視狂風騎士團全軍覆沒一樣,我同樣也不可能將嗜血兵團徹底毀滅,他們是我的祖先花費了無數心血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換取的力量,雖然他們確實令人討厭而且總是不受控制,不過他們同樣也是維繫得裏至安危的力量。現在不知道那位王子在得知了一切之後將會如何選擇?他會像瓦爾德一樣還是像歷代先王那樣用寬容和饒恕來對待這支寶貴的力量?”

“每一個人都會擁有自己認為最正確的選擇。”旁邊的那位老魔法師淡然地說道。

“那麼我的選擇是否正確?”凱恩大公問道。

“你應該非常清楚,我從來不妄自評論別人的對錯。”老魔法師搖著頭說道。

“但是你顯然早在我做出決定之前已然猜到我將會做出的選擇。”凱恩大公無奈地說道。

“這並不難以猜測,凱恩家族的任何一個人坐在你的位置上面都不可能坐視那兩支兵團之中的任何一支全軍覆沒,這個家族的每一個成員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便已然決定了這種選擇,這就像是一個烙印刻印在你們的血脈之中,而你想必也絕對不會願意放棄角逐王位的機會,讓那位王子殿下不顯得那樣強大,顯然是此刻最好的選擇。從某種意義上說,那位團長大人所做的事情同樣也是你想要做的,只不過你礙於那個盟約放不開手腳而已。只要清楚這兩個關鍵所在,進行猜測就不顯得困難,我剛才已經說過,每一個人都會擁有自己認為最正確的選擇,而準確的猜測僅僅只是出於對你的瞭解,我知道什麼是你認為正確的東西。”那位老魔法師微笑著說道。

“被你這樣一解釋,這件事情就沒有絲毫的奇怪和神秘,如果我猜想得沒有錯誤的話,恐怕巴世蒙大公同樣也是用這個方法佈置了所有這一切。他同樣對我極為瞭解,知道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在設計整個計畫的時候,便已然預見到了最終的結局,我不得不再一次承認,這個傢伙是個可怕的對手。”

凱恩大公再一次重重地歎息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低沉的聲音問道:“您是否能夠再一次預測一下那位王子殿下將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那位老魔法師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非常困難的選擇。”

他看了一眼驚訝和滿懷疑問地轉過頭來顯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凱恩大公,悠然地說道:“我剛才說過,任何一個凱恩家族的成員坐在你的位置上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這已然像烙印一般刻痕在你們的血脈之中,而那位年輕王子的血液裏面也擁有著同樣的烙印。”

說到這裏,老魔法師停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低緩的語調繼續道:“這個烙印便是王族的責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50
第四章

噩耗在當天夜晚傳遞到遠在莫納赫的王子殿下的手中,當年輕的王子看完那份由凱恩大公親自措辭的消息的時候,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裏嘖了出來,這顯然是極度悲傷的結果,同樣這也令他的傷勢進一步惡化。

所有的消息被嚴密的封鎖了起來,不過那些狂風騎士滿懷憤怒和悲傷的神情,令城堡裏面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地知道,肯定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已然發生,而另一個足以證明這一點的事情便是,那位年邁而又受人尊敬的老魔法師幾乎立刻進入了他的冥想室,整整三個小時沒有一點聲息,而另外一個年輕得多,但是同樣令人感到敬畏的少年魔法師則在一張地圖前面靜靜坐了兩個多小時,絲毫沒有動彈。

最令人感到氣氛壓抑的是晚餐時分,在晚餐的餐桌之上往日總是坐滿了人,但是今天卻空空如也,甚至連佛斯大公都沒有出現,往日晚餐時總要出現的音樂演奏也被取消,佛斯大公的妻子陪伴著她的兒女在一片沉默之中,結束了那令人難以下嚥的晚餐。

這種緊張而又壓抑的感覺同樣也波及到僕人身上,此刻僕人們甚至連走路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因為響聲會令其他人和他們自己更感到驚慌。

子夜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休息和睡覺的時刻,但是此刻佛斯大公的城堡之中卻燈火通明,在底樓的大廳之中坐滿了被傳喚到這裏的官員,他們一臉迷惘,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城堡裏面那緊張壓抑的氣氛很快便感染了他們。

正因為如此,沒有一個人敢於發出聲息,更別說抱怨的話語。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那裏靜靜等待,等待樓上書房裏面的密談能夠儘快結束,那至少會令他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此刻在書房裏面同樣一片沉默,無論是那位王子殿下,還是瑞博都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最終那位受人尊敬的老魔法師打破了這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和僵局。

“得裏至王國經歷了數百年的風雨飄搖仍舊屹立於大地之上絲毫沒有衰亡的跡象,狂風騎士團也陪伴著王國經歷了幾個世紀的興衰波折,在每一次動盪之中它都挺了過來。”老魔法師歎息道。

他說這番話的用意,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雖然並非是真正的安慰,不過也和安慰差不了多少?而此時此刻在所有人情緒最為低落的時候,這樣的安慰顯然最為合適。

這裏面絲毫沒有空泛之辭,所說的只是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狂風騎士團在王國建立之初已然存在,那個時候它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騎士團,它所擁有的遠非此刻強橫的實力和卓越的聲望,僅僅只是對於王國堅定不移的忠誠。

在創造嗜血兵團以便抵擋佛朗士王國的聖騎士團的同時,在召喚異世界的魔鬼借取它所擁有的力量的努力之中,意外地召喚出了強大的自然的力量。

狂風騎士團的忠誠令它毫無疑問地佔有了這種強大的力量,這是對於它的忠誠和美德的回報,同樣狂風騎士團也用更加忠誠和服從來回報王國給予它的恩賜。

經歷過兩次內亂和三個王朝,正如奧格大師所說的那樣,狂風騎士團的命運始終和得裏至王國的國運息息相關,當得裏至在痛苦之中掙扎的時候,狂風騎士團發出陣陣呻吟和哀嚎,而當得裏至用呐喊震撼大陸的時刻,狂風騎士團就衝殺在戰場的最前沿。

幾個世紀的風風雨雨從來不曾令狂風騎士團那代表著得裏至代表著王權的旗幟徹底倒下,每一次受到重創之後,它都會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並且變得更為強大。

聽到老魔法師這番勸慰,無論是那位王子殿下,還是旁邊站立著的狂風騎士們都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們最能夠理解這位受人尊敬的老人所說的這番話的意義。

“我從我的監護人,從王子殿下您的口中,早已經聽說過那位巴世蒙大公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但是我顯然仍舊沒有真正意識到他的強大和高明,這一次的打擊無疑是一個絕好的教訓,這個教訓告訴我們,我們的敵人遠比我們所想像的要高超許多。”瑞博同樣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事實上,自從他跟隨海德先生以來,這確實是他最感到挫敗的一次。

當初在佛朗士王國的時候,無論面對的對手是馬蒂爾伯爵、那位欽差還是後來的國王陛下和那位橫行西北海岸的黑道君王,即便稍微有所挫折也絲毫無法掩蓋那巨大的成功和勝利。

從來沒有過像這樣的慘敗。

“一個優秀的將領最可貴和重要的並非是總能夠奪取勝利,而是能夠在失敗中吸取教訓。”旁邊站立著的那位狂風團長語氣低沉地說道。

“奧格大師,您在冥想之中是否有所收穫?”亨利德王子輕聲問道,雖然此刻的他稍稍有了些精神,不過無論是他的神情,還是他的聲音無不證明,他還未曾從低谷之中走出來。

“強大的力量遮住了很多東西,我所能夠看到的僅僅只是很小一部份。王子殿下,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向您詢問,您的父親國王陛下在您臨行之前賜給您的那枚紋章是否已然失落?”老魔法師問道,他的神情顯得如此專注。

“不,絕對不會,我就像是守護自己的心臟一般守護著它。”王子殿下連連搖頭說道,他立刻用事實證明他所說的並非是謊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王子殿下所說的這番話裏面沒有絲毫的虛妄,那位紋章就收藏在他的心臟前面,在他的貼身衣服之上有一個很小的口袋,那枚紋章就牢牢地鎖在那個口袋裏面。

甚至連瑞博也不得不承認,想要偷竊放置得如此嚴密的東西,恐怕要遠比直接刺殺這位王子殿下要來得困難許多。

對於這枚紋章,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早已經非常熟悉了,甚至包括瑞博在內,也曾經好幾次看到過這位意義非凡的戒指。

這位象徵著王權和得裏至權威的戒指正面雕刻著得裏至王國的徽章,那最為顯眼的部份是由一整塊紅寶石雕琢而成,而打造出那密佈紋路的則是最為昂貴的金屬——迷銀。

“福斯特,歷代君王都是用這枚戒指來調配狂風騎士團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有資格鑒別這枚紋章的真偽。”老魔法師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在奧格大師提到那位紋章是否已然丟失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然猜到這件事情和這枚紋章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只見福斯特皺緊了眉頭,神情無比凝重地輕輕拿起那枚戒指,他將戒指湊近燭光底下,只見那幽暗的燭光透過那枚紅寶石戒指神奇地在桌子上面映照出一個清晰的人像,那個人騎著戰馬,身上披著厚重的鍔甲,右手緊握著長劍,左臂之上綁著巨大的盾牌。

“再試下去,將所有鑒別方法都用上一遞。”老魔法師說道,他的神情仍舊那樣嚴峻。

“其他的鑒別方法過於複雜,而且需要一些工具。”福斯特說道。

“工具?要什麼工具我立刻去準備。”佛斯大公立刻站了起來說道。

這位大公的工作效率顯然極高,他站立在門口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所需要的工具便一一被抬進了這嚴密封鎖起來的書房之中。

而那位狂風團長則在所有人的密切注視下進行著每一種測試,他的樣子是那樣凝重沉穩,甚至今瑞博想起魔法師進行試驗的模樣。

幾乎每一個步驟都得到了明確的回答,證明這枚紋章並非是一件贗品,但是書房裏面的每一個人絲毫沒有因此而感到輕鬆一些。

突然間,一陣歎息聲打破了書房中的沉寂,當福斯特將那枚紋章浸入一個盛滿腐蝕力很強的酸液的玻璃碗裏面的時候,只見紋章之上的紅寶石散發出銳利而又明亮的光芒。

此時此刻,無論是正在進行測試的福斯特,還是亨利德王子,無論是那些狂風騎士,還是奧格大師,臉上全都顯露出憂傷的神色,只有瑞博和佛斯大公無從知曉具體的緣由。

“傳說中當年召喚出那頭魔鬼的時候,那位偉大的君王就是用這枚紋章和那頭魔鬼簽署了契約,這枚紋章從此沾染上了那頭魔鬼的力量。正因為如此,它只要被浸在這種液體裏面便會籠罩在一片朦朧的血色之中。”奧格大師歎息著說道,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這番話是解釋給瑞博和佛斯大公聽的。

“這是一枚質品,但是卻製作得令人歎為觀止,除了這最後的一步因為真正的紋章沾染上了神秘的力量而無法仿照之外,其他的地方幾乎和真品一模一樣。”福斯特也歎了口氣說道,他小心翼翼地用黃金的鑷子將紋章從酸液裏面取出來。

“難道你們的國王陛下在將這枚紋章賜予別人的時候不進行鑒別?”瑞博問道。

“不,無論是我的父親,還是我本人都小心地鑒定過這枚紋章,只不過這最後的一步要將紋章浸泡在酸液之中,而這多多少少會對紋章有所損傷。正因為如此,不是極為重要的情況發生,一般來說是不會進行這最後鑒別的。”亨利德王子說道,聲音異常低沉無力。

“現在看來,這枚戒指在王子殿下您出使之前已然被偷竊並且掉包,也就是說,整個陰謀在很久之前已然制訂完成,或者說早就有人在策劃著這場內亂,至少我不會相信,偷竊那枚真正的紋章的人只是打算用於私人收藏。同樣也不會相信,這枚紋章將讓子孫後代秘密珍藏,以便有朝一日能夠取代國王登上王位。如果以上的猜測能夠成立,那麼內亂必須在王子殿下您從佛朗士回歸之前發生,因為一旦您勝利凱旋,一旦您成功地帶著協議回到帕琳,您的父親便能夠名正言順地將部份權力交付給您。”

瑞博暫態便明白了事件的真相,分析道:“這雖然未必會令那位高超的陰謀家所制訂的計畫全盤盡沒,不過卻會增添出許多麻煩,而這顯然是那位陰謀家所不希望看到的。事實上,年輕的王位繼承人還未曾擁有足夠的勢力和廣泛的承認,並且身處於異國他鄉顯然是最合適的時機。如果我這個猜測又得到證實,那麼唯一還需要證實的恐怕就是您的父親,得裏至王國的國王真正的死因,我相信掌管壽命的神明絕對不會被人所收買,因此那位高超的陰謀家顯然不會將希望寄託于國王陛下會在最恰當的時刻壽終正寢。我們的出現只不過令整個計畫稍稍有所變動,而且毫無疑問那位陰謀家肯定還隱藏著真正的殺著,我相信那位陰謀家先生既然敢於選擇這種方式奪取王位寶座,他肯定已經事先想過其他勢力聯手對抗他的可能。”

說著,瑞博不由歎道:“再加上那張已然被我們所利用並且摧毀的眼線網,以及那完全能夠猜測出來的,那位陰謀家先生在這次物資搶購和囤積之中所採用的手法,一切都證明這並非是我們所想像之中的偶然事件,並非是因為國王陛下的意外去世而使得王位突然間空了出來,令所有人看到過角逐國王寶座的可能。所有這一切無疑是某個精心策劃的巨大陰謀的一部份,僅僅只是這冰山露出在水面之上的一角,已然令人歎為觀止和不寒而慄,很難想像水面之下還隱藏著多麼龐大而又可怕的東西。”

這番話顯然令那位王子殿下猛然間心頭一陣悸動,這確實是他不曾想到過的,一直以來他都以為父親的去世完全是因為久已疾病纏身的糟糕已極的健康狀況終於到了不堪重負的時刻。

而此刻,瑞博的話彷佛突然間打開了地獄的大門一般,將恐怖和驚慌帶到了人間,帶到了這個書房裏面。

同樣那些狂風騎士和佛斯大公也悚然動容,顯然這也是他們所不曾想到過的,只要一想到這番話背後所隱藏的危機,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暗自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直以來他們也僅僅只是以為這場動亂來自於許多偶然所拼成的機會,而此刻一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現在他們眼前,所有這一切都是事先精心佈置好的陰謀,而這個陰謀或許已然準備了二十多年時間。這甚至比當初乍然得知嗜血的力量已然洩漏更令人感到恐懼和害怕。

唯一沒有感到驚訝和錯愕的便只有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當他從幻境之中,當他穿越時間看到那枚代表著得裏至王權的紋章出現在騎士團副團長的手中的時候,他已然感到事情變得無比糟糕,而那隱藏在這次殺戮之後的隱情更顯得可怕。

“身為外國人的我,自然無法得知你們的國王陛下是怎麼看護這枚紋章的,不過我相信守衛肯定無比森嚴和機密。如此一來就又出現了一個疑問,那位高超的陰謀家是如何得到真正的紋章,又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將如此完美,幾乎能夠亂真的贗品放回去的呢?”瑞博小心翼翼地又提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沒有一個人敢於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它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一時之間,這座書房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這種寂靜彷佛擁有著無盡的壓力,甚至令人感到喘不過氣來。

雖然沒有人開口說話,不過幾乎每一個人的腦子裏面都已然擁有了相同的答案,那便是在那位已然去世的國王陛下的身邊,在他最為信任和親密的人之中,隱藏著一個可怕的背叛者。

一個人的身影和名字幾乎在同時之間出現在書房之中大多數人的腦子裏面,佛斯大公和狂風騎士之中的幾位甚至差一點將那個名字吐露出來,但是最終當話語到達了舌頭邊上,又被他們活生生地吞了回去。

畢竟那個猜想實在是太過恐怖和可怕,如果說剛才瑞博的那番話僅僅只是打開了地獄的大門,那麼此刻他們無疑正在領略地獄之中的黑暗而又邪惡的風光。

瑞博同樣閉口不語,雖然他確實是個外國人,確實對於得裏至的一切沒有太多瞭解,不過他同樣已然看出了那唯一的可能。

埃克特替他收集和整理的那些資料之中有一個人顯然非常符合所有的描述,這個人無疑擁有著那位已然逝去的國王陛下的信任,同樣這個人也擁有著和巴世蒙大公極為親密的聯繫,這種聯繫來源於身上流淌著的同樣的血脈。瑞博不想說出這個人的名字,這原本就不應該由他來指明,不過他說到這些的時候,心情顯然相當不錯,因為這令他有一種非常解氣的感覺,那個很有可能是令人唾棄的背叛者的人物,和另外一個令他感到無比討厭的傢伙有著極為親密的關係。

瑞博幾乎已然能夠感受到,那個討厭傢伙即將大難臨頭。

“此刻我們能夠採取什麼對策?”那位王子殿下用異常低緩的聲音問道。

瑞博知道王子殿下這樣說,是為了將話題從剛才那個糟糕透頂的地方轉移開去,或許這同樣也是他尋找自我逃避,用眼前的困境來麻木自己的神經的一種方法。

瑞博從來沒有想到,這位果敢勇猛的王子殿下居然也會有像鴕鳥一般將腦袋插進沙上裏面的時候,不過他同樣也非常清楚,這種逃避現實的選擇對於王子殿下來說根本就沒有用處,因為他最終仍舊不得不面對這一切,事情就是這樣清楚明白,同樣也顯得異常殘酷。

“所謂的對策是針對哪個人而有所作為?”瑞博淡然地問道,此時此刻只有他是最為悠閒愜意的一個,因為所發生的一切和他根奉就沒有什麼直接關係,那些剛剛死去的並非是他的同伴和部下,同樣那證明遭到了暗算的也並非是他的父親。

“如果是對付巴世蒙大公,你有什麼對策?”那位王子殿下問道。

“沒有對策,我們絕對不可能拿那枚紋章做文章,這只會令我們引火焚身,事實上我們甚至要提防巴世蒙大公在這件事情上和我們進行決戰,更要防備這個秘密洩漏出去。我們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有大肆宣揚巴世蒙大公有可能已然成功偷竊了嗜血的力量,雖然這或許會令巴世蒙大公顯得更為強大,不過我相信得裏至王國的各方勢力多多少少會因此而遠離巴世蒙大公。因為偷取了嗜血力量的巴世蒙顯得過於強大,同樣這也會令那些投靠他的力量顯得不太重要,我相信大多數領主都會明白這件事情,在內亂之中並非投靠強者便是正確的選擇,只有用得著他們的強者才是最好的選擇物件,被人輕忽的下場幾乎和送死沒有兩樣。”瑞博緩緩說道。

這是他苦苦思索了好幾個小時之中得出的結果,事實上,那位巴世蒙大公確實令他感到過於強大,此刻他已然確信當初海德先生所說的一切都絲毫沒錯,在此之前他曾經擁有過的那一點點優勢,已然被這位可怕的敵人輕而易舉地扳轉過來。

“那麼對嗜血兵團你又有什麼樣的對策?”王子問道,他的臉上絲毫沒有表情。

“在這件事情上,我首先想要詢問您,如果您已然登上了王位,您將如何處置背叛您的嗜血兵團,您打算給予他們什麼樣的制裁,徹底的,還是僅僅只是一個教訓?”瑞博直截了當地反問道。

這一次書房之中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就連那些狂風騎士們也低下了頭苦苦思索著這個問題,從感情和意願上他們自然希望能夠血債血償,但是經歷過眾多風風雨雨的他們同樣也非常清楚嗜血兵團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為了創造出這支強悍有力的兵團,得裏至王國實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難道為了一時的仇恨就將前人無數的努力和付出化作流逝的泡影?

面對這樣一個問題,無論是王子殿下還是那些狂風騎士們都感到無從抉擇。

“我不得不再一次承認對手的高超和可怕,那位巴世蒙大公顯然是個佈置陰謀的好手,他非常清楚什麼才是最值得和能夠被利用來實現自己的願望,那便是人性。每一個人都擁有著各自的人格和尊嚴,每一個人都按照著自己的本性來生活和做出抉擇,如果能夠清楚地知道每一個人的人格和價值觀,便能夠預測到他在看待某件事情上會抱有什麼樣的觀點。同樣這也令那些熟練的觀測者能夠預先知道結果,預測並非僅僅只是預言家所獨有的能力,而巴世蒙大公顯然便是那樣一位高明的人物,恐怕此刻各位的痛苦也早已經在他的頊料之中。他清楚地知道狂風騎士將忠誠視為美德,因此一枚王室紋章便足以調動他們踏入明顯的陷阱,而嗜血兵團則狂暴而又目中無人,他們的心目之中只有自己,因此在發起進攻的時候絕對不會有絲毫的顧慮。”

瑞博侃侃而談,聲音顯得悠然:“至於凱恩家族在這件事情上的抉擇同樣也不難猜測,他們羡慕那空出來的王冠和寶座,但是也替得裏至王國的前途和命運擔憂。對於他們來說,此刻的選擇無疑是最為平衡的結果,被削弱的盟友,被欠下的人情,被保護和監視起來的狂風騎士團,除了惹上了嗜血兵團這個巨大的麻煩,凱恩家族無疑撈到了不少好處。巴世蒙大公在制訂計畫之前恐怕已然預見到了最終的結局,他用欺騙來令狂風騎七團輕舉妄動,他用嗜血兵團的短淺狂暴和貪婪來對付狂風騎士,他用凱恩家族的利益權衡來收拾殘局。難以化解的仇恨,令巴世蒙大公處於最為有利的位置,原奉他應該成為每一方勢力緊緊盯住的目標,而他手中掌握著的那偷取來的嗜血的力量,也無疑令他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嗜血兵團最大的仇敵。”

說著,瑞博也不由有點激動:“但是此刻,我們卻被這連環枷鎖緊緊地鎖在一起,絲毫難以掙脫,而巴世蒙大公自己卻能夠放開手腳。”

“正因為如此,此刻的我根本就想不出對策,即便王子殿下您給予嗜血兵團以寬恕,他們的狂妄自大也會令他們對此產生懷疑,而這反而會令您喪失狂風騎士們的信任。同樣對於凱恩家族,您也沒有任何對策,讓狂風騎士團南下現在顯然已經喪失意義,而且這樣一來會令您顯得忘恩負義,畢竟是凱恩家族拯救了您手中最強的王牌。而對於巴世蒙大公,您在還未曾處理好眼前這些麻煩的時候,根本就談不上尋找對策,他顯然是個更為遙遠的敵人。”

“難道現在我們只能夠束手待斃,難道我們就等著巴世蒙大公發起攻擊?”旁邊一直沒有開過口的佛斯大公忍不住嚷嚷起來,聲音之中充滿了憂慮和焦急。

瑞博所等待的正是這句話,他要讓在座的所有人感到焦慮不安,只能夠向他尋求幫助,因為他所能夠給予的答案並非那樣完美和妥善,但是此刻他最需要的卻是所有人的完全信賴。

“我們如果仍舊按照那位巴世蒙大公的早已經安排好的劇本繼續那沉悶的表演的話,恐怕最終逃脫不了失敗的命運。此刻唯一能夠令我們擺脫困境的辦法就是令那位老謀深算的陰謀家亢生感到意外,讓他用來做出判斷和進行計畫的預測徹底破滅。”瑞博用無比決斷的語調說道。

聽到這番話,原本意志消沉,已然陷入穀底之中的那些人的眼睛裏面第一次出現了振奮和希望的光芒。

瑞博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我剛才同樣猜測過王子殿下您此刻心中的猶豫,您的性格,您從小所接受的教育,您身上擔負的職責約束著您,令您如此煩惱和難以抉擇,我相信巴世蒙大公也同樣如此猜測。那麼,就讓我們來設想一下,一個貪婪的狂暴的憤怒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會如何選擇?他是否會像此刻的您一樣因為難以抉擇而痛苦不堪?”

“不,我相信他會在最短的時間裏面前往帕琳,他會竭力將狂風騎士團重新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中,他會想方設法給予嗜血兵團以報復性的攻擊,而他用以做到這一切的無疑便是他手中已然掌握的所有力量。”

“南方兵團就像是一件笨拙而又容易引起注目,甚至會誤傷旁人的武器,這件武器顯然並不適合被帶往帕琳,高明的指揮官會從南方兵團之中精心挑選最為忠誠和勇猛的士兵,而不是將他們全都帶走。同樣真正的擁有謀略的人,也不會在此時此刻公然叫囂著要對付嗜血兵團,這只會令嗜血兵團更加警惕和防範。”

“我相信所有這一切都顯然是王于殿下絕對不可能做出的選擇,而它們無疑也同樣在巴世蒙大公的猜測之外。正因為如此,我的計畫便是打亂所有人的計畫,我的策略便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我相信,嗜血兵團的所作所為已然令他們徹底失去了說話的餘地,我相信即便在內亂之中在未曾發生任何事情的情況下,突然襲擊狂風騎士團都會令一支軍團徹底喪失得裏至人的擁護。我相信王子殿下能夠擁有足夠的言辭和理由來對嗜血兵團進行討伐,同樣也絕對有理由剝奪嗜血兵團所擁有的一切領地。用咄咄逼人的樣子做出咄咄逼人的舉動,我相信這或許會完全出乎巴世蒙大公的預料,卻反而會在大多數得裏至人的猜想之中,正因為如此,王子殿下這樣做,絲毫無損于您的名聲。”

“剝奪嗜血兵團的領地,雖然無法養活並且容納下整支南方兵團,不過當如此巨大的一支兵團出現在帕琳附近,帕琳附近的領主也恐怕也不敢隨意亂說什麼。”

“壓制嗜血兵團,藉機擺出一副控制帕琳的模樣,並且在適當的機會,給予嗜血兵團以沉重的一擊,我相信嗜血兵團之中並不存在能夠阻擋住奧格大師視野的強大法師。正因為如此,我們在進攻嗜血兵團的戰役之中將能夠佔據主動,至於讓嗜血兵團遭受何等的損失,就由王子殿下自己來把握,您完全可以讓雷聲遠大過雨點,同樣也能夠用山洪徹底衝垮那支兵團。”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聲音比悲傷的哀嚎和憤怒的吼叫更加響亮,王子殿下只要能夠熟練而又巧妙地運用它們,便能夠掌握主動。”

“這恐怕並非是一個絕妙的主意,雖然我相信這樣做確實會大大出乎巴世蒙大公的預料之外,不過無論是巴世蒙還是凱恩家族都擁有著能夠輕而易舉剷除掉南方軍團的實力。而南方兵團,正如閣下所說的那樣是一件笨拙而又顯眼的武器,特別是在帕琳周圍,除非打算毀滅一切,令繁華和燦爛變成一片廢墟,要不然這件武器幾乎沒有絲毫的用途,只能夠令人感到厭煩和壓抑。”福斯特插嘴說道。

瑞博微微點頭道:“是的,我相信閣下所說的一點不錯,事實上我從來沒有想過,將南方軍團真正投入到戰鬥之中,我相信巴世蒙大公和凱恩家族同樣也會對這支笨重而又龐大的兵團嗤之以鼻,不過當他們真正開始制訂攻擊計畫的時候,便會發現,這支龐大的兵團同樣也像茂密的叢林一般將真正的殺機遮蓋了起來。”

“長劍那狹長鋒利的劍刃,真正能夠用來殺死敵人的恐怕就只有那劍尖部位的很少一點點地方,同樣想要對付嗜血兵團,也根本用不著南方兵團。事實上,我甚至沒有想過對這支兵團發起全面的進攻,如何在戰爭之中奪取勝利可從來不是我的專長。”

“我相信,只要奧格大師能夠給予我們清楚的指點,只要福斯特和我再加上我的保鏢,就足以對付得了那位狂暴的團長大人,而失去了那顆心臟,嗜血兵團無疑便已然死亡,根本就用不著給予一具屍體以毀滅和摧殘。”

“我同樣也相信,只要成功地壓制住嗜血兵團,無論是巴世蒙大公還是凱恩家族都會小心謹慎許多,而他們不輕舉妄動的話,其他領主更不敢搶無發難。”

“至於各位所擔心的民眾的恐慌和壓抑,我相信這反而能夠給予我們以巨大的幫助。你們是否真正想像過,民眾此刻最恐慌和害怕的是什麼?難道是一位強橫而又狂暴的統治者?不,和強橫狂暴比起來,和被嚴密封鎖,和一支從遙遠的南方前來的龐大軍團比起來,民眾們更擔憂那即將到來的內亂。”

“只要一旦發生內亂,得裏至曾經擁有的強盛和繁華將立刻毀於一旦,帕琳將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之中化為一片廢噓,得裏至大地將生靈塗炭。民眾會發現他們努力囤積起來的糧食絲毫不會有助於他們度過這場危機,他們將發現他們埋藏起來的財富,根本比不上他們已然失去的生命。”

“正因為如此,內亂才是他們所最為恐慌和害怕的東西,只要王子殿下適時地給予他們有可能阻止內亂發生的希望,只要民眾相信南方兵團是保護和拯救他們的救世主?一切就會變得對我們相當有利。”

“我相信要做到這一點絲毫不顯得困難,那些年輕藝術家們便是最好的喉舌,既然曾經最受歡迎的詩篇,是那些描述戰爭和輝煌功勳的詩史,我們同樣也能夠令渴望和平,唾棄戰爭的詩篇,成為眼前民眾們最希望聽到的聲音。”

“我相信得裏至人追求的榮耀和輝煌,而並非是毀滅和死亡,但是在我看來,只要描述的角度稍稍有所不同,所看到的東西將截然相反,那浴血奮戰的場面或許令人心血澎湃,但是低頭看到那一具具屍體,同樣也會令人思索戰爭的意義,如果屍體換成發臭腐爛的骸骨,那麼大多數人會想到的,恐怕就是死亡和生命的價值了。民眾需要提示才會去思索和考慮,而如何提示現在正掌握在我們手中。”

瑞博的這番話顯然打動了除那位老魔法師之外在場所有的人,當任何一個人都沒有主意的時刻,當每個人都被巴世蒙大公那致命的一擊重重擊倒在地上的時候,瑞博那極其具有攻擊性的反擊,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那位王子殿下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而他身邊的狂風騎士們聽到能夠回到同伴身邊和他們並肩作戰,同樣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當所有人離開了書房,當佛斯大公急急匆匆地去佈置一切,當瑞博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連夜將具體的計畫和所有的細節補充完整,那位王子殿下和他最為信賴的老魔法師仍舊留在了那間書房之中。

“大師,我注意到您自始至終都對那個計畫保持著沉默。”亨利德王子試探著問道:“你是否在這個計畫之中看到了某種危機或者破綻?”

“不,不,不,在我看來梅了伯爵的這個計畫或許是此刻最為合適的應對之策,我唯一感到擔憂的便是,一旦踏上前往帕琳的道路,一旦距離那頂王冠越發接近,我們便越沒有退路。我至今還記得當初梅丁伯爵勸告您不要貿然前往帕琳、而是在南方首先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站穩腳跟的時候,之所以會將落腳點放在莫納赫,正是為了給他,也給我們自己保留一條較為安全和穩妥的退路。但是此刻?他卻令你置身於最為醒目同時,也是最充滿危機的所在,在帕琳,在那頂王冠旁邊根本就沒有躲閃和騰挪的餘地,更談不上安全的退路。”

老魔法師的這番話令亨利德王子重重地歎息了一聲,他的臉上重新顯露出那深深的無奈和疲憊的神情。

“我同樣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最近所發生的這一連串變故,令我越來越感到一場殊死搏殺在所難免,或許我們的‘參謀長’同樣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正因為如此,他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用暗殺來掃除阻擋在我們和凱恩家族結成聯盟的道路上的障礙。這在以往顯然是我所無法預料的,我一直以為,那些佛朗士南方人更喜歡用謀略來對付敵人,而並非崇拜武力。”王子殿下說道。

老魔法師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殿下,在我看來,最崇尚武力的並非是軍人也不是政治家,偏偏正是像梅丁伯爵和他那位令人敬畏的監護人一樣的人物,我相信您同樣也非常清楚他們所擁有的真實身份,他們的那個世界沒有血統和道義可言,一切都以實力說話。想必你絕對不會忘記,在佛朗克的時候,你所看到的那場絕無僅有的激烈對決。在那場對決之中,聲勢最為浩大的莫過於法政署,但是偏偏就是他們在那場對決之中絲毫沒有建樹,而梅丁伯爵和他的那位監護人顯然是三者之中勢力最為弱小的一方,真正參與戰鬥的根本就有三個人而已,一個人擁有著超絕的武技和詭異的身手,一個人用魔法來彌補力量上的不足,而最後一個甚至手無縛雞之力,不過他非常擅長大把抛灑金錢,而那些金幣也確實成為了最強有力的武器。”

老魔法師凝重而又深深地繼續道:“那場對決曾經令你多少次徹夜未眠,對於這場戰役研究之透徹恐怕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你,你應該非常清楚這些人是何等具有攻擊性,他們又是多麼信奉武力和相信死亡與毀滅能夠決定一切。正因為如此,我對於梅丁伯爵會想出這樣的計畫絲毫不感到奇怪,我唯一要勸告你的,就只有一句話——將這一切都只是當作一場表演,演出的目的只是令巴世蒙大公感到驚奇,但是你千萬不要在表演之中迷失自己,當需要做出最終抉擇的時候,思索一下你的身份和你所承擔的重責。”

“您的意思是我必須擁有自己的想法和計畫?”王子殿下試探著問道。

“不,除非你確信自己的謀略超過那兩個正在激烈較量的人物,我只是想告訴你正確的策略並非意味著一切都是正確的,而最終的抉擇仍舊應該取決於你的職責。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僅僅只是渴望著奪回應該屬於你的王位,還是希望能夠令得裏至王國平安和強盛?”說到這裏,老魔法師閉上了嘴巴,他相信年輕的王子能夠明白他想要表達些什麼。

“您難道從冥想之中看到了未來的景象?”亨利德王子試探著說道。

“我可以告訴你許多,如果你堅持的話,不過我更希望看到你自己進行抉擇,你踏出的每一步都將影響著你的未來,而我不可能永遠守護在你的身旁。”老魔法師歎息了一聲說道,語調之中帶著一絲淒涼和哀傷。

稍微沉思了片刻,年輕王子的目光之中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大師,我已經知道我應該如何進行抉擇,我重新想起了我所承擔的職責,此刻唯一困惑著我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關於我的父親的去世,您是否已經看到了些什麼?”王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強大的力量將更多的細節掩蓋了起來,不過這已然不太重要,當烏賊受到攻擊的時候,會噴射墨汁混亂視線,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說,突然間出現的墨汁也同樣證明了烏賊的存在。”老魔法師緩緩說道,語調有些黯然,顯然這確實是他不想提起的一件事情。

“王子殿下,我相信你絕對不可能無所懷疑,此刻你真正感到困惑的恐怕並非是事實真相本身,而是確認了這件事情之後,你將面對的另外一個抉擇,而這個抉擇卻關係到一個和你最為親密的人。”老魔法師重重地歎息了一聲,最終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突然間被戳破了心思,亨利德王子渾身一震,這確實是他最為揪心,同樣也深深困惑著他的一件事情。

當他乍然聽到父親並非死于疾病,而是被隱藏在身邊最親密的人所暗算的時候,他確實感到無比的憤怒和哀傷,但是此刻在他心頭更多的卻是迷惘和彷徨。

“我應該如何抉擇,請您給予我一些指點。”亨利德王子說道。

“在這件事情上我絲毫幫不上你的忙,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對你有所幫助,我的閱歷和能夠看透未來的本領,梅丁伯爵的謀略和智慧,都不能夠給予你任何幫助,甚至連你的身份和所擔負的職責,也無法引領你做出正確的選擇,那是個複雜的有關人性最深層次的命題。我只能夠告訴你,在這件事情上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抉擇都沒有正確和錯誤可言,同樣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抉擇,你部不會感到輕鬆和快樂。我雖然看不到你的未來,因為你的未來同樣被迷霧緊緊籠罩著,不過我仍舊能夠預言,你將因為那個抉擇而悔恨痛苦,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抉擇,最終的結果都一模一樣。”老魔法師黯然地說道。

“這樣的結果,我早已經猜到,不過我仍舊懇求您給予我一些指點,哪怕僅僅給予我一點點暗示,我都會無比感激您的恩惠。”那位年輕的王子苦苦懇求道。

這下子那位老魔法師猶豫不決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出了從聽未有的沉重歎息,然後用不能再低的語調說道:“如果你自己已然無法掙脫因為抉擇而令你感到的悔恨和痛苦,那麼就盡可能的讓其他人不要太過痛苦,這並非是什麼忠告,也不是智慧和閱歷的結果,這只是一個老人能夠給予你的一點看法。”

說到這裏,那位老魔法師再一次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51
第五章

得裏至的初夏無疑充滿了嘈雜而又淩亂的聲音,在每一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在那擁擠的酒吧和廣場之上,總能夠看到眾攏在一起激烈爭論著的人們,從來不會因為缺少話題而顯得冷場,因為這段日子裏面實在擁有太多可以用來談論的話題。

新老藝術家們的紛爭早已經成為了過去的話題,雖然那份清單仍舊令所有人記憶猶新,不過最近卻出現了一些新的聲音,傳聞之中,那些老藝術家們絲毫沒有因為他們的財富而變得幸福,相反那糟糕的名聲和眾人的唾棄令他們感到沉重和痛苦。

第一個忍受不住這種無形的折磨的便是那位曾經被譽為美術和雕塑權威的老人,他放棄了自己所有的財產,他那驚人的財富在初夏的某一天轉移到了教會的手中。

教會將每一筆收入和這筆收入用於的地方向世人公佈,其中的大部份被用來救濟孤兒,而另外一部份則用來資助正在求學的貧窮的大學生們。

這無疑是一個絕對的善舉,而那位老者淒涼的神情令所有在場的人感到同情,將一切都捐獻出去之後,這位老者只剩下一間空空蕩蕩的兩層樓房屋,而他的兒女早已經在他聲名掃地的時候背棄他而去。

正因為如此,每天傍晚,人們總能夠在帕琳市中心曼而那廣場上,看到一個蒼老而又孤獨的身影獨自一人坐在長凳之上。

或許是被這個善舉所打動,那位已然去世的音樂家的兒女也將他們父親積攢下來的財富捐獻了出去,教會同樣又忙碌了一番,而對於窮人來說則無疑是過節一般的高興和歡樂。

當然仍舊遭到唾棄和咒駡的並非沒有人存在,那位已然過世的老音樂家的表妹,以及那只懂得奉承拍馬的詩人成為了眾所注目的對象,前一位元隱匿和吞沒了自己表哥放置在她那裏的財產,而後一個至今沒有顯露出悔改的跡象。

不過幾乎每一個得裏至人都在津津樂道與那個突然出現的強盜團夥,他們令人解氣地洗劫了那兩個不義之人的別墅和莊園,而第二天早上,在帕琳周圍的窮人居住的聚居區裏面,每一家窗臺上都放置著一個小小的錢袋。

而那兩個因為遭到洗劫而哭天喊地,痛苦哀嚎的不義之徒則成為了世人無情嘲笑的對象。

這或許是讓每一個人都感到滿意的最終結局,不過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新老藝術家們的紛爭並沒有就此停息。

事實上,幾乎在一夜之間?這種紛爭蔓延到了每一個家庭之中。

那些老藝術家曾經進行的創作被人重新翻找出來,得裏至人彷佛突然間發現大多數作品並非他們原本認為的那樣膚淺和簡陋,它們之中的大部份確實散發著璀璨的光輝。

而那位每天孤獨地坐在廣場上的老雕塑家,更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特別是那些老人們,他們之中的一些人年輕的時候也曾經被這位元老雕塑家的作品所打動。

那個善舉也令曾經擁有了嫉妒和唾棄消失得無影無蹤,心平氣和之下,很多人開始對這件事情進行反思,而那些老人們所得到的最終結果無疑便是年輕人正壓迫和排擠阻擋他們前進的老人的地位,而在那些同樣上了年紀的老人看來,年輕人的做法顯然已經有些過頭。

同樣突然間如同璀璨明星一般出現的亨利德王子和曾經擁有過輝煌和卓越名望的巴世蒙大公,也被當作最好的證明,同樣這也是年輕人排擠老人的明顯例子,這樣的爭論幾乎發生在得裏至王國每一個擁有老人的家庭。不過年輕人和老一輩的紛爭,並不是最近吵嚷得最為熱鬧的事情。

剛剛發生在南方的刺殺事件幾乎在一夜之間被人淡忘,因為另一場更加駭人聽聞的血案引起了所有得裏至人的注意。

嗜血兵團對狂風騎士團發起的突然襲擊,令每一個得裏至人感到震驚不已,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事實上每一個得裏至人都將這看作是得裏至王國有史以來最令人感到憤慨的事情。

在得裏至王國,即便剛剛開始說話的小孩都被灌輸了這樣的思想——狂風騎士團和嗜血兵團是守衛得裏至王國平安和強盛的兩位守護神,而此刻這兩位守護神之中的一個舉起武器兇殘地砍向了另外一位,這在所有得裏至人的眼中是絕對不可饒恕的罪惡。

更何況嗜血兵團在世人的心目中原本就不像狂風騎士們那樣總是擁有著崇高光輝的形象,正因為如此,在這場血案中幾乎每一個人都將所有的同情都加注於受到襲擊的狂風騎士身上。

不過卻偏偏沒有人敢於站出來對嗜血兵團表示唾棄和咒駡,嗜血兵團強橫的實力和血腥的手段顯然令他們和那些老藝術家們無法相提並論。

儘管強權一時之間壓迫了世人的喉舌,不過得裏至人仍舊希望看到有人站出來對抗如同瘋狗一般的嗜血兵團。

正因為如此,當亨利德王子用激烈的言辭在南方發表了對嗜血兵團的挑戰書的時候,幾乎每一個得裏至人都感到歡欣雀躍。

同樣當聽說龐大的南方兵團已然開拔,並且即將北上前往帕琳,又是一番歡慶從民眾之中傳來。

不過當中偶爾也夾雜著一些擔憂和不滿的言辭,顯然同樣也有人害怕內亂即將因為這件事情而開始。

正因為如此,雖然戰鬥還沒有真正開始,各種各樣的激烈言辭和五花八門的消息,已然在酒館和廣場之上,在眾攏一起的閒聊之中開始了爭鬥。

正是這些看不到流血的爭鬥令得裏至的初夏顯得異常嘈雜,不過更為躁動不安的是人心,每一個人都在擔憂著內亂的爆發。

同樣這種壓抑和鬱悶的心情也給藝術家們帶來的創作的靈感,憂鬱彷佛是藝術的源泉,壓抑最能夠給人帶來震撼。

雖然內亂還未曾爆發,但是得裏至王國的每一個人都已然看到了那副家園在烈火中焚毀,親人離散並且從此杳無音信的淒慘景象。

街頭小巷到處能夠聽到旅行中的演唱者和詩人彈撥著低沉憂傷的樂曲,戲劇之中也總是能夠看到骨肉分離,從此天各一方的場面。

得裏至的初夏不僅僅是激烈和喧鬧的,同樣也充滿了壓抑和鬱悶,緊張的氣氛彌漫在每一座城市的上空。

那些白天興高采烈準備著迎接南方大軍經過的得裏至人,到了晚上也會獨自默默地疊上幾個祝福平安的紙鷂。

而此刻對於那些停留在莫納赫的人來說,對於王子殿下和他的護衛,對於瑞博來說,是無比忙碌的時刻。

他們即將出發,展開那不知道未來通往何方的征程。

雖然自從離開佛朗士以來,瑞博已然知道前途坎坷,難以預料,不過他仍舊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焦躁不安,因為此刻他即將前往的正是得裏至王國的中心。

這不由自主地令他想起自己當初離開瑟思堡前往佛朗克時候的情景,那只是半年以前的事情,此刻回想一下,當時的心情確實和此刻有幾分相似,不過當初在自己的身邊,還有埃克特替他出謀劃策,而此刻他的身邊就只有芙瑞拉一個人。

看著腳下那澎湃激蕩的河水,看著那映照著粼粼波光的河面,瑞博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河面一樣顛簸起伏。

只有他最為清楚,此刻他正乘坐在一艘何等顛簸的船上,因為就便現在船即將啟航,他仍舊不敢肯定自己的計畫有可能成功。

這是他自從加入海德先生的計畫以來,最沒有把握的一次冒險,以往無論是獲得瑟思堡的承認,奪取瑟思堡領主繼承人的地位,還是應付來自那位居心叵測的國王陛下的貪婪和刁難,他們都至少擁有八成的把握。

但是此刻,瑞博自己清楚,他對於成功的期望甚至不到三成。

另一個讓瑞博憂心忡仲的事情便是,這一次他所面對的是個可怕的敵人,雖然以往他同樣也面對過不少擁有著龐大勢力和強橫實力的對手,不過這一次的對手卻顯然比任何一個敵人都高超許多,剛剛經歷的那場慘敗足以證明這一點。

正是那場慘敗令他感到憂心仲忡,因為瑞博幾乎可以確信,他此刻所面對的那個對手,同樣也對人性的弱點瞭解甚深。

懷著鬱悶和惆悵的心情,瑞博朝著大船的前橋走去。

這確實是一艘大船,以往瑞博一直以為只有航行在海上的船隻才會擁有如此龐大的體積,這一次確實令他大開了眼界。

從小生長在南港的瑞博對於船隻有著某種特殊的感情,不過他一直沒有機會乘坐船隻長距離旅行。

站在前橋,瑞博看著那走在舷梯之上,身背著沉重貨物和行李的水手,這些水手蒼老而又佈滿皺紋的古銅色臉龐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托爾叔叔,那是一個早已經遠離他而去的身份,所留下的僅僅只有那段記憶。

“你好像非常悠閒。”突然間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對於瑞博來說,說話聲來自於一個不受他歡迎的人物。

只見那位刁蠻公主徑直朝著他走了過來,令瑞博感到驚訝的是,這位公主殿下居然脫卸下了長裙,像個男人一樣穿起了褲子。

“用不著感到驚訝,船上到處都是麻煩的東西,那些鉤子和滑輪隨時有可能勾住裙子,為了行動方便,所以我換上了這身裝束。”那位公主顯然非常清楚瑞博心裏正為什麼而驚訝。

“王子殿下呢?”瑞博問道,他打算找個藉口離開這位公主殿下的身邊。

“噢,你別在此時去打擾他,他正和瑪麗公主在小客廳裏面卿卿我我。”那位公主殿下冷冷的說道,不過從她的語調之中能夠清楚地聽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這位刁蠻公主對於她的哥哥的那種不太尋常的情感,瑞博並非一無所知,不過他絲毫沒有意思加以過問。

“對了,我正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那位公主殿下湊到瑞博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無論是我哥哥,還是福斯特他們好像都對我刻意疏遠,另外幾個護衛更是躲著我,想必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對於刁蠻公主的問題,瑞博實在想像不出如何進行回答,事實上,這原本就是最為棘手的難題之一,這個難題無論是王子殿下,還是睿智的老魔法師都沒有辦法給予圓滿的回答。

“有嗎?我絲毫沒有注意到,或許您應該給予王子殿下更多的安慰和照顧,這一次狂風騎士團遭受襲擊,對於他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令他有些反常。至於那位護衛,就更值得原諒,畢竟沒有人比他們更加關心狂風騎士團,那些流血犧牲的正是他們的部下和同伴。”瑞博說道,他自然沒有說實話,此時此刻任何謊言都代表著善意。

正因為如此,他絲毫沒有負疚感,也沒有顯得是在敷衍這位敏感而又狡詐的公主殿下。

“對了,我得去檢查一下我的實驗室安排得怎麼樣了。”瑞博連忙找了個脫身的藉口,當他消失在船艙門口的時候,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遠處的刁蠻公主。

此刻那位公主殿下的神情之中充滿了迷惘和疑惑,顯然她同樣也不清楚,自己所說的那些是否正確。

瑞博暗自歎息了一聲,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他對於這位令他感到討厭和麻煩的刁蠻公主,居然有一份同情和憐憫。

這是一艘三層樓的內河客船,瑞博猜測這或許是航行在曼姆河上最大的一艘客船,而他的房間就在三樓靠近船尾的地方,唯一令他感到不方便的是,他的臥艙在船舷左面,而實驗室卻在右側,中間隔著一條走廊。

不過令他感到滿意的是,無論是臥艙,還是實驗室都足夠大,因為這裏原本是三樓的休息室和小客廳,而此刻全都歸他所有。

二樓是王子殿下和兩位公主居住的地方,最近這段日子,亨利德王子和那位來自英格的瑪麗公主走得極為靠近,不過在瑞博看來,這或許更多的是為了能夠名正言順地避開那位刁蠻公主。

奧格大師和福斯特同樣也住在二樓,不過其他狂風騎士則和隨行人員一起擁擠在最下一層臥艙。

瑞博知道這樣安排除了為了表示對於自己的尊重之外,同樣也是為了保護那位王子殿下的安全,上面有自己這個魔法師守護,底下則是忠誠的狂風騎士,而那位狂風團長更是貼身保鏢。

這樣的佈置雖然還稱不上天衣無縫,不過卻已然將行刺的可能減少到最小程度,同樣乘船前往帕琳,也是為了減少行刺的可能,河岸兩邊有南方兵團同行,任何一邊受到襲擊,只要靠往另一邊就能夠安全許多。

南方兵團的前哨在十幾公里之外的地方,任何一艘有可能襲擊他們的船隻,都在嚴密的監視之下,奧格大師還在船底用魔法佈設了一道無形的羅網,即便想從船底發起偷襲也根本做不到。

對於這樣的佈置,瑞博倒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妥,事實上,在現在這個異常敏感的時刻,最有可能引來敵人的刺客。

刺客或許來自于嗜血兵團,此刻王子殿下已經公開表示對於嗜血兵團絕對不會加以饒恕,已經傳言剝奪了嗜血兵團的領地和防守職責,雖然確實有人在暗中笑話亨利德王子擅自做出這種決定有些不自量力,不過那枚已然被證實是贗品的王室紋章多多少少堵住了一些人的嘴巴,而那浩浩蕩蕩向北方開拔的南方兵團,更是令所有人驚訝於亨利德王子的決定,在很多人看來,這顯然是無比瘋狂的舉動。

刺客同樣有可能來自于那位巴世蒙大公,經歷了這一連串搏殺,毫無疑問那位智謀高深的人物已然將王子殿下當作是首先要對付的目標。

當初那個令所有人為之震驚的消息從凱恩大公那裏傳遞到他手中的時候,當他看到那極為詳盡的描述的時候,他第一個感覺便是從字裏行間感受到一個和海德先生、埃克特和他自己非常相似的人物就隱藏在這一連串事件的背後。

這就像是同類之間所存在的直覺,直覺告訴他,那位擁有著高超地位,受人尊敬和敬仰的大公所信奉的一切或許和海德先生、埃克特和自己沒有什麼兩樣,或許他同樣也已然是個君王,一個同時盤踞在上層和底層的可怕君王。

瑞博相信自己如果同樣處在那位大公的位置之上,最完全的解決一切的辦法無疑便是從肉體之上將對手徹底消滅,而派出刺客顯然是最好的選擇和最直接的做法。

船隻啟航必然要舉行一番儀式,對於這種東西瑞博一向不感興趣,身為特使的他同樣也擁有這樣的權力和理由遠遠地躲開這一切。

正因為如此,此刻他正悠然地坐在自己的臥艙之中。

耳邊滿是嘈雜的聲音,歡送的人群之多幾乎稱得上人山人海,而這一次卻和上一次迎接欽差大臣的時候完全不同,那些歡送的人或許正得對這位儲君有些戀戀不捨,至少瑞博相信佛斯大公確實捨不得王子離開,因為王子停留在莫納赫的時候,他絕對稱得上威風八面。

因為臥艙是由休息室改裝而成,因此外側全都是窗戶,這是唯一令瑞博感到不太滿意的一件事情,同樣也令他不得不收斂許多。

就像此刻他正悠閒地靠在視窗之上,他的前面坐著那位艾黎俊絲小姐,一個多月相處下來,這位小姐顯然已經充份瞭解了他的喜好,同樣她也完全知道如何才能夠取悅與他,以往的矜持和倔強顯然已經在一次次痛苦不堪的教訓之下消磨得無影無蹤。

就像此刻她所做的一切,如果在以往,這位高傲的女伯爵甚至連想都難以想像。

“這條褲子很適合你。”瑞博悠然地說道,他繼續著他那緩慢的征服,令他感到欣喜的是,他的女奴已然對如何取悅他相當明白,他喜歡那緩緩的蠕動,那輕微的吮吸令他沉迷,而更令他感到有趣的是,即便此刻這位女伯爵探出窗外的上半身仍舊保持著優雅高貴的神情。

這無比強烈的反差令瑞博想起了當初在那座佛朗士五世的城堡之中的那位高貴的夫人,或許這便是所謂的貴族的尊嚴。

不知道為什麼,瑞博越來越想擁有一種渴望,那便是能夠公然嘲笑這種貴族的尊嚴。

“玩得很高興啊!”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輕蔑的冷笑。

“你想不想試試?”瑞博邀請道。

對於芙瑞拉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是她所在乎的,她輕輕地笑了一下,逕直趴在了窗臺上。

能夠同時享受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情,自然令瑞博感到欣喜,他從一個溫柔鄉之中退出來,立刻便進入另外一個溫柔鄉。隨著他的心意,他尋找著不同的快樂的源泉,那四個令他沉迷的所在全都能夠給他帶來不同的快樂和美妙。

芙瑞拉無疑是執掌著快樂的魔鬼,同樣也是賜予幸福的天使,她所擁有的是天堂的溫床和地獄的火爐,而艾黎俊絲顯然沒有魔鬼那樣的強大力量,同樣也沒有天使般的溫柔,她所擁有的只有青春的活力和生命的激情,她給予瑞博的感覺便是那傳說中守護森林和山野的女神。

一個是純粹的絕對的美妙,一個是自然淳樸的美妙,瑞博幾乎徹底沉溺在這兩種美妙之中。

“非常精彩。”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令瑞博感到煩惱的聲音,那個長著兩條腿的大麻煩顯然又找上了他。

“這好像是我的艙室,而且作為一位淑女!看到這種情景應該趕快避開。”瑞博淡然地說道,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倒更希望能夠借此將那位刁蠻公主趕走。

趴在窗口的芙瑞拉同樣不在乎這些,她悠然地享受著瑞博的手指給予他的美妙感覺,唯有那個女伯爵顯得有些驚惶失措,雖然她已然習慣了在私底下放棄所有的一切包括尊嚴,成為這個小惡魔和肉欲的女奴,但是當有陌生人在的時刻,她仍舊希望自己還是那個擁有尊嚴的艾黎俊絲。

只可惜此刻她身不由己,羞恥感無情地舔蝕著她那曾經堅強此刻卻十分脆弱的心靈。

“你玩得好像非常起勁?”那個恬不知恥的小丫頭說著和芙瑞拉一模一樣的話語。

“既然知道,為什麼你還不趕快離開,或許你打算加入我們的行列,旁邊還有一個視窗,你可以趴在那裏。”瑞博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只打算在一旁欣賞,並沒有意思參與你們的中間。”那位刁蠻公主理直氣壯地說道,顯然她絲毫沒有感到自己有所理虧。

“我是否能夠請你離開,除此之外,我還想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瑞博問道。

“旁邊的欄杆很好蹬踏,而此刻的你顯然徹底喪失了警惕,如果有刺客潛入這裏,你恐怕已然成為了一具屍體。”那位公主悠然說道。

“好吧,既然你是爬視窗進來的,就請你離開,不過我允許你從門口出去。”瑞博淡然地說道。

“你好像對我越來越冷淡,同樣也越來越不夠禮貌。”那位公主絲毫沒有動搖繼續說道。

“我非常禮貌,至少我絕對不會爬窗戶進入你的房間,更不會在你不願意看到我的時候,突然間闖進來找你麻煩。”瑞博沒好氣地說道。

“在我看來你一點都沒有感到麻煩,此刻你不是仍舊玩得非常起勁,絲毫沒有因為我的到來而減弱你的激情。”那位刁蠻公主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公主殿下,難道您到我這裏來,就是為了找我麻煩,或者是觀看表演?”瑞博問道。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大家對我的態度突然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感覺得到你剛才是在敷衍我,因為我從那些護衛的眼神裏面曾經看到過一絲仇恨的目光,那是針對我的仇恨的目光,但是我相信我從來沒有做出什麼傷害他們的事情。”那位刁蠻公主說道。

“至少你此刻就在傷害我,傷害我的尊嚴和心靈,或許你同樣也在無意之間傷害了他們,最近這段日子以來,你確實太多威風和得意忘形。”瑞博胡扯道。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看錯那種充滿仇恨的目光,我相信肯定有其他什麼事情發生,而且這件事情和狂風騎士團剛剛遭受的損失有關。”那位公主殿下突然無比肯定地說道。

“你顯然過於敏感了,你的猜疑根本毫無根據。”瑞博歎息了一聲,從艾黎俊絲的身體之內退了出來。

“你擁有一件兇殘而又可怕的武器,怪不得有那麼多女人被你徹底征服,並且最終成為了你的女奴。”那位公主殿下瞟了一眼瑞博迅速隱藏起來的東西說道,她又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皮鞭:“那根尾巴也相當不錯,對於這個女人正好合適。”

“好吧,告訴我真正的實情,我不想再聽你那些胡扯,事實上我只是想從你這裏得到求證。那些狂風騎士之所以會對我充滿痛恨,想必是因為我的母親大人擁有一位令他們痛恨的表哥,不過我同樣也相信,如此複雜的淵源畢竟不可能讓仇恨蔓延到我的身上。畢竟我身上所流淌的來自父親的血液要遠比巴世蒙大公的血液要濃稠許多,既然那些狂風騎士將仇恨蔓延到我的身上,那麼肯定存在著另外一些讓他們痛恨的事情。”

那位公主殿下凝重地說道:“我相信我從來沒有做出什麼真正令他們感到憤怒的事情,那麼毫無疑問仇恨的源泉肯定在我最為親近的人身上,而我的哥哥顯然不是狂風騎士們仇恨的對象。另一個和我最為親近的便是我的母親,她和巴世蒙大公之間的親密感情,在得裏至王國並非是什麼秘密。巴世蒙大公之所以能夠擁有今天的輝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因為我的父親對他的信賴,而這種信賴來自于我的母親。而得裏至王國一直擁有著某種傳聞,傳聞說我的母親對於巴世蒙大公擁有一種對父親一般的依賴,因為正是巴世蒙大公將她撫養長大,同樣也是巴世蒙大公令她結識了我的父親得裏至國王。”

“如果說那些狂風騎士有什麼原因對我感到憤怒的話,那麼無疑便是我的母親在這一次襲擊之中扮演了某種不光彩的角色。對此我早有懷疑,此刻我只不過希望從你這裏得到求證,我只需要你告訴我真相。”那位刁蠻公主歎息了一聲說道,臉上顯露出從來未曾有過的深沉而又哀傷的神隋。

“你只是在胡亂猜測,事實並非像你想像的那樣,或許是你的年齡令你太過敏感,或許是因為空間,讓你沒有事情打發時間。”瑞博仍舊咬緊口風,不肯將真實的情況透露分毫。

“好了,別再隱瞞了,我相信你根本無法打動得了你眼前的這位小姐,她顯然要比你想像的高明許多。難道埃克特不曾告訴你,說謊之前首先得選擇物件,在一個心中已然擁有成算而且相當精明的對手面前,那些經不起推敲的謊言還是別說為妙。”突然,旁邊的芙瑞拉悠然說道,她轉過身來輕輕拉了拉裙腰,掩蓋住那裸露的美妙風光。

對於芙瑞拉的要求,瑞博難以拒絕,不過他仍舊感到有些猶豫不決,畢竟這件事情太過重要,稍微的不慎,或許會令他們陷入滅頂之災。

“我相信這位公主殿下有權力知道所有的一切,這件事情和她有關,而且關係到她最重要的兩位親人,而且在我看來她已然擁有了判斷是非的能力,同樣擁有著做出抉擇的權力。”

芙瑞拉說到這裏,重重地歎息了一聲:“反正她遲早要做出最後的抉擇,讓她此刻便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可以讓她擁有更多的時間進行思考,在到達帕琳之前或許能夠想明白一些東西。”

芙瑞拉的這番話令瑞博終於放棄了抵抗,他微微皺起眉頭沉思了片刻。

輕輕拍了拍艾黎俊絲的臀部,讓這位美麗的女伯爵離開臥艙,瑞博歎息一聲,坐在了窗臺之上,他從窗臺旁書桌的抽屜裏面掏出六塊刻印著神秘符咒的泥版,將泥版捏碎抛灑到空中,只見一層朦朧黯淡的灰色煙霧將每一扇窗戶都遮擋了起來,甚至就連四周的牆壁,天花板和地面之上都均勻地鋪灑著一層灰塵一般的煙霧。

“希婭公主,首先我得說,我們所擁有的僅僅只是一些懷疑,而之所以會擁有這樣的懷疑,是因為令狂風騎士團走向毀滅的是一枚戒指,一枚象徵著王權的戒指,而這枚戒指我們原本相信始終保存在你的哥哥王子殿下的手中。福斯特親自鑒定了王子殿下手中的那枚戒指,最終證明那只不過是一枚贗品,一枚製作得幾乎和真的一模一樣的贗品。正是那枚真品令狂風騎士團踏入了那致命的陷阱,幾乎每一個人都會有所疑問,那枚象徵著王權的戒指又是如何落到巴世蒙大公的手中?”

瑞博淡然地繼續道:“我相信此刻你的心裏同樣應該擁有了一個答案,一個令你不敢正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像的答案。同樣這個答案又帶來了另外一個猜想,這個猜想有關你的父親,尊敬的得裏至王國國王陛下的死亡。畢竟一枚王室紋章根本代表不了任何問題,無論是在得裏至王國還是在佛朗士,真正能夠決定一切的仍舊是強大的實力。如果你的哥哥一旦從佛朗士王國凱旋而還,你的父親完全能夠將大部份的權力移交到他的手中,到那時,無論是贗品還是真正的王權之戒,只要掌握在國王的手中,就沒有絲毫的區別。想必此刻你也已然知道,所有這一切是多麼地巧合了吧,而我和奧格大師實在很難相信,所有的巧合都是命運的安排。”瑞博淡然地說道。

如果說這番話的是那位王子殿下,他或許會顯得極為激動,如果是那位老魔法師說這番話,他會感到憂傷,只有瑞博能夠非常平靜地看待這一切,因為他和這一切都沒有太多密切和深刻的關係。

同樣他對於那位國王陛下的死亡也不感到悲傷,更不會為王后陛下的背叛而感到憤怒和痛恨。

瑞博甚至用一種嘲笑和戲譫的眼光看待這一切。

而此刻他就用欣賞的眼光注視著這位公主殿下,顯然這位刁蠻任陸的公主也未曾想到,事情竟然糟糕到如此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她猜測她的母親在這次事件之中扮演了背叛者的角色,已然令人不恥,那麼此刻她的母親已然不僅僅只是背叛者而已,謀殺丈夫這個罪名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在審判席上佔據位置,同樣也毫無疑問會讓她懸掛在絞首架上,而地獄的大門更會替她完全敞開。

這位刁蠻公主從來沒有想到,她極力想要打探的秘密竟然如此可怕,可怕到令她感到恐懼,可怕到甚至今她深深後悔,為什麼要將這緊緊掩蓋著的秘密親手撕開。

對於瑞博來說,此刻或許是他來到得裏至王國以來最為滿足和欣慰的一天,因為他終於看到這個曾經令他感到頭痛無比,曾經對他糾纏不休,還總是不停壓榨他的小丫頭顯露出黯然神傷的樣子。

他非常清楚這位公主殿下此刻的處境是多麼糟糕,她就仿佛被夾逼在兩塊燒紅了的鐵板中間,瑞博甚至彷佛已經嗅到了烤肉的香味。

同樣他也非常清楚這位令人討厭的刁蠻丫頭根奉就沒有緩轉餘地,雖然那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家庭問題,這樣的問題或許在得裏至還存在很多很多,繼母和前妻之子因為利益和家產而鉤心鬥角,但是偏偏她的家庭並非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人家。

瑞博欣然地站在一邊看著熱鬧,如果他還是一年以前那個南港少年,或許他會滿懷同情並且安慰幾句,如果他是半年以前那個剛剛開始成熟的小騙子,或許他會感到悲哀,並且默默地遠遠離開。

但是此刻的他已然沒有了那氾濫的同情,他只會將同情給予他朋友和親人,同樣他也不再會替別人的遭遇而感到悲哀,因為那個悲哀或許正是他一手造成。

面對著這位哭不出來,嘴角掛著淒慘笑容的公主殿下,瑞博不僅僅感到心情無比快慰,更想要用尖酸的言辭嘲笑這位曾經總是這樣做的小丫頭,不過最終他仍舊強忍住了這種衝動。

突然間舷窗之外傳來一陣整齊的鼓聲,緊接著悠長而又響亮的軍號響起,在軍號和鼓聲之中隱隱約約能夠聽到水手們吆喝的聲音。

瑞博走到舷窗前,只見那沉重的舷梯已然收起,水手正在解開那緊緊拴在碼頭之上的纜繩。

“終於要啟航了,您終於可以回家了。”瑞博最終還是忍不住想要嘲諷這位公主殿下的渴望。

他非常清楚,此刻對於這位刁蠻公主來說,家和親人恐怕是她最不願意看到和聽到的東西,因為那裏已然成為了一個戰場,一個真正的戰場,一個必須以死亡作為終結的戰場,在這個戰場上必須有一方徹底倒下。

又是一陣軍號聲響起,伴隨著軍號聲的是那嘈雜淩亂的絞盤捲動金屬錨鏈的聲響,一個巨大的鐵錨正漸漸離開水面,無數水珠從鐵錨上滴落到河裏。

那些水手們也開始忙碌起來,他們爬上船頂拉起帆索,將船帆展開,而兩邊的縴夫們則驅趕著他們的馬匹,這艘巨大的船隻緩緩地駛離了碼頭。

最後看了一眼,那些為他所熟悉的得裏至人,瑞博不知道會不會再見到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和在佛朗克的時候不同,瑞博非常清楚,自己僅僅只是匆匆經過這裏的過客。

“已經啟航了,公主殿下,您應該回到您自己的艙室之中。”瑞博淡然地說道。

“你儘管繼續你的娛樂,我不會礙你的事情,此刻我只想靜一靜。”那位任性的公主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番話令瑞博有些昏倒,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厚瞼皮的女孩。

“這裏的艙室很多,你儘管挑選。”瑞博歎了口氣說道。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那個胡攪蠻纏的小丫頭居然順從地離開了這件艙室,這是從所未有的。

“她很可憐。”旁邊的芙瑞拉突然說道。

“我曾經也很可憐。”瑞博聳了聳肩膀,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有沒有覺得你的心已然變得堅硬和冰冷許多?”芙瑞拉笑著問道。

這令瑞博猛然一震,他立刻意識到事情確實如同芙瑞拉所說的那樣。

看著瑞博有些惶惑和茫然的樣子,芙瑞拉微笑著湊到他的眼前說道:“用不著擔心,我的小男孩,這完全是必然會發生的,歡迎你正式加入我們的行列,從今天起,你可以稱得上是海德、埃克特和我一樣的人,在我們這個世界裏面,一顆堅硬而又冰冷的心是必須的。”

說到這裏,芙瑞拉輕輕戳了戳瑞博的心臟部位:“你根本就不需要去擔心這種變化,冰冷而又堅硬的心臟能夠保護你免受傷害,只需要在那顆心臟的正中央還保留著一些溫度就可以了。”

“就像你和海德先生?”瑞博說道。

“海德的心裏裝著南港,那是他一切的根源和動力,而我的心裏原本已然是一片灰燼,是你這個傢伙用你那根魔棒將灰燼重新點燃。”芙瑞拉微笑著說道,不過她顯然沒有明說,那根魔棒到底指的是什麼,而且她的手顯然開始不老實起來。

瑞博自然不會忽略這樣的暗示,他輕輕撩起芙瑞拉剛才放下的長裙,輕而易舉地便令兩個人沒有了任何間隙和距離。

“我或許會漸漸習慣這種感覺,我現在發現讓心的外表變得堅硬也並非是一件壞事。”瑞博說道。

“是的,我相信當我還是你心目之中的那位天使的時候,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明白墮落的美妙。”芙瑞拉戲謔著說道。

“那麼就讓我們為墮落而慶祝,用狂歡來慶祝。”瑞博說道,他立刻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所說的並非是空泛之言。

無盡的濃情,化解不開的蜜意流連於這個開闊的船艙之中。

突然間,一聲低沉的爆炸聲從旁邊的艙室之中傳來,這聲爆炸聲令正沉醉于甜蜜歡樂之中的兩人驚詫不已。

芙瑞拉往前走開一步,主動退出了那無盡的歡樂之中,她極為迅速地整理好衣裙,而瑞博更是顯得匆忙和慌張,因為他突然間意識到那聲爆炸是從哪里傳來的、在他的艙室對面正是他的實驗室、而他的實驗室裏面放滿了危險無比的玩意兒。

彷佛一陣風般刮出了艙室,不過瑞博在打開對面的艙門的時候,顯然有些猶豫不決,因為他不敢肯定此刻在他的實驗室裏面有些什麼,或許那裏已然灌滿了致命的毒煙,或許難以撲滅的火焰正噴吐著火舌。

正在這時,從樓梯口已經飛快地跑上來很多人,為首的正是那位王子殿下。

“是閣下的試驗失敗了嗎?”王子問道。

“不,我猜想是希婭公主殿下在裏面,她或許動了我的藥劑。”瑞博無奈地說道。

看了一眼瑞博那猶豫不決的樣子,這位王子殿下立刻明白了少年特使所擔憂的是什麼,無論在得裏至還是佛朗士,都傳聞著同樣一件事情——那便是魔法師的任何東西都可能危險無比,一個不當心就會遇到生命危機。

但是這位王子殿下幾乎連想都沒有想,猛地打開了房門,只見一股綠色的煙霧從房門之中跡了出來。

瑞博幾乎反射似的朝一旁閃去,其他人同樣連忙退在一旁,唯一沒有退後的便只有那位王子殿下,只見他一步沖進了那充滿了綠色濃煙的實驗室裏面。

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番,瑞博終於放下心來,那綠色的濃煙看上去可怕而又邪惡,但是卻沒有絲毫毒性。

他用力揮舞著手臂煽動了幾下,將綠色的濃煙驅散了開來。

其他人自始至終都緊緊地看著他,此刻大家都放下心來。

驅散濃煙走進實驗室裏面,只見那位王子殿下正緊緊地抓住那個任性公主的手臂,他的眼神是如此嚴厲。

“我只是感到好奇,或許我同樣擁有著成為魔法師的潛力。”公主的手上仍舊拿著那盛滿藥劑的燒杯,不過她的眼神是如此悲傷,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她所說的這番話顯然只是一番脫詞。

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那位王子殿下的反應,只見他毫不猶豫地猛抽了他的妹妹一記耳光,但是卻立刻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無盡的淚水從那位刁蠻公主的眼睛裏面流淌而出,瑞博無從猜測那到底是因為悲傷、痛苦,還是因為喜悅和欣慰,那或許已然是他所無法猜測和理解的情感,這或許是令心變得堅硬和冰冷之後所失去的寶貴東西。

靜靜地站在那裏,瑞博掃視了其他人一眼,他沒有看見那位老魔法師,或許奧格大師早已經在過去的某一刻看到過現在這副情景。

而那些狂風騎士的眼神顯得那樣複雜,憐憫、悲哀、同情、彷徨,瑞博相信他如果想要研究人性、思想和情感的話,這些騎士們的眼神將是最好的標本。

沉默,一切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無盡的沉默……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52
第六章

一道喇叭口一般的河岸,兩邊擁擠著無數船隻,這些船隻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瑞博知道,這些船隻和他們一樣正等待著通過那巨大的閘橋。

不過和他們不一樣的是,這些船上面的乘客並非身份顯赫,因此他們不得不等候在這裏,等待著中午時分,閘橋放行的時候到來。

在數艘擔任護衛的戰艦的驅趕之下,那些原本擁堵住河口的船隻漸漸朝著兩邊散去,只留下正中央的一條狹窄的航道。

瑞博所乘坐的這艘裝飾豪華、氣派非凡的遊艇在眾星捧月一般的圍擁之下,朝著航道緩緩駛去。

他早就在期待著能夠見識遍佈得裏至王國的那傳說之中的閘橋,瑞博相信,能夠讓王子殿下感到如此自豪和驕傲,並且用來和南港的繁榮相提並論的東西,絕對不會簡單。

看著兩岸那整齊而又高聳的用青條石和花崗岩堆砌而成的厚重河堤,瑞博不得不承認得裏至人在這條人工開鑿出來的運河上面花費了大量心血。

河堤上那兩條深深的印記顯然是幾個世紀以來,河水沖刷留下的痕跡。

站在船頭,瑞博眺望著遠處,兩邊是連綿起伏的山丘,視野並不是很開闊,不過瑞博注意到遠處的山丘顯然比這裏更為高大。

正想著這些,突然間一陣腳步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只見那位狂風騎士團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上來,在他的身後還跟隨著好些士兵,這些士兵有的手中握著重型軍用弩,有的握著長槍。

在瑞博訝異的目光之下,這位狂風騎士團長率領著這些護衛士兵爬上了船頂。

瑞博微微探出身體,只見下方甲板之上此刻同樣一片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看到這番架勢,他總算恍然大悟,這裏確實是最容易受到襲擊的所在。

又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這一次到來的是亨利德王子和那位曾經令他感到頭痛無比的希婭公主殿下,奧格大師和往常一樣總是跟隨在他們倆的身旁,不過這一次,瑞博意外地看到,奧格大師手裏握著一根極為細長的法杖。

這根法杖看上去差不多有三米長,通體潔白,閃爍著金屬的光澤,法杖的頂端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紫水晶,兩道相交的白色圓環懸浮在那顆紫色水晶的四周。

“有人打算襲擊我們?”瑞博忍不住問道。

“或許是我太過多疑,不過我確實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位老魔法師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顯然他並不願意和自己人作戰。

瑞博掃視了一眼兩邊那逼近的河岸,這裏無疑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伏擊的場地。

從懷中的插兜裏面抽出自己的魔杖,將魔杖伸進那裝滿了迷幻藥劑的水壺之中,瑞博朝著自己的艙室快步走去,他可不希望芙瑞拉小姐受到傷害,當然,艾黎俊絲小姐受到傷害同樣會令他感到悲傷。

最需要受到保護的人都被安排在最上層中間的那座艙室裏面,此刻這裏成為了最安全的所在,上面有護衛把守著,前後艙室全都佈置了人手。

瑞博站在窗口,他躲在窗簾後面的角落之中,而那位老魔法師則緊緊地閉著眼睛,似乎在冥想之中搜索著四周。

除了芙瑞拉之外,其他人全都手持著武器,令瑞博感到驚訝的是,就連那位女伯爵艾黎俊絲小姐居然也手持著一對細刺劍,從她的神情和樣子看來,她的身手應該相當不錯,至少毫無疑問會比埃克特強許多。

更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艾黎俊絲小姐還在兩隻手上各佩戴了一個小盾,這顯然應該是某種他從來沒有見識過的武技。

反倒是那位曾經令他頭痛不已的公主殿下,此刻手裏雖然握著那柄赫赫有名的細刺劍,臉上卻是一片恍惚的神情,如果是在以往,瑞博相信,這個小丫頭肯定已經躍躍欲試了。

毫無疑問,那個消息對於她確實是極為致命的打擊,雖然經過那起爆炸事件之後,狂風騎士們再也沒有顯露出對她的怨恨。

畢竟她那淒慘的滿懷悲哀的笑容,足以讓任何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感到哀傷,更何況,那些狂風騎士原本就不討厭這個丫頭,她曾經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寵兒。

塞根特和賽汶這兩位狂風騎士站在房間的兩個角落裏面,和瑞博正好組成一個鋼鐵般堅固的三角防禦。

同樣此刻樓下的那個房間裏面也有兩位狂風騎士小心翼翼地守護在那裏。

湊近視窗,瑞博撥開窗簾看著前方,這是他從那位殺手之王凱爾勒那裏學到的本領,大多數人在他這個位置上,絕對不可能看得如此之多,也絕對不可能擁有如此廣闊的觀察視野,但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他卻是例外。

遠處已然能夠看到連綿起伏的高大身影,而運河的正前方更是聳立著一座高聳的大壩,令瑞博感到驚撼的是,這座大壩居然像是一座堅固異常的堡壘一般,依稀能夠看到一層層次第增高的圍牆。

隨著船隻漸漸駛近,那座大壩越發顯得清晰,傾斜的壩體顯得異常厚實,接近水面最厚的地方按照瑞博的估計,至少有十米左右。

閘門並非像城牆上面的那樣上下開啟,顯然那會顯得太過沉重,因為用來封閉河水的閘門,遠比用來封鎖城門的要沉重和巨大得多。

正因為如此,兩道傾斜開啟的巨大閘門朝著兩面緩緩打開,用來絞動閘門令它開啟的絞盤居然有八個之多。

看著那掛著串串水珠如同傾盆大雨一般灑落在河面上的巨大閘門,瑞博感到心中巨大的衝擊和震撼。

這絕對不是他所見到過最為宏偉和氣派的工程,同樣在他所看到過的機械之中也絕對算不上最為複雜的一座,真正令他感到震驚的是,這樣一座大壩恐怕需要數百萬金幣,用十幾年的時間才能夠建造成功,而那位亨利德王子殿下卻告訴他,這樣的大壩遍佈得裏至王國,數量達到數百座之多。

這是何等令人驚詫的數字,要知道得裏至王國並不以富裕和繁榮著稱,但是他們卻能夠建造起,佛朗士王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擁有的龐大工程,只要想像一下提出預算的難度,恐怕提案在遞交到國王陛下眼前的時候,便已然滯留。

兩聲洪亮的如同鐘聲一般的巨響,令瑞博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只見那兩扇大閘已然緊鎖在兩邊那厚實無比的大壩壁體之上。

船重新緩緩地駛動起來,前方那被大壩圍攏起來的地方就彷佛是一座巨大的池塘,瑞博估計這裏至少可以容納下一百艘河面上經常能夠看到的大型河運商船。

令他再一次感到驚詫的是,身後那兩扇大閘居然緩緩地關閉起來。

瑞博掃視了一眼四周,那些狂風騎士們的眼睛裏面雖然充滿了警惕,不過卻並沒有一絲恐慌,顯然這並非某種意外的前兆,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大閘重新關閉,這時瑞博才注意到,大閘的背面還有數十道較小的如同門閂一般的閘門,這些閘門一道接著一道被牢牢鎖上,令這道閘門更顯得固若金湯。

除了那陣陣鎖鏈絞動而發出的金屬鏈條摩擦聲,和巨大門閂鎖上時發出的巨大撞擊聲之外,還有那嘩嘩的轟鳴一般的水聲傳入耳中,只見前方那座大壩傾瀉出一股巨大的瀑布。

就像往水缸裏面注入了大量的水一樣,瑞博感到自己四周的水面越來越高,同樣自己所乘坐的這艘船也被漸漸抬高起來。

看到此情此景,瑞博總算弄懂了那個他一直在思索著的難題,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猜想,船隻是如何從十幾米落差的兩條河流的下方,而得以翻越高聳的大壩,當初那些設想顯然有些幼稚可笑,現在想來吊索和杠杆的猜測確實太過離奇。

原來真正的辦法如此簡單,令瑞博感到震撼的是那絕大的手筆,此刻他突然間有些疑惑,或許得裏至人比佛朗士人更加懂得運用金錢和技藝。

隨著一道接著一道閘門的打開,船隻緩緩地朝十幾米高的上游駛去,這令瑞博擁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佛此刻他正飛行在空中。

同樣他也越發小心謹慎起來,離開下方越高無疑危險也越大,他絕對不可能忘記,當初翻越巨大而又陡峭的蓋特海姆山脈,在那座傳說之中安西卡納女神賜給阿西加王的璀璨項鏈安德雷斯湖旁邊,所遭遇到的可怕危機。

此刻瑞博越發清楚,在特定的地點,在巨大的人力所難以阻擋的自然力量面前,一個擅長和能夠巧妙運用這一切的魔法師,會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無論是傾瀉而出的洪水激流將這艘船徹底吞沒,還是打開後方的閘門,令這艘船如同行駛到瀑布盡頭一般摔得粉身碎骨,對於一個實力超絕的魔法師來說,並非完全做不到。

“至少可以放心,這些大壩並不容易被摧毀。得裏至王國遍佈這樣的大壩,在建造之初便已然考慮過,這些大壩一旦遭到攻擊,將很有可能為得裏至王國帶來滅頂之災,毫無疑問,中部幾乎所有郡省將會化為一片汪洋,而北部和南部只有那些緊靠山脈的郡省或許能夠倖免於難。正因為如此,這些大壩在建造之初已然預先做好了防範,四周的山岩和大壩本身不會因為某個能夠操縱大地力量的魔法師的原因而崩潰毀壞。同樣水一旦進入這些大壩的領域範圍,也會被徹底馴服。”身後突然傳來那位老魔法師說話的聲音,令瑞博感到訝異的是,這位能夠看透未來的老魔法師,好像也能夠看透他的心靈,這令他產生了某種莫名的恐慌。

“梅丁伯爵,放心好了,我並不曾窺探閣下的心思,只不過任何一個剛剛來到得裏至王國,對這些大壩一無所知的魔法師,都會產生同樣的恐慌而已。我只是不希望,閣下因為不瞭解情況,而將注意力過多地放在較為不需要擔憂的地方。”奧格大師繼續解釋道,這番解釋總算令瑞博放下心來。

當最後也是最高的那道水閘緩緩打開的時候,瑞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面,如果有可能發生危機的話,就只可能是這裏,但是令他感到訝異的是,一切都顯得極為平靜。

透過那傾盆大雨般滴落到河面之上的水簾,前方是一個顯得異常繁榮的小鎮。

這座小鎮就像是建造在湖中央的小島上一般,靠近他們這一面全都是碼頭和船塢,兩側兩道彎曲的大壩將河水緊緊攔住,那川流不息的河水從小鎮的另一頭流向遠方。

這無疑是極為巧妙的設計,瑞博完全能夠想像到當初設計者用心之良苦,毫無疑問這是最完美的設計,在瑞博眼中這遠比奢華恢宏的建築、高大擁有巨大圓頂的教堂更令人充滿敬意。

小鎮越來越近,瑞博甚至已然能夠看到迎接的人群,不過他猜想王子殿下絕對不會在這裏逗留,他沒有這樣悠閒的工夫,同樣這裏也太過危險。

正如瑞博所預料的那樣,當船隻停泊在碼頭之上後,王子殿下僅僅只是派塞根特作為代表,下船答謝當地官員那無比殷勤的問候,而他本人仍舊小心翼翼地坐在船艙之中,手裏仍舊拎著那柄長劍。

遠處又傳來了陣陣沉悶的金屬撞擊的聲音,顯然閘門再一次打開了,想必這是剛才他所看到的那些正等候在河彎入口的那些商船,正緩緩地進入閘門。

同樣此刻遠離他們的那一邊,一百多艘各式各樣的商船正忙碌啟航,它們擁擠著駛入了自己這艘船剛剛通過的那道閘門。

這些船隻雖然有些匆忙,不過卻絲毫不顯得雜亂,顯然碼頭上有人在指揮著這些船隻,哪一艘能夠啟航完全在嚴密的掌控之中。

碼頭上那擁擠的人群突然閭露出了一條縫隙,一隊騎兵走了過來,那顯然是南方兵團的前哨,瑞博此刻才注意到閘門上那巨大的絞盤旁邊,在太陽的映照之下反射出點點亮光,那是士兵們的鎧甲。

毫無疑問,四周全都被嚴密地封鎖了起來,這令瑞博更感到奇怪,將會有什麼樣的危機即將發生?

轟隆隆的金屬撞擊之聲此起彼伏,而那奔騰傾瀉的河水也令這裏變得如同瀑布邊上一般嘈雜。

無數商船進入遠處那巨大的閘門,同樣也有無數商船從那道閘門後面出來,碼頭顯得越來越熱鬧起來,不過沒有一艘船敢於靠近這裏。

隨著時間的推移,瑞博和那些狂風騎士們漸漸有些憂慮起來,顯然平靜並不能夠令他們感到安心,反倒因為奧格大師的預感始終未曾應驗而微微有些擔憂。

當最後一隊商船進入小鎮,兩邊的河閘終於緩緩打開,一時間河面上呈現出萬舸爭流的壯觀景象。

瑞博一行所乘坐的這艘船,並沒有和那些商船們爭搶航道,只等到所有商船全部離開之後,這艘船才緩緩地駛離碼頭。

所有的士兵仍舊警惕地站立在船頂上,船艙之中的每一個人仍舊神情凝重。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了,當黃昏時分的陽光斜照在河面之上的時候,那位老魔法師突然間重重地歎息了一聲:“嗨,不好意思,讓眾位緊張了這麼久,卻什麼都沒有發生,或許是我上了年紀,因此變得過於敏感而產生了錯覺。”

“不,奧格大師,我相信正是因為您的提醒,令我們有所防範,那個在暗中虎視眈眈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便放棄了原本的行動。”那位王子殿下立刻說道。

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安慰,還是亨利德王子殿下心裏的真實想法,不過能夠平安無事總能夠令人感到高興。

瑞博從窗簾後面走了出來,而那位站立在門口的狂風騎士也離開打開厲門,去傳達危險已然過去的消息。

所有人都將武器收了起來,只有那位艾黎俊絲小姐因為緊張得太久,因此變得有些無力,所以並沒有解開手臂上面系著的那兩面護盾。

看著那奔騰不息的河水,瑞博將身體探出視窗,望著遠處那座大壩。

“我說過,那很壯觀吧,這些大壩是得裏至王國最值得驕傲的偉大成就之一。”亨利德王子說道,語調之中充滿了自豪。

“太偉大了,這顯然是我所見到過最為偉大的奇跡,我一直以為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所創造的那些最為偉大和不凡,但是此刻我終於知道,最偉大的奇跡或許本身並沒有多少神奇。”瑞博歎息道。

“三個王朝,數個世紀從來未曾間斷過的努力造就了這一切。二早利德王子同樣歎息道:“不過,在我看來,南港所擁有的一切,同樣也是不亞於此的奇跡,而南港人僅僅只用了半個世紀的時間便創造了如此輝煌的成就,這更令我感到歎為觀止。”

瑞博只能夠謙虛地笑了笑,如果繼續這個話題,顯然就會變成無休無止的互相吹捧了。

晚餐的內容並不豐富,顯然這無比緊張的一天,也影響了廚師的工作,不過對於瑞博來說,一切絲毫沒有影響,畢竟他的食譜是那樣與眾不同。

坐在餐桌前,幾位小姐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而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則始終皺緊眉頭,仿佛是在沉思些什麼,只有王子殿下和護衛他的狂風騎士們仍舊泰然自若,一點都沒有遭受挫折的模樣。

“王子殿下,以我們的速度什麼時候能夠到達京城帕琳?”瑞博問道:“這一路上還需要經過幾道像今天所看到的那樣的閘門?”

“這個……”亨利德王子殿下沉思了半晌說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或許只需要四天時間便能夠看到帕琳的城牆,不過接下去的路程水網眾多,像今天這樣等級的大壩還有三座,至於小一些的閘門有六七座之多,不過那些小型閘門倒用不著太過擔憂會發生危險,它們的落差並不很大,正因為如此,並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威脅。”

“對了,剛才曾經提到這些大壩受到魔法的防護,但是據我所知,並不存在所謂絕對的防禦,任何防禦方式總會擁有弱點,同樣也總能夠找到攻破弱點的方法。”瑞博好奇地問道。

“閣下說的一點不錯,不過在第一座大壩建造之初,我們的先人已然想到了這一點,正因為如此,他們用特殊的秘法,令每一座大壩擁有了一位守護靈,這些守護靈是孜孜不倦、用不著絲毫休息的眼睛,同樣也是最強有力的守衛者之一。正因為如此,我們雖然無法阻止某位實力超絕的魔法師,破壞他所選定的目標,卻能夠在災難發生之前便做好充份準備,無論是消滅那股破壞的力量,還是選擇保存實力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亨利德王子連忙解釋道。

“守護靈?”瑞博顯然發現了一件令他非常感興趣的東西。

“非常抱歉,對此我不能夠洩漏分毫,這是得裏至王國最珍貴的秘密之一。”亨利德王子連忙說道。

“守護靈?”那位始終陷入沉思之中的老魔法師彷佛突然間猛醒過來一般說道:“對啊!我為什麼沒有想到這件事情?”

“大師,您有所發現嗎?”那位王子殿下連忙問道。

“也許是這樣。”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微微點了點頭:“你們的談話令我想到,有一種力量能夠干擾我的能力,令我做出不準確的預知。事實上對於像我這樣的人來說,窺視未來就仿佛是從水面的反射之中觀察世界,正如有的水不會反射外面的景象,我便無法看清那些人的未來,同樣還有一種極為特殊的現象便是,投射到水中的倒影會發生某種扭曲,這便是錯誤預知的由來。不過,被扭曲的預知並非完全錯誤,正如倒影仍舊是倒影,唯一和真相有所不同的只是到來的時機和危險的大小。真正令我感到擔憂的是,危機隨時有可能降臨到我們的頭上,而這一次,我將無法提前給予各位警告。”

聽到這番話,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那位王子殿下才滿懷驚詫地說道:“大師,這種力量能夠干擾您的預知能力到什麼樣的程度?”

“我無法給出準確的數字,只能夠憑藉有限的認知進行猜測,那種力量或許能夠令我對於未來的預知產生整整一天的偏差,我之所以這樣猜測的原因是,此刻我能夠感知到明天晚上的天氣,也就是說明天這個時候,一切已然恢復正常。”老魔法師立刻回答道。

“那麼您是否能夠告訴我們,明天晚上我們這些人正身在何方?是否會發生什麼意外?”瑞博連忙問道。

老魔法師這一次沒有開口,僅僅是搖了搖頭。

“那麼,您所說的是什麼樣的力量?是否擁有某種破解之道?”瑞博繼續追問道。

“那應該算是守護靈的一種,在得裏至土地上曾經流傳過有關魅靈的傳說,魅靈是一種僅僅對精神和靈魂能夠起到作用的靈,它能夠穿梭於精神通道,擾亂精神感知的能力。”老魔法師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我並不喜歡探聽別人的秘密,不過此刻我們身處險境,如果我能夠稍稍知道多一些有關守護靈的知識,或許對於我們所有人都會有所裨益。”瑞博不失時機地說道。

王子殿下朝著老魔法師望了一眼,老魔法師猶豫了片刻之後微微點了點頭。

“梅丁伯爵,我希望您能夠發誓,絕對不將您此刻聽到的任何東西告訴其他任何人。”那位王子神情凝重而又嚴肅地說道。

瑞博早就猜到會有這種限制,事實上他也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三位女士和除了那位實力高超的團長之外,所有狂風騎士全都退了出去,而殺手之王凱爾勒也在瑞博的請求之下,離開了餐廳。

兩道遮罩和隔絕內外的魔法同時從瑞博和那位老魔法師的手裏施展出來,這裏再一次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位王子首先開口說道:“梅丁伯爵,我之所以如此鄭重其事是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守護靈和嗜血之力有著極為密切的關聯。

“得裏至王國的先輩們為了令這個國家強盛,以至於能夠在諸多強鄰的環視之下生存下來,無比渴望能夠擁有強大的力量,而所有的力量之中又無疑以神秘莫測的魔法力量最為強悍和有效。

“不過,魔法師的培養並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正是貴國給予了我們啟迪,貴國的聖騎士團所向披靡,但是真正令我們的先輩感到震驚和羡慕的是,聖騎士團之中那些顯然不具有魔法潛質的騎士們,同樣也能夠擁有部份魔法的力量。

“正因為如此,我們的先輩渴望著能夠找到一條,令普通人擁有魔法力量的途徑,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有了後來的狂風和嗜血。守護靈可以算是研究狂風和嗜血的副產品,我必須承認,先輩們的研究對於一個文明的世界來說,有些血腥和殘忍。

“嗜血的力量無疑便是一個證明,不過和嗜血比起來,守護靈或許更令一個擁有道德感的人所唾棄,因為所謂的守護靈,都曾經是活生生的人,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神奇而又獨特的力量。

“事實上,守護靈的發現遠在嗜血之前,甚至比發現狂風更早一些,但是,先輩們很快便發現那是一個非常缺乏效率的做法,能夠以生命作為代價換取特殊力量的守護靈只占十分之一,而那些守護靈真正能夠派上用場的就更為稀少。

“更可惜的是,為了十分之一的可能性所犧牲的得裏至人,全都必須是最為優秀,最為勇敢的得裏至人中的精英,只有自願者才有可能成為守護靈,因此死囚和罪犯全都不能夠被採用。

“除此之外,犧牲了那麼多的精英,所得到的守護靈也沒有辦法自由運用,這些守護靈只會在直系後代的血脈之中存在,或者剝奪那特殊的能力並且被封印到某件物品之中,成為另外一種介乎於靈魂和元素之間的存在。

“那些保衛大壩的守護靈便是後者,他們之中的大部份用生命換取的能力並不是非常出眾,即便擁有傳承者也沒有太多意義。”

說到這裏,那位王子殿下停住了嘴巴,他望著身邊的老魔法師,顯然是在示意他繼續下去,因為接下來的東西只有真正的魔法師才能夠瞭解,對於普通人來說,實在太過難以理解。

那位老者點了點頭,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守護靈之中偶爾也會出現一些相當強大的個體,沒有人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原因,實驗沒有繼續進行下去,狂風的發現令守護靈這種缺乏效率的辦法被徹底遺棄。

“其中魅靈便是所有強大守護靈之中最強大的之一,能夠自由運用魅靈的人甚至比精擅各種各樣精神控制的魔法師更加厲害,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魅靈每一次只能夠對付一個人或者生物。

“不過魅靈的威力卻勿庸置疑,一旦讓它侵入,便無法擺脫控制,因此唯一能夠對付魅靈的辦法便是,絕對不讓那能夠操縱魅靈的人以可乘之機。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所有的守護靈都擁有著控制的距離,守護靈並非是魔法,而守護靈的擁有者也幾乎不可能成為魔法師,正因為如此,這些擁有著奇特能力的守護靈才漸漸被得裏至王國的君王和諸侯們遺忘。

“就拿魅靈來說,魅靈侵入的辦法只有雙眼對視,而且這還需要一定時間,魅靈只能夠用來控制,不能夠窺視心靈,這又是一個極大的缺陷,除此之外,如果擁有魅靈的人,打算對付另外一個人,當他收回魅靈的時候,那個被控制者便自動獲得了解放。

“另一種被魅靈侵入的方法,則遠不是普通人所能夠做到,現在想來,這或許便是我之所以會受到影響,令預知受到干擾的原因。

“像我這樣擁有搜索他人精神和思想能力的魔法師,如果窺探擁有魅靈的人的思想,便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受到控制,雖然危害遠比不上真正遭到入侵來得可怕,不過仍舊是令我們這些人最為擔憂的一件事情。

“不過,更令人感到擔憂的恐怕是我迄今為止仍舊無法知曉,誰會是那個擁有魅靈的人物?當年那個化身為守護靈的人,他的傳承者此刻或許已然遍佈整個得裏至王國。而我曾經窺探過的靈魂更是不計其數,單單只算最近幾天,便已然無法令我做出有效的判斷。

“正因為如此,此刻我唯一能夠做出的選擇,便是設法切斷魅靈的干擾,不過從此之後在找到那個魅靈的擁有者之前,我將不敢再一次進入精神世界,這也意味著我無法給予各位以幫助,因為預測未來能夠帶來的益處或許遠比不上可能引發的危機來得更多。”

老魔法師的最後那段話令所有人面面相覷,此時此刻實在沒有比失去預知未來的能力,更令人感到彷徨和憂慮的了。

一直以來,奧格大師對於未來的預知已然成為了他們成功的保障,也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敢進行那一連串冒險。

“這恐怕是我所聽到過最糟糕的事情。奧格大師,還有哪些強大的守護靈?或許我們應該有所準備,或許巴世蒙大公已然撿起了當年你們的先輩們放棄的研究,或許他的手裏擁有著一群擁有守護靈的助手。”瑞博說道。

無論是亨利德王子,還是奧格大師和那位狂風騎士團長,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對於守護靈,我同樣所知有限。”老魔法師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據我所知,守護靈之中最強大的除了魅靈之外,還有戰鬥之靈和聖守護靈。魅靈能夠控制其他生物的精神,而戰鬥之靈和聖守護靈所能夠作用的都是自己,擁有前者的人將比其他人更容易掌握高超的武技,而後者最令人羡慕無比,健康、長壽、一生幾乎用不著為受傷或者生病而煩惱。”

老魔法師緩緩說道:“除此之外的守護靈都沒有什麼了不起,用活人的生命和靈魂換取的力量並不令我們的先輩感到滿意,或許是因為作為力量的載體,沒有肉體的靈魂實在是太過薄弱了一些。”

“聽您這樣一說,我稍稍感到放心,守護靈並非像我原本想像之中的那樣強大,唯一有效的或許便只有那個魅靈。”瑞博說道。

“不過,這已然足夠令我們感到煩惱。奧格大師,在魔法協會之中是否能夠查到,當年那些擁有魅靈的人所遺留下來的直系後代有哪些人嗎?”王子殿下皺緊眉頭說道。

“這根本就無從查起,時間已然隔絕了千年,或許此刻存活於世上的得裏至人全都擁有那些人的血脈都說不定,唯一值得慶倖的是,除非巴世蒙大公重新使用那無比血腥殘忍的方式製造新的守護靈。魅靈的數量將極為有限,每一個魅靈只會存在於一個人身上,在他死去之前,不會被另外一個人所傳承,更何況那個擁有魅靈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終其一生都不曾覺醒。”老魔法師說道,不過從他臉上的神情看來,這顯然只是他心中最為美好的願望而已。

從餐廳出來,瑞博滿腦子都是有關守護靈的事情,所有這一切都遠遠超越他的所知。

另外那些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那些擁有著強大無比的力量的異世界的精靈、惡魔們又是通過什麼樣的方法來到這個世界。

瑞博突然間對這一切充滿了興趣,不過他同樣也無比煩惱,因為沒有人能夠回答他這些問題,毫無疑問就連他的那位睿智博學的老師瑪世克魔導士也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唯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或許就只有被認為是最強大的魔法師的開米爾迪特。

一腦子胡思亂想,再加上對於未來的彷徨,瑞博怎麼也感覺不到絲毫睡意,他坐在舷窗旁邊的沙發上面呆呆地看著天上那一彎纖細的月牙。

突然間,一陣躁亂和動盪的感覺從他的心底升起,他彷佛能夠聽到風的精靈正驚惶失措地尖叫著四處逃竄。

“不好!快起來,全都快起來。”瑞博高聲叫喊著飛快撲到床邊,一把拉住沉睡之中的芙瑞拉和那位女伯爵。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彷佛能夠冰凍一切的寒氣朝著他們襲來。

瑞博幾乎連想都沒有想立刻拉著兩位女士躲到了床底下,當初他在瑟思堡郊外那座別墅之中遭遇襲擊的時候,便已然對於如何安置這些嬌弱的女士們非常熟悉,厚實的床板,鬆軟的床墊:水遠是最合適的盾牌。

一連串密集如同雨點一般的沙沙聲響起,伴隨著那沙沙之聲的是更為細密而又清脆的碰撞之聲,就彷佛無數細小的水晶掉落在地上。

瑞博側臉望去,只見床邊的地面之上灑落著一層細密的玻璃碎屑,他並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樣的襲擊,不過卻極為清楚,如果不立刻想辦法擺脫眼前的危機,他將在緊接而至的猛烈攻擊之下成為一具屍體。

極為迅速地吟誦起一段咒文,瑞博用左手在眼睛上麵點了兩點,突然間猛地大喝了一聲:“暴虐。”

隨著這聲暴喝,床邊的矮櫃抽屜自動打開來,抽屜裏面原本躺著四個人偶,此刻其中一個人偶的眼睛突然間放射出灼亮的紅光。

那個人偶彷佛活了一般坐了起來,砰的一聲,背後張開了一對翅膀,輕輕揮舞兩下翅膀,那個人偶飛了起來,等到它離開抽屜之後,立刻變得無影無蹤,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通過那個人偶,瑞博看到了外邊的景象,船的頂部已然被徹底擊飛,到處是斷折的木條,地上則鋪著一層細碎的玻璃渣子。

一切豎立著的家俱都被斷折破碎,瑞博無比慶倖,這一次他又僥倖逃過了一場劫難,如果不是躲藏在床底下,此刻的他或許已然和那些家俱一樣變得支離破碎。

同樣淒慘的景象到處都能夠看到,船隻中部的那些艙室甚至整體坍塌了下去,顯然那裏是直接遭受攻擊的所在,同樣那裏也是亨利德王子殿下所居住的地方。

瑞博並不知道是什麼攻擊了他們,因為四周空空如也,清朗的夜空底下只有潺潺流動的河水,朝著遠方奔騰而去。

突然間一個人影跳到船頭,只見他手裏握著一把弓,一根極為細長的箭矢已然搭在弓弦之下,箭矢的前端點燃起一團火焰,那是遇到襲擊的警報。

正在這個時候,瑞博發現河面之上有所變化,只見一層薄薄的霧氣突然間從河面之上湧起,迅速凝結成一團,彷佛那是一件有形的實體。

難道那便是襲擊這艘船隻的武器?

一時之間瑞博不知道如何應對才好,畢竟一團毫不受力的霧氣,應該如何對付,這樣的知識並不存在於他的腦子裏面。

還沒有等到他想好對策,那團霧氣如同一支勁弩一般朝著船頭射去。

那位站立在船頭張弓搭箭的騎士,顯然已經意識到危險臨近,他立刻射出了手中的箭矢,然後一個魚躍跳入水中。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船頭化作了片片飛散的木屑,木屑隨著風,隨著那飄散的白霧飛到很遠的地方,原本平靜的河面被這猛烈無比的撞擊所震撼,無數的細碎波紋遠遠地激蕩開去。

又是一團白色的霧氣在河面上漸漸凝結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下面的右側船舷那裏傳來了一陣蒼老卻無比堅定的聲音:“敵人就在前方,他就躲在五公里之外的一艘大船上。”

在夜幕之中,這聲叫喊顯得如此清晰,不過只有瑞博一個人能夠明白,那位老魔法師的這番話,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沒有多做考慮,瑞博立刻催動那個人偶朝著前方飛去。

又是一陣猛烈的衝撞,這一次那團霧氣攻擊的是船尾。

瑞博感到身體猛地一晃,緊接著腳下的地板開始傾側起來,那致命的一擊令整個船尾開始坍塌下來,一陣陣木板斷裂之聲不絕於耳,地板越來越傾斜。

一陣脆響,瑞博感到膝蓋下的木板猛地折斷了,頭頂上的那張大床翻了過來,朝著下方滑落下去。

突然間耳邊響起一陣尖叫聲,尖叫聲來自兩位女士。

瑞博毫不猶豫地一把抱住身旁的芙瑞拉,另一隻手拔出腰際系著的那柄“死神鐮刀”,此刻他再也顧不得這件武器曾經擁有何等的輝煌,他將死神鐮刀深深地釘穿了那已然傾斜的地板。

瑞博感到緊抱住芙瑞拉小姐的手臂猛地往下一沉,那巨大的力量差一點令他的手臂脫臼,他連忙轉過頭去張望,令他感到訝異的是,芙瑞拉居然緊緊地拉著那位女伯爵。

從艾黎俊絲小姐的眼神之中,瑞博看到了深深的感激,不過那並非是對於他的。

不過此刻瑞博可顧不上這些,他連忙閉上眼睛,將意識轉移到遠處的那個人偶身上。

水面上有三艘商船正緩緩而行,瑞博無從知曉哪艘船上隱藏著他的目標。

三艘商船相隔不遠,其中的兩艘之間用一根纜繩連接在一起,那是兩艘中型商船,露天的船艙上堆滿了貨物,那沉重的貨物令兩艘船隻吃水很深。

離開它們十米遠近行駛著另外一艘船,不過那並非是一艘貨船,而是一艘客船,瑞博依稀看到幾個船艙之中還有幾盞朦朧的燈光。

到底哪艘船上隱藏著魔法師?瑞博猶豫不決起來,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又是一陣轟響傳來,這一次整艘船都震顫起來,到處都能夠聽到嘎嘎的木頭斷裂聲音。

瑞博回轉頭來看了一眼,從芙瑞拉小姐的眼睛裏面,他看到了一絲恐慌和絕望。

那充滿了無奈和遺憾,同樣也充滿了對生存無限留戀的眼神,令瑞博感到無比震撼,他突然間下定決心做出了最為冷酷的選擇。

那個隱藏身形的人偶猛地朝著客船沖了下去,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響,將平靜河面震成了碎片。

十幾米高的水柱沖天而起,水柱之中夾帶著無數木片碎屑和人的血肉斷肢。

數米高的巨浪朝著河岸拍擊而去,不過真正受到危害的只有那兩艘商船,滿載的貨物對於它們來說原本就已然不堪重負,吃水線離開船舷甲板只有一尺多的距離,又如何能夠在數米高的巨浪之中生存下來,•

當巨浪湧過之後,水面上只留下兩艘翻轉傾側的船隻和無數散碎的木板,在那劇烈翻滾的浪花之中,只有依稀幾個身影在那裏掙扎遊動。

“瘟疫!”瑞博再一次發出了暴喝,不過他立刻想起那個矮櫃已然連同所有的家俱都掉進河裏。

突然間一陣撲撲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見一個濕漉漉的人偶從底下飛了上來。

“疾病!毀滅!”瑞博立刻又喊了兩聲,這是他手裏能夠動用的所有武器。

又有兩個人偶晃晃悠悠地飛了起來,三個人偶隱藏起身形飛上了高高的夜空。

河面上一片平靜,沒有一絲霧氣彌漫的情形,這令瑞博稍稍放下心來,他命令疾病和毀滅朝著前方飛去,只留下瘟疫守護在上方。

通過瘟疫那高高在上的眼睛,瑞博總算看清了此刻他們的淒慘景象。

這艘船正緩緩地往右側傾斜,船頭三分之一的地方幾乎全部化為碎屑,四周的河面上飄滿了散碎的木片,還有不幸的護衛士兵的屍體,那些仍舊保留下來的地方也只剩下一些骨架而已,就像他的這座艙室,此刻就只剩下一面牆壁和他掛著的那一點點地板。

“需要幫忙嗎?”腳下傳來了說話聲,瑞博從聲音聽出那是狂風騎士之中的一位。

“王子殿下是否平安無事?”瑞博連忙問道。

“您放心好了,王子殿下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那位狂風騎士說道:“兩位公主殿下和奧格大師都平安無事,他們頂多受了點輕傷。”

“你們呢?”瑞博問道。

“我們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賽汶剛才跳進了河裏,此刻不知道是否平安。”那位狂風騎士連忙回答道。

“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他是最出色的騎士之一,不是嗎?”瑞博連忙安慰道,此刻對於這裏所有的人來說,最需要的便是安慰。

從上面下來,瑞博終於知道,並非沒有什麼損失,河面之上飄滿了護衛士兵的屍體,那些狂風騎士們的身上也多多少少帶著一些傷痕,有些傷勢甚至能夠稱得上很重。

活下來的士兵,大多數手裏抱著木板或者木桶之類的東西往河岸遊去,遠處兩艘負責護衛的艦船正緩緩駛來。

“王子殿下在哪里?”瑞博問道。

那位狂風騎士指了指眾多在水面之中游泳的士兵,湊到瑞博耳邊輕聲說道:“奧格大師為了殿下的安全,將三位殿下全都安排在底艙比較安全的地方,同樣也為了安全起見,他讓三位殿下混在普通士兵之中逃離這裏,福斯特團長在他們的身旁擔任守護。”

聽到這些,瑞博點了點頭,這確實是最穩妥和小心的選擇。

“奧格大師呢?”瑞博問道。

“大師正在搜索四周,以免再一次遭到攻擊。”

瑞博再一次點了點頭,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魔法師的襲擊是何等防不勝防。

這一次他們能夠脫離險境完全是依靠運氣,如果對方並不使用那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霧氣,而是像他一樣用充滿了毀滅力的爆炸,一下子將整艘船隻炸成碎片,或許此刻他們已然投入了死神的懷抱。

只要這樣一想,瑞博更感到不寒而慄,與此同時他又有些莫名其妙起來,難道那位巴世蒙大公並不打算要他們的性命,難道這原本是另外一個陰謀的開始?

想到這裏,瑞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被他炸成木屑的客船,想起了那漂浮河面的屍體,他突然間感到異常警覺起來。

“你是不是能夠做一件事情,這有關我們此行的成敗。”瑞博神情凝重地說道。

那位狂風騎士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王子殿下早已經關照過他身邊的所有人,一旦發生意外情況,如果佛朗士王國的特使突然間有什麼發現或者有所命令,必須像面對王子殿下本人那樣去執行。

“前方幾公里之外,有幾艘沉沒的船隻,其中的一艘上面應該隱藏著那個想要謀害我們所有人的魔法師,我希望你能夠儘快趕到那裏。”說到這裏,瑞博稍微猶豫了一下,皺了皺眉頭,湊到那位狂風騎士的耳邊,壓低了嗓音說道:“搜尋出所有的倖存者,將他們救援起來,然後秘密處決,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位騎士微微一愣,不過最終仍舊點了點頭。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52
第七章

泊安的清晨永遠那樣恬靜祥和,被陣陣薄霧所籠罩的這座城市,此刻顯得異常秀氣。

和往常一樣,那位身份高貴的老者穿得如同一個再平凡普通不過的老頭一樣,在河邊悠閒散步,他在那張坐慣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遠處那平靜的灑滿了金色陽光的河面。

不一會兒另外一個小老頭走了過來,他的身上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邋遢。

“我聞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你失敗了?”巴世蒙大公問道,語調顯得異常平靜和淡然。

“你不是也一樣?而且你的損失好像遠比我大得多,還搭上那個目空一切的傢伙。”小老頭徑直坐了下來說道。

“我原本打算從你這裏得到一些指點,但願你此刻糟糕的心情不至於讓我一無所獲。”巴世蒙大公說道。

“是的,我承認,昨天晚上我的運氣確實不佳,不過也並非毫無收穫。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那個小老頭問道,他顯得有些興奮。

“我不喜歡對毫無頭緒的東西運用我的大腦,這顯然沒有什麼效率。”巴世蒙大公笑了笑說道。

“我找到了開米爾迪特創造完美生命體的真相,沒有想到你當年委託我秘密研究的東西,居然和我一直渴望找到的答案如此接近,這實在是令人無奈的巧合。”小老頭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守護靈?難道那能夠散播瘟疫的基因,同樣也是某種不為人所知的守護靈?”巴世蒙大公小心翼翼地問道,雖然他非常清楚有老朋友在旁邊,沒有人能夠聽到他們正在說些什麼。

“守護靈?或許應該說是異世界的力量,開米爾迪特做的顯然遠比我們的祖先更加徹底,他製作了一種非常容易接受那些力量的容器,那便是所謂完美生命體。我相信佛朗士五世的存在僅僅只是一個意外,或許那個時候佛朗士王室迫切需要一個繼承人,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位最強的魔法師在自己的這個作品之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可惜沒有人知道最終發生了什麼,但是毫無疑問,開米爾迪特並沒有留下完善完美生命體的方法,那些原本用來接受異世界力量的容器,成為了佛朗士王國的普通人。我那位固執的老朋友顯然弄錯了一件事情,那定期發生的瘟疫並非是開米爾迪特作的手腳,會做出如此錯誤的判斷,或許是因為他太多確信人性邪惡黑暗的說法。”

小老頭侃侃而談道:“我受到他的影響同樣也鑽進了死胡同,花費了數十年的時間尋找那致命的基因,但是現在看來,那致命的基因僅僅只是迎接異世界力量的招牌而已。只不過非常不幸,異世界的力量之中最容易出現的便是某種極為特殊的死亡方式,我相信存在一條通道,以至於每隔二十年時間,那條通道便會敞開到最大。或許是因為開米爾迪特沒有完善那種完美生命體,或許是因為只有那種死亡是不需要任何儀式便能夠為完美生命體所擁有,正因為如此,佛朗士王國才沒有出現擁有守護靈的傳聞。”

“你是怎麼發現這件事情的?”巴世蒙大公問道。

“這很簡單,只是我一直沒有發現。值得慶倖的是,為了對付奧格的預感,你所採取了那種措施,而你要對付的人裏面有一個我非常熟悉,而另外一個又令我極為關心,他們倆都和我那位老朋友,以及我研究了一輩子的課題有著緊密聯繫。在極為偶然的巧合之下,我突然擁有了靈感,不過更直接的靈感來自另外一個地方,我清楚地記得那個魅靈覺醒的時候,正是佛朗士王國再一次發生大範圍瘟疫的年頭,雖然那一次控制得相當不錯,沒有死多少人,不過那確實是一次週期性的大瘟疫。”

小老頭說道:“同樣那個令我格外關注的實驗體的力量的覺醒,也是在週期性大瘟疫的時候,那一年,可以說是我最成功的一年,正因為如此我記得格外清楚。我查找了一下資料記載,佛朗士王國週期性的大瘟疫,確實和記載之中守護靈擁有者的覺醒時間相互吻合,八成的守護靈是在同一個週期覺醒,例外僅僅只占一成,還有一成是無法確定,不過我相信其中的大部份仍舊吻合那個週期。”

“你研究了一輩子的課題總算有了眉目,此刻想必非常高興吧。”巴世蒙大公訕笑著問道。

“你這個傢伙,好不容易能夠找到一個可以用來挖苦我的話題。沒有想到我研究了一輩子,最後牽扯到了異世界的秘密,那可是魔法世界最深奧,也是最為高超的秘密,我恐怕沒有時間繼續研究下去了。”那位小老頭突然間露出無比蒼涼的神情。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不過在此之前我始終相信你絕對不可能回答我,你到底為了什麼對完美生命體如此感興趣,甚至令我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感覺,但是你這個傢伙怎麼看都不是那種聖賢仁愛的人物。”巴世蒙大公興致勃勃地問道。

小老頭看了老朋友兩眼,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說道:“你死心吧,我仍舊不會告訴你這個秘密,不過能夠讓你知道的是,這個我對於另外一個人的承諾。”

巴世蒙顯然對於小老頭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感到有些訝異,不過他從小老頭的眼神之中好像讀到了些什麼似的。

“對了,我的那個失敗是否同樣在你的預料當中?”巴世蒙大公問道。

“難道不曾在你的預料之中?我並不認為你真的信任那個自大狂,更何況,此刻那位王子殿下活著對你還有些用處,至少能夠讓他和那個‘屠夫’鬥個兩敗俱傷。”小老頭說到這裏,發出了嘻嘻嘻的陰笑。

“不過我確實沒有想到他會被殺,說實在的,我原本還期待著能夠讓他從失敗中得到一些教訓。”巴世蒙大公有些無奈地說道。

“你難道會在乎這點損失?你手裏又不是只有他一個魔法師。”小老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巴世蒙大公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你應該已經看過沃特臨死之前記錄下的景象,對於那場爆炸你有什麼看法?”巴世蒙大公問道,這是他此刻真正的意圖。

“先說說你的那些魔法師顧問們的看法,我想聽聽他們有什麼高見。”小老頭微笑著問道。

“他們告訴我,能夠造成如此可怕的毀滅和爆炸,必須是個魔力很強的魔法師才能夠做到,要不然便是某種不太為人所知的強烈爆炸物質,那想必是佛朗士王國煉金術士們的傑作。考慮到那位少年特使的老師,正是佛朗士王國當代最為傑出的煉金術士,後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巴世蒙大公神情凝重地說道。

“屁個不為人知的強烈爆炸物質,看那火焰的顏色,還有爆炸之後形成的雲團,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只不過是普通的猛火油而已,頂多裏面加了一些添加劑。”小老頭用鄙視的語氣說道,他所鄙視的顯然不是那些“可敬的敵人”。

“令我難以置信,我曾經用過猛火油,無可否認那是最合適的攻城武器之一,不過在我的記憶之中猛火油用來縱火確實不錯,當然偶爾也會發生爆炸,不過爆炸威力並不怎麼樣,有很多爆炸物品的威力要比它猛烈許多,只不過那些爆炸物品的成本遠比猛火油要昂貴許多。”巴世蒙大公說道。

“我相信給你一把用熟鐵打造的長劍,你會寧願用一把青銅短劍防身,但是熟鐵經過精心打造能夠成為鋼,同樣的材料,內部構造不同,性質也完全不同。如果猛火油和空氣均勻混合在一起,毫無疑問將會引發最驚人的爆炸威力,就像你現在看到的那樣,真正令我感興趣的是,那個小傢伙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同時精擅風的力量,甚至領悟風的奧妙的魔法師,才能夠馴服飄搖不定的風的精靈,並且將它們和暴烈的火元素均勻地揉和在一起。”

小老頭露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如果讓我說,那個小傢伙並不具有多麼強大的力量,不過他恐怕擁有著無窮的潛力,不過我相信無論此刻他是否厲害,還是將來可能成為你最大的威脅,都沒有什麼差別,反正你都會傾盡全力去對付的,不是這樣嗎?”

“對了,你身邊的人是否提議過,在那些無辜遇難的人身上打主意?”小老頭突然間問道。

“有。”巴世蒙大公點了點頭。

“你認為呢?”小老頭笑道。

“我難道那樣愚蠢嗎?我為什麼去和那些最擅長謊言和欺騙的專家,比試誰更精通詆毀和誹謗的本領,那一向都不是我的強項,他們不是已然給了我一個極好的教訓了嗎?”巴世蒙大公苦笑著說道。

口口口

此刻在遠方,浩浩蕩蕩的南方軍團封鎖了附近的城鎮,而王子殿下正和他最信任的人站立在河邊。

一片茂密的樹林遮擋住所有人的視線,樹林裏面整整齊齊地躺滿了屍體,這些屍體大部份支離破碎,不過也有一部份顯得格外整齊,致命的傷口在喉嚨和心臟,他們的神情全都充滿了驚詫和難以置信。

“我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亨利德王子神情凝重地說道。

“王座腳下鋪著的紅地毯上永遠充滿了無辜者的血跡,古往今來哪位聖賢君王沒有殺錯過無辜的人。大智慧家甘頓不是曾經說過,王權的獲取是以正義的喪失作為代價。一個真正賢明的君王會在得到至高無上的王權之後,盡可能地補償當年為了爭奪王權而擁有的罪孽。”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毫無疑問我們的盟友擁有著絕對冷靜的判斷和最為準確的決定,不過手段之毒辣也令人感到不寒而慄。”那位王子殿下長歎了一聲說道。

“殺人滅口這件事情本身並沒有錯誤,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一旦被巴世蒙大公抓到把柄,他能夠輕而易舉地讓整個得裏至王國的子民成為我們的敵人,我們將背上冷血惡魔的罪名。”老魔法師說道。

“是的,我知道這確實是最為正確的選擇。”亨利德王子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河面,河岸邊的水面上張著數十張巨網,這些巨網原本是用來搜救落水人員的,不過此刻卻成為了令所有倖存者喪失性命的羅網。

在這巨大的羅網之中漂浮著無數木板的碎片,士兵們正小心翼翼地駕著舢板,用漁網和鐵鏈清理著河道。

這同樣也是為了不令任何一個倖存者得以逃離,細心的搜捕隱藏著罪惡的目的。

佛朗士王國年輕特使的細緻和謹慎同樣也令這位王子殿下感到深深憂慮,突然間他感到渾身乏力,因為他想到在不久的將來,此刻的盟友或許便將成為死敵。

“好可怕的力量,整艘船隻都被炸成了碎片,我實在感到非常幸運,如果我們的敵人也用這種辦法來對付我們,我們恐怕早已經粉身碎骨。”那位王子殿下歎了口氣說道。

“幸好能夠領悟到風的真髓的魔法師並不是很多,而且那些存在於猛火油之中的添加劑,恐怕具有著獨特的配方,不過我相信如果再有人派遣魔法師擔當殺手,恐怕就不會像這一次一樣保留實力。魔法師實在擁有太多辦法能夠令人在瞬息之間死亡。”老魔法師說道,神情之中充滿了憂愁。

“此刻我已然有些擔憂,或許我們手裏所擁有的魔法實力太過薄弱。”王子殿下同樣滿懷憂愁地說道。

“現在或許是我們應該考慮真正增強實力的時候了,我們的盟友毫無疑問是謀略方面的專家,不過他們同樣也擁有著致命的弱點。你應該非常清楚他們的真實身份,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並非自己一手培養和控制的力量絕對不會相信和放心。當初在那場千載難逢的黑暗世界大對決之中,你就可以看得出來,無論是海德先生還是他那位對手,雖然也借取別人的力量,不過他們真正信任的只有自己的部下。但是你可完全不同,雖然擁有狂風騎士團的忠誠,還掌控有南方軍團,但是你的實力仍舊顯得太過單薄,凱恩家族的結盟畢竟不能夠太過信賴。我們的盟友雖然成功地令你脫穎而出,成為了爭奪王權最具有競爭力的人選之一,不過無論是他想方設法將南方兵團歸併到你的掌握之中,還是牽起和凱恩家族的聯盟,都只是當作壯大聲勢的舉措而已。”那位老魔法師說道。

“大師,我對於您無比信賴,您是否能夠指點我應該如何去做。”王子殿下連忙說道。

“殿下,你首先得獲取更多魔法師的支持,不過這並不容易,我相信大多數魔法師更願意選擇中立,因為無論誰成為君王,對於他們來說都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一旦他們站在任何一方,他們就不得不準備作戰,只有魔法師才能夠對付魔法師。除此之外,你還要盡可能爭取豪門世家的支持,特別是那些雖然沒有多少實權,但是受到當地人尊崇和敬仰的世家更是你必須結交的物件,這些人或許在乎奪勢力的時候幫不了你太多的忙,但是他們卻能夠令你迅速鞏固自己佔領的土地。只有受到當地人的認可,佔據的勢力才會真正為你所有,就像此刻的南方,雖然各州、郡、省都聽命於你,但是真正願意服從你命令的,恐怕就只有兩三個郡省而已。”老魔法師壓低了聲音說道。

“您是否能夠更加具體地給予我指點?”那位王子殿下問道。

“這我恐怕做不到,如何具體施行全在於你自己的把握,不過我倒是可以為你和魔法師們牽起一條聯繫的途徑,主持陶葛蘭實驗室的盧福,克拉丹進修學院的院長沙密爾頓,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除此之外馬紮勒魔法師曾經擔任過宮廷魔法師,他對於王室擁有好感,或許你能夠打動他。”老魔法師一邊數著一邊說道。

“這些是否要告知我們的盟友?”王子殿下問道。

“我相信沒有這個必要,事實上我甚至建議,我們和佛朗士王國的特使暫時分開行動。此刻有不少人將你當作是必須剷除的目標,而那兩位元公主殿下卻顯然不應該陷入如此的險境,正因為這樣,我建議你暫時離開隊伍隱藏自己的蹤跡,我和福斯特會跟隨你左右,不過也只需要我們三個人同行。同樣我們的那位盟友或許也應該單獨行動,他十有八九可能已經成為了目標,單單教導者這個名頭,就會令很多人產生殺機。特別是擁有一定成就的魔法師們,我相信沒有一個得裏至魔法師會願意放過還沒有徹底成長起來的佛朗士王國的教導者。”老魔法師說道。

王子殿下稍稍思索了一下說道:“毫無疑問您所說的完全正確,我立刻和那位少年特使商量一下他的行程。”

通過驛站馬車,瑞博一行整整花費了一個星期時間才到達帕琳,這一路之上大部份時間都花費在了通過關卡之上,或許是因為內亂即將到來的威脅,因此過往的盤查越發顯得嚴密。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他們一行之中有艾黎俊絲小姐,她那女伯爵的頭街令所有人避免了許多麻煩。

順理成章那位女伯爵成為了此行的名義上的首腦,瑞博是她的貼身小侍僕,而芙瑞拉小姐自然是女僕,唯一看上去不太像的就只有凱爾勒這位管家,他那張呆板的面孔倒是和那些一本正經的管家有些相似,不過那凶厲的眼神卻令人不敢靠近。

串好在得裏至王國貴族們的女眷出門在外,雇傭一個身手不錯的保鏢,兼職管家,以便在一路之上負責一些採買工作並不少見,正因為如此,也沒有人對瑞博一行產生懷疑。

這一路之上瑞博倒是瞭解了不少得裏至王國的人土風情,特別是和得裏至人打交道的辦法,整天跟在那位女伯爵的身邊,瑞博還學會了得裏至人說話的方式,還有那些公開和私下場合必須注意的禮儀。

和佛朗士王國比起來,得裏至人的禮儀並不繁瑣,不過瑞博發現得裏至人顯然非常注重等級,每一個等級都擁有每一個等級的說話方式,和下級,和上級,和地位非常高的人,無論是說話還是表示敬意都擁有著截然不同的方式。

最令他感興趣的是,他甚至發現,一個得裏至人如果獲得提升,不但會搬出原來的住所,搬到更符合身份的地方,還會更換全部服裝,甚至聘請專門的禮儀專家來指點自己的言行。

除此之外瑞博還發現,和南方那些州比起來,越居住在北方的得裏至人脾氣越發暴烈,用決鬥來解決問題顯然非常流行,這一路之上他已然欣賞了六場決鬥,最多在一天之內看到了連續三場決鬥,那三場決鬥全都以一方死亡作為結束。

看著遠處一匹垂老的黑馬拖著一輛上面放著一副棺材的平板車,瑞博猜測那裏面或許躺著的又是一位決鬥場上的失敗者。

不過此刻他可沒有什麼空間去管這種閒事,手裏拎著一個巨大的皮箱,瑞博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小侍僕那樣跟隨在那位女伯爵的身後。

看著四周那顯得有些過於簡潔的建築物,看著那稍稍有些狹窄的街道,瑞博感到微微有些失望,這裏顯然比不上佛朗克的恢宏和氣派。

這是一座位於帕琳西南側的旅店,挑選它作為落腳的所在是那位女伯爵的選擇,她曾經來過帕琳,以前就是住在這裏的。

令人驚訝的是,這裏的招待和侍者竟然仍舊記得這位女伯爵小姐,這樣一來也避免了許多麻煩。

這座緊靠著大街的旅店並不以奢華著稱,所有的佈置和陳列顯得有些老舊,唯一嶄新的只有地上鋪著的紅地毯,令瑞博感到有趣的是,這裏的地毯顯然鋪滿了每一個角落,而不像其他地方那樣僅僅只是鋪設在走廊當中。

唯一令瑞博感到滿意的是,這裏的每一層樓都有大廳,大廳的佈置雖然簡樸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不過從聚攏在這裏的客人看來,這裏的人氣倒是很旺。

每一層樓的大廳角落裏面都擺設著櫃檯,供應從最廉價的麥酒到昂貴的茶葉,幾乎所有能夠想到的飲料。

看著這一切,瑞博感到這家旅店的主人設想得倒是相當周到,或許舒適和簡樸便是他所追求的效果。

侍者將他們帶到了三樓,最靠近裏面的那兩閭房間便屬於他們所有。

稍稍看了一眼房間的佈置,瑞博越發確信旅店主人是個相當精細的人物,外側的那間佈置得極為簡樸,只有直通的一間房間,房間裏面也只有一張床鋪。

但是另外一間房間便完全不同,那是一個擁有大廳和兩個臥室的套房,靠近另一側牆壁的地方還有一個極為窄小的儲藏室,不過牆壁上那能夠翻轉下來的簡易單人床,同樣也表明這裏只是貼身僕傭睡覺的地方。

這樣的設計顯然除了讓僕人服侍起來方便之外,同樣也有助於保密,那被小房間和儲藏室夾在中間的大廳和臥室,顯然適合用來做任何事情。

不過瑞博對此仍舊不太放心,他一放下手中的皮箱,立刻從右側口袋裏面掏出了幾枚神符,這是臨分手的時候,他請求奧格大師幫他一起做的,以他原來的能力,雖然可以隔絕內外,但是同樣這也會讓別人知道,有魔法師在這裏。

而這幾枚神符雖然沒有他原來的那種隔絕內外的方法來得可靠,不過卻能夠避免被別人發現。

既然已經隱藏行跡,沒有人刻意來注意他們,那麼需要防範的便只是並曰通人而已。

一手拿著直尺和鏡子,一手拿著神符,瑞博花費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小心翼翼地將每一枚神符放置在正確的位置。

輕輕吟誦起神秘的咒語,那幾枚神符緩緩地沉沒入了牆壁之中,就彷佛牆壁只是柔軟的淤泥,當咒語完成之後,那些神符的位置已然變成了一個刻痕在牆壁上的不起眼的符文。

“現在總算是安全了。”瑞博輕輕地踢了一腳旁邊放著的皮箱,佈置完這一切他再也不用扮演小侍從的角色。

舉起手裏的那枚戒指,凝神冥想了片刻,瑞博確信此刻並沒有任何魔法力量在搜尋這裏。

“我們總算到了帕琳,不知道其他人此刻怎麼樣了。”瑞博說道。

“進城的時候,我們始終沒有聽到南方軍團已然到達的消息,想必他們還在路上。”芙瑞拉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說道。

“需要我去查探一下嗎?”殺手之王板著那毫無表情的面孔問道:“我原本就要去找皮特。”

瑞博點了點頭,此刻如果他想要知道帕琳的情況,最好的辦法確實是去找瘋子皮特。

瘋子皮特並沒有和他們同行,他甚至比他們更早離開佛朗克,而且是通過海路繞到英格,然後在得裏至北部某個海港以英格商人的身份進入這個國度。

這條路看上去好像有些繞遠,但是其實要遠比他們一行輕鬆和迅速許多,想必他早已經在帕琳住了很久,肯定瞭解很多當地的情況。

唯一令瑞博感到猶豫的是,他不知道這個瘋子是不是會暴露目標,甚至因此而遭至麻煩。

瘋子皮特的的確確是個瘋子,他的神智有些問題,雖然大多數情況下他總是能夠保持清醒,不過一旦發起瘋來只有凱爾勒能夠阻止得了。

正因為如此,無論是埃克特還是瑞博本人,都有些不太放心這個傢伙,不過同樣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瘋子皮特擁有許多非常有價值的能力。

最令人看重的便是他的耳朵,他就像是一隻蝙蝠能夠聽到別人聽不到的東西,瑞博遠比埃克特更加清楚這是多麼有價值,畢竟作為一個由殺手之王親手訓練出來的刺客,瑞博對於黑夜有著遠遠超過埃克特的瞭解。

“找到皮特也好。”瑞博說道,此刻的他顯然已經真正成為了此行的首領。

“你打算幹些什麼?”瑞博轉過頭來朝著芙瑞拉小姐問道。

“我只想好好休息,旅行絕對不是我們女人喜歡的事情。”芙瑞拉小姐輕輕伸了個懶腰說道。

“你們是否想過房間如何分配?”那位女伯爵問道。

“這首先得考慮是否會有人前來拜訪。”瑞博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隔壁的房間肯定是凱爾勒的,芙瑞拉,委屈你一下睡在儲藏室裏面,既然要演戲就得演得像一點。”

“那麼你自己呢?”芙瑞拉問道。

“有你在的地方便是天堂。”瑞博笑著說道。

對於瑞博和芙瑞拉的打情罵俏,那位殺手之王顯然絲毫不放在心上,說道:“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出去找皮特了。”

“你是否能夠在下午五點之前回來?晚上我打算出去一趟,看看帕琳的夜景,順便探探這裏的虛實。”瑞博說道。

“好。”凱爾勒的回答永遠那樣簡單和直接,說完這些他徑直打開了房門。

“現在好像還很早,距離五點鐘還有許多時間,你難道沒有什麼打算嗎?”芙瑞拉看著房門關上之後用極盡挑逗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很累,想要好好休息嗎?”瑞博打趣著說道,不過他自然不會將這句話當真。

事實上就連那位艾黎俊絲小姐也知道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將會如何度過,她已然開始解開自己的鈕扣。

憋了將近一個星期的欲望全部發洩出來的感覺顯然非常美妙,此刻瑞博就在回味著剛才的那番瘋狂,不過他同樣也感到從所未有的疲憊和虛弱,芙瑞拉和艾黎俊絲都不是容易征服的女人,芙瑞拉擁有著絕妙的技巧,而艾黎俊絲的體力令他感到驚訝。

輕輕地揉搓著艾黎俊絲小姐那豐腴的身軀,那柔嫩的肌膚之下居然能夠感受到肌肉那強健彈性的感覺,這令瑞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這位女伯爵小姐英姿颯爽的模樣:“你用的武器倒是相當特別,據我所知雙劍的技藝遠比普通武技更加難以掌握,還有那一對護盾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難道你的武技極為高超?”

艾黎俊絲小姐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在普通女人之中我的武技確實算得上不錯,不過絕對無法和那位希婭公主相提並論,畢竟教導她劍術的教練是得裏至王國數一數二的高手。而我的武技和其他得裏至貴族家庭的女孩一樣屬於家傳,我的身體條件令我比其他女孩更加適合學習武技,而我的父親平生最遺憾的一件事情便是他沒有一個兒子作為繼承人,正因為如此,我從小就被當作半個男孩來養育,和真正的男孩一樣接受訓練,從騎馬到擊劍。”

瑞博越來越感興趣起來:“你的家傳劍技想必非常厲害。”

“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強。說實話,大多數所謂的家傳武技,象徵性的意義要遠比真實作用大得多,父親傳給兒子,兒子再傳給孫子,將獲得家傳武技作為某種獲得賞識的象徵,這已然成為了得裏至人的傳統。那些商賈世家不是將兒子安插在自己的店鋪之中進行實習,並且以管理帳目來表示對於他們的認可嗎?這同樣也是為了讓自己的繼承人儘快適應家族的產業,想必這樣的解釋能夠令你更加容易理解。”艾黎俊絲女伯爵不以為然地說道。

“每一個得裏至貴族家庭的女人都是這樣嗎?”瑞博好奇地問道。

“差不多,在這裏一個家族想要站住腳跟,僅僅依靠土地可不足夠,得裏至王國鼓勵開墾荒地,因此擁有足夠的良田,所以幾乎沒有什麼貴族世家能夠依靠將農民限制在自己的領地之上盡情壓榨來賺取金錢。從土地之上獲取的收入並不豐厚,只有租種貴族土地的租金小於國家稅收,才能夠吸引農民耕種土地,至於那些較為固定的佃戶,吸引他們的大部份原因是在荒年他們也能夠擁有固定的收入而已。”

艾黎俊絲詳細地說道:“得裏至貴族家族所擁有的財富大多數來自家族成員所擔任的公職,而想要擔任公職必須在軍隊服役,公職的地位高低不僅僅和爵位有關,還關係到在軍隊之中服役的軍階或者功勳,更何況得裏至王國對於軍功的賞賜無比豐厚。正因為如此得裏至王國的貴族家庭非常希望繼承人能夠在軍隊之中得到較快的提拔,成為騎士自然是首選,而想要成為騎士必須的金錢對於貴族家庭來說並不成問題,不過沒有高強的武技也不行。所以就出現了許多在像你這樣的外國人眼裏非常有趣的現象,父親傳授兒子家傳武技,如果沒有兒子,女兒便成為了代替晶,而我將來也要交給我的後代這些武技,並且將那兩柄長劍以及一對護盾作為祖傳寶物繼承下去。”

瑞博突然間問道:“你的長劍和護盾不是在船沉沒的時候失落了嗎?”

“這沒有什麼關係,買一對長劍或許會有所破費,畢竟這樣的武器並不常見,不過那對護盾實在是非常好弄,很多騎士團都有更換下來的舊護盾,誰能夠真正看出來它們到底傳承了幾個世紀還是只用了十幾年?重要的並非是家傳武技,更不是所謂的傳家至寶,對於得裏至人來說,真正重要的是成為強者的決心,然後便是服役於軍隊的榮譽感和競爭心。得裏至人的榮譽、利益和責任就這樣一代接著一代被傳承延續了下來,通過男人、女人和小孩,得裏至人變得越來越強盛。”

說到這裏,艾黎俊絲小姐的臉上居然顯露出一種剛毅而又自豪的神情,此刻的她看上去絲毫都不像是一個為了令家族得以保存而寧願供人恣意玩弄的奴隸。

看著此刻的艾黎俊絲,瑞博顯然有些驚訝,或許這便是那所謂的得裏至人驕傲的由來,或許得裏至人確實是等級的奴隸,不過他們同時也充滿了對於榮譽的驕傲和自豪。

雖然擁有這樣的認知,不過瑞博並不喜歡看到這高高在上的神情。

正因為如此,他輕輕地將艾黎俊絲的雙腳抬起,而他自己則翻身壓了上去。

艾黎俊絲小姐顯然知道將會發生些什麼,輕輕地將臉轉到一邊。

“看著我,你沒有顯示高傲的權力,別忘了為了你的家族,你現在是我的奴隸。”瑞博冷冷地說道。

“我出賣的只是肉體,而並非尊嚴。”令瑞博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艾黎俊絲小姐居然回敬道,他記得這位倔強剛強的女伯爵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不過那已然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你好像已經忘記了那段日子的經歷,或許我應該讓你重溫那段記憶。”說著瑞博輕輕地拉開了床邊矮櫃的第一格抽屜。

口口口

獨自一個人行走在帕琳的街道之上,瑞博的腦子裏面始終在想著剛才芙瑞拉小姐對他說的那句話,你或許能夠徹底征服一個人的肉體,但是想要征服靈魂和意志卻並不容易。

說這番話的時候,艾黎俊絲小姐已然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不過他的心中並沒有因此而顯得充實,反而更加空虛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當瘋狂的發洩停息之後,瑞博看著那淚流滿面的艾黎俊絲小姐,他突然間感到這一切是如此熟悉,艾黎俊絲小姐的身影和芙瑞拉彷佛重疊在了一起,他同樣也曾經這樣對付過芙瑞拉小姐。

瑞博記得那時候,是蘭蒂小姐將自己從瘋狂和無知的深淵拯救出來,不過真正阻止他的是,芙瑞拉小姐當年對他的恩情,以及幼時記憶之中那天使一般的身影。

瑞博非常清楚,同樣的奇跡不可能發生在艾黎俊絲小姐身上,他和艾黎俊絲小姐並不存在能夠化解一切怨恨的恩情,反倒是還糾纏著佛朗士人和得裏至人世世代代無法化解的仇恨。

瑞博並不清楚,得裏至人是如何看待佛朗士人,不過他卻知道,在佛朗士人眼裏,得裏至王國是一片荒蠻,充滿貪婪和暴虐的土地。

順著街道緩緩而行,瑞博看著兩旁那星星點點的燈光,無可否認帕琳和佛朗克比起來要蕭條和簡陋一些。

這裏的夜市並不繁華,大多數店鋪居然已經關門,而這在佛朗士幾乎是難以想像的事情,無論是京城佛朗克還是南港和瑟思堡,晚上九點以前永遠是最為繁忙的時刻,只有那些做大宗生意的店鋪會早早關門。

看著那在燈光下晃動的人影,聽著那嘈雜的講演和說話的聲音,此刻帕琳還開著的店鋪大多是酒吧和餐廳。

在佛朗士和南港同樣有許多酒吧和餐廳,不過佛朗克人相對來說比較喜歡清靜,即便在工作之餘小飲幾杯也絕對不會一大群人眾攏在一起,如此狂呼亂叫。

佛朗士人的熱情只會表現在舞會上面,但是喜歡熱鬧,性情狂放的得裏至人所舉辦的舞會反倒極為拘謹。

瑞博不知道這些差別是否令佛朗士人和得裏至人之間互相誤會的原因。

在喧鬧嘈雜的聲音之中,瑞博走過好幾條街區,突然間他眼前二兄,前方顯露出一片光明,那是一座廣場,無論是規模還是佈置絲毫不亞於佛朗克的任何一座廣場,四周的建築同樣稱得上美輪美奐,到處是精美的雕塑。

瑞博感到自己彷佛身處於另外一個世界,他回轉頭來看了身後的街道一眼。

身後的街道微微顯得有些幽暗,就連街道兩旁的路燈也排列得遠比這座廣場稀疏許多。

他朝著兩旁掃視了一眼,總算發現了其中的奧妙,只見和這條街道交叉的另外一條街道,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那條街道的繁華和喧鬧絲毫不亞於佛朗克城裏的大多數商業街,兩旁的店鋪門口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招牌,這些招牌極盡吸引路人目光之能。

和佛朗克有所不同的是,顯然沒有人限制什麼樣的馬車可以行駛在那條大道之上。

貴族乘坐的裝飾奢華的私人馬車,簡樸實用的公共出租馬車,拉著貨物的平板拖車,甚至還有輕便小巧的雙輪拖斗馬車,所有這一切,使得那條街道顯得繁忙而又有些雜亂,正因為如此車流行進的速度頗為緩慢。

瑞博朝著前方且行且走,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令他產生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這裏和他的故鄉南港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繁華熱鬧沒有太多的限制,還有乎等和繁榮的感覺,兩者顯然擁有著極為相似的特徵,唯一有所區別的便是,南港要比這裏更加注重秩序,那幾條主要商業街道之上甚至不允許私人馬車行駛。

另一個有所區別的地方便是,南港繁榮和貧窮的差距顯然遠比這裏大得多。

瑞博永遠不會忘記,在南港的那幾條最為繁榮的商業街的隔壁,便是一排排簡陋的房屋,在他的故鄉,最繁榮的街道上用來鋪路的石板也必須是同樣的顏色,但是和它相交叉的或許是一條用散碎石子鋪成的道路。

而這裏,繁榮的地方確實喧嘩美妙,不過繁榮之外也並非是徹底的貧窮,瑞博轉念想到剛才那位女伯爵小姐對他說的那番話,或許這正是因為得裏至王國的制度所決定的。

讓平民也能夠得到不錯的生活,雖然並沒有徹底消滅貧困,但是得裏至王國顯然更加適合窮人居住,或許這便是得裏至人最值得慶倖的一件事情。

喜慕繁榮顯然是大部份人的特徵,瑞博同樣也難以避免,他不知不覺地朝著那燈火闌珊的所在走去。

和南港比起來,這裏的店鋪佈置得顯然並不高明,而且從陳列的商品看來,這些店鋪所擁有的財富也無法和南港相提並論,不過非常明顯的是,這裏的商品全都是供應給普通人日常使用的,正因為如此,價格便宜,物品也五花八門成為了這裏的特色。

到處能夠聽到討價還價的聲音,所有這一切令瑞博感到異常熟悉,他不知不覺地走進了一家店鋪。

同樣沒有人走上前來用殷勤的口吻詢問需要什麼樣的服務,瑞博甚至有些懷疑,這裏的一切是否都是和南港的商人們學來的。

稍稍轉悠了一番,這裏顯然沒有什麼吸引他的商品,正當瑞博打算走出店鋪,突然間他聽到了一句不經意的話:“不知道這頂帽子是否能夠配得上我的那件長裙,安塞盧來信說,他很快便要到京城來了,如果不是因為道路被返回帕琳的王家特使堵塞住無法通過,他兩天前就可以來到這裏。”

說話的是個中年婦人,她的身邊站立著自己的丈夫,那是個微微有些上了年紀的紳士,看他的樣子顯然頗有些身家。

“親愛的夫人,不急著這兩三天的時間,更何況能夠和王室成員同行,這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普通人還求不到呢。反正最遲後天下午,他就該來到你的面前,我們只需要在此之前做好充足的準備,精美而又豐盛的食物比什麼都更能夠打動一個遠道而來的貴客的心,或許你此刻應該開始計畫給予我們的貴賓什麼樣的驚喜。”那位紳士柔聲說道。

“聽說您的表弟安塞盧先生打算在帕琳定居下來?”旁邊的店員顯然對於這個家庭非常熟悉,插嘴問道。

“是啊!在這個局勢動盪的時刻,誰不想在帕琳定居下來,以往歷次動亂,都只有這裏未曾受到太大的損失,定居在帕琳是最安全的選擇之一,當然除非有人願意隱居到荒山野嶺之中去,那是另外一個安全的選擇。”那位紳士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是啊,我家老闆也正打算將他的家人全都遷到這裏,只不過想要獲得一張簽署好的居留證明可並不容易,聽說現在一張證明已然炒到了一千金元,而且還得有門路才行。”那位店員一邊唉聲歎氣,一邊說道。

“非常幸運我有個朋友就在簽證處工作,通過他的關係,我弄到了一張居留證明,雖然為此所花費的代價遠遠超過你所說的那個數字,不過在我看來這非常值得,畢竟沒有什麼比生命更具有價值,只要人活著,財富畢竟能夠慢慢積累起來。”那位紳士微笑著說道,笑容顯得有些得意。

“噢!像您這樣的上等人物,自然不在話下,不過聽說,最近帕琳盤查得非常嚴密。”那位店員小心翼翼地說道。

“用不著擔心,治安官盤查的範圍只限於旅店,我的表弟如果到達帕琳,肯定和我們住在一起,至少此刻治安官還不至於對每一個家庭進行盤查。”那位紳士笑了笑說道。

“這一次破天荒的大盤查聽說是和王家使節團回歸有關?”店員試探著問道。

“這種事情我們沒有必要摻和進去,無論是嗜血兵團,還是凱恩大公,抑或是宮廷都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有所影響的。”那位紳士淡然說道。

“是啊,是啊,您說得還真不錯,只不過最近這段日子護衛隊和治安官到處抓人,弄得人心惶惶。”那位店員說道。

“這倒並非他們的本意,至少據我所知治安官並不喜歡盤查和抓人的工作,他們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護衛隊倒是有些樂此不疲。”那位紳士先生說到這裏連忙閉上了嘴巴,顯然他非常清楚這是個相當敏感話題。

“對了,聽說這一次護衛隊甚至連貴族都敢抓捕。”那位店員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還不是因為在他們的背後有強大的人物支撐著?不過既然使節團即將回到帕琳,而且隨同使節團而來的還有整個南方兵團,想必事態將會有所變化吧。”那位紳士說道,顯然他的耳目非常靈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秘密消息。

“平心而論,我對於那些傢伙頗有些看法,不過我更希望帕琳能夠太平無事。”那位店員微微有些憂愁地說道。

“是啊,誰說不是這樣,不過那些人如果仍舊能夠橫行無忌,同樣也不是辦法,他們遲早會為帕琳引來滅頂之災,正因為這個原因,或許我更希望能夠趁此機會,將那些最大的麻煩徹底剷除。”紳士微微有些激動地說道。

旁邊的店員想了一會兒之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53
第八章

對於瑞博來說,最理想的情況自然是平平安安地和南方兵團匯合,他已然打聽清楚,南方兵團此刻離開帕琳只有四十公里左右。

兵團在那裏已然停頓了一天時間,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帕琳的守備兵團禁止南方兵團繼續前進。

因為王子殿下的暫時離開,南方兵團原本所擁有的氣勢受到了極大的壓制,這顯然不是瑞博原本能夠預料得到的,事實上他原本以為得裏至王國的京城帕琳,牢牢地控制在凱恩家族的手裏。

但是此刻,這一天以來的所見所聞,令他感到無比疑惑,顯然凱恩家族對於帕琳的控制能力並不如嗜血兵團。

護衛隊和守備兵團顯然聽從那位嗜血勳爵的命令,他們此刻耀武揚威,大有壓制南方兵團並且將其一口吞沒的架勢。

更令瑞博感到煩惱的是,剛才有人來盤查他們的身份,就連艾黎俊絲小姐的貴族血統,竟然也絲毫沒有用處,值得慶倖的是,盤查身份的是管轄這塊區域的治安官,他們詢問了艾黎俊絲小姐的身份,並且讓她做了登記,然後搜查了所有的行李之後便離開了。

那位女伯爵顯然感到無比的屈辱,不過旅店侍者卻告訴她,這已然是最好的情況了。

讓艾黎俊絲小姐當著所有人的面大大發洩了一通之後,他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即便在房間裏面,仍舊能夠聽到外邊吵鬧的聲音,顯然想要發洩心中不滿的並不僅僅只有他們幾個人。

瑞博剛才上上下下走了一圈,看到每一層樓至少有兩三個人在那裏怒駡著,而其他客人雖然大多數默不作聲,不過從他們的臉上完全可以看得出來,對於這樣的盤查,他們並非絲毫不以為然。

能夠住在這裏的,雖然未必個個身份尊貴,不過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地位,而此刻他們所遭受的一切,顯然令他們感到有些屈辱。

回到房間裏面,瑞博將四周的一切完全封閉起來,這裏暫時成為了另外一個世界。

地上仍舊雜亂不堪,五六個箱子翻開著,甚至還有一堆東西散碎地攤在地毯之上,不過沒有一個人理睬這些東西,剛才瑞博的舉動,已然證明即將有重大事情發生。

那位艾黎俊絲小姐知趣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大廳和臥室也如同兩個世界,在她的天地之中只有她獨自一個人。

“你是不是打算幹些什麼?”芙瑞拉小姐問道,她徑直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此刻我們的處境相當糟糕,南方兵團離開我們僅僅只有幾十公里,但是我們卻偏偏無法和他們匯合。”瑞博說道。

“王子殿下不在兵團裏面,這又有什麼辦法,不過我想,你我都非常清楚,那是極為正確的選擇,如果我們仍舊在兵團的保護之下,反而會令所有人陷入險境,無論是巴世蒙大公,還是嗜血團長都很有可能對那裏發起進攻,如果可能獲得的利益遠遠大過需要付出的賭注,誰都會下定決心賭一把的。在那艘船上,我們僥倖贏了一場賭博的勝利,不過誰知道下一場是否仍舊那樣幸運,正因為如此,令巨大的利益突然閭消失,這顯然是避免再一次陷入賭局最合適的選擇。”

芙瑞拉小姐一邊修理著指甲,一邊說道:“而且我相信,那位王子殿下的離去肯定還有其他原因,想必他已然注意到自己的手裏缺乏真正可以信賴和仰仗的力量。我相信,當他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十有八九會帶來新的強援,不過此刻卻需要擺乎眼前的困境。我們浩浩蕩蕩帶著龐大的軍團來到這裏,如果反倒在帕琳的城牆底下喪失了士氣和氣勢,對於我們今後的每一步恐怕會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

“你是否能夠給我一些建議?”瑞博問道。

“為什麼問我,你自己不是已經有所想法了嗎?”芙瑞拉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虛心學習是最可貴的品格之一,這不是你曾經告訴過我的事情嗎?”瑞博打趣著說道。

芙瑞拉顰笑著瞪了他一眼之後,悠然說道:“治安官顯然並不希望捲進這件事情中來,護衛隊雖然非常起勁,不過他們顯然只是狐假虎威,即便守備兵團在遠比它龐大好幾倍的南方兵團面前,也不會有什麼作用。

“此刻真正令人忌憚的仍舊是嗜血兵團,雖然嗜血兵團並沒有公然站出來,不過帕琳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從那些氣焰囂張的傢伙背後看到嗜血兵團的影子。

“而凱恩家族的觀望和按兵不動顯得有些曖昧,我相信凱恩家族並非沒有控制局勢的能力,他們只不過是坐看嗜血兵團和亨利德王子爭鬥而已,對於他們來說最好的選擇是兩敗俱傷。

“我甚至懷疑,凱恩家族默許嗜血兵團的壯大,要不然他肯定會牢牢控制住守備兵團,以往他一直未曾放鬆過對守備兵團的制約和拉攏,此刻守備兵團突然間倒向嗜血兵團這一邊,或許完全是凱恩家族一手策劃的。

“守備兵團明著是為嗜血兵團服務,暗底之中受到凱恩大公的控制,雖然守備兵團的實力算不得什麼,不過它卻擁有著守衛京城的名義,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南方兵團無法再前進一步,即便王子殿下在這裏也絕對不會有說得過去的理由。

“我知道你原本的計畫之中,是讓王子殿下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用悲痛和憤怒的心情作為蠻不講理的理由,用渴望著洗雪狂風騎士團的屈辱作為踢開阻擋的原因,當然真正能夠起到作用的仍舊是他的王子身份。

“現在你原本的部署全部被徹底打亂,我相信你肯定會想些其他辦法,守備兵團之所以會投向嗜血的原因,除了凱恩家族在背後搞鬼的可能性之外,還有便是嗜血兵團的強大和恐怖。

“排除前者的影響,我相信對於製造恐怖,沒有人會比頭兒更加擅長,而此刻你手裏能夠拿出的王牌並不多,不過唯獨不少的便是殺手和刺客,你打算親自出手還是和凱爾勒聯手?打算殺掉哪個最礙眼的傢伙?”

芙瑞拉用極為平淡的語調說著這番話,雖然是個女人,不過由海德先生一手訓練的她,對於殺人根本就沒有絲毫感覺。

“我需要的是極端的震撼,需要一下子令人絲毫不敢動彈,需要無條件的服從,需要沒有任何人敢於跳出來反抗,正因為如此,我需要一種最為強力的措施,在我的記憶之中,海德先生曾經有過幾次先例。”瑞博說道。

瑞博的話令芙瑞拉微微一愣,顯然這稍稍有些超出她的猜測之外,她並未曾想到,面臨決斷的時候,自己的小情人已然變得如此冷酷和決斷。

芙瑞拉相信,無論是她還是埃克特都絕對不可能會考慮如此極端的做法,在此之前能夠這樣做的就只有頭兒一個人。

看了一眼瑞博,芙瑞拉說道:“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頭兒認為你比埃克特更加適合成為他的接班人。”

瑞博聳了聳肩膀,對於這個話題他並沒有太多的興趣,他實在有太多事情要做,有太多的未來可以選擇,而繼承海德先生的地位,顯然並不是最吸引人的未來。

“你打算進行一場血屠?目標是誰?”旁邊始終一言不發的殺手之王突然間問道。

“守備兵團統帥和參謀長、護衛隊總指揮,我相信這三個人擁有著足夠的份量。”瑞博說道。

“你打算做到什麼樣的程度?”殺手之王問道,此刻他的聲音顯得異常沙啞,不過沙啞之中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我記得當初海德先生和他的老對手進行第一次較量的時候,曾經進行過一場血屠。”瑞博說道。

“明白。”凱爾勒簡短地回答道。

“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安頓好你們倆。”瑞博說道。

“你擔心會引起全城搜捕?”芙瑞拉問道。

“如果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中,甚至不會引起混亂,但是我仍舊不得不以防萬一,到了那個時候,我和凱爾勒兩個人很容易脫身,但是帶著你們就比較麻煩了。”瑞博轉過頭來說道。

“你打算將我們送到哪里?南方兵團的駐地,還是凱恩大公的府邸?”芙瑞拉小姐連忙問道。

“你是否還記得,我在迎接那兩位不幸的欽差大臣的時候,曾經結識了一位差不多年紀的朋友,他是凱恩大公的子侄,沒有人會騷擾那裏,同樣那裏又不屬於凱恩大公的府邸。”瑞博微笑著說道。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去拜訪你的那位朋友?”芙瑞拉問道。

“馬上。”瑞博的回答非常簡短。

攔下一輛出租馬車,瑞博只是說了名字,那位出租馬車車夫便已然知道地址。

當馬車駛離旅店門前的時候,瑞博注意到一輛滿載護衛隊士兵的馬車正緩緩地停了下來。

他甚至聽到那輛馬車上為首的官員朝著這裏喝問了兩聲,出租馬車車夫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坐在車夫旁邊的凱爾勒卻已然催動了馬匹。

瑞博清清楚楚地聽到身後喝罵的聲音,不過他根本就沒有將這當作是一會事情。

馬車飛快地駛過一條條街道,從視窗瑞博清楚地看到兩旁的景色漸漸變得不同起來。

最初那些簡樸建築狹窄的街道變得越來越少,等到過了那條繁華熱鬧的街道之後,道路兩邊漸漸多了一些綠意。

越往前走,街道兩旁的樹木變得越發茂密,反倒是建築物顯得低矮了許多,那一片片平整的草坪,和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樹籬,彷佛在告訴他,得裏至人多麼喜愛經過修飾的自然環境。

和佛朗克完全不同,得裏至貴族顯然並不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宅邸是否精緻優雅、氣派非凡,雖然這些宅邸同樣也用精美的雕塑進行修飾,不過得裏至人顯然更加在意雕塑的品質,而並非是它們的數量。

經常可以看到整座建築只有前廳正中央聳立著一座雕塑,其他地方頂多是一些裝點而已,除此之外,和佛朗克到處能夠看到的雕塑主題完全不同,這裏看到最多的便是騎在馬上的勇士。

同樣瑞博也注意到,越往前行駛,兩旁的建築物越發顯得古老,同樣行駛在街道上的馬車也顯得越發氣派精緻。

毫無疑問,這裏已然屬於帕琳的上流聚居區,街道兩旁還可以看到身穿華美衣服,悠閒散步著的先生和女士。

馬車拐了個彎,進入了一條較為狹窄的街道,街道只能夠同行兩輛馬車,正因為如此,在這裏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超越前方馬車的舉動,瑞博不知道這是否正是當初建造這條街道的人真實的目的。

反倒是街沿相當寬闊,而且每隔十米左右放置著一排長椅,顯然是為了供行人休息。

這條街道的兩邊全都是別墅,式樣各異的欄杆完全連接在一起,這些欄杆後面的世界完全各異,有的綠樹成蔭彷佛進入了一片叢林,有的建築物高低錯落只是門前有一片窄小的綠地,也有的只是在正中央建造著一座孤零零的建築物,其他地方全都是平整優雅的草坪。

馬車又朝前行駛了一公里左右,終於駛上了旁邊的斜坡,那座宅邸看上去並不恢宏,三層樓的房間,低緩的斜坡屋頂令它看上去就彷佛是一座郊外別墅。

宅邸的四周種植著一排排異常整齊的雪松,不過這些原本可以生長得很高的植物,此刻卻被修剪得稍稍有些低矮,瑞博相信,這是為了能夠露出宅邸的屋頂。

那座宅邸建造得極深,正因為如此從大門到宅邸門前有一條極長的車道。

出租馬車繞了個圈子終於停在了那座別墅一般的宅邸門前。

瑞博清楚地看到房門旁邊的一扇小窗戶打了開來,一張充滿疑惑的面孔出現在視窗,正朝著這裏張望著。

從馬車上下來,瑞博擺了擺手,此刻的他雖然仍舊是一副小侍從打扮,但是卻已然恢復了為首者的身份。

芙瑞拉和那位艾黎俊絲女伯爵緊跟其後從馬車上面下來,車夫殷勤地從馬車上面搬下行李,因為瑞博扔給他了一個金幣,那已然遠遠超過了應得的車費。

令那個車夫感到極為驚訝的是,拿行李的竟然不是他原本預料之中的小侍從和身邊的管家,而是兩位美麗的女士。

不過當他一接觸到那位殺手之王冷漠如同冰凍的灰燼一般的眼神,他立刻渾身打了個寒戰,並且立刻扔下這些奇怪的客人,趕緊駕著馬車離開了這裏。

那個在視窗張望的人自始至終看著門外所發生的一切,心中同樣充滿了猜疑。

門緩緩地打開了,一個打扮得像是管家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朝著看上去身份最高的艾黎俊絲小姐微微地鞠了個躬,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您是來找誰?”

“紐•法母雷斯先生在嗎?我是他的朋友,來探望他。”瑞博搶先說道。

雖然早已經從門房口中聽說這一群人看上去頗為古怪,不過這位管家仍舊被如此直截了當的回答弄得有些意外。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應該對那位小侍從說話,還是向那位貴族小姐提問。

猶豫了好半天之後,他仍舊轉過頭對艾黎俊絲小姐問道:“請問紐少爺是否知道各位到來的消息?”

“非常抱歉,這是我臨時起意前來拜訪紐,他在裏面嗎?”瑞博問道。

這一次那位管家再也無法裝作沒有看到那位小侍從,他只得回答道:“非常抱歉,紐少爺並沒有在家中,他在杜瓦本莊園。”

“你是否能夠派遣一位信使前往杜瓦本莊園,我相信紐會很高興我的到來,我就在這裏等他。”瑞博說道。

那位管家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顯得有些忙亂起來。

“是否方便讓我們進去,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站立在門口。”瑞博說道。

那位管家雖然感到越來越奇怪,不過他同樣也不敢得罪這些奇怪的客人。

“或許各位可以到後面的花園之中休息一下,我立刻派人前往杜瓦本莊園,將各位到來的消息告知紐少爺,不知道各位如何稱呼?又該如何回報紐少爺?”那位管家問道。

“我叫瑞博,只要告訴他這個名字就可以了。”瑞博笑了笑說道。

絲毫不理會那位管家滿臉狐疑的神情,瑞博徑直推開房門朝著裏面走去。

花園就在別墅的後面,除了穿過大廳,還有另外一個辦法,那便是繞過別墅,不過前者顯然要鄭重其事許多,不過沒有受到主人邀請便這樣做,多多少少有些顯得無禮。

那位管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實在難以猜測,這幾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

更令他感到棘手的是,此刻主人全都不在家裏,老爺還在辦公,夫人受到邀請參加一個聚會也沒有回來,而紐少爺整天在莊園裏面忙碌他的事情。

或許應該向治安官報告,畢竟這些訪客的身份太過神秘和詭異,萬一他們是一群亡命之徒,自己可承擔不起其中的關係。

管家不禁想到立刻報告負責維護這一片秩序的治安官,不過他立刻又有些猶豫起來,他突然間想到主人一向不喜歡治安官,事實上沒有哪個貴族願意讓自己的家庭牽扯上官司,這無疑會有損自家的名聲。

更何況,此刻一點點小事都有可能弄得滿城皆知,治安官和護衛隊氣焰囂張得比往日更加不可一世。

毫無疑問凱恩家族的每一個成員此刻都不願意和那些傢伙有所聯繫,如果自己妄自做出決定,恐怕不但不會令自己贏得主人的歡心,還有可能因為擅自做出決定而受到主人的唾棄。

只要一想到被掃地出門的淒慘景象,那個管家又猶豫了起來。

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之後,這位管家好不容易做出了決定,他一方面派了個僕人騎著快馬往莊園去,找到紐少爺向他詢問那個叫瑞博的少年到底是什麼身份的人物,或許這是最簡單的辦法。

除此之外為了以防萬一,這位小心謹慎的管家又派出了另外一個僕人向本家的管事通風報信。

因為夫人和紐少爺的原因,這個家庭總是能夠得到奉家的關注,而得裏至王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凱恩家族的武力在整個王國也首屈一指,單單駐守在本家祖宅的由家族之中的年輕人組成的華冠騎士團的實力,在王國之中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強大騎士團。

等候對於那位管家來說,無疑是一件相當令人難受的事情。

不過他同樣也知道一件事情,回應的消息需要時間,往莊園來回一趟畢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而祖宅離開這裏雖然較近,不過如果要動用武力的話,一般的人可沒有這樣的權力,正因為如此,那位管家儘管內心焦急無比,但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門口一陣嘈雜的馬蹄聲響起,幾輛馬車已然拐了個彎朝著這裏駛來。

這一次,那位管家對於停在門前的馬車倒是全都相當熟悉,為首的那輛正是女主人最喜愛的馬車,而後面的那幾輛也全都屬於女主人的小姐妹們所有。

女主人會這麼早回家,而且還帶來如此眾多的客人,這並不在那位管家的預料之中,如果是在平日,原本不會令那位管家驚惶失措,但是此刻後花園裏面正坐著一群來歷不明的神秘客人,萬一出了事情,他可擔待不起。

想到這裏,那位管家連忙迎了出去,他必須在女主人下馬車前,將所有的情況向女主人稟報清楚。

凱恩大公的那位妹妹——紐的母親聽到管家的那番稟告同樣也感到有些疑惑不解。

不過她卻並不像管家那樣擔心這些不速之客會引來致命的危機,特別是當她聽到管家說,那些不速之客是來找紐的,更是多了一個心眼。

沒有人比她這個母親更加清楚,自從紐從南方回來之後,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非常謙遜同時也更為自信。

她非常清楚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事實上凱恩家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原因。

對於得裏至人來說,敵國佛朗士出現了一位新的教導者,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不過,如果能夠得到教導者的指點,卻毫無疑問會被看作是幸運之神的眷顧。

正因為如此,這位夫人一直在為自己的兒子擁有如此難得的機遇而興奮不已,並且整天祈禱著紐能夠繼續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

所以,當她聽到管家提到那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首先想到的並非是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而是幸運之神對她的祈禱的回應。

“羅爾,你去準備一些點心,今天有許多客人需要招待,你再去收拾一下二樓的大廳。”那位夫人吩咐道,說著她帶著那些客人們徑直走進了自家的宅邸。

那位管家被弄得一愣,顯然他並沒有想到主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剛才的警告,有些不知所措的他,同樣也不敢加以阻攔,他只能夠暗自打定主意,讓宅邸之中的僕人們對那些不速之客多加小心。

而此刻在後花園之中休息的瑞博一行,同樣也注意到了宅邸門前那一片嘈雜喧鬧的聲音。

瑞博和芙瑞拉小姐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得出兩個人腦子裏面想到的是同樣一件事情,顯然這並沒有在他們的預料之中,無論是瑞博還是芙瑞拉都未曾想到,會有眾多客人到來。

不過,此刻已然沒有辦法再變更計畫。

喧鬧聲從門前蔓延到了房子裏面,這同樣有些超出瑞博的預料之外,他繼續側耳傾聽著,此刻最有效的收集情報的武器,無疑便是他那受過嚴格訓練的耳朵。

說笑聲,上樓梯的聲音,打開房門的聲音,所有這一切都顯得如此平常,這根本就是一場女人們的眾會而已。

其中聽得最多的一個名字便是安妮,在瑞博的記憶之中,那是紐的母親的昵稱。對於這個充滿了爭議的女人,瑞博同樣非常感興趣。

同樣他也早已經從亨利德王子給予他的資料之中得知,這位元夫人在帕琳的上流交際圈裏面擁有著不小的影響。

得裏至王國的女人無疑附屬于她們各自的家族,正因為如此,這位夫人身為凱恩大公的妹妹,自然成為了站在凱恩家族一邊的豪門世家和政要大臣們的妻女之中的首領。

當然這位夫人同樣也擁有一些針鋒相對的競爭者,那些競爭者各自屬於其他家族,而其中最強有力的無疑便是當年的得裏至王后。

那位王后是巴世蒙大公的表妹,不過她從小便是由巴世蒙大公一手撫養長大,因此對於那位大公所擁有的感情,遠遠超過了普通表兄妹之間的情感。

那位王后雖然幸運地獲得了得裏至前任國王的青睞,不過她卻在帕琳的上流交際圈的爭奪戰之中徹底失利。

雖然這很大一部份原因是由於京城帕琳始終牢牢控制在凱恩家族手裏,不過,這同樣也和紐的母親頗懂得如何運用策略,以及她拉攏和孤立的手段相當高明有關。

當初,從亨利德王子那裏獲得這些資料的時候,無論是瑞博本人還是那位王子殿下,都沒有意識到這些資料有多少寶貴,更沒有想過要充份利用資料裏面的那些東西,不過自從他們從那千絲萬縷的蛛絲馬跡之中發現了那位王后的背叛行徑,瑞博立刻意識到他漏掉了許多非常重要的東西。

事實上,他非常希望能夠進一步瞭解那位曾經戰勝過得裏至王后的女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同樣也非常希望能夠從她那裏瞭解王后擁有著什麼樣的弱點。

瑞博一直確信,每一個人都有致命的弱點,這是他從海德先生那裏得到的教誨,同樣也是埃克特曾經反覆叮嚀他的事情。

找到對手的弱點給予全力的一擊,無論是埃克特還是凱爾勒都竭力讓他學會這一點。

此刻瑞博感到唯一棘手的便是,對於那位得裏至王后的資料實在太少,從亨利德王子,從瘋子皮特那裏得到的資料,根本就不足以讓瑞博在腦子裏面重新構建出得裏至王后的所有細節。

而對於一個真正的盜賊來說,缺乏足夠的細節,就絕對不能夠隨意出手,魯莽的代價是非常致命的。

正因為如此,瑞博一直想要盡可能的瞭解那位得裏至王后,而他所能夠想到最合適的人選,紐的母親無疑便是其中之一。

世人都說,最熟悉一個人的不是其親友便是其仇敵,瑞博此刻非常希望,這句話確實沒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前來這裏讓芙瑞拉和艾黎俊絲小姐暫時棲身于紐的家中,不僅僅是因為這裏遠比其他地方更加安全,同樣也是為了替進一步接近那位夫人尋找一個較好的藉口。

瑞博相信,他的到來首先肯定會引起凱恩家族的懷疑,不過他們十有八九會確信,這完全是因為自己對紐有所圖謀。

但是等到明天早晨,他們就會知道,自己的目的只是為兩位元小姐尋求庇護,與此同時也讓凱恩家族和今天晚上即將發生的兇殺案件脫離不開聯繫。

只有將這件事情和凱恩家族牽連在一起,才能夠真正有效地阻止某些人的異常動向。

瑞博永遠都不會忘記,海德先生告訴過他的那句話,真正令人感到畏懼的不會是恐懼本身,而是恐懼的背後所隱藏的實力,只有當人們確信他們無法抵抗並且逃避恐懼,而並非是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將恐懼徹底剷除,他們才會願意向恐懼低頭。

這無疑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瑞博並不認為自己能夠瞞過其他人。

不過這僅僅只是他最表層的目的,這是他想要讓所有人看到的意圖,而他真正的目的便是能夠借此接近紐的一家,畢竟和他今天晚上要對付的人比起來,那位得裏至王后才是更有價值的敵人。

在後花園之中的這一行人,無疑非常顯眼,芙瑞拉的美貌無可挑剔,而那位艾黎俊絲小姐也是個極其出色的美女,不過真正令她們顯得與眾不同的是旁邊放著的幾個巨大的皮箱。

每一個看到這些皮箱的人,都可以確信,這些正悠然坐在後花園之中的客人,肯定來自遠方。

同樣宅邸之中的僕人對於這些神秘的客人的冷漠和提防,也引起了那些女主人邀請來的客人們的注意。

而得裏至王國的女人顯然遠比其他國家的女人,擁有更多的勇氣和好奇,正因為如此,不少夫人和小姐們藉口蹈躂,走出了那座宅邸來到了後花園之中。

不過始終沒有人開口,那些女人們只是一個勁地瞧著艾黎俊絲小姐和芙瑞拉,顯然是在猜測她們的身份。

“你是安妮的朋友?”終於有一位夫人忍不住問道,她提問的物件是艾黎俊絲小姐,因為只有她打扮得像是一個體面人,而芙瑞拉的身份無疑更像是一個女僕,雖然她此刻坐的位置顯示出她的身份更為高貴。

“不,雖然我非常期望能夠和這裏的女主人相識,不過我是來拜訪紐的,我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瑞博笑著說道。

他的插嘴顯然令在座的每一位女士都感到相當驚訝,畢竟瑞博怎麼看都只像是個小侍從,他的身上缺乏貴族的氣質,或者說沒有其他貴族少年那樣的驕傲和自豪的感覺,同樣也沒有那恭謹和謹慎的畏縮感。

除此之外,他笑的時候也不像貴族子弟那樣含蓄,他甚至露出了牙齒,而這在眾多女士面前無疑是相當不文雅的舉動。

而他的無禮插嘴,更是顯得沒有禮貌,不過這並沒有令那些女士們產生反感,而是驚訝和好奇。

正在這個時候,後花園的門打了開來,一位看上去頗為年輕的婦人走了進來,她和其他得裏至貴夫人一樣,穿著一件較為寬鬆的長裙,顯然得裏至女人不像佛朗士王國的女人那樣為了美貌會無情地虐待自己。

她的頭上罩著黑色的紗巾,正因為如此,頭髮只能夠盤成一團髮髻,這令她顯得頗為成熟,紫色的長裙無疑是此刻得裏至最流行的時尚,不過款式卻顯得有些傳統,左側的腰際點綴著一朵精緻的玫瑰,從那亮麗的色彩可以看得出來,製作它的材料是最上等的紅色絲綢。

“安妮,這裏有你兒子的朋友。”一位女士立刻叫道,不過看她的神情,好像正等待著一場好戲上演。

“是否能夠告訴我,您的名字?”那位法母雷斯夫人微微欠了欠身問道,她的禮貌顯然令她的朋友們大感意外。

“瑞博,不知道紐是否曾經向您提到過這個名字?”瑞博微笑著說道,你同樣點了點頭作為回禮。

“很高興能夠見到您。”紐的年輕的母親立刻說道,眼神之中微微帶著一絲興奮,同樣也略微有些狐疑。

“非常抱歉,我的突然到來令您受到了打擾。”瑞博說道。

“您的到來,原本就是我們求之不得的事情,請原諒我,未曾為了您給予紐的指點,而向您表示感謝。”那位夫人立刻回答道。

這兩個人的對話,顯然令在座的每一位夫人都感到頗為訝異,畢竟在帕琳乃至整個得裏至王國,法母雷斯夫人的身份都堪稱高貴,她所屬的凱恩家族在得裏至王國是首屈一指的豪族,她的哥哥凱恩大公的威望和權勢自然用不著多少,而她的夫家法母雷斯家族,同樣也是聞名遐邇的豪門世家。

正因為如此,能夠令這位夫人如此恭敬的人物,即便在整個得裏至王國也沒有幾個。

突然間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從宅邸門前傳來,雖然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每一個人都能夠感覺到空氣之中存在著某種壓抑和令人窒息的感覺。

彷佛為了證實眾人的猜測,一隊騎兵繞過宅邸將這並不寬闊的後花園包圍了起來。

指揮這隊騎兵的是一個年輕的騎士,他看上去只有二十二三的年紀,身上穿著薄鋼輕便鎧甲,而他的手裏則握著一柄長劍,頂端顯得無比尖銳犀利,劍柄之上鑲嵌著好幾顆寶石,瑞博猜想那或許也是一件傳家寶。

“法母雷斯夫人,我來保護您的安全。”那個騎士用盡可能雄壯威武的聲音說道。

“夏克,用不著這樣劍拔弩張的,這裏根本就沒有任何危機,你這副模樣只會讓我的客人受到驚嚇。”這裏的女主人顯然對於眼前這位騎士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她立刻回答道。

“您的管家剛剛告訴我們,有不速之客打擾您的安寧,此時此刻,帕琳的局勢非常微妙,很難說是否會有居心叵測的人,想要危害善良的您,以及您所深愛的家人。”那位騎士說道,他的眼睛始終盯著站在一旁的凱爾勒,顯然他已經將這位殺手之王當成了獵獲的目標。

“我再說一遍,這裏沒有你所謂的居心叵測的人,這裏只有客人,這裏的每一個人的身份都遠比你要高貴得多。”紐的年輕的母親終於顯得有些不耐,措辭也越發嚴厲起來。

“安妮,分辨某個人的身份並非是你的特長,我可以毫不懷疑地告訴你,站在你旁邊的那位先生肯定是個乎上沾有人命的窮兇極惡之徒,我會保護你免受危險的傷害。”那位騎士繼續說道。

“夏克,請你對我的客人尊重一些,此刻我非常懷疑,你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到這裏來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誹謗我的客人,到底是為了那口口聲聲的對於我的保護,還是你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立刻退出我的宅邸,此時此刻你是最不受歡迎的人,明天我會向我的哥哥詢問,到底他是如何管教自己的直屬部下。”那位夫人憤怒地說道。

自始至終瑞博都作為一個旁觀者欣賞著眼前的一切。

這隊騎兵的到來原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毫無疑問那位憂慮重重的管家肯定會向凱恩家族搬取救兵,不過瑞博卻絕對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

雖然不知道這位前來救援的騎士和法母雷斯夫人之間曾經有過什麼樣的關係,不過看現在這個樣子,在這位年輕女士的心中,那位騎士給予她的印象,應該是惡劣的成份居多。

看到此情此景,瑞博突然間想起埃克特曾經告訴過他的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永遠不可能有絕對可靠的佈置,因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變化,而其中最容易導致變化發生的,便是人的情感。

“夫人,無論您對我抱有多麼大的成見,我仍舊得完成我的使命,不讓任何一個凱恩家族的成員以及和凱恩家族密切相關的成員受到傷害,便是大公賦予我的職責。”那位騎士以一副雄壯沉穩的姿態說道。

“不,你的職責只是訓練士兵,我不相信魯西安或者蘇匹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會派遣你到這裏來,我猜想此刻你只是自作主張。”紐的年輕的母親針鋒相對說道。

“保護所有人免受傷害,原本就是我的使命,這是我在成為騎士的儀式上所發下的誓言。”那位騎士理直氣壯地說道。

看著法母雷斯夫人氣得渾身發抖,瑞博已然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不過他唯一有些猶豫的便是,他仍舊沒有把握,這一切到底是純屬意外,還是有人在幕後安排好的陰謀。

或許紐的母親原本就是一個絕好的演員,或許那位騎士也並非像他此刻所顯露的那樣膚淺和愚蠢。

打定主意之下,瑞博決定暫時隱藏自己所擁有的真實實力,或許引起某些誤解會對此刻的他更加有力。

至於引起什麼樣的誤會,瑞博的心裏早已經有所打算,作為埃克特最得意的學生,他自然非常清楚,如何令自己在別人的眼睛裏面顯得實力強橫和高超。

而經過殺手之王凱爾勒的嚴格訓練,他更擁有足夠的資格來扮演一個實力超絕的武者,那閃電般的突刺便是最有力的武器。

而此刻瑞博也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巧妙地控制好他的力量。

除此之外,那位騎士身上穿著的薄鋼鎧甲也令他有過啟迪,這種錫甲與其說用來防護身體,還不如說是為了美觀和炫耀騎士的身份,更來得合適。

那薄薄的鋼片頂多能夠阻擋得了細刺劍的攻擊,一柄普通的長劍都能夠令它喪失作用,而瑞博以往所使用的那種弩弓,更是對付這種鎧甲的絕對利器。

但是那鋼制的鎧甲,所擁有的重量始終是擺在那裏的事實,正因為如此,穿著這種東西,在瑞博看來不但起不到防護的作用,反而會顯得礙手礙腳。

“這位騎士,我們沒有什麼惡意,不過我非常清楚,想要解除成見有多麼困難,正因為如此,我準備用最擁有說服力的事實來表明我的誠意。”

說著瑞博轉過頭來,朝著凱爾勒說道:“你是否知道,這位騎士大人帶來了多少人馬?”

“一個小隊,五十五個人,這裏有三十二個,前面還有十五個,另有八人在樓上。”凱爾勒用冰冷而又沙啞的嗓音說道。

“身為客人,我們應該遵守客人的禮貌,不要讓女士們感到血腥,我記得你有辦法能夠令別人容易說話,又不至於太過傷了和氣。”瑞博說道:“這位先生以及他身邊的這十幾個歸我所有,其他人煩擾你招待一下。”

瑞博說著從長椅上跳了下來,彎下腰摘下那柄掛在皮箱旁邊的細刺劍。

“非常高興,你做出錯誤的選擇,這樣一來我將名正言順地將你拘捕。”那個騎士高興地說道,信手抽出了腰際佩帶著的長劍,那是真正的騎士用來戰鬥的武器,而並非是那種攜帶方便的細刺劍可比。

瑞博右手握住劍柄,往前一揮,劍鞘筆直地飛了出去。

在場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瑞博的左手早已經在背後搭成一個神秘的手勢。

幾乎每一個人都被那飛射而出的劍鞘所吸引,那位騎士自然不會在意這樣的一擊,他用極為瀟灑的劍技輕輕地撥開了那飛射而至的劍鞘。

這位騎士顯然還盤算著如何讓那些夫人和小姐們因為他那瀟灑的劍技而折服的時候,突然間他驚恐地看到那個原本在他看來完全不自量力的對手突襲而至。

之所以會令他感到惶恐不安的原因是,他的對手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自己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對方的動作,完全失去了對手的蹤影。

等到他看到對手的身影顯露在他眼前的時候,那柄鋒利無比的細刺劍已然徹底穿透了他的右臂。

劇痛令他徹底將手中的長劍扔得遠遠的,這位騎士正無比驚恐地想著如何進行防禦的時候,他的對手已然再一次消失在他的眼前,只留下一串淡淡的蹤影。

出劍和收劍,瑞博在瞬息之間刺出了十幾劍,對於那位騎士,他耍了一些手段,當他的身形展動之後,他立刻用掉了手裏藏著的隱身魔法卷軸。

當他攻擊那個騎士,隱身的力量自行解除的時刻,瑞博確實有些緊張,他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夠看透他剛才所做的那個小動作。

在短短三米左右的距離施展隱身魔法,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接近于殺手之王凱爾勒一般的頂尖高手。

幸好那一擊極為成功,令他感到有些欣慰,而緊接下來對付那些騎兵的連續突刺,倒是他真正實力的證明。

最終的效果同樣令他滿意,畢竟對付這些騎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完全是偷襲,畢竟那些騎兵全都因為他那閃電般的勝利而愣在那裏,他們之中的大部份甚至連武器都沒有拔出來。

他朝著那些騎兵掃視了一眼,從對手的眼睛裏面,他所看到的是深深的畏懼。

包括那位騎士在內,這十幾個騎兵全都用左手搗住右臂,瑞博在瞬息之間重創了他們,並且令他們遭受了終生無法癒合的創傷。

特別是那位騎士,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右臂或許從此之後將徹底殘廢,因為那一劍從他食指和中指之間直接刺透進去,傷及手腕和前臂。

他的內心充滿了屈辱和憤怒,不過卻絲毫沒有報仇的打算,這不僅僅是因為剛才對手的實力令他感到震撼,更因為對手的那個同伴所展現的實力,更令他感到恐懼和駭然。

如果說瑞博給人的感覺是迅疾和強悍,如果他的劍技讓人聯想到閃電,那麼殺手之王能夠讓人想到的便是死神幽靈。

看著自己的手下在瞬息之間成片倒下,看到那個黯淡的人影在眼前一晃,便是有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倒下,那些右手受到重創的人此刻只感到自己實在是幸運無比,畢竟他們還看到對手用細刺劍傷到他們,同時也知道自己的性命至少無恙。

而自己的那些同伴,或許就沒有那樣幸運了,他們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什麼樣的武器所擊倒,更不知道是否還能夠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一時之間每一個人都徹底喪失了勇氣,而那些女士們的心情,此刻同樣也只能夠用無比震撼來形容。

要知道得裏至王國貴族婦女對於武技從來都不陌生,她們之中的一些或許還是劍術方面的好手,正因為如此,她們非常清楚眼前的這個少年和那個目露凶光的保鏢,是多麼強悍和可怕的武者。

那超越凡常的實力,同樣也預示著這兩個人是超越凡常的高手,而這樣的高手,為世人所知的恐怕連十個都不到。

此時此刻,那些女士們總算明白,為什麼法母雷斯侯爵夫人對於這些不為人知的客人,竟然如此恭敬,這樣的人物絕對有資格享受如此崇高的敬意。

沒有人知道此刻最感到震撼的並非是深受重創的騎士,也不是那些騎兵們,而是宅邸的主人——紐的年輕的母親,她早已經在猜測,那位少年有可能是赫赫有名的佛朗士王國教導者,但是歷代教導者為人所共知的是他們都是那個時代最為強悍和可怕的魔法師,在魔法方面沒有人能夠抗衡他們的力量,倒從來未曾聽說過,他們在武技方面擁有什麼樣的成就。

同樣的惶恐,也存在於另外一個人的心中,他原本靜靜地躲藏在遠處一座別墅頂樓的陽臺之上,窺視著法母雷斯家的後花園,但是此刻他卻眉頭緊縮地站在那裏,過了好一會兒才長歎一聲,走下了樓梯。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54
第九章

看著眼前那座宅邸,瑞博微微閉起眼睛,此刻他正在回憶著有關那座宅邸的所有情報。

這些情報全都來自于瘋子皮特,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這個傢伙居然在交際應酬,以及收集情報方面絲毫不比菲斯差多少。

唯一不足的是這個傢伙只會打探那些告訴他需要打探的情報,而菲斯卻能夠憑藉敏銳的感覺,從各種蛛絲馬跡之中找到有用的線索。

不過此刻,瘋子皮特的能力足夠派上用場,他已然準確地告訴自己,那些被選定的目標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微微睜開眼睛,瑞博抬頭看了一下夜空,從月亮的位置,他大致能夠推算出時間,現在離子夜時分已然沒有多少時間。

子夜前的帕琳早已經陷入一片死寂,雖然已經是夏季,不過帕琳的夜晚仍舊能夠感覺到陣陣涼意,瑞博將身體再一次蜷縮成為一團,雖然為了保持溫度,同樣也為了防止體味散發,他的渾身上下都塗抹著一種無色無味還能夠預防寒冷的油膏,不過他仍舊按照習慣將身體蜷縮起來,以充份利用體溫。

讓身體隨時保持最佳的狀態,這是一個優秀的殺手在耐心等待的時候,必然會遵守的準則。

對於瑞博來說,這是他第一次參與真正意義上的刺殺行動,海德先生和他的那位老對手進行對決那一次,或許說是一場埋伏戰更加合適和妥帖。

躲藏在街角的陰影之中,瑞博靜靜思索著,此刻他倒是非常期望,那位能夠預知未來的老魔法師就在他的身邊,這樣他便能夠知道,是否會有人破壞這次行動,同樣也能夠告訴他,在那片黑暗之中是否隱藏著危險萬分的圈套。

瑞博的心裏確實有一絲緊張,還有一絲忐忑不安,畢竟他還遠沒有成為像凱爾勒那樣超絕的殺手,他也遠沒有達到那種絕對不為所動的冷漠和平靜的心靈。

看著前面那座被月光映照著,微微泛起一點白光的宅邸,看著四周那古樸而又凝重,顯示出高貴身份和悠久歷史的雕塑,以及門前聳立的騎著戰馬的騎士塑像,瑞博突然間感到有一絲茫然,不過更為濃重的感覺卻是那深深的寂寞。

此刻他孤身一人,這樣的機會並不多,事實上他已然習慣了有殺手之王凱爾勒在身邊的感覺,那個冷漠的沒有感情的人,卻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賴和依靠的保鏢。

但是現在,凱爾勒必須對付另外一個目標,同樣的重擔也擔負在瘋子皮特的身上。

瑞博知道此刻的自己最難以做到的便是等待,他迫切地需要一場血腥的屠殺來令他的敵人感到畏懼,因為此刻是他和他的盟友最虛弱,同時也是最需要喘口氣的時刻。

沒有那位王子殿下的南方兵團只能夠用一盤散沙來形容,雖然這支數量龐大的兵團在瑞博的眼裏原本就只不過是點綴而已。

同樣沒有王子殿下的召喚,此刻在凱恩家族的羽翼之下尋求庇護的狂風騎士團也絲毫不能夠給予他們幫助。

不過最為糟糕的事情,或許是此刻他們被分割成為三塊,而其中處境最為糟糕的無疑又是自己。

凱恩家族毫無疑問不可信賴,事實上瑞博即便對於那位王子殿下的信賴也非常有限。

這一次的血屠不僅僅是做給那些敢於和亨利德王子作對的人看,同樣瑞博也想要借這個機會讓凱恩大公不至於輕舉妄動。

如果說亨利德王子因為他的處境,而不得不和自己結成同盟,那麼瑞博毫無疑問地相信,凱恩大公隨時有可能在暗中對付他。

無論是出於保護得裏至王國免受災禍,還是為了遏制亨利德王子的實力,凱恩大公都擁有足夠的理由出賣自己。

瑞博倒並不擔心自己受到暗算,對於他來說各種各樣的陰謀暗算已然成為了生活的一部份,但是他絕對不希望芙瑞拉小姐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而此刻對於他來說,無疑也是最為脆弱的時候,因為芙瑞拉小姐就暴露在可怕的威脅之中。

突然間一陣極為悠長的犬吠之聲從那深幽漆黑的遠處傳來,這聲犬吠破開那已然籠罩在帕琳街頭的薄霧緩緩飄來,給人一種異常淒厲的感覺。

這樣的犬吠聲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算不得什麼,只有那些夜晚容易失眠的人可能會因此而驚醒,不過對於瑞博來說,那卻是行動開始的信號,他等待著進一步確認的信號。

又是兩聲犬吠之聲,一長一短,這正是實現約定好的信號,瑞博輕輕伸展了一下身體並且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踝,令身體的感覺達到最佳的狀態,瑞博朝著遠處的陰影竄了出去。

從一個陰影進入另外一個陰影,瑞博始終令自己的身體為黑暗所籠罩,雖然對於此刻的他來說施展隱身魔法令自己的身形徹底隱沒或許更加容易得多,不過瑞博仍舊情願用凱爾勒教給他的那些技巧來完成這一次的使命。

那座宅邸的正前方袒露在月光照耀之下,那裏顯然不是瑞博願意嘗試的所在,對於一個刺客來說,光明永遠是最大的敵人。

從瘋子皮特收集來的情報,瑞博非常清楚,除了月光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對於刺客來說極為討厭的大敵,那便是這座宅邸有兩條獵狗守衛在那裏,每天晚上它們都四處巡邏。

轉到宅邸的背後,瑞博靜靜地等待著闖入的時機,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皮囊,這個皮囊裏面盛放有一些味道濃郁的肉湯。

帶上厚厚的塗滿臘的手套,瑞博輕輕地將皮囊打開,並且將所有的肉湯全部倒在那道欄杆裏面的牆角邊上。

將一切都收拾妥當,瑞博立刻躲到後方遠處的牆角陰影之中,他並不打算用迷幻劑來對付那兩條獵狗,因為獵狗那靈敏無比的嗅覺或許會令他的計畫失敗,除此之外,他所需要的是那兩條獵狗瞬息死亡,它們如果發出狂吠,僅僅只是一聲也有可能令目標警覺。

雖然這種可能性非常之小,不過瑞博永遠記得凱爾勒的教誨,只有最謹慎最膽小的人才能夠成為一個真正的刺客。

抽出兩把飛刀,瑞博靜靜地等候在一旁,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兩條獵狗飛快的從宅邸的兩邊繞了過來,顯然那些香味濃郁的肉湯深深吸引住了它們。

同樣如他所料,這兩條獵狗只是圍在肉湯旁邊不停地打轉,並沒有品嘗一下肉湯的意思,得裏至貴族家庭的獵狗全都被訓練得不會隨意碰任何並非主人喂給它們的東西。

輕輕地一抖手,兩把飛刀無聲無息地飛了出去,和凱爾勒當初送給他的那柄弩弓比起來,顯然飛刀更加適合成為刺客的武器。

莫納赫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飛刀確實不錯,那銳利無比的鋒刃絲毫不受阻擋地輕易切開了那兩條獵狗的喉嚨。

又是兩把飛刀飆射過去,這一次瑞博瞄準的是它們的脖頸。

後面的那兩把飛刀其實已然用不著,因為飛刀之上塗抹的劇毒,發作起來異常迅速,瑞博用來塗抹飛刀的劇毒配方,是他從一本魔法典籍之中尋找出來的,一把飛刀上面的劇毒即便對於大象都足以致命。

看著兩條獵狗已然靜靜地躺倒在地,甚至沒有抽搐一下,瑞博這才小心翼翼地從黑暗之中出來,飛身越過那高高的欄杆。

拖住兩條尾巴,瑞博將已然死去的獵狗扔到了牆角邊上,他從懷裏掏出一把乾粉,撒在獵狗的屍體之上,這樣能夠掩去一些血腥的味道。

看了一眼那座宅邸,前面那些裝飾簡陋,窗戶上掛著白布窗簾的房間顯然是僕人住的地方,如果是在以往,沒有哪個刺客會將這些無足輕重的人物當成是目標。

但是此刻,瑞博所需要的並非是一次成功的刺殺,而是一場令人震撼的血屠。

正因為如此,這所宅邸之中的每一條生命都擁有著他的價值,那便是令人感到震撼和恐怖。

瑞博並不打算破窗而人,映照在視窗的陰影會暴露他的行蹤。

在他的記憶之中,這排屋子右側第二個房間是堆放雜物的地方,瑞博用戴在食指上的戒指上的鑽石,劃破了窗戶上的玻璃。

那塗抹著厚厚粘膠的貼布令所有這一切,都得以在悄無聲息之中進行,同樣也令那被切割下來的玻璃,得以整整齊齊地和窗戶分離。

瑞博從那個窄小的口子裏面鑽了進去,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雜物間的房門。

走廊裏面漆黑一片,不過對於瑞博來說,這正合適,黑暗和陰影是刺客最好的朋友,同樣也是他們在行動的時候,最能夠信賴的安全保證。

僕人房間的門,大多不會裝上鎖,這個規矩無論是佛朗士還是得裏至都是一模一樣,正因為如此,瑞博坦然地推開了一扇扇房門,他絲毫不擔心房門打開時所發出的那吱呀聲,同樣也不擔心房間裏面的僕人會因此而驚醒。

因為他有絕對的把握,在那些僕人有所反應之前,將他們變成一具具屍體。

進行這項工作,瑞博顯得異常平靜,已然認同此刻身份的他,早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猶豫。

瑞博重複著那簡單而又有效的動作,推開房門閃身竄到床前,用手中握持的那鋒利無比的匕首,將躺在床上的人的喉嚨割斷,再在他的心臟上補一刀,然後拉過被子將那個人嚴嚴實實地蓋起來。

所有這些動作是如此輕巧和諧,就彷佛是在表演某種純熟已然達到極至的舞蹈一般。

就算房間裏面睡著的並不只一個人,也絲毫沒有令他感到困擾,他的動作是如此輕盈,不過手法卻是那樣有效,幾乎沒有一個人發出過聲息,同樣也沒有人發覺死亡已然臨近。

他手中的匕首鋒利無比,而他的殺戮又是如此簡單有效,甚至連鮮血也沒有沾上一滴,便已然奪走了那些僕人們的生命。

瑞博就像是一個死神一般,輕輕地掠過每一個房間,也在這一片漆黑之中收割著活人的性命。

將一側走廊的所有房間全都掠過一遍,瑞博掏出魔杖,用最為低沉的聲音吟誦著那風的咒語,在走廊之上布下了一片致命的迷霧。

當他朝另一側走去的時候,他微微有過那麼一絲猶豫,不過最終謹慎小心戰勝了憐憫。

另一側的房間按照慣例住的是那些女僕,令瑞博微微感到有些麻煩的是,這些房間之中的幾個或許會裝上門鎖,至少他知道在佛朗士王國確實是這樣。

不過這並不會對他造成真正的困惑,作為一個優秀的刺客,對於如何打開各種各樣的門鎖,原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

瑞博從口袋裏面拿出了那一串工具,他一邊側耳傾聽著四周的動靜,一邊巡視著每一個房門。

突然間一陣極為細微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此時已然是子夜時分,居然還有人未曾睡著。

瑞博只是看了一眼,便確定那個房門裝上了門鎖,而且裏面還扣上了插銷。

將耳朵輕輕地貼在房門之上,瑞博傾聽著裏面的聲音。

“老爺,您答應我的事情別又忘記了。”裏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她的語調之中完全可以聽得出來,此刻她正在撒嬌。

“我的心肝,請原諒我的一再忘記,看我的記性已經差到了極點,事實上我曾經許諾過的禮物,早已經放在了我的辦公室抽屜裏面。”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聲音之中帶有一絲疲憊的感覺,瑞博完全能夠猜想,是什麼令那個人如此疲憊。

“對了,前幾天我的弟弟恰克從莊園裏面帶信給我,說他在莊園旁邊已然看到了南方兵團的一個騎兵師團,他想讓我問問您,是否會發生戰鬥?”

“寶貝,不是我不想告訴你,這件事情是絕密,就連夫人和兩位少爺,我也不會洩漏,同樣我也希望你,別再一次在我面前提到有關南方兵團的事情,他們已經讓我煩惱了一整天,此刻我最需要輕鬆一下。”

“噢,抱歉,我真是萬分抱歉,老爺,你知道我很傻,請你饒恕我的愚蠢和不懂事。”

“我的寶貝,我無法原諒你的愚蠢,你必須用實際行動來贏得我的原諒,呵呵。”

房間裏面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笑聲,而緊隨其後的是一陣無力的哼哼的聲音。

“嗅,我的心肝,你真是一個妙人,看你幹得多麼出色。”

“老爺,您不會因此而以為我是一個蕩婦吧?”那個女人膩聲問道。

“為什麼不?我最喜歡的便是像你這樣的小蕩婦。”那位先生一邊發出牛一般沉重的喘息聲,一邊說道。

“老爺,和我比起來,你是否更加喜歡夫人身邊的莉迪?”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不是嗎?您對於莉迪的態度和對我們完全不同,更何況,莉迪本人也總是那樣趾高氣昂,絲毫不將別人放在眼裏,我甚至覺得,她連夫人也未必瞧得起。”那個女人說道,語調之中充滿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傳來了那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別去和莉迪愜氣,她和我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關係,就連我都不敢太過得罪她,她是巴世蒙派在我身邊的眼線。”

這一下子那個女人再也不敢繼續說下去了,她非常清楚和巴世蒙大公有關的事情最好不要太多過問。

“對了,作為補償,補償我那糟糕的記性,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或許你應該給你的兄弟回一個口信,讓他暫時離開莊園,我只能夠說這麼多,而你可以告訴他的也只允許這麼多。”說到最後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語氣越發顯得嚴厲。

“老爺,您自己也得保重啊!”

“我的心肝,此刻我已然身不由己,我倒是非常希望自己能夠置身事外,但是這又怎麼可能?我就連自己家裏也受到嚴密的控制,而我雖然號稱是守備兵團團長,所有的權力卻全都掌握在副團長和幾位參謀的手裏。但是偏偏被推到前面的是我本人,在世人眼裏,我好像已然徹底站在了巴世蒙大公,以及瓦爾德勳爵那一面,好像我的家族已然和那兩個最為強有力的勢力擁有了聯盟關係。”

那個男人的聲音越發變得低沉:“又有誰會想到,我早已經失去了對於一切的控制,我曾經最為信賴的部下,已然將我架空,就連我的家庭都受到嚴密的監視,那位元大公的手甚至伸到了我的妻子和孩子身邊。除此之外,還有瓦爾德勳爵在一旁虎視眈眈。我可不曾擁有福斯特大人那樣超絕的身手,我的守備兵團更遠不是狂風騎士團可以比擬。”

房間裏面傳來了一陣凝重的歎息聲,這引起了瑞博的沉思。

不過他的腦子裏面首先在猜測的是,這是否是一個圈套,或許自己的行動早已經在別人的預料當中。

但是,如果有所陰謀,最直接的辦法或許是借此機會剷除自己,這樣一來無論是對於佛朗士王國還是那位王子殿下都毫無疑問是巨大的打擊。

反倒是這種拙劣的借刀殺人的手法顯得無比可笑。

“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高科伯爵他們會這樣做?他們不是您一手提拔上來的嗎?”

“我的寶貝,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沒有一腳將我徹底踢開。事實上,最為穩妥的辦法並非是控制住我,而是讓另外一個人將我取代,畢竟在守備兵團之中,我仍舊擁有著極大的威信。不過我想,我曾經給予他們的恩惠,也頂多令他們回報到這種地步,畢竟在動亂即將發生的時候,再大的恩惠也比不上保存自己的家族來得重要。我相信高科他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並非是對巴世蒙大公擁有什麼樣的好感,只不過此刻看來,巴世蒙大公最有希望獲得最終的勝利而已。”

正當那位守備兵團團長大人躺在床上唉聲歎氣的時候,突然間房門無聲無息地打了開來。

無論是那位兵團長大人,還是那個赤身裸體的女人都禁不住大吃一驚,但是他們什麼都沒有看見,房門外面只有漆黑一片。

正當那位兵團長打算從床上下來,突然間他感到自己的雙腳被某個人死死壓住,絲毫動彈不得。

緊接著他看到一個身穿著黑色衣服的少年突然間出現在他的眼前,那個少年一手搗住自己女僕的嘴巴,一手握著一柄漆黑的細刺劍直指他的咽喉。

“很高興,能夠聽到剛才兩位的談話。卡隆伯爵,您是否願意對我進一步解釋一下,剛才你所說的那些事情?”瑞博微笑著問道。

“應該解釋的是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潛入我的家裏?又為什麼用劍指著我?”那位伯爵怒吼道。

“我知道閣下打算做什麼,您是否希望能夠引來僕人?不過您的希望或許未必能夠成功實現,我不得不為一件事情而感到抱歉,因為原奉我的目的是讓您永遠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伴隨您一起前往另外一個世界的還有這座宅邸之中的每一個人,你的僕人、女傭,你的妻子,還有你那兩個孩子。如果不是閣下剛才的談話吸引了我,我相信此刻這所房子已然是一片死寂,不過即便如此,我也已經無法挽回剛才的舉動,我只能非常抱歉地告訴閣下,你最勇敢的僕人已然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同樣我也要告訴閣下,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同樣也會繼續我的行動,當然前提是,您沒有理由讓我相信,停止此刻的行動會比繼續行動更加有利。”瑞博用盡可能恭敬的言詞,但是卻極為淡然冷漠的語調說道。

那位兵團長微微一愣,思索了一下瑞博所說的這番話的可能性,如果不是因為他聽到瑞博提起他的妻子和孩子,這位兵團長或許會毫不猶豫加以反抗。

“那麼你是否能夠回答我剛才的那些問題?”他用盡可能威嚴的語調問道,不過這一次他的聲音確實輕了許多。

“好吧,那麼就讓我們互相瞭解一下,我是瑞博•梅丁•拜恩迪特,佛朗士王國派往得裏至王國的特使,不過此刻我的身份是亨利德王子殿下的顧問,這您是否還算滿意?”瑞博笑了笑問道。

無論是那位守備兵團統帥還是他身邊的女人都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因為他們實在未曾想到,此刻站在他們眼前的便是赫赫有名的佛朗士王國新任命的教導者。

突然間這兩個人雙雙想起剛才那詭異的景象,門無聲無息地打開,就仿佛是一個看不見的幽靈走了進來。

這毫無疑問是魔法的力量,只要一想到這些,那位兵團長便冷汗直冒,如果說,剛才他還根本不相信所聽到的一切,眼前這個少年所說的話只是為了威脅他而已,那麼此刻他已然肯定,他和他的家人就在剛才僥倖躲過了一場劫難。

“難道只有您一個人?我實在難以相信,會有如此冒險的舉動?或者說,您對於您的實力太過自信?”那位守備兵團統帥盡可能表現出威嚴和鎮定說道。

“不,我還有另外兩位同伴,不過此刻他們正在其他地方完成同樣的使命,我相信只需要等到明天早晨,您便可以確認這一切。事實上,按照原來的計畫,我應該在完結這裏的工作之後,和他們匯合,然後我們將前往你的副手高科伯爵的宅邸,和他進行一場面對面開誠佈公的交談。原本我們希望高科伯爵能夠聰明地接過領導守備兵團的職責,不過現在看來這或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我之所以冒險出現在你的面前,就是想聽聽閣下的解釋,對於其中的內幕無疑您最擁有發言的權力。”瑞博說道。

“還有兩個?我非常想知道,誰是閣下所選擇的犧牲品?”那位統帥大人終於露出了恐慌的神情。

“您的參謀長亞斯,護衛隊總指揮派特理科,原本我們猜想再加上您,或許會顯得更加有份量,不過此刻看來,得另外更換目標,同樣也非常值得慶倖,能夠讓我們得知,您的副統帥高科伯爵是一個不能夠進行合作的物件。”瑞博淡然地說道。

“難道閣下原本打算將我們三個人的家庭,全都屠殺血洗乾淨?”那位統帥大人渾身顫慄地說道。

“如果守備兵團和南方兵團發生衝突,並且進而引發帕琳的動亂,無疑會令更多家庭徹底毀滅,也會死更多得裏至人,從這方面看來,犧牲有限的生命還是值得的。”瑞博說道。

“你沒有碰我的妻子和孩子們吧?”那位統帥大人有些焦急地問道。

“應該沒有,除非她們睡在底樓僕人的房間裏面,就像此刻您這樣。”瑞博微笑著說道。

“您打算怎樣才肯收手?”那位統帥立刻問道,現在他只求儘快打發眼前這位可怕的死神。

“告訴我所有的一切,告訴我誰站在巴世蒙大公這一邊,誰又是瓦爾德勳爵的支持者,告訴我巴世蒙大公和嗜血兵團是否已然聯手,告訴我凱恩大公在這件事情上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瑞博一連串地問道。

那位守備兵團團長微微一愣,不過他立刻便明白,如果他無法滿足眼前這個少年的話,毫無疑問,他的家人將會成為冷酷殺戮的目標。

此時此刻他終於猛醒過來,像他這樣的小角色在這場動亂之中,無論是站在哪一邊都不可能避免滅頂之災降臨在自己頭上。

即便此刻看上去最弱小的亨利德王子殿下,也擁有足夠的實力,將自己徹底毀滅,而更令人感到恐懼的是,死亡還遠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或許高科沒有將自己從兵團長的位置上擠下去,並非是因為以往的情意,只要一想到那些傢伙差一點令自己家的每一個人都成為幽冥世界的居民,他便感到怒不可遏。

那位兵團長的話倒是頗為簡短和精練,瑞博很快便知道了此刻的局面,顯然事情還沒有到他想像之中那樣糟糕的地步。

無論是護衛隊還是守備兵團都沒有徹底歸附于哪一方勢力,凱恩家族也似乎未曾在幕後做什麼手腳,他們只是觀望而已,頂多在有人詢問他們意思的時候,給予一些模糊而又曖昧的指示。

最令瑞博感到放心的便是,嗜血兵團顯然始終將巴世蒙大公當作是最大的仇敵,兩者之間的聯盟幾乎沒有可能。

除此之外,另一個讓瑞博滿意的事情便是,他從這位兵團長口中得知,帕琳城裏的大多數官員仍舊處在搖擺不定的狀態之下,即便他的那位副手高科伯爵也並非全心全意站在巴世蒙大公這一邊,那個傢伙是個腳踏兩條船的人物。

這一次他之所以做得如此賣力,一方面是因為他認為亨利德王子是最弱小和沒有希望的一方,幾乎沒有什麼希望登上王位,而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嗜血兵團的壓力,最近這段日子瓦爾德勳爵顯得越來越焦躁和令人難以琢磨。

帕琳城裏,除了凱恩家族之外,其他人全都對這位嗜血團長感到無比的畏懼。

當然對於瑞博來說,最大的收穫自然是一份較為詳細的名單,這份名單之上的成員全都是那位兵團長認為較為偏向于巴世蒙大公,並且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的人物。

“非常高興能夠從閣下這裏獲得如此眾多的情報,作為回報我將幫您拔除巴世蒙大公安設在您身邊的眼線,是否能夠告訴我,那位莉迪小姐住在哪里?”

“她在這邊第三間房間。”還沒有等到那位統帥開口,旁邊的女傭已然說道。

“好吧,我會解決這件事情,不過,伯爵大人,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閣下幫忙。我希望閣下明天一早起來的時候,能夠很好地控制局勢,我並不希望帕琳籠罩在恐慌和害怕之中,至少不要讓民眾們感受到那些鮮血的味道。”說著瑞博翻過腕子,在那位統帥的後腦勺上猛擊了一下,並且給予了那個女僕同樣的待遇。

將兩個昏倒的人並肩放到床上,瑞博輕輕地退出了房間。

口口口

按照那位兵團長的名單,瑞博、凱爾勒和瘋子皮特聚攏在一起,這是他們最後一個目標,因為臨時變更計畫,以至於無法得知這些宅邸之中的佈置,瑞博為了保險起見,不得不將凱爾勒和瘋子皮特招來。

瘋子皮特那敏銳無比的感覺,完全可以用來取代地圖,而凱爾勒那神出鬼沒的身手,更是令行動變得簡單無比,瑞博僅僅只需要站在街道的角落之中望風。

看著瘋子皮特在前方黑影之中做著的那一連串手勢,瑞博知道遠處宅邸之中已然有人醒來,看一眼頭頂漸漸變得亮起來的天色,他微微有些猶豫。

不過當他看到凱爾勒從自己的身邊消失,隱沒在那一連串的陰影之中的時候,他突然間又放心了下來,雖然亮光是最令殺手感到討厭的東西,不過相對於凱爾勒那神出鬼沒的身手來說,這又算不得什麼了。

隨著天色變得漸漸明亮起來,霧氣也越發濃重,濃霧同樣也是殺手所喜歡的朋友,只不過這些濃霧無法飄進封閉著的房間裏面。

瑞博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凱爾勒完成最後一項任務,那座宅邸雖然頗大,但是瑞博相信,以凱爾勒的本領完成所有的工作根本用不著多少時間。

突然間,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尖叫的聲音,那是離開這裏兩個街區之外的所在,那裏正是他們剛才結束的戰場之一。

怎麼會這麼早發現那些死去人的屍體,此刻大多數人毫無疑問還在恬美的夢鄉之中,瑞博感到有些疑惑不解,同樣也令他感到非常無奈。

他再一次想到埃克特曾經告訴過他的那句話,再嚴謹而又完美的計畫,都有可能不得不改變,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止意外的發生。

此時此刻,瑞博多麼希望能夠擁有奧格大師那看透未來的能力,一雙能夠穿透時光的眼睛,或許是每一個策劃者最希望擁有的東西。

雖然那聲尖叫離開這裏仍舊非常遙遠,不過瑞博仍舊能夠感覺到四周漸漸有所變化,旁邊的房子裏面有人打開了窗戶。

雖然聽到這聲尖叫的人並不是很多,不過瑞博仍舊確信,情況很快便會改變,馬上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聲驚叫聲,同樣治安官也會被驚動。

瑞博原本打算等到這裏的事情結束之後再往那位軍團長的宅邸跑一趟,讓他恢復清醒的意思,並且由他來收拾殘局,這樣一來,既能夠令那些搖擺不定的傢伙感到震撼,同樣也可以令帕琳維持平靜和安寧,此刻一個安寧的帕琳對於自己來說顯得非常有好處。

而混亂毫無疑問會帶來變數,任何變數又有可能引起意外。

此時此刻瑞博非常不願意看到有任何意外發生,只要是意外便是他沒有辦法想到的事情,而此刻帕琳城裏聚攏著凱恩家族,嗜血兵團和他自己。

無論是凱恩家族還是嗜血兵團,原本都不是瑞博設想中的首要敵人,但是此刻如果一旦混亂發生,最有可能發生衝突的毫無疑問便是他們三者。

只要一想到真正的敵人那位巴世蒙大公,不僅僅置身事外,還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所有的敵人一網打盡。

正因為如此,瑞博更加希望能夠令帕琳城裏保持安寧和平靜。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身邊的霧氣微微有些朝兩邊逼開,瑞博知道那是凱爾勒已然回來的信號。

“結束。”濃霧之中傳來凱爾勒那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

瑞博猶豫了一下,此刻前往那位兵團長的宅邸是否還來得及,不過遠處傳來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毫無疑問,維持這一片街區秩序的治安官已然被驚動。

緊接著當當的警鐘聲也從迷霧之中遠遠傳來,連護衛隊也已然出動,此刻再想前往那個兵團長的宅邸雖然有凱爾勒在身旁,也並非辦不到,不過畢竟多多少少會冒一些風險。

那完全是沒有必要的風險。

想到這裏,瑞博決定這一次的行動就此結束。

瘋子皮特在帕琳考德文區擁有一座宅邸,瑞博並不知道他是怎麼將這座宅邸弄到手的,更不知道這個瘋子又是怎麼弄到那以假亂真的身份,並且能夠令周圍的鄰居絲毫不感到懷疑。

不過這確實相當有用,正因為如此,瑞博暫時不想讓瘋子皮特的身份被揭穿。

此刻瘋子皮特多多少少能夠取代菲斯的位置,在得裏至、在帕琳他們畢竟沒有安插過眼線。

雖然瘋子皮特能夠提供的情報非常有限,不過有總比沒有好一些。

和瘋子皮特在一條靠近他的宅邸的小巷之中分手,瑞博和凱爾勒朝著他們寄居的那個家走去。

此時此刻最讓他放心不下的無過於芙瑞拉小姐的安全。

穿行在濃霧之中,刺客的眼睛雖然能夠看透黑暗,不過對於那濃密的霧氣卻並沒有什麼效果,儘管如此,濃霧仍舊是他們的朋友,因為這些霧氣同樣也阻擋住了治安官和護衛隊成員的視線。

好幾次,街道之上馬車和警鐘連續不斷地在他們眼前疾馳而過,但是瑞博仍舊可以在那空隙之中穿過馬路,而絲毫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

沒有乘坐馬車,因為瑞博早已經預料到,帕琳的街道或許會被暫時封閉起來,同樣他也預先設想過護衛隊有可能會在廣場和十字路口設立關卡盤查每一個路人,並且抓捕任何令他們感到可疑的嫌疑犯。

正因為如此,瑞博早已經計畫好了六條撤退的路線,這些路線全都由一條條小巷連接而成。

這些小巷並不暢通,有的被一道圍牆所隔斷,有的必須穿過別人的院落,幸好對於瑞博和凱爾勒來說,這些絲毫不能夠阻擋住他們的腳步。

同樣也正是因為這些小巷並不暢通,因此也沒有治安官在那裏把守,雖然有那麼一兩次他們遭遇到來回巡邏的護衛隊,不過這一路之上仍舊稱得上暢通無阻。

回到那臨時落腳的地方,宅邸之中已然有人起床,瑞博甚至能夠聽到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

瑞博稍微猶豫了一下,他在想著是否需要隱瞞自己的行蹤,不過那僅僅只是念頭一閃之間的事情,然後他的手便自然而然地搭在了門把手上。

就像是那些喜歡清晨散步的人一樣,瑞博悠然地打開了房門,他在門房和那些早起的僕人們驚詫的眼神注視之下,逕直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二樓最靠近西側的那幾間房間原奉就是為需要留宿的客人而準備的,昨天晚上他們被當作是最尊貴的賓客來款待,雖然臨時佈置顯得有些倉卒,不過這幾間臥室仍舊顯得精緻豪華,美輪美奐。

瑞博確信其中的許多擺設,十有八九是從宅邸主人的臥室和書房裏面拿過來的,不過,他無從猜測,這是因為自己所擁有的名聲和地位,還是因為他曾經給予紐的指點。

打開臥室的房門,瑞博看到芙瑞拉和艾黎俊絲小姐仍舊在恬美的沉睡當中,或許她們仍舊還未曾從旅途的疲勞之中恢復過來。

瑞博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衣櫥,取出一套合適的衣服換上,昨天晚上為了行動方便,他只穿著一件襯衫和一條緊身褲,外面原本罩著的夜行衣,早已經脫下來包成了一團。

將夜行衣折疊整齊塞進皮箱,瑞博整理起衣服來,此刻的他看上去已然和普通的少年沒有什麼兩樣,甚至更缺乏那種盛氣淩人的感覺。

那柄綿軟的細刺劍仍舊系在腰際上,不過瑞博還是另外配帶了一柄普通的細刺劍,他並不希望自己顯得太過與眾不同,事實上就連那三個水壺也已然不那麼引人注目,它們同樣也是莫納赫的能工巧匠們的心血結晶。

將一切都收拾停當,瑞博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臥室的房門。

悠然地享用著早餐,得裏至人的早餐內容並不豐富,不過對於瑞博來說,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他的食譜永遠缺乏變化。

突然間大門前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沒有過多少時間,原奉始終相當平靜的宅邸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到處都能夠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樓梯的地板被踩得咚咚直響就彷佛是打鼓一般。

瑞博仍舊悠然地享用著他的早餐,他非常清楚,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已然在帕琳城裏徹底傳揚開來了。

也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宅邸的主人法母雷斯侯爵很快便出現在他的眼前,雖然這位侯爵大人裝出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溫文爾雅地朝著這裏點了點頭,然後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並且吩咐僕人們為他準備早餐。

一切看上去和每一個家庭每天早晨時候沒有絲毫兩樣,但是瑞博卻從這位侯爵大人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絲猶豫和恐懼。

“特使先生,不知道閣下是否聽說今天早晨發生了一件大事,昨天晚上帕琳城裏發生了駭人聽聞的慘案,那簡直就是一場血腥屠殺,好幾個家族在睡夢之中迎來了死神。最令人髮指的是,那位冷酷無情的死神連幼小的孩子和無辜的僕人都一個不放過,整座宅邸都化為了一座巨大的墳墓,沒有一個人能夠存活。”那位侯爵大人試探著問道。

“喔?這倒是一個難得的新聞,不過據我所知,真正的慘案不是最近剛剛發生?得裏至王國一向信賴和依靠的左右雙手,突然間自相殘殺起來,那強有力的右手毫不留情的砍傷了左手,難道這就不顯得悲哀?更何況,在我看來,您所說的慘案或許並沒有想像之中的那樣淒慘,我相信死神絕對不會去拜訪受到幸運之神眷顧的人,而遭到神靈的唾棄自然有他們的原因,或許諸神並不願意看到更多的死亡和毀滅。如果說用一場小規模的殺戮,能夠阻止一場難以控制的戰爭的話,那麼死神毫無疑問擁有著一顆仁慈的心。”

說到這裏,瑞博淡然地看了那位侯爵大人一眼,令他感到滿意的是,這位侯爵大人畏懼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根本不敢和他對望一眼。

瑞博微笑著站起身來,收拾好餐具,朝著後花園走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3:55
第十章

如果說幾天之前,在南方兵團和帕琳守備兵團的角力之中,後者還佔據著絕對上風的話,那麼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徹底改變。

曾經趾高氣昂的護衛隊,此刻個個顯得倉皇不安,彷佛滅頂之災即將落在他們頭上,事實上幾乎在第三天清晨,將近三分之一的人便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要求休假。

就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流席捲過帕琳的街道一般,每一個居住在帕琳城裏的人同樣也感受到了那陣陣難以遏制的寒意。

畢竟六位曾經顯赫一時的大人物,在一夜之間被人奪走了性命,而且和他們一起走上那無法返回的幽冥之旅的,還有他們的全家,其中甚至包括所有的僕人。

如果說半個月以前,所發生的那場慘烈的戰鬥,令每一個得裏至人在感到痛心疾首的同時,更感到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的話,那麼這一次他們所感受到的便是一種近乎於絕望的對於死亡的恐懼。

前者針對的目標無疑是那以瘋狂和血腥著稱的嗜血兵團,或許是因為嗜血兵團的恐怖和狂妄早已經為得裏至人所共知,正因為如此還不至於引起太大的恐慌。

但是此刻,當消息傳遍帕琳全城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感到膽戰心驚,畢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一個強大無比的瘋子,遠不如一個出沒於黑暗之中的刺客來得可怕,前者可以遠遠躲開,而後者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在你的背後。

正因為如此,每一個談論這個話題的人都盡可能的小心翼翼,彷佛無比害怕有人在一旁竊聽一般。

守備兵團從原本強硬無比的態度轉變成為此刻徹底的退縮,原本就在眾人的預料之中。

此刻帕琳城裏的每一個人都變得突然間聰明了起來,毫無疑問瘋狂傲慢的嗜血兵團確實不能夠得罪,不過能夠讓那位目空一切的嗜血團長感到棘手的人物顯然更得罪不得。

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南方兵團開始侵吞那些不幸的死者的領地,並且口口聲聲討伐那位嗜血團長,並且佔有了嗜血兵團的直屬領地的時候,也沒有一個人敢於站出來說一句話。

雖然毫無理由的吞併別人的領地,無論是在得裏至還是在佛朗士都是最令人忌諱的一件事情,肯定會受到眾人的圍攻,但是此刻剛剛經歷的那場血腥的屠殺,卻暫時令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

每一個人都在等待,等待那位瘋狂而又街動的嗜血團長,會因此而暴怒並且和南方兵團發生正面的衝突。

同樣眾人也在等待,等待巴世蒙大公、凱恩家族,以及那些有能力向南方兵團以及掌控南方兵團的亨利德王子叫板的家族做出表態。

但是令所有人感到失望的是,帕琳城裏一片寂靜,好像所有的豪門世家都默認了南方兵團此刻的行徑,甚至連嗜血兵團也表現出了退縮的樣子。

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情。

口口口

而此刻在那座幽靜的小城泊安,在那位實力雄厚的大公的書桌前面,正站立著他最信賴的部下。

他靜靜地聽取著他們的報告,這些報告來自四面八方,內容之龐雜簡直令人難以想像。

“說說看,你們都有些什麼樣的想法?”巴世蒙大公微微皺著眉頭問道。

“大人,我相信之前沒有人會想到,亨利德王子會採取如此極端的手段,這樣一來,恐怕他再難以獲得得裏至人的擁戴,沒有人會信任並且推崇這樣一位殘忍血腥,連無辜者都不放過的魔鬼。”為首的一位中年人說道。

“是啊,這一次亨利德王子令自己背上了血腥殺戮的惡名,確實太過不明智。不過我想這或許並非他自己的意思,事實上我相信那位王子殿下確實此刻並不在南方軍團的護衛之下,他離開南方兵團並非是為了保護自己而設下的煙霧。”旁邊的一個人連忙應和道。

“那麼這樣說來,這一次的暗殺事件是那位佛朗士特使的意思,這是否意味著那位特使確實擁有著亨利德王子的絕對信賴,並且王子身邊的所有人都聽命於他?”那位年輕的秘書皺緊了眉頭彷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但是有充份的理由證明,在這一次暗殺事件發生之前,那位年輕的特使並不在南方兵團之中,他住在法母雷斯侯爵的家中,這是否意味著這次暗殺行動並不曾得到亨利德王子以及王子身邊其他人的認可?或許這同樣也意味著,那位年輕的特使雖然希望亨利德王子登上王位,不過卻並不希望他成為一個受到得裏至人民愛戴的君王。”

“說得不錯,我們的敵人並非是一心一意的同一整體,雖然狂風騎士和亨利德王子之間的忠誠和信賴可以有所保證,而那位奧格魔法師或許出於對於王室的認可,也會全心全意幫助那位王子,但是南方的那些諸侯絕對不會真心跟隨亨利德王子,他們此刻之所以聽命于王子,只不過是因為擔心,分散的他們會被徹底吞併。”

“想必對於他們來說,無論誰成為首領都沒有關係,或許在他們眼裏,夏姆和亨利德的區別只是,一個會榨取他們的財富,而另外一個會給他們帶來一些利益。”

“至於那些佛朗士人,恐怕更加不會和亨利德王子一心一意,我甚至有些懷疑,他們如此賣力地為亨利德王子出謀劃策的原因,那些佛朗士人到底是希望讓他們的盟友得到國王的王冠,還是想要讓得裏至王國的內亂變得更加激烈一些。”

巴世蒙大公靜靜地聽著自己的部下各自的發言,而他自己始終一聲不吭,不過他那緊皺的眉頭,卻清楚地顯示出,此刻他的腦子正努力思索著。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這位大公才從思索之中清醒過來,他這才發現他的部下們已然在一旁沉默許久。

“你們所說的都非常有道理,不過你們是否曾經站立在敵人的立場上思考過,如果你們處於那時候的處境的話,你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巴世蒙大公問道。

書房之中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沉思,過了一會兒,為首的那位中年人說道:“或許我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過我絕對不會殘殺那些無辜的僕人,想要令阻擋他們的人感到恐懼,多殺幾個真正有聲望有地位的人或許更加有用一些。”

“耶婁,我的兒子,這或許便是你始終只能夠稱得上是一個協調者,而並非是一個決策者的原因,你看待事情的角度太過狹窄,你的思想僅僅只是局限在如何應對眼前的狀況之上。一個真正高明的決策者作出的計畫,永遠會為下一個計畫留有餘地,而那些最為高明的決策者,總是能夠利用和牢牢把握人性的弱點。必須承認濫殺無辜確實會遭到民眾的唾棄,不過更多的人只會注意到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所屬的主人的名字,或許在這個星期裏面,眾人還在為那濫殺無辜的行徑而感到鄙夷,但是一個星期之後,或許事情就會變成另外一副模樣。人們會牢牢記住一件事情,亨利德王子對於和他作對的敵人將一個都不會放過,甚至包括那個敵人的所有部下和僕人,我相信那位佛朗士特使所需要的正是這種效果。因為利益的關係,真正的對手或許根本不會因為這些手段而被震懾,但是為他工作的部下,還有部下的部下,十有八九會因此而感到恐慌。”

巴世蒙大公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事實上,這早已經擁有了一個先例,嗜血兵團的蠻橫和血腥,我相信帕琳人早已經苦苦忍受了幾個世紀,但是沒有人敢於站出來挑戰嗜血兵團的權威,因為嗜血兵團的恐怖早已經深深地植入了帕琳人的內心深處。此刻那位年輕特使所做的也是同樣一件事情,他令那種恐怖變成更為深邃和廣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希望讓帕琳人忘卻嗜血兵團的恐怖,轉而恐懼他的可怕和冷酷。就彷佛在魔鬼和一個更為強力的魔鬼之間選擇一個統治者,或許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那個更為強大的魔鬼,因為一旦選擇前者卻最終失敗的話,他們將會因為他們的選擇而付出代價。”

“父親大人,您如果處於那種情況,您是否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那位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巴世蒙大公稍微思索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會,雖然我並不排斥暴力,不過我仍舊不喜歡這種赤裸裸的暴力。”

“那麼您會怎樣做?”那位中年人進一步追問道。

“我會選擇暫時的退讓,不過與此同時,我將聚集我所擁有的全部力量,並且制訂一份極為詳細的名單,將名單之上的每一個人全部消滅乾淨。”巴世蒙大公淡然說道。

說到這裏,他突然間停頓了一下,彷佛在思索些什麼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而我此刻就打算這樣去做。耶婁,從今天開始你讓你的眼線們全力出擊,我需要知道亨利德王子到底前往何方,以及他正在做些什麼,同樣我也需要知道,年輕的佛朗士特使的所在位置,或許我們等不到他們和瓦爾德勳爵進行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那恐怕會令我們的敵人跳出我們能夠控制的範圍。”

這番話令書桌前的每一個人感到默然,事實上,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大公顯露出此刻的模樣,一向以來他們都確信,大公的智慧超絕非凡近乎於無所不能的境地,他只需要用計謀便能夠解決大多數問題,而此刻大公卻希望憑藉武力上的優勢來獲取勝利,而這原本是大公絕對不會採用的辦法。

口口口

同樣此刻在凱恩家族的府邸之中,同樣的憂慮也存在于這個龐大家族的每一個成員心頭之上,事實上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弄不明白,為什麼家主會在此時此刻召開盛大的舞會,同樣也弄不明白,為什麼邀請的物件並非是希婭公主和那些狂風騎士,反而是現在帕琳城裏每一個人都視之為惡魔的佛朗士特使。

同樣的疑惑也存在於瑞博的心中,事實上他原本以為,凱恩大公或許有什麼事情需要和他商談,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在紐的家中豈非更加方便?

瑞博朝著四周掃視了一眼,他並沒有看到有暗藏危險的跡象,顯然凱恩大公這一次發出的邀請,並非是一個暗藏殺機的陷阱,至少此刻還看不到隱藏其他的目的。

和幾位差不多年紀的小姐跳了兩三個舞曲之後,瑞博越發感到疑惑起來。

從交談之中,他已然確定,被邀請到這裏的賓客,沒有一個擁有著高貴的身份,但是卻個個和帕琳城裏地位崇高,身份尊貴的大人物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比如剛才和他跳舞的幾位小姐之中,最年輕的那個正是內閣總理大臣的千金,而另外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則是首席法官的孫女。

受到邀請的賓客之中,反倒是真正和凱恩家族有關的人並不是很多,就連那位凱恩大公本人也對自己顯得若即若離。

不過瑞博真正感興趣的還是那些站立在禮堂四周的護衛者,從他們的氣度和神情之中,瑞博感到這些人絕對不是普通人物,他們給予他的感覺和那些狂風騎士非常相似,不過狂風騎士為什麼願意擔任舞會的保鏢,這實在有些顯得不可思議。

將和他共舞那位年輕的小姐送回自己的座位,瑞博並沒有興趣詢問她是哪家千金,從周圍的女孩們對於這位小姐的態度,瑞博已然看出來,這位小姐的身份在這裏算是較低的一個。

恭敬地接受了另外一位小姐的邀請,瑞博正等待著下一個舞曲的開始時,突然間他發現凱恩大公正朝著這裏走來。

這同樣也是他未曾預料到的,不過瑞博自然不想令自己顯得沒有禮貌,既是禮貌的寒暄,也是初步的試探,瑞博和那位大公攀談了起來。

令瑞博感到驚訝的是,沒過幾句話,凱恩大公便問道:“特使先生,閣下對於最近那一連串驚人的事件,有什麼樣的看法?”

對於凱恩大公的直截了當,同樣也對於他選擇這個時候這個場合提出這個問題,瑞博確實充滿了疑慮。

是隱瞞和推卸,還是坦然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瑞博稍微猶豫了一下,便有了主意。

“凱恩大公,我相信一切事情的存在必然有其理由,同樣任何事情的發生也必然有其原因,在我看來與其去在意對於這些事情的看法,還不如去探求這些事情發生的原因更加有用得多,後者會對將來的預測有所幫助。”瑞博不真不假地回答道。

“那麼依閣下看來,原因又是什麼呢?”大公繼續追問道,這種詢問的辦法極為簡單,不過毫無疑問也非常有效。

“這些不幸的人所處的位置,還有他們的身份或許便是這一連串事件的原因,不是這樣嗎?”瑞博用極為微妙的辦法回答了這個問題,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的回答都絲毫沒有差錯,那些人的死亡確實是因為他們的地位以及立場,他們站在嗜血兵團那一面和亨利德王子為敵,正是他們遭到刺殺的原因。

這樣的理由,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小姐們都心照不宣。

凱恩大公微微一愣,不過他立刻繼續問道:“那麼那些僕人呢?他們難道也是因為地位和立場嗎?”

“難道不是嗎?即便一個乞丐都會擁有他的地位,除非是侍奉神靈的神職人員,大多數人都會擁有自己的立場,而那些在被害人家中幫傭的雇工,顯然他們的地位和立場早已經被確定了下來。就像一個手掌必須擁有五根手指的幫助才能夠發揮作用,一輛馬車需要無數個零件裝配在一起,才能夠行駛一樣,任何一個孤立的人,無論他的本領多麼高強都是沒有什麼用處的。雖然為他服務,同從他調遣的人看上去沒有什麼地位也無關緊要,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些位置隨時都可以讓任何人取代。不過一旦這些位置全部空閒出來,而沒有一個人願意接替,毫無疑問那個高高在上的發號施令者將一事無成。”

瑞博微笑著說道:“我相信,這一連串的事件同樣也是一種警告,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些真正地位尊貴的先生們,反倒不是真正用來警告的物件,因為處於各種不同的目地,必須選擇站在某個立場上的人,始終會站在那裏,這樣的警告永遠不會令那位置真正空缺。但是大多數人毫無疑問不會擁有如此堅定的信念,也絕對沒有必要堅持某個立場,而那些警告毫無疑問對於這大多數人極為有效。正因為如此,我得說那些不起眼的人物,才會是真正的目標,因為他們脆弱而且不難對付,但是沒有他們支撐,再有能力的人物也絲毫沒有用處。”

這番話令周圍圍攏著的所有人都臉色大變,事實上幾乎每一個人都將剛剛發生的那驚天動地的慘案認定是眼前這位少年的傑作,即便不是他親自下手,也是他策劃的行動。

不過大多數人始終以為,那些僕人的被殺,只是為了加重恐怖的氣氛,完全是殘忍和血腥的表現。

但是此刻,從這位年輕特使所說的這番話聽起來,這些無辜僕人的被殺,竟然是深思熟慮之下有目地的做法。

如果說前者令人感到髮指和憤怒,那麼後者就只能夠用恐懼來形容,事實上這裏的大多數人並不害怕一個嗜血殘忍的瘋子,當然像嗜血兵團那樣恐怖而又難以撼動的龐大力量除外,但是一個冷靜而又漠視人命的智慧超絕的策劃者卻令人恐懼。

絕對沒有一個人希望擁有這樣的敵人,這樣的敵人無疑比死神更加可怕。

即便那位凱恩大公也未曾想到最終的答案竟然是這樣,原本他只是希望能夠借舞會的機會,澄清這次血腥殘忍的刺殺行動和凱恩家族沒有絲毫聯繫,同樣也是為了讓所有人知道,凱恩家族並不認同這位年輕特使的所作所為。

但是此刻,原本用來裁決和審判血腥惡魔的“法庭”,反而成為了這位強悍有力的睿智魔鬼發表充滿震撼力的通喋宣言的演講台。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而更令他感到煩惱的是,這位大公甚至看到那些聽見剛才這番話的人全都顯露出畏懼的神情。

凱恩大公自然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畢竟這些圍觀旁聽的先生、夫人、小姐們正是那位年輕特使所說的真正需要警告的物件。

這些人的身份和地位全都稱不上舉足輕重,但是因為他們最親近的人,他們毫無疑問會被捆綁在某個陣營。

就像那些在血腥屠殺之中慘死的僕人們一樣,他們同樣會成為殺戮的目標,而最為糟糕的一件事情,無疑便是,正如剛才那位魔鬼一般的少年特使所說的那樣,在他那強有力的血腥恐怖的手腕之下,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沒有能夠用來自保的力量。

凱恩大公並不會單純地認為,那位年輕特使所說的一切僅僅只是恐嚇。

如果在那數百條性命未曾進入幽冥世界之前,他或許確實會將這一切當作是恐嚇,但是此刻,他寧願相信這是絕對會發生的事實。

正當所有人因為剛才那番話,而感到顫慄和恐慌的時候,突然間門外走廊的盡頭傳來一陣狂放的笑聲。

聽到這聲狂笑,大多數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顯然沒有人會想到,會有這樣一位不速之客出現在舞會之上。

唯有凱恩大公的神色絲毫沒有變化,他朝著身邊的副官使了個眼色,那位副官立刻迎了上去,同樣迎上前去的還有四周站立著的那些體態威武雄壯的護衛者,從他們那滿懷悲憤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對於那個發出狂笑聲的不速之客,擁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很少有人注意到此刻凱恩大公本人已然悄悄地退到了一根柱子底下,不過這並不包括瑞博。

事實上當那聲狂笑聲響起的時候,瑞博便立刻悄悄地打量著凱恩大公的神情,這位大公的一舉一動,絲毫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雖然看不出那根柱子到底有什麼樣的蹊蹺,不過瑞博多多少少也能夠猜到一些事情,這根柱子或許是某個難以察覺的通道,能夠讓人迅速逃離危機四伏的境地。

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想要做到這樣的佈置並不困難,而凱恩大公身邊毫無疑問擁有相當數量的魔法師的支持。

唯一令瑞博有些不明白的是,既然凱恩大公如此精密佈置,甚至引來了那位瓦爾德勳爵,為什麼他還要讓那些狂風騎士之中的倖存者擔任護衛?

難道他打算讓狂風騎士和瓦爾德勳爵進行一場對決,最終以兩敗俱傷的結局收場。

瑞博確信那位嗜血兵團團長是凱恩大公有意放進來的,要不然這位性情暴躁,野蠻兇殘的強力武者,絕對沒有辦法戰勝那位此刻不知道守候在何方的魔導士。

所有這一切都令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慮,不過當那位狂暴的嗜血兵團團長站在他面前的時候,瑞博知道此刻他的腦子裏面絕對不能夠有絲毫的雜念。

小心翼翼地將隱身的卷軸捏在手中,讓風的力量充滿了全身,瑞博朝著身邊看了一眼,凱爾勒正站立在他身後右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之中,這令他感到一絲欣慰。

“閣下便是從佛朗士王國遠道而來的特使?”那位嗜血兵團團長說道。

這個傳聞之中暴虐殘忍的嗜血之徒居然表現得如此平靜和文雅,令瑞博感到有些意外。

看著那位漸漸接近的嗜血兵團團長,瑞博微微猶豫了一下,他知道此刻最好能夠和這位超絕的武者保持一段距離,不過這或許會讓旁觀者感覺到,自己已然退縮。

用如同閃電一般迅疾的速度,瑞博在腦子裏面思索了一下,埃克特和海德先生,這兩個對他影響最大的人物,如果處在這樣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毫無疑問,埃克特會選擇退縮,因為他是個優秀的騙子,而一個騙子總是希望自己能夠遠離危險。

但是海德先生毫無疑問會選擇進行一場賭博,他會想方設法令自己佔據上風,更會在適當的時候選擇搶先下手。

之所以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他是一個真正的盜賊,並且是盜賊之中的首領,作為一個黑道君王,他絕對不能夠讓自己喪失威信。

想到這裏瑞博立刻做出了明確的選擇,他同樣超前走上了一步,並且無比友好的伸出了右手。

在他的右手袖管內側暗藏著那柄從血魔的手裏得來的匕首。

瑞博對於這柄曾經被稱為死神鐮刀的邪惡匕首,有著極為深刻的認識,這柄匕首毫無疑問是為他所知的最強大而又可怕的武器。

被這柄匕首所傷,哪怕僅僅只是擦破一點表皮也會致命,而且死亡的來臨是如此迅速,因為致死的原因是靈魂直接被徹底毀滅。

毫無疑問這是一柄受到詛咒的邪惡武器,不過對於瑞博來說,任何武器只要有效便值得運用,而此刻這柄“死神鐮刀”毫無疑問已然成為了他對抗那位嗜血團長的信心根源。

正如他從海德先生那裏得到的教誨,瑞博已然打定主意,在他和那位狂暴的團長握手的那一刹那,讓死神鐮刀從袖管裏面飛射出來,劃傷對方的手腕。

反正嗜血兵團毫無疑問會成為他們的威脅,他們之間的仇恨和紛爭已然達到了無法調和的境地,瑞博相信到了最後他們和嗜血兵團之間肯定會有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趁此機會將一切做一個了結。

雖然瑞博原本並不打算這樣,在他的心目中最合適的方式自然是,讓亨利德王子手裏的狂風騎士團和嗜血兵團兩敗俱傷,然後整合敗北的嗜血兵團和損失慘重的狂風騎士團,再和巴世蒙大公手裏所掌握的那支神秘的擁有著嗜血力量的兵團,做最後的了結。

這原本是他的滿心盤算,但是此刻卻已然難以做到,因為那位嗜血狂暴的團長正朝著他走來。

瑞博絕對不打算將自己的生死交給別人去掌控,而毫無疑問,如果他不對那位嗜血團長有所行動的話,一旦他們倆之間沒有絲毫距離,以他們倆實力上的差距,即便凱爾勒就站在身後,也肯定來不及救援。

到了那個時候,是生是死完全都在那位嗜血團長的掌握之中,而瑞博絕對不會將希望寄託在對手的仁慈和寬厚上面,因為他確信無論是那位嗜血團長還是他本人,都絕對不會擁有這樣的品質。

正當兩個人快要走到近前,兩雙大小相差懸殊的手掌馬上要握在一起,令瑞博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嗜血狂暴的瓦爾德勳爵,突然間退縮了一下,不過他的眼神之中卻暴閃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凶芒。

旁邊遠遠躲開,但是卻圍成一圈的人們,同樣也微微一愣,顯然這樣的結果確實出乎眾人的預料之外。

原本在眾人的心目中所猜想的情形是,年輕的佛朗士王國特使找一個合適的藉口往後退縮,並且躲藏在那些正圍攏過來的狂風騎士的保護之下。

至於那位嗜血團長是否會放棄進一步的緊逼,就要看凱恩大公的那位副官,是否能夠平穩住局勢。

但是此刻的結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沒有人會想到退縮的竟然會是以狂暴和無所畏懼著稱的嗜血團長。

而瑞博本人卻並沒有將心思放在這上面,他將目光投向了那位嗜血團長身後站立著的一位身披長袍,模樣詭異萬分的神秘人物。

因為就在瓦爾德勳爵停住腳步並且將手縮回去,就在那道凶厲的寒芒猛然將暴閃而起的時候,瑞博同樣也注意到那位嗜血團長朝著身後側了側頭,仿佛是在傾聽些什麼。

正因為如此,這位狂暴嗜血的團長大人身後的人物,引起了瑞博的注意。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那位神秘人,特別是瑞博看到,那個神秘人物的眼睛始終盯著他的袖子的時候,他更加確定,那個神秘人物能夠看透他的企圖,至少能夠看透他隱藏在袖管裏面的東西。

“勳爵大人,是否能夠替在下介紹一下您帶來的貴賓,我非常渴望著能夠知道,這位到底是嗜血兵團的哪只眼睛?”瑞博不等嗜血團長改變策略,立刻問道,此刻主動權已然轉移到了他的手裏,他怎麼還會輕易放棄。

但是令瑞博感到訝異的是,原本顯得太過乎靜的那位嗜血團長,突然間顯露出他暴躁瘋狂的一面,只見他突然間脹紅了臉,彷佛是怒吼一般喝道:“什麼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閣下最好住口。”

瑞博微微一愣,這位嗜血團長大人的反應顯然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不過當他看到周圍的圍觀者那彷徨卻充滿疑惑的神情,以及那些狂風騎士們緊皺的雙眉,以及那微微顯得有些憤怒的望著這裏的眼神,瑞博隱隱約約猜到,這一次或許是自己的差錯。

恐怕嗜血兵團擁有左右雙眼這件事情,即便對於得裏至王國的貴族來說,也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機密。

瑞博歉意地點了點頭,不過誰都看得出來,這種歉意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誠意。

“勳爵大人,閣下的威名,我在佛朗士王國的時候便已然有所耳聞,事實上我非常渴望能夠見到閣下本人。閣下是舉世公認的武技大師,而本人對於武技同樣喜愛萬分,並且非常有幸得到過和您齊名的福斯特先生的指點。狂風騎士團團長大人精湛而又高強的武技,令我深深嘆服,正因為如此我更加期待著能夠和您見面,同樣也令我無比期待著能夠見識一下閣下的精湛技藝。”瑞博微笑著說道。

這番話再一次令所有人感到震驚,就連遠處站在柱子下面的凱恩大公也顯露出訝異的神情。

剛才瓦爾德勳爵的主動退縮已然令他感到極為驚訝,因為沒有人比凱恩大公更加清楚這位嗜血團長的性格。

這位嗜血團長狂暴而又不懼死亡,正因為如此,幾乎沒有什麼能夠令他退縮。

而此刻他的表現,唯一的解釋便是佛朗士王國年輕特使伸出的手掌暗藏殺機,而那位狂暴嗜血的團長大人,沒有絲毫的把握能夠在發出致命的一擊之前,不會受到同樣致命的傷害。

雖然這位嗜血團長並不畏懼死亡,不過死亡至少也要擁有足夠的價值,凱恩大公相信,如果此刻站在那裏的是亨利德王子,或許瓦爾德勳爵會嘗試一下,但是此刻偏偏只是佛朗士王國的特使,雖然這位特使擁有著一連串光輝燦爛的身份,但是對於得裏至人來說,顯然並沒有多少意義。

凱恩大公剛剛令自己理解了所發生的事情,而瑞博所說的那番話,再一次令他墜入迷霧之中。

他開始懷疑這位少年特使是否真的具有殺死瓦爾德勳爵的實力來。

那天他在遠處所窺視到的一幕,確實令他感到震驚,雖然離開太遠以至於他和他身邊的人都難以看清當時的情況,無法確切地估計那位少年特使和他的保鏢所擁有的實力。

不過至少他和他手下最好的武者,已然確信那位保鏢的身手,絕對不是常人所能夠企及的,或許整個得裏至王國,也只有瓦爾德和福斯特能夠和那個保鏢一較長短。

正因為如此,凱恩大公才佈置了這場舞會,他確實想看看,兩者之間的實力較量是否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

不過在他原本的計畫之中,應該是狂暴的嗜血團長發起挑戰,而佛朗士特使處於應戰的地位,他毫無疑問會派出自己的保鏢來迎接挑戰。

到了那個時候,那位少年特使所隱藏的所有實力,將會徹底顯露出來,凱恩大公一直懷疑,正是那位保鏢執行了那場駭人聽聞的血腥殺戮。

但是此刻,凱恩大公和所有人一樣被佛朗士王國少年特使所說的那番話所震懾,因為按照那位少年特使所說的意思,顯然向瓦爾德勳爵發起挑戰的將會是他自己。

這毫無疑問將是一場豪賭,不過凱恩大公從心底感覺到,這樣的一場豪賭絕對不能夠真正發生。

此刻他的立場變得無比尷尬,是他一手佈置了這一切,原本在他的計畫之中,這次的舞會,對於凱恩家族和他來說,將是一舉多得的大豐收,不僅能夠讓世人看清佛朗士特使的真面目,並且令亨利德王子顯得不得人心,令他背上殘忍血腥的汙名,同樣也能夠澄清凱恩家族的名譽。

除此之外,用瓦爾德勳爵令佛朗士年輕特使所隱藏的所有王牌全部顯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並且順便將那場血案的真凶鎖定在那位神秘而又冷酷的保鏢身上。

如果事態失去控制,瓦爾德勳爵失手殺死了佛朗士王國的年輕特使,這也算不得什麼,剛剛發生的那場血腥殺戮,毫無疑問是最好的掩蓋一切的煙霧。

但是此刻,所有的計畫都徹底被打亂。

他或許確實令亨利德王子背上了汙名,不過佛朗士特使那冷酷而又血腥的聲明,卻毫無疑問令那位王子殿下牢牢地確立了強悍不可違抗的形象。

而以往這種形象只有巴世蒙大公和嗜血兵團才擁有,巴世蒙大公是得裏至王國最龐大的勢力,不過真正令世人感到他強悍無比不可動搖的是他已然掌握了嗜血力量,並且用這種力量打造了一支神秘而又強悍的軍團。

至於嗜血軍團擁有這樣的形象,已然時日久遠,嗜血兵團的瘋狂和嗜血,殘忍和好殺正是擁有這種形象的根源。

而此刻又一個強悍的魔鬼出現在眾人眼前,令凱恩大公感到無奈的是,普通人或許對魔鬼無比痛恨,但是卻很少有人會站出來違抗他們。

更令他感到無奈的是,顯然越來越多的人擁有這樣一個想法,那便是得裏至王國的動亂是這些魔鬼的遊戲。

而此刻同樣有實力角逐其中的凱恩家族,卻顯然已經被排斥在週邊。

但是偏偏,凱恩大公絕對沒有勇氣,拋棄家族的榮譽和威望,化身為魔鬼,加入魔鬼玩弄的遊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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