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盜 作者: 血珊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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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8 20:36: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 460252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0
第三部
第一章

  從那茂密的森林之中出來,幾乎每一個人都稍稍松了口氣。
  原本眾人以為這次歸程之中,最有可能遭受襲擊的所在便是這座綿延百里的塔世敦森林。
  這座位于佛朗士王國東北的森林雖然遠沒有南方的巴特森林那樣廣闊茂密,不過那一望無際的茂密樹叢,對于襲擊者來說,仍舊是得天獨厚的掩護。
  事實上無論是瑞博還是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看見那茂密森林的時候,全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初在巴特森林所遭遇到那驚心動魄的場面。
  那次遇襲對于瑞博來說更加印象深刻,因為就是在那片叢林之中,就是在那漫天火光之中,就是在那如同蝗災一般的箭矢之中,他平生第一次直面死亡,同樣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奪走別人的生命。
  如果說當初他被那個小賊頭欺騙,離開養育他的南港的時候,是他開始登上這驚心動魄的人生舞臺的話,那個巴特森林之中的襲擊,對于他來說,則是拉開帷幕的第一場表演。
  回首往事,令瑞博無限感慨,他突然間無比留戀過去那段時光。
  看著遠處越來越遠的塔世敦森林,那高聳的雪松是巴特森林所沒有的。
  雖然同樣是森林,但是瑞博始終覺得他所熟悉的巴特森林和這個地方截然不同。
  在巴特森林,茂密的樹冠和縱橫交錯的樹枝將大部份陽光完全擋住,除了那條通郡大道,其他地方顯得幽暗無比。
  但是在這里,一眼望去全是筆直的雪松,尖尖的樹梢直插天空,陽光輕而易舉地便灑落到地上,給大地帶來一片光明。
  遠處傳來陣陣砍伐木材的聲音,那咚咚的響聲異常清脆悅耳,從聲音之中便能夠聽得出來,巴特森林的木料顯然遠遠比不上這里。
  從森林之中出來,眼前漸漸開闊起來,一眼望去到處是綿延起伏的丘陵。
  這些丘陵向陽的一邊全都布滿了一叢叢矮小的灌木,上面點綴著藍白色的小花,背陽的那一面則披著細膩滑順的青草,一眼望去就宛如一張綠色的絲綢掛毯一般。
  在丘陵的低谷間布滿了一片片農田,茂密的莊稼長勢正旺,拼命地往上侵占著原本屬于丘陵的土壤。
  現在顯然是休息時間,那些農人們悠閑地背靠著丘陵,在那里閑聊。
  偶爾有一兩個年輕人,在山坡之上追逐打鬧,給這閑暇寧靜的景象平添了幾分生氣。
  “這里就是匹斯丘陵?”瑞博問道:“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
  “我想你現在對這一切都非常感興趣,但是等到時間長了肯定會感到厭煩,你屬于南港,屬于瑟思堡,屬于佛朗克,而不屬于這里。”旁邊的芙瑞拉嘲諷地說道。
  “這很難說,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生活,也許這里對我非常合適也說不定,我很期待著將來能夠空閑下來,到這里來安安靜靜地渡個假期,享受一下另外一種生活方式。”瑞博悠然說道,看著眼前的景色,他仿佛也變得平靜祥和起來。
  “我敢打賭,你肯定不會對這樣的生活感興趣,因為你和杜米麗埃先生一樣,除非你到了年老體衰的時候,才可能漸漸懂得安寧是另外一種樂趣。”芙瑞拉說道,這一次她的語氣之中再也沒有嘲諷的意味,反而像是一種深深的感嘆。
  “真可惜,這一次杜米麗埃先生沒有跟我們一起來,要不然他可以看一眼闊別多年的故鄉。”瑞博說道。
  “這也許并非一個很好的主意,對于有些人來說,他們對故土充滿了感情,那里永遠是他們最為留戀的所在,頭兒、麥爾和你無疑便是這樣的典型,但是對于另外一些人來說,離開故土之后,他們再也不想回去。杜米麗埃先生就是如此,對于他來說,故土根本無可留戀。這些人也就是所謂沒有根的人,他們飄飄蕩蕩,最終不知道歸于何處。”說到這里,芙瑞拉突然間沉默起來,顯然這令她想到了自己。
  感覺到氣氛非常糟糕,瑞博連忙轉移話題:“你說,這一路上我們還會不會遭遇到伏擊?”
  “這個很難保證,誰都說不清楚菲利普斯親王的心里如何打算。也許他會因為顧忌那位英格王國公主殿下的安全,而放棄將得里至王子的性命留在佛朗士王國的打算。也許他絲毫都不在意那個狹小的島國,打算在前方給予我們一個意外的驚喜。”芙瑞拉淡然說道。
  “但是其后的一路之上全都屬于杜米麗埃公爵管轄之下,想要派遣士兵進入公爵領地狙殺一位外國王子,想必不是那樣容易吧。”瑞博說道。
  “那又有什么不容易的?這里雖然鄰近得里至王國,不過匹斯丘陵一向是個沒有任何軍事價值的地方。而且杜米麗埃家族幾百年來除了出過那位瘋子之外,全都是安詳的‘農夫’,就算是打仗的時候,這里也相對平靜。”芙瑞拉說道:“因此歷代杜米麗埃家族的成員全都認為,在這里駐守大量軍隊根本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那得里至王國豈不是能夠輕而易舉地長驅直入?難道僅僅依靠一道山脈便能夠心安理得地享受太平?”瑞博疑惑不解地問道。
  “你為什么要問我這樣的問題,我可并不擅長軍事,你難道以為女孩子會學習這方面的知識,抑或是頭兒有興趣率領千軍萬馬?”芙瑞拉不以為然地瞪了瑞博一眼說道。
  瑞博想想這倒也是,不過他原本就對答案不感興趣,因此也就不再想要追根問底。
  正閑聊著,突然間遠處傳來一陣紛亂嘈雜的喧鬧聲,緊接著原本飛馳著的馬車,猛然間停了下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瑞博一翻手腕將匕首掏了出來,另一只手則拔出了腰間系著的細刺劍,細刺劍的劍身和鋒刃之上閃爍著藍瀅瀅的光澤。
  那位英格王子殿下曾經想過再一次挑戰瑞博,正是那藍瀅瀅的光芒令他徹底打消了那愚蠢的主意。
  而此刻,芙瑞拉早已經掀起了坐墊,伏低了身體躲進了那狹小的空間之中,這里是最為安全的所在。
  四周一片慌亂,瑞博朝著窗外張望了兩眼,只見護衛的圣騎士以及衛兵,正絡繹不絕地往前方趕去。
  瑞博小心翼翼地推開車門,一閃身從車廂之中跳了下來。
  他抬頭望去,原本坐在車夫右側的凱爾勒早已經不在那里了。
  瑞博稍稍感到有些安心,既然凱爾勒已經有所行動,那么危險便小了許多。
  他攔住一個士兵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伯爵大人,前面好像有輛馬車翻倒了,如果不把它正回來,我們根本就無法啟程,那輛馬車上面堆滿了柴草,一下子將整條路全都堵塞住了。”那個士兵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正說著的時候,突然間前面傳來一陣威嚴的命令聲:“全都不要慌張,每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崗位,守護住你們各自的馬車。”
  瑞博完全聽得出來,那命令聲來自亨利德王子殿下。
  不過對于這位異國王子所發出的命令,顯然沒有一個人愿意聽從。
  此時此刻瑞博同樣感到有些蹊蹺起來,他看著那紛亂的護衛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圣騎士們仍舊留守在原來的崗位,只有幾個負責巡邏的圣騎士趕往前方打探消息。
  瑞博輕輕地閉起了眼睛,他感受著四周那無處不在的風的精靈,一段充滿神秘的不為常人所知的神文正在他的腦子里面漸漸排列整齊。
  這并非是他的老師瑪世克魔導士傳授給他的技藝,而是風的精靈送給他的禮品。
  突然間瑞博暴喝一聲。
  這聲暴喝如同回響在九天云霄的雷霆,突然間落到大地上一般。
  很多士兵受不了這出其不意的驚嚇,被這震耳欲聾的暴喝聲擊倒在地。
  “全部回到各自的崗位,一切行動聽從王子殿下調遣。”瑞博讓風的精靈將他所說的每一個字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面。
  那如同對著耳朵大吼的聲音,令那些原本慌亂的護衛隊成員感到恐懼和害怕,不過這確實起到了震懾的作用。
  “干得不錯,我的學生,你又學會了一招很有用的本事。”突然間背后傳來凱爾勒那仿佛毫無情感的聲音,不過瑞博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
  “我只是想讓大家不要過于慌亂。”瑞博連忙解釋道。
  凱爾勒并沒有接瑞博的話題,他平靜地說道:“對于你我這樣的人來說,震懾有的時候是一種非常有用的工具,它能夠令你迅速擺脫受到重重包圍的困境。有的時候,甚至能夠令你闖出重圍,被震懾住的人幾乎沒有什么戰斗力。我很高興看到你,正漸漸擁有自己的戰斗方式。”說完這些凱爾勒登上馬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瑞博一邊看著凱爾勒,一邊咀嚼著剛才這番話,他并沒有注意到那些護衛們同樣也愣愣地看著他,眼神之中還充滿了畏懼和驚嚇的目光。
  “很厲害啊!剛才你用的是什么魔法?”正當瑞博想著凱爾勒的忠告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他最不愿意聽到的聲音。
  只見那位希婭公主緩緩地朝著這里走了過來,在她的身邊跟隨著那位老者。
  瑞博連忙迎接上去,他輕輕吻了一下那位公主殿下的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這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魔法,我甚至懷疑它根本就不曾存在于任何記載之中。那是風之精靈教會我的技巧,只是讓別人能夠更加容易地聽到我所說的話。”
  對于瑞博的回答,那位希婭公主根本就不相信,不過她仍舊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邊那位老者。
  令這位公主殿下感到驚訝的是,她從老者的臉上看到了驚詫的神情。
  “前面到底發生了怎么一回事情。”瑞博問道,一邊說著,他一邊巡視著四周。
  令瑞博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沒有感覺到危險的存在。
  同樣,凱爾勒會平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也證明了這一點。
  “有一輛馬車翻倒在我們的車隊前方,堵住了我們的去路,不知道為什么我和哥哥都感覺這件事情非常詭異,但是又感覺不到有什么危險存在,就連大師也沒有任何危機將至的預感。原本我正打算來向閣下求助,以便給我們指點迷津,正好看到閣下大顯神威,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威嚴甚至超過了我的哥哥。”那位刁鉆的公主殿下雖然這樣說著,不過她的眼神卻表明,她的話并不完全真實。
  “我怎么可能和王子殿下相提并論,護衛們之所以聽從我的命令,只不過因為我是佛朗士人。我相信,在得里至王國,同樣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士兵敢于違背您和王子殿下的命令。道理其實就是這樣簡單罷了。”說著瑞博將匕首收回袖子里面,手提著那閃爍著瀅瀅藍光的細刺劍朝前方走去。
  那位公主殿下仍舊跟在后面,不過這一次,她故意和瑞博保持了一些距離。
  希婭公主湊近身邊的老者,壓低了聲音問道:“我剛才看到您的神情之中好像顯露出一絲驚訝的目光,是什么能夠打動您的心?”
  “我只是驚訝于這個少年所擁有的天賦,能夠從風的共鳴之中感悟出新的力量,并不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一直對他能夠召喚惡魔和其他一些事情存在著保留的看法,現在想來也許是我的判斷有所失誤。要知道所謂感悟出風的力量,其實便是與異世界取得了溝通,并且得以從異世界獲得力量。而我們所熟悉和畏懼的惡魔,正是生活在異世界的生物。”
  聽到老者這樣一說,那位公主殿下點了點頭說道:“我懂了,也就是說那個家伙確實如同我們猜測的那樣危險。”
  “您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那位老者警告道。
  “我知道怎么去做。”那位刁鉆公主的嘴角顯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而此刻,瑞博正站在隊列的最前方。正如剛才那個士兵所說的那樣,前面橫倒著一輛大車。
  事實上那輛大車根本就已經散架了,后側的車軸已然斷裂,掉落下來的轱轆擱在一邊,兩邊原本用木條釘成的柵欄早已經被柴草壓垮,而那些散落了一地的柴草便是擋路的根源。
  護衛隊的士兵們圍成一圈愣愣地站在那里,而正中央那輛散了架的大車旁邊,兩個老農正擦抹著滿頭汗水,臉上顯露出驚慌和恐懼的神情,而另外一個車夫模樣的人正忙著修理大車。
  “去幾個人把大車抬到路邊上讓他們慢慢修,再去兩個人將稻草堆在一旁,以便讓馬車通行。”瑞博命令道。
  此時那位王子殿下也已然走了過來,興致勃勃地看著瑟思堡小繼承人如何發號施令。
  那些士兵們愣了一會兒,大多數人根本無動于衷。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看上去較為老實的家伙走上前去。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瑞博提高了嗓門問道。
  那個士兵疑惑不解地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威風凜凜的少年伯爵大人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行了個禮說道:“報告,在下是一等長矛手本•多可。”
  “好,很好。”瑞博點了點頭表示贊賞,從口袋之中掏出一枚金幣彈了過去。
  那枚金幣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輕輕巧巧地落在那個長矛兵的手中。
  “這是給予你的獎賞,獎賞你的忠誠。”瑞博微笑著說道。
  這下子原本呆呆站在那里的士兵們,全都涌向了那倒在路上的大車。
  只見眾人抬的抬、扛的扛,不一會兒便把那輛大車弄到了路邊。
  看到那些士兵欣喜地往這里走來,看到他們的神情之中全都充滿了yu望,顯然個個都期盼著自己的賞賜。
  只可惜這一次瑞博微笑著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用調侃的語氣說道:“你們大家做得相當不錯,我的贊賞就是給予你們的獎勵。”
  看到所有人露出失望神情,瑞博用手一指剛才的那位長矛手說道:“你們全都給我記住,我會慷慨地獎賞最聽從我命令的那個人,記住了!是最聽從,而且你們還將會知道我有多么慷慨大方。”說著瑞博轉過身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很有意思的獎賞方式,這是我從來不會想到的。”旁邊站著的那位亨利德王子笑著說道。
  “理所當然,您是王子,一國之君,英明的統帥,無論是賞還是罰都必須做到公平合理。而我所用的則是商人的手法,給予額外的賞賜用來收買人心,同時也讓其他人有所觸動,同樣希望受到賞賜。”瑞博笑了笑說道。
  “不過,這一招以后還會有效嗎?那些被你戲耍了的士兵恐怕在心底將你罵了個痛快。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恐怕就只有那個叫本的長矛手會聽從你的吩咐。”旁邊那位刁蠻公主不以為然地說道。
  瑞博并沒有回答那位公主殿下的問題,他悠然地扳著手指,來來回回地默默數了一會兒,然后嘴角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什么時間差不多了?”那位公主殿下疑惑不解地問道。
  “我想,現在那個長矛手已然被洗劫一空,嫉妒是人性的一部份,而且很難以根除,而當嫉妒和憤怒摻雜在一起的時候,受到幸運之神青睞的人將會成為嫉妒者們的公敵。”說著瑞博信手招了招,叫過一位圣騎士來。
  “將護衛隊隊長叫過來。”瑞博命令道。
  那位圣騎士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看上去頗精明干練的軍官騎著馬朝這里趕來。
  “伯爵大人,我剛才正在前方察探,并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情況。”那個軍官跳下戰馬立刻報告道。
  “我想知道,我有權力暫時晉升某個士兵的職位嗎?”瑞博問道。
  那位軍官顯然不明白伯爵大人為什么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他稍微愣了一愣立刻回答道:“是的,長官,您是這里的最高指揮,您有權力晉升和獎賞任何一個人。”
  “好,有個一等長矛手叫本•多可,我要晉升他為巡邏騎兵,給他找一匹好點的戰馬。”瑞博命令道。
  那位隊長無從猜測,到底是哪個家伙如此好運,不過他可不想違背這位伯爵大人的命令。
  這位伯爵大人到底是何許人,他要遠比部下們清楚得多,那可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
  當那位隊長掉頭離去執行瑞博的命令之后,旁邊那個刁鉆小丫頭疑惑不解地問道:“這有必要嗎?難道你那么有空,甚至在這種小事情上也要耍弄你的心機?”
  瑞博并沒有回答,他只是聳了聳肩膀,便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看著瑞博那消瘦的背影,亨利德王子殿下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我親愛的妹妹,你剛才顯然小看了他,這并不是在和那些士兵斗氣,如果我猜測得沒錯的話,經過這次教訓,護衛隊將會比以前更加聽從他的命令。沒有哪個士兵不貪圖賞賜,同樣人的yu望也很難被徹底喂飽,那個家伙選擇了一個極為巧妙的方法,他將自己扮作了幸運之神的角色。他挑選了一個幸運兒,給予了那個幸運兒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恩賜。幸運之神的獎賞顯然遠遠超過了那個幸運兒所應該得到的,同樣他也將成為幸運兒的希望給予士兵之中的每一個人。我親愛的妹妹,你想像一下,對于這樣一位能夠慷慨給予恩賜的幸運之神,士兵們將會如何對待?”
  那位刁鉆公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和當初的賽馬大會幾乎沒有什么兩樣,這更能夠體現他所擁有的智慧。瑟思堡小繼承人非常擅長把握人性貪婪的地方,用利益當作工具,用誘惑當作臺階,讓每一個人不由自主地將他高高捧起。我相信,當那個長矛手威風凜凜地騎在戰馬上,當他從那些敲詐搜刮他的同伴手里取回原本屬于他的財富,瑟思堡小繼承人的命令將再也不會有人違背。”那位王子殿下搖了搖頭說道:“這絕對不是我可能想到的辦法。正如那個小伯爵自己所說,這是商人的辦法,而我更擅長用軍人的賞罰來令我的部隊服從于我。”
  “哇!這樣算來,那家伙的心機好深啊!”那位得里至公主驚叫道。
  “當然,要不然他們怎么可能將那縱橫西北海岸的同類,消滅得如此干凈徹底。你應該從瑪麗公主那里得知,那位曾經稱霸佛朗士王國西北和島國英格的洛美爾先生,是何等厲害的角色。從實力上來說,洛美爾先生絲毫都不比那位值得尊敬的海德勛爵遜色,我親眼目睹了那兩位刺客之王的對決,說實在的,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擁有和福斯特對決的實力。洛美爾先生之所以會敗得如此凄慘,正是因為他在謀略方面遜色許多。那些南方人個個都是陰謀方面的專家,我甚至相信他們的腦子稍稍一轉,便會跳出無數致命的陰謀。正是這些陰謀詭計葬送了洛美爾先生的性命,但愿我沒有必要面對他們的陰謀暗算。”那位王子殿下苦笑著說道。
  想到這里王子殿下重重地嘆了口氣,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過于失態,他朝著四下張望了一眼。
  看到自己身邊除了調皮的妹妹以及那位始終一言不發的大師,沒有一個人的時候,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他并沒有注意到,在他頭頂的樹枝之上,正停著一只看上去漂亮之極的紅色小鳥。
  這只漂亮的鳥自顧自地梳理著羽毛,時而也拍打兩下翅膀,將枝葉搖晃得沙沙作響,直到那長長的車隊重新駛動起來,直到馬車漸漸遠去,這只紅色的鳥才輕輕拍動翅膀,朝著遠處的密林深處飛去。
  一座孤零零的林間小屋建造在密林深處,那原本是伐木工人用來休息的地方。
  窄小的小屋全都用粗壯的松木搭建而成,那些松木甚至連樹皮都沒有去除干凈。
  木屋簡陋得甚至沒有窗戶,只有一扇房門,不過看上去從來沒有關上過。
  現在不是伐木季節,因此木屋里面并沒有伐木工人居住。那只紅色的小鳥徑直飛進了小屋里面。
  “我的小可愛,你給我們帶來了什么樣的消息?”木屋里面的一張簡陋的松木板床上悠閑地坐著一個漂亮女人,她朝著那只小鳥柔聲說道。
  那個女人看上去大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高挑,體態修長,兩道淡而彎曲如同云煙的眉毛令她看上去神秘而又詭異。
  在木屋的另一邊,一個陰暗角落之中,還跪坐著另外一個人,他擁有著蒼白的面孔,在他的身側斜靠著一根長長的木杖。
  看到這根木杖的人,如果缺乏一些勇氣的話,肯定會立刻昏倒在地。
  因為那根木杖的頂端鑲嵌著一種不知道是壁虎還是蜥蜴的爬行動物的骨骸,而在這骨骸之上還爬滿了緩緩蠕動著的毒蝎和蜈蚣。
  這些蝎子擁有紫色的外殼,而那些蜈蚣則如同血液一般鮮紅。
  它們數量眾多,而且不停地爬來爬去,甚至互相爭斗、殘殺和吞噬。
  但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它們絕對不會越過一道無形的界線,更不會離開那根木杖,甚至也從來不曾掉落到地上,哪怕是那些死亡的尸體殘片,也不會掉落分毫。
  “我得告訴你,你這一次要面對的家伙絕對不簡單,他們之中至少有三個人,令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其中的一個不但是個魔法師,而且腦子非常好使,想必他便是你一直咬牙切齒、痛恨之極的仇敵。另外一個老頭更加危險,他能夠看透未來,而且擁有著無比敏銳的感知能力。值得慶幸的是,我幸好是個妖靈,我的存在已然超越了這個世界,他的力量對于我絲毫沒有作用。最后一個,可能是那三個家伙之中最為危險的一個,雖然他沒有絲毫魔法力量,不過他甚至能夠令我感到恐懼。”那只漂亮的紅色小鳥居然口吐人言,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
  還沒有等它說完,那個美女突然間一把抓住了它,那纖細的玉指毫不留情地漸漸收緊。
  小鳥的脖頸被輕而易舉地折斷了,那個漂亮女人嘴角掛著一絲殘酷的微笑說道:“我們不想聽你的那些羅嗦,你只要將你看到的一切重新‘幻示’出來,我們自己會判斷,對手是否足夠危險。”說完這些她隨手一揮,將那只鳥的尸體遠遠地扔出了門外。
  過了一會兒從門外又飛進來一只小鳥,這是一只相當普通的森林之中隨處可見的灰喜鵲。
  “你實在不應該如此粗魯,我挺喜歡原來那個身體……”還沒有等到那只灰喜鵲嘮叨完畢,它便看到一只纖細的手再一次朝它伸來。
  灰喜鵲連忙拍打翅膀遠遠飛了開去,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沒有耐性,太沒有耐性了。”說著它繞著窄小的木屋飛了一圈。
  突然間周圍的一切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四周的景色也變成了森林的出口,遠處是那連綿起伏的丘陵。
  長長的車隊,喧鬧嘈雜的護衛士兵,還有那翻覆的大車……
  那兩個人靜靜地看著。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原本跪坐在角落之中,臉色蒼白的人物揮了揮手驅散了那些幻像。
  “為什么不再看下去?”那個女人問道。
  “沒有必要,我只要知道我的對手是誰就可以了。”說著那個人用雙手緊緊握住那根長長的木杖:“我要出去走走,你幫我守護住身體。”
  說完這些那個人嘴里念念有詞,厲喝一聲,將木杖狠狠戳進泥土之中,他所跪坐的地面之上突然間蒸騰起一股黑煙。
  濃密的黑煙繚繞在那個人的身邊,令他平添了一分詭異和神秘。
  而此刻那個人仿佛已經死去了一般,絲毫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
  他的雙手早已經松開了木杖,低垂著跪坐在那里,就宛如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體。
  “杰布力實在太依賴那種東西了。”倚在床沿之上的女人淡然說道。
  “你不也同樣依賴我嗎?”那只鳥也在一旁聒噪。
  “依賴你?你是最沒有用的幫手。”那個女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但是我怎么覺得,你想要讓我幫你去監視杰布力?”那只鳥說道,語氣之中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快去!”那個女人這一次不再多話,直接命令道。
  “好吧!不過你得承認,欠我一次情。”說著那只鳥一頭栽倒在地,立刻連一絲活氣都沒有了。
  在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在一個虛無飄渺的空間,漂浮著一個孤寂的靈魂。
  不過那并非是死者的亡靈,他之所以能夠來到這里,是因為他擁有著特殊的力量。
  “醒來吧!強大的無所不知的亡靈,請你聆聽我的要求,也告訴我,你要獲取的報酬,我有一筆交易要和你完成。”那個靈魂緩緩說道。
  突然間,前方飄起了幾縷青煙。
  那飄散開來的幾縷青煙化作了一個人形。
  那個人穿著打扮和跪坐在木屋之中的人非常相似,唯一有所不同的除了沒有那個長長的木杖之外,便是青煙化作的人形看上去更加蒼老,更加消瘦,更加缺乏生氣。
  “我已經知道你想要叫我幫你干些什么,不過很遺憾,這一次我不能夠幫忙。”那個人形緩緩說道。
  “為什么?難道他們之中有人比你更有力量?”施術者的靈魂問道。
  “不……我并不懼怕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真正令我忌憚的是另外一個家伙。你的目標進入了一個我無法進入的地方,那里是他控制的地盤,我可不想和那個家伙發生沖突。”古代亡靈說道。
  “有誰能夠令你感到如此畏懼,難道你不曾是最偉大的死靈法師,難道你現在不是最強大的亡靈?”施術者的靈魂問道。
  “不要再發出這樣的挑釁,我的后輩,要不然你會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那個亡靈憤怒地咆哮起來。
  “如果那個家伙同樣也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話,我根本就不會對他心存忌憚。很可惜不是,他還有一線生機,這令他游離于生死之間,成為了一種特殊的存在,更何況我對他的力量并不熟悉,如果和他為敵未必會贏得勝利。而我并不認為你,能夠給予我足夠的報酬,能夠令我不顧一切去得罪那樣一個強大的對手。不過,我仍舊可以試著幫你的忙,只要你愿意給我足夠的報酬。”那個亡靈悠然說道。
  “你能夠如何幫助于我,說說你的建議。”施術者的靈魂說道。
  “這很簡單,雖然我不方便親自出手,我可以讓那個令我感到忌憚的家伙,注意你的仇敵。我能夠猜到他需要些什么,而他所需要的一切,正好能夠從你的仇敵那里獲取。那個家伙擁有著和我一樣強大的力量,而以你的實力,只能夠從我這里借取十分之一的力量。想想看,這是一筆一本萬利的買賣。”那個古代亡靈緩緩說道。
  “你的想法倒是不錯,既能夠從我這里獲得豐厚的報酬,又用不著付出多少力氣。我同意這筆交易,不過你最好開出一個合理的價格。”施術者的靈魂說道。
  “你別忘了我們這行的規矩,太便宜的價格要冒巨大的風險。”古代亡靈冷冰冰地說道。
  “我知道,不過你既然偷懶,為什么我還要做那樣愚蠢的事情?即便那個家伙徹底失敗,也和你毫無相關,你絲毫用不著擔心受到損失,又怎么能夠從我這里獲取過多報償?”施術者的靈魂毫不退卻地回答道。
  “好吧,那么我就取走你一年壽命,再加上五十磅人血和兩個初生嬰兒的靈魂,我想你對于后兩個要求不至于感到過份吧,反正弄這些東西,不會傷害到你自己分毫。”那個古代亡靈緩緩說道。
  “我可以給你更多人血,給你更多嬰兒靈魂,但是對于我的壽命,給予你一個月在我看來已然太多。”施術者的靈魂冷冷說道。
  “這可不像是你平日的習慣,平常你頂多砍掉三分之一的價錢,而這一次卻如此吝嗇,更何況,我所要求的原本就不多,一年的壽命對于你漫長的生命來說,簡直就算不得什么。我必須警告你,你今天顯得有些反常。我更要警告你一件你原本應該非常清楚的事情,作為一個召喚死靈的魔法師,舉止反常絕對是不祥之兆。”
  古代死靈的話,令施術者的靈魂產生了一絲震顫,對于這個自古以來便流傳在死靈魔法師之間的警告,他自然早有了解。
  “好吧,那么就這樣一言為定,我不再吝嗇,而你則盡心辦成這件事情。”說完這一切,施術者的靈魂突然間冒起了一陣青煙。
  那陣青煙飄飄搖搖朝著古代死靈飛去。
  當這股青煙和那裊繞在古代死靈身邊,組成他那可以看見的身軀的青煙完全融合在一起之后,施術者的靈魂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那空空蕩蕩的所在,看著剛才施術者靈魂所在的地方,那由淡淡青煙組成的古代死靈,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過于吝嗇固然是反常,過于慷慨同樣也是反常,看來我們又要迎來一位新的同伴。這虛無的所在又將增添一個新的亡靈。”
  隨著一片陰森森的笑聲,突然間原本空空蕩蕩的世界,顯現出無數和那古代亡靈一樣的人形。
  ※※※
  在遠處,那長長一串車隊仍舊在通郡大道之上緩緩而行,因為有了剛才的教訓,所以那位護衛隊長遠遠地便將巡邏隊派了出去。
  凡是行駛在車隊前方的車輛全都被驅趕到了道路兩旁,弄得那些老百姓臉上滿是疑惑和驚恐的神情。
  瑞博原本還在那里忍受著芙瑞拉的挑逗,在他看來這個迷人的小妖精有的時候確實精力過于充沛,玩鬧起來一刻不停。
  突然間,他渾身打了個寒戰,一種不祥的感覺突然間從他心頭涌起。
  瑞博感到身邊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瑞博連忙朝四下張望了幾眼,甚至掏出那枚擁有強大破壞力的戒指,反覆仔細地搜尋。
  但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他根本沒有找到絲毫窺探的痕跡。
  那枚戒指之上沒有顯露出絲毫光芒,因此毫無疑問四周并沒有魔法存在的痕跡。
  瑞博仍舊不肯死心,他輕輕地閉上眼睛冥想起來。
  他幾乎用遍了他所知的感應魔法的本領,但是仍舊無所發現。
  雖然種種證據仿佛全都在證明,根本就沒有人在暗中窺探于他,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卻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那窺探的視線。
  難道這僅僅只是自己的幻覺,還是某種不祥之兆。
  如果此刻自己的老師在身邊就好了,瑞博感到無奈和憂愁。
  一想到自己的老師,瑞博立刻想起了那面魔鏡。
  從座位底下的抽屜里面取出一支鵝毛筆,蘸著魔法墨水,瑞博將自己的疑慮飛快地寫在了那面魔鏡之上。
  不過將一切都寫完之后,瑞博又開始感到無奈和困惑起來,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老師瑪世克魔導士什么時候才有可能看到他寫在魔鏡之上的文字。
  瑞博那一連串奇怪的舉動,著實嚇了旁邊的芙瑞拉一跳。
  瑞博始終沒有解釋,因此芙瑞拉也沒有詢問,直到瑞博將他的困惑寫在魔鏡之上,芙瑞拉這才知道了一切。
  “也許,你應該找尋一位年長有經驗的魔法師詢問一下,你難道忘記了在前面那輛馬車之上不就有一位你值得求教的人物?”芙瑞拉提醒道。
  芙瑞拉的話令瑞博眼睛一亮,他這才想起那位守護在得里至王子和公主殿下身旁的老魔法師。
  瑞博早已經從傳聞中得知,那位老者并非像他最初認為的那樣,是個專攻幻術魔法的魔法師,而是一個能夠看透未來的預言家。
  雖然名義上魔法師并沒有高低之分,不過自古以來預言家都被看作是高人一等。
  也許是因為預言家能夠看到更多東西,因此預言家也往往是魔法師中智慧比較高超,知識較為淵博的一群人。
  正因為如此,他們無疑是最好的解答疑問的專家。
  想明白這一切,瑞博立刻敲了敲窗戶。
  一位圣騎士團成員馬上騎著戰馬趕了上來,他畢恭畢敬地問道:“伯爵大人,您有什么命令?”
  “閣下是否能夠幫我向前面馬車上的羅格大師傳遞一個請求,我希望能夠立刻拜訪他,我有些疑問想要從他那里得到解答。”瑞博說道。
  那位騎士點了點頭,立刻催馬往前方趕去。
  過了一會兒馬車漸漸停了下來,瑞博知道那位老者答應了他的請求,他連忙跳下馬車。
  那位年邁的魔法師已然站立在馬車門口,他指了指自己的馬車問道:“是否愿意和我共乘,這樣我們也能夠一邊前進,一邊解答閣下的問題,而不至于讓整隊人馬因為我們而耽擱。”
  瑞博答應著上了馬車。
  和他那輛馬車比起來,這里顯然簡陋了許多,牛皮的坐墊沒有絲毫裝飾,杉木墻壁刷著一層棕紅色的油漆,就連馬車里面的空間和旁邊的窗戶也小了很多,門窗之上鑲嵌的玻璃也是鎖死的,絲毫不能夠移動。
  “梅丁伯爵,您說有件事情想要向我詢問。”老者一鉆進馬車立刻問道。
  “大師,您是否感覺到有人正用魔法窺探我們?”瑞博問道,他的神情顯得異常緊張。
  老者對此絲毫不敢輕忽,他立刻輕輕閉上了眼睛,朝四周察探著。
  過了好一會兒之后,他才緩緩將眼睛睜開,然后疑惑不解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感到有絲毫魔法的痕跡,也沒有感覺到我們正在被窺探。”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卻有著強烈的感覺,仿佛魔法的眼睛就在我的身邊,難道這僅僅只是我的幻覺?正因為如此,我希望能夠聽取您的意見。”瑞博連忙將自己所困惑的事情告訴了那位老魔法師。
  老魔法師顯然并沒有將瑞博的困惑僅僅當作是幻覺,他坐正身體,將雙臂輕輕展開,嘴里緩緩吟唱著神秘的咒文。
  那是一種瑞博從來沒有聽說過,也無法理解的文字。
  這些咒文和借給瑞博以力量的那些風的精靈所擁有的語言完全不同。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老者再一次從冥想中醒來,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仍舊無法發現閣下所說的那魔法窺探,不過我絕對不認為那是您大腦所產生的幻覺,因為我無法看清未來幾天之內,我們的任何情況。這是我從來不曾遇見過的事情,以往頂多是某個特定的人物,能夠令我無法感知出他們的未來和過去,就像閣下和您那位貼身保鏢。但是,這一次我卻什么都看不見,甚至連未來的幾天是晴朗還是細雨連綿也無法得知。我想,這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我們正處在極度危險當中,我們成為了一個強大人物的目標,您能夠感知到他的窺視,也許意味著他對于閣下非常感興趣。不過,我同樣也不敢保證,其他人不是被緊盯著的目標。畢竟,閣下有著令人驚嘆的無盡天賦,可能在感知方面比其他人,甚至包括我在內要敏銳得多。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那么您無疑是所有人的救星,因為您的發現,也許能夠拯救所有人的生命。”
  對于老者的贊賞,瑞博并不是非常在意,他神情凝重地問道:“您看現在應該如何做,才能夠令大家獲得平安。”
  老者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的提議是,讓馬車暫停前進,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危,也許稍稍的延誤仍舊是應該的。亨利德王子殿下和希婭公主無不是智慧超絕的人物,而您的身邊也同樣有著好幾位智慧高超,判斷敏銳準確的智者。汲取所有人的智慧,也許更加容易作出正確的判斷。”
  對于老者的提議,瑞博完全同意,事實上他也想聽聽芙瑞拉小姐到底如何建議。
  不過令他感到有些憂愁的是,這一次和以往完全不同。
  事實上這一次危機雖然近在眼前,但是誰都不知道,他們將要面對的是誰,又要面對什么樣的威脅。
  對于一個需要依靠判斷來做出準確而又迅速反應的刺客來說,實在沒有比這更加糟糕的事情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0
第二章

  夕陽灑落在那綿延起伏的丘陵之上,向陽的那一面被映照得通紅,而沒有照耀到陽光的地方已然漆黑一片。
  匹斯丘陵那斑駁的陰影拉得越來越長,天空也顯得越來越黯淡下來。
  此時通郡大道之上早已經沒有過往的行人和車輛,只有那隊護衛得里至王國王子殿下的隊伍還馳騁在這夕陽和落日底下。
  此刻無論是馬車還是負責護衛的圣騎士們都加緊趕路,他們已然浪費了太多時間。
  那些徒步前進的護衛隊,除了騎著戰馬的騎兵之外,早已經被遠遠地甩在了后面。
  原本他們的作用就僅僅只是,護送馬車穿越那道百里長的森林。
  不過考慮到他們糟糕的戰斗力,沒有人以為一旦意外發生,他們能夠起到些有益的作用。
  正因為如此,剛才商量下來最終決定是,拋下這些慢吞吞的士兵,盡快趕往匹斯郡的首府迪非。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危機在等待著他們,但是迪非至少擁有高聳的圍墻和數量眾多的衛兵。
  原本在他們的行程計劃之中,僅僅只在迪非逗留一天時間。
  不過現在看來,在危機沒有完全過去之前,還是停留在迪非城里最為安全。
  正因為如此,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派出了他的信使,趕往得里至邊境,去通知駐扎在邊境另一端的得里至王國接應人馬,這個臨時發生的變化。
  馬車飛快的疾馳著,這一路之上頗有些顛簸,這輛馬車雖然出自名師精心設計,擁有著絕佳的平衡系統,不過坐在里面的瑞博仍舊不免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看著窗外那飛掠而過的單調的景色,看著那漸漸黯淡下去的天空,瑞博為那未知的將來而深深感嘆,此時此刻他非常希望自己也擁有那看透未來的神奇能力。
  在另外一輛馬車之上,同樣有個人對此深深感嘆,那便是那位護衛王子殿下生命安危的老魔法師。
  能夠看透未來是他所擁有的最得以自豪和寬慰的力量。
  在魔法師中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預言家是魔法師之中最弱小同時也是最強大的一群人。”
  甚至有人說,預言家能夠看透未來的同時,也能夠左右未來的前進。
  在此之前這位老魔法師多多少少也有些相信這樣的說法。
  能夠看透未來,能夠預知危險的他,自然能夠在事先做好一切準備。
  或者逾越,或者繞過,或者化解,或者直面。
  對于一個預言家來說,應付危機的辦法很多,因為他們絕對可以有充足的時間來思考對策,而且想好對策之后,他們還可以運用他們那特殊的力量,來提前預知這種對策是否能夠成功。
  這一路之上的經歷,那無數艱難險阻,一次次在暗殺和偷襲之中安然無恙,都證明了這一點。
  每一次他都是自信滿滿的,微笑著平靜地布置好一切。
  但是這一次,他卻絲毫沒有把握,畢竟他連即將遭遇到什么樣的危機也無從知曉。
  不過有一點能夠肯定,能夠將未來的一切徹底屏蔽掉,那個在背后布置了這一切的家伙,擁有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實力。
  而正是這一點,讓老者感到疑惑不解。
  他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
  佛朗士王國的六位魔導士之中,自身力量最強的無疑便是操縱火的宮廷首席魔法師瓦奇,而公認實力最強的則是魔法協會理事長尼勒埃雷。
  不過這兩個人所研究的領域,和自己的力量根本無關,他們應該沒有能力將自己所擁有的看透未來的力量徹底封閉。
  六位魔導士之中最有可能,最為可疑的無疑便是那位替菲利普斯親王效勞的本頓魔導士。
  這是個相當詭異的家伙,擁有著眾多奇怪的能力。
  就連他的三個弟子,也個個都是非常難對付的人物。
  幸好其中的一個已然被瑟思堡小繼承人格殺了,不過另外兩個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畢竟他們不單單是師從同一位老師的弟子,他們本身也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
  正因為如此,這一路之上他一直在提防著本頓和他的弟子們的攻擊。
  不過這位老魔法師同樣也知道,這次的情況并非這三個危險人物所能夠做到。
  多年為敵,他們互相之間對敵人已然非常了解,本頓沒有能力遮蔽透視未來的眼睛,而且老魔法師直覺中感到,這一次他們所遭遇到的對手,遠比本頓要強大許多。
  六大魔導士之中剩下的三個中,有兩個和瑟思堡小繼承人息息相關,他們絕對不可能暗算他們最擁有潛力的弟子后輩。
  難道是那位號稱最為神秘,很少為人所知的費利魔導士。
  老魔法師感到猶豫不決起來,對于這個敵人,他絲毫沒有了解。
  不過他同樣也不敢肯定地認為,這件事情和費利有關。
  因為傳聞之中,費利所研究的是有關精神、思想和靈魂方面的課題。
  進行這種研究的魔法師一般不會過于在意自身魔力的強大與否,對于他們來說,過于強大的魔力反而令他們難以精確調控。
  難道除了這六位魔導士之外,佛朗士王國還隱藏著強大無比卻又不為人知的魔法師?
  對于這種可能性,這位老魔法師絕對不敢忽略。
  事實上,始終有種傳聞,那便是被稱為最強魔法師的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也許始終活在人間。
  甚至有很多人猜測,這位無所不能的大魔導士也許就躲藏在佛朗士王國的某一個不為人知的所在。
  一想到開米爾迪特,老魔法師突然間心頭一動,因為他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在佛朗士漫長的歷史之中,并非只出現過開米爾迪特一位強者,雖然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超越甚至接近開米爾迪特的高度,不過超越同時代的那些魔法師倒是非常可能。
  而這樣的家伙,佛朗士王國最近的一個世紀之中便出現過一個。
  老魔法師突然間想起,那個傳聞中被稱為最為恐怖的魔法師的人物,最終正是死在了這里。
  “難道是他?”老魔法師喃喃自語道,他的話立刻驚動了坐在旁邊的王子和兩位公主。
  因為這突然間的意外,為了以防萬一,那三位最為尊貴的客人和老魔法師擠在了一輛馬車之上。
  至于瑟思堡小繼承人,因為他同樣擁有著魔法師的名頭,而且很多人早已經暗中將他看作是一個相當強大的魔法師,有著足以自保的能力,因此也就沒有摻和到里面來。
  “大師,您想到什么可能了嗎?”那位好奇心特別強烈的公主殿下立刻詢問道。
  “希婭公主,您是否曾經聽說過血魔法師這個稱號?”老者緩緩問道。
  “血魔法師?這倒是有點像佛朗士人稱呼我們得里至王國的魔法師時候的稱號。”那位公主殿下徑直回答道。
  “難道,大師所指的是近半個世紀以前,在佛朗士王國發生的那場血魔之亂?”和妹妹比起來,那位王子殿下顯然對于佛朗士王國的一切了如指掌,他仔細研究過佛朗士王國的歷史,自然對于這件被稱作為佛朗士王國本世紀最大災難的事件有所耳聞。
  “不錯,佛朗士王國對于這件事情始終守口如瓶,只知道魔法協會曾經出了個天才魔法師,他突然間擁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不過他在得到超絕力量的同時也喪失了自己的理性,他變成了一個嗜血濫殺的可怕人物。當時的佛朗士國王派出了軍隊以及很多魔法師,試圖消滅這個血魔法師。原本所有人都以為,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有其極限,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災難性的。全軍覆沒還搭上了寶貴的魔法師的性命,沒有幾個人從這場戰役之中幸存下來。其后的事情就無從知曉了,佛朗士王國對有關血魔法師的一切都封鎖得極為嚴密。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最終他死在了這里,死在了匹斯丘陵之中的某一處。當時佛朗士王國緊急調動兵馬聚集在這個很少有人注意的地方,您的祖父薩濱斯陛下原本以為佛朗士王國打算冒險翻越山嶺,進攻我們得里至,因此頒布了動員令,同時派出了間諜。正是那些間諜,給我們帶來了有關血魔法師的消息。同樣也正是因為這個消息,以及得知佛朗士王國在血魔之亂中一下子失去了兩位魔導士。這令您的祖父異常欣喜,他認為這是天賜良機,是進攻佛朗士王國的時候到了。三年的準備之后便是漫長的戰爭,令人遺憾的是,佛朗士王國剛剛失去兩個魔導士就又增添了兩個魔導士。其中的一個便是尼勒埃雷,他是在戰爭中期成為了魔導士,他成為了一顆亮麗的明星。而另外一顆同樣亮麗的明星,就是后期指揮那場反擊的菲利普斯親王,自從他控制了兵團之后,我們得里至王國便失去了戰爭初期贏得的主動。對于得里至來說,這場戰爭非常不幸,不過同時又是相當幸運,因為戰爭結束之后不久,佛朗士王國又增添了一位魔導士,那便是瓦奇。”老魔法師將有關血魔之亂的前前后后詳細地告訴給了三位王子和公主。
  “難道您認為,這一次給予您強烈危機感的,正是那位傳聞之中已然死去的血魔法師?”亨利德王子皺緊了眉頭問道:“您是否知道,那位血魔法師到底是如何死去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間諜帶回來的消息是,那位血魔法師死于瘟疫之中,他在肆虐的殺戮過程當中,染上了致命的疫病。這位擁有著超絕力量,不懼怕任何對手和敵人的強大魔法師,最終死在了厄運和疾病的雙重攻擊之下。”老者感嘆地說道。
  “一個非常可悲的家伙,擁有著超越其他人的強大力量,卻最終也無法超越自己的命運。”旁邊的刁蠻公主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不過既然傳聞中血魔已然死亡,他又怎么可能給我們帶來威脅?難道失去了生命之后,他已然化身為亡靈,或者像我們所供奉的那幾位大師那樣變成了牽制惡魔的冥靈。”亨利德王子問道。
  “亡靈的力量在于詛咒,它們用詛咒奪取活人的生命,進而令人歸于死亡,不過亡靈并沒有力量封閉我感知未來的力量。冥靈已然失去了自我的意識,成為了約束那些惡魔的一道強力無比的契約,同樣也是從惡魔那里汲取力量的通道。因此冥靈本身絕對不可能對付我們,而通過冥靈汲取惡魔的力量的人,又不可能超越過辛辛苦苦修練魔法的我。因此這同樣也說不過去,我無從猜測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魔法的世界太過廣闊浩瀚,有著無數未知的秘密等待著我們挖掘。”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
  馬車在通郡大道之上急速奔馳著,那陣陣馬蹄聲仿佛滾動在云霄之上的雷霆。
  原本應該屬于傍晚的寧靜和安詳,被這急匆匆而行的隊伍徹底破壞。
  一路之上到處能夠看到驚疑的目光,到處都能夠看到慌慌張張地從窗口探出頭來的平民百姓,也到處能夠看到將孩子驅趕到屋里,并且緊緊閂上房門的家庭。
  狂奔的戰馬,以及那很少會出現在這里的華麗馬車。
  看著那匆忙慌亂疾馳在大道之上的樣子,幾乎每一個人的心頭都掠過一絲不祥的陰云。
  太陽的最后一絲余輝終于從地平線上消失,黑夜再一次降臨在人間。
  隨著一連串火石敲擊之聲響起,那些騎士們的手中亮起了一盞盞黯淡的馬燈。
  昏暗的燈火匯聚在一起,倒也能照亮前方的道路,只不過瑞博感到坐在馬車之中更加顛簸了一些而已。
  顯然天黑對于駕御者來說是個極大的麻煩,馬車前面的那兩盞照燈雖然比騎士們手中的油燈要明亮許多,但是仍舊無法和白天相提并論。
  “快到了,我已經看到遠處的燈光。”旁邊的芙瑞拉突然間安慰瑞博道,只見她輕輕指著窗外遠處地平線上的一片微亮說著。
  窗外到處是連綿起伏的丘陵,一眼望去是如此單調乏味,同樣也給出身于南港的瑞博以一種陌生的感覺。
  在南方有的是起伏的山巒和一望無際的平原,還有那由樹木組成的海洋,但是卻從來沒有看到過窗外的景色。
  這里除了正中央這條人工開辟出來的大道,幾乎沒有一處平坦。
  在這里一眼望去仿佛能夠看到很多,又仿佛遠處的東西全被近處的丘陵所阻擋。
  在這里樹木并不缺少,但是卻稀稀疏疏,以至于那無數山頭看上去都是光禿禿的,荒涼極了。
  對于瑞博來說,這是個說不清楚感覺的陌生所在。
  遠處那片燈火越來越靠近了,和南港夜晚港口邊那燦爛輝煌的燈光不同,和佛朗克城中那無數繁華的大街小巷,縱橫交錯如同一張巨網一般亮麗通明的也不一樣,眼前的這片燈火顯得朦朧虛幻,仿佛中間隔著一層濃霧一般。
  不過那朦朧的燈光卻連成一片,將遠處照得如同黃昏的落日之下一樣明亮。
  如此明亮的夜晚,他倒是從來沒有見到過。
  車隊越來越靠近了那映照著火光的所在。
  突然間瑞博看到一隊騎兵和他們急速擦肩而過,不一會兒他們又調轉頭來,跟隨在擔當護衛的圣騎士團的旁邊。
  顯然擔當前哨的騎兵已然進入了迪非,他們已經報告了那些杜米麗埃公爵,這些騎兵想必是公爵大人派出的護衛隊。
  瑞博透過窗戶,湊著馬車的燈光看了一眼這些駐扎在這座邊境大城市的衛兵。
  從他們的神情和武器配備之中看得出來,這些騎兵們顯然同樣極為倉促,畢竟按照原來的計劃他們的馬車應該明天晌午才會到達這座首府城市。
  騎兵的數量一下子增加了許多,大道之上嘈雜的馬蹄聲也一下子提高了一倍。
  在眾多騎兵的護衛之下,車隊終于進入了迪非城。
  在夜幕籠罩之下,迪非城的城墻看上去確實高聳堅固,城頭上隱隱約約映照著一片幽暗火光。
  火光映照中還能夠看到那走來走去巡邏的士兵。
  和佛朗克城比起來,這里的城門窄小低矮了許多。
  雖然城門很不起眼,不過城墻倒是非常厚實,瑞博甚至感到這道城門如同一條很深的隧道。
  進了城門便是另外一番景象。
  這里喧鬧繁華,絲毫不亞于佛朗克的那些商業街道,甚至還超過了南港夜晚熱鬧的盛況。
  這令瑞博感到異常訝異,難道這座城市比南港更加繁華?
  他湊近窗口興致勃勃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瑞博很快便感受到這里和他所熟悉的南港和佛朗克完全兩樣。
  這里的繁華有著不一樣的味道,這里的喧鬧同樣也是別樣風味。
  迪非城并沒有眾多高聳恢宏的建筑物,這里的建筑和街道不但無法和佛朗克、瑟思堡這樣的城市相提并論,甚至還及不上萊而這樣的小城市。
  一眼望去,街道兩旁全都是兩三層樓的房屋,這令瑞博想起了他在皮頓看到的景象。
  從某種角度上看,這里和皮頓確實有幾分相像,不過迪非絲毫沒有皮頓那衰敗頹廢的景象。
  這里的每一個人好像對于平常的生活都非常滿意。
  迪非城的街道非常寬敞,幾乎看不到窄小的街巷,每一條街道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并排行駛六輛馬車,街道兩旁布滿了一座座花壇。
  事實上整座迪非就仿佛是一座用鮮花堆壘起來的城市,雖然是在夜晚,不過瑞博仍舊驚詫于這里數量如此眾多的鮮花。
  無論是街道兩旁還是那些房屋的窗臺和樓頂,到處都能夠看到那一蓬蓬一束束花堆壘在那里。
  這些鮮花令迪非的空氣之中帶著一種濃郁芬芳的清香,這種香味遠遠超越了這個世界上所能夠買到的最昂貴的香水的味道。
  瑞博還發現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迪非的房屋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特征,那便是每一座房屋都擁有著眾多陽臺,很多房子的頂樓甚至被開辟成為一個巨大的平臺,而此刻每一個陽臺之上好像都有人坐在那里悠閑地打發時光。
  街道兩旁每隔幾米遠便燒起一堆篝火,篝火旁聚滿了人。
  瑞博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正好趕上了某個節日,不過他看到聚攏在篝火邊上的人們雖然都頗為興奮,不過他們大多數僅僅只是在那里閑聊,偶爾會發出一兩聲洪亮的笑聲,有時也出現追逐嬉戲的場面。
  但是和慶典比起來,卻顯然又遠遠比不上,而且那些篝火也不像節日的篝火那樣明亮。
  迪非城里的人們好像有意令篝火保持著那微微燃燒的程度,而且篝火之上好像還在烘烤著什么東西。
  瑞博聞到了一絲辛辣的香味。
  “是薄荷,他們在燒薄荷。”瑞博驚奇地說道。
  “這是迪非的傳統,每到春季這里的人晚上都會焚燒薄荷,這個傳統已經延續了幾十年之久,聽說原本是為了驅趕瘟疫。”旁邊的芙瑞拉湊過來解釋道。
  “瘟疫?這里也發生過重大的瘟疫?”瑞博問道,這令他想起了以往的經歷,更令他想起了當初那個將他從饑餓和死亡的邊緣拯救出來的美麗天使,而這位天使現在正伴隨在他身邊。
  不過此時此刻這位天使小姐,卻正在做著不像是天使應該做的事情。
  她輕輕地摟著他,但是卻將手插進了他的褲兜。
  “我今天非常勞累,你必須給予我足夠的補償。”芙瑞拉輕輕叼住瑞博的耳垂緩緩舔動著膩聲說道。
  “那我豈不是更要累得夠戧?”瑞博愁眉苦臉地說道,他很清楚芙瑞拉到底有多么難以對付。
  想要真正令她滿足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這位天使同樣也是一位喜歡榨取精血的貪婪魔女。
  正當瑞博和芙瑞拉兩個人卿卿我我肆意調情的時候,馬車已然進入了另外一道城門。
  瑞博朝著窗外望去,這里又是一道高高的圍墻,而且和佛朗克城里那幾座仿佛是堡壘一般的宮殿完全不同,這里好像確實是一座城市。
  兩邊的城墻延伸開去幾乎望不到盡頭,這樣一道城墻圍繞住的顯然絕非是一座宮殿。
  這道城墻顯然比外面那道城墻更加高大,不過卻沒有那么厚實。
  城門是用手指厚巴掌寬的鐵條編織而成,那位設計城門的工匠顯然費盡了心機,因此這道城門看上去就仿佛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左邊的城門之上編織的花紋顯示出田園之中碩果累累的景色,而右邊那道城門之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卉。
  瑞博打定主意,明天早晨一定要好好地看看這兩道城門,也許他可以給瑟思堡也安上一道這樣漂亮的城門。
  馬車緩緩進入了內城。
  這里和外面截然不同,三條筆直的平行大道貫通這座小小的城市,成片的建筑互相之間都用飛廊連接在一起。
  所有的建筑看上去都一模一樣,顯然建造它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人居住,看上去樸實得有些呆板。
  不過越往遠處行進,建筑漸漸變得恢宏起來。
  有幾座建筑看上去頗為氣派,不過從那些鐘樓以及充滿宗教氛圍的雕塑看來,那是屬于教會的財產。
  再往后走,建筑又變得低矮起來,不過這一次的建筑顯得頗為精致華麗,顯然這里是最有身份的人們居住的所在。
  馬車在經過了一座廣場之后,緩緩停了下來。
  兩個侍從畢恭畢敬地將車門拉開。
  瑞博看到殺手之王凱爾勒早已經站在了車門口陰暗的角落之中。
  從馬車上下來,瑞博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芙瑞拉小姐。
  離開京城之后,他們倆的關系變得公開起來。
  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年紀小小的花花公子擁有一位美麗迷人到了極點的情人。
  而這個看上去遠比瑟思堡小繼承人大得多的美女,原本就是小繼承人的色鬼父親,在小繼承人八歲生日的時候,作為禮物送給他的精致玩具。
  這個荒唐的故事早已經傳遍了整個佛朗士王國。
  正因為如此,當眾人看到這番情景的時候,全都顯露出見怪不怪的神情。
  在廣場的一角,居住在迪非的貴族們早已經做好了歡迎的準備。
  不過同樣是因為過于倉猝,因此到處能夠看到慌慌張張忙亂的侍從。
  歡迎儀式的主角自然是那位外國王子和兩位公主。
  瑞博僅僅只有伯爵地位,瑟思堡領主繼承人的身份,顯然還無法令一個公爵為他舉辦如此盛大的歡迎儀式。
  瑞博原本就不是一個很喜歡出風頭的人物,他很高興能夠躲在一邊,用不著站在眾人面前受那份拘束。
  主持儀式的自然是那位杜米麗埃公爵。
  令瑞博感到驚詫和疑惑的是,他怎么也無法想像這位儀表堂堂的公爵大人,會是那位瘋狂的杜米麗埃先生的弟弟。
  兩個人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這位公爵大人至少擁有近一米九的個頭,他身材瘦長,體格壯碩,神情嚴肅仿佛是一位軍人,他的頭上帶著一頂銀色假發,不過看上去卻顯得頗為平和,絲毫沒有傲氣凌人的感覺。
  在瑞博的感覺之中,這位杜米麗埃公爵和奧本公爵倒是有幾分相似。
  在他原本的想像中,這位杜米麗埃公爵大人應該是個又矮又胖、禿腦門、瞪著一雙滴溜溜亂轉的三角眼的猥瑣小人模樣。
  沒有想到真實情況和他原本的想像相去甚遠。
  在這位杜米麗埃公爵身邊站立著他的夫人。
  瑞博從當年的傳聞之中便知道這位夫人的存在,因為正是這位夫人請求剝奪杜米麗埃先生的所有權力。
  在瑞博的印象之中這位夫人應該是個貪婪、虛偽、刁鉆的潑婦,但是眼前這位夫人看上去顯得頗為儉樸,絲毫沒有上層貴族的那種高傲浮華的感覺。
  難道是自己的感覺出現了偏差?一時之間瑞博感到不可思議起來。
  正因為如此,在整個歡迎儀式之中,他始終在一旁默不作聲,看上去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旁邊那些湊著熱鬧,說著奉承話的地方貴族們,對此倒并不感到有什么不滿。
  在他們看來,瑟思堡小繼承人長途跋涉了如此漫長的距離,正是因為旅途勞累,令他對所有這一切絲毫都不感興趣。
  而在另一邊,興致勃勃的眾人剛剛展開了一個有趣的話題。
  “王子殿下,您認為您這一生之中,哪一刻最令您感到興奮和榮耀?”那位公爵微笑著問道。
  “我想我感到最為興奮的時刻,是當我和您那位至高無上的國王陛下,簽署了和平協議的時候。那種榮幸和喜悅我將終身難忘。”亨利德王子相當有技巧地說道。
  “那么公主殿下您呢?”公爵轉過頭對希婭公主問道。
  “當我踏上佛朗士王國的土地的那一刻我感到異常的興奮,因為我們歷經艱險總算到達了這里,而這也是我第一次離開父王,帶著特殊的使命踏上別國的土地。”那位得里至公主裝出一副標準的優雅的笑容說道。
  對于這個家伙的話,瑞博絲毫都不相信。
  “我想問問另外一位公主殿下,您對于這個問題又有什么樣的答案?”公爵繼續追問道。
  那位英格王國的公主深情脈脈地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王子殿下,緩緩說道:“當我到達美麗絕倫的佛朗克,當我進入那恢宏壯麗的王宮,第一次見到你們陛下的那一刻,是我最為興奮的時刻。”這位公主殿下一邊說著,一邊略帶羞澀地望著王子殿下,眾人自然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含意。
  想必這位公主殿下之所以感到興奮并不是因為見到了佛朗士王國的君王,而是因為愛神用他手中的愛情之箭穿透了她的心靈。
  對于這種事情,眾人自然不會說破。
  為了避免尷尬,那位公爵將話題引向了一直在旁邊無精打采的瑞博。
  “梅丁伯爵,你的名聲早已經傳遍了佛朗士王國的每一個角落,你是一位傳奇人物,想必你擁有著無數傳奇經歷,我很希望能夠從你那里聽到一個有趣的答案。”公爵笑著說道。
  瑞博微微一愣,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倒是有些棘手。
  他最為興奮和榮耀的時刻是在何時?
  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之后,瑞博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實在無法找到最為興奮和榮耀的時刻,不過有兩次,我的心情遠比平常更為激情澎湃。”
  那位公爵輕輕地擊了一下手掌愉快地說道:“我就說閣下經歷豐富吧,請你說說到底是哪兩次經歷令你如此難忘。”
  “第一次是我受到邀請,前往一位男爵在巴特森林之中的別墅,去參加那里召開的宴會;第二次是我受到法政署的熱情款待,在一座歷史悠久的包房之中居住了很久。”
  瑞博的話令所有人感到莫名其妙,只有那位王子殿下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閣下的話確實不錯,您的那兩次經歷確實足以令您這樣擁有無數輝煌的人物感到自豪。”王子贊嘆道。
  “兩位是否能夠為我們這些愚鈍的人物稍稍解釋一下,我們這些人的智慧實在無法和兩位相提并論。”那位杜米麗埃公爵疑惑不解地問道。
  “第一次的那場宴會本身并沒有什么特別了不起的地方,不過那座別墅曾經是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實驗室,他在那里留下了研究成果和試驗心得,同時也留下了他所擁有的強大力量的一部份,我在意外的情況下發現并且觸動了那強大無比的力量。因為幸運之神始終眷顧于我,所以我才沒有在那場力量爆發之中喪命。更幸運的是,我居然在無意之中傳承了那份來自于開米爾迪特的力量,令我真正踏上了成為一個魔法師的道路。”瑞博緩緩說道,旁邊的那些人聽得悠然神往。
  “這是您第一次公開您之所以能夠繼承開米爾迪特的力量的秘密,能夠聽到這樣重大的秘密,顯然我最為興奮和榮耀的時刻,也能夠因此而增加一個。”旁邊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連忙插嘴道。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在旁邊應聲附和。
  不過眾人倒也并沒有認為自己言不由衷,能夠聽到古代最為強大的魔法師的力量的傳承者親口訴說,獲得傳承的經歷和過程,確實稱得上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
  只要和開米爾迪特有關,這個故事的價值自然與眾不同。
  “那么第二次經歷又是什么呢?難道這個世上還有能夠和傳承了開米爾迪特力量匹敵的幸運和榮幸存在?”那位公爵追問道。
  “如果說第一次是幸運之神的眷顧使我擁有了神奇的力量,那么第二次便是我自己的努力受到了世人的承認。我得以住在那座輝煌的包廂之中,在那里面偉大的詩人巴隆譜寫了他最為著名的長篇‘生命贊頌’,睿智的思想家法內耳在那里用十二年光陰領悟了社會和人性的真諦,大文豪赫特捏在那里用他那辛辣的筆鋒留下了被稱為文學史上最為恢宏壯麗的經典集著。在那座包廂之中曾經住過無數偉大的人物,他們在那里留下了最為光輝燦爛的著作,那里仿佛凝聚著這些偉人的智慧,我能夠住在那里確實令我感到無比榮耀和光輝。”瑞博微笑著說道。
  這一次大多數人仍舊沒有明白過來,唯有像公爵那樣見多識廣和知識淵博的人物,已然聽出了瑞博所說的包廂指的是什么。
  這些知識淵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書呆子氣,因此對于瑞博的這番話頗有些以為然。
  原本對于那些學者和崇拜某位思想家、哲學家的人來說,那座聞名遐爾的倫巴底監獄便是眾所朝拜的圣地。
  甚至有人認為,能夠因為政見不同而被關押進這座赫赫有名的監獄,便意味著自己已然受到了世人的承認,而且將在歷史之上留下光輝燦爛的一筆。
  “倫巴底獄是否如同傳聞之中那樣糟糕?我們這些人無緣親眼看看那座著名的思想殿堂。”旁邊一位貴族陪笑著問道。
  “哦……倫巴底獄并非如同傳聞之中所說的那樣糟糕,里面的生活非常悠閑,確實擁有充足的思考的機會。唯一的遺憾便是我那位鄰居,很有趣他的姓氏同樣是杜米麗埃。那位杜米麗埃先生無疑擁有著超絕的智慧,他的見識和經歷之廣博令我感到驚訝。不過他同樣也是一位非常難以相處的鄰居,他有著充沛的精力,但是非常糟糕的是,他的作息時間和常人截然相反。”瑞博說道。
  事實上他剛才提到在倫巴底獄的經歷,原本就是為了引出那位杜米麗埃先生。
  瑞博很想看看,眾人對于這位應該是真正合法的公爵爵位擁有者的看法,他更想看看這位道貌岸然、儀表堂堂的杜米麗埃公爵到底有番什么樣的說法。
  令他感到驚詫的是,當他一提到杜米麗埃先生,周圍人們的反應完全和他預料之中的相反。
  原本在他想像之中,周圍的人們應該心虛地敷衍幾句,然后將話題轉到另外的方面。
  但是沒有想到,他的話音剛落,旁邊的人們立刻義憤填膺地訴說起來。
  “伯爵大人,您說的何嘗不是,當初他擔任迪非領主的時候,這里的人們哪一個不曾吃過他的苦頭。雖然我們并不認為,老杜米麗埃先生是個貪婪、邪惡的人物,不過,他顯然無法令我們和迪非的所有人接受。當初,他一登上領主的寶座,便頒布法令修改以往持續了千年的收稅方法。他顯然并不喜歡精美的木料、高高堆起的糧倉和雪白的棉花,他只要金幣,但是匹斯丘陵的老百姓一千年來,全都是用他們辛辛苦苦勞作出來的收獲上繳作為稅收,他們從哪里去弄黃澄澄的金幣。”
  “那段日子老百姓苦不堪言,就連我們也絕對不好過。”突然間旁邊又有一個人插嘴道:“迪非人并不太過于在乎財富和利益,對于我們來說,莊園和莊園之中茁壯成長的莊稼便是最為寶貴的財富。但是老杜米麗埃先生顯然對于土地和莊稼沒有絲毫好感,他希望將莊園變成牧場,想要用畜牧牛羊取代迪非人世世代代熟悉和熱愛的耕耘。更可怕的是,他將大量的土地廉價地并購給了一些居心叵測的商人,那些失去土地的農民不得不在那些商人的作坊之中,慘遭壓榨。”
  “那近十年時間絕對可以算得上是迪非有史以來最為黑暗的時代。”又有一個人插嘴道:“在這十年之中,迪非原本安寧祥和的日子被徹底破壞,原本老百姓對于我們充滿了信任和愛戴,但是在那段日子,他們心中擁有的只有怨恨和憤怒。幸好不久之后,老杜米麗埃先生的精神方面顯露出明顯不正常的跡象,我們才好不容易令他從領主的位置上面退下來。雖然這令我們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國王陛下收走了原本應該屬于迪非的巨額財富,不過能夠令那位瘋狂的先生從領主的寶座之上下來,這已然令所有人興奮不已。現在匹斯丘陵和迪非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安詳,人們又能夠坐在陽臺和大街之上,悠閑地渡過夜晚美好的時光。這在那十年噩夢一般的歲月之中,是根本不可能的。”
  “……”
  聽著眾人的控訴,瑞博已然啞口無言。
  他并不認為每一個人都在撒謊,因為他已然聽出了其中的關鍵。
  雖然這里的人并非他們自己所說的那樣清高,對于財富絲毫都不看重。
  不過他們顯然非常喜歡,那持續了近千年之久的和緩安寧的日子。
  他們情愿緩慢的積累他們的財富,他們情愿過著和緩而又悠然的日子。
  而且這里的每一個人顯然都對土地和生長在土地上的莊稼有著格外的喜好。
  莊園、郁郁蔥蔥的農田、豐收的莊稼,以及在農田之中辛勤勞作的農人,所有這一切對于他們來說,同樣意味著財富,而且那是財富之中最為寶貴的部份。
  瑞博很清楚杜米麗埃先生對于那些農田是如何看待的。
  用杜米麗埃先生的那奇特的理論,除了黃澄澄的金幣,其他的一切全都不能夠真正被看作是財富,而從土地之上獲得的收益顯然遠遠無法令他感到滿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杜米麗埃先生確實是個貪婪的人,他有著遠遠超越他親戚們的對于財富的渴求。
  但是偏偏他所擁有的這塊領地,對于他所追求的東西不屑一顧。
  他的所作所為自然令這里的人感到痛恨。
  事實上就連瑞博自己也無法回答。
  和這里比起來,居住在南港的人們是否擁有更多的幸福。
  這里安寧祥和,從那些怡然自得的平民百姓的神情之中完全看得出來,他們對于這樣的生活,感到非常滿足。
  不過近千年的歲月,也沒有令他們的地位有絲毫的提高,他們所擁有的除了在農田之中辛勤耕作的權力之外,便只有豐收時的短暫喜悅。
  除此之外便只有那祥和寧靜的生活,住在南港的人們日子無疑要比這里的人艱辛得多。
  瑞博從來不記得自己擁有過寧靜的生活。
  在他記憶之中他早就在為生活而奔忙。
  不過居住在南港的人們,無疑擁有著美好的未來。
  雖然出人頭地的機會可能一百個人中只有那么一個幸運兒,不過這已經遠比其他地方的機會大得多。
  在南港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在編織著屬于自己的美夢,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夠積攢起一筆巨大的財富,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體面的富人。
  在南港擁有財富便擁有別人的尊重。
  而對于南港人來說,財富是運氣和努力的結果。
  聽著周圍那顯得越來越激烈的控訴,瑞博總算明白,為什么杜米麗埃先生會對南港如此充滿熱情。
  也許杜米麗埃先生應該生活在南港,那里才是最適合他這樣的人的地方。
  同樣也正因為如此,瑞博原本對于那位公爵以及這里所有的人的成見,在不知不覺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許密謀剝奪杜米麗埃先生的領主地位,這件事情無所謂對錯,因為杜米麗埃先生確實坐在了一張不適合他的座位之上。
  顯然對于他所擁有的領地之上的臣民來說,他根本就是個離經叛道的惡棍。
  “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繼續這個令人郁悶的話題為好。”那位公爵夫人阻止了人們的沖動和那越來越強烈的憤怒。
  “對了,親愛的貴賓們,我想詢問一下各位的行程計劃。你們是否愿意在這座簡陋但是幽靜的城市稍稍停留,也許你們會發現一些美好的東西。”那位公爵夫人邀請道,這原本就是按照規矩常有的客套之辭。
  而此刻正滿懷著對那未知危機恐慌的人們,自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自然是一陣忙碌,畢竟只住一個晚上的臨時“客棧”和短暫逗留的“別墅”有著極大的區別。
  那位公爵夫人殷勤地介紹著這里的每一座能夠拿得出手的建筑,任由這些平日難得一見的貴賓挑選。
  王子殿下一行欣然接受了公爵一家的邀請,選擇了原本屬于公爵名下的一處別墅。
  按照那位夫人的說法,那是這座城市最為精致典雅的一座豪宅。
  而瑞博則早已經挑選好了自己的房間,事實上他一進入這座城市,便看中了那座筆直聳立的高塔。
  瑞博的要求令眾人感到極為意外,同時也感到一絲尷尬。
  “梅丁伯爵,那里恐怕過于簡陋了一些,你所看重的那座高塔,原本是為了警戒目的而建造的哨塔。迪非城畢竟處于邊境,因此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戰爭,而建造了一些軍事設施。不過近千年來,根本就沒有出現過戰爭跡象,因此那座哨塔早荒廢已久。而且那里突兀而又高聳,根本就沒有人有興趣經常爬上去進行打掃。因此那座高塔破舊簡陋,而且骯臟無比,實在不太適合讓人居住。”公爵頗為為難地說道。
  “骯臟我倒是并不在乎,您忘了我畢竟是個魔法師,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那座高塔清洗干凈,只需要一點點魔法藥粉便能夠做到這一點。”說著瑞博從胸前的插兜之中掏出一只金屬蝴蝶。
  他對著那金屬蝴蝶輕聲低語了一番,那只蝴蝶輕輕拍打著金色翅膀,朝著外面緩緩飛了出去。
  這原本是最為平常不過的魔法,但是對于那些很少有機會接觸魔法的人來說,足以令他們目瞪口呆。
  幾乎在一瞬間,每一個看到此情此景的年輕人都對瑟思堡小繼承人充滿了嫉妒和崇拜。
  也許所謂繼承開米爾迪特的力量,對于他們來說有些虛無飄渺,但是親眼見到魔法的奇跡,卻令他們感到贊嘆不已。
  “梅丁伯爵,您所創造的奇跡確實令人驚嘆不已,不過我仍舊希望您取消那個打算。”說到這里,那位公爵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好像那高聳的塔樓,專門能夠吸引像您這樣高超的魔法師,不過在迪非,那座高塔絕對被認為是一個不祥之地。因為近半個世紀以前,佛朗士王國曾經發生過一場令人毛骨悚然的災難。制造那場災難的便是一位被稱作為血魔的超絕魔法師,他殺人無數,但是最終卻死在了命運的懲罰之下。他來到匹斯,原本打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但是沒有想到,當時死亡之神和瘟疫之神正好逗留在匹斯丘陵。用不著他來殺戮,這里的人們早已經在瘟疫之中成片倒下。”
  那位公爵臉上全是悲痛,繼續道:“而那個血魔顯然也沒有躲過瘟疫之神的手掌,他感染了致命的疫病,最終死在了迪非。而他死去的地方正是那座高塔,想必整座迪非城只有那里看上去像是適合魔法師居住的地方。雖然這件事情已然過去了半個世紀,不過有一種傳說,據說那個邪惡的血魔的亡魂仍舊在那座高塔之上徘徊。因此那里早已經被當作是不祥之地,如果不是因為擔心拆除那座高塔,會令亡魂因為無家可歸而四處游蕩,我們絕對不會保留那個可怕的所在。”
  公爵的頻頻勸告對于瑞博顯然絲毫沒有效果,其實當瑞博聽到那位血魔法師正是死在那座高塔之上的時候,他已然決定要住在那里了。
  他對于這位血魔法師確實充滿了好奇,因為他早已經無數次從自己的老師和安笛利大師那里聽到這個名字。
  而且無論是自己的老師還是安笛利大師,好像總是將他和那位血魔法師相提并論。
  甚至還告訴他,瓦奇和尼勒埃雷之所以對他充滿了警惕和仇恨,就是因為他和那位血魔法師有著很多極為相似的地方。
  瑞博早就想深刻了解一下那位曾經被稱作為災難的人物,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已然興奮不已。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1
第三章

  一點金色的亮光在哨塔之上飄來飄去,無數泡沫如同大壩決口了一樣蜂擁般傾瀉而下。
  一堆堆巨大的泡沫順著哨塔流淌下來,高高地堆積在塔樓和城墻根上。
  那堆積如山的泡沫確實令人嘆為觀止,不過混雜在泡沫之中的那一團團污泥卻令人不敢靠近。
  最倒霉的自然是那些負責守衛的士兵,此時此刻他們臨時擔當了運輸垃圾的使命。
  每一團翻滾而下的泡沫都帶下了眾多淤泥和污跡,這全都是長年累月聚集起來的,一時之間全要清除干凈并非如此容易。
  不過既然是來自京城的貴賓的要求,那些士兵們也就只能夠自認倒霉。
  一輛輛大車滿載著厚厚的淤泥往城外駛去,調來的一隊士兵努力清除泡沫和垃圾,經過幾個小時的奮戰,這座荒廢已久的哨塔倒是換了一副新的面孔。
  雖然通往哨塔的那陡峭而又高聳的臺階仍舊有些濕漉漉的,不過此刻無論是臺階還是旁邊的石扶欄都煥然一新。
  塔樓頂部的那些瓦片閃爍著黃澄澄的光澤,這些瓦片原本就是用青銅打造而成的,現在所顯露出來的正是它原有的本色。
  塔樓四周開著四面極大的窗戶,這原本就是為了方便哨兵朝著四周眺望而建造的。
  在塔樓的外面還建造著一圈陽臺,陽臺的扶欄是用青條石堆砌而成的,上面殘留著無數風霜雨雪消磨的痕跡。
  這道扶欄已然有些殘破不堪,很多地方坍塌斷裂,即便那些仍舊屹立在那里的扶欄,上面也布滿了裂紋。
  瑞博相信,在沒有經過那魔法粉末清洗之前,這里肯定堆滿了污泥,長滿了苔蘚和雜草。
  那些裂縫,十有八九是雜草生根的所在。
  現在看起來雖然有些破敗,不過倒還可以忍受,反正瑞博也無意整天在陽臺之上晃蕩。
  在他看來,那座哨所還算不錯。
  因為將一張大床搬上來顯然有些困難,瑞博吩咐那些侍從們拿來了一張簡易的能夠折疊的行軍床鋪。
  對于瑞博來說,睡在哪里根本無所謂,他畢竟不是那些嬌生慣養的貴族公子哥。
  不過那位公爵為了表示他的友善,命令侍從在那張行軍床上鋪了厚厚一疊松軟的羊絨毯子,令那張床的舒服程度,絲毫不遜色于任何一張豪華貴族大床。
  哨塔之上原本并沒有鑲嵌玻璃,因此公爵臨時派人安上了兩層厚厚的紗窗,又在窗口掛上了厚厚的天鵝絨窗簾,保證風根本無法透進房間里來。
  在房間四周的墻壁上掛著四盞明亮的油燈,燈光照亮了原本幽暗的哨塔,將這里籠罩在一片光明之中。
  在床沿邊上放著一張輕便折疊書桌,書桌上墨水、紙張和羽毛筆一應俱全。
  瑞博輕輕拉開一側的抽屜,抽屜里面放著一面鏡子。
  看到這些布置,瑞博暗自感嘆這位公爵大人倒是一個非常細心周到的人物。
  再想想剛才眾人所說的一切,瑞博原本對那位公爵大人所擁有的那一絲怨憤,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許,這原本就不是他的差錯。
  也許對于他們來說,將杜米麗埃先生從領主的寶座之上驅趕下來,是完成了一件非常偉大仁慈的壯舉。
  也許反倒是才華橫溢的杜米麗埃先生在這里充當了惡魔和吸血鬼的角色。
  突然間瑞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那*來的領主寶座。
  是否別人看待自己,也像那位杜米麗埃先生一樣。
  轉念之間,瑞博又感到釋然起來,因為他突然間想到,要讓自己登上領主寶座的是海德先生,以及南港的那些商人們。
  同樣瑟思堡的大小官員以及貴族們,也希望自己能夠坐穩那張領主寶座。
  佛朗士南方顯然和這里截然不同,他們仿佛是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世界之中的人。
  對于南方人來說,平靜安寧意味著衰退敗落,最典型的證明無疑便是巴特和皮頓,追名逐利是生活在南方的每一個人的準則。
  對于南方人來說,財富便意味著地位和尊重,同樣財富也意味著真正的安寧,不追逐財富的人,在那個金錢為上的世界之中,根本無法生存。
  在那個世界最需要的便是一個能夠為大家帶來更多機會和財富的領主,如果杜米麗埃先生生長在南方,他將如魚得水。
  只要一想到這些,瑞博立刻感到欣慰起來。
  放下重重心事,他輕輕躺倒在那張行軍床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獨自一個人過夜了,自從他得知自己即將離開佛朗克前往前途未卜的得里至王國,他便成天沉溺于荒淫和女色之中,幾乎每一個晚上他的身邊都陪伴著美麗動人的女孩。
  瑞博長長嘆息了一聲,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然完成了海德先生和老梅丁小姐的協議,不知道蘭蒂小姐是否已然懷上了自己的孩子,不知道芬妮和莉絲汀此刻是否平安,不知道她們倆回到家中,將會受到家人什么樣的對待。
  事實上最令瑞博感到擔心的便是莉絲汀,因為他很清楚,莉絲汀的那位固執的父親,對自己絲毫沒有好感。
  正當瑞博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一種異樣煩躁的心情朝著他涌了過來,緊接著便是異乎尋常的困倦感覺籠罩在他的身上。
  瑞博原本還打算將外套脫掉,但是他剛剛伸手碰到鈕扣,便已然被睡魔所左右。
  在迷迷糊糊之中,瑞博感到有人正掃視著自己。
  那種感覺令他毛骨悚然,仿佛自己像一具尸體一般正躺在一張解剖臺上,又仿佛自己是那些魔性昆蟲正被關在玻璃瓶子之中被人仔細觀察。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瑞博隱隱約約感到那個人正對他手指上的封印著開米爾迪特力量的戒指感興趣。
  突然間一陣刺痛令瑞博猛然間驚醒過來。
  當他清醒之后,他對眼前的景象吃了一驚。
  只見半空之中漂浮著一團暗紅色的云霧,那云團只有一米方圓,但是卻像是一團棉花一般異常厚實。
  看著那團浮云,瑞博立刻明白,他始終感到有人在窺探他,那個“人”正是眼前這片云團。
  瑞博輕輕摸了摸胸口刺痛的所在,顯然這一次又是那金屬生命體救了他。
  那枚金幣變成了一根極細的刺,深深扎進了他的胸口。
  正是那劇烈的刺痛,令他從昏睡中清醒。
  現在想來,剛才那異樣煩躁和困倦的感覺,同樣也是這團詭異云霧所造成的。
  瑞博小心翼翼地面對著那團云霧,現在他幾乎確信,五十年前那位曾經給佛朗士王國帶來無窮災難的血魔法師,仍舊在人世間作祟。
  不過瑞博絕對沒有絲毫自信,畢竟眼前這個對手,曾經被稱作是自從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以來最為強大的魔法師。
  傳聞之中,此人曾經被世人視作為天才,甚至被認為極有希望能夠成為第二位開米爾迪特。
  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瑞博唯一能夠依靠的便只有那金屬生命體。
  不過他同樣也很清楚,金屬生命體并非是不可戰勝的。
  單單是瓦奇的力量便已經令金屬生命體極為忌憚,自己曾經希望金屬生命體能夠幫助他,暗殺掉那位不懷好意的宮廷魔法師,但是金屬生命體拒絕了這個建議,理由便是它未必能夠對付得了全力以赴的瓦奇。
  眼前這位血魔法師無疑要比宮廷魔法師瓦奇強大得多。
  只要一想到這些,瑞博便立刻明白,為什么金屬生命體仍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顯然它同樣感覺到了對方的強大和可怕。
  正當瑞博猶豫不決,不知道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有某種精神意志進入了他的大腦。
  “我已然有半個世紀感到孤獨和寂寞了,沒有想到今天居然找到了一個能夠和我溝通的人物。你雖然力量并不是非常強大,但是,看得出來你擁有著非凡的潛力。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你,我突然間想起了過去的自己。親愛的后輩,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邀請,前來我的府邸讓我們好好交談一番。”那朵暗紅色的云團直接將思想灌輸入了瑞博的大腦。
  瑞博猶豫不決了好一會兒,最終好奇心和冒險精神戰勝了理智和恐懼。
  “我怎么去你那里?”瑞博問道。
  “我可以為你引路,不過我的府邸離開這里頗有些距離,你最好有一匹快馬或者一輛輕便的馬車。”那朵暗紅色的云團繼續說道。
  “我擁有一件飛行斗篷,我可以在空中飛行,應該不會比騎著快馬慢多少,不過你是否能夠告訴我,你的府邸到底離開這里有多遠,我有公務在身,不可能走得太遠,最好在天亮之前能夠趕回來。”
  “如果你能夠飛行的話那一切都容易了,我有一樣物品正好適合成為你的坐騎,它會令你在片刻之間,便來到我的身旁,你可以放心,我的宅邸就在迪非城西南的一座小樹林里。”說完這些那片浮云飄然飛向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不要著急,請你靜靜地等待我的‘馬車’,那將會是一次令你深刻難忘的旅行。”那片浮云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精神意志仍舊清楚地傳遞到了瑞博的腦子里面。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瑞博坐在床沿等待著,他很想將那金屬生命體召喚出來,和它好好商量一下對策,不過他又擔心這會泄露金屬生命體的存在。
  事到如今金屬生命體已然成為了他最后一道防線,同樣也是他賴以保命的最大籌碼。
  不過瑞博仍舊希望自己能夠有實力自保。
  他的腦子飛快的運轉起來,凱爾勒和埃克特曾經教過他的那些東西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他的腦子里面。
  此時此刻最為重要的無疑便是收集能夠起到作用的武器。
  他的那根魔杖顯然不太適合對付如此強大的對手,而那片浮云恐怕并不懼怕細刺劍和匕首的威脅。
  突然間瑞博靈機一動,他想起了瓦奇當初為了在洛美爾和海德先生之間的戰爭中保全他的性命,曾經送給他的那張卷軸。
  卷軸上封印著一個強大無比的火焰精靈。
  因為擔心那位宮廷魔法師先生有意令卷軸失去效用,他將那強大無比的力量轉而存儲在了瑪世克老師送給他的術士石版之上。
  瑞博小心翼翼地輕輕摸了摸那塊術士石版。
  此時此刻這塊石版,就成了他用來保命的護身符。
  做好一切準備,瑞博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眼,他不知道此刻凱爾勒躲藏在何方。
  不過瑞博并不打算和凱爾勒取得聯絡,因為他非常擔憂,在這件事情上凱爾勒幫不上他什么忙。
  這原本就是屬于魔法師的世界,凱爾勒雖然強大無比,不過在這個世界他卻沒有絲毫力量。
  瑞博靜靜地等待著,他不知道什么將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一輛飛行的馬車,還是傳說中女巫用來在天空中飛翔的掃帚。
  也許是一頭噴射著長長火焰的巨龍,或者是一頭長著翅膀的飛馬。
  正當瑞博胡思亂想著的時候,突然間窗外傳來一陣輕微但卻尖銳的金屬破空之聲。
  瑞博連忙往墻角邊閃去,他不知道飛來的是一支勁疾的由重型弩弓射來的箭矢,還是一把像那位縱橫西北的殺手之王投擲的飛刀。
  只聽到哧啦一聲,厚厚的紗窗和天鵝絨窗簾被割開了一道大口子,一把閃爍著陣陣紅光的利刃從窗外飛了進來。
  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那把利刃穿透窗戶之后并沒有釘在對面的墻上,而是懸浮在半空之中。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坐騎”?瑞博感到越發不可思議起來,他甚至說不出眼前這樣東西應該稱作為什么。
  應該算作彎刀,還是該稱之為匕首。
  那把奇形怪狀的利刃看上去就像是托爾人使用的彎刀之中最極端的那種。
  它的弧度之大,顯然已經大大超過了半圓形狀,不過它的體積卻是如此小,瑞博肯定自己的匕首也要比這把利刃長很多。
  這把彎曲宛如新月的利刃是如此小巧,甚至能夠輕而易舉地握在掌心之中。
  另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是這把利刃沒有握把,只是在尾端鑲嵌著兩個能夠伸進手指的圓環。
  這把利刃閃爍著冷森森的寒芒,它看上去很薄,而且內外兩側全都開著銳利無比的鋒刃。
  看著這詭異的匕首,瑞博倒抽了一口冷氣,這無疑確實是一件可怕的兇器,雖然它現在靜靜地懸浮在空中,不過他仍舊能夠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兇厲之氣。
  看著這把匕首,瑞博仿佛面對著凱爾勒這位殺手之王。附著在這把匕首之上的濃濃殺氣,居然絲毫不亞于那位絕頂的刺客,最可怕的殺手。
  瑞博甚至懷疑匕首上閃爍著的那陣陣紅光,是否是這把匕首吸收了太多活人的血液所致。
  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瑞博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把懸浮在空中的匕首。
  瑞博絲毫沒有感覺到風的力量,顯然這把匕首并不是依靠風而飛翔在空中。
  這把匕首上面也沒有鑲嵌任何寶石,除了接近那兩個圓環的地方篆刻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神文之外,其他地方絲毫看不到咒符和魔法陣的存在。
  這顯然和瑞博所知道的魔法知識完全不相符合。
  據瑞博所知,越是力量強勁的魔法,越是神奇的魔法物品,肯定擁有復雜得令人難以想像的魔法陣和一大堆很少有人認得的神文、咒符。
  那個金屬生命體和那座隱身魔法陣,無不證明了這一點。
  瑞博絕對不認為血魔法師能夠徹底擺脫現有的魔法體系,找到另外一條完全不同的研究道路。
  雖然內心充滿了疑惑,瑞博仍舊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進了那兩個圓環之中。
  令瑞博感到過于突然的是,那把匕首猛地朝前飛去。
  被那把匕首拖動,瑞博的身體也朝前沖去,一個踉蹌他差一點摔倒在地上。
  瑞博及時地用手臂一扶墻壁,這才將失去平衡的身體重新穩住。
  當瑞博的手指從那把匕首之中滑脫出來之后,那把匕首朝前飛了一會兒,便重新停在了空中。
  這下子瑞博總算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這把匕首不知道如何制造的,居然擁有著超乎想像的強大力量。
  如果將這把匕首看作是一匹強壯有力的駿馬,幾乎失去了重量,能夠在空中飛翔的自己顯然也能夠被這把強勁的匕首拖著在空中快速飛行。
  怪不得那朵血色云團說它將派來一匹最好的坐騎。
  對于自己來說,這把匕首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絕佳的坐騎,瑞博雖然還沒有試驗過,不過幾乎可以肯定被這把匕首拖拽著在空中飛翔,絕對遠比依靠他自己的力量,用那件飛行斗篷要迅速得多。
  想到這里瑞博將飛行斗篷的衣襟全都緊緊扣了起來,免得這原本用來飛行的斗篷,反而成為累贅。
  將斗篷的帽檐壓低,瑞博并不知道急速飛行的時候,風是不是會猛烈得令人難以忍受。
  當初賽馬大會上,他全力沖刺的時刻,那迎面而來的風曾經令他感到窒息。
  將一切收拾停當,瑞博輕輕吟唱著安笛利大師傳授給他的咒語,讓風的精靈將他全身緊緊包裹起來。
  將窗簾拉開,做好一切準備,瑞博再一次握住了那把詭異的匕首。
  雖然做好了充份的心理準備,不過當他如同一支迅疾的箭矢一般飛射而出的那一霎那,瑞博的心仍舊忍不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雖然瑞博經常騎著那匹純種馬急速飛馳,雖然他也常常披著那件斗篷在空中自由翱翔,因此對于高速飛馳的感覺已然變得極為淡漠。
  但是現在他在如此急速的飛行之中,仍舊感到頭暈目眩,更別說那恐懼和憂心忡忡的感覺了。
  瑞博只感到寒風從四面八方鉆進他的衣服里面,甚至不停地往鼻孔和耳朵里面鉆。
  那兩根緊緊握住匕首的手指,也早已經在寒風的吹拂之下,凍得麻木了。
  瑞博仿佛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正朝著腳跟急速流淌,更感到身體正漸漸失去知覺。
  正當瑞博越來越擔憂自己麻木的手臂是否還能夠支撐住繼續飛行的時候,那把匕首居然漸漸慢了下來。
  瑞博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向前方望去,只見影影綽綽一片樹林橫在自己眼前。
  瑞博感到自己正擦著樹梢前進,他非常擔心萬一那把匕首穿過那密密麻麻的樹冠,自己豈不是要吃足了苦頭。
  不過他的擔憂并沒有出現,連綿起伏的樹冠突然間露出了一塊空隙。
  瑞博極力往下張望,雖然他的眼睛能夠看透黑暗,但是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黑暗的底下仍舊是無盡的黑暗。
  那把匕首到了空隙的中央,然后猛地沉了下來。
  瑞博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等待著身體猛力砸落在地上,準備忍受那劇烈的與地面撞擊的痛苦。
  但是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想像之中的撞擊并沒有發生。
  他被那把匕首拖拽著一頭扎進了一個巨大的洞穴之中。
  洞穴很深,靠近洞口二三十米左右之后,洞穴開始傾斜而下。
  瑞博感到四周越來越冷,耳邊響起了陣陣水滴擊打著巖石發出的清脆響聲。
  又往下飛行了不知道多遠,瑞博終于感到那把匕首漸漸放慢了速度。
  突然間黑暗之中亮起了一點黯淡的紅光,緊接著紅光緩緩地延伸擴展開來。
  仿佛四周焚燒起來一般,蔓延開來的黯淡紅光,照亮了黑漆漆的洞穴。
  那把匕首顯然不打算繼續前進,瑞博緩緩飄落到地上。
  不過他并沒有放開那把匕首,身處險境他多了個心眼。
  瑞博小心翼翼地從斗篷之中抽出了一根纏繞著金屬絲的細繩,牢牢地拴在了那把匕首末端的圓環之中。
  這是以防萬一,瑞博絕對不認為這把匕首僅僅只是一匹獨特有趣的坐騎,那銳利的鋒刃想必有著更為直接的作用。
  這樣一件危險而又可怕的武器,自然不能夠不加以防范。
  瑞博握著匕首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歡迎你的到來,我尊敬的客人。”突然間紅光之中傳來一陣低沉沙啞的聲音。
  瑞博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在那黯淡紅光之中正站立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
  那位老者看上去絲毫沒有生氣,他的皮膚干巴巴的,到處堆滿了縱橫交錯的皺紋,他的眼窩深陷,就仿佛是兩個幽深的黑洞。
  瑞博猜想,自己如果沒有聽到他開口說話,肯定會以為站立在那里的是一具尸骸。
  “請你進來,我的客人,但愿這段旅途并沒有令你感到不愉快。”那具“尸骸”轉過身朝著洞穴深處走去。
  瑞博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緊跟在后。
  朝前走了片刻工夫,突然間前面出現了一座祭壇。
  這座祭壇并不是很大,只有梳妝臺大小,祭壇正中央位置布設著一座魔法陣,放射出灼眼的紅光。
  “親愛的客人,請你將帶你來這里的小寶貝放回到祭壇上面。”那具“尸骸”說道。
  “您是否能夠告訴我,這到底是什么,而這把匕首又有著什么樣的秘密,我從這把匕首上絲毫看不到驅動它在空中飛行的魔法的存在,您是否能夠給予我一些解答。”瑞博忍不住說道。
  “天賦加上永無止境的好奇心,便是獲得迅速成長的動力,很高興能夠見到你,我愿意回答你任何問題,我們可以好好交談一番,你將會從我這里獲益無窮。”那具“尸骸”緩緩說道:“不過請你先將坐騎放回到祭壇之上,那里是它的力量源泉,將你帶來這里的它想必已經精疲力竭,非常需要充填能量。”
  瑞博聽從了那具“尸骸”的話,將匕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亮麗紅光的正中央。
  不過他同樣也留了一手,他將繩子的另一頭悄悄拴在了祭壇的一角。
  祭壇的四周澆鑄著無數仿佛太陽光芒一般的尖刺凸起,這些尖刺正好讓瑞博用來當作捆綁的支點。
  做完這一切,瑞博朝著那具“尸骸”走去。
  又走了十米左右,瑞博眼前一亮,只見一座寬敞的洞穴便展現在他的眼前。
  “這里原本是個地下溶洞,被我開辟成為了實驗室。”那具“尸骸”平靜地說道。
  瑞博驚奇地望著四周,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突然間看到靠著墻壁站立著一排干枯的尸骸。
  這些尸骸有些已然干癟收縮,而另外一些則已然腐朽,變得破敗不堪。
  “不要害怕,我的客人,你所看到的并非傳聞中為我所獵殺的人的尸骸,你所看到的這一具具尸骸,全都是我的身體,或者說曾經是我身體的一部份。”那具“尸骸”緩緩說道。
  瑞博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位曾經被稱作為血魔的強大法師。
  突然間他想起當初自己的老師提到眼前這個可怕人物時,曾經說過,在他最為肆虐和猖獗的時候,很多人被他在同一時刻在不同的地方殺害。
  當時的人們百思不得其解,很多人甚至猜測血魔法師擁有無數同謀者。
  “復制生命?”瑞博喃喃說道,他突然間明白了事實的真相。
  “閣下畢生所研究的便是對生命的復制?”瑞博焦急地問道。
  “你的眼光相當敏銳。”那具“尸骸”贊嘆道:“不過我真正研究的并非是復制生命,而是創造出全新的生命。”
  “這是我所聽到過最具有挑戰性的研究項目,據我所知,只有最偉大的魔法師開米爾迪特曾經研究過生命的奇跡。我和我的老師意外地發現了他遺留下來的筆記,那上面提到了金屬生命體的研究,我的老師正竭盡全力想要讓金屬生命體重現于這個世界。”瑞博并不打算隱瞞有關開米爾迪特的事情。
  反正剛才那團暗紅色的云團已然對他手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產生了興趣,那枚戒指的用途想必難以瞞過眼前這個被譽為直追開米爾迪特的強大魔法師。
  “我看得出來,想必你意外地繼承了開米爾迪特所遺留下來的一部份力量吧。”那具“尸骸”說道。
  瑞博仿佛看到那具“尸骸”的嘴角稍稍抽動了一下,也許那便是這具“尸骸”用來表現微笑的方式。
  “確實有趣極了,當你一踏上匹斯丘陵的土地,當我一感應到你的時候,我便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我感到你非常像年輕時代的我。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天意注定,你確實和我相似極了,甚至連我們所擁有的最強大的力量也一模一樣,我們同樣繼承了開米爾迪特的力量。”那具“尸骸”顯然有些興奮地說道:“我也曾經擁有一枚同樣的戒指,不過我已經將它重新打造成為了那把引領你前來的匕首。”
  對于“尸骸”所說的這一段話,瑞博確實嚇了一跳。
  同樣這番話也令他感到一絲憂愁,他從來沒有想到就連血魔法師自己,也說他們倆有很多非常相似的地方。
  這令瑞博不由自主地感到困惑和迷惘起來。
  “我聽說過您的傳聞,也確實有不少人提起過我和你有些地方頗為相似。”瑞博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想必你的日子不太好過吧,不過現在的魔法協會居然如此寬宏大量,倒是令我感到相當意外,他們居然沒有在你的身上施展一些封印或者監視魔法,倒是令我感到意料之外。”那具“尸骸”說道:“也許你的身份相當特殊。”
  血魔法師的睿智和敏銳令瑞博頗感驚訝。
  “想必您也發現了開米爾迪特所遺留下來的一部份知識,您到底有些什么偉大的發現?”瑞博問道,他將話題轉到了自己最感興趣的事情上面。
  “你是否曾經聽說過開米爾迪特曾經有三件不為人知的秘密存在?”那具“尸骸”緩緩說道。
  聽到這番話,瑞博又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答道:“我知道有三大禁忌存在,事實上我對于第二項禁忌有些特別的了解,那是一種能夠從浩瀚無際的宇宙之中召喚隕石的力量。”
  “你的每一次回答都令我感到意外和驚奇,我越來越期望能夠對你有更深的了解,沒有想到‘天譴’會再一次被人發現。你確實令我刮目相看。”那具“尸骸”說道,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微微的驚詫。
  “想必您對于三大禁忌全都有所了解。”瑞博滿懷期待地問道:“你所發現的是哪一個禁忌?三大禁忌之中另外兩個又是什么?”
  “你的好奇心非常強烈。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發現的被稱為‘生命的奇跡’。開米爾迪特曾經致力于用人工手段制造完美生命,他的研究成果最終被封印起來,成為了三大禁忌之中第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具“尸骸”緩緩說道。
  “創造生命?”瑞博感到疑惑不解起來:“這根本沒有什么了不起啊,他不是還曾經創造了金屬生命體嗎?”
  “看來你對三大禁忌有所誤會,三大禁忌并不是指研究和發現超乎尋常,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三大禁忌未必一定是開米爾迪特最為偉大的發現,之所以被稱為三大禁忌往往因為其他的理由。就拿創造生命來說,之所以它被稱作為三大禁忌,而且是三大禁忌之中防守得最為隱秘的秘密,那是因為開米爾迪特曾經用它創造出了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生命體。想必從來沒有人會懷疑,至高無上的佛朗士五世,那位偉大的君王是被憑空創造出來的生命體。當年知道這個秘密的除了開米爾迪特,便只有參與這項研究的教宗保羅•盧匹斯。”
  聽到這里瑞博忍不住問道:“難道佛朗士五世陛下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佛朗士五世最終得知了這個秘密,那是在教宗盧匹斯三世臨死的時候,他為了懺悔自己的一生將這個秘密告知了佛朗士五世。正是這個秘密的泄漏,導致了佛朗士五世的憤怒和悲傷,同樣也導致了他對于原本最為敬愛的老師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仇恨。不久之后,便發生了開米爾迪特失蹤和佛朗士五世遇刺,這兩件轟動世界的事件。想必,那場悲劇也同這個秘密有關。”那具“尸骸”說道,他用那平緩的語調揭開了一個不為人知卻駭人聽聞的秘密。
  “佛朗士五世居然是人造生命體,那么也就是說佛朗士王室的血統,同樣也是人造生命體的延續。”瑞博越想越感到不可思議起來。
  “不僅僅是如此,據我所知,人造生命體的數量并不僅僅只有一個。開米爾迪特將他所創造的人造生命體稱為完美生命體,他創造了無數完美生命體,這些完美生命體是最為勇敢的士兵,同樣也是最優秀的工匠。完美生命體無論是做什么工作,擔任什么職位,全都是最為優秀的。開米爾迪特令這些完美生命體充斥了整個佛朗士王國,從某種意義上說來,正是這些完美生命體造就了佛朗士王國最為輝煌的時代。完美生命體的后代同樣相當優秀,你不得不承認那位六世陛下雖然算不上是一位好國王,不過作為一個藝術家和詩人,他確實才華橫溢。人造的優秀血統,再加上正確的教育,擁有完美血統的人,很容易顯露出驚人的才華。”說到這里,那具“尸骸”不懷好意地掃視了瑞博兩眼:“很有可能你的身上便流淌著那人造的完美血統。”
  說著他掏出了一枚紅色的水晶球,那顆水晶球上閃爍著兩點白色的亮斑。
  “很高興,你并非是人造血統的后代,看來才華橫溢、出眾的天賦,并不全都是完美血統所擁有的特權。”那具“尸骸”說道。
  “您用這來探測擁有完美血統的人類?”瑞博忐忑不安地說道,今天對于他來說令人震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一點。
  “您找到過多少擁有完美血統的人類?”瑞博疑惑不解地問道。
  “很多,不過全都讓我給殺死了,想必你聽說過我所擁有的惡名,我的恐怖和令人厭惡,正是來自于我曾經進行的殺戮。”那位血魔法師冷冷地說道,他的話語如同寒冰,仿佛能夠將一切為之凍結。
  “為什么?”瑞博嚇了一跳,他自然而然地倒退幾步,神情越發變得警惕起來。
  “你用不著擔心,你并非完美血統的繼承者,我不會傷害你的性命。”那具“尸骸”緩緩說道:“如果你明白完美血統意味著什么,想必你便能夠了解我為什么要殺死那些擁有完美血統的人。”
  那具“尸骸”娓娓敘道:“我對于完美血統并沒有絲毫的嫉妒,事實上我從來不認為完美血統真的那樣完美無缺,你我不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們雖然并不擁有完美血統,不過我們所擁有的天賦甚至超過那些擁有完美血統的人。而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同樣不可能擁有完美血統,難道他還不如他所創造出來的生命?我之所以對擁有完美血統的人展開殺戮,是因為我知道一個秘密。”
  “事實上,當初開米爾迪特雖然創造了那些擁有完美血統的生命體,不過他并不打算讓這種血統占據這個世界。正因為如此,他在完美血統之中增加了一個致命的基因,那就像是一個用來定時的沙漏,當沙漏到達了某一個特定的時間,擁有完美血統的人將自我毀滅。他們的死亡看上去就仿佛是某種疾病,顯然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打算用這種辦法,讓那些擁有完美血統的人在某一時刻全部毀滅。我猜想,這個計劃原本進行得非常順利,直到那位教宗陛下,為了臨終的懺悔而將秘密泄漏給了佛朗士五世。教宗確實令自己減輕了負罪感,不過同樣也埋下導致計劃破滅的因素,看得出來,知道了自己身世的佛朗士五世暗中收集證據,最終了解了整個計劃。我無從猜測當時發生了什么,唯一知道的便是,那些擁有完美血統的人得以幸存下來。雖然他們之中的大部份確實已然死亡,不過,仍舊有一小部份得以幸存,正因為如此,完美的血統流傳至今,同樣傳承下來的還有那致命的基因。”
  那具“尸骸”緩緩說道,聲音更為凝重:“當初我一開始進行研究的時候,并沒有感覺到這有什么了不起,直到我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擁有完美血統的人。從他的體內,我成功地分離出了那致命的基因,但是令我感到驚詫的是,那致命的基因已然因為無數個世紀的演變而改變了它原有的模樣。由于混雜了普通人的血脈,這個基因變得同樣對普通人有效。當那些擁有完美血統的人因為那種傳承于他們血脈之中的致命因素,而即將離開人間的時候,他們那腐壞的身體,將成為不停往外散播致命疫病的源頭。在佛朗士王國,幾乎每二十年便有某個地方會爆發出可怕的瘟疫,很多人將這歸咎于貧窮和民眾生活的苦難。當然這并非完全錯誤,不過真正的原因其實是那些擁有完美血統的人。只是很可惜,我發現這些實在太晚了,在研究的過程中,我便已經感染了那致命的疫病。為了令自己脫逃死亡的威脅,我著手研究對于生命體的復制。我復制了很多身體,但是很可惜,身體已然感染了疫病,我只能夠通過這種辦法極其短暫地延長自己的生命。而且隨著復制次數的增加,我現在的身體已然失去了應有的活力,最多還能夠復制幾次,恐怕就達到極限了。”
  瑞博并沒有想到,原來當年的血魔之亂還隱藏著這樣的內情。
  同樣經歷過可怕瘟疫,在瘟疫之中失去了父母雙親的瑞博,一時之間無從判別血魔法師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
  毫無疑問,進行肆意殺戮的血魔法師確實稱得上是冷酷殘忍。
  不過那些擁有完美血統的人無異于一群散播疫病的瘟神。
  只要一想到這些,瑞博便又感到那些人死有余辜。
  殺死一個瘟神至少能夠避免一場可怕的瘟疫。
  而沒有那可怕瘟疫,這個世界上便能夠少很多像自己這樣的凄慘孤兒,這個人間也許能夠少一些悲劇。
  只要這樣一想,瑞博又不覺得血魔法師是個令人恐怖的殺人狂魔了。
  這樣的認知令瑞博感到猶豫不決。
  “那么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最后一個禁忌又是什么?”瑞博試探著問道。
  “我猜測在開米爾迪特失蹤之前的那段時間,這位最為強大的魔法師,恐怕已然不再滿足于尋求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在我發現的筆記之中,他曾經提到過打通前往異界的隧道。雖然我們知道,在這廣闊無垠的宇宙之中存在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異世界,我們偶爾能夠通過特定的魔法,將這些位于異世界之中的居民召喚到我們這個世界來,同樣我們也能夠通過特殊的感知和異世界的居民相互溝通。就拿你來說,我看得出來,你已然擁有了和自然精靈的世界互相感知的力量。除了自然精靈之外,另一個為我們所熟悉的便是死亡之境,修練死靈魔法的巫師們,能夠通過特殊的方法進入那個世界,而當他們死去之后,他們之中的大部份將化身為亡靈,永遠地留在那個世界,無法得到解脫。有趣的是,你的存在便是死亡之境的某個強大的亡靈,將我久已封閉的感知引領向你,我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后,是否還有某種陰謀。”
  那個“尸骸”微微笑了笑繼續說道:“為人所知的除了自然精靈和亡靈,其他的異界生物往往并不喜歡和居住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類相互溝通,想要將它們召喚到這個世界,需要花費巨大的代價,其中非常著名的便是召喚那些魔鬼。不過據開米爾迪特在研究筆記之中提到,他發現所謂的魔界,并非指的是同一個異世界。九幽深淵其實是無數性質相同的異世界的總稱,雖然相比自然精靈和亡靈,九幽深淵的魔鬼最難以被召喚,不過據開米爾迪特研究,最容易打通的隧道,反而是通往九幽深淵的通道。”
  那具“尸骸”繼續緩緩說道:“因為那些被召喚到這個世界的魔鬼全都擁有著能夠看到和觸摸到的身軀。不過我無從知曉,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最終是否完成了他的心愿。也許他已然悠閑地漫步于另外一個世界,也許他成為了某個從隧道中脫逃的惡魔的犧牲品,當然他同樣有可能已經喪命在佛朗士五世的報復之下,而佛朗士五世的死亡,則是開米爾迪特所安排的替自己報仇的布置。”
  “有某個亡靈關注于我?”瑞博惴惴不安地說道。
  “那是一個遠古的亡靈,我能夠感受到它的強大,它所擁有的全部力量想必和我不相上下,不過我對于亡靈正好擁有特殊的手段,那個亡靈不敢招惹于我。”那具“尸骸”說道,他的語氣之中微微帶有一絲得意和趾高氣昂。
  “您擁有什么樣的手段能夠對待那些亡靈?我所看到的那團紅色云霧又是什么?還有那把匕首又是怎么一回事情?為什么它完全超脫了我所了解的一切魔法理念?還有您當年是如何戰勝如此眾多的魔法師們,想必您有不為人知的秘訣。”瑞博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那具“尸骸”顯然并沒有感到絲毫意外,他甚至點了點頭,那無神的眼窩之中仿佛流露出一絲贊許的神情。
  “我們反正有的是時間,你可以坐下來好好交談,你可以盡情參觀我的實驗室,想必你能夠從中有所發現。”那具“尸骸”展開手臂朝著四周指了指緩緩說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2
第四章

  好奇心和提心吊膽的畏懼感交替占領了瑞博的心頭。
  這場戰役最終的勝利者是那余生俱來的對于知識的渴求。
  瑞博好奇地觀察著他所看到的每一件東西,他仿佛有著數不盡的疑問。
  “那些紅光倒底是什么,我想那不會僅僅是為了照明而已吧。”瑞博輕聲問道。
  “這便是你剛才所看到的那團暗紅色云霧,你可以將它們看作是我所擁有的意識的擴展。”那具尸骸緩緩解釋道。
  “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我曾經擁有上百具身體,那些身體同樣擁有各自的意識和靈魂,當那些身體漸漸失去了生機之后,與肉體分離的靈魂并沒有因為死亡而消散。”
  “這些靈魂成為了我所擁有的意識的擴展。”
  “不過失去了肉體的靈魂無法補充能量,最終仍舊會歸于虛無,因此我將它們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們可以稱得上是一種特殊的亡靈,我雖然不是一個死靈法師,不過我對于亡靈世界有著極為深刻的了解。”
  說著那具尸骸輕輕招了招手,一朵暗紅色的煙云緩緩地飄了過來。
  那具尸骸緩緩地伸出手掌,一把將那團紅云抓在手中。
  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他看到那團紅云迅速收縮,最終化成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血紅色珠子。
  那顆珠子如同紅寶石般璀璨奪目,卻又如同珍珠一般渾圓。
  “你可以稱這為血魂珠,對于死靈法師來說,這絕對是最令他們垂涎欲滴的材料。”
  “想要制作一顆血魂珠,除了必須擁有一個精神力極為強大的靈魂作為核心,更需要用大量的生命精華作為滋養。”
  “值得慶幸的是,對于我來說兩者全都齊備,我殺死了那么多擁有完美血統的人,從他們的生命之中汲取了大量的精華。”
  “而我本人又擁有極為強大的精神力,最完美的是,我的身體對于死亡并沒有絲毫畏懼,一般來說我在一具身體還沒有徹底毀壞之前,便著手準備煉制血魂珠。”
  “你想象一下幾百個我聯合在一起,凝聚起來的精神力有多么強大。”
  “想必沒有一個死靈法師想到過這種煉制血魂珠的辦法,正因為如此,如果有某個死靈法師看到眼前的景象,這里的一切可能令他欣喜若狂。”
  那具尸骸頗為自豪地說道。
  不過瑞博只感到毛骨悚然,他對于這種冷酷和藐視人命的行徑絕對無法茍同。
  雖然自從他跟隨殺手之王凱爾勒學習刺客的技藝之后。
  他對于他人的生命已然越來越淡漠和看得輕賤無比。
  不過他仍舊不會無緣無故奪走他人的性命。
  瑞博很清楚地知道,在他的身上始終有三個不同的身份在左右著他的思想。
  隨著時間的推延,瑞博越來越感到自己已然忘卻了自己僅僅只是在扮演瑟思堡繼承人,那個已然死在陰謀暗算之下的瑞博.拜恩迪特。
  他越來越感覺到,瑟思堡領主,梅丁伯爵便是他應有的身份。
  不過和那些貴族、領主、內閣重臣比起來,他又有著另外一種孑然不同的身份。
  瑞博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是海德先生和埃克特花費了多少代價,精心訓練出來的騙子和刺客。
  對于這個身份瑞博絲毫不認為不夠光彩。
  經歷了那場雨中搏殺,當他從背后穿透了那位縱橫西北的殺手之王的那一刻,瑞博感覺到那種享受戰斗的快感。
  而那場戰役之中,埃克特的冒險潛入對方領地,用巨額金錢收買對方的根基和同盟者。
  這絕妙無比的攻擊,更令瑞博感到心醉無比。
  他越來越喜歡上了這種在生死間舞蹈,用謀略來殺戮的感覺。
  但是,無論如何瑞博也沒有忘記他的根本。
  他來自南港這個金錢至上的地方,他從小便深受南港那濃濃的化解不開的商人氣氛的熏陶。
  瑞博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改變,無論擁有什么樣的身份,獲得什么樣的頭銜,他也不會忘記,他最初的目標是成為一個商人。
  無論是商人還是騙子抑或是南方領地的領主,都不會喜歡肆無忌憚的殺戮。
  而作為一個刺客,無論是瑞博還是傳授他刺客技巧的凱爾勒,同樣也不喜歡沒有理由的殺戮。
  瑞博雖然將生命看得非常輕賤,不過他同樣也知道生命擁有價值。
  如果殺戮能夠給予他帶來利益,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但是他絕對不會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奪走任何人的生命。
  正因為如此,瑞博突然間感到輕松了許多。
  原本那令他心情沉重無比、憂心忡忡的困惑,在一剎那間煙消云散。
  也許他確實和眼前這位血魔法師有很多極為相似的地方。
  也許他正在沿著這些血魔法師曾經走過的道路前進。
  不過瑞博非常有自信,當那通往瘋狂和殺戮的分岔口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絕對不會選擇那錯誤的方向。
  瑞博完全有這種自信和把握,因為他擁有著和血魔法師截然不同的本質。
  “您是否能夠告訴我,是什么樣的亡靈關注著我?”瑞博看著那具尸骸問道。
  此時此刻畏懼和迷惘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冷靜下來之后,瑞博開始思考起更加重要的事情。
  這一切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血魔法師親口告訴他,有遠古的亡靈將他鎖定為目標。
  瑞博自信自己絕對沒有得罪過任何一位古代亡靈,而他所修煉的魔法體系也絕對不可能和死靈魔法有關。
  這件事情背后倒底隱藏著什么樣的陰謀?
  這個問題在瑞博心頭顯得越來越沉重。
  “那個亡靈應該是系朗聯盟時代某個部族的首席巫師,那個野蠻和血腥的時代,想要弄到足夠的祭品和生命實在容易不過。”
  “正因為如此,那個巫師獲得了非常強大的力量,而他死后更是通過大量的血祭令他成為了強大的亡靈。”
  “不過在我看來,那個亡靈空有強大的力量,卻并沒有真正獲得死靈魔法的精要。”
  “而且遠古的死靈魔法研究畢竟缺乏精致的體系,那些愚蠢的巫師們片面地追求力量的強大。”
  “因此,他們那看上去極為強大的力量之中往往存在著致命的破綻。”
  “說到力量的強大,我絲毫不比他遜色,擁有這些血魂珠,我已然立于不敗之地。更何況我還用那些完美血統擁有者的靈魂,煉制了大量生命印記。”
  “血魂珠令我立于不敗之地,那個強大亡靈所發出的詛咒,無法給予我絲毫傷害,而我所擁有的生命印記,卻能夠給予那強大死靈致命的一擊。”
  那具尸骸詳詳細細地解釋道,他甚至高傲地抬起了下巴,仿佛就在那片刻之間恢復了已往那高高在上傲視群倫的氣派。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那便是,您為什么將我召喚到這里,我并不認為您僅僅只是因為過于寂寞,想要尋找一個閑聊的對象。”瑞博小心翼翼地問道,對于他來說,這個問題才是最為重要和關鍵的所在。
  “呵呵呵,我很高興你能夠如此坦誠。”那具尸骸突然間笑了起來,他的笑聲顯得沙啞而又破敗。
  “我已然滿足了你旺盛的好奇心,我令你了解了那么多在魔法世界之中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作為報償我僅僅只是想要擁有你的身軀。”
  “你應該完全看得出來,我自己的身軀已然腐朽破敗、毫無用處。”那具尸骸悠然說道,仿佛他有著絕對的把握,眼前的少年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為什么你不去zhan有另外一個人的身軀?在這半個世紀之中,你應該有的是機會,這里離開迪非城并不遙遠,每年肯定有很多人來到這片樹林。為什么直到現在你才下手,為什么要選擇我,而不是別人?”瑞博插嘴問道。
  “你以為我不曾進行過嘗試?很可惜這里沒有一個人的身軀適合于我。”
  “事實上如果你不是正好經過這里,我最多再等五六年,就不得不隨便挑選一具肉體令我復生。”
  “不過,其他的身體根本無法令我滿意。”
  “普通人的精神力非常微弱,畢竟擁有絕佳魔法天賦的人并不是很多。”
  “而修為深厚的魔法師,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過于危險,我雖然并不擔心,普通的魔法師能夠給予我傷害,不過即便損壞這里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會令我煩惱無比。”
  “更何況,我并沒有把握能夠將修煉精深的魔法師,召喚到這里。”
  “畢竟想要找到一個涉世未深,而且好奇心特別強烈的魔法學徒并不是那樣容易,那些魔法學徒一般來說,總是跟隨在老師的身邊,而且遠離這個什么都沒有的不毛之地。”
  說完這些,那具尸骸仿佛不再打算令瑞博有反抗的機會一般,信手將手里的那顆血魂珠扔到了瑞博腳下。
  那顆血魂珠立刻化作了一團暗紅色的云霧滲透進瑞博的體內。
  “你還有什么問題想要向我詢問?我很愿意給予你滿意的答復,不過我并不打算冒險,因為在我看來,你無疑遠比你的同齡人危險得多。我和你接觸得越多,便越發感覺到我們仿佛是同樣的人。”那個血魔法師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們確實有著很多相似之處,不過我們有著本質上的最大不同,你高高在上藐視其他的一切,你顯然是那些貴族之中的佼佼者,對你希望擁有的一切予取予求。”
  “但是,我卻更像是一個商人,我更愿意用對互相有利的交易來獲取我所需要的一切。”
  “你我根本就不是一路貨色,我很高興終于能夠和我的迷惑以及迷惘,說聲再見。”瑞博說道,此時此刻他仍舊能夠露出微笑,仿佛他對于眼前所面臨的危險漠然視之,仿佛他根本沒有深陷險境,仿佛那團血色云霧根本就沒有束縛住他的行動。
  那具尸骸聽到這番話稍微想了一會兒,然后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也許你所說的絲毫沒有錯誤。那么就將這當作是一種恩賜,你還有什么問題想要詢問,我會盡力給予你滿意的答復。”
  “我想知道,那把將我帶到這里來的匕首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它完全不符合我所知道的一切魔法原理。”瑞博悠然問道。
  “我不知道為什么你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我的那把赫赫有名的武器。”
  “我記得人們將它稱作為‘死神鐮刀’,因為他就像是傳說之中幽冥之主身邊的那些侍者奴仆們用來收割靈魂的鐮刀一樣,能夠輕而易舉地將敵人殺死。”
  “我之所以能夠對付如此眾多的敵人,我最心愛的武器絕對可以稱得上功不可沒,它無疑是最好的殺手,也是我用來逃命的坐騎,沒有人能夠追趕得上它的速度,就連開米爾迪特親手創造的飛行船也比不上它。”
  “同樣也沒有人能夠躲得過它的刺殺,因為再偉大的人也總有疏忽的時刻。”
  “而我的寶貝只要輕輕擦破對方一絲肉皮,那銳利鋒刃上的魔法和劇毒,便能夠奪走任何人的性命。”
  “想必你也曾經聽說過,為了殺死我,王國曾經派出軍隊和魔法師,對我進行圍剿。”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堂堂正正地與對手決戰。”
  “那場戰役令我損失了好幾個分身,不過我的敵人也幾乎全軍覆沒。”
  “這場勝利之中,我的寶貝功不可沒,就是它替我消滅了那最為可怕的幾個敵人。”
  “我的寶貝其實并沒有違背你所知的魔法理念,你之所以看不見那復雜得難以想象的魔法陣,是因為,我將魔法陣布置在刀身內側。”
  “而驅動它前進的力量,來自于另外一個世界,那是一種我也沒有完全弄明白的力量。”
  “我制造了那座祭壇,將另一個世界的力量引領到這個世界中來,我想你已然見識過這種力量,簡單而又強大。”那具尸骸解釋道。
  “好了,我的恩賜已然結束,我想現在應該是你給予我回報的時候到了。”說著那具尸骸用手一指遠處。
  只見黯淡的紅光之中突然間散發出金色的光芒。
  那金光來自于一張寬大的座椅,不過座椅四周伸展出無數條尖銳細長的觸須。
  這一眼望去便令人毛骨悚然的玩意兒,自然不會是用來休息的家具。
  “我最后想知道一件事情,如果你眼前這副身體毀滅之后,你是否會徹底死亡?”瑞博裝作咬牙切齒地問道。
  “原本我已然用不著回答你這個問題,因為我已經給予了你所有的恩賜,不過我最終決定寬容地給予你這個最后的答案。”
  “我的身體并不容易被消滅,不過如果意外真得發生,我確實會徹底失去生命,不過我并不會歸于幽冥之主的領地,我將會轉化成為死靈,在死靈之境靜靜等待著別人的召喚。”那具尸骸說道。
  “那么你就去死吧!”瑞博怒吼道。
  隨著這聲怒吼,一道灼眼亮麗的火光,突然間從他的左側的口袋里面跳了出來。
  對于這意外的變故,那具尸骸下意識地伸出兩支手掌想要格擋。
  但是他那干枯腐朽的身軀又如何阻擋得了宮廷首席魔法師最值得驕傲的力量。
  那突然間躍起的熊熊火焰,化作一只金紅色的火鳥朝著那一對干枯的手臂疾撲而去。
  那具尸骸頓時化作了一團耀眼奪目的火炬。
  “這不可能,這是個圈套。”那具尸骸突然間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
  他揮舞著手臂,好像要從那熊熊火焰之中掙脫出去一般。
  但是那實體化的火焰之靈,又如何會給予目標,逃脫的機會。
  那金色的火鳥飛撲而出,直接穿透了尸骸那丑陋枯萎的透露。
  一串流火向后噴發出很遠的距離,那原本也許是腦漿或者血肉,但是所有這一切都被那火焰之靈所點燃,如同油膏一般燃燒著。
  突然間,無盡的火焰朝著洞頂飛竄而起,火舌舔噬著洞穴的頂部。
  一連串細碎的崩塌之聲響起,那原本筆直站立著的燃燒著的尸骸,突然間化作了點點碎屑崩塌下來。
  瑞博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這番詭異莫名的景象,不知道為什么他絲毫沒有畏懼和害怕的感覺。
  仿佛這一切原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仿佛那具尸骸的毀滅根本就是注定的事情。
  “毀掉其他那些身體。”瑞博命令道,不過他并不清楚那實體化的火焰之靈是否會聽從他的命令。
  令他感到滿意的是,那金色的火鳥轉了個圈子朝著那一排排安放在旁邊的尸骸沖去。
  當瑞博看到那些原本一動不動的尸骸之中,突然間有兩個稍稍動彈了一下,瑞博非常慶幸自己的判斷并沒有失誤。
  顯然血魔法師留下了備用的身體。
  令瑞博感到有些恐慌的是,他突然間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他能夠猜測到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顯然剛才那顆血魂珠正在發生作用。
  雖然并不清楚這些血魂珠倒底是什么東西,不過年輕的瑟思堡繼承人猜測,血魂珠至少擁有控制生物的軀體的能力。
  不過他更加擔心的是,血魔法師是否能夠通過血魂珠向他施加詛咒。
  從剛才的交談之中聽得出來,血魔法師對于死靈魔法頗有研究。
  而瑞博自己偏偏對于這種被看作是邪惡和恐怖的魔法一無所知,他忐忑不安,心中滿懷著對于死亡的恐懼。
  突然間他聽到了一陣尖銳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此時此刻被血魂珠控制住的瑞博甚至連轉頭都作不到,他只能夠用眼角的余光掃視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隨著那金屬摩擦聲越來越響,瑞博看到那把匕首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那把匕首緩緩地朝前移動著,在它的身后拖著那無比沉重的祭壇。
  瑞博的心中暗自慶幸,剛才的布置總算起到了作用。
  他同樣也慶幸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那把赫赫有名的死神鐮刀顯然并不具有靈性和智慧。
  這把死神鐮刀顯然比起自己所擁有的那金屬生命體要差了許多。
  號稱開米爾迪特之后最偉大的魔法天才的人物,畢竟沒有達到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那樣高不可攀的程度。
  當瑞博看到那把匕首的同時,漸漸蘇醒過來的尸骸也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懷著無比絕望的心情,其中的一具尸骸緩緩張開了手臂。
  瑞博已然聽到那具尸骸正在吟唱著神秘的咒文,如果他能夠做到的話,他很想盡快逃離這個極度危險的地方。
  但是令他感到恐懼的是,他的身體絲毫動彈不得。
  他緩緩地閉起了眼睛等待著被當作活靶子被擊成碎片。
  瑞博緊緊地閉著眼睛,他默默等待著那臨時前的痛苦的到來。
  但是等待了好一會兒,他也沒有感到有任何事情發生。
  突然間他感到束縛住身體的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
  瑞博重新睜開了眼睛,他活動了一下手腳。
  四周仍舊燃燒著熊熊火焰,那些尸骸顯然已經在火海之中化為灰燼。
  原本漂浮在四周的那一片片暗紅色的云朵,此刻已然徹底消失。
  遠處那把“死神鐮刀”也靜靜地掉落在地上,只有那座祭壇仍舊閃爍著那妖異的紅光。
  瑞博盡情地呼吸著,剛才被血魂珠控制住身體的時候,他連呼吸都感到異常困難。
  窒息已然令他有些頭腦發脹。
  當他好不容易從窒息的感覺之中恢復過來,他這才發現洞穴之中的氣味已然變得非常難聞。
  到處是嗆鼻的焦臭的氣味,到處是令人窒息的濃煙,到處是令人欲嘔的臭味。
  瑞博輕輕伏低身體,盡量尋找下方那較為新鮮的空氣。
  他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在地上爬行,小心翼翼地繞過那被緊緊拴住的“死神鐮刀”,朝著洞口緩緩移動。
  突然間瑞博感到腳邊一滑,他低頭看去,只見地上散落著一顆顆龍眼大的珠子。
  “你難道不想要這些東西?”突然間身邊有人說道,那說話聲帶著錚錚的金屬聲音。
  “剛才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為什么不來幫忙?”瑞博不以為然地問道。
  “你這算不算是恩將仇報,剛才如果不是我幫你,你早已經被吸血的魔法化作了一具干尸。”金屬生命體洋洋得意地說道。
  “我對我的鹵莽表示抱歉,更為你的幫助便是感謝。以你看來,這里是否仍舊隱藏著危險?我現在唯一能夠信賴和依靠的就只剩下你了。”瑞博緩緩說道。
  “這個家伙顯然沒有想到你擁有對于他來說最為致命的武器,他的力量確實非常強大,我都不敢和他正面相抗衡。”
  “就拿這些血魂珠來說,它們便不是容易對付的玩意兒,而且這個家伙的身體已經變得和僵尸沒有什么兩樣。”
  “因此很難給予他們真正致命的一擊,更何況血魂珠可以化作他們的鎧甲和血肉,擁有如此眾多的血魂珠,想要消滅這些僵尸并不是非常容易。”
  “而且他們還擁有著強大的力量,更無從猜測他們精通哪些強大的魔法。”
  “想必已然化作死靈的那個家伙,現在一定非常郁悶,因為他原本應該很難被消滅。”
  “但是卻偏偏遇上了克星,那個宮廷魔法師送給你的實體化的火精靈,恰恰是所有死靈的克星。”
  “燃燒的火焰能夠令最為強大的死靈生物化為灰燼,而亡靈們的魔法和詛咒,對于這些純粹的能量體根本就沒有絲毫用處。”
  “你很幸運擁有了最為適合的武器。更幸運的是那個家伙對于你絲毫沒有防范。”
  “顯然你的年齡和淺薄的力量,拯救了你的性命,如果換作是一個等級稍微高一些的魔法師,恐怕那個家伙便會全力以赴去對待。”金屬生命體悠然說道,看上去它的心情頗為不錯。
  “這些血魂珠真得非常珍貴嗎?”瑞博忍不住問道。
  “它們對于任何一個死靈魔法師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至寶,而對于象你這樣的煉金術士來說,則無疑是最為珍貴的魔法材料。”
  “血魂珠同樣受到研究和修煉精神魔法的魔法師們的青睞,如果你送一顆血魂珠給和你同行的那個預言家,他肯定會喜出望外、興奮不已。”金屬生命體說道。
  聽到血魂珠是如此珍貴的寶物,瑞博自然不會白白放過,他開始小心翼翼地打掃起戰場來。
  一邊看著四周,一邊撿拾著掉落在地上的血魂珠。
  ......
  在另外一個世界,在那充滿死靈的國度,此時正進行著另一場戰爭。
  不過這場戰爭已然進入了尾聲,新的死靈之王已然戰勝并且驅逐了原來的強者。
  那個擁有強大力量的遠古亡靈,早已經支離破碎,它亡命奔逃遠遠地逃離了它曾經不可一世的地方。
  那里已然不再屬于它所有,它甚至沒有把握能夠存活下來。
  它所擁有了所有靈仆已然損失殆盡,對手的攻擊之強,確實遠遠出乎它的預料之外。
  它實在沒有想到它的對手居然煉制了如此眾多的生命印記。
  它甚至無法猜想,那需要用多少人的生命進行血祭。
  看著身后那無數點點星芒,看著它放出的一個個分身,被這些星芒輕輕一撞便化作一片煙塵飛散。
  看著自己花費了幾千年的歲月才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強大力量就這樣在片刻之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無盡的悔恨和怨憤,突然間朝著它襲來。
  這位曾經的死靈之王,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強大亡靈,竭盡全力暫時擺脫了那糾纏不休的生命印記。
  此時此刻它已然知道自己的毀滅就在眼前。
  那個令自己慘敗的家伙,絕對不會放過自己,對于亡靈來說,根本就沒有降服和寬恕存在。
  現在它唯一能夠做的便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對那個將自己逼上了如此絕境的罪魁禍首復仇。
  這個遠古強大的亡靈非常清楚,它僅僅只有片刻功夫享受寧靜和安全。
  在這亡靈的世界,根本就沒有一個亡靈能夠躲藏起來,那個新來的強大亡靈很快便會找到自己。
  它肯定會帶來更多的生命印記,展開更加嚴密的搜捕。
  那個遠古亡靈已然管不了這一切,它搜尋著那將它害得如此凄慘的家伙的氣息。
  無情的詛咒帶著惡毒的怨憤朝著它的目標飛射而去。
  這是它所能夠做到的最后一件事情。
  當那個遠古的亡靈釋放出它的詛咒,它發現自己已然被團團包圍。
  那個新來的強大亡靈顯然已經吸收了它飄散的力量,新的死靈之王變得更為強大,更加無可抵擋。
  遠古的亡靈知道,此刻這位新的死靈之王即便不依靠那些生命印記,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它消滅。
  久已失去了一切感情的那遠古亡靈,突然間感到了一絲恐懼,這絕對是反常的現象,而曾經統治這亡靈國度的它,自然最為清楚,反常對于亡靈來說意味著什么。
  這是不祥之兆,而對于亡靈來說,不祥之兆便意味著劫數臨頭。
  “我想,你已然完成了你的心愿,想必那個讓你落到如此凄慘境地的愚蠢家伙,已然在痛苦之中掙扎,想必他很快便要加入我們的國度。我非常期待著這位新成員的到來。”新的死靈之王悠然說道,不過它的語氣之中卻充滿了怨毒和仇恨。
  “我愿意向您臣服,你是最強大的主宰。”遠古亡靈哀求道,它無比畏懼地盡可能遠離那些飄搖飛舞著的生命印記。
  “臣服?我不需要通過臣服來,顯示我的強大和威嚴,而且我也不喜歡奴仆和部下,我擁有生命的時候便獨來獨往。”
  看著那遠古的亡靈顯得無比畏懼,新的死靈之王顯得有些高興,它繼續悠然說道:“不過我并不打算將你徹底消滅,我很有興趣去了解一個亡靈所能夠感受到的痛苦。”
  說著那新的死靈之王突然間朝前一撲,隨著一陣無聲的參加,那遠古的亡靈象是戳破的氣球一般迅速收縮,最終化成了一縷殘存飄擺的青煙。
  那變得更為強大的死靈之王,一把抓起了那縷青煙。
  一道黑色的光芒閃過,那縷青煙被嚴嚴實實地封閉在了一顆黑色的圓球之中。
  那仿佛是一顆黑珍珠一般的珠子中央閃爍著幾點無比詭異的幽綠光芒。
  從那顆黑色珠子里面仿佛不停地發出痛苦的哀嚎和凄慘的嗚咽。
  “我很想知道一個亡靈希望自己能夠徹底消散,但是卻根本作不到會是什么一番景象。”
  “你將成為我最為心愛的寶物,我將永遠把你帶來身邊,我將無時無刻都欣賞你的痛苦哀嚎,對于我來說,這無疑是最為美妙的聲音。”
  “不過,你同樣也可以放心,因為不久之后,我將會送給你一份禮物,我會把那個即將進入我們世界的同伴,制作成為另外一顆‘痛苦之珠’,它將和你待在一起,成為你的同伴。”
  “你們倆將一起領受那美妙無比的永恒的痛苦。”
  正說著突然間遠處飄來一縷亡魂,那縷亡魂仿佛因為受創慘重,以至于幾乎失去了所有力量。
  不過那個亡魂同樣也能夠感受到遠處傳來的那令它毛骨悚然的無聲的痛苦哀嚎。
  那縷亡魂甚至想要轉身逃跑,但是它根本就沒有力氣逃離。
  “歡迎你新的伙伴,歡迎你成為亡靈世界的成員,我是這里新的最強者,想必你對于我絲毫都不熟悉,你所了解的大概是我的前任。”
  “不過,我絕對可以保證,我比我的前任要容易相處得多,我沒有我的前任那樣貪婪。”
  說著那新的死靈之王一把將那縷亡魂攥在手里。
  當它重新放開那青煙般的手掌,在那手掌之中已然出現了另外一顆純黑的珠子。
  那顆珠子里面同樣閃爍著幽幽的綠光,同樣也傳來陣陣痛苦哀嚎。
  那強大無比的死靈之王無比欣賞得將那兩顆黑色珠子捧在手里。
  它仿佛在微笑。
  痛苦而又無奈地微笑著。
  ......
  在那茂密的森林深處,在那簡陋的小木屋里,受驚的女魔法師恐懼地看著眼前凄慘的景象。
  雖然她早已經有所覺悟,她早已經猜測到她那位修煉死靈魔法的哥哥,將得不到寧靜平安的死亡。
  不過她仍舊沒有想到,哥哥的死狀如此可怕,她完全沒有想到,遭到魔法反噬的死靈法師竟然會如此凄慘。
  看著那爬滿蝎子和蜈蚣的尸體,看著啃食死尸的那無數毒蟲,那個女魔法師感到無比恐懼。
  以至于她甚至忘卻了悲傷。
  突然間一道濃煙從她的哥哥的尸體之上冒了起來。
  濃煙飄擺,最終凝聚成為一個蒼老的身影。
  突然間看到老師的影象出現在自己眼前,那個女魔法師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那濃煙圍繞著爬滿毒蟲的弟子的尸體轉了兩圈,便飛到了自己最后一個弟子的身邊。
  “杰妮咪,我最為心愛,也是最后的弟子,我希望你快點回到我的身邊,趕快忘卻悲傷,也忘卻你的仇恨,我不希望再一次失去你。”那團濃煙直接將安慰的話語傳入了女魔法師的精神深處。
  但是那個女魔法師仍舊坐在那里悲傷哭泣。
  “當初你和你的哥哥一心想著復仇的時候,我便想著要勸告你們,對于這件事情來說,根本就無所謂擁有什么仇恨。”
  “你們的大哥原本并不應該死在那個意外之中,殺死他的雖然是瑟思堡的繼承人,不過,這件事情原本沒有必要被當作是私人恩怨。”
  “現在,又搭上了杰布力,我不希望你――我最喜愛的弟子也成為仇恨的犧牲品。”
  聽到這番話,那個女魔法師突然間更加大聲地哭泣起來。
  她的哭泣顯得那樣悲傷,那樣凄慘。
  “我的弟子,我無法在這里逗留太久,我希望你能夠盡快回到我的身邊,雖然你所擁有的力量相對杰布力所選擇的死靈魔法,要安全得多,而且也用不著擔憂那些妖靈會因為失敗而反噬你,不過我仍舊不希望你貿然和并不完全知道底細的對手為敵。”
  “你的兩個哥哥正是吃了這樣的虧,他們對于自己所擁有的力量過于自信,但是魔法師的世界所講求的并不完全是強大的力量,一旦對手擊中你們的要害,很可能令你們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
  “而且如果我事先知道你們打算在匹斯丘陵對付那殺死你們兄長的仇敵,我一定會堅決阻止你們的莽撞舉動,因為匹斯丘陵飄蕩著一個強大的幽靈。”
  “對于魔法師來說,那里絕對是避免接近的災難之地。”
  “我的弟子我只能夠說這么多了,我的時間已到,無法再保持與你的聯絡,我希望你能夠盡快回來,忘卻仇恨回到我的身邊,這是我――你的老師對你的唯一請求。”
  說完這些那濃煙仿佛無以為繼,突然間飄散到空中,化為緊貼在屋頂上的一層薄薄的青煙。
  看著那縷青煙,悲傷哭泣中的女魔法師仿佛更加失去了主意,一直以來,她總是跟隨在老師和兩位哥哥身旁。
  而現在,她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具爬滿了毒蟲的凄慘尸體。
  ......
  在匹斯丘陵的另一端,瑞博正猶豫不決,不知道應該如何從洞穴之中出去。
  事實上真正令他感到猶豫不決的是那座祭壇。
  那沉重無比的祭壇用堅固的金屬澆鑄而成。
  這源源不斷從異世界汲取能量的奇怪的祭壇,令瑞博感到既舍不得放棄,又不知道如何運到洞穴的外邊。
  無論是他的飛行斗篷,還是那把“死神鐮刀”都無法帶動這無比沉重的金屬祭壇。
  而想要將正中央的那塊魔法陣撬下來,他的手頭又沒有合適的工具。
  那座祭壇不知道用什么樣的金屬鑄造而成的,竟然異常堅固結實,金屬生命體變化成為利刃,也對這座祭壇起不到絲毫損傷。
  而瑞博又舍不得用剛剛獲得的“死神鐮刀”去砍砸這堅固無比的金屬。
  正因為如此,如何脫困令他感到左右為難。
  思前想后,過了好一會兒,瑞博最終打定主意先趕回迪非城。
  他估摸著現在應該已經天亮,他可不希望令芙瑞拉和其他人感到擔憂。
  輕輕摸了摸那裝滿了血魂珠的口袋,瑞博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的插兜之中。
  對于他來說,這絕對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從金屬生命體的口中,他已然知道了這些暗紅色晶珠所擁有的價值。
  這些紅色的漂亮珠子對于魔法師來說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瑞博才不管它們的來歷是多么悲哀和凄慘。
  只要構成這些紅色珠子的生命和靈魂并不是他親手殘忍奪取而來,他的內心之中便沒有絲毫愧疚和猶豫。
  這是他身為商人的本質,也是他所擁有的刺客特質。
  即便作為一個貴族一方領主,他也絕對不是那種假惺惺的人物。
  瑞博坦然地將那些血魂珠占為己有,同樣他也絕對不打算放過洞穴之中血魔法師所遺留下來的一切。
  唯一令他感到遺憾和可惜的是,那熊熊燃燒的大火,將無數記載著研究成果的文件,化作了一堆灰燼。
  保留下來的僅僅只有和祭壇有關的那部分研究成果,因為它們和那座祭壇一起放在了外面。
  瑞博并不打算將洞穴里面的東西全部搬走,也許將這個地方開辟成為一座實驗室,要遠比將所有的一切全都搬出去實際得多。
  不過無論如何那座祭壇必須搬走,因為瑞博永遠也忘不了那把“死神鐮刀”所擁有的威力。
  雖然和血魔法師比起來,瑞博對于“死神鐮刀”的認識非常有限。
  不過他相信,身為刺客的他,更懂得這把強力武器能夠起到的作用。
  因為他絕對不會擁有魔法師的局限,凱爾勒的嚴格訓練令他成為了武器運用方面的專家。
  瑞博絕對有自信,能夠尋找出這把“死神鐮刀”的每一種用途。
  他絕對有自信,這把魔法匕首將會成為他所擁有的最強武器。
  瑞博輕輕摸了摸掛在腰跡的“死神鐮刀”,不知道那倉卒間制作而成的刀鞘,是否能夠鎖得住那銳利無比的鋒芒。
  他可不希望飛在半途之中,被“死神鐮刀”穿透出來的鋒刃割傷。
  如果遇到那樣不幸的事情,毫無疑問,死亡將會是他必然面臨的下場。
  同樣在沒有摸清楚“死神鐮刀”的所有特性之前,他也絕對不會輕易駕御這把魔法匕首在空中飛行。
  萬一割傷手指的后果令瑞博感到不寒而栗。
  將身上的東西重新摸了一遍,以便證實每一樣東西都牢牢地在他希望的位置。
  將祭壇藏在洞穴的某個不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角落之中。
  瑞博輕輕得抖開了那件斗篷,將那小心翼翼精心折疊起來的翼襟完全展開。
  他輕輕縱身一躍,就象是一只蝙蝠一般,無聲無息地在那黑漆漆的洞穴之中穿梭回旋。
  他攥在手里的那顆血魂珠所散發出來的黯淡紅光,足以令他在這幽暗的洞穴之中分辨出前進的道路。
  突然間遠處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光線,顯然洞口就在前方。
  瑞博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一般飛出了那黑黝黝的洞穴。
  他飛上高高的天空,盤旋著掃視著四周。
  那座低緩的丘陵,那座稠密的小樹林,以及樹林正中央的那座洞穴,被他牢牢地記在了腦子里面。
  瑞博檢查了一下方位,這是他從埃克特和凱爾勒那里學會的本領。
  作為一個盜賊自然不能夠迷路。
  盜賊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所有職業之中最需要方向感的一種。
  瑞博運用著他學來的本領,分辨著每一條道路,稍微猶豫了片刻之后,他沿著其中的一條道路飛了下去。
  ......
  迪非是個平靜安寧的城市,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貴族們一直過著悠閑安逸的生活。
  很少有人一大清早便匆匆忙忙地開始奔忙。
  不過今天卻是個例外,迪非內城幾乎所有人都忙碌起來。
  那些士兵們慌慌張張四處搜尋,而貴族們則聚集在廣場之上憂心忡忡地聚集在教堂前面。
  到處都是祈禱的聲音,眾人正在為失蹤的瑟思堡繼承人向神靈祈禱。
  而那些有頭有臉的重要人物,則聚集在那位得里至王子臨時住所外面。
  此時此刻對于他們來說,唯一的期望便是那位老魔法師能夠作出準確的預示。
  每一個人都希望能夠知道,昨天晚上倒底發生了什么。
  事實上昨天晚上迪非城里便亂作一團,因為瑟思堡繼承人的那位貼身保鏢突然間發出了警報。
  警報之后,眾人這才發現,獨自一個人住在那座哨塔之上的瑟思堡繼承人突然間失蹤了。
  失蹤現場透著一絲詭異和神秘。
  那位貼身保鏢一直守護在哨塔之下,他聲稱瑟思堡繼承人從哨塔之中飛了出去,消失在夜空之中蹤跡不見。
  而從現場的勘察看來,在瑟思堡繼承人飛走之前,曾經有一件利器曾經從窗外飛入哨塔里面。
  可就是這件事情令所有人疑惑不解。
  從那撕破的紗窗以及天鵝絨窗簾上的破洞看來,那件利器是平著飛入哨塔之中。
  但是這座哨塔幾乎是迪非城中最高的一座建筑物。
  就算將一根箭失用重型弩弓發射擊中窗戶,也絕對不可能留下這樣的痕跡。
  考慮到那位瑟思堡小繼承人的特殊身份,眾人自然而然地將這件事情和神秘莫測的魔法聯系在了一起。
  而只要一想到魔法,就自然而然會令人聯想起半個世紀以前,曾經發生在這里的那件詭異莫名的事情。
  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將這起失蹤時間,和當年的血魔之亂聯系在一起。
  而這座城中,唯一和魔法有所關聯的便只剩下那位跟隨在得里至王子殿下身邊的那位護衛魔法師。
  每一個人都在期待著那位老魔法師給出準確的答案。
  甚至他們僅僅希望能夠從老魔法師的口中得知,那位瑟思堡繼承人是否平安無事。
  不過正當所有人緊張慌亂的時候,突然間有人驚呼道:“快看,天上好像有一個人正在朝這里飛來。”
  這聲呼喊聲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每一個人都朝著空地奔去,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視野不受阻擋的地方。
  就連原本躲在房間里面,努力用那神秘的能夠穿透未來的眼睛搜索著瑟思堡繼承人蹤跡的那位老魔法師,也不由自主地從房間里面鉆了出來。
  每一個人都呆呆地望著天空,看著一個人如同鳥兒一般在空中自由翱翔,突然間所有人都仿佛感受到了魔法的神奇和偉大。
  看著那飛翔在空中的人影,每一個人都仿佛正在注視著某一項偉大奇跡一般。
  在這些人的心中充滿了崇敬和羨慕,同樣也充滿了對于神秘魔法的渴求。
  僅僅在片刻之前,對于迪非人來說,魔法還意味著死亡和恐懼,但是此時此刻,看著那空中的人影,魔法已然變得和神奇、偉大同樣意義。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3
第五章

  瑞博對于那充滿了崇拜和敬仰的盛大迎接場面絲毫無動于衷。
  他僅僅只是和興奮地迎上來的芙瑞拉緊緊擁抱在一起。
  嘴里說不盡安慰的話語,更表達不盡他內心的歉疚之情。
  雖然一直在安慰著受到驚嚇的芙瑞拉,不過瑞博同樣也注意到了,向這里走來的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和站立在王子殿下身邊的那位老魔法師。
  瑞博很清楚,想要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明白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他也確實不打算透露太多秘密。
  昨天晚上他經歷的確實太多也太過奇異,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事情可以透露,什么事情應該保密。
  正因為如此,瑞博打算爭取主動,也免得被別人問這問那,以至于露出破綻。
  而所有的人中,他唯一沒有把握騙過的便是那位老魔法師。
  正因為如此,他首先考慮到的便是如何令這位老者,沒有空閑思索可能會引起麻煩的問題。
  瑞博裝作疲憊不堪的樣子,他緩緩地走到那位老魔法師的面前。
  “大師,送給您一件禮物,也許對您會有所幫助。”說著瑞博攤開手掌,將那枚一直攥在手里的血魂珠舉到那位老魔法師眼前。
  那位老者一開始還并沒有注意到那血紅的珠子,他僅僅感到有些意外。
  只見他疑惑不解地摸了摸那枚晶瑩剔透的紅色珠子,突然間他的臉色變得異常奇怪。
  震驚、疑惑和迷惘的神情一下子全都顯露了出來。
  “這――這――是血魂珠。”老者喃喃自語道。
  “血魂珠?有什么特殊的用處嗎?樣子看上去倒是蠻好看的。”旁邊那位刁蠻公主突然間出手,一把奪過了那顆紅色的珠子。
  看慣了奇珍異寶的她原本并不會將這樣一顆晶珠放在眼中,她一眼便看出來,那顆晶珠不夠透明而且光澤過于黯淡。
  不過老者的驚詫卻令她心頭一動,因為她非常清楚這位睿智的老者絕對不是一個容易沖動,少見多怪的人物。
  能夠令老者表現出如此震驚的神情,這顆紅色的透明珠子肯定有其不平凡的原因。
  “公主殿下,您最好不要隨便碰觸你并不了解的東西,魔法師的物品之中有很多非常危險,而你手中的這顆血魂珠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其中最為危險的物品之一。”老者嘆了口氣扳起面孔說道。
  那位刁蠻公主還從來未曾受到過如此嚴厲的訓斥,不過她同樣也很清楚,老者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對她加以指責。
  不過一時之間她不知道如何做才好。
  正當她感到猶豫不決進退兩難的時候,她的兄長那位王子殿下連忙上來解圍,他輕輕地從妹妹的手中接過那枚血魂珠,然后小心翼翼地將這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放回到了瑟思堡小繼承人的手掌之中。
  “大師、梅丁伯爵,請你們原諒我妹妹的任性,同樣我也希望能夠滿足我們這些人的好奇心。”
  “我非常熱切地希望能夠知道,這顆璀璨迷人的珠子倒底有著什么樣神奇的功效?”
  瑞博微笑著將那枚血魂珠再一次舉到了老魔法師的面前,然后緩緩地說道:“這東西對于我來說僅僅只是一種珍貴的材料,我對于它的所知有限,畢竟我所擅長的并非這方面的能力,如果希望能夠聽到正確的解釋,還是得聽大師講解。”
  那位老魔法師沉吟了半晌,他自然立刻便明白了瑟思堡小繼承人的意圖。
  同樣他也隱隱約約對于這件事情有所猜測。
  就在那片刻之間,他突然間預感到,再也不能夠放任公主殿下對這位神秘莫測,而且擁有著無數可能性的瑟思堡繼承人,無理對待。
  老魔法師越來越感覺到,如果其中稍稍有些失當,也許將會令王子殿下甚至是得里至王國惹上難以想象的麻煩。
  正因為如此,老魔法師并沒有收回對那位公主殿下的嚴厲態度,他吸了口氣然后緩緩說道:“王子殿下,您所看到的這枚晶瑩剔透的美麗結晶,其實是死靈魔法的偉大的杰作。”
  “制造這顆血魂珠需要殺死一位實力高超的魔法師,更需要用數十乃至上百人的生命來滋養培育它。”
  “而花費了如此大的代價,用如此血腥的手段制造出來的這枚美麗的珠子,也確實擁有著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
  “最渴望能夠擁有它們的自然是那些死靈法師,對于死靈法師來說,這樣一顆血魂珠甚至能夠稱得上是第二條生命。”
  “血魂珠能夠代替死靈魔法師承受那可怕的魔法反噬,更能夠提高死靈法師修煉和與亡靈世界溝通的效率。”
  “同樣血魂珠對于擅長精神魔法的魔法師也有著無可估量的價值,就拿我這個預言師來說,這顆晶瑩剔透的美麗珠子,能夠令我免除煩雜的預先準備工作。”
  “而且,這枚血魂珠還能夠令我的意識更容易地穿透過去和未來,能夠令我的預測更為準確和清晰。”
  “不過普通人最好不要接觸這可怕而又強力的魔導器,血魂珠能夠令人喪失意志,甚至瘋狂,對于那些意志薄弱、精神衰微的人來說,更是危險萬分,接觸血魂珠會令他們身體機能徹底紊亂,最終導致死亡。”
  老魔法師的話令周圍所有人為之悚然動容,就連亨利德王子殿下這樣勇敢的人物也不禁朝后退了一步。
  “這件禮物實在是過于貴重,梅丁伯爵您是否能夠解除我的疑惑,閣下倒底遇到了些什么,想必閣下三更半夜不至于到外面去散步閑逛吧。”老魔法師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遇到了一位傳聞之中早已經死去的人物,他令我增長了很多見識,從他那里我獲得了大量的知識,更了解到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過那位先生原本打算趕走我的靈魂,用他的意志來取代,他原本希望借用我的身體獲得再一次的生命,”
  “因為我的幸運同樣也因為那位先生的大意,我乘著他疏忽的機會給予了他致命一擊。”
  “對于我來說,這一次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九死一生,不過和我所受到的驚嚇比起來,我所獲得的回報相當可觀。”
  “對于我來說,最為寶貴的無疑便是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還有便是幾顆血魂珠,其中的一顆我打算送給我的老師瑪世克魔導士。”
  “為了表示抱歉令您和王子殿下感到憂慮,我希望這一顆血魂珠能夠表達我的歉意。”
  “而我自己則擁有一件更為有趣的禮物。”說著瑞博輕輕摘下了系在腰間的那把匕首。
  “死神鐮刀。”老魔法師突然間說道,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緊緊收縮了起來。
  突然間一陣驚呼聲從人群之中響起,眾人轉頭望去,只見那發出驚呼聲的是迪非城最受人尊敬的教長。
  “我的天,這是那個魔鬼佩戴的武器,這是受到詛咒,由魔鬼賜予的兇器,這是‘死神鐮刀’,我只但愿它從來不曾在人世間出現過。”那位教長歇斯底里地尖叫著。
  “尊敬的教長,您是否能夠告訴我們,這件奇特的武器有著什么樣的來歷?”那位公爵,迪非城的領主緩緩說道,不過他的心中早已經有所猜測,事實上當老魔法師和教長突然間神情大變的時候,他已然對這一晚上以來所發生的一切,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
  現在他所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證明,而作出證明最合適的人選,無疑便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教長大人。
  “哦――我的仁慈父神請保佑我們,我實在不希望能夠親眼看到這件傳說之中的兇器。”
  “在當年的血魔之亂中,它幾乎就等于是死亡的象征,它是血魔手中最為可怕的武器。”
  “無數英勇的士兵和實力超絕的魔法師,就是喪生在這把受到詛咒的兇器之下。”
  “現在它再一次出現,難道死神又將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之中。”
  “難道死亡又將降臨在佛朗士王國,難道災難和毀滅再一次離我們不遠。”那位教長臉色蒼白喃喃自語著,渾然不顧周圍的聽眾那越來越驚恐、慌張的神情。
  “尊敬的教長大人,我相信這并非是災難降臨的預兆,也許反而是厄運徹底從匹斯消失的證明。”那位領主大人連忙站出來安撫人心,他緊盯著瑟思堡小繼承人,仿佛正在請求援助。
  “是的,杜米麗埃公爵大人所說的一點不錯,從此之后生活在匹斯和迪非的人們再也用不著懼怕那逝去的亡靈。”
  “如果各位想要證明的話,我請求公爵大人派出一支人馬,將那座血魔法師原本用來躲藏和進行邪惡研究的實驗室封閉起來。”瑞博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絕對沒有問題,迪非城的兵團任由閣下調遣,在我看來,絕對沒有人比閣下更加適合擔當統領的職責。”
  “梅丁伯爵你不但是聞名遐爾的勇者,更是赫赫有名的南方三郡的守衛者,而這一次發生的事件又和神秘莫測的魔法世界有關,平常的騎士根本就沒有能力處理這種事情。”
  說到這里,那位公爵大人立刻命令部下左手準備。
  一時之間調兵遣將弄得熱鬧非凡。
  “公爵大人,我此時此刻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都已然疲憊不堪,是否能夠允許我暫時休息一下。”瑞博緩緩說道。
  “當然,當然,閣下請盡量休息,我會在你休息的時候,讓士兵們做好出發的準備。”公爵神情緊張地說道。
  說完這些,領主大人便讓大家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將瑟思堡小繼承人送回了那座原本是芙瑞拉小姐居住的別墅。
  ......
  驚恐和謠傳象長了翅膀一般在迪非城里飛快流散開來。
  原本平靜安詳的田園詩般的生活,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徹底打亂。
  特別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教長回到教堂之后,突然間因為心力交瘁而倒地不起,這更給這原本平靜的邊遠郡省帶來了莫名的恐慌。
  很多貴族們甚至開始議論紛紛準備暫時逃離這個災難即將降臨之地。
  不過在那位傳聞之中高深莫測的瑟思堡小繼承人率領軍團,將那充滿邪惡的實驗室封閉起來之前,沒有人敢于輕舉妄動。
  畢竟在那些貴族們看來,迪非城那厚厚的圍墻,要遠比孤身一人乘坐在馬車之中安全許多。
  正因為如此,當瑞博醒來的時候,他看到迪非城所有的騎士和軍事長官全都畢恭畢敬地站立在門外的廣場之上。
  看到那位迪非城最高軍事長官,甚至顯露出連瑟思堡自己統領下的賴維伯爵都不曾有過的崇敬和恭順。
  所有這一切也就不足為奇了。
  令瑞博稍稍感到意外的是,擁有著出眾勇氣,或者說是好奇心強烈和旺盛到了極點的人物,居然為數不少。
  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會要求同行,原本就在瑞博的預料之中。
  而他那位刁蠻任性的妹妹同樣也沒有令瑞博感到奇怪。
  不過當領主大人以及他的那位千金也希望同行的時候,瑞博確實吃了一驚。
  包括瑞博在內,迪非城里的那些貴族們紛紛請求這位領主大人打消這個念頭。
  不過那位公爵卻以身為領主無法漠視自己的領地之中存在著可怕威脅而不顧為由,堅決地拒絕了眾人的勸告。
  最終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瑞博的率領之下來到了那個洞穴。
  幽深陰暗的洞穴令那些士兵們膽戰心驚、躊躇不前。
  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的是,第一個爬下那個洞穴的竟然是得里至王國的那批人。
  他們個個都能夠稱得上是勇士,其中甚至包括那位刁蠻公主。
  在最前方開道的自然是那位武技超絕的騎士。
  他右手提著那把曾經和凱爾勒對敵過的金色長劍。
  從那把金色長劍之上散發出陣陣柔和的白色光芒。
  白光照亮了幽暗的洞穴,同樣也給士兵們帶來了勇氣。
  瑞博跟在那些得里至人的身后進入了洞穴,在他的身邊緊緊跟隨著殺手之王凱爾勒。
  凱爾勒的手中握著一把短劍,不過這把短劍非常與眾不同,劍身兩側居然粘貼著兩片黑色的硬質皮革,皮革的寬度甚至超過了短劍本身,以至于就象是一把劍鞘一般,將短劍緊緊包住。
  瑞博還是第一次看到凱爾勒使用這把來自于最強對手的戰利品。
  那兩片皮革顯然是不得已的辦法,誰讓這把銳利無比的魔法短劍用盡一切辦法也難以被涂抹上一層黑色。
  在黑暗之中會反射光芒的兵器絕對不適合刺客使用。
  但是這把短劍能夠輕易刺透一切堅固防護的特點,又令凱爾勒不忍放棄。
  看著那把無堅不摧的利刃,瑞博再一次響起了當初在巴特森林之中的那場對決。
  如果那個時候,凱爾勒手中便擁有了這件武器,得里至王子殿下身邊的那位首席保鏢,那個實力超絕的騎士先生,是否已然喪命在那幽暗的森林之中。
  正當瑞博思索著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間前方傳來一連串呵斥和兵刃撞擊的聲音。
  怎么可能會發生爭斗?
  瑞博感到疑惑不解起來,難道血魔法師并沒有被徹底消滅,難道洞穴之中還隱藏著漏網的敵人?
  警覺起來的瑞博立刻抽出了自己的魔杖,他將魔杖吸滿了火油。
  他絕對不會忘記,是什么令那幾乎不可戰勝的血魔法師徹底毀滅,已然變成了近乎于亡靈的他,最害怕的無疑便是熊熊的火焰。
  瑞博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洞穴,他一手握著細刺劍,一手提著魔杖。
  那冗長的咒文早已經念頌完畢,就等著那最后爆發的那個關鍵咒文。
  但是當瑞博下到底部,他卻驚訝地發現,眼前的敵人顯然并不是血魔法師。
  那是一隊頭戴鋼盔身披重甲的士兵,不過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他們手中握著的武器,令他感到異常熟悉。
  那長長的握柄,那一抹淡淡的紅光,那一把把詭異莫名的長劍,和當初塞爾奧特所使用的那把長劍,何其相似。
  不過和那位墮落的圣騎士比起來,眼前這幾個士兵顯然差了很多。
  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身邊的首席保鏢一個人便抵擋住了五個敵人,其他人也是一個對上一個。
  唯一清閑的便只有那位老魔法師,他左躲右閃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小心,這些家伙不受幻覺和精神魔法的影響。”老魔法師閃過一把疾刺向他的長劍高聲叫道。
  他所要提醒的對象自然是瑞博,畢竟在這個地方擁有施展魔法能力的,只有他和瑞博兩人。
  隨著一個神秘莫測不為人知的神文輕聲吐出,一道明亮的火球朝著那個士兵疾射而去。
  而與此同時,幾乎所有人都朝兩旁閃避開去,這里的每一個人對于魔法師的伎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整個洞穴,大塊的巖石從洞頂掉落下來。
  其間還夾雜著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緊接著便是那個刁蠻公主一連串的咒罵聲。
  “愚蠢白癡,難道你想把我們所有人都埋葬在這里,你個壞心眼的家伙,回頭找你算帳。”
  那個刁蠻公主嘴里雖然罵罵咧咧,不過手中始終沒有停頓分毫,那把鋒利輕盈的細刺劍幻化起點點寒芒,緊緊籠罩著對手的頭、臉之間的縫隙。
  突然間“錚”的一聲響,一道亮麗的寒光閃過,那個最強騎士信手將其中的一個對手攔腰劈成兩半。
  剛才那聲爆炸打亂了原本結成攻守聯盟的那五個士兵的戰陣。
  一對一他們自然不是那位武技超絕的騎士的對手。
  而此刻原本守護在瑞博身旁的凱爾勒也加入了那紛亂的戰場。
  這幽暗無比的洞穴,無疑是最合適他出手的地方。
  化身于黑暗之中的他仿佛是一個來自于九幽深淵的魔鬼,又仿佛是一頭出沒于黑夜之中的猛獸。
  那些士兵雖然穿著厚厚的鎧甲,雖然他們手中舞動著的長劍,令他們占盡了便宜。
  但是他們仍舊無法在這黑暗之中抗衡那位殺手之王。
  凱爾勒仿佛是這里的主宰,這座洞穴仿佛早已經成為了他所控制的領域。
  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在窄小的山洞之中時隱時現。
  而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身邊的首席保鏢,則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樣。
  他如同一位天神一般顯露出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手中那把光芒閃爍的長劍,仿佛化身為九霄云端奔騰不息的雷電。
  如同一陣狂風卷過,夾雜著令人窒息的氣勢,那把奔雷閃電一般的長劍給他的對手帶的是死亡。
  雖然兩個人的武技完全不同,表現出來的特質也截然相反。
  不過無論是凱爾勒還是那位騎士,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采取了相同的對策。
  他們的出手絲毫沒有保留,每一擊都必然給予對手以致命擊殺。
  凱爾勒手中的那把短劍總是能夠精確無比地劃開對手的咽喉,或者穿透敵人的心臟。
  那厚厚的鎧甲在他眼里仿佛就是用硬紙板粘接在一起而成的一般。
  而那位騎士同樣也毫不留情,他手中那閃爍著森森白光的長劍,往往將對手劈成兩半。
  在片刻之間,所有的敵人都迅速倒下,他們的生命就這樣逝去。
  剛才還激烈得難以想象的戰斗,現在已然徹底平息。
  凱爾勒仍舊化身黑暗之中,他朝著四下搜索著。
  而那位騎士已然站立在王子殿下身邊,他時刻都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
  “為什么不留下幾個活口,也好審問清楚,他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那位公主殿下焦急地問道。
  不過她真正關心的顯然是那些敵人所施展出來的本領。
  那位最強的騎士用眼角掃了站立在旁邊的瑟思堡小繼承人一眼,語氣低沉地扔下了一句很簡單的話:“沒有必要多生事端。”
  聽到福斯特如此一說,再看看瑟思堡繼承人以及他那位冷酷可怕的保鏢同樣如此,得里至公主殿下便不再說什么了。
  機靈無比而且從小便處身于那風浪翻涌的宮廷和政治之中,她自然明白福斯特心中所擔憂的事情。
  身處于異國他鄉,而且在局勢很不明朗的情況下,確實不值得為了一些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而陷入更深的麻煩之中。
  會被派遣來干這種事情的,絕對不會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公主殿下至少能夠確認這一點。
  至于瑞博絲毫沒有興趣參與這些得里至人的爭論,他朝著洞穴一處不容易引起人們注意的角落之中走去。
  昨天晚上他原本打算將那座祭壇運出來,但是最終放棄了這個主意。
  不過他并沒有將那笨重無比的祭壇放回原來的地方,而是信手藏在了洞口旁邊的角落里面。
  令瑞博感到安心的是祭壇安然無恙。
  “看來你最為關注的東西并沒有出什么問題。”突然間背后傳來凱爾勒那沙啞低沉的聲音:“不過里面恐怕已經被洗劫過了。”
  聽到凱爾勒這樣一說,瑞博連忙朝著洞穴深處走去,那些得里至人看到他匆匆忙忙的樣子,也連忙跟了上來。
  三根火把給幽暗的洞穴帶來了一絲亮光,不過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這些光明仍舊不足以令他們看清眼前的一切。
  只有瑞博和凱爾勒這樣受到過特殊訓練的人,才能夠穿透黑暗將四周看得清清楚楚。
  瑞博搜索著四周,地上確實到處都留下了凌亂的痕跡。
  仿佛這里剛剛被打劫過一般。
  又好像曾經有一支軍團曾經進入過這里。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行進,火把上點燃的火焰越來越飄忽黯淡。
  同樣眾人也感覺到有些呼吸困難。
  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跟隨在最后的那位老魔法師。
  老魔法師輕輕閉起眼睛,過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前方并沒有什么危險存在,不過大家可能會感到呼吸越來越苦難,我的建議是最好熄滅兩根火把,這樣能夠節省下很多空氣。”
  老者的話立刻得到了眾人的響應,兩根火把應聲熄滅。
  原本就幽暗無比的洞穴現在更顯得陰森恐怖,以至于那位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現在不由自主地緊緊拉住哥哥的手臂。
  就連那些英勇無謂的騎士也紛紛提高了警惕,雖然他們確信那位大師所說的絕對不會有絲毫差錯,不過對于黑暗的恐懼幾乎是人類的本能。
  只有瑞博和凱爾勒根本無動于衷,他們這些出沒于黑暗在背后奪取別人性命的人物,早已經將黑暗當作是他們生命之中的一部分。
  黑暗絲毫不會令他們感到恐懼,反而對于他們來說,是最好、最安全的庇護場所。
  正因為如此瑟思堡繼承人和他的貼身保鏢走在了隊伍最前列。
  當瑞博回到那昨天晚上到過的空曠巖洞。
  看著那一片狼藉的景象,他確實感到有些遺憾和無奈。
  正如殺手之王凱爾勒所說,這里顯然遭到了洗劫。
  除了那幾具最為龐大的難以搬動的物品,還有那些散落在地上已然破碎的東西,巖洞之中空空蕩蕩,根本就不是昨天那幅模樣。
  看到洞中確實沒有絲毫危險存在的跡象,所有人自顧自開始在洞中搜尋起來。
  瑞博輕輕地在正中央的那張試驗桌上摸了一把。
  他的手上立刻沾染上粘呼呼的墨跡。
  “這是什么?”一直跟隨在他身后并且時刻注意著他的那位刁蠻公主忍不住問道。
  “這是專門用來拓下篆刻在石碑上的銘文的油墨。”旁邊那位老魔法師解釋道,他同樣在試驗桌上輕輕撫mo著:“這上面雕刻著一座魔法陣,看來在我們前面到來的那些先生,非常細心而且謹慎。”
  “留在這里的這些東西是否具有價值?為什么那些人沒有將這些無法帶走的東西徹底毀滅?”那位公主殿下問道。
  “妹妹,你顯然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在我們之前來到這里的先生,想必擁有謹慎而又周密的頭腦。”
  “他帶走了大多數最為重要的物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個人已然掌握了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而遺留在這里的物品無疑全都是完成的偉大作品,掌握了大量最重要的秘密的他們,自然同樣也最有可能解開隱藏在這些偉大作品之中的秘密。”
  “與其將它們破壞和毀滅,還不如將它們留在這里。”
  “等到將這一切運到外面,等到魔法協會派遣魔法師來研究這些偉大作品,再派遣間諜或者眼線,或者偷竊或者拐騙,將魔法協會的成果占為己有。”
  “這豈不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那位得里至王子詳詳細細地解釋道。
  那位公主殿下立刻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非常狡猾的計策,好高明的布置。”那位公主殿下喃喃自語道。
  “梅丁伯爵和血魔法師之間的對抗昨天晚上剛剛發生,離開現在也僅僅只有半天時間。”
  “在這半天之中,梅丁伯爵只是小小地睡了一覺,但是,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之中,卻已然被別人搶先一步、捷足先登。”
  “那位成功做到這一點的先生,絕對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非常希望能夠見到他,并且當面向他討教一番。”亨利德王子神情凝重地說道,他的臉上顯露出贊許和推崇。
  “王子殿下,您是否想到,為什么這場洗劫會來得如此迅速,正如您所說的那樣,我們僅僅只不過耽擱了半天工夫。”
  “在這半天之中,即便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所發明的那奇妙無比的飛行船,也不可能將相當數量的人員從數百公里之外,運送到這里。”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這些人原本就在附近,而這種解釋又引發出另外一種可能性,也許這些人原本另外負有其他使命。”
  那位老魔法師突然間插嘴道,他的話如同一陣寒風吹進了每一個人的脖領之中。
  幾乎聽到這番話的每一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里沒有一個人是傻瓜,自然全都輕而易舉地聽出了老者的言下之意。
  那些突如其來出現在這里的人,如果確實負有特殊使命的話,十有八九便是要將他們留在這里,留在匹斯丘陵,留在緊靠得里至王國的佛朗士王國領地。
  “對于我們來說,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敵人有備而來,而且指揮他們的是那樣一位高明人物。”得里至王子皺緊眉頭說道,不過他的語氣之中卻顯露出義無返顧的戰斗意志。
  “不過,最令我感到憂愁的是,我們無從知道象剛才那樣的敵人,倒底有多少?他們的聯手確實非常厲害,最糟糕的是,他們根本就不受幻覺魔法的影響。”王子緩緩說道。
  “殿下,您也許太過高估了那些敵人,他們的實力還無法糾纏住福斯特的手腳,令他難以守護住您的安危。”
  “剛才的環境對福斯特相當不利,那些敵人好像和梅丁伯爵一樣,能夠在黑暗之中看清一切。”
  “而且,他們如果不是打了福斯特一個措手不及,那樣的聯手根本就不可能抵擋住福斯特的風之狂襲。”
  “我們所需要做的便是提高警惕,只要穩扎穩打,便能夠令我們立于不敗之地。”
  “至于那位高明的率領者,確實有可能成為我們歸途上的障礙,不過,我們既然已經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危險便比原來小了許多。”
  “而且我們已然離開邊境不遠,只要我們得以平安翻越蓋特海姆山脈,我們便回到了自己的祖國。”
  “下山的道路對于我們來說,再熟悉不過,畢竟那里是我們的家鄉。”
  “更何況我們的人馬正等候在蓋特海姆的山腳下,您將會受到最為嚴密的保護,我的殿下。”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這番中肯之言,令所有人感到鼓舞。
  就連瑞博也丟卻了剛才那一瞬間的彷徨和失落。
  他細想了一下,其實他的收獲是所有人之中最為豐厚的。
  瑞博并不認為,那些被席卷一空的物品,能夠給擁有者以啟迪,能夠憑借著那些東西尋找到血魔法師的秘密。
  那塞滿了魔法協會倉庫的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遺留下來的物品,便已經說明了問題。
  千年來有多少人不遺余力地將精力投入到那些物品之上,但是他們絲毫沒有找到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智慧。
  正因為如此,瑞博也就釋然了,在他看來那些血魂珠以及那把“死神鐮刀”能夠保留下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雖然對于血魂珠以及“死神鐮刀”他始終存在著無數疑問,不過從那位老魔法師的神情變幻之中,他絕對能夠肯定,這兩樣東西是不可多得的奇珍異寶。
  那把“死神鐮刀”原本就威名赫赫,而那些血魂珠肯定還隱藏著其他非常重要的秘密。
  畢竟這些晶瑩剔透的紅色珠子是血魔法師瘋狂殺戮了那么多人,用無數生命和靈魂換取回來的寶物。
  想到這里,瑞博越發希望能夠盡快研究出血魂珠和“死神鐮刀”之中隱藏著的秘密。
  出了山洞,瑞博命令士兵們進去將那些笨重的物品,以及那張試驗桌全都搬了上來。
  不過真正令他掛懷的只有那座祭壇。
  他吩咐士兵將祭壇直接搬上了他的馬車,他所作出的姿態,顯然已經將那座祭壇收為了各人珍藏。
  對于這種事情,原本是不和常規,并不會被允許。
  不過沒有人敢于阻止這位瑟思堡繼承人,畢竟這里的人們多多少少也聽到過有關這位未成年少年的赫赫威名。
  他那令人驚嘆、難以置信的富有,以及那令人瞠目結舌的精明,已經不必說了,現在佛朗士王國沒有人不知道,那些南方人和精明強干幾乎有著同樣的意義。
  更不必去談論這位少年的冷酷和殺機,他所擁有的刺客身份,早已經隨著那場殊死搏斗傳遍了佛朗士王國的每一個角落。
  單單就憑借著他那魔法師的身份,就沒有人敢于上前阻止他。
  要知道現在的瑟思堡小繼承人從名義上來說還僅僅只是一個學徒。
  但是和他有關了除了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的力量的傳承者,現在又和那兇名遠播的血魔法師聯系在了一起。
  這兩個名字之中任何一個都不是常人可以企及。
  憑借著和那兩個傳奇一般的名字,在眾人眼里瑟思堡小繼承人早已經成為了另外一個傳奇。
  至少無數人確信,在不久的將來,瑟思堡小繼承人將會成為和開米爾迪特、血魔法師一樣強大的人物。
  對于這樣一位強大無比的魔法師,自然沒有人感覺違抗。
  正因為如此,無論是那些士兵還是那位領主大人,都眼睜睜看著瑞博將那座充滿了神秘和邪惡的祭壇占為己有。
  看著轉載著那沉重無比的金屬祭壇的馬車緩緩朝著迪非城駛去。
  ......
  在迪非的日子過得頗為平靜,接下來的幾天之中,瑟思堡的小繼承人根本就無所事事。
  他們之所以逗留在這座偏遠同時又安寧的城市,是為了等待魔法協會派遣來的使者。
  發現血魔法師的蹤跡,絕對不是一件平常事情。
  當年的血魔之亂,迄今為止還有不少人記憶猶新。
  正因為如此,面對這件事情,幾乎每一個人都不得不小心謹慎。
  那位杜米麗埃公爵連夜便讓人和京城取得聯系。
  陣陣好幾個晚上,教堂之中晝夜不斷地發出陣陣鐘聲。
  那既是傳遞給遠方的消息,同樣也是對諸神發出的請求,請求神靈庇佑這座寧靜的城市,請求神靈不要讓災難再一次降臨。
  迪非城從早到晚都能夠聽到教堂之中詠訟圣詩的聲音,祈禱聲更是傳遍了大街小巷,回蕩在城中的每一個角落。
  每一個人都在那里人心惶惶。
  而魔法協會又遲遲不派人來接管和處理這件事情,這更增加了眾人的恐慌和彷徨。
  因為發生了那件意外事件,瑞博值得放棄了獨自一個人住在高塔之上,體驗真正魔法師感覺的念頭。
  他搬回了那座和得里至王國貴賓毗鄰的別墅。
  那是一座佛朗士七世時代典型的鄉村田園風格的建筑,低矮的兩層樓的別墅,卻建造得仿佛是一座城堡一般。
  四四方方的房屋,頂部是一座極具匹斯郡風格的寬闊平臺。
  那古樸的木質圍欄,以及那簡潔明朗的布置無不極為貼切地顯示出這座別墅,原來主人的悠閑和恬淡。
  就連住在這里的瑞博,也感到自己仿佛輕松了許多,仿佛那些塵世間的煩惱,已然遠離了這個寧靜祥和的地方,仿佛也和那些迪非人一樣歸于平靜淡泊之中。
  在不遠處,有幾雙眼睛正盯著那悠閑地怡然自得地互相調笑嬉戲著的瑟思堡小繼承人和他的漂亮情婦。
  “我越來越弄不明白那個家伙了。”刁蠻任性的希婭公主突然間說道。
  “弄不明白什么?”王子殿下問道,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
  “這個家伙應該非常清楚,那天在巖洞之中遭遇到的那些家伙,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突然間出現在那里,我們肯定已經被大隊人馬盯住了,他居然仍舊能夠如此悠閑。”得里至公主殿下憤然說道。
  “恐怕沒有人能夠真正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否真得如同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悠閑。”
  “在那個巖洞之中,到達發生了些什么,他從血魔法師那里倒底得到了多少秘密,除了那枚血魂珠、以及那把‘死神鐮刀’之外,他還擁有什么樣的收獲。”
  “更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戰勝血魔法師的,血魔法師當年得以叱詫風云、縱橫佛朗士王國幾乎沒有敵手。”
  “他的實力之強大絕對可想而知,而且在我們得里至還有這樣一個傳說,血魔法師和我們得里至王國也有著密切的聯系。”
  “他在徹底瘋狂之前所研究的領域正是我們得里至王國在魔法方面唯一超越其他各國的惡魔召喚。”
  “正因為如此,佛朗士王國一直流傳著一種說法,那便是血魔法師之所以會變得如此瘋狂,是因為我們得里至王國不愿意看到第二個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出現,而在背后搞鬼。”
  “沒有人知道這個傳聞是否真實,即便您的父親也絕對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不過,從血魔法師前后截然不同的兩種模樣,以及他后期所嶄露出來的力量看來,他恐怕確實和我們得里至王國有著密切的聯系。”
  “現在血魔法師已經死了,唯一有可能知道他秘密的人,就是瑟思堡繼承人。”
  “但是那位少年伯爵卻始終對于這件事情守口如瓶,大家是否注意到,他一直以來都在談話之中牢牢地掌握住主動權。”
  “他總是讓別人談論那些他希望別人談論的事情,而對于那天晚上他和血魔法師對敵的細節,始終只字不提。”
  “作為一個魔法師,能夠戰勝并且毀滅曾經不可一世的瘋狂血魔,這絕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雖然對于瑟思堡繼承人來說,榮譽和光環已然不再具有什么了不起的意義。”
  “不過追求榮譽原本就是年青人最熱衷最感興趣的一件事情,瑟思堡繼承人如此一反常態,恐怕有著唯獨他自己知道的原因。”老者緩緩地說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巨大懷疑。
  “難道大師你的意思是,瑟思堡小繼承人已然得到了血魔法師的秘密,而且那些秘密很有可能和我們得里至王國的魔法成就有關?”那位刁蠻公主關切地問道。
  “我最為擔憂的是,我們的魔法成就也許早已經不再僅僅只有我們所擁有,無論是血魔法師,還是昨天我們在那個洞穴之中遇到的那些戰士,抑或是瑟思堡小繼承人隱藏著的那些秘密,無不證明原本屬于我們的秘密,已然不再是秘密。”
  “更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從那些神秘敵人所擁有的表現看來,他們有著某些我們所不了解的特性。”
  “至少我們的嗜血兵團,并不具有看透黑暗的能力,而且嗜血兵團雖然強悍勇猛,無可抵擋,不過卻沒有那些神秘敵人所擁有的協調和判斷能力。”
  “那種神秘敵人好像是嗜血兵團和圣騎士團的結合,最令我擔憂的正是這一點。”
  “我擔心他們會超越圣騎士團,成為我們最為危險的敵人,圣騎士那難以擊破的聯手攻防,再加上嗜血兵團的強大攻擊力,看來菲利普斯親王要遠比我們想象的厲害得多。”老魔法師憂心忡忡地說道。
  “那么我們眼前應該如何去做?”那位亨利德王子殿下平靜地問道。
  “我對于未來的感知,在這件事情上被別人所封閉,看來有一位實力遠遠凌駕于我之上的預言家,在對方的陣營之中替那位雄心勃勃的親王大人效命。”
  “我唯一能夠做的便是依靠我的閱歷和經驗作出判斷,不過我不敢保證判斷的結果一定正確。”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我希望能夠借助您的智慧。”亨利德王子殿下肯定地說道。
  “我認為,在面對強大的外敵之前,最重要的首先是找出我們自己已然存在的縫隙。”
  “圣騎士團最強盛時期,也不曾徹底擊破得里至人不屈的意志,一支強大無比的軍團并不能夠征服一切。”
  “但是一道裂縫能夠令一座厚實的大壩徹底崩潰,內部的紛爭遠比強大的外敵更加致命。”老魔法師說道。
  “那么如何尋找那內在的縫隙,又如何對付那些令得里至岌岌可危的內奸?”那位王子殿下誠懇地問道。
  “王子殿下,您的祖輩為了尋求力量,一邊對抗強大無比的敵人,不得不向魔鬼尋求幫助,而此刻您同樣需要強力援助,您是否同樣應該考慮一下借助惡魔的力量?”說到這里老魔法師指了指對面那座儉樸的別墅:“那里不正有一位惡魔的子孫?而且這個惡魔后代不正是以擅長交易,和神通廣大而聞名。”
  聽到老魔法師的指點,那位王子殿下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他思索著未來需要采取的步驟。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3
第六章

  盛夏季節的蓋特海姆山脈充滿了昂然的生機,這里林木青翠,雖然樹木與樹木之間顯然稍微有些稀疏,不過那茂密的樹冠,卻成片成片地連接在一起。
  在那向陽的巖石裸露的坡地之上,到處能夠看到低矮的灌木叢,紫丁香、冬青樹、女貞樹到處能夠看到,在那突兀嶙峋的山崖旁邊總是能夠看到一叢叢低垂的斛饾樹,那上面點綴著的繁如星辰一般的淺黃色散碎小花,給這道山脈增添了幾縷嫵媚的氣質。
  除了這些淺黃色的小花,還有無數五顏六色的野花點綴著這道山嶺,紅色的映日火,綠色的醉魚花,長著細長葉片,葉片呈現出美麗的銀灰色的石葙,將這里裝點得如同是節日之中的香特龍根大道一般。
  所有這一切令蓋特海姆山脈充滿了優雅華貴的女性氣質,她顯然是群山之中的小姐千金。
  行走在這美妙無比的山間小道之上,瑞博感到心曠神怡,唯一遺憾的是,如果行走在這條美麗而又充滿生機的山間小道的人只有他和芙瑞拉小姐便更加完美了。
  而此刻他的身邊卻跟隨著浩浩蕩蕩的隨從的護衛。
  那盔甲碰撞所發出的聲響,多多少少顯得有些煞風景。
  而更加煞風景的無疑便是那位得里至公主殿下的大呼小叫。
  當她踏入這片充滿綠意的山脈之后,她仿佛突然間變成了五六歲的小孩一般,總是發出那尖銳而又刺耳的歡笑聲,時而摘取一束野花,時而去騷擾那些原本靜靜生活在這片山嶺之中的野兔和小鳥。
  和這個瘋丫頭比起來,那位來自于孤立島國的同樣身為王室成員的公主殿下,顯得有教養許多。
  她總是含情脈脈地跟隨在得里至王子的身邊,那小鳥依人的模樣,令除了瑞博之外的所有人羨慕無比。
  至于瑞博,他的身邊同樣伴隨著一位令所有人垂涎欲滴的絕色佳人。
  而芙瑞拉那大膽的從來不刻意遮掩的對瑞博的親昵,更是令其他人感到羨慕和嫉妒的同時,還得忍耐住蓬勃燃燒的欲火。這顯然是一件相當辛苦的事情。
  從半山腰下了馬車開始攀爬,到現在已然過去了整整四個小時。
  這段不短的山路對于曾經經歷過那位殺手之王的嚴酷訓練的瑞博來說,似乎算不了什么。
  而那位無論是武技還是意志都遠勝于常人的王子殿下更加不在話下,他絲毫沒有顯露出疲憊的神情。
  唯有那位英格王國的公主殿下顯然已經有些勞累不堪,她幾乎將身體靠在那位王子殿下的身上,全靠亨利德王子的力量,支撐著她往上攀登。
  反倒是同樣顯得較弱不堪的芙瑞拉小姐,令眾人感到微微有些驚訝,因為在芙瑞拉的臉上,同樣絲毫看不出疲憊的神情。
  這甚至令亨利德王子和他身邊的那些護衛騎士們感到驚詫不已,難道這位嬌滴滴的小姐同樣是個武技高超的武者。
  唯一被眾人忽略的便只有那位大呼小叫的野丫頭公主,無論是瑞博還是那些得里至人顯然對此沒有絲毫驚訝和疑惑,因為他們全都非常清楚,這位公主殿下所擁有的實力。
  轉過一道向下的山嶺,抬頭望去,蓋特海姆山的山脊已然近在眼前。
  只要跨越過那里,便意味著進入了得里至王國的領土。
  那個野丫頭早已經興奮地朝前方奔去,她顯然打算第一個跨過國界,回到她的祖國。
  而此時此刻瑞博的心里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惆悵和猶豫,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他們剛剛經過的那條山路。
  看了一眼后方那廣袤的充滿了生機和綠意的土地。
  那里便是佛朗士王國,他曾經出生和生活的地方,而他即將離開這里前往那未知的隱藏著無數危機的敵國。
  “你不是曾經無比傾慕海德先生嗎?不是曾經想要和海德一樣游走四方嗎?為什么此刻即將跨出旅途的第一步,便這樣戀戀不舍起來,是不是你想起了蘭蒂她們,想起了纏mian蜜意的時刻,留戀著她們那美妙無比的方寸之間的天地?”芙瑞拉突然間在一旁調笑道。
  “和蘭蒂、芬妮和莉絲汀比起來,她們所擁有的如果是樂土的話,那么你那塊地方便是天堂。”瑞博同樣調笑道。
  “只不過,那片天堂和地獄只有一線之隔。”芙瑞拉用以為柔膩的聲音嬌笑著說道。
  “進入那樣美好的地獄,永遠是男人的夢想,如果傳說之中的魔鬼全都是象你這樣的家伙,恐怕天堂之中將只有女人居住,而所有男人都會投入到地獄之中。”瑞博調笑著說道。
  他們的這番充滿挑逗和yu望的話,令旁聽者大感吃不消。
  不過對于這位佛朗士王國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年兼花花公子,沒有人能夠站出來對他橫加指責。
  更令那些侍從和護衛們受不了的是,經過這番挑逗和調笑之后,少年特使大人和他那傳聞之中的生日禮物摟抱得更加緊了。
  翻過那道山崗,站在山嶺的最高處,另外一幅景象呈現在眾人眼前。
  如果說剛才這條山路,對于郊游來說顯得有些辛苦,不過對于喜歡征服高山的人來說根本就沒有什么刺激的話,那么看一眼蓋特海姆山的另一面山坡,顯然就要換另外一番說辭了。
  如果說剛才所看到的蓋特海姆山仿佛是一位溫柔嫻熟的美女,那么此刻所看到的便是一位壯碩偉岸的青年。
  腳下到處是壁立的山崖,一條蜿蜒曲折的小道緩緩爬行在那如同刀鋒一般的峭壁之上。
  而那萬丈山崖之下便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平原,只有一兩座低緩的丘陵遮住了一些視線。
  在靠近山脈的平緩坡地之上,在那綠草茸茸的山坳之間,總是能夠看到一叢叢農舍瓦房聚集在一起。
  這些一個接著一個的小鄉村,顯然和佛朗士王國到處能夠看到的村鎮完全不同。
  這些小鄉村大多只有十幾幢房舍聚集在一起,這樣小規模的村鎮在佛朗士幾乎看不到。
  不過這些小鄉村看上去卻顯得頗為富足。
  在山坡上能夠看到一畦畦的崗田,葡萄園架、橄欖林,疏密有致地布滿了其間。
  體態碩壯的牛群,雪白的異常顯眼的羊群布滿了那片平原。
  所有這一切都是在佛朗士難以見到的。
  更有趣的是居住在這些小鄉村之中的得里至人顯然有著閑情逸致,他們將家園建造得風格各異。
  來自意雷的小巧玲瓏的布置,從島國英格學來的紅瓦白墻的房屋,和北部雪原之中的木屋相似的用木條和土磚塊堆砌起來的樓房,以及在佛朗士到處能夠看到的擁有寬敞院落的農舍,點綴于這片平原之上。
  一縷縷炊煙正從那叢叢林立的煙囪之中冒出來,飄散在山坳之中,彌漫在原野之上。
  在這一片恬淡寧靜的鄉村風景之中,還時而能夠看到一兩座象蒜頭一樣的尖頂突然間冒出來,那顯然是鄉村小教堂的屋頂。
  一道寬闊而又平靜的河流緩緩經過眼前那道平原,河中水光搖曳、帆影點點。
  兩岸總是能夠看到一排排拉著長長纖繩艱難而行的河上纖夫。
  通行在這條大河之上的大多是單桅的平底小貨船。
  川流不息的船隊就像是行走在大街之上的馬車一樣,按照前進的方向自動排成了兩列,看上去一派繁忙景象。
  河對岸則又能夠看到起伏的群山,那里是蓋特海姆山系的延伸,是得里至王國南部最大的一道山脈。
  那里的群山同樣顯得蒼勁挺拔、層巖疊嶂。
  茂密的林木厚厚地覆蓋在山腳到山腰之間的每一寸地方。
  “得里至南部,多山、多丘陵、多湖泊、多河流、多冰川,這里堪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擁有著你聽說過的所有美景,再往北部一些的群山更為高大,那里終年積雪,絕對是你從來未曾見到過的景色,而你眼前所看到的這條河叫羅納河,是得里至南方第二繁忙的河流,河的下游兩邊到處是城鎮,我非常愿意帶你領略一下得里至王國獨特的風景。”一直走在前方的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突然間顯得熱情洋溢起來,他輕快地說道。
  這種歡快的情緒顯然在那些得里至人之中迅速蔓延開來,看得出來回到祖國對于他們來說,是一件絕對值得慶幸的事情。
  “再往前走,你將看到一座非常美麗的湖泊,還有在山間連綿跳越的瀑布,所有這一切都是閣下在佛朗士王國所無法見到的。”
  “如果說佛朗士王國的美麗在于城市的優美華貴和那出眾的建筑以及雕塑藝術,那么得里至最值得稱道的便是大自然賦予的美麗風光。”
  “這里有世界上最美的山脈,最美的河流,最美的湖泊,最美的森林。”
  “正因為如此,你很快便可以發現,我們得里至人非常喜歡同這美麗的大自然相處。”
  那位王子殿下滔滔不絕地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瑞博隱隱約約聽到陣陣潺潺流水的聲音。
  “那是安德雷斯湖,傳說之中安西卡納女神賜給阿西加王的璀璨項鏈。”王子殿下側耳傾聽著那陣陣水聲,微笑著介紹道。
  “在得里至王國還流傳著另外一個傳說哦――”那個野丫頭公主殿下興奮地插嘴說道:“傳說中阿西加王――這位神話時代財富的守衛者,將一筆數量極為龐大,足以買下整個世界的財寶留在了安德雷斯湖的湖底。”
  “我對于神話傳說并沒有多少了解。”瑞博歉然地說道,這確實是他的弱項,他僅僅用幾個月的時間令自己成為了貴族之中的一員,不過和那些真正的貴族比起來,他所閱讀的方面畢竟有限。
  “這倒是完全能夠理解,一位在某個方面有著出眾才華的人,肯定會在另一方面有所欠缺,人的精力畢竟有限。”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立刻打圓場說道。
  眾人一邊說著一邊行走在那陡峭的山間小路之上。
  那條小路是如此狹窄,有些地方甚至只能夠令一個人通行,正因為如此得里至王國的騎士們全都走在最前面,他們小心翼翼地搜索著每一寸土地,將一切有可能引起危險的碎石和灌木全都清理干凈。
  看到那被拔除扔到山崖之下的刺槐樹和矮松,瑞博微微感到有些可惜,畢竟這同樣也是自然的產物,而此刻卻因為人的方便而被改變。
  越往前走,那流水的聲音越顯得清晰洪亮,當瑞博感到一點點清涼的猶如水霧一般的細碎雨珠飄落在他的身上的時候,那潺潺的水聲已然化作了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
  水氣越來越濃,如同小雨一般將四周的一切都打了個濕透。
  風從山腳下吹來,沿著山崖傳來陣陣嗚嗚的聲音,狂亂的分吹拂著那彌漫的細雨,令那漫漫細霧時而升騰而起,時而打著卷朝著四下散去。
  那些升騰而起飄散到高空的水霧,在陽光的映照之下幻起一彎優雅美妙的彩虹。
  隨著山腳下吹來的風飄搖不定,這道彎彎的彩虹也時而顯得清晰,時而變得黯淡。
  這湖光山色,完美地融為了一體,遠處的山嶺,在這片濃濃的水霧隔絕之下影影綽綽顯得異樣的朦朧迷離。
  再配上那藍色的霧藹,恍如置身仙境一般優美。
  轉過一道山坳,在茂密的樹冠縫隙之中能夠看到一道綠水瀅瀅清澈透明的湖泊就停在眼前。
  那道湖泊顯得又細又長,由一連串十幾個湖蕩組成,確實和點綴著巨大珍珠的項鏈有幾分相似。
  在湖泊邊上到處能夠看到纖細的瀑布從天而降,擊打著湖面。
  那蓬蓬雨霧正是瀑布擊打湖面激起的水氣。
  在這片傳說之中由女神賜予的項鏈化作的湖泊的末端,一條透明的綠溪蜿蜒行進,這美麗的小溪跳躍著穿梭流淌在群山之中。
  它時而化作一條飛瀉直下的瀑布,時而蜿蜒曲折地流淌在山間,而它的末端最終融入了遠處那條繁忙的大河之中。
  被那漫天雨霧打濕的道路顯得異常難行,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地踩著那濕滑的山路逶迤而行。
  兩邊是滿山的綠色林木,顯得郁郁蔥蔥,茂盛而又幽深。
  遠比剛才更為繁盛優美的花草花草漫生于山谷之間,點綴在湖蕩之側,令這傳說之中的神賜之所,越發顯得如同天堂、神界。
  正當每一個人都被這美麗的景色迷醉,突然間地面劇烈地抖動起來。
  曾經在凱爾勒手底下接受過嚴酷訓練的瑞博,對于這意外的變故并沒有顯示出驚惶失措的神情。
  他拉著芙瑞拉小姐跳上了旁邊的一顆巨石,因為即便那塊巨石松動滑落,他仍舊有時間作出反應,而且站在這樣一塊巨大的巖石上顯然更加容易著力。
  當他站定下來立刻發現,此時此刻還能夠站立著的人物顯然已經沒有幾個。
  那些侍從和護衛們大多數全都滾倒在地,甚至有不少人翻騰著如同溪流一般朝著山下滾去。
  驚呼和哀嚎突然間充滿了這個如同天堂一般的地方。
  這意外的變故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如此措手不及,此刻能夠站立著的都是擁有一定實力的人物。
  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那位雙手抱住一棵大樹的老魔法師。
  “我絕對可以肯定,這并非是自然現象,而是某個魔法師在暗中施展他那強大的力量。”那位老者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他的樣子顯得有些狼狽,畢竟他并非象瑞博那樣曾經經受過嚴格的訓練。
  “難道那個人能夠遮蔽住您那能夠看透未來的眼睛?”亨利德王子充滿憂慮地問道。
  “也許不應該稱呼那個暗算我們的人為魔法師,據我所知在佛朗士王國的六位魔導士之中,有一個擁有著操縱大地力量的人物存在,他能夠將自己的意志和大地融合在一起,當他施展起這種力量的時候,他便化身為大地和巖石,對于這樣的人,我沒有辦法追蹤和感知他的存在,因此也就無法準確地作出預測。”那位老魔法師嘆了口氣說道。
  “化身為巖石,難道他就藏身于附近?”亨利德王子朝著群山張望了一眼充滿焦慮地問道。
  “不,和其他的元素精靈不同,整個大地完全能夠看成是一體的一個巨大而又強大無比的精靈。”
  “化身為這個巨大精靈的一部分,借用它的力量,無論是在哪里都完全一樣,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個魔導士擁有著最為可怕的能力。”
  那位老魔法師說道。
  “但是據我所知,佛朗士王國現今實力最強的魔導士應該是魔法協會理事長尼勒埃雷。”瑞博驚奇地問道,顯然這和他所知的一切并不相符合。
  “本頓就象是一個高明至極的獵人,他能夠布置下最為完美的陷阱,任何一個踏入陷阱之中的人都將很難逃脫。”
  “不過,尼勒埃雷卻絕對不會踏入他布下的陷阱,從星辰之中看到的未來是無可阻擋和蒙蔽的。”那位老者說道。
  “那么我們現在是否能夠破解那位魔導士的力量?”亨利德王子焦慮地問道。
  “本頓的陷阱雖然強大并且防不勝防,不過,即便掉落到陷阱之中的獵物,仍舊有可能逃出生天,這同樣也是本頓無法被稱作為最強大的魔導士的原因。”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突然間落在了旁邊的那個小山頭之上。
  “快,所有人朝剛才的來路逃。”說到這里那位老魔法師已然身先士卒飛快地奔逃起來。
  雖然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不過無論是亨利德王子還是瑞博,幾乎所有幸存下來的人都全部聽從那位擁有著神奇預知能力的老者的建議。
  “我雖然無法探測到本頓那化為土壤和巖石的精神意志,不過我卻能夠探測到生活在這里的無數生靈們的精神。”
  “本頓打算將我們置于死地的同時也在屠殺這些無辜的生靈,不過正是這些生靈的死亡,令我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絲光明。”
  “同樣,我也看到了我們自己的未來,我們將能夠從這場災難之中逃脫。”那位老者的話語越說越響亮。
  而這番話無疑令所有原本對于生還已然喪失了信心的人們,再一次擁有了無比的希望。
  “誰拉住我跳上那塊巖石?”老魔法師驚叫道。
  話音剛落他便被那位實力超絕的首席保鏢一把抓了起來。
  而那位王子殿下則緊緊摟住英格王國的公主,所有人之中就只有這位公主殿下顯得最為緊張和害怕。
  至于另外一位公主殿下,她的動作之靈巧迅速,絲毫也不亞于任何一位騎士。
  看她身形縱躍的姿態,顯然她所受到的訓練并不僅僅只限于劍術。
  看著這位野丫頭那輕靈優雅的動作,瑞博感到頗為驚訝,從那縱跳攀爬的動作之中,他居然看到了一絲原本應該殺手才會擁有的技巧。
  正當他感到驚詫無比的時候,突然間他聽到了一絲輕輕的哨聲。
  那聲哨聲是如此熟悉,瑞博早已經聽出吹哨子的人是殺手之王凱爾勒。
  而這聲哨聲所代表的意思正是危機潛伏在四周。
  “小心,有人埋伏在這里。”瑞博驚叫了起來。
  話音剛落,只聽到一連串弓弦之聲響起。
  對于這種聲音,瑞博實在是太熟悉了,他曾經多次在這種聲音之下險險逃生,因此對于這種聲音意味著什么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
  正因為如此,當那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聲音剛剛響起,他便立刻拉著芙瑞拉躲到了一塊巖石的后面。
  聽到他的呼聲,其他人同樣提高了警覺,當弓弦之聲響起的同時,他們也及時地躲過了那致命的攻擊。
  也許是因為倉卒之間發射弩箭的關系,那數十支箭失居然一支都沒有命中真正值得攻擊的人物。
  那些僥幸從魔法之下得以逃生的侍從和護衛,卻在這并不密集的箭失之中喪失了性命。
  那一支支強勁有力的箭失,幾乎將那些不幸的目標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銳利的箭頭不但輕而易舉地穿透了這些侍從和護衛們身穿的輕薄的觀賞成分遠遠大于防御效果的胸甲和頭盔,更穿透了那堅實的顱骨和厚實的胸膛。
  大多數被這如同迅疾的閃電一般的箭失射中的人,連慘叫和呻吟都沒有發出,便頹然栽倒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令那些幸存的護衛和侍從慌亂成一片。
  顯然他們那微薄的勇氣阻止了他們繼續朝著箭失發射的方向前進,正因為如此,不少人開始朝后逃竄。
  突然間大地再一次晃動起來,這一次的晃動顯然要比剛才更加劇烈。
  此時此刻瑞博除了緊緊摟住芙瑞拉小姐,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采取行動,按照殺手的規則,此刻他應該首先找到令自己平安的所在。
  正當他為了是否冒著生命的危險按照那位擁有著神奇的預知能力的老魔法師的指點,闖上那塊巨大的巖石,還是躲在這陰暗的角落之中以避免成為那迅疾箭失的標靶。
  正當他為此而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間那位擁有著絕強武技的曾經和凱爾勒打成平手的得里至騎士發出了一聲令人耳鳴目眩的大吼。
  隨著這聲大吼,那位騎士一手拋開緊緊抓住的那位老魔法師,一手拔出腰跡的佩劍。
  那把長劍發出嗚嗚的鳴叫聲,閃爍著灼眼亮麗的金色光芒。
  這聲震天怒吼過后,那位騎士如同一尊來自九天的侍奉戰神的憤怒使者一般,如同一陣颶風朝著那片樹林席卷而去。
  越強勁的重弩同樣也有著越致命的缺陷,那沉重的弩臂,令它們擁有著恐怖的威力的同時,發射的速度卻奇慢無比。
  從樹林之中只射出稀稀落落的幾支箭失,這些箭失在那位實力超絕的騎士面前,根本就沒有什么威力。
  一道刺眼的金光閃爍,隨著這爆閃的灼眼光芒,一聲慘叫聲傳來,不過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充滿絕望的慘叫顯得如此異樣,仿佛不是出自人類的喉嚨。
  也許是被這位英勇無謂的騎士所感染,那些跟隨他同行的得里至騎士們也紛紛發出了戰斗的吼聲。
  他們同樣拔出了自己的佩劍,佩劍在陽光的照耀之下同樣閃爍著耀眼的金光。
  令瑞博感到驚詫無比的是,那位王子殿下和那個野丫頭公主竟然也在發出怒吼的行列。
  “幫我照料一下瑪麗公主。”那位王子殿下朝著瑞博喊了一聲,一把將英格王國的公主推到了瑟思堡繼承人的面前。
  然后他飛身從巖石后面縱躍而起,舉著明晃晃的長劍朝著樹林急沖而去。
  怒吼聲,喊殺聲在片刻之間響徹了這片狹小的山坳。
  而怒吼聲喝喊殺聲也僅僅只持續了片刻,那一連串的慘叫證明了這場戰役的結果。
  “快,爬上山巖。”旁邊剛剛艱難爬起的那位老魔法師焦急地叫道。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那塊光滑平整的巨大巖石攀爬上去。
  而此刻瑞博卻感到頗為困難,因為他的手臂之中摟著兩個女人。
  芙瑞拉小姐的狀態顯然不錯,海德先生親手教導出來的接班人之一,自然有著面對危險巍然不動的胸襟和氣魄。
  而且這位看上去軟弱無力的嬌媚小姐,顯然并非那種真正的弱小女子。
  反倒是那位來自于孤立島國的公主殿下,她的神情慌張,而且因為害怕而緊緊抱住自己。
  瑞博相信,如果不是因為此刻危急萬分,單單這親昵異常的舉動,恐怕已然引來了芙瑞拉小姐的翻天醋意。
  不過現在人命關天,更何況他們自己的性命還在別人的掌握之中,瑞博根本來不及猶豫,他一手摟住一位美女盡力朝著山崖爬起。
  當他爬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山巖開始有些松動,那意外的一抖令他朝下劃去。
  正當他的心中被恐懼和害怕所籠罩,突然間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被別人緊緊地抓住。
  瑞博抬頭一看,只見三位騎士一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和兩位小姐的肩膀。
  “大家最好伏在石頭上,塞根特,隨理德,賽科斯,你們倆保護住三位小姐,福斯特保護王子殿下,梅丁伯爵請你召喚來風的精靈,讓它們進入我們倆的身體,雖然我并非操縱風精靈的魔法師,不過我至少能夠令那些風的精靈接受我。”那位老魔法師急速說道。
  瑞博立刻聽從老者的指點,進入了冥想之中。
  而此刻那巨大的扁平的巖石已然劇烈搖動起來。
  四周的山巖正一塊接著一塊掉落下來,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中,縱橫交錯的裂紋布滿了旁邊的山崖。
  突然間“咔嚓”一聲巨響,只見那片山崖坍塌了下來,那一片片巨大的鋒利的巖石,如同一把把巨斧砍在地面之上。
  那鋒利而又沉重的巖石片,朝著山腳下滑落下去,一路之上那些阻擋住這如同巨斧一般巖片的樹木,被整整齊齊地砍斷削平。
  看到此情此景,無論是多么勇猛強悍的騎士都忍不住顯露出震驚的神情。
  還有無數巨石不停地沖撞著他們站在其上的那塊巨大巖石。
  這塊巨巖雖然堅硬無比,頂住了這一次次的猛烈沖撞,不過,受到的撞擊畢竟太過頻繁,因此那原本牢牢插在泥土之中的根基已然松動。
  “轟”的一聲巨響,一塊巨大的山巖砸在了他們剛才經過的那條山間小道之上。
  在瞬息之間,那條山間小道連同成片的山崖猛然間坍塌了下來。
  隨著一陣嘩啦啦的巨響,無數巨大的片狀巖石不停擊打著山崖向山腳劃去。
  這強力無比的撞擊,顯然對于整座山梁來說,也是不小的傷害。
  正因為如此,原本便密布的裂縫突然間擴展開來。
  突然間,無數水柱從那些裂縫之中噴涌而出,宛如憑空出現了無數新的瀑布。
  水柱越來越多,每時每刻都有一道新的激流從裂縫之中噴射出來。
  看到此情此景,幾乎每一個人都聯想起大壩即將崩潰之時的景象。
  從裂縫之中急沖而出的水柱無疑令這巨大的山崖更為松動,而水又無疑是不錯的潤滑劑。
  隨著那漫天噴涌的水柱,無數巖片接連不斷地砸落下來。
  在噼啪的撞擊聲之中,那巨大的巖石漸漸地往前滑去。
  此刻巖石已然有些明顯的傾側,就連那些英勇無畏的騎士們也顯露出緊張的神情。
  他們盡可能地伏低身體,用手指牢牢地扣住巖石的縫隙。
  那三位小姐此刻受到了最為嚴密的保護,甚至連那漫天激射的水柱也沒有令她們全身打濕。
  不過除了這三位小姐之外,此刻在巖石之上的每一個人都已然變成了落湯雞。
  最狼狽的顯然是那位老魔法師,他身穿著的那件長袍此刻成為了最大的累贅。
  而此刻那些幸存下來的侍從和護衛們已然所剩無幾,他們有的非常幸運得以爬上這塊巨巖,而有的則站在其他巨巖之上滿懷恐懼的看著那坍塌掉落的山崖。
  突然間隨著一連串驚呼和慘叫,只見一塊趴著四五個人的巨大巖石,朝著山腳下滑了下去。
  那塊巨大的山巖帶著充滿驚恐的護衛們不停地撞擊著山崖和那些折斷了的樹木。
  一聲慘叫令所有人渾身一震,只見一棵突兀的斷折的延伸出來的樹干之上串著一位不幸的人。
  這一幕令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特別那正在下滑的巖石之上乘坐著的逃亡者,他們響起了一連串的尖叫,此刻尊嚴和體面顯然已經完全離他們而去。
  不過更大的恐慌緊接而至,那隨同他們一起滑落的巨大巖石之中有一片,從那塊巖石之上輕輕擦過。
  被那如同利斧一般的巨大石片砍到的人,即便沒有當場死亡,掉落在那無數碎石組成的激流之中,也絲毫沒有生還的可能。
  對于那些躲過一劫的幸運者來說,他們的心中并沒有絲毫喜悅,恐慌仍舊占據著他們的心頭。
  仿佛就是為了驗證他們的厄運一般,那塊巨石和一塊突兀的山巖碰撞了一下。
  那塊山巖被撞擊成四散的碎片,而巨石卻向上飛了起來。
  在一串充滿驚恐的尖叫聲中,那塊巨大的巖石翻轉了過來。
  和無數從山崖之上滑落下來的巖石一樣,那塊巨巖翻滾著飛向了山腳之下,它已然和其他巖石沒有絲毫兩樣。
  看到同行者的不幸遭遇,此刻仍舊暫時活著的人個個面如土色。
  不過他們已然沒有空閑為他人的不幸命運而感到悲哀,因為同樣的經歷也即將降臨到他們的身上。
  突然間,腳下那塊巨大的巖石又傾斜了一下,緊接著一記沉重的撞擊令這塊巨大的巖石徹底松動。
  每一個人只感到自己的身體突然一輕,緊接著便是猛地一頓,隨著一聲巨響巨石撞擊在山崖之上。
  而頭頂上正有一塊碩大的巨巖飛落下去。
  就在這個時刻瑞博剛好從冥想之中恢復過來,他愕然看到那位王子殿下正用強有力的右手將他緊緊地壓在巨石之上。
  而那位武技高超的騎士則同樣壓住年邁的老魔法師。
  瑞博來不及思考連忙召喚那些風的精靈,讓它們包裹在四周。
  雖然這些風的精靈對于那沉重的巖石絲毫也起不到作用,同樣也無法對那些心中充滿了恐懼和驚慌的普通人有所幫助,不過對于那位老魔法師來說,卻已然是足以救命的依障。
  那位老魔法師的神情總算是恢復了正常,此時此刻他是所有人之中最顯得悠然安定的一個。
  “大家注意,如果我的預測沒有錯誤的話,我們將得以生還,在我們面前還有最后一道關卡,那便是著陸的時候,這塊巨石將翻側。”
  “雖然極其危險,不過活路只有一條,等到我發出命令的時候,大家必須立刻跳下這塊巨石。”
  “受傷雖然在所難免,不過性命至少能夠得到保全。”老魔法師語氣堅定地說道。
  “福斯特,你負責保護瑪麗公主的安全,塞根特保護好芙瑞拉小姐,每一個人都挪到邊緣之上,我們全都提高警惕,隨時注意大師所發出的命令。”那位王子殿下威嚴地命令道。
  對于這個命令沒有一個人打算違抗。
  瑞博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挪到了巖石邊上,他緊貼著巖石看著身邊隨同一起翻滾著的石塊。
  劇烈的顛簸令他感到內臟仿佛都快要飛出來了一般。
  更令他感到難受的是那每一次劇烈的碰撞,被風的精靈所包裹,在那劇烈的狂風席卷之下,他好幾次差一點飛了出去。
  幸好在他身邊趴著的那位王子殿下以及另外一位騎士,總是在他幾乎要掉下去的一剎那間抓住他飄起的身體。
  瑞博偷眼觀瞧,此刻趴在巖石之上的每一個騎士幾乎都時刻護衛著身邊的人。
  每當一個人遇到危險,十有八九會同時有一雙援助之手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拯救回來。
  回想起剛才那位騎士奮勇無畏的怒吼,在剎那間瑞博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得里至王國這個年輕的國家,能夠在短短的時間里面令整個大陸為之驚慌和震顫。
  正當瑞博為此而感慨萬分的時候,突然間他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呼喊。
  “跳――”。
  還沒有等到瑞博反應過來,他便感到兩支強有力的手一左一右猛地將自己推了出去。
  幾乎是下意識地,瑞博猛地一展斗篷,將那兩條如同雙翼一般的衣襟抖了開去。
  就像是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抓住背心猛拉了一把似的,瑞博感到自己突然間靜止在了半空之中。
  他輕輕一拍那如同巨大雙翼一般的衣襟,身形一轉朝著山腳之下滑行了下去。
  到處是散落的巖石,石塊鋪滿了方圓數公里的地面。
  在那亂石堆里,騎士們正扶持著老者和小姐們朝前飛奔。
  對于瑞博來說,最令他感到關切的便是芙瑞拉小姐。
  不過他很快便放下心來,芙瑞拉小姐顯然平安無事,除了她那頭波浪一般卷曲的頭發現在已然亂作一團,她的身上倒是看不出絲毫損傷。
  她甚至無需旁邊的那兩位騎士過多攙扶,雖然看上去有些一瘸一拐,不過十有八九并非是因為受傷的原因,而是和那雙美麗優雅的鞋子有關。
  真正顯得糟糕的除了那位瑪麗公主之外,便是那個野丫頭。
  這位身手不凡的得里至公主殿下,此刻用左手捧住右胳膊,她的臉上滿是痛苦不堪的神情,而守護在她身邊的那兩位騎士,顯然不敢碰觸她右面的肩膀和手臂。
  另一個有些落魄狼狽的人便是那位老魔法師,他的右邊臉頰掛著血痕,顯然在剛才落地之時受傷不輕。
  那位王子殿下正攙扶著老魔法師,此刻沒有人敢于在這片碎石堆里停留。
  身后無數巨大的巖石仍舊不停地滑落下來,甚至能夠看到整片山崖一起砸落到地上。
  看到此情此景,瑞博只能夠在心底暗自慶幸,能夠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之下,逃出生天,簡直就是一個偉大的奇跡。
  心情稍稍安定下來之后,瑞博不由得又為殺手之王凱爾勒的生命安危感到擔憂起來。
  自從進入了這片山林之后,凱爾勒便孤身一人走在隊列的最前方,剛才正是他的警告,令眾人躲過了那些伏擊者致命的箭失。
  不過,凱爾勒是否能夠從這場危機之中逃生,連瑞博也絲毫沒有把握。
  在這如同天災降臨的災禍之中,任何人力都顯得軟弱無力。
  無論是實力超絕的圣騎士,還是那在黑暗之中奪取別人的性命如同探囊取物的殺手之王。
  顯然都無法抗衡這已然令半邊山崖坍塌的強大力量。
  正當瑞博琢磨著是否要飛上山去搜索一番,突然間他看到一道人影正穿梭跳越在亂石和斷落的樹木中間。
  那個人的身姿并沒有顯得多么輕靈優美,不過他起跳之時發力的準確和落腳的精準,令瑞博嘆為觀止。
  那原本在他看來,根本難以生還的險境,那除非擁有奇跡,不然必定會陷入滅頂之災的絕地,在這一串簡單而又精確的連環跳越之下,顯得絲毫沒有危險,甚至缺乏足夠的刺激。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自然非那位殺手之王莫數。
  看著凱爾勒那準確、同時又絲毫沒有停頓的動作,突然間他仿佛領悟到了什么。
  也許創造奇跡并非只是魔法師才能夠擁有的權力。
  也許對于自身的力量清楚到了極致,即便沒有施展魔法的能力,同樣也能夠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而另一個給予他巨大沖擊的事情便是,他一直以來都以為凱爾勒可能還隱藏著一些高超的技藝未曾傳授給他。
  這些高超的技藝足以令他擁有對付圣騎士的能力。
  但是此刻,看著凱爾勒那簡單卻準確到了極點的動作,而這些動作沒有一種是他不曾學到過的。
  瑞博呆呆地看著那在險境之中縱跳自如的殺手之王,他的心中仿佛已然感悟到力量的真諦。
  ......
  而此刻在千里迢迢之外的一座莊園之中,在一間封閉地嚴嚴實實的密室里面,一位老者正從冥想之中醒來。
  在他的身邊站著另外一位老者。
  “洛敦,親王殿下的命令已然完成,那位得里至王子已然逃離。”那位老者淡然地說道。
  “本頓大師,這實在是太辛苦您了。”站立著的老者微笑著說道。
  老魔法師對于這位親王殿下身邊的第一重臣絲毫沒有表示,他冷冷地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說實在的,我好不容易才按耐下將那個小鬼置于死地的念頭,他令我失去了兩個學生,同樣也令我最后的弟子整天生活在痛苦和悲傷之中。”
  “本頓大師,瑟思堡小繼承人不僅僅為您所痛恨,他同樣也已然上了尼勒埃雷和瓦奇的黑名單,很多人都在注意著他,其中就包括親王殿下,不過現在還不是他死的時候。”那位老者說道。
  “我很清楚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剛才我召喚我的土魔偶發射弩箭的時候,恐怕已然將那個小鬼射成了馬蜂窩了。”那位陰沉著臉的老魔法師忿忿不平地說道。
  “大師,您是否能夠再一次派出幾個土魔偶?我需要幾個絕對忠誠的信使,替我向我們的同盟者傳遞幾個消息。”那位老者說道。
  “我還有兩個土魔偶可以供你差遣。”那位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兩個已然足夠。”說著那位老者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片遞到了老魔法師的眼前。
  “這便是需要傳遞給我們的盟友的消息。”那位老者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說道。
  老魔法師取過紙片掃視了一眼,冷冷地笑了笑說道:“看來親王大人更加看好那位王子殿下,難道現在就急著要將我們的盟友徹底出賣?”
  “大師,親王殿下并非看重那位亨利德王子,他只不過是為了不讓我們那位雄心勃勃的盟友太輕而易舉地得到他所想要的東西。”
  “我們的那位盟友恐怕也無時無刻不在策劃著如何將我們出賣,有亨利德王子牽制著他,我們之間的盟約也許會繼續下去,甚至變得更為牢固。”
  “而一旦他所擔心的所有威脅都不存在了的話,恐怕就是他將矛頭指向我們的時候。”
  “據我所知,他顯然仍舊對當初不得不將嗜血的秘密送給我們而耿耿于懷,能夠將我們送下地獄,恐怕會令他感到非常高興。”
  “對于親王殿下來說,他同樣是必須被削弱甚至消滅的對象,一旦親王殿下掌握了佛朗士王國的最高權力,那位盟友先生便是最為危險的敵人,他對于我們太過了解了。”那位老者微笑著說道。
  他悠然地看著老魔法師,然后鄭重其事說道:“這就是政治,一種不為您所了解的游戲。”
  老魔法師對于親王身邊的第一重臣所說的話根本不置可否,他輕輕拍了拍巴掌,令兩座站立在墻角邊上的雕像活動了起來。
  這兩個雕刻精細甚至連肌肉和皮膚之上突起的血管也能夠清清楚楚看到的魔偶徑直走到那位老魔法師的面前。
  這座密室正中央的位置,也就是剛才老者盤腿坐著的地方,并沒有鋪設著地板,一個直徑兩米的圓圈之中露出黑褐色的土壤。
  在這個圓圈的四周畫滿了神秘的魔紋,令這塊地板宛如是一座巨大的魔法陣。
  那位老魔法師吟誦著神秘的咒語,那低沉的聲音顯然不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種族所使用語言。
  那兩個魔偶靜靜地站立在泥土之上,隨著老魔法師那低緩地咒語吟誦的聲音,四周的土壤仿佛變成了液體一般,蕩起了一陣陣的波浪。
  那卷起的漩渦將這兩個和人沒有什么兩樣的魔偶一點點地吞沒。
  所有這一切顯得如此神秘和詭異,對于那些無法領悟這種奇特力量的人來說,無論他們看到多少次這種情景,都會感覺無比的羨慕和震驚。
  而此刻在得里至內陸的一個小鎮旁邊,在一片松軟肥沃的田野之中,正有四只黑色的腳從泥土之中一點一點地長出來。
  這一切是如此得緩慢,卻又顯得異常迅速,不過沒有人看到這不可思議的景象,這是一塊荒蕪的農田,它屬于一位住在京城之中的威名赫赫的貴族老爺所有。
  整整兩個多小時過去了,這兩個魔偶才終于從泥土之中出來,因為土壤有所不同,因此此刻的它們倆身上的顏色顯得更深。
  其中的一具魔偶跪在地上,它從地里挖出一塊黑色的土壤。
  那塊土壤如同活了一般迅速變幻著形狀,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張紙的樣子,紙上顯露出清晰的字跡。
  當所有的文字清清楚楚地印刻在這張用土壤變成的紙張之上后,那個魔偶將這張“紙”象羊皮一般卷了起來。
  它將這張奇特的紙塞進了自己的胸膛之中,所有這一切都顯得如此詭異。
  做完這一切,那兩個魔偶一前一后朝著遠處建造在山坡之上的莊園緩緩走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4
第七章

  從絕境之中逃出生天,令每一個幸存者著實興奮了一陣,不過很快他們便發現,這里離開繁華的城鎮頗有一段距離。
  雖然有人建議在山腳下的農舍之中借宿一晚,不過看到那位希婭公主殿下身上的傷勢,以及另外一位公主殿下因為飽受驚嚇而顯得有些精神失常的樣子,這暫時修整的建議立刻被眾人所拒絕。
  老魔法師頭上的傷口早已經被包扎好,那染血的長袍已然被扔掉,騎士之中的一個脫下了身上的衣裳,給那位老魔法師穿上。
  失血過多的老魔法師同樣也是一位必須受到特別照料的傷員病號。
  幸好那位威嚴的騎士從附近的農舍之中借來了一輛破舊的馬車,這原本是那家的主人用來運輸柴草的工具,此刻卻躺著三位需要別人精心照料的傷員。
  而照料傷員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芙瑞拉小姐的身上。
  看著她照料每一個人的情景,瑞博仿佛再一次看到了當年那個在他們這些孤兒的心目之中如同圣女一般系絲特小姐。
  他多么想也坐在馬車之上,多么希望自己的身上同樣也有一兩道傷口,這樣他便能夠名正言順地接受芙瑞拉的精心照料,享受那曾經令他沉醉神迷的溫馨。
  只可惜,他顯然是所有幸存者之中除了那位殺手之王凱爾勒之外,最完好無損的一個。
  他身上唯一的一塊傷痕便是剛才抱著兩位小姐爬上巖石的時候,不小心滑下來在手背上留下的擦傷。
  那位王子殿下臨時充當了馬夫的職責,能夠坐在馬車之上,對于此時此刻心力交疲的眾人來說,顯然是最為美妙的差使。
  這群衣裳襤褸神色疲憊的人們垂頭喪氣地行走在那人煙稀疏的大道之上。
  從死亡邊緣生還的喜悅,此刻已然被對同伴的哀悼所代替。
  看著這跟隨著馬車緩緩而行的不足二十個人,瑞博幾乎難以想象當初從京城佛朗克出來時的景象。
  如此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就在片刻之間煙消云散。
  這便是魔法師所擁有的真正威力,瑞博這才明白,為什么一千年來,從來沒有哪位君王曾經將這片山脈作為侵入敵國的突破口。
  為什么歷代名將,都情愿選擇那開闊的北部平原作為戰場,進行殘酷無比的搏斗和廝殺。
  顯然這并非是騎士的尊嚴或者對于光明正大的戰斗方式的追求,而是因為沒有人愿意冒全軍覆沒的危險,進入這絲毫沒有退卻余地,只能夠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死亡的絕地。
  在這崇山峻嶺之中,在這充滿了危機的所在,魔法師的力量是最為強大和難以抗衡的。
  瑞博非常慶幸自己身為一個魔法師,而看到過魔法師所擁有的真正力量的他,更加堅定了追求那強大無比的極致力量的決心。
  走在那人煙稀疏的大道之上,聽著道路兩旁的田野之中陣陣牛羊的叫聲,聽著遠處河上那吆喝呼喊的聲音,以及纖夫那沉重的號子聲,瑞博感到一種異樣的凄涼。
  這便是他進入得里至王國的第一天。
  這便是他踏出旅程的第一步。
  沒有想到開頭竟然便如此驚心動魄。
  這死里逃生的經歷,恐怕絲毫不亞于海德先生當年前往遙遠東方的冒險。
  一路之上,他們路過了很多農舍,這些農舍零星散布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之上。
  每經過一片農舍,那些騎士們便進去“搜刮”一番,總算讓每一個人都乘上了馬車。
  這些簡陋的馬車行駛在大路之上。
  在這盛夏季節,中午時分的陽光顯得特別毒辣。
  雖然這里的每一個人都被剛才那四處飛濺的水弄得渾身濕透,不過在這烈日的烘烤之下,很快便全部干透了。
  ......
  被烈日灼烤得昏昏欲睡,瑞博迷迷糊糊之中感到大道之上的人煙漸漸稠密了起來。
  幾乎每一輛經過的馬車都朝著他們指指點點,顯然他們一行頗為引人注目。
  在這三輛馬車之上,不但有美麗迷人的小姐,還有神情威嚴、體態強碩、腰跡佩戴著長劍的人。
  馬車在兩旁的行人注視之下又往前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終于看到在群山圍繞的山坳之中露出一個直刺天空的教堂尖頂。
  對于瑞博來說,這樣的建筑風格絲毫不顯得陌生,他曾經一度為這些格圖式風格,擁有著一座座如同利劍一般的尖銳屋頂的恢宏建筑所陶醉。
  不過在他記憶之中,喜好時尚追求經典的佛朗士人好像更喜歡巨大的顯得奢華高貴的圓頂,而不是這些筆直向上的尖銳建筑。
  隨著馬車越來越靠近,瑞博總算能夠看清,這座隱藏在山嶺之間的幽靜城鎮。
  無論是和南港還是瑟思堡,這座儉樸的小鎮顯然都無法相提并論,事實上從規模和繁榮熱鬧的程度看起來,這座小鎮甚至遠遠及不上萊丁。
  不過,瑞博卻隱隱約約從這普普通通的小城鎮之中感覺到一絲古典深沉的氣息。
  這顯然令瑞博感到深深疑惑,因為得里至王國的歷史絕對不可能比佛朗士王國更加悠遠綿長。
  這座小鎮無疑已經經歷了一段不短的歲月,小鎮前面的那平整的用花崗巖條石鋪成的階梯已然因為歲月的磨礪而變得光可鑒人。
  那無數細碎的裂紋仿佛在向路人訴說著這個小鎮的悠遠歷史。
  小鎮之上并沒有多少恢宏的建筑,那座格圖式樣的教堂也許是唯一一座能夠稱得上氣派的建筑物。
  和剛才從山腰所看到的那些鄉村農舍一樣,這座小鎮堆滿了風格各異的房屋。
  這些房屋建造得有些擁擠,以至于街道顯得異常狹窄。
  不過這狹小的街道和風格各異的建筑搭配在一起,卻顯露出一種濃濃的古色古香的味道。
  除此之外還有那圍繞著城鎮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的那道用白色巖石堆砌而成的兩米多高的圍墻,以及那建造在山腰和山頂之上,在樹叢之間隱隱約約顯露出一片墻壁屋頂的簡陋古堡要塞,同樣也為這座小小的城鎮平添了一絲歲月滄桑的痕跡。
  那造型儉樸卻顯得異常優美的小石拱橋與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恰似一幅優美的田園風景畫。
  更令瑞博贊嘆不已的是,這座小鎮雖然擁擠,卻到處都充滿了綠意。
  雖然兩邊的房屋建造得令街道只剩下極為狹窄的一條小道,不過小鎮的居民卻愿意為那些參天古木留下一片生存的天地。
  沿著那狹窄的街道小心翼翼地緩緩而行,置身于這座城鎮之中,卻仿佛進入了山林。
  那遮天蔽曰的樹冠將很多低矮的房屋籠罩了起來,那碧綠的樹枝輕輕地搭在屋檐和門廊之上。
  在這一片蔥蘢中,令瑞博驀然感覺到這座小鎮那古樸寧靜的濃濃味道。
  沿著那撲滿了鵝卵石的彎曲而又狹窄的小街緩緩而行。
  兩旁那近在咫尺的小餐館,小酒吧,小商鋪,深深地吸引住了瑞博。
  這里和南港有著天壤之別,這里的商鋪、餐館絲毫都不顯得張揚。
  店鋪的門面全都顯得極為狹窄,除了一張短短的長三尺的柜臺,便只有一道能夠讓人側身通過的夾弄。
  馬車在一家小旅店的門口停了下來。
  瑞博覺得非常奇怪,那位王子殿下是如何能夠找到這家旅店的。
  這家旅店開在一條狹窄的深巷之中,這里顯得異常僻靜,門前的一株巨大的榕樹,令這里平添了一絲古樸寧靜的感覺。
  一條細長的木質引水渠將半山腰上的山泉引到了門前的一個小池塘里面。
  那細長的泉水叮叮咚咚地擊打著池塘的水面,就仿佛是懸掛著一道細小如練的瀑布一般,那綠茵茵的苔蘚和門前的古榕樹正好相映成趣,令這里更顯得幽靜祥和。
  一切事情全都交給那些騎士們去打理,瑞博和芙瑞拉小姐徑直進入了為他們準備的客房。
  這座儉樸的旅店并不寬敞,因此客房也顯得有些狹窄。
  除了一張床,便只有床邊的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白陶水壺和一面銅盆。
  對于這樣的布置,瑞博感到親切極了,到了這里就仿佛回到了當初在南港的家。
  靠著西側的墻壁釘著一排釘子,那是用來掛衣服的掛鉤。
  房間里面連一張椅子都沒有,不過這狹小儉樸的客房后面卻有著一個相當別致的花園。
  住在小鎮上的人仿佛個個都是高明的園藝師。
  花園之中隨意地種植著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植物,不過那高低錯落的布置和和諧美妙的顏色搭配,令這些路邊隨處可見的普通植物,擁有著藝術般的美感。
  幾張藤椅,配上一幅雙人吊椅,顯然這個地方頗為適合讓年輕情侶幽會纏mian,同樣這里也非常適合聚會聊天,這里仿佛和塵世間完全隔絕開來一般。
  看到這一切,瑞博感到疑惑不解,在他的印象之中,得里至人原本應該是彪悍粗曠,充滿野性和豪邁的民族,而不象眼前所看到的那樣細膩和充滿藝術氣質。
  “將窗簾拉上好嗎?我希望你能夠為我按摩,這場意外讓我的身上增添了從所未有的傷痕,如果這些傷痕無法完全消失,我要你為此而付出高昂的賠償。”芙瑞拉那膩聲的嬌吟打破了這里的寧靜。
  對于這位小姐有時候的胡攪蠻纏,瑞博一點辦法都沒有。
  曾經的愧疚和深深的愛意令他絲毫沒有拒絕的可能。
  他微笑著朝芙瑞拉走去,而后者已然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
  幫芙瑞拉脫卸衣服對于瑞博來說,是早已經熟悉無比的工作,他也非常樂意進行這種有趣的工作。
  不過此刻他卻并沒有往日那戲虐的心情,他仔細地檢查著芙瑞拉身上的每一道傷口。
  背上和胳膊之上有著大塊的擦傷,淤青和紫痕到處都可以看到,很多傷口之上甚至還有斑斑血跡從表皮之下滲透處理,看到這一切令瑞博心疼不已。
  他連忙將水壺之中承滿的清水傾倒進銅盆之中,不過這時他才發現,房間里面沒有毛巾。
  “據我所知,舌頭是最好的撫慰傷口,令傷口迅速愈合的工具,而唾液則是讓傷口不會留下疤痕的妙藥。”躺在床上一絲不掛的芙瑞拉戲謔地輕笑著說道。
  聽到芙瑞拉的暗示,瑞博立刻跳上了那張儉樸的大床。
  那件魔法斗篷被他信手扔在了一邊,外套則扔到了地上。
  對于瑞博來說,此刻的工作原本就是他往日熟悉已極的游戲,只不過此刻在游戲和享樂之外,還多了一絲撫慰和甜蜜。
  經過芙瑞拉親手調教的小男孩有著一條無比靈活的舌頭,而這位好學的弟子又對傳授他這些技藝的老師,身上的每一塊敏感的部位了如指掌。
  而那傳說之中最為完美的治療方法,顯然有著確實的妙用。
  至少此刻芙瑞拉已然完全忘卻了傷口之上傳來的陣陣疼痛,她已然被那美妙的感覺所陶醉。
  這是已往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她甚至在心里暗自琢磨,是否以后也時常受點小傷。
  在不知不覺之中,瑞博的舌頭已然滑進了他最為熟悉的所在。
  這里是為他而存在的天堂,這里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那嫻熟無比的輕輕舔噬,引得芙瑞拉嬌笑連連,她突然間膩聲說道:“你這個狡猾刁鉆的壞家伙,我讓你幫我治愈傷口,卻并沒有允許你品嘗美味。為此你必需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我將用我全部的力量,給予你最為‘深入’的按摩,我更愿意將我最高貴的精華,奉獻給你。”瑞博早已經在芙瑞拉的教導之下成為了一個花言巧語的專家,他同樣調笑著說道。
  “我絕對不允許你碰觸我的傷口哦――”芙瑞拉顯然已經默許了,她輕輕翹起那豐滿肥膩的嬌美臀部。
  “我會讓你徹底忘卻傷痛的煩惱。”瑞博無比肯定地說道,他微笑著輕輕捧住那美妙無比的藝術品,跪在了芙瑞拉的身后。
  一時之間,這儉樸狹小的房間之中充滿了一片綺麗的風光。
  那輕輕的“啪啪”之聲,仿佛是雨點擊打在芭蕉之上所發出的美妙聲音。
  那細細的“吱吱咯咯”的響聲,是那張簡陋的木床承受不足瘋狂所發出的呻吟。
  這一片令人心跳加速的聲音,一直持續到夕陽西下。
  心滿意足地從床上下來的瑟思堡小繼承人,顯得精神熠熠。
  而芙瑞拉則仍舊高高翹著臀部,她的臉上滿是受到雨水滋潤之后渙然的神采。
  “我打算去前面餐廳,看看有什么吃的,你要不要來點什么?”瑞博問道。
  “我的肚子里面已經裝滿了東西,我現在只想好好將這些全部消化。”芙瑞拉嬉笑著說道。
  瑞博走到床頭,他輕輕撫弄著嬌美的雪白渾圓的臀部,嘆了口氣說道:“你就這樣想能夠懷孕?”
  芙瑞拉沉默了片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悠然地說道:“我看到蘭蒂小姐那個樣子,真是好羨慕啊!你根本就無法想象,懷孕、孩子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有著什么樣的意義。”
  “據我所知,在佛朗克很多貴族千金并不希望自己懷孕,她們更愿意無拘無束地享受那至極的歡愉。”瑞博輕笑著說道。
  “那是因為她們還沒有品嘗到真正的快樂和美妙,因此仍舊沉醉住四處尋找刺激之中,我已然玩膩了各種各樣的游戲,并且從你這里品嘗到了最為美妙的滋味,我幾乎已然擁有了一切,對于我來說,唯一還無法得到的便是一個完完全全屬于我的財富――一個在我的身體之中孕育成長的嬰兒。”芙瑞拉輕聲說道。
  這番話令瑞博啞口無言,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才好。
  “如果你去用餐的話,不妨替我帶一盤煎臘腸回來,臘腸是這里最有名的特產之一,味道相當不錯。”芙瑞拉輕笑著說道。
  這微微的笑意,將剛才盤繞在瑞博心頭的那一絲憂郁徹底驅散了。
  將房門鎖上,以便不讓任何人打擾芙瑞拉小姐,瑞博穿過那狹小幽暗的走廊,朝著餐廳而去。
  旅店前面的這個餐廳,顯然年代同樣非常久遠。
  也許是因為人來人往的關系,墻皮已然片片剝落,房頂上、墻上,掛著落滿塵埃的大蒜、臘肉以及芙瑞拉剛才提到過的那一串串臘腸,空氣之中飄散著濃濃的臘肉的氣味。
  在餐廳正中央掛著一張昏暗的油燈,六根朝著個個方向的燈芯,吐出豆大的昏黃光亮。
  餐廳的一側墻壁放置這幾件粗笨的木質家具,這些家具樣式簡單,幾乎沒有什么花紋雕琢。
  那一張張圓形餐桌和放置在餐桌旁邊的藤椅,也顯得古老淳樸,仿佛彌散著一股濃濃的歷史氣息。
  所有這一切都令剛剛從死亡的邊緣逃脫出來的瑞博,感到了一絲難得的平靜。
  對于已然經歷過諸多繁華,看多了大城市的喧囂熱鬧的瑞博來說,這里顯然別有一股韻味。
  旅店的主人親自拿來了一張燭臺,那張黝黑的堆滿皺紋的古樸面容之上堆滿了濃濃的笑意。
  “我年輕的時候,象您一樣強壯而又精力充沛。”那位店主微笑著說道。
  瑞博微微一愣,他雖然完全聽得懂這位店主用濃重的南部口音所說的得里至語,但是他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這番話的含意。
  不過他看著店主那異樣帶有一絲曖mei的眼神立刻便明白了,店主所指的顯然是他剛才和芙瑞拉在房間里面纏mian一度這件事情。
  “您和您的同伴應該是一群大老爺吧,您想要來些什么?我這里雖然不敢說應有盡有,不過肯定能夠令您感到非常滿意。”那位店主說道。
  “我想嘗嘗這里的臘腸,其他的由你決定。”瑞博同樣用得里至語說道,他對于得里至語的掌握雖然不象西拜語那樣嫻熟純正,不過簡單的對話還難不倒他。
  那位店主顯然沒有聽出眼前這位少年的外國口音,他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穿白色絲襯衫黑裙子的漂亮女招待手里托著巨大的木盤子走了過來。
  她的臉蛋紅樸樸的,笑吟吟地從木盤子里面端出了一盤切些細長條的奶酪,一盤腌制小酸黃瓜,幾片面包盛在雪白小藤籃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燒著木炭的四方形的小銅爐。
  那位女招待手腳麻利地將奶酪灑在了銅爐上方的鐵板之中。
  頃刻間,奶酪在鐵盤里燒得滋滋作響,很快就成了濃稠的奶油狀的模樣。
  “灑上細鹽胡椒粉就可以吃了。”那位漂亮女招待朝著瑞博拋了個媚眼輕笑著說道。
  她甚至還故意輕輕地舔了舔嘴唇。
  對于這再明顯不過的挑逗,瑞博就當作沒有看見,他只是對著那一盤“燒奶酪”,一個勁地贊不絕口。
  也許是那濃郁的奶酪的芬芳,實在太吸引人了,原本除了瑞博一個人空空蕩蕩的餐廳,突然間涌進來好幾個人。
  為首的正是那位王子殿下,他的妹妹跟在一旁,這位公主殿下吊著繃帶。
  “福斯特先生和奧格大師不打算一起來享用一頓豐盛的晚餐嗎?”瑞博看了一眼那位王子殿下身邊的隨從問道。
  “奧格大師看來受傷不輕,他的右邊眼球之中已然充血,我甚至沒有把握能夠令大師保全那只眼睛。”亨利德王子徑直坐在了瑞博的旁邊說道:“至于福斯特,我請他連夜趕往附近的大城市,無論是奧格大師還是瑪麗公主殿下,都非常需要牧師的治療和精心照料。”
  “公主殿下的傷勢怎么樣了?”瑞博故作關切地問道,事實上他巴不得這個刁蠻任性,壞心眼的小丫頭從此之后變成一個只有一條手臂的殘廢。
  “謝謝你的關心,幸好這點小傷根本就算不了什么。”那位公主也徑直坐了下來,她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點小傷?”瑞博微笑著說道:“哦――您的忍耐力和勇氣令我敬佩。”
  “這算是恭維還是諷刺?你自己不也曾被箭失射穿過手臂,還差一點被攔腰砍成兩段,我是否也需要為此而贊頌你所擁有的毅力?”說到這里那個小丫頭深情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兄長說道:“更何況,我的哥哥也曾經折斷過雙腿,那同樣是一次九死一生的經歷,難道因為我是個女孩,便不能夠擁有象哥哥那樣的勇氣和意志?”
  對于這位得里至公主殿下的話,瑞博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就連那位王子也只能夠在一旁無奈地暗自搖頭。
  “不過我確實得承認,你是所有人之中最強的一個,甚至連那個總是象影子一般跟隨在你身邊的神秘保鏢,也無法和你相提并論。”
  “我們所有的人已然精疲力竭,但是你卻居然還有旺盛的精力進行一場長達三個小時的戰斗。”那個小丫頭公主殿下不懷好意地說道:“陪伴在你身邊的那個美女呢?她是不是已然被你吃得連一根骨頭也沒有剩下了?”
  對于這個小丫頭的話,瑞博根本就不想回答或是反駁,因為他非常清楚,這將令那個小丫頭更加沒完沒了。
  他轉過頭來朝著那位王子殿下問道:“殿下,自從進入得里至境內,我便一直感到非常奇怪,無論是那些農莊還是這座幽靜的小鎮,全都給我以古樸悠遠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如此清晰和強烈甚至遠遠超過了我所見到過的其他任何一座城市。”瑞博疑惑不解地說道。
  那位王子殿下沉思了片刻說道:“也許在閣下的印象之中,得里至應該比佛朗士年輕得多,不過一個國度的歷史并不代表著王國之中每一個城市的年齡。”
  “得里至王國和佛朗士王國比起來,也許顯得年輕許多,不過得里至畢竟已然經歷了近七個世紀的歲月。”
  “和追求時尚,喜歡新鮮事務的佛朗士人不同,我們得里至人也許更在意已然擁有的財富。”
  “在佛朗士王國,幾乎每二十年時間,隨著時尚和潮流的變化,大城市、小村鎮都會改變一番模樣。”
  “式樣陳舊的建筑物,除非擁有著特別的意義或者價值,一般來說會被推dao夷平,新的建筑物將建造在這塊土地之上,并且靜靜等待著它也成為過時的貨色而被推dao。”
  “和建筑物一樣,在佛朗士王國,除了那些貴族豪門,每半個世紀會造就一批新的富豪和權貴,而他們之中僅有很小一部分能夠支撐到下半個世紀,大多數的人將會被新的一代所取代。”
  “正是這種循環更替令佛朗士王國從來沒有真正悠久的歷史,更何況,你所見到和熟悉的城市恐怕是佛朗士王國最新最時尚的所在,而你本人更是時尚和新穎的代名詞。”
  “而對于得里至人來說,我們除非萬不得已,很少會將某樣還能夠使用的東西徹底推dao。”
  “得里至王國擁有著難以盡數的農莊和象你眼前所看到的小城鎮,這些城鎮便是得里至人悠遠歷史的證明。”
  “這里的每一幢房屋也許在這座城鎮建造之初已然聳立在這里,那些厭倦了這座古老城鎮的年輕人完全可以離開這里,去創造另外一座新的城鎮,而不是將這里徹底推dao進行重建。”
  “和這些古老的建筑一樣,得里至人大多數承襲祖業,你所看到的這家旅店,旅店主人也許已然是最初建造這里的那位先生的十幾代子孫。”
  那位王子殿下微笑著解釋道。
  聽到這番話,瑞博一時之間沉默不語起來,
  從小便生長在南港的他,自然最為清楚這位王子殿下所說的一切,絲毫都沒有差錯。
  事實上,在他短短的十幾年歲月之中,已然看到南港數次被推dao并且重新建造。
  無論是那綿延的港灣,還是幾條繁華的商業街,都經過好幾次徹底的重建。
  在他記憶之中最初的街道是用青磚鋪成的,后來換成了鵝卵石,然后又變成了青條石,而街道兩邊的商鋪更是一變再變。
  同樣居住在南港的商人們除了那幾家根基最為深厚,底蘊最為充足的世家,同樣也經歷了無數的變遷。
  無數曾經在南港威風顯赫的名字,早已經在人們的記憶之中逝去。
  無數曾經在南港輝煌炫耀的招牌,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顏色。
  幾乎每一年甚至每一天,南港都在發生著變化。
  那座不停變化著的繁華的新興城鎮,和眼前這座歲月久遠仿佛時間在這里停住了腳步一般的小鎮,顯然有著天壤之別。
  腦子里面想著心事,因此就連那香氣濃郁,風味獨特的“燒奶酪”,也仿佛失去了誘惑力。
  不過旁邊放著的那流淌著豐潤的油汁,色澤金黃香味撲鼻的臘腸,瑞博始終碰也沒碰,雖然現在他即便暴露假冒的身份,也絕對不會有人會繼續為瑟思堡的繼承權而糾纏,不過他畢竟不想節外生枝。
  瑞博胡亂地解決了這頓晚餐,他端著盤子,盤子上放著兩根臘腸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芙瑞拉小姐已然甜甜地睡著了,瑞博看著芙瑞拉小姐墊在身下的那兩個枕頭,他不禁搖了搖頭發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將盤子輕手輕腳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瑞博坐在已然非常幽暗的房間里面。
  他不想吵醒芙瑞拉小姐,但是又睡不著。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對于他來說太過措手不及,同樣也令他再一次感受到活著是多么美好。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和已往數次死里逃生完全不同,這一次他絲毫沒有對于死亡的恐懼和對于死去的同行者們的哀悼。
  仿佛一切都顯得那樣自然,仿佛剛剛經歷過的一切已然淡忘,留下的只有疲憊和微微的傷痛。
  靜靜地坐在黑暗之中,突然間瑞博發現這座小鎮對于一個喜歡思考的人,顯然特別適合。
  這里的幽靜和安寧,這里的悠遠和遠離喧囂,這里的古老,這里的陳舊,這里的所有一切都能夠令一個思考者集中精神。
  唯一能夠令他精神渙散的恐怕就只有那一絲不掛躺在床上高高翹著那美妙臀部的芙瑞拉小姐。
  那優美的線條在那透過薄薄窗簾投射進來的黯淡月光的映照之下顯得那樣迷人和充滿誘惑。
  瑞博甚至有一種沖動,想要再一次翻身而上在這美妙絕倫的胴體之上發泄一番。
  此刻他開始有些后悔,剛才不該拒絕那個漂亮的女招待,要不然他倒是能夠有一個發泄的對象。
  為了令這熊熊燃燒的欲火徹底熄滅,瑞博走出了旅店,顯然待在那個風光綺麗的房間之中,絲毫無助于對于欲念的克制。
  悠然漫步在這狹窄的銜道之上,在黯淡的燈光和幽暗的月光之下,一座寧靜祥和的鄉村小鎮呈現在他的眼前。
  街道兩旁那些古樸的建筑全都是用土木結構建造而成的。
  木舍的外墻是用白松樹皮包起來的。鱗形的樹皮在月光下映出起伏的波紋。
  居住在這里的人顯然擁有著足夠的閑暇,因此到處能夠看到雕刻精致的木屋門門窗。
  和那座旅店一樣,家家屋檐之下都吊掛著一串串臘肉,后園里齊齊整整地堆著作為燃料的劈柴。
  那些悠閑的小鎮居民們站立在門口,三五成群聚攏在一起聊著天。
  當瑞博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這些小鎮居民都會停下來好奇地盯著這位神秘的外來者。
  顯然小鎮之上到處都在傳揚著有關這些新來的旅行者的各種猜測。
  瑞博徑直走到那狹窄的看上去顯然已經經歷了漫長歲月侵蝕的巷口。
  一條小溪從巷口前面流淌而過,小溪上飛跨著一座木橋,木橋之上架著廊屋。
  小溪的一頭是一道從山腰之上奔流而下的瀑布,瀑布擊打著底下的那灘巖石發出陣陣洪亮的聲響。
  突然間一連串細碎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寂靜地夜晚,瑞博下意識地拔出了腰跡的細刺劍,藏在左手袖管之中的匕首也滑落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將身形隱藏到旁邊農舍的陰影之中,瑞博朝著后側看了一眼,他很想知道此時此刻凱爾勒藏身在何處,不過他絕對可以肯定,凱爾勒肯定在某個地方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讓心稍稍安定下來,瑞博小心翼翼地滑行在那叢叢樹木的陰影之中。
  他行走在這里幾乎無聲無息,遠不是剛才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所能夠比擬。
  一邊慢慢靠近聲音傳來的所在,一邊用一塊抹布輕輕抹著細刺劍和匕首那銳利無比的鋒刃。
  曾經兩次差一點喪命在毒藥之下,瑞博自然對于劇毒非常了解,甚至漸漸喜歡上了這種雖然緩慢卻絕對致命的殺人利器。
  瑞博越來越靠近前方剛才發出聲音的所在,現在他越來越確定那里潛伏著至少四個人。
  雖然不知道那幾個潛伏者倒底是什么身份,不過會弄出這樣的響聲,而且呼吸如此沉重,顯然絕對不可能是那些擅長在背后和陰影之中刺殺目標的人物。
  這令瑞博稍稍感到安心,因為他現在越來越能夠理解當初凱爾勒所傳授給他的一切。
  黑暗已然成為了他最好的朋友,在這漆黑一片之中,除非對手擁有著象福斯特和那位墮落的圣騎士一樣的超絕身手,他根本就不會擔憂和害怕。
  唯一的例外便是,如果他所面對的人,同樣也是擁有著和他一樣職業的家伙,這是瑞博最不愿意碰到的對手。
  小心翼翼地朝前挪動著身體,瑞博的心越來越顯得平靜,因為他并沒有從凱爾勒那里得到警告的信號。
  他所藏身的是一片稀疏的樹林,而他此刻正躲藏在最靠近外圍的一顆大樹后面。
  遠處是一座荒廢的三層樓的簡易城堡,這也許是某個內亂時期建造起來的防御工事。
  不過現在這座城堡顯然已經成為了某位想要遠離世俗的孤僻人物隱居的所在。
  那封閉得嚴嚴實實的木板窗戶,那簡陋的馬棚,以及那高聳的了望臺上種植的幾叢花束,無不顯露出有人居住的跡象。
  雖然看不太清楚,不過瑞博已然找到了那令他疑神疑鬼的罪魁禍首。
  那是四個少年,他們中有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另外三個顯然要小得多,其中最年幼的那個恐怕只有十歲左右。
  這些鄉村孩童正趴在要塞的墻根下面,仿佛正在那里張望什么似的。
  虛驚一場,卻令瑞博原本的煩惱全部消散得無影無蹤。
  正當他打算悄悄離開這幫玩鬧的孩童,突然間聽到“哇”的一聲,只見那些孩童全都四散飛逃開去。
  那個年紀最小的少年顯然跑不快,慌亂之下他居然栽倒在地。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從地窖之中跑上一個人來。
  湊著那黯淡的月光,瑞博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這個女人的頭發雖然有些凌亂不過卻梳理成高貴的云髻,這證明了她所擁有高貴身份。
  她的一手抱著一條長裙,不過顯然她只是用長裙擋住自己赤裸的身體,在另一只手里拎著一條馬鞭。
  這位貴婦飛快地奔到那個摔倒在地的孩童旁邊,她一把抓住那個不幸的小孩的頭發,將他從地上揪了起來。
  這位心中充滿了憤怒的貴婦甚至不在意那悄悄滑落的長裙,她將那個小孩一把扭了過來,并且高高舉起了手里的馬鞭狠狠地抽打起來。
  這頓痛揍令那個小孩哇哇大叫,不過他的痛呼聲只能夠令他的同伴逃得更快。
  過了好一會兒,從地窖之中又走出一個男子,他顯得有些瘦弱,身上穿著的衣服非常樸素。
  “好了,娜拉,放了他吧。任何人在他這種年齡總是充滿了好奇。”那位男子緩緩地說道。
  “至少我從來沒有在別人幽會的時候,打擾過別人,令期待已久的歡樂變成極度的掃興。”那位貴婦又猛抽了幾鞭,這才將那個孩童放走。
  那個小孩嗚嗚地哭著朝小鎮奔逃而去。
  瑞博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甚至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那位貴婦身上每一塊美妙無比的所在。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頗為感到驚訝。
  在佛朗士,這種地位懸殊的戀愛和幽會并非不可能發生,不過佛朗士王國的貴婦人絕對不可能這樣赤裸著去追趕那些偷窺的男孩。
  瑞博在心底暗自猜測,也許那位希婭公主充滿野性的狂放性格并非沒有原因。
  那位男子緩緩地走到貴婦身邊,輕輕摟住那光潔滑膩的細腰,將那位貴婦拉回了地窖之中。
  興致勃勃的瑞博立刻占據了那幾個孩子剛才的位置,那里有一道狹窄的通風口,從通風口能夠看到地窖之中的一切。
  湊著地窖之中點亮的一盞昏黃的油燈,瑞博總算看清了那正在幽會的情侶。
  男的長得頗為清瘦,看上去大約三十歲年紀,他的唇邊留著一部很短的小胡須,他原本帶著眼鏡,不過此刻眼鏡已然摘下放在一邊。
  而那位貴婦確實擁有著一等一的美貌,而她那有些高傲又顯得有些倔犟的氣質,令瑞博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后陛下。
  也正因為如此,這場在地窖之中進行的幽會,同樣也令瑞博回憶起當初,他和王后陛下在那高高的塔頂之上瘋狂歡愛的情景。
  那個男子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令他緊緊摟著的身份高貴的情人,漸漸平息了心中的怒氣。
  然后又用極大的心力,恢復被那些討厭孩童破壞了的幽會氣氛。
  從這位先生嘴里吐出的那充滿了詩意的甜蜜話語,確實令瑞博大開眼界。
  瑞博絕對能夠確定,無論是芙瑞拉還是埃克特,都會為他那高妙的語言藝術所傾倒。
  在這番甜言蜜語之中,那位貴婦的眼神之中漸漸顯露出濃濃的情義。
  她主動用臂膀勾住了那位先生。
  這明顯的暗示,令那位先生興奮不已,他立刻緊緊擁抱住那位美麗嬌艷的貴婦。
  如果說剛才那美妙如同藝術珍品一般的語言令瑞博贊賞不已的話,那么此刻他所看到的這毫無技巧笨拙粗魯的動作,令他感到頗為失望。
  瑞博甚至開始懷疑,這位先生是如何勾引到身份地位和他如此懸殊的美貌貴婦?
  對于這種毫無技巧,感覺不到一絲美妙的粗糙表演,他絲毫都沒有興趣。
  不過他卻對于這一對幽會的情侶怎么會湊到一起,而感到奇怪不已。
  難道愛情真得如此盲目和不可理喻?
  躺在山坡的草地之上,瑞博僅僅地等待著那對情侶正旺盛燃燒著的激情的結束。
  按照他的經驗,這種缺乏技巧而且身體又并不強壯的家伙,絕對不可能支撐多少時間。
  聽著那陣陣沉重的喘息,瑞博一邊默默數著時間。
  雖然最后的時間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不過還不至于令他感到驚訝。
  看著那發泄完所有激情,躺倒在地顯得疲憊不堪的那位先生,瑞博的心中頗感得意。
  這是他第一次將自己和別人進行比較,所獲得的答案令他相當滿意。
  “你有沒有什么新作?”那位地位高貴的女子輕聲說道。
  “你是否又打算在某個聚會之中向眾人炫耀一番?”那個男的氣喘吁吁地說道,他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絲不滿。
  “難道這不好嗎?我令你的才華得以嶄露。”
  “你用不著為此而生氣,我并非是為了這個原因而感到不滿,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為我提名,波勒第剛剛寫信給我,他告訴我芒哥區財政司撤除了一大批官員,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我很想能夠得到一個職位。”
  “我已經無數次告訴你,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可以在金錢方面資助你,甚至令你過最為悠閑和舒適的生活,不過我絕對不可能為你提名,我不能夠讓別人當著我的面嘲諷我。這是我唯一的底線。”
  “難道那些無聊的閑談者的嘲諷你就那樣在意嗎?難道你不知道她們無時無刻不在說三道四,制造流言蜚語就是她們唯一的樂趣。”
  “親愛的戈爾得,我同樣也是你剛才所說的那些無聊閑談者之一,我同樣樂衷于制造和散播流言蜚語,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我們有我們的一套生活規則。”
  “難道你讓我眼睜睜地失去這個絕好的機會?”
  “我絲毫不認為你在計算財富方面擁有才華,你應該專心致志地創作更多美妙的詩歌,或者譜寫一兩首新的樂曲。你所擁有的真正才華在這里,為什么你要將才華埋沒在一堆數字里面?”那位貴婦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對于自己的才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行走四方的吟游詩人們四處傳唱著我所譜寫的詩歌,甚至連宮廷之中的樂師們也暗中大段大段剽竊我的樂章,但是這一切又有什么用處?我仍舊是個無名小卒,只有你一個人真正欣賞我的才華,并且給予我資助。”
  “難道你對于眼前的生活已然厭倦?”
  “我只是不想再象現在這樣仿佛一只寵物一般,被你所豢養。”那位男士仿佛突然間擁有了勇氣一般說道。
  “豢養?難道我的資助讓你感到屈辱?難道你已然厭倦了我們之間的這種關系?抑或是你已然找到了另外一個小情人,想要和她用另外一種方式生活?”
  “你應該非常清楚,我從來不曾掩飾過對你的忠誠,我們之間的浪漫愛情更不可能動搖,不過我確實已然厭倦了這種在你的羽翼之下的生活,我至少希望能夠擁有一份自己的事業。”
  “我完全可以資助你一筆錢,你可以用這筆錢去進行一番經營,無論是購買下一塊土地,還是盤下一家商鋪,都將足以令你改變現在的生活,為什么你一定要我提名你擔任公職,這樣只會令我成為別人公然嘲諷的笑料。”
  這番話語顯然早已經那位男士的預料之中,他一下子又變得沉默起來。
  那小小的地窖恢復了寂靜,只有那希希嗦嗦的穿衣服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貴婦打破了沉寂,她輕輕地親吻了一下情人的臉頰,用和緩的語氣說道:“最近這段時間我將會很忙,有可能半個月都無法脫身來這里。”
  “我很難想象你會有什么事情必須忙碌。”
  完全能夠感受到情人的不滿,那位貴婦淡然地說道:“你應該非常清楚,對于我來說,即便閑談也都是工作,更何況這一次確實真得有非常重大的事情發生,亨利德王子殿下將會在最近幾天從佛朗士王國出使歸來,為了這件事情幾乎每一個人都忙得四腳朝天。”
  說到這里那位貴婦停頓了一下,她看了仍舊無精打采地躺在地上的情人繼續:“你有沒有什么新的作品?”
  “你希望我替你譜寫的詩篇就是為了在即將到來的歡迎儀式上炫耀的作的?”那位男士嘆了口氣說道。
  “這對于你來說同樣也是一次機會。”
  聽到這句話,那位男士絲毫沒有顯示出高興的樣子,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你會向王子殿下推薦我嗎?抑或是將這一切歸功于你自己的天賦?”
  對于這一次的責問,那位貴婦絲毫沒有顯露出不悅,她再一次親吻了情人的臉頰,不過這一次她并沒有試圖進行任何解釋。
  那個男子再一次重重地嘆了口氣,他有氣無力地說道:“你所需要的一切,都在那張書桌的第二格抽屜里面,你自己去拿,我還想休息一會兒。”
  地窖之中再一次恢復了平靜,只有那輕輕的嘆息之聲。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5
第八章

  在那充滿了詩情畫意的小鎮之上居住了一晚上,小鎮上的悠閑愜意的感覺,令剛剛經歷過一場死里逃生的人們得以平復那受到驚嚇的心靈。
  那豐盛的農家早餐對于瑞博來說是難得的回憶,因為他那獨特的食譜令他無法品嘗諸多美味,而那道香味宜人口味濃郁的“燒奶酪”卻是他所能夠享受的美味。
  在這寧靜的小鎮之上根本就沒有什么事情好作,瑞博唯一的樂趣便是隨處亂逛。
  昨天在那座荒廢的古堡旁所看到的那一幕令他對于那位才華橫溢的隱士充滿了好奇。
  正因為如此,一大清早他便去拜訪了這位隱士。
  令瑞博感到意外的是,這位隱士顯然并不十分友好,也許是因為他所擁有的才華令他顯得孤高,又或許是昨天晚上的那不太愉快的幽會令他到了今天早晨仍舊心情不佳。
  拜訪在冷場之中結束,瑞博僅僅從那位隱士先生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戈爾得。
  這位才華橫溢的先生甚至絲毫沒有興趣向瑞博表現一下他的才華,當然瑞博原本就對詩歌和音樂一無所知,無論是埃克特還是芙瑞拉都沒有在這些方面給予他足夠的訓練。
  瑞博僅僅只是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面學習過各種樂器的使用方法,能夠憑借著生硬的記憶彈奏一兩段簡單的樂章,所有這一切令他看上去就和不太喜歡音樂的貴族少年沒有什么兩樣。
  這不愉快甚至可以說徹底失敗的拜訪,令瑞博感到灰心,他甚至沒有提起他的身份,更沒有告訴那位熱衷于被別人提名的隱士先生有關王子殿下的事情。
  仿佛不愉快的心情能夠傳染一般,整個上午瑞博都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幸好還沒有等到午餐時間的到來,那位福斯特騎士已然率領著大隊人馬趕來了這座小鎮。
  小鎮恐怕從來未曾如此熱鬧過,幾乎每一戶人家都驚奇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當那位旅店老板得知他所接待的是他們未來至高無上的國王,他臉上誠惶誠恐的神情令瑞博感到頗為有趣。
  浩浩蕩蕩的迎接隊伍一直延伸到一里之外的地方。
  排在最前方的是幾輛裝飾典雅奢華的馬車。
  這些馬車充分顯示出得里至人對于佛朗士王國繁華富足的想往,所有馬車的式樣都模仿佛朗士王國最為流行的時尚。
  看著這些馬車,令瑞博對于這個大陸最強的國度又有了一番新的認知,也許留戀過去的只是居住在這些小城鎮之中的平民百姓。
  瑞博對于那位跟隨著福斯特前來迎接王子殿下的官員顯然沒有絲毫好印象。
  那公然的毫不加以掩飾的阿諛奉承,令瑟思堡小繼承人感到驚訝無比。
  在他印象之中,佛朗士王國同樣不缺乏如此恬不知恥的諂媚人物,不過,這種夸張至極的奉承一般來說只會出現在較為私下的場合。
  而在大庭廣眾之下,任何人都會顧及自己的尊嚴和體面,過于低聲下氣十有八九會招來別人的恥笑。
  不過同樣令瑞博感到奇怪的是,這位恬不知恥極盡奉承之能事的官員,卻對于同行的瑪麗公主和自己絲毫不理不睬,仿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們一般。
  這在佛朗士王國同樣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佛朗士王國流傳著一句格言:“如果再也找不到可以奉承的地方,那么就去奉承他的狗。”
  瑞博無從猜測,這倒底是因為這位官員并不精于奉承之道,還是因為得里至王國的風俗原本就是如此。
  這顯然是他從任何一本書里面也沒有看到過的,甚至連埃克特也從來未曾提到過這些。
  這令瑞博感到無比可笑的鬧劇一直持續到他們登上馬車。
  馬車里面的布置,再一次令瑞博感到意外,雖然馬車的外觀完全模仿佛朗士王國最時尚的款式,不過馬車里面卻充滿了得里至特有的氣息。
  車廂里面并不象佛朗士王國盛行的那樣裝飾精美,更沒有那些昂貴的琺瑯裝飾和金漆雕刻。
  普通的木板刷上一層油漆,凳子底下的暗格抽屜也只能夠算得上結實和實用,所有這一切都和那奢華的外觀大相徑庭。
  不過馬車的座墊之上卻鋪著真正的狐貍皮毛,瑞博禁不住疑惑,這是否過于奢侈了一些,這些東西原本應該掛在夫人們的脖頸之上,用來裝飾她們的華貴衣物,而不是用這里。
  坐在馬車之上,瑞博朝著窗外張望,他突然間從那些圍觀者之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位離開喧囂人世隱居在山坡之上的隱士先生,顯然同樣也被這聲勢浩大的迎接儀式所驚動。
  他同樣也夾雜在圍觀的人群之中,同樣伸長了脖頸顛著腳尖使勁朝里面張望。
  瑞博甚至清楚地看到,當那位隱士先生見到乘坐在馬車之上的人之中有他這位剛剛受到冷淡的拜訪者的時候,這位孤傲冷漠的隱士先生臉上顯露出后悔不已的神情。
  這多多少少令瑞博感到一絲寬慰和得意。
  將窗簾輕輕地拉上,瑞博坐在座位之上閉目養神,此刻他開始為這次得里至之行而憂慮起來。
  昨天那場幾乎令所有人喪命的可怕災難,無疑是菲利普斯親王最后一次顯示他的力量。
  瑞博無比慶幸,從此以后他再也用不著擔心那位親王殿下所布下的致命陷阱。
  那座最終被炸成碎片的獎杯,那位差一點奪走他性命的墮落的圣騎士,以及剛剛逃脫的令半邊山崖徹底坍塌的地震,無不證明這位親王大人是何等的陰狠和可怕。
  同他比起來那位國王陛下簡直就象是一頭善良溫順的綿羊,那場在聽證會之上布置的陷阱同樣也顯得就象是游戲一般。
  除此之外,海德先生和那位縱橫西北海岸的黑道霸主之間所進行的那場殊死搏殺,十有八九同樣也是這位親王殿下的杰作。
  這樣算起來,就連海德先生這樣高明的人物,也在不知不覺之中受到這位親王殿下的操縱。
  瑞博絕對不愿意再一次面對菲利普斯親王,面對那致命并且無從預料的可怕殺著。
  不過他同樣也不清楚,在得里至王國將會有什么樣的危機在等待著他。
  如果說那場人為的地震便是踏入得里至王國的序幕,那么這顯然是明確無誤的不祥之兆。
  也許更大的危機正等待在前方,而這一次,除了他身邊的芙瑞拉,和坐在前方車夫旁邊的殺手之王凱爾勒,以及那早一步到達得里至,此刻正不知道躲藏在何處的瘋子皮特,便再也沒有能夠幫助他的人存在。
  此時此刻,瑞博真正感到孤立無援,即便當初他身處于那座馳名遐邇的“網宮”之中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馬車緩緩地駛動了起來,和佛朗士王國比起來,這些得里至人確實不愧為擅長駕御馬匹的民族。
  那些護衛們騎乘的戰馬踏著路面所發出的馬蹄之聲,居然絲毫都沒有嘈雜凌亂的感覺。
  那整整齊齊的戰馬奔跑的聲音,配合著那陣陣鎧甲的鐵片互相撞擊發出的錚錚聲響,就仿佛是一首獨特的進行曲一般。
  在佛朗士只有節日慶典之中的儀仗隊的戰馬能夠做到這一點,而這里居然連一隊普普通通的護衛士兵都能夠令戰馬顯得如此聽從命令,得里至王國能夠稱雄大陸成為各國憂慮的對象,顯然不是毫無理由的一件事情。
  輕輕揭開窗簾的一角,看著窗外。
  得里至的風景就像當初他們在山腰上所看到的一摸一樣。
  成片的田野,星星點點布滿其間的牛羊,各種各樣的農舍如同灑落其上一般均勻地分布著。
  每一片農舍都仿佛在守護著一片廣闊的田野,也許他們便是駐守在這里的士兵。
  遠處群山圍繞,群山那青青的淡影,配上那郁郁蔥蔥的田野間的綠色,一切顯得如此和諧。
  馬車越來越快,兩旁的景色如同飛一般地朝身后退去,四周那一片馬蹄聲已然連成了一片。
  一路之上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城鎮和村莊,這些城鎮有些和昨天晚上逗留的那座小鎮一樣陳舊而又古老,而另外一些則顯得較新。
  每一座城鎮都有著獨特的風格,給人以不同的感覺。
  不過所有的城鎮卻有著一個同樣的特征,那便是居住在這些城鎮之中的得里至人有著同樣的閑暇和忙碌。
  這里很少能夠看到神色匆忙的人,同樣也看不到悠閑地聚攏在一旁聊天打發時間的閑人。
  仿佛每一個人都在不緊不慢地工作著,這樣的工作好像永遠都做不完。
  馬車繼續向前飛馳著,而太陽則已然漸漸朝著西邊落下。
  “還有多少時間才能夠到達目的地?”瑞博用得里至語問道。
  “伯爵大人,您如果累了的話,可以在馬車里面睡上一覺,恐怕要到半夜時分我們才能夠到達佛朗克菲。”馬車前方的侍從立刻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佛朗克菲?”瑞博感到疑惑不解,他從地理書之中所了解到的有關得里至王國的地理知識之中并不包括這座城市在內。
  “這是王子殿下的吩咐,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那位侍從連忙回答道。
  “佛朗克菲是一座什么樣的城市?”瑞博小心翼翼地問道。
  “佛朗克菲是一座新建造的城市,它是以您的祖國佛朗士王國而命名,那里的一切都仿照佛朗克而建造,也許王子殿下希望那里能夠令您感到親切。”侍從回答道。
  這個回答顯然并不能夠令瑞博感到滿意,不過他同樣也沒有理由懷疑王子殿下如此安排是否隱藏著什么殺機。
  思索了片刻找不到什么頭緒,瑞博疑惑不解地望向了身旁坐著的芙瑞拉小姐。
  “如果你想向我詢問有什么建議的話,我只能夠勸你好好睡上一覺,充沛的精神能夠令你足以應付一切,精神萎靡卻會令你陷入危機。”芙瑞拉輕笑著說道。
  說著她將瑞博摟在了懷中,一只手輕輕拍著他的背脊仿佛是在哄著嬰兒入睡。
  這奇怪的舉動卻令瑞博感到一絲異樣的溫馨,他甜甜地進入了夢鄉。
  ......
  當瑞博從睡夢之中醒來,他不得不驚嘆得里至人對于時間的精確把握。
  那位侍從說半夜他們才能夠到達此行的目的地,而此刻當瑞博從車廂之中鉆出來的時候,那朦朧的月亮正高高掛在頭頂正上方。
  “歡迎你,親愛的梅丁伯爵,歡迎你參觀這座以你的祖國命名的城市。”那位王子殿下笑吟吟地迎了上來說道。
  瑞博望了一眼那座籠罩在月色之中的城市。
  這座城市似乎并不大,也許將它稱作為大型的城鎮顯得更為合適。
  整座城市只有一座建造在正中央的廣場,按照瑞博看來這座廣場的象征意義也許遠遠超過它的實際作用。
  六條街道匯聚于此,這些街道顯然比他曾經看到過的那些得里至王國的城鎮之中的街道要寬敞得多,不過仍舊無法和佛朗克城相提并論。
  街道兩旁全都是四五層樓的建筑物,底層的樓面門口懸掛著一面面招牌。
  和那些城鎮不同的是,這里的人行道上豎立著一根根兩米多高的路燈,那昏暗的燈光令這座城市增添了幾分明亮。
  不過有一點確實和佛朗克非常相似,此刻正是夜半時分,而佛朗克城此刻正是最為熱鬧繁忙的時刻。
  隱隱約約能夠聽到歡鬧嘈雜的聲音從城里遠遠傳來,在那一片昏暗之中,能夠看到幾點明亮燦爛的亮光,那顯然是燈紅酒綠的場所。
  “王子殿下,這座城市有多少人口?”瑞博忍不住問道。
  “不到七萬,居住在這里的大多數是商人,在離開這里兩公里之外的河邊建造著一座碼頭,那條河是曼姆河的諸多支流之一,通過這條河,這座城市和你的祖國佛朗士王國連接在一起。”王子殿下解釋道。
  “我們為什么要停留在這里,難道您僅僅是想讓我參觀一下這座美麗的城市嗎?”瑞博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只是希望梅丁伯爵,能夠好好看看這個地方,并且給予我一些建議。”那位王子殿下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聽到這樣一說,瑞博稍稍放下心來,他再一次看了一眼那座城市。
  突然間他感到有一些眼熟,也許這座城市并不能夠稱得上是佛朗克城的縮印,不過瑞博卻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一些南港的特征。
  難道得里至人并不是打算重建一座類似于佛朗克的繁華都市,而是想要建造一座屬于得里至王國的南港。
  想到這里,瑞博回憶起當初在巴特森林之中和那位王子殿下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也許他們繞道意雷,從南方進入佛朗士王國并不完全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
  也許這位王子殿下繞道南港就是為了親眼驗證一下這座城市和南港之間的區別。
  如此說來,將自己引到這里來倒是完全能夠理解,還有什么人比現在的自己對于南港的一切更為熟悉。
  “我們將在這里逗留多少時間?”瑞博忍不住問道。
  “后天早晨我們將離開這里前往首都帕琳。”王子微笑著說道。
  跟隨在王子殿下身后眾人進入了這座奇特的城市,這是一個具體而微的小城市,有著龐大都市應該有的一切東西。
  在城市正中央的廣場旁邊甚至有一家豪華旅店,雖然和佛朗克城里那些真正氣派非凡的頂級旅店比起來,這里顯得連皮毛都沒有完全學全,更談不上什么內涵和韻味。
  不過這座豪華旅店已然足以讓王子殿下一行落腳休息。
  瑞博從那些旅店招待的神情之中,暗自猜測也許這位王子殿下已然不止一次來到這里,也許其他王室成員也經常前來,要不然這些招待們也不會顯然如此鎮定自若。
  在餐廳之中有一座酒吧,此刻酒吧之中正熱火朝天。
  時而傳來一陣歡笑聲,不過大多數是有人扯開嗓門在那里高談闊論。
  昨天晚上瑞博早已經領略了得里至人聊天閑談的方式。
  對于這種如同演講一般的聊天,瑞博感到非常有趣。
  “王子殿下,難道是您建造了這座城市?”瑞博問道。
  “這怎么可能?這座城市已然聳立在這里二十多年,二十年前我還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懂得孩童。”那位王子殿下笑了笑說道:“建造這座城市的是巴世蒙大公,他曾經是我最為敬佩和推崇的人之一。”
  瑞博敏銳地捕捉到了那“曾經”兩個字。
  對于那位巴世蒙大公,瑞博并不陌生,在埃克特為他精心準備的那些資料之中經常能夠看到這個顯赫的名字。
  這位大公是得里至王國現任王后陛下的表哥,他在非常年輕的時候便已然嶄露頭角,不過他的才華似乎并不能夠為大多數得里至人所理解。
  傳聞他幼年曾經患過重病因此身體始終非常虛弱,這對于講求武力的得里至貴族階層來說顯然是極為致命的打擊。
  正因為如此,年輕時代的他在失意和白眼之中度過,他甚至因為身體原因而被他的父親剝奪了繼承權。
  同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位現在威名顯赫的大公在窮困潦倒之中結識了一群人。
  這些人改變了他的一切更改變了他的人生,曾幾何時這位整天出入藝術沙龍的潦倒貴族子弟幾乎被所有人所遺忘,直到他的弟弟――另一個能夠繼承家業的人選因為在愛情方面的挫折而最終死在了決斗之中,他才再一次回到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也許是因為痛失愛子的原因,那位年邁的父親也在不久之后去世,在臨死之前,這位父親重新恢復了大公的繼承權。
  重新擁有了地位和權威,這位大公卻仍舊和已往沒有什么區別,在他的宅邸之中總是聚攏著一批自命不凡的詩人,哲學家,藝術家。甚至連演員和訟師都成了他的座上賓。
  曾幾何時,得里至王國的貴族們全都以嘲諷的目光看待這個“另類”和“敗家子”。
  正因為如此當奇跡發生的時候,幾乎每一個得里至人都目瞪口呆,最初眾人將這位“敗家子”所取得的一連串成功歸功于運氣,不過不久之后一切都變得完全不同,特別是當國王陛下迎娶了那位新的王后,在得里至王國再也沒有人敢于對這位“另類”的大公說三道四。
  輝煌和榮耀從此始終陪伴著這位大公,誰都無法超越巴世蒙大公的地位,誰都不曾擁有能夠和他相比擬的權威。
  瑞博甚至記得埃克特曾經說過,在海德先生眼里沒有幾個人能夠為他所看重,甚至連麥爾.道芬先生和菲利普斯親王都無法令海德先生認同,但是這位巴世蒙大公卻偏偏在此行列。
  正因為如此瑞博一直對于這位執掌異國朝政的赫赫有名的大公充滿了好奇。
  而此刻突然間聽到有關這位大公的消息,瑞博非常希望能夠借此機會從這位王子殿下的口中得到更多有關巴世蒙大公的情報。
  不過從亨利德王子的神情態度之中,他同樣也發現,巴世蒙大公恐怕不是這位王子殿下愿意提起的人物。
  “王子殿下您好像對于這座城市同樣充滿了興趣。”瑞博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無論我對巴世蒙大公抱有什么樣的看法,我都不得不承認,大公的高超智慧和敏銳目光在得里至王國無人可及。他顯然早就在注意你出生成長的南港,這座城市與其說是仿照佛朗克城而建造,還不如說是南港的縮影。”亨利德王子殿下緩緩地嘆了口氣說道。
  “您在這件事情上好像非常贊賞巴世蒙大公。”瑞博繼續說道。
  “你說得不錯,我一直希望得里至王國能夠成為一個強大而又富足的國家,可惜,得里至雖然強大卻并不富足。得里至王國從來不缺乏英勇的士兵,睿智的思想家和哲學家,但是得里至人好像天性之中缺乏對于財富的理解。”
  “反倒是意雷人和你們佛朗士人非常擅長聚集財富,不過在我看來,意雷人之所以能夠如此富有和他們那得天獨厚的條件密不可分,反倒是佛朗士人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得以聚集大量的財富。”
  “不可否認,得里至一向以來都和佛朗士王國是世仇,不過同樣我們也無時無刻不在羨慕著佛朗士王國所擁有的一切,得里至人模仿你們的很多方面,特別是上層,幾乎全都是佛朗士王國的崇拜者,只不過我們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表達我們的崇拜。”
  說到最后那句話的時候,這位王子殿下表現出一絲淡淡的自豪和驕傲。
  “我希望你能夠象在佛朗克的時候那樣,象當初對法魯爾侯爵那樣給予我一些高明的指點,我知道這對于你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位王子殿下非常客氣地說道,不過他的話語之中卻顯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對于這細微的變化,瑞博并沒有感到驚訝和恐慌,這原本就在他和埃克特的預料之中,事實上在他看來,這位王子殿下仍舊顯得非常客氣。
  正當瑞博琢磨著應該如何回答這位王子殿下所提出的要求,突然間,那位塞根特騎士疾步走了過來,他湊到王子殿下的耳邊輕聲細語了片刻。
  令瑞博感到好奇的是,他不知道倒底是何等糟糕的消息令這位剛才還志高氣昂的王子殿下突然間顯露出極度的震驚和恐慌。
  特別是那充滿恐懼的神情,更令瑞博感到疑惑不解,在他的記憶之中,好像從來未曾看到這種表情出現在這位王子殿下的面容之上。
  無論是當初他在爆炸中跳下那高高的平臺,還是面對那坍塌的山崖站立在巖石之上,即便在最危急萬分的情況之下,他始終泰然自若,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在瑞博的記憶之中好像就只有殺手之王凱爾勒一個人而已。
  一位無所畏懼的勇士突然間變得膽怯,一個從來未曾向任何困難低頭的強者突然間顯得異樣恐慌,瑞博實在無從猜測倒底是什么能夠造成如此的后果,難道剛才那低聲耳語之中蘊含著強大無比的奇特魔法?
  看著王子殿下那匆匆離去的背影,瑞博暗自猜想著,他現在多么希望埃克特就在他的身邊。
  ......
  在一間布置奢華的臥室之中,亨利德王子神情凝重地看著半坐起來的老魔法師。
  而那位希婭公主此刻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間的一角,她的臉上布滿了憂傷和哀愁,這是已往絕對無法想象的事情。
  房間里面安靜得令人感到窒息,而這充滿壓抑的氣氛正是來自那位王子殿下的身上。
  此時此刻他絲毫沒有往日那鎮定自若的樣子,他的眉頭仿佛凝結著焦慮,他的臉頰寫滿了憂愁。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老魔法師從冥想之中恢復了過來,他先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才用異常低沉的語氣說道:“王子殿下,請你不要流露出過度的悲傷和憂愁,你的父親至高無上的國王陛下,已然在昨天下午悄然離開人世。”
  “父親大人雖然已經久病纏身,我們都有預感他將不久于人世,不過實在沒有道理連再見我們一面都等不到,這件事情實在太過蹊蹺,奧格大師您是否能夠告訴我,我的父親是否因為遭到別人的暗中的黑手而導致死亡突然間降臨在他的身上?”那位王子殿下滿懷憂急地說道。
  “我剛才已然察看過了過往的一切,并沒有跡象證明陛下的去世是什么人刻意造成的。”老魔法師搖了搖頭說道。
  “也許有人用魔法篡改了事實真相。”那位王子殿下追問道。
  “強大的力量也許能夠封閉住我的眼睛,不過卻沒有辦法用假象來迷惑我。”那位老魔法師異常肯定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王子頹然地坐倒在床沿之上。
  “我要立刻趕回帕琳。”亨利德王子顯得有些失神落魄地說道。
  “如果你現在趕回帕琳,你將再也無法看到日出和日落,即便死亡未曾降臨到你的身上,你也將終生被關在幽深的地牢之中。”老魔法師突然間說道,他的神情顯得異常嚴肅。
  這番話令那位神情顯得有些恍惚的王子殿下突然間渾身一震。
  “王子殿下,我們不是在佛朗克的時候便知道嗜血的秘密已然被居心叵測的人所泄露?你不是已經對此有所懷疑?難道你就未曾設想過,沒有任何事先的準備,倉卒之間回到帕琳會發生些什么?”那位老魔法師說到這里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亨利德王子猛然清醒了過來,噩耗傳來的那一刻,他確實被悲傷和哀痛所左右,不過此刻他已然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系,他緩緩地站了起來,在房間里面轉悠了幾圈,然后語氣低沉地問道:“大師,以您看來此刻我怎樣做才能夠避開危機?”
  老魔法師沉吟了半晌說道:“我們此刻還無法肯定倒底是誰暗中將嗜血的秘密送給了菲利普斯親王,想必你的心中同樣有著好幾個懷疑對象,很可惜,所有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任何線索好像全都被某個強大的魔法師所封閉住了一般,我絲毫無法找尋到任何線索。”
  “正因為如此,在我們的面前將會出現好幾個有可能成為敵人的人物,而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充滿了智慧和威望,他們的手里更是個個掌握著龐大的權力,他們的幕僚同樣為數眾多。”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你擁有著王儲的身份,不過你應該非常清楚,得里至王國看重實力遠勝于血統的純正,更何況既然有人膽大妄為地將嗜血的力量當作是交易的砝碼從菲利普斯親王那里取得幫助,那么他必然已經為再一次內亂做好了準備。”
  “想必王子殿下你也考慮到了這件事情,從這個角度看來,能夠擁有如此膽略和實力的人物就只有那么幾個而已,不過這些人卻是最難以應付的對手,而你卻又不曾事先做好準備。”
  老魔法師沒說一句,那位王子殿下便用力點一下頭,顯然這正是他最為擔憂,同樣也是最煩惱的事情。
  “大師,您是否能夠給予我一些建議?”亨利德王子問道。
  “我猜想,那個隱藏在黑幕之后的可怕家伙用得里至王國保守了幾個世紀之久的秘密,換來的幫助之中就有干擾我對于過去和未來的預測能力在內,昨天那場突如其來降臨到我們頭上的災難已然證明我的預測能力受到了干擾,雖然我所擁有的殘存的力量使得我們脫離了死亡的結局,不過我始終感覺到那是對手刻意令我們得以逃生,要不然他仍舊擁有著很多機會,令我們全軍覆沒。”
  “失去了對于未來和過去的敏銳感知,我所擁有的價值便只剩下我淺薄的智慧和還算豐富的閱歷。”
  “我剛才已然說過,在得里至王國注重實力更勝過對于血統的重視,同樣,在你那位最為可怕的敵人眼里,此刻僅僅擁有血統上的優勢的你,必定不是最需要消滅的對手。”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心目之中肯定對三個人有所懷疑,這樣一來便存在著幾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便是那三位大人原本就是一體,是他們聯手將得里至王國的秘密拱手送給了我們的敵國。這恐怕是最為糟糕的一種可能,如果事情真得到了這步田地,我們幾乎沒有勝算的可能。”
  “不過這種可能性在我看來并不是很大,除了那三個人之中有一個人擁有著死硬的脾氣,而且和佛朗士王國的那位親王大人有著天大的仇恨,除此之外,如果那三個人已然結成同盟,他們根本就用不著出賣那對于任何登上得里至王國權力顛峰的人來說至關重要的機密。”
  “第二種可能便是那三位大人并非一體,那么他們之間必然首先發生沖突,這樣一來局勢便會變得微妙起來。”
  “在這種情況之下,局勢可能發生任何變化,而且那三個人對你的態度同樣會擁有任何可能,肯定會有人想要利用你的王儲身份,這顯然是一枚非常好用而又強力的棋子,不過同樣也有人可能希望盡快將你毀滅,因為你所擁有的王儲身份,同樣也可能成為最無法預料的變數。”
  “甚至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人同時希望利用你當作強有力的棋子,又打算在某個特定的時刻將你殺死,也許你的死亡還能夠被他當作是一種武器,用來給予對手最為致命的一擊。”
  “這種可能擁有諸多變數,而我們同樣也能夠在這些變數之中找到一線生機。不過這需要一幅細致而又周密的頭腦,而我所擁有的頭腦僅僅能夠稱得上敏銳而已。”
  對于老魔法師最后的謙遜之辭,無論是那位王子殿下,還是始終在一邊一言不發的公主,都并沒有感到有任何一絲意外,因為他們非常清楚這位睿智的老人言下之意所指的是什么。
  “大師,您是指瑟思堡小繼承人和他的那些隨從?”亨利德王子語氣低沉地問道。
  “你已然對于他們的經歷了如指掌,他們在佛朗士南方的成功防衛,他們對于佛朗克的徹底征服,他們那場幾乎能夠稱得上完美的戰爭,所有這一切不都曾令你贊嘆萬分?為了收集齊全所有的資料,不是花費了我們無數的精力和代價?”
  “你想必承認那些佛朗士南方人在制訂和實施陰謀詭計方面是了不起的專家,他們在謀略方面所展現的才能和他們那精明無比的商人頭腦一樣令人贊嘆不已。”
  “你將瑟思堡小繼承人帶來這里,原本不就是希望能夠借助于他所擁有的商人頭腦,來令佛朗克菲變得更為完美和繁榮,同樣也找到一條適合令得里至王國迅速富裕起來的可行道路。”
  “而此刻你所需要做的僅僅只是,將原來借助他們那精明商人頭腦的打算,變成借助于他們布置詭計和謀略的能力,將使得佛朗克菲變得富裕繁榮的設想,變成替你謀劃如何鋪設一條同樣國王寶座的道路。”
  “想必那些佛朗士南方人同樣也會接受我們的要求,因為此刻我們已然成為了他們得以安然回到佛朗士王國的保障。”
  老魔法師的話令那位王子殿下連連點頭。
  “不過如何向那些佛朗士人提出聯盟的要求呢?”那位王子殿下問道:“和我們比起來,那些佛朗士人有著更多的選擇,他們如果打算放棄出使的使命,以得里至發生內亂為借口潛逃回佛朗士,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他們,無論是那個行走在黑暗之中的殺手,還是少年伯爵本人,他們想要離開簡直是輕而易舉,即便那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人,恐怕也不象她外表所顯示的那樣僅僅只是少年伯爵床上的玩物,從那場死里逃生的經歷看來,她恐怕同樣也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很高興你能夠通過一個人的外表看透她的潛力,值得慶幸的是那位小姐還未曾強大到足以令我無法探測到她的過去。正如你所猜想的那樣,這位美麗的小姐并非普通人物,她根本就不是傳聞之中送給幼年時代的梅丁伯爵的生日禮物。”
  “不過你肯定想象不到,這位美麗嬌艷的女子居然擁有著和埃克特先生同樣的能力和地位,她同樣也是那位海德先生親自教導出來的參謀形人物,在兩位黑道君王的最終決戰之中那令洛美爾先生和他所擁有的勢力被連根拔起的驚人謀略,并非出自于眾人以為的埃克特先生之口,而是那位小姐的杰作。”那位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這不可能。”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那個小丫頭突然間驚叫起來。
  “這確實令人難以想象。”那位王子殿下同樣顯露出驚詫的神情,不過很快驚詫轉化為了喜悅:“這對于我們實在是太有利了,擁有如此高超的謀略家的協助,我們將無往而不利。”
  “不過,怎么去說服他們呢?”王子殿下立刻犯愁起來。
  “我們手里唯一擁有的砝碼便是已然落到菲利普斯親王手里的有關嗜血的秘密,菲利普斯親王已然成為了那些佛朗士南方人無法逾越或繞過的威脅,而那位墮落的圣騎士塞爾奧特正是同時擁有著嗜血和圣騎士力量的武者,那些佛朗士南方人之中有兩個曾經和塞爾奧特死戰,他們會將我們當作是能夠合作的盟友,只是這需要一些技巧。”那位老魔法師坦然說道。
  聽到這里那位王子殿下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因為任何和嗜血有關的事情,對于得里至王室來說,都是不能夠為別人所知的秘密。
  同時他更為擔心,這也許同樣也會引起那些佛朗士南方人的興趣,擁有一支能夠抗衡圣騎士的兵團,無論是在和菲利普斯親王的對峙之中,還是面對其他危機都將令瑟思堡占盡上風。
  “殿下,那些南方人對于力量的追求和你所想象的并不一樣,我相信海德先生更愿意擁有幾個象那位殺手一樣的幫手,而并非是一支強大無比的軍隊。當無可抵擋的力量全面壓過來的時候,那些南方人想必情愿退卻或者投降,絕不會希望發生一場毀滅一切的戰斗。”
  “退卻和投降,至少能夠令他們保住生命和一部分財產,房屋和城市也將得以保全,只要有這些他們便能夠東山再起,而戰爭卻會令一切化為烏有。”
  “正因為如此,那些佛朗士南方人即便擁有了嗜血的力量,他們也會將它當作一個非常有價值的機密鎖在厚重的箱子里面。”老魔法師一眼便看穿了亨利德王子心中的憂慮他說道。
  王子殿下再一次點了點頭,他原本緊皺著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了。
  ......
  對于在馬車上面已然休息過的瑞博來說,數小時的睡眠足以令他的精神和體力得到恢復。
  而清晨城里那喧鬧嘈雜的聲音,對于從小生活在南港的他來說,顯得那樣親切合熟悉。
  輕輕打開那緊靠著大街的窗戶,享受著那充滿著水氣的早晨清新的空氣。
  遠處的景色被一層朦朧的白霧所籠罩,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兩座尖尖的房頂聳立在那里。
  馬蹄聲和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透過那重重白霧從四面八方傳來,和南港一樣,這里的清晨顯得異樣繁忙。
  大街兩旁的店鋪全都在忙著做開門前的準備,還有那負責清掃街道的工人,正用巨大的刷帚讓那被晨霧打濕的地面,變得干凈整潔。
  就連旅店的伙計也在做著開店的準備,一陣濃郁的烤面包的香氣,撲面而來。
  正當瑞博沉醉于眼前這熟悉又顯得陌生的景象之中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還沒有等到瑞博回答,門已然被打開。
  對于如此沒有禮貌的舉動,瑞博甚至沒有回頭便已然知道是誰來到了他的房間。
  會這樣做的除了芙瑞拉小姐,便只有那位刁蠻的得里至公主殿下。
  “希婭公主,您有什么事情嗎?”瑞博小心翼翼地問道,面對這個刁蠻家伙,他不得不時刻提高警惕。
  “佛朗克菲是一座非常有趣的城市,要不要我陪你好好逛逛?”那位公主興高采烈地說道。
  “怎么敢勞公主的大駕。”瑞博異常謹慎地說道,他可不想和這位公主殿下有任何聯系,每一次和這位公主殿下有關的事情,總是令他感到極度的頭痛和煩惱。
  這位公主殿下不僅僅有著一幅險惡的黑心腸,更可怕的是她身處于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這個漩渦隨時會將一切吞噬進去,瑞博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敢主動跳進里面去。
  “沒有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吧,對了,自從在佛朗克遇到那次意外襲擊之后,我還沒有和你在一起單獨相處過呢,我可從來沒有忘記,你還欠我一根項鏈。”那位公主殿下要挾道。
  “公主殿下,我好像已然將項鏈給您了。”瑞博說道。
  “我并未曾收到啊!也許又有哪位高明無比,能夠自由出入宮廷的小偷,將那還沒有到我手里的項鏈偷走。”那位公主殿下微笑著說道。
  對于這位公主殿下反復舊事重提,瑞博連忙加以小心,因為他非常清楚,這顯然是即將有事發生的征兆。
  也許這個刁蠻丫頭是奉了她哥哥的命令,來要求自己幫助他們將這座城市變得更為完美,不過也有可能和昨天晚上那個令王子殿下顯得神色匆匆憂急惶恐地消息有關。
  想到這里瑞博微微皺了皺眉頭,無論是哪種情況他都不愿意面對,但是他偏偏就是沒有辦法從中掙脫出去。
  和公主殿下一起走在大街之上原本應該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因為此時此刻的希婭公主打扮得確實象是一位高雅華貴的王室成員。
  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到往日那刁蠻任性的樣子,甚至看不到一絲屬于小女孩的模樣。
  任何看到她此時此刻的模樣的人,都會認為她是一位成熟、懂禮、典雅、端莊的公主殿下,更會被她那獨一無二的高貴氣質所征服和傾倒。
  不過深知這個家伙底細的瑞博,卻絲毫沒有被這些假象所蒙騙,他盡量令自己顯得對四周的一切很感興趣,而絲毫不給那位公主殿下以能夠和他更為靠近的理由。
  瑞博并不希望引起任何誤會,而他最擔心的是,這位公主殿下非常有可能刻意想要制造一大串誤會。
  對于這個家伙的刻毒,瑞博早已經領教,正因為如此他時時刻刻都保持著警惕。
  不過除了身邊的游伴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以外,這趟閑逛倒也并不令他覺得無趣。
  佛朗克菲雖然看上去和南港非常相似,不過只走過一條街道,瑞博便感到內在之中大大不同。
  這里的店鋪之中,并非向南港那樣到處充滿了來自異國他鄉的珍貴貨品,雖然也有一兩件瓷器,幾匹綢緞,還有一些玻璃混雜在貨品之中,不過它們在這里顯然僅僅只是點綴而已。
  放滿店鋪的大多數是一些光怪陸離的小工藝品,有趣的木制小動物、精巧的銅制和錫制的士兵、漂亮的布玩偶、還有木雕圣象和色彩艷麗的陶器,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精致的小水彩畫、和油彩風景畫。
  而另外一條街上則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精美木料,更有無數雕刻精細的家具部件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店里。
  所有這一切令瑞博感到非常好奇,他已然看出那位大公建造這座城市的意圖,這是一座屬于平民的南港,這里的一切充滿了平民化的氣息。
  如果說南港的存在是令越來越多的商人聚集越來越多的財富,成為新的貴族,那么這里便是令平民分享更多的財富。
  倒底哪種方法更能夠令一個國家變得富足,瑞博的心中并沒有把握,不過他至少已然知道這位大公并非一個簡單人物,他的遠見和睿智顯然足以令海德先生將其當作是一個非常難以對付的人物。
  正當瑞博皺緊了眉頭想著這些心事,突然間他看到遠處的一間酒吧門口正有人笑吟吟地朝他招手。
  那個人正是亨利德王子殿下,而他的身邊坐著那位年邁的魔法師。
  看到此情此景瑞博知道真正的麻煩已然到來,而他卻偏偏無從知曉,那將是多么巨大的麻煩。
  不過現在既然箭已然被扣緊在了弓弦之上,也由不得他往回退縮了,瑞博硬著頭皮朝前面走去,他在心底暗自嘆息。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5
第九章

  低矮的樓頂,昏暗的燭光,墻角暗處一道螺旋扶梯通向二樓,狹窄的窗戶透進那么一絲淡淡的晨光,厚重的櫸木臺幾散發著一種歲月沉淀的感覺。
  亨利德王子將瑞博帶到了一個角落之中,這里緊靠著后院,透過窗戶的百葉窗能夠看到那精致小巧,卻充滿了濃濃綠意的花園。
  正當瑞博猜想著這位得里至王子殿下的意圖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燭光顯得異常柔和,甚至有一種朦朧的感覺。
  幾乎是下意識的,瑞博提高了警覺,自從他再一次見到瑪世克老師以來,他對于魔法世界的認知越來越深刻。
  隨著認知的加深,瑞博已然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被魔法師所借用。
  “梅丁伯爵,現在我們總算可以放心大膽地交談了,這里的一切都被完全封閉了起來,別人只能夠看到幾個閑聊之中的人而已。”亨利德王子微笑著說道。
  “奧格大師的力量真是神奇。”瑞博贊嘆道。
  “我只是在我所最為擅長的預知魔法之上增加了一些幻術的力量而已。”那位老魔法師淡淡地說道。
  聽到這一句話,瑞博的心頭猛然一動,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將不同的力量進行完美的組合是否能夠獲得新的更為巧妙的能力?”
  那位老魔法師對于這個傳聞之中的魔法天才少年暗自頗為贊許,他思索了片刻,為是否要令這個非常有可能威脅到得里至王國安危存亡的少年繼續成長下去而煩惱,畢竟如果佛朗士王國真得出現第二位大魔導士開米爾迪特,對于得里至王國來說無異于滅頂之災。
  不過在眼前這個危急時刻,如果這個天才少年能夠擁有更為強大的力量倒是對于王子殿下戰勝其他對手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反復權衡利弊之下,這位睿智的老者最終決定令這位極力爭取的盟友擁有更為強大的力量。
  老魔法師點了點頭說道:“不知你的老師瑪世克魔導士是否曾經告訴過你,佛朗士王國和得里至王國的魔法師遵循著兩種截然不同的修煉方法,對于佛朗士王國的魔法師來說,專注于某一種領域之內的研究,是大多數人的選擇,據我所知佛朗士王國現今六位魔導士之中除了那位不為人知的費利魔導士,其他人全都是各自領域之中的絕頂大師。”
  “雖然實力高超的魔法師們會在他們的力量和對于魔法的認知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兼顧研究一下其他類別的魔法,不過佛朗士王國的魔法師們更喜歡進行合作,而不是自己將不熟悉的魔法研究徹底。”
  “但是對于我們得里至王國來說情況則完全不同,我們之中的大多數在學習魔法之初,便會兼顧一種或者兩種其他領域的魔法。就拿我來說,我所擅長的是對于未來的感知,但是我同時也會一些幻術。”
  “這種方法雖然令我們的成長更為艱難而又緩慢,不過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得里至王國的魔法師掌握著許多不為其他魔法師所知的獨特力量,甚至有的魔法師還擁有著自己獨特的魔法體系,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各種領域的魔法相互組合之后產生的結果。”
  “這兩種修煉方法很難說得上優劣,不過在我看來,得里至王國的魔法師選擇的道路顯然更加適合你的情況。”
  “梅丁伯爵你的身邊所匯聚的全都是魔法師之中的精英,但是你卻偏偏沒有時間和機會待在他們身邊向他們學習和請教,而你本人最為擅長的顯然是風系魔法,你甚至在剛剛學習魔法之初便已然掌握了風的共鳴。”
  “而你所學習的則是煉金術,你的學識和敏銳的大腦令你擁有著這方面的天賦。更何況除了魔法力量之外,你還擁有著相當出色的武技,據我所知被你所消滅的敵人之中,大部分是死在你的匕首和箭失之下。”
  “想必你的老師同樣也不打算將你限制在某一個領域,要不然他肯定會請另外一位魔法師暫時擔當指導你的職責,以他的地位和威望,這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
  “除此之外,你不是還幸運地從血魔那里得到了他最強的武器和珍貴無比的‘血魂珠’?這兩件寶物對于魔法師來說,全都是千金難求的無價之寶,難道你從來不曾想到過得到血魔那強悍無比的力量?”
  老魔法師的話令瑞博怦然心動,所有這一切都是他從來不曾想到過的,不過他隱隱約約感到自己和其他魔法師顯然有些格格不入,原來在魔法世界之中還有這樣一種對于力量和知識的追求方法。
  不過這位奧格大師對于他的指點,同樣引起了他的警覺,特別是當老魔法師提到那從血魔那里得到的“死神鐮刀”和“血魂珠”的時候,瑞博更為皺緊了眉頭,因為他立刻便想到,這位睿智的老魔法師肯定不會平白無故地提到這件事情。
  難道在接下來有可能出現的麻煩之中必須要借助于那強大卻充滿不祥的力量?
  那么這個麻煩恐怕比他原本想象之中的更加巨大和恐怖。
  雖然心里這樣想著,不過瑞博始終不動聲色,這是當初埃克特嚴格訓練的結果,瑞博從來不曾忘記,埃克特曾經告訴他的那句話,“騙子的內心世界已然和他的外在徹底脫開,騙子的表情只能夠隨著需要變化,而不是受到情緒的左右。”
  埃克特的教導令他牢記,而凱爾勒的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訓練則將他對于身體的控制,徹底從情緒之中剝離出來。
  不過他匆匆閃過的思索的目光,卻并沒有逃脫那位王子殿下和閱歷豐富的老魔法師的眼睛,畢竟他們從來未曾將眼前的瑟思堡小繼承人看作是普通的不懂世故的少年。
  交談在亨利德王子殿下直截了當切入主題之下終于正式開始,聽著那位亨利德王子如同平鋪直敘一般絲毫不帶各人情感地將一切說出來,瑞博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王子殿下,您能夠肯定塞爾奧特和洞穴之中那些騎士所施展的力量,是得里至王國獨有的秘訣?”瑞博問道:“您是憑借什么得以肯定這一點的?據我所知有很多魔法師擁有著看上去相差不多的力量。”
  “梅丁伯爵,有關這件事情,奧格大師絕對能夠肯定那些人所施展的是‘嗜血’的力量,而且和其他魔法力量比起來,‘嗜血’的力量直接來自于異界的魔物,得里至王國花費了無數心血找到了借取異界魔物力量的方法,用這種方法獲得了‘嗜血’和‘狂風’這兩種絕強的力量。”
  “您不是同樣也擁有著召喚異界魔物的能力?您應該非常清楚,只有從異界魔物那里借取來的力量才能夠令普通人擁有。”
  “而任何一頭異界魔物只會回應一次這個世界的請求,正因為如此,那位菲利普斯親王如果沒有得到某個人的援助的話絕對不可能擁有這種力量。”
  對于王子殿下的解釋,瑞博微微點了點頭,與此同時他在心底暗自歡喜,因為他從那位王子殿下的口里探聽出了有關異界魔物的知識。
  而有關這方面的研究一直以來,都唯有得里至王國最為擅長,這是他們喪失了眾多魔法師的生命和極其巨大的代價才換取回來的力量。
  “殿下,心目中肯定已然有了懷疑的對象,有關得里至生死存亡的機密想必絕對不可能令普通人得知。”瑞博盯著那位王子緩緩說道。
  “不錯,我的心目之中確實已然擁有了三位嫌疑人,其中可疑性最小的是布魯特.霍德.瓦爾德,身為嗜血兵團統帥的他,是個傲慢無理脾氣暴躁的人物,雖然他的野心恐怕是所有嫌疑者之中最為強烈和明顯的一個。”
  “不過他卻和菲利普斯親王有著刻骨的仇恨。他們之間的仇恨之深絕對不亞于您的監護人海德先生和他那位老對手洛美爾先生之間那化解不開的仇恨。”
  “而且,正因為瓦爾德男爵那糟糕致極的脾氣,令他在內閣和各部之中沒有什么強有力的擁護者,他的勢力是三個嫌疑者之中最小的一個,除了嗜血兵團掌握在他的手中之外,就只有屬于嗜血兵團的兩塊領地聽從他的調遣。”
  “不過得里至王國一向以來都有一個習慣,那便是帕琳附近的護衛首都的四個兵團,其中的兩個聽從嗜血兵團的調遣,而另外兩個聽從狂風騎士團的命令。”
  “但是此刻身為狂風騎士團團長的福斯特卻跟隨在我的身邊,按照已往的規律,在這種情況下,嗜血兵團將接管另外兩塊領地,如此算來帕琳想必已然被瓦爾德男爵所控制。”
  “除了瓦爾德勛爵,另一個有嫌疑卻可能性較小的人便是凱恩大公,或許應該說是凱恩家族。”說到這里那位王子殿下皺緊了眉頭。
  旁邊的公主突然間插嘴道:“雖然凱恩家族的嫌疑同樣較小,不過他們卻無疑是我哥哥最為頭痛的敵人,因為凱恩家族肯定希望我的哥哥盡快死去,他們同樣擁有著繼承王位的權力。”
  對于這件事情瑞博倒是有所聽聞,當初埃克特傳授給他各國地理和歷史知識的時候,曾經說過,有關得里至王國的一些事情,其中最為獨特的無疑便是得里至王國那獨有的雙王體制。
  這種奇特的制度原本傳承于古羅勒塔帝國時代早期,正是這種互相制約的雙王制度,令那個古代的帝國漸漸強盛并且最終輝煌了一千多年時間。
  “凱恩家族在上一次的內亂之中失去了王位,不過一直以來他們在般佛亞州、漢登堡,安魯爾州都擁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在帕琳凱恩家族雖然未曾在內閣之中找到擁護者,不過在各部之中卻到處布滿了他們的親信。”
  “除了身為直系繼承人的哥哥之外,凱恩大公擁有著最為接近的繼承權力,他雖然并非是最為近支的表親,不過卻擁有著優先繼承權。”那位公主殿下說道。
  “為什么,你們認為凱恩大公嫌疑僅次于瓦爾德勛爵?”瑞博問道。
  “為了得到嗜血的力量,凱恩家族的歷代祖先作出了巨大的犧牲,和佛朗士王國不同,我們得里至人在追求時尚的同時也非常執著于傳統,而凱恩家族即便在得里至王國也算得上是一個固執而又保守的家族。”
  “這個家族的每一個人無不對失落的王位虎視眈眈,不過和王位比起來,嗜血的力量恐怕更為他們所看重,凱恩家族甚至將嗜血兵團和狂風騎士團看作是他們的驕傲。”王子殿下語氣凝重地說道,雖然他將凱恩家族看作是最可怕的敵人,不過很明顯他對于這個固執的家族有著異乎尋常的尊重。
  “最有可能和菲利普斯親王暗中做交易的便是昨天晚上我向你提起的巴世蒙大公,如果說在得里至王國有哪個人并不看重嗜血和狂風這兩種力量的話,那肯定就只有巴世蒙大公。”
  “他幼年的弱疾令他直到現在都身體虛弱,在得里至王國的諸多貴族之中,恐怕就只有他并不精通武技和馬術。”
  “正因為如此,巴世蒙大公好像一直都非常痛恨得里至王國依靠身體強壯和武技來選擇繼承人的傳統,雖然他始終沒有公然對這種傳承已久的傳統發起挑戰,不過他提拔了眾多學者和文人,讓他們占據了很多已往只有武技高超的貴族子弟才能夠擁有的職位。”
  “在最初的那段時間里面,因為這巴世蒙大公甚至招致了很多人的反對,如果不是因為巴世蒙家族牢牢掌握著伊斯諾瓦州的控制權,而且他那套策略令原本僅僅只能夠算得上是二流地方的伊斯諾瓦成為了得里至最為富有的一個州,恐怕他早已經被憤怒的貴族們流放到了北部礦區去了。”
  “除此之外,巴世蒙大公恐怕是所有得里至人之中最不受傳統和規矩所束縛的人物,在他眼里恐怕一切都是能夠用來出售和交換的資源。”
  “我只能夠但愿,和菲利普斯親王合作的并不是巴世蒙大公,畢竟他曾經是我最為崇拜和敬仰的人物。”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巴世蒙大公在三個人之中擁有著最為強大的勢力,內閣之中的大部分重臣是他的親信,除此之外各部的主要職位全都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里,他甚至能夠輕而易舉地受到帕琳市民的擁護和愛戴。”
  “而他本人擁有的領地伊斯諾瓦早已經成為了得里至王國最為富饒的土地,那里就像是佛朗士王國的南方,除了擁有著龐大的財富,更充滿了欣欣向榮的生機和活力。”
  “雖然巴世蒙大公本人并不是一個高超的武者,他甚至討厭武力,不過擁有著龐大財富,伊斯諾瓦州擁有著一支強大的兵團,更有無數魔法師愿意為他效勞,得里至王國所擁有的四位魔導士之中有兩位正在替他效勞。”
  “更令人擔憂的是,巴世蒙大公花費了幾十年時間結識了無數有用的人材,他們之中有的已然占據了內閣和各部門之中的重要職位,而另外一些則混跡于民間。”
  “這些人之中有知名的學者,聞名遐爾的藝術家,不過真正令我感到擔憂的卻是其中幾位和梅丁伯爵您那位監護人先生擁有著差不多的背景的人物。”
  “原本得里至王國包括我在內的大多數人對于巴世蒙大公結識這些人物,根本就不以為然,不過現在見識過您和您那位高明的監護人海德勛爵的睿智和強大之后,這已然成為了我最為擔憂的一件事情。”
  瑞博靜靜地聽著這位王子殿下所說的一切,他越來越感到頭痛起來,如果這位王子殿下沒有夸大事實的話,顯然他們將面對好幾位和海德先生一樣高明的黑道君王。
  而這些難以對付的黑道君王的背后,還有一個甚至連海德先生本人都感到畏懼的巴世蒙大公。
  更何況,和已往的敵人比起來,這一次他所需要面對的對手無論在財力還是智慧方面都顯得非常富足。
  擁護者、協助者、支持者一樣都不缺乏,這幾乎沒有弱點的對手要如何才能夠應付?
  “王子殿下,想必您自己已然設想過各種可能,您是否能夠告訴我,您打算如何應付眼前的困境?”瑞博問道。
  “我確實有一些不成熟的計劃,現在唯一對我有利的便是,在得里至王國并不是最為注重血統的純正,強有力的人物能夠在眾人的擁護之下登上王位,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即便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也會輕而易舉地被別人所取代。”
  “而現在我手里無權無勢,因為福斯特的關系,狂風騎士團勉強可以說是在我的掌握之中,不過和其他人比起來,我手中的砝碼顯得非常少。”
  “也許在解決其他競爭者之前,我未必會出現在我最為擔心的那些對手的視野之中,這是我僅有的優勢。”
  “另外一個優勢便是,在得里至王國地方豪門的勢力非常強大,控制那些州以及大區的人,從來都不是國王任命的封疆大吏,而是當地的諸侯,他們在自己牢牢控制的土地之上擁有著絕對的權力,國王只不過是裁決者,而并非是能夠任意發號施令的人。”
  “正因為如此,只要有一個地方愿意接受我,那些對我虎視眈眈的人除非派出刺客,要不然他們將對我絲毫沒有任何辦法。”
  “唯一的例外便是,他們之中的一個打算依靠武力來解決其他所有的競爭者和不愿意擁護他的諸侯。這便意味著得里至王國再一次內亂的開始。”
  “大部分得里至人都對內亂充滿了恐懼和擔憂,正因為如此,幾乎每一個挑起內亂的人,都將失去得里至民眾的擁護和支持,同樣也因為這個原因,在得里至王國的歷史之上還從來沒有因為內亂而最終登上王位的先例存在。”
  對于得里至王國那聞名遐爾的內亂,瑞博早有耳聞,與此同時他也早已經從埃克特那里學到了有關得里至王國政治體系的很多知識。
  此刻他的腦子飛快地運轉了起來,雖然沒有埃克特在一旁指點,不過瑞博也已然掌握了埃克特當初傳授給他的那些制訂計劃和策略的方法訣竅。
  他用食指在桌子之上不停地劃著圈,此刻他只希望能夠擁有一支筆和一張紙片。
  “王子殿下,如果讓你挑選一個藏身的場所,你將會如何選擇?”瑞博詢問道。
  看到瑟思堡小繼承人這副模樣,那位王子殿下和老魔法師終于令始終懸在心頭的一塊巨石落到了地上。
  對于這個問題,昨天晚上這位得里至王子便和他最為醒來的騎士以及老魔法師商議良久,因為這將是他得以保全性命的最終保障。
  那位王子殿下連忙說道:“最佳的選擇是前往莫納赫,之所以這樣選擇是因為北方的各領地幾乎全都在凱恩大公和巴世蒙大公的勢力范圍籠罩之下,而且那里太過靠近帕琳,也許會令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感到受到威脅。”
  “而南方諸領地之中,莫納赫的勢力相當龐大,那里物產豐富,擁有著品質最為優秀的鐵礦,正因為如此莫納赫同樣也聚集著得里至王國最為高明的鐵匠和武器制作技師,同樣這也意味著莫納赫擁有著相當龐大的財富。”
  “除此之外,偏處于南部一角的這個富裕領地,它的背后直接和意雷僅僅隔著一道阿貝爾山脈,而在它的右側跨過一片荒無人煙的巨大森林便是那龐大無比的托爾帝國的領土。無論是退往意雷還是尋求托爾皇帝陛下的保護,全都非常安全的退路。”
  那位王子殿下緩緩說道,他的神情顯得異常嚴肅。
  “您有把握令莫納赫的地方豪門接受您的到來嗎?特別是當他們得知您的父親已然去世,而你已經成為了幾位強有力的人物關注的目標。”瑞博毫不客氣地詢問道。
  “這同樣也是我選擇莫納赫的原因之一,控制莫納赫的佛斯大公是個性格執拗的人物,正因為如此他和巴世蒙大公一直是針鋒相對的仇敵。”
  “佛斯大公同樣也對凱恩家族心懷不滿,事實上這種不滿已然積聚了兩個世紀,這種深切的仇恨來自上一次內亂,當時的欺騙、背叛、血債和仇殺一直延續到子孫后代的身上。”
  “除了因為佛斯大公和我的那些可能的對手之間存在的仇恨和對立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佛斯大公同王室血統絲毫沒有關系,這令我減卻了很多后顧之憂。”
  瑞博全神貫注地盯著這位王子殿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說道:“也許您還有著另外一個打算,占據莫納赫之后,您便將那幾位有可能對您不利的先生,夾在您和英格王國的中間。那位瑪麗公主想必會非常愿意幫助于您,一旦英格王國的大軍在得里至王國的北部沿岸的某一處登陸,您便能夠率領著南方的兵團從兩面包抄夾擊。如果再加上狂風騎士團在內部進行接應,您的對手即便再強大也必將在頃刻之間滅亡。”
  令瑞博感到驚詫的是,那位王子殿下用森冷的語調回答道:“梅丁伯爵,也許我在爭奪王位的過程之中,會借助于您以及任何一位外國人的智慧和力量,不過我絕對不會借助另外一個國家的力量,而令外國軍團踏上得里至的土地。”
  “我想即便我的那三位對手也同樣不會這樣做,如果這樣做的話,將會受到所有得里至人的唾棄,甚至招致整個得里至王國的反抗。”
  被說得啞口無言的瑞博只能夠連連點頭,他顯然并沒有想到這個被稱為大陸最強大的國家的血管之中流淌著如此高傲倔犟的血液。
  “除了這個建議之外,您還有什么見解?”旁邊一直插不上嘴的那個小丫頭立刻乘機說道。
  “我想先聽聽王子殿下說說您和奧格大師商議之下的結果,也許,你們兩位的想法遠遠超過我的意見,畢竟我還是剛剛才聽到這些消息,而我對于得里至王國的認知甚至及不上得里至王國的一個小孩。”瑞博謙遜地說道。
  那位王子殿下和老魔法師對望了一眼,閱歷豐富的睿智老者緩緩地點了點頭。
  王子殿下皺著眉頭理了一下思緒說道:“梅丁伯爵,我、福斯特和大師確實商議了一整晚上,我們的建議是讓福斯特盡快回到帕琳,至少這樣一來我們將會取得回守衛帕琳的四個兵團之中一半的力量。”
  “與此同時,我和奧格大師首先游走與南方各州,以便取得南方各州和最主要的幾個大區之中的地方豪門的支持,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和對手一較高下。”
  一邊聽著這位王子殿下訴說著他們商量了一整晚上所制訂的計劃,瑞博一邊緊皺著眉頭,這樣的計劃確實非常符合這些得里至人的性格,他們崇尚進攻,同樣也為撤退了準備。
  瑞博相信自己如果是一個接受軍事戰略決策訓練的參謀,十有八九作不出比這些出色的軍人所制訂的更為出色的戰略決策。
  只不過訓練自己的并非是軍人,而是擅長各種各樣詐騙和陰謀的盜賊。
  勇往直前和冒險從來都不是一個騙子喜歡作出的選擇。
  而騙子所擁有的最有效的武器無疑是在別人面前進行表演以及設下一個巧妙的圈套等著獵物上鉤。
  在瑞博看來,此時此刻這位王子殿下最應該做的并非是去爭奪那燙手的權力,而是想方設法令自己從別人的注視之下逃離,一個騙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是很難施展手段的。
  “王子殿下,如果我擁有著象您一樣的勇氣,我也許會和您作出同樣的選擇,不過可惜,我永遠不可能變得那樣勇敢,我絕對不會讓我最為忠實的保鏢離開我半步,因為他將有可能是我手里唯一擁有的強大王牌。”
  “而一支被敵人重重包圍之下的兵團無論它擁有著多么強大的實力,也不可能被當作是王牌,因為我的敵人肯定早已經準備好了幾十條策略來應付這支王牌兵團有可能進行的任何行動。”
  “如果這支王牌一旦喪失作用,將不僅僅只是令這支王牌受到損失,更有可能令所有人的士氣受到打擊,這顯然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與其將這支無用之師掌握在手里,讓它白白受到損失,還不如將它遠遠地扔在那里不去管它,我的盟友只會以為我并不打算動用那支強有力的王牌,而我的敵人則仍舊會提心吊膽絲毫不敢放松警惕,不過他們也不至于輕舉妄動,試圖消滅這支還沒有構成真正威脅的強大力量。”
  “這是一種極其微妙的平衡,那張放置在一邊的王牌所能夠牽制住的力量,恐怕要遠比真正動用它來得多,想必這件事情用不著我詳細解釋各位也同樣能夠理解和明白。”
  “同樣我也不會隨處游蕩令敵人擁有無數將我置于死地的絕好機會,更何況,那些看上去被我所拉攏的盟友之中,非常可能是敵人布置的眼線和伏兵,即便他們個個對我忠誠無比,不過拉攏越多的盟友在令自己的實力看上去增強一分的同時,也更有可能成為敵人優先消滅的目標。”
  “就像當初海德勛爵將我收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交給一群雇傭軍保護一樣,我絕對不會將最為穩妥的保護傘留在最后,當作是萬不得已之下的選擇,而是會在第一時刻躲到那張保護傘之下尋求庇護。”
  “拉攏盟友這種事情完全可以交給那張巨大的保護傘來完成,一般來說這些巨大無比的保護傘擁有著如同大樹一般巨大龐雜的根系,他們去選擇和拉攏盟友恐怕比我親自出馬更為合適和容易。”
  “如果這能夠令我的敵人將注意力轉向我的保護傘,而不是將我當作是最需要消滅的目標,將會令我感到非常高興,不過考慮到對手所擁有的高超智慧,也許未必能夠令我如愿以償。”
  “不過這至少不會令我變得更為危險,一把強有力的保護傘永遠都是最有效的擋風遮雨的工具。”
  “既然得里至王國一切都以實力為準繩,那么接下來所需要做的便是令自己的實力真正獲得提高,無論是用外交還是拉攏盟友,之后的一切對于精通軍事謀略的各位想必絕對不會感到陌生。”
  “對于王子殿下您來說,最完美的情況便是,各方面因為力量制衡而難以動彈分毫,到了那個時候用實力無法解決問題,就只能夠轉過頭來,用血統來確定國王的人選。”
  “當然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事情都不會按照希望順利進行,最糟糕的情況恐怕就是得里至再一次發生內亂。”
  “不過我相信,無論是凱恩大公還是巴世蒙大公都不至于放下眼前的強敵,而跨越無數還未曾征服的領地,去消滅一個躲藏在角落之中的強大中立者。”
  “而兩位或者三位強勁的勢力發生劇烈碰撞,甚至令整個北方陷入動蕩和戰亂之中,我想以王子殿下的英明和福斯特騎士的勇武,絕對不可能面對這種局面而一籌莫展,那對于兩位來說無異于大展身手的絕好舞臺。”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所擁有的智慧顯然已經無法給予王子殿下以任何幫助,不過真得到了那個時候,恐怕王子殿下也用不著我替您出謀劃策了。”
  瑞博所說的一切不但令那位王子殿下和老魔法師陷入了沉思之中,甚至令那個刁蠻公主目瞪口呆。
  事實上一向以來,她總覺得別人對瑟思堡小繼承人的贊譽有些夸夸其談,在她看來這個總是不肯趁她心意的少年只不過是個滑頭滑腦的騙子。
  她甚至將瑟思堡小繼承人所取得的那一連串成功,看成是他所擁有的冷酷無情狠辣刁鉆的殺人技藝和那常人所無法擁有的施展魔法的能力造成的結果。
  一直以來這位公主殿下都將京城之中盛傳的有關這位少年的睿智和豐富閱歷,看作是那位精明無比的埃克特先生那出色頭腦的杰作。
  而瑟思堡小繼承人只不過是一個合格的演員,在眾人面前賣弄一番而已。
  但是此刻,聽到這位“三流演員”在片刻之間所設想出的周密而又細致的計劃,她突然間感到也許這一次她確實弄錯了一些事情。
  也許這個家伙并非是“三流演員”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超級騙子。
  連一向高傲的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騙子所說的計策,顯然比昨天晚上他們商量了一夜作出的計劃精巧和穩妥得多。
  “我此刻終于能夠確信,和您結盟是我所作出的最正確的一個選擇。”那位王子殿下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雖然這句話之中多多少少有些恭維的意思,不過他的心中確實頗為佩服這些詭計多端的狡詐南方人。
  而此刻瑞博卻并沒有注意到這位王子殿下所說的那番恭維,他突然間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王子殿下,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您是否聽說過戈爾得這個名字,他應該是一個詩人或者音樂家。”瑞博皺著眉頭說道。
  對于瑟思堡小繼承人突然間提出這樣一個令人摸不著頭腦,而且顯然和目前的局勢絲毫沒有關聯的問題,無論是那位王子殿下還是身邊的刁蠻公主都顯得有些面面相覷,反倒是那位睿智的老魔法師仿佛若有所思一般沉默在那里。
  “對于這個名字,我有些印象,他好像總是喜歡譜寫一些諷刺現實的詩篇,他在音樂方面的造詣怎么樣我并不清楚,梅丁伯爵,您怎么會突然間提起這個人?”那位王子殿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之所以提到這個人,是因為他就隱居在我們前天逗留的那個小鎮之上,在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之下,我得知了這位先生的存在,我甚至去拜訪過他,不過非常可惜這次拜訪并不成功。”瑞博笑了笑說道。
  “呵呵呵,您想必未曾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您的祖國佛朗士王國不同,得里至的詩人充滿了悲天憫人的孤高和自傲的同時,又是地位和權勢的奴隸。”
  “在得里至土地之上,不可能擁有著真正避開人世隱居的人,除非他冒著生命的危險進入崇山峻嶺或者東部荒無人煙的大森林。”
  “得里至的每一寸土地都擁有主人,每一個地方都是某人的財產,因此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將連立足之地都無法找到,更何況生活還需要大量金錢。”
  “在得里至,詩人們自由奔放的僅僅只是他們的思想和言論,只可惜他們無法徹底拋卻他們的肉體而進入純粹精神的世界,正因為如此,他們在無比痛恨趨炎附勢的同時卻做著趨炎附勢的事情,他們在侃侃而談貴族特權的墮落和腐朽的時候,又在不遺余力地希望能夠得到某個貴族的青睞和資助。”亨利德王子殿下輕蔑地笑著說道,顯然他對于這些詩人們頗不以為然。
  “您好像曾經說過,那位巴世蒙大公是一位禮賢下士的重臣,他極為樂衷于資助學者、詩人和藝術家,但是據我所知那位詩人先生顯然并沒有打算得到巴世蒙大公的資助,他此刻甚至在為得到一個公職提名而感到犯愁,難道巴世蒙大公的隆重威望僅僅只限于得里至北方?”瑞博問道。
  對于這個問題,那位王子殿下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反倒是旁邊坐著的老魔法師緩緩嘆了口氣說道:“這個世界上任何有思想的地方便有著紛爭,而詩人和學者之中的紛爭恐怕遠比其他地方激烈得多。”
  “巴世蒙大公賢明慷慨,不過他畢竟不是一個哲學家和詩人,他對于哲學探討或許有些興趣,不過太過激烈的爭論顯然無法令他滿意。”
  “與此同時,任何有紛爭的地方必然有派系存在,派系存在之下又肯定會有派系領袖,這些派系領袖也許是因為他們在學術方面的高超成就和超絕智慧而得以享有這樣的地位,不過同樣也有一些派系領袖是因為他們和各方面擁有著良好的關系而取得了地位。而后者肯定和巴世蒙大公關系極為密切。”
  “更何況,巴世蒙大公無論如何已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他曾經活躍過的時代已然一去不返,他曾經虛心接納任何意見,但是此刻他的這些密友已然占據在個個顯赫的地位,崇高的地位令人腐化墮落,即便巴世蒙大公本人沒有變得傲慢,但是他身邊的那些人之中傲慢者不在少數。”
  “而那位戈爾得先生,卻是新銳之中的佼佼者,他必然威脅到某些占據在他頭頂之上的位置的人物,他受到排擠恐怕是必然的結果,要不然他也不至于隱居到這南方破落小鎮之上。”
  老魔法師的話令所有人連連點頭,而此刻瑞博的腦子里面,另外一個計策已然漸漸成形。
  他朝著那位王子殿下說道:“在正面戰場之上,巴世蒙大公也許是強大甚至是無敵的,不過您也許能夠開辟另外一個戰場,在那里給予巴世蒙大公沉重的打擊。”
  “以我看來,巴世蒙大公所擁有的除了在內閣之中的影響力、富裕并且強大的領地、以及占據著帕琳的有利局勢之外,便是他所擁有的隆重名望,以及他身邊那諸多智囊。”
  “對于前三者的爭奪,必然會令您成為眾失之的,而想方設法令他的隆重聲望發生動搖,令那些原本緊緊跟隨在他身邊的學者、藝術家互相之間產生矛盾,以削弱他在智慧方面的優勢,這將是一個看不到烽煙的戰場,而您顯然已經擁有了一件犀利的武器。”
  “除此之外,王子殿下您是否想過,也許巴世蒙大公和他身邊的智囊已然失去了當年的燦爛和輝煌,過久地身處于崇高地位,已然令他們喪失了原有的活力,反倒是真正擁有才干和超絕智慧的年輕人,正在受到他們的壓制。”
  “從那位戈爾得先生身上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這種壓制已然由來已久,也許巴世蒙大公在很多人眼里已然不再是當年那位敏銳的思想者,只不過這種看法還未曾在普通民眾之中散播開來。”
  “這對于您來說無疑是絕好的機會,您完全可以取代巴世蒙大公的地位,并且將無數賢能之士聚集在您的身邊,他們將為您嶄露才華,為您而散發出璀璨光輝。”
  “和在軍事上戰勝對手,以及在外交上占據優勢不同,那些學者和藝術家想要嶄露才華,令另一群學者藝術家光芒盡失簡直是輕而易舉。”
  “一組華麗的詩篇,一個優美的劇本,一幅輝煌的圖畫,一座典雅的雕塑,再加上您在民眾之中稍稍進行煽動和渲染,我相信在一個星期之中,巴世蒙大公和他身邊的那些學者和藝術家,將會被得里至的民眾看成是過時的貨色。”
  “而您接下去所需要做的僅僅是收集并且散布那些過時的學者、藝術家所擁有的財富,我相信這些人經過幾十年的經營,此刻肯定已然個個都是相當富足的人物,這原本并沒有什么了不起,不過嫉妒和因為嫉妒產生的憤怒肯定會存在于每一個人的心中。”
  “王子殿下您不是曾經說過,得里至不象佛朗士擁有著那么多突然間富有起來的人物,在佛朗士王國正因為這些突然間富有起來的人和家族顯得非常普遍,因此根本就沒有人會對此充滿了驚詫和其他感覺,不過在得里至想必不是如此,這些暴發戶恐怕會受到別人的唾棄和孤立。”
  “而令這些人成為暴發戶的巴世蒙大公恐怕同樣會因此而遭到孤立,這種孤立甚至會波及到他的領地。”
  “我的監護人海德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令我深深記得,用美德和品格建立起來的盛譽,看上去輝煌燦爛堅不可摧,不過只要將嫉妒和利欲之火引向它,頃刻之間便能夠令它毀滅倒塌。”
  瑞博的話令那位王子殿下的神情之中顯露出一絲驚詫的神色,他微微有些猶豫,因為在他看來這個計策實在有些無恥卑鄙,這顯然和他從小便接受的正大光明的騎士精神相違背。
  不過他同樣也能夠看得出來,這個計策對于巴世蒙大公是何等致命,那幾乎將在頃刻之間,令這位原本受到得里至民眾敬仰和愛戴的人物,成為所有人眼中的墮落者和偽君子。
  這條計策另一個刻毒險惡的地方便是,施行這條計策幾乎用不著花費多少力氣,只要稍稍煽動一下,只要制造一些流言和謠傳,只要將民眾充滿嫉妒的目光引向一串名單和數字,便能夠輕而易舉地毀掉一座豐碑。
  越細思這個絕妙卻充滿了陰毒的計策,這位王子殿下越感到毛骨悚然,他此刻已然確信,瑟思堡小繼承人的血統之中肯定流淌著某個魔王的血脈。
  與此同時也令他越發警覺,也許聽從瑟思堡小繼承人的計策,根本就是在和惡魔進行交易。
  接受這筆交易,簡直就是將靈魂賣給了眼前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惡魔。
  這位王子殿下確信,這個惡魔能夠用如此絕妙而又惡毒的計策幫助自己,同樣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自己,他甚至仿佛已然看到自己身處于地獄的烈焰之中苦苦掙扎,而在他身邊同樣緊緊鎖著巴世蒙大公――他最為擔心的敵人。
  亨利德王子的心中如同處在劇烈的風暴之中一般顛簸蕩漾,他在這份惡魔契約面前,平生第一次猶豫不決起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8 22:48
第十章

  整整三天沒日沒夜連續不斷的長途旅行,并沒有令瑞博感到困頓和厭倦,此刻他正用那無比欣賞的目光盯著窗外那仿佛是童話世界一般的綺麗風光。
  看著那布滿山坡和丘陵的叢叢綠意盎然的樹林,看著那顯露出翠嫩顏色的山坡,以及那悠閑地在這無邊綠野之上漫步的成群牛羊,看著遠處從樹林、山坳,坡谷的空隙顯露出來的那點點紅色的屋頂。
  他總算相信那位王子殿下對于這個地方的贊美,這里確實是得里至王國最為優美的一片土地,這一路之上他已然飽覽了道路兩旁那迷人的風光。
  自從他們的馬車踏上這片土地,從阿格斯堡到佛森,從佛森再前往莫納赫,光是坐在馬車之上,一路欣賞這兩邊的風景就令瑞博恨不得從車窗飛身跳出去,融入這美妙無比的大自然之中。
  這里是人間的仙境,這里就仿佛是有妖精和仙靈生活的充滿魔法和奇跡的,流傳于得里至王國古老民間傳說之中的黃金樂土。
  被道路兩旁迷人的自然風光所陶醉的瑞博,更期待著能夠盡快領略到那位王子殿下所說的,莫納赫那極為獨特的人物風情。
  獨有的南部文化和引人入勝的自然風光,是莫納赫最為出名被世人廣為傳頌的兩件事情。
  瑞博非常希望能夠盡快見識一下,那裝飾精美的靚麗牛車,那歡快地跳著鄉村舞蹈,彈撥著節奏明快的民間音樂的街頭藝人,還有那遠近馳名的充滿泡沫的酒漿。
  反倒是芙瑞拉小姐對于如此漫長的旅行顯得有些厭倦,她可從來沒有將成為一個旅行家和冒險者當作是自己平生最大的愿望。
  已往她總是更加愿意待在裝飾精美奢華的臥室的梳妝臺前用梳妝打扮來消磨大好時光,或者坐在堆滿鮮花的后花園的秋千架上悠閑地打發光陰。
  但是此刻她卻不得不蜷曲身體躺在那狹窄又僵硬的馬車座椅之上,那搖逸晃動的馬車絲毫沒有令她感到有舒適的感覺。
  更何況,她已然埋首于那堆殘缺不全的資料和文件之中整整兩天時間,而這一次,她和她那“幼小”的情人費盡心機卻不是為了他們自己。
  在芙瑞拉小姐看來,那位王子殿下的死活根本就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而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家伙花費如此巨大的力氣,在她看來有些得不償失。
  令她為了這個計劃開動腦筋的唯一理由便是她的小情人已然攪進了這灘渾水之中。
  而此刻她之所以得以心安理得地躺在馬車上,是因為她和她的小情人已然花費了兩天時間將所有的細節全都清理了一遍。
  如果說當她們登上這輛馬車的時候,整個計劃僅僅只有一幅削瘦的骨架的話,那么此刻一件完美的有血有肉的作品已然出現在她們手里。
  雖然對于這件事情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過制訂出來的計劃倒是令芙瑞拉感到相當滿意。
  這個計劃無論是周密程度還是嚴謹性都絲毫不亞于頭兒和戲子最顛峰的那幾件“杰作”。
  而此刻在前面的一輛馬車之中,寬敞的車廂里面坐著四個人稍稍顯得有些擁擠。
  馬車的厚重窗簾全部被拉了起來,一盞明亮的帶著玻璃罩子的安全油燈給這封閉的車廂提供了光明。
  馬車里面的四個人各自拿著一份文件,他們的眉頭全都緊緊地皺著。
  不過那位老魔法師和公主殿下緊皺眉頭顯然是因為正陷入深深的思索。
  而王子殿下和那位強悍而又實力超絕的騎士則顯然有些猶豫不決,事實上這份被他們看作是邪惡無比的計劃報告,正極力挑戰著他們對于道德、正義的忠誠。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刁蠻任性的公主殿下首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以我看來,這個計策確實有著極大的希望能夠成功,不過這份文件只要透露出去一張紙頭,我們的名字恐怕就將會和惡魔聯系在一起。”
  那位福斯特騎士連連點頭,顯然他完全同意公主殿下的看法。
  “看來我們不得不和那些惡魔簽署契約,將靈魂賣給他們以換取他們的邪惡援助,但愿仁慈父神的在天之靈能夠寬恕我,至少給我安排一個在地獄之中不太深的位置。”王子殿下同樣重重嘆了口氣說道。
  “殿下,您是否已然想好如何說服佛斯大公,說服他絕對是這個計劃成敗的關鍵,而您應該非常清楚佛斯大公的為人,他的脾氣倔強性格執拗在得里至原本就是出了名的。”那位勇猛的騎士說道。
  “以我看來,這倒并不是非常困難,也許只要將我們手里的這份文件,給大公看上一眼,恐怕他就會和我們站在一起,畢竟我們已然獲得了魔鬼的支持。”那位公主殿下不以為然地說道。
  她所說的原本只是一番笑話,沒有想到剛才始終一言不發的那位老魔法師突然間插嘴道:“公主殿下所說的一點都沒有錯誤,佛斯大公外表粗悍而又過于剛強,不過他內心細密謹慎。”
  “從已往的種種跡象看來,佛斯大公是個非常看重實力的人物,雖然他在內心之中對凱恩家族和巴世蒙大公充滿了反感,不過讓他公然和這兩個實力超過他的人物為敵,恐怕他未必會答應。”
  “不過一旦他看到這份計劃,情況就截然不同,如果我的預料沒有發生差錯的話,這位大公肯定一直在暗中希望厄運會降臨在他的痛恨的仇人們的頭上,而對于招來厄運的力量是否來自于魔鬼,他恐怕未必會特別在意。”
  對于這位能夠看透未來的老魔法師的話,沒有人會反駁,這位老者不僅僅是他們的智囊更是指點前進方向的明燈。
  “就讓惡魔去說服佛斯大公,反正那些佛朗士人已然證明和魔鬼作交易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就讓那位大公也享受一下這種樂趣好了。”王子殿下悠然說道,他輕輕合攏了手里的那疊文件。
  ......
  當火辣辣的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被一隊騎兵守護著的車隊終于駛進了城里。
  和瑞博一路之上看到的大部分得里至城鎮差不多,莫納赫同樣充滿著一種古樸恬靜的美感。
  一座高聳的城墻將整座城市徹底圍攏,厚重的城門敞開著,那巨大的門洞就仿佛是一條深深的隧道。
  這座巨大的城墻顯然是半天然半人工的杰作,墻根剝落的地方顯露出花崗巖層的本色,而墻頭之上堆壘起來的那些磚塊,與其說是用來增加防御力,還不如說是為了令士兵站立并且行走其上能夠感覺到更為平坦舒服。
  和大多數城鎮一樣,莫納赫街道的地面同樣也是用鵝卵石鋪成,不過正中央那條寬敞的主干道卻是其他城鎮所沒有的,那寬敞平整的街道,以及街道兩旁建造著的商鋪,令瑞博感到異常舒適。
  這是大城市的氣息,是他所熟悉和了解的感覺。
  和其他大城市一樣,街道兩旁擁有著眾多的行人,這些行人或悠閑地在街上閑逛,或留連于那些商鋪之間。
  而正中央的馬路之上同樣車流擁擠,那一隊騎兵只能夠令旁邊的馬車不至于擁擠過來,卻絲毫無法令車隊加快前進的步伐。
  同樣和瑞博所見到過的其他大城市一樣,這里到處都能夠看到恢宏壯麗的建筑物,這些建筑物全都擁有著悠久的歷史,它們仿佛是在訴說著曾經有過的輝煌歲月。
  而所有恢宏建筑物之中最有名的無疑便是那座圣班底大教堂,這座四個世紀以前建造的古老教堂,到處布滿了四世紀以前的裝飾和雕刻。
  在這座教堂前面的短短三百米的廣場之上,每時每刻都能夠看到充滿虔誠的信徒在那里聆聽教堂的鐘聲。
  那仿佛無比悠遠似乎來自于天堂的鐘聲,和那悠揚婉轉仿若天籟的唱詩班的詠唱,令這片擁擠的廣場,仿佛沐浴在古老神圣地光輝之中。
  沿著那寬敞的大街繼續往前行進,當瑞博看到那聞名已久的美術館的時候,他顯得頗為興奮,如果不是因為此刻他們正急著去面見那位威嚴的佛斯大公,他恐怕早已經跳下馬車,去欣賞那標志著得里至繪畫最輝煌的顛峰時代,諸多畫家們的杰作。
  這里匯聚著那個時代最為杰出的畫家們的最美妙的作品,荷爾拜因、格呂涅瓦爾特、杜勒、庫拉納赫等人的名字令這里,令這座城市,永遠被世人所牢記。
  在這條大街的盡頭是市政廳廣場,不過他們所要拜訪的那位領主佛斯大公,很少出現在市政廳的辦公室里面。
  他辦公和會客的地方永遠是那座建造在山坡之上的巨大而又古老的城堡。
  那座古堡離開市政廳并不遠,在市政廳廣場右側有一條向上斜著延伸而去的岔道,岔道看上去只有兩三公里長短,道路的盡頭便是那座古老的城堡。
  馬車在那一隊騎兵的護衛之下緩緩駛上了低緩的斜坡,最終停在了城堡前面的那圓形小廣場上。
  這座圓形小廣場充滿了異國豐韻,廣場正中央建造者一座花壇,花壇之中種滿了四季盛開的鮮花,而此刻風信子、郁金香、蒲包花、鶴望蘭之類在夏季盛開的品種,正盡情吐露著美艷和芬芳。
  這座古堡有著一扇和那龐大的體積和恢宏的氣勢不相符合的大門。
  深黑色仿佛是用生鐵澆鑄而成的大門狹長而又高聳,在門口兩邊站立著兩位身穿锃亮鎧甲的騎士,他們手持著長戟站立在那里顯得沉穩凝重。
  在那狹窄的只能夠允許兩個人并肩而行的門口,站立著一位威武的老者,他的頭發有些花白,一部蓬松的絡腮胡須為他增添了一分威嚴,他的身上穿著著一件華麗的寬邊長袍,長袍之上刺繡著繁復的帶著濃濃托爾色彩的花紋。
  在這位老者的腰跡佩戴著一把長劍,長劍的劍柄之上幾乎鑲滿了五顏六色的寶石,特別是劍柄頂端那塊紅寶石,顯得那樣碩大晃眼。
  同樣這位老者的身上充滿了珠光寶氣,他的每一根手指之上都佩戴著形狀不同的戒指,一條由鉆石和紅寶石堆砌而成的項鏈吊掛在他的脖頸之上。
  雖然這位老者身上的裝飾極盡夸耀,不過瑞博第一眼看過去,所感受到的卻并非是這些珠寶的眩目和華貴。
  而是那每一枚戒指所代表著的含意,這些戒指有的原本應該屬于托爾帝國的皇帝陛下才能夠佩戴,有的是佛朗士王國某個世家的信物,還有一些上面點綴著意雷王國的權貴世家的紋章。
  至于那條項鏈,瑞博暗自猜測,那也許便是被得里至王國所并吞的奧提雷王室的珍藏。因為在那串項鏈的吊墜之上印刻著王室的標志,而那炫耀奢華的樣式正是奧提雷王國的風格。
  那位老者微笑著迎接了出來,他熱情甚至有些粗魯地和亨利德王子緊緊擁抱在一起。
  不過瑞博卻從那洋溢的熱情之中感到一絲冷漠的氣息。
  “王子殿下,您怎么有機會光臨莫納赫?聽說您成功地征服了佛朗克,為我們得里至王國帶回了豐厚的利益。”這位大公豪邁地說道,他甚至沒有在瑞博身上瞥上一眼。
  對于這種故作姿態的蔑視,瑞博絲毫沒有感到驚詫,當初那位羅貝爾德伯爵也曾經顯露出同樣的傲慢和對于瑟思堡的一切充滿了藐視。
  這些性格“剛強”的人物,好像有著一摸一樣的特征。
  對于佛朗士王國的使臣,這位大公或許能夠表現出蔑視,不過對于英格王國的公主,他卻絕對不敢無理,這位威武的大公彬彬有禮地在瑪麗公主的手背之上親吻了一下。
  同樣,他的剛強和傲慢,也絕對不可能表現在狂風騎士團團長的面前,更不敢傲慢地藐視一位魔法師,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物都不可能去刻意得罪這些掌握著神奇而又獨特的力量的超凡之人。
  在那位粗曠豪邁的大公熱情引領之下,眾人進入了那座古老的城堡。
  在大廳之中仆人和侍從們全都畢恭畢敬地站立在那里,這副樣子令瑞博想起了軍隊檢閱儀式。
  看到此情此景,他總算明白為什么當初埃克特在提到得里至王國風俗傳統的時候,曾經說過得里至貴族在他們自己的家庭和莊園之中與其說是主人,還不如說是國王來得更加貼切。
  長長的一隊侍從跟隨在身邊,這對于瑞博來說并不顯得陌生,不過如果這一切發生在屋子里面卻令他感到頗為奇怪和滑稽。
  不過看到那位王子殿下和刁蠻公主泰然處之的模樣,瑞博也平靜了下來,他甚至悠然地欣賞起這座充滿了得里至韻味的古老城堡。
  和佛朗士貴族喜歡巨大而又空曠的房間截然不同,在瑞博看來得里至人顯然對于房間的數量更加在意。
  這座巨大的古堡仿佛被切割成為了無數小塊,這里的房間不計其數,不過每一間房間都并不是很大,布置和裝飾也談不上奢華考究。
  不過得里至人顯然是將裝飾房間的金幣全都節省了下來購買藝術品,在這座古堡的走廊之上,在每一件房間里面,瑞博都能夠看到那位威嚴的主人所收藏的大量藝術品。
  掛在墻壁之上的名畫和放置在角落之中的雕塑品,從得里至中古時代晚期的作品,到近些年流行的時尚風格,在這里幾乎能夠找到得里至王國每一個時代的繪畫和雕塑風格,這里就象是一座藝術展覽館。
  那位殷勤的主人帶領著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參觀了這座古堡的每一個角落之后,他將眾人帶到了他最為鐘愛的休息室。
  這里同樣也是他的藏寶閣,不過和海德先生的那座藏寶閣完全不同,這里的主題極為分明。
  這位佛斯大公顯然是田園風景的愛好者,而他最為崇拜的畫家,無疑是擅長描繪風景畫的大師帕松。
  在這座寬敞的休息室的四周到處放滿了帕松的作品,而且其中大多數的主題是湖泊,那充滿了憂郁情調,藍綠色水波的湖泊風景畫,令瑞博仿佛能夠感受到這位威嚴的大公隱藏在另一面的那份情感。
  除了帕松的名畫,這里的另外一個收藏的主題,儼然便是那各種各樣的鎧甲和兵器。
  細長柔韌的細刺劍,狹長犀利的雙手長劍,還有那側面布滿了玄妙的花紋只有托爾的能工巧匠才打造得出來著名的托爾彎刀。
  在房間的角落之中,還放置著三套裝飾精美布滿了細密優美的雕刻的鎧甲,這些鎧甲顯然出自明師之手。
  “這里的一切實在是太完美了。”王子殿下贊道。
  聽到這樣的贊頌,那位大公的臉上充滿了笑意,他慨然說道:“這里的一切是我數十年來的收藏,也許有些人會認為風景畫和刀劍鎧甲放置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說到這里他一眼看到那位希婭公主正輕輕地托起一把長劍,這位大公對于他所收藏的每一件作品都了如指掌,他立刻說道:“希婭公主殿下,您對于這柄出自于亨利.沃恩之手的作品非常感興趣嗎?我可以將它送給您。”
  “哦――不,佛斯大公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有趣而已,因為我同樣擁有一把出自亨利.沃恩之手的絕妙作品。”那位公主殿下說道。
  說著那位公主殿下信手按住腰跡將那柄纏在她腰上的細刺劍抽了出來。
  顯然那位大公確實是一位對于兵刃充滿了癡迷的狂熱愛好者,他看著那柄堅韌異常彈性十足的細刺劍,兩眼直冒金光。
  “這實在是太美妙了,以我看來,這無疑是亨利.沃恩最為完美的作品之一。”那位大公驚嘆地說道。
  “也許這確實是亨利.沃恩最完美的杰作,不過我情愿擁有一把托爾人的彎刀,因為我曾經親眼看到我的父親用托爾帝國皇帝陛下贈送給他的那柄彎刀,將包括亨利.沃恩在內的好幾位得里至王國赫赫有名的武器制作師打造的長劍砍成兩段。”那位公主殿下說著抽出了放在一旁的那柄彎刀。
  “不可否認,在鋒利程度方面得里至的刀劍無法和托爾彎刀相提并論,不過托爾人的彎刀顯然不夠強韌,它們無法象得里至工匠打造的刀劍那樣被任意彎曲。”那位大公顯然不太希望聽到對得里至刀劍的批評之辭。
  “不過你不得不承認,手里拿著一把托爾彎刀,在對決之中將占盡優勢。”那位公主繼續說道。
  “公主殿下您好像忘記了還有魔法兵刃的存在,托爾人的彎刀好像和魔法加持無緣。”那位大公微笑著說道。
  “梅丁伯爵,以您看來,哪種兵刃更為強悍?”公主將話題引向了始終沉默著的瑞博。
  瑞博聳了聳肩膀說道:“公主殿下您應該非常清楚,對于我來說,武器是否有用,要遠比打造它的材料和制造工藝重要得多,一把三寸長的飛刀,一支尾指粗細的箭失,更勝過您的細刺劍和托爾人的寶刀。”
  這番話顯然無法令那位喜愛刀劍的大公感到滿意,他輕蔑地說道:“飛刀和箭失對于一個普通士兵也許是可怕的威脅,但是對于一個騎士來說根本就是不起眼的玩具。”
  那位王子殿下突然間插嘴打斷了大公的話語,他微笑著對瑞博說道:“梅丁伯爵,莫納赫是我們得里至王國赫赫有名的武器打造的中心,得里至王國有名的工匠大多數出生于此,亨利.沃恩先生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您對于武器不是一直有著自己獨特的認識,您不是一直希望能夠擁有一把適合自己的武器,現在最好的機會就在您的眼前,為佛斯大公效勞的工匠全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您為什么不請侍從帶您去見見那些工匠?順便讓他們為您打造一兩件趁手的兵器。”
  對于王子殿下的暗示,瑞博心中頗為了然,顯然有他這個外國人在旁邊,那位佛斯大公絕對不會愿意談論任何重要事情。
  ......
  看到瑞博走出房間,那位佛斯大公冷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說道:“難道佛朗士王國已然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使臣,一定要一個小毛孩子來擔當這個職位。”
  說著他轉過頭來朝著王子殿下問道:“我從剛才便感到非常奇怪,王子殿下您什么時候變得如此謙卑起來。我注意到您一直對那個少年以敬語相稱呼,我很難想象您面對佛朗士王國的國王陛下的時候,將用什么樣的姿態站在他的面前。”
  對于這位威嚴大公咄咄逼人的話語,亨利德王子絲毫不以為然,事實上當他一眼看到這位大公幾乎將所有能夠表明他所擁有的力量的戒指和珠寶帶在身上,他便已然猜到有關自己的父親去世的消息,已然傳到了這個偏遠的州。
  “佛斯大公,我記得哲人曾經說過,智者擅長用外表來迷惑別人,而不會被別人的外表所迷惑。”
  看到那位大公的神色之中顯露出一絲迷惑,那位王子殿下繼續說道:“我曾經見到過很多人象閣下一樣不將那個少年放在眼里,不過我所看到更多的是,那些人最終不是喪命在那個少年的手中,便是對他充滿了畏懼。”
  “那些喪命的人之中,不但有一位伯爵,和兩位魔法師,還有一個人的名字想必您深有了解,那便是佛朗士王國赫赫有名的墮落的圣騎士,那位背叛了圣騎士團投入菲利普斯親王陣營的人。”
  聽到這番話,那位大公顯露出難以致信的神情,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不可能,能夠殺死那個墮落圣騎士的人,也許除了您身邊的福斯特男爵就只有布雷特。”
  “這是我的親眼所見,而且福斯特曾經和那位少年身邊的保鏢因為一場誤會而交手,那一次如果不是因為奧格大師的力量,恐怕我們這些人已然喪命在那個少年和他的保鏢聯手夾擊之下。”
  說著那位王子殿下從懷里取出一份文件遞到了佛斯大公的手里:“這里面記錄著有關那個少年的大部分事情,其中有些是我和奧格大師的推測,而另外一些則是佛朗克廣為流傳的消息。”
  那位大公愣愣地接過那份文件,他木然地掃了一眼王子殿下,他越來越感到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位王子殿下為什么始終牽扯在那個有關那個少年的話題之上。
  疑惑和茫然打亂了他原本的部署,這位大公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手里的那一份薄薄的文件之中。
  文件的開頭便令他猛然一驚,因為在文件的最上方觸目驚心地寫著剛才那個不起眼的少年所擁有的職業。
  佛朗士南方領地的領主,瑟思堡的掌控者,這個頭銜也許對于大公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不過緊接著的那個魔法師的稱號,令這位自認為剛強的人也感到一驚,更何況在魔法師底下還有一個更令他心驚肉跳的職業――殺手。
  佛斯大公猛地抬起頭來他緊緊盯著亨利德王子。
  “用不著疑惑和懷疑,您如果擁有多余的勇氣的話可以嘗試一下向他挑戰,不過我得提醒您一下,當您看到那個家伙在你的面前憑空消失了蹤影,千萬不要感到驚惶失措,更要隨時警惕四周,也許他就隱身在你的身后。”那位公主殿下淡然地說道。
  不過這番話顯然令威嚴的大公嚇了一跳。
  “一個會隱身的刺客?一個能夠近戰、武技高超的魔法師?”那位大公顯然已經明白他剛才蔑視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如果有什么能夠用來形容這樣的家伙,恐怕“死神”將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佛斯大公,我希望您將這份文件全部讀完再向我們提出問題。”那位刁蠻公主悠然地說道,不過她非常清楚等到這位佛斯大公看完文件,她的哥哥將會把另外一份更令這位威嚴的大公心驚肉跳的文件塞到他的手中。
  那位大公仿佛受到催眠一般順從地低下了頭,他仔仔細細地閱讀著那份文件,此刻原有的輕慢和蔑視,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畢竟一個能夠隱身的刺客剛才就在他的身邊,這怎能令他感到輕松自在。
  越往下閱讀,大公越感到心驚肉跳,這份文件里面所記錄的一切,無不充滿了血腥狡詐和卑鄙無恥的陰謀暗算。
  這份文件用簡單的筆墨勾勒出一幅驚心動魄的激烈戰斗場面,但是這卻是一種絲毫不為他這個勇猛的軍人所熟悉的戰斗方式。
  說實在的這位威嚴的大公情愿在真正的戰場之上和敵人進行浴血廝殺,也不想卷入這種卑鄙兇殘的紛爭之中。
  看完這份文件,佛斯大公穩了穩心神將那份文件交還給亨利德王子,他正打算向王子殿下詢問他的意圖。
  令大公感到驚詫的是,王子殿下已然捧著另外一份文件靜靜地站立在那里。
  “佛斯大公,想必您已然知道我的父親去世的消息,我甚至能夠猜想,您已然有所應對之策,不過您是否能夠在打定主意,施行您自己設想的方案之前,看一眼我們的計劃。”那位王子殿下緩緩說道。
  佛斯大公顯然同樣能夠感受到從王子殿下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異樣凝重的氣氛,他下意識地接過了那另外一份厚厚文件。
  小心翼翼地打開文件,那提心吊膽的樣子仿佛捧在大公手里的是,將會釋放出災難和恐怖魔鬼的傳說中的厄運之盒一般。
  不過當佛斯大公真正將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之上,他終于確信這正是厄運之盒,而盒子里面藏著的無疑正是那充滿邪惡將災難降臨在人間的魔鬼。
  一邊看著,這位威嚴的大公一邊冷汗直冒,雖然此刻時值盛夏,但是佛斯大公卻感到一股森冷的陰寒之氣直往他的心頭鉆去。
  “這是那些佛朗士人想出來的計劃?”這位威嚴的大公倒抽了一口冷氣說道。
  “以您看來,這個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倒底有多少?”亨利德王子問道。
  “我不得不承認這是我所看到過最周密最完美的一個計劃,我很難想象,有什么能夠導致它失敗。”那位大公猶豫不決地說道:“不過,這份計劃實在太過邪惡,看著這份計劃,我突然間有一種感覺,我們也許是在向魔鬼借取力量和智慧,王子殿下您是否想到,這個魔鬼同樣也有可能將我們毀滅。”
  對于大公的置疑,那位王子殿下絲毫沒有反駁,事實上這同樣也是他曾經深深擔憂的一件事情。
  “佛斯大公,我只能夠保證,這些來自佛朗士王國的擁有著超絕智慧的魔鬼,至少在他們還沒有回到故土之前,不會對我們造成危害,另一個我可以保證的事情便是,這些可怕的魔鬼,絕對不會為我眼前的敵人服務,因為這些魔鬼同樣也有需要對付的敵人,而他們的敵人此刻已然和我們的敵人組成了牢不可破的聯盟。”亨利德王子說道。
  “我并不認為有什么聯盟能夠永遠束縛住聯盟的雙方,王子殿下您憑借什么如此自信,居然會認為對方的聯盟牢不可破,而那些來自佛朗士王國的魔鬼不會被收買?”佛斯大公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之所以擁有這樣的信心是因為,那將敵人緊緊捆綁在一起的聯盟實在過于牢固,他們進行了一筆交易,而這筆交易令他們雙方絕對無法允許背叛盟約,那筆交易的背后同樣有強大無比的惡魔把持和操控。”
  看到那位威嚴的大公顯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王子殿下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將有關嗜血力量的事情,告訴給這位必須竭盡全力爭取的盟友知曉。
  “佛斯大公,我剛才曾經說過,那位少年和他的保鏢曾經聯手對抗并且殺死了墮落的圣騎士塞爾奧特,但是您想必絕對無法想象,我們在塞爾奧特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樣的力量。”
  王子緊緊盯著大公,令后者感到緊張不已。
  “難道不是圣騎士的力量?”佛斯大公顯然不象他外表所顯露的那樣粗魯莽撞,他仿佛猜到了些什么。
  “是嗜血的力量。”王子神情凝重地說道。
  雖然已經有所預感,不過那位大公仍舊被嚇了一跳,他驚恐地望著亨利德王子,畢竟任何一個得里至人都非常清楚,嗜血的力量泄漏給了佛朗士人這意味著什么。
  顯露出驚恐不安的神情,那位大公的眼神游移不定,突然間,他仿佛愣了一下,緊接著眼神之中迷惑彷徨的神色漸漸散去。
  “殿下最懷疑的人恐怕是巴世蒙大公吧。”佛斯大公壓低了嗓門說道,他的神情已然沒有了向前的倨傲和剛剛聽到那一連串消息之時的震驚。
  佛斯大公的變化,同樣令亨利德王子感到一絲意外,不過大公此刻那鎮定而又誠懇的語氣,令他感到異常欣慰,因為這顯然意味著佛斯大公已然開始考慮接納他,并且和他組成聯盟。
  “我必須承認,當我發現這個令人震撼的秘密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巴世蒙大公,在得里至王國如果有一個人會毫不猶豫地將嗜血的力量當作交易的籌碼的話,那必然是巴世蒙大公。”亨利德王子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錯,得里至王國的貴族,哪一個小時候不曾接受過嚴酷的訓練,而幼年之時的經歷更令我們對于嗜血和狂風充滿了無限的崇敬和想往。只有巴世蒙大公,他因為當年的遭遇一直對得里至王國上上下下充滿著的濃重軍事色彩極為不滿,我絲毫不懷疑,他會作出如此瘋狂的舉動。”
  說到這里佛斯大公稍微猶豫了片刻,他看著亨利德王子的眼睛緩緩說道:“王子殿下,您是否曾經設想過將這個消息告訴給其他人,讓大家聯手對付巴世蒙大公,這也許要比您此刻孤身奮戰好得多。”
  “大公,我能夠猜想您為什么如此建議,想必在我之前已然有另外一位先生拜訪過您,想必是他帶來了我的父親去世的消息,想必他同樣也說服了您加入他的陣營。”
  “但是我相信以大公的智慧和閱歷肯定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出,如何選擇對于您最為有利,那位曾經說服您的先生恐怕并不僅僅只有您一位盟友,而我此刻已然將命運交到了您的手中。”
  “同樣我也無從得知那位先生許諾給您多少巨大的利益,不過既然他還有其他盟友,您不可避免地要和別人分享最終取得的豐碩成果,而您更無從知曉,那位先生給予您的許諾是否僅僅只是虛幻的泡影,當年凱恩家族對于您的先祖的欺騙,難道您已然忘卻?”
  “所有這一切,想必睿智的您同樣已然反復考慮過,那么令您更愿意將注意力放在那位先生身上的原因,想必是他所擁有的實力,比此刻的我要強盛許多。”
  說到這里,那位王子殿下輕輕地指了指正捏在大公手里的那份文件。
  “我雖然不曾擁有真正已然掌握在手中的實力,效忠于我的狂風騎士團此刻正處于重重包圍之中,我根本無法動用這最具有說服力的力量。不過在智慧方面,我敢于保證,整個得里至王國除了巴世蒙大公沒有第二個人是我的對手。”
  “我的身邊不但擁有奧格大師這位在得里至王國赫赫有名的智者,我還和魔鬼簽訂了契約,向他們借取那邪惡而又強大的智慧。”
  “您應該已然對他們的智慧有所了解,只要按照這份計劃施行,巴世蒙大公必然陷入孤立,他原本最大的優勢便是擁有著民眾的支持,一旦他喪失了這個優勢,巴世蒙大公僅僅只是諸侯之中擁有著最大勢力的一個而已。”
  “有人出賣嗜血的秘密,一旦被泄漏出去,未必一定會對巴世蒙大公有所牽制,從這份充滿邪惡智慧的計劃之中,您難道還無法看出,制造謊言實在是再容易不過,而令真實被別人接受卻無比困難。”
  說到這里,亨利德王子殿下停頓了一下,他故作猶豫了片刻然后低聲和緩地說道:“更何況,那些魔鬼除了邪惡的智慧之外,還擁有著其他令人不寒而栗的能力。要知道即便是那位偉大的佛朗士五世――差一點將整個世界納入囊中的至高無上的君王,也最終被一把來自黑暗之中的利刃奪走了性命。”
  “而那些魔鬼最為擅長的正是完成這種工作,也許被重重魔法師護衛著的巴世蒙大公能夠安然無恙,也許一向小心謹慎而且子孫眾多根本就不愁繼承人的凱恩家族,難以被徹底消滅。也許本身便擁有著超絕的力量,擁有著最強嗜血力量的瓦爾德男爵,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獲得平安。”
  “不過,其他人恐怕就沒有那樣嚴密的守衛和強大的力量,正因為如此,在我的眼中僅僅只有那三位真正的對手,而其他人根本就從來沒有放在我的眼中。”
  “除此之外,這一次出使佛朗士王國,還給我帶來了不少強援,除了那些盤踞在佛朗士南方的群魔,我還有幸結識了瑪麗公主殿下。”
  亨利德王子朝著遠處的房間張望了一眼,那里正是大公為來自島國的公主準備的房間。
  “雖然我并不打算借助外國的力量,讓外國的軍隊踏上得里至王國的土地,不過那個富饒的島國仍舊是我最可靠的援助之一。”
  “就像當初巴世蒙大公用大筆金錢令意雷王國的雇傭軍替他賣命一樣,我同樣能夠名正言順地得到雇傭軍的協助,而那個孤立的島國之上無疑擁有著最為有用的兵種之一。”
  “再加上那些來自佛朗士王國的魔鬼和您那強大的鄰居――山脈那一邊的意雷王國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只要請他們出面,巴世蒙大公將無法從意雷王國雇傭到一兵一卒。”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對于獲勝至關緊要的條件,在得里至王國除了巴世蒙大公,就只有我才擁有。”
  “那便是能夠支撐到內亂結束的充足財富,巴世蒙大公為此而準備了整整三十年時間,而我卻擁有著一座富裕的島國和封存在地獄之中掌握在魔鬼手里的金幣。”
  “最令人放心的是,無論是島國上的國王,還是那些魔鬼對于得里至王國的土地全都沒有絲毫興趣,他們所要的僅僅是豐厚的利益。”
  那位王子殿下微笑著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之中的大公繼續說道:“想必那位拜訪您的先生,不但未曾拿出真正的利益,還向您借取了一大筆金錢吧,在得里至南方的各州之中您掌管的莫納赫擁有著最為龐大的財富。”
  “不過,我的認知沒有錯誤的話,您恐怕未必能夠拿出那位先生所提出的巨額‘貸款’。莫納赫雖然富裕,卻并沒有多少金錢,這里擁有著得里至王國最多也是最好的工匠,但是卻缺乏頭腦敏銳的商人。”
  “我相信,您能夠輕而易舉地拿出足以武裝一支軍團的武器和鎧甲,但是您卻未必能夠替為您戰死的士兵們發放撫恤金。而那位在我之前拜訪您的先生,想必已然將發放給他手下的士兵們的津貼和獎勵,一股腦兒地算在了你的頭上。”
  看著佛斯大公那緊緊皺著的眉頭,亨利德王子知道自己顯然猜測得毫無差錯,他非常清楚此刻大公的心思已然動搖,而他所需要作的僅僅只是再加一把力而已。
  那位王子殿下悠然地拿起一把長劍輕輕揮舞起來,那森森寒芒透著一股凝重的戰意。
  “我恐怕是此刻除了巴世蒙大公之外,最用不著為金錢而擔憂的人,而我需要您提供的,正是您手上擁有的最多的東西,我只需要您提供武器和鎧甲,以便武裝起一支堅不可摧的兵團,我甚至愿意替您支付給您的士兵們戰爭津貼和撫恤金。”
  顯然這個條件打動了那原本就搖擺不定的佛斯大公,他正了正神色鄭重其事地說道:“王子殿下,顯然我根本無法拒絕您所列出的條件的強大誘惑,同樣我也絕對不希望成為被魔鬼算計的對象,我愿意接受您的聯盟,不過我必須告訴您,當我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刻,你我都將成為您的堂兄夏姆大公仇恨的敵人。”
  亨利德王子坦然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早已經猜到那位趕在我之前打算和您結盟的人物,是我那位堂兄,他一直以來都有著不切實際的野心,不過他有著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他太過貪婪,而且在他的身邊聚集著一群吝嗇成性的人,我絕對不認為他有可能給予我任何威脅,我同樣也不認為,他能夠建立起鞏固和強大的聯盟。”
  說到這里那位王子殿下稍稍思索了片刻,他微笑著繼續道:“也許我可以用我的堂兄來印證一下那些魔鬼所擁有的力量。”
  “讓魔鬼去折磨蹂躪吝嗇鬼,這簡直就和那個著名的童話一摸一樣。”佛斯大公的臉上同樣露出了笑容,此刻他的心情輕松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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