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魔師 作者: 瑞根 (已停更)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3 20:42
第二十九節 惡戰又起

  林丹若和陰露華心中都是一陣難言的酸痛,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趙井泉難道不知道留下來意味著什麼?他當然知道,但是他為什麼要……
  在兩女看來,這就是真正的男人風骨,有所為有所不為,鐵肩擔道義,豪氣幹雲霄。
  雖然之前兩女對趙井泉的印象各不一樣,但是即便是對趙井泉印象不錯的林丹若更多的是覺得這個人身上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覺得他不像是一個鄉村少年,他的分析判斷能力和人情世故超越了他的身份,但是還談不上其他,至於陰露華,除了覺得這個傢伙頗為好學之外,可以說其他更多的是不好的印象,甚至還比不上這兩天一直不辭辛勞的老黑。
  不過在這一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雷抱松留下來固然高義,但是趙井泉留下來在她們看來卻沒有多大意義,趙井泉的劍道武技水準還不及常擎宇,從那幾個追來的人影看來就知道都不是簡單人物,而率隊撤入山中才更能發揮他的統率能力,但趙井泉卻態度堅定的留下斷後了。
  此情此景,趙井泉主導要求留下,雷抱松也已經決定,其他人也不好在多說什麼,尤其是自己二人都屬於翩躚山居門下,更是不合適。
  來不及多說什麼,趙井泉只是微笑著向目光中滿含不舍和擔心的二女揮了揮手,示意她們趕緊離開,就不在理睬他們。
  前方幾個黑影奔行速度相當快,而且是丟棄了北狄更擅長的馬行,純以陸地飛行術追趕而來。
  趙井泉小心的將藏匿於袋中的兩枚物事擱置在袖口中,到最後關頭了,能拿出來的玩意兒都得使出來,花了老黑一大把銀子,雖說老黑不在乎,但是趙井泉卻很是心痛了一陣,如果不派上用場,那就實在太可惜了,何況沒準兒也就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雷抱松顯得很淡然,也許是下定了決心,反而拋開了一切,調息著自己的氣血運行,讓狀態進入最佳,手中的松濤劍索性把劍鞘丟棄在了一旁,將劍刃插在面前泥土中,雙手按在劍柄上。
  老黑倒是表現得很平實,手中的獨足銅人扛在肩頭,瞇縫起眼睛看著前方,等待著這一場惡戰的到來。
  畢煙蘿眼色微微有些發白,纖指緊緊握住翠濃劍,貝齒輕咬嘴唇,腦後的長發被完成了一個發髻團,看得出來她有些緊張,此時的趙井泉已經沒有多少心思來想其他了,這個女孩子能夠留下來就足以說明一切了,先前種種這個時候都可以拋在腦後了,有幸留得性命,才能談得上其他。
  幾條人影如星飛電射,看到了雷抱松幾人擺出的陣勢,速度迅速降了下來,冉冉飛墜在眾人面前。
  “雷抱松,果然是你?!呵呵呵呵,踏破鐵靴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呼嘯的北風中,虯髯壯漢衣袂飄飄,口音沒有半點域外腔調,極其純粹的幽燕口音,目光如炬,注視著眼前四人:“看來你們是打算舍小我,顧大局啊。”
  雷抱松目光淳和,淡淡的看著對方,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蒙太奇,你好像很有把握把我們留下?”
  “呵呵,雷抱松,我知道你現在很想和我廢話一陣,以便於你們那些人撤離,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們追上來也就我們四人,四比四,你大可放心那些人的命運,只要你們四人不讓我們太失望,我想我們也沒有多少機會追上他們了。”虯髯壯漢顯得很爽快,“來吧,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有緣分,只能說蒼天現在站在了我們北狄這邊了,你們東土人風光了幾百年,風水也該輪轉一下了。”
  “你好像很肯定的吃定了我們?”趙井泉深吸一口氣,如此近距離與傷了自己的對手直面,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趙井泉還是覺得自己有些甩不掉的緊張,尤其是想到那如刀砍斧劈一般的巨靈金剛印,轟天動地的大自在金剛拳,還有那詭秘陰柔的拈花三妙相,算一算自己不經意間在這個傢伙身上已經兩度受傷了。
  蒙太奇的目光落在了趙井泉身上,眼中好奇和嘲弄的神色更濃,“唔,我有點印象,你就是那個幫助雷抱松擋了我一記拈花妙相的人,嗯,還用那匣弩重傷了頡利,很好,太好了,你也沒能跑掉。”
  “我都說過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你覺得你們就贏定了?”趙井泉握了握手中長劍,臉上陽光更燦爛,“就像你說的,四比四,你覺得你有絕對把握麼?沒準兒又會出什麼意外呢?”
  蒙太奇臉上表情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看來馬車襲擊那一出也是你的設計了,居然把你們大晉看不上的法術裝具用得出神入化,嘿嘿,不能不說你是個人才,但是我要告訴你,你們東土人有句古諺很有意義,一力降十會,不管你有多少花招,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毫無意義。”
  “有沒有意義,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要由最後的結果來證明,不是麼?怎麼素來豪爽的北狄人也喜歡磨嘴皮子起來?”趙井泉淡淡笑道。‘
  眼前這個莽漢看似粗豪,但是心思細密,從一開始就想要打壓己方的氣勢,想要從氣勢上壓倒自己,使自己一方不知不覺間把自己擺在弱者被動的姿態下,不敢銳意進攻,那樣只會給對方更多發揮餘地,進一步壓縮己方的發揮空間。
  “嗯,也是,雷抱松,那我們就開始吧,如果你們真的能逃脫,我祝賀你們,如果你們遭遇不幸,請不要怨恨,誰讓我們成了敵人?”虯髯巨漢笑著一揮手,“我介紹一下,這是突利,赫拉辛,忽雷,我的三個弟子。”
  虯髯巨漢不再多言,雙掌一合十,陡然發動,身體猶如鬼魅一般猛然欺近,巨靈金剛印一口氣派出三十六掌,將雷抱松和趙井泉兩人一下子就圈了進去,整個山坡上罡風暴起,枝葉橫飛。
  雷抱松在虯髯巨漢一發動之時松濤劍便卷起千層浪濤反撲,他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一下子拖住自己兩人,然後讓其三名弟子憑借人數和實力優勢迅速解決掉己方另外二人,他當然不能讓對方得逞。
  趙井泉也早已注意到了這一點,在對方身影一動,他便旋身滑出,體內丹氣運至極至,劍尖處竟也有點點光芒閃耀,主動攻擊蒙太奇一名弟子忽雷,另一隻手也是不動聲色將袖底一枚暗鏢打入泥地草叢中。
  老黑手中獨足銅人狂舞悍然迎上那邊身材高大面相猙獰的赫拉辛,獨足銅人和對方混鐵鞭一上來就是硬碰硬的對撼。
  畢煙蘿的發動甚至比蒙太奇更快更猛,那個叫突利的禿眉青年目光一直在畢煙蘿身上逡巡,讓畢煙蘿身上猶如蟲子攀爬,膩味無比,這甚至消減了她的一絲緊張情緒,所以當虯髯巨漢介紹一完畢,她便毫不客氣的撲向那個傢伙。
  一場惡戰便由此展開,相較於前一場較量具有的壓倒性優勢,蒙太奇似乎卻有些未盡全力的味道,面對雷抱松幾乎是傾盡全力的進攻,他反而有些居於下風的感覺,這讓雷抱松本人都感到很驚訝。
  這個層面上的對決已經不是保存實力或者後發制人那麼簡單了,最快最直接的擊敗並斬殺對方就是各自的心願,而無法做到這一點也要盡可能的拖住對方,為其他幾人的戰事贏得一些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42
第三十節 落單

  蒙太奇的確有些未盡全力,倒不是他有意如此,而是趙井泉最后那詭秘的微笑讓他有些心神不寧。
  他之所以想要把趙井泉拖入自己的戰團就是有些擔心這個家伙層出不窮的手段,這個家伙武道上的實力不足為懼,但是其他花樣卻是不少。
  從馬車上的金槍毒弩和火元爆裝,到這個家伙最后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法術匣弩里鉆出來的驚天一刺導致頡利重傷,險些喪命,如果不是頡利運氣太好,心臟稍稍偏離了尋常人的位置,只怕就是命喪當場的份兒,也正是這個原因才導致了己方出現了一些混亂,才容得這幫家伙逃到今天。
  蒙太奇不想陰溝里翻船,先前嘴巴上雖然說得輕巧,但是法術力量乃至法術道具帶來的威脅卻不容小覷,在這一點上北狄甚至比大晉了解得更深,在總體實力不如大晉卻又不得不挑戰大晉的時候,北狄就不得不從各方面各個渠道來尋求整體實力的增長,相較于大晉對術法一道上的輕視,北狄方面要重視得多。
  沒想到雷抱松一上來就有點抱著視死如歸的架勢,面對自己的巨靈金剛印半步不退,而那個家伙卻是奸猾如狐,挑上了實力最弱的忽雷,這不能不讓他更加擔心。
  戰局從一開始上來就進入了火雜雜的爆烈局面,除了老黑和赫拉辛這一對針尖對麥芒,拼得你死我活不肯罷休外,畢煙蘿手中翠濃劍已經成功的壓制住了那個禿眉青年。
  也許是沒想到畢煙蘿一上來就是以生死相拼,翠濃劍綻放無限異彩死死的將禿眉青年鎖困其中,禿眉青年手中一柄樸實無華的彎刀幻化成一團青藍色的光網,刀罡隱現,饒是翠濃劍吐出千百光點,但是始終無法突破對方構筑的防線。
  趙井泉有意識的選擇了這個最弱的家伙就是要按照自己的意圖來實施計劃,蒙太奇的實力太強了,雖然現在雷抱松看起來還能支撐,但是趙井泉知道一旦蒙太奇真的開始拿出全副力量,雷抱松就支撐不了多久,雷抱松差了蒙太奇至少一個次級數,所以他必須要搶在雷抱松的抵御崩潰之前發動。
  但是眼前這個家伙似乎也意識到了一些什么有意識的不斷將戰圈想往蒙太奇那邊帶,趙井泉不得不竭盡全力拖住對方,急切間竟然騰不出手來布算。
  蒙太奇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雖然忽雷在實力上比起那個詭譎如狐的家伙強不了多少,但是受到這個家伙花樣層出的心理影響,忽雷的戰力受到了很大影響,不過在自己給了他一個暗示之后,忽雷總算是明白了該怎么來對付那個家伙,一步一步的拉扯著戰圈像自己這個方向移動。
  而這么久那個家伙似乎也只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與忽雷的搏殺中,并沒有其他異樣,這讓蒙太奇心中也放下不少,也許這個家伙手里的那些個小玩意兒早就用光了,先前的一番說辭不過是虛言恫嚇,增加己方的心理負擔罷了,至少忽雷就被這個家伙的虛言給影響到了心境。
  就在趙井泉與忽雷的交鋒陷入膠著狀態時,老黑那邊與赫拉辛的硬碰硬也進入了白熱化狀態,這種憑借著丹氣內力交手讓兩人都倍感過癮,罡風勁氣已經擴散到了三丈開外,而老黑也在有意無意牽動著赫拉辛向著之前趙井泉與忽雷交鋒方向移動過來。
  蒙太奇在于雷抱松的交手中也一直在注意著趙井泉的一舉一動,忽雷在他的鼓勵之下已經漸漸恢復了原有水準,開始發力,趙井泉開始現象跌生,尤其是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蒙太奇留有余力,也許給自己來一招拈花三妙相,自己只怕就只有壽終正寢的份兒了,一直到那個狂野巨漢赫拉辛踏入預定范圍,趙井泉心中這才落下一塊石頭。
  看見趙井泉沖著自己詭異的一笑,蒙太奇下意識心中打了一個突,暗叫不妙,卻見一抹火焰毫無征兆的突然從地底竄出,瞬間就將毫無防范的赫拉辛全身包裹住,熊熊的火焰就像是地獄鬼火從地底裂縫中涌出,剎那間從腳底到頭發,巨漢頓時變成了一個瘋狂奔逃的火人,燒得身處其中的赫拉辛頓時鬼哭狼嚎般的嗥叫起來。
  “赫拉辛,護體丹氣!”氣急攻心的蒙太奇雙目泛赤,狂吼一聲,手中握掌成拳,顧不得背后雷抱松松濤劍卷起的青色劍浪電射而來,一口氣連續向趁火打劫的老黑連發十二拳,大自在金剛拳之威轟然雷動,平地卷起無限風雷,將老黑全身籠罩。
  幾聲悶哼次第響起,松濤劍終于突破了蒙太奇堅韌的護體罡力,在蒙太奇寬厚的脊背上留下深可見骨的三道血痕,而蒙太奇的十二金剛拳同樣也讓老黑的身影變得搖搖晃晃,步履蹣跚。
  這是蒙太奇怒極攻心的爆發,雖然距離相隔有六丈開外,但這種強提丹力的攻擊足以超越距離的阻礙,老黑在給巨漢狠狠兩擊的同時自己也挨上了三拳,洶涌的內勁鉆體而入,沿著體內的經脈炸裂開來,如火燒刀割,饒是他已經步入了次天境,但是在這種天境高手的奮力一擊之下依然無法抗衡。
  一抹血跡從老黑嘴里涌出,在目睹了那個巨漢終于踉蹌倒地之后,老黑也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身體,仰天倒下。
  誰也未曾料到這一變化來得如此突然,看見老黑回望自己一眼轟然倒地的身影,趙井泉只覺得自己全身血液仿佛都要燃燒起來。
  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暴怒和沖動,激蕩的血脈讓他下意識的有一種想要召喚戰斗的欲望。
  袖口中的另外一枚被蜜蠟和特制鐵皮包裹起來的圓球被趙井泉打向依然還在纏戰不休的畢煙蘿和突利,金針球呈拋物線下墜,嚇得那個家伙尖叫一聲猛然閃出三丈開外。
  圓球終于炸裂開來,無數只金針在空中狂飛亂舞,猶如夜幕下的螢火蟲。
  “金蛇狂舞?!”蒙太奇驚訝的雙掌交擊,激蕩起漫天罡風,抵御著這種據說是來自南方大楚的高級法術道具,這種玩意兒傷不了自己,但是卻可能給忽雷和突利帶來一些麻煩,尤其是看到那些金針散發著綠油油的幽光,這讓他意識到恐怕這具金蛇狂舞也是添加了某種法性力量在其中的,這是一些性格古怪自稱天才的匠法師匠術師的惡癖。
  “抱松師叔,你們快走!”幾乎是從牙縫中逼出一句話來,趙井泉壓低聲音怒吼著。
  依然和畢煙蘿脫離了戰場的雷抱松訝然的看著似乎要陷入走火入魔狀態的趙井泉,試探性的道:“井泉!”
  “快走,再不走,我們就都走不了了!他們需要你!”趙井泉幾乎要用最大的意志來咬破嘴唇控制自己的身體,“沒得選擇了!”
  雷抱松心中一陣慘然,趙井泉不會走,那個黑大個和他之間感情讓他無法拋棄對方,而這種時候稍一遲疑便是誰都走不了,自己那三劍并未對蒙太奇造成多少實質性的傷害,而震怒中的蒙太奇如果真的要不惜一切代價對付己方,只怕是真的一個都走不了。
  “珍重再會!”雷抱松深沉的看了趙井泉一眼,迅疾如風的翻身一掠,拉起還有些茫然的畢煙蘿鉆入暗沉沉的夜幕中,此時此刻一種從未有過的痛楚和懊悔在他修煉百年如止水般的心境中滾動。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42
第三十一節 附體神術

  蒙太奇并沒有去追趕雷抱松,他知道即便是這種情形下追上雷抱松,只要對方有心要逃,也未必能留下對方,而就算是可以留下對方,自己恐怕也要付出代價,對于他來說,眼前這個家伙留給了他太多的意外,而此時對方敢于留下來單獨面對自己,不能不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震撼。
  平息了一下自己體內略路有些翻騰的氣血,揮手制止了欲待追蹤的忽雷。
  頡利已經到了赫拉辛身旁,火焰只是讓赫拉辛部分肌膚被燒傷而陷入了慌亂,而真正致命的是那個黑大個的兩擊銅人,如果不是師尊的大自在金剛拳連續暴擊,只怕赫拉辛的尸體已經冰冷了。
  “很有意思,你知不知道我忽然覺得你甚至比逃掉的雷抱松更有價值。”蒙太奇目注著似乎有些變化的趙井泉,這個連次天境水準都還差一截的家伙實力根本不值一提,雖然自己也受了傷,甚至還因為剛才那十二拳動了丹氣,但是眼前這個家伙無論他有什么花樣也在自己面前耍不出來,他有這個自信。
  “是么?”趙井泉有些嘶啞的聲音在黑夜中聽起來有些變調,事實上此時的他也無意控制自己的身體了,石壁上那模糊的字跡似乎有浮動在心中。
  召喚,附體,趙井泉心靈深處呻吟了一聲,現在的他只能走這條十分陌生且并不喜歡的路,他感覺得到紅焰已經在無限的靠近之中。
  蒙太奇有些奇怪的三丈開外的這個裝神弄鬼的家伙,呆呆的佇立在那里,似乎要等著什么,他也很有耐心的看著眼前這個家伙究竟要在自己面前表演一出什么把戲。
  黑暗中一道紅焰似乎地面竄了一起來,有些類似于先前那個家伙丟下的火性裝具,但是看不到火焰燃燒,紅焰只是一瞬間鉆了眼前這個家伙體內,讓眼前這個家伙似乎也一下子變得有些灼熱起來。
  那個家伙似乎動了一動,好像有些迷惘而又茫然,不對,眼眸中跳躍著鮮紅的光焰,像血,像火。
  蒙太奇心中一抖,意識到了一些什么,眼前這個家伙正在進行某種他所不知道的異變,而且是一種危險的異變,不管對方是否真的具有這份能力,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一切危險扼殺在萌芽階段。
  身影一晃,蒙太奇已經飛身而上,巨靈金剛法印一口氣發出了十八記,在黑夜中恍如浮起一個金色的多臂天王寶相,影影幢幢向著呆立的趙井泉襲來。
  這個時候趙井泉終于動了,逼近的蒙太奇看到了先前那個還是冷靜肅然的趙井泉,此時卻如中了某種魔怔一般,面色赤紅,雙目中更是閃耀著駭人的紫芒,手中微微顫栗的那柄長劍尖端劍芒竟然吐出一尺有余。
  大吃一驚的蒙太奇顧不得強提丹力會對自己本來就已經有了一絲隱傷的身體造成更大的傷害,猛然間將金剛法印力道提至十二成,十八記巨靈金剛法印陡然幻化成三十六記,轟隆聲中向著趙井泉撲面劈下。
  趙井泉只覺得自己全身都被某種沸騰的力量充斥了,從默念符箓啟動心脈中的召喚神術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會面臨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戰和考驗,但是他別無選擇。
  他不能逃離,老黑生死未卜,他不能丟下他,而且即便是有心想要逃離,在北狄人的追擊下能否脫身也是一個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賭一把,召喚赤魃,用附體神術來搏一把。
  鋪天蓋地而來的巨靈金剛印讓趙井泉終于動了起來。
  身體輕靈的的飛舞起來,只是一瞬間便飄離了先前站立的位置,蒙太奇的反應奇快,只是在地面一點,便飛騰而起,緊緊追逐著趙井泉的身影,握掌化拳,大自在金剛拳爆發出的隆隆風雷激蕩已經轟然奏響。
  趙井泉有一種想要把自己身上衣物全部撕裂丟棄的沖動,強烈的灼熱鼓脹感讓他想要尋找到一個發泄的目標,而現在在背后追逐著自己而來的蒙太奇無疑是最合適的,但是蒙太奇的實力趙井泉很清楚,而他卻不知道這種積郁在自己身體內幾欲爆發的丹能內氣能不能如自己所愿的那樣發揮出來。
  隱隱雷動的氣流已經籠罩在趙井泉身后,他又是一個近乎完美的空中翻旋躲過了呼嘯而過的金剛拳勁,這純屬與生俱來的靈性,來自赤魃的靈覺已經覆蓋在了自己的身體上,趙井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體在空中猛然一個折閃,手中長劍陡然化為漫天劍幕,蕩起洶涌無匹的赤色劍芒,倒卷而出。
  “斗轉星移!”
  這是趙井泉偷師陰露華冥河劍式的第一式。
  雖然已經意識到了一些問題,但是面對陡然轉向進而反撲的對手,蒙太奇心中還是禁不住抖了一抖。
  這是第一次有人敢于和自己面對面在空中交鋒,即便是雷抱松和葉知秋兩人,他們更多的時候只能通過陸地飛行術來維持和自己的交手,這種純粹的懸浮交鋒,不但對丹氣內力有著極高的要求,而且耗費丹能更是驚人,即便是自己也難以維系長久,沒想到這個家伙不知道采用了什么自我爆發的方法居然做到了這一點。
  漫天星芒席卷而至,刺骨的劍炁直透骨髓。
  蒙太奇幾乎要驚呆了,這是不折不扣的天境之威,沒有半點虛假,甚至比起自己來似乎還要更勝一籌,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不過現在已經來不及多想了,對方陡然旋身猛撲,如此短距離已經沒有回避的可能。
  拳再化為掌,右掌猛然畫出一個詭異的圓弧形,巨靈金剛印冉冉浮動,形成一道佛法金輪的造型,這是巨靈金剛十二式的第七式——佛法無邊,與此同時,蒙太奇又在收回左手同時連續三扣彈出,拈花三妙相再度出手。
  即便是有了附體之能,趙井泉依然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巨靈金剛印帶起的震撼性力量,整個空間似乎都被這無數掌印壓縮成了一片,幾乎要窒息而亡,如果不是手中長劍劈波斬浪剖開那一抹空間,趙井泉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的被壓成一團肉餅。
  磅礴的劍氣瞬間就撕裂了蒙太奇傾力發動的巨靈金剛法印網,犀利無比的劍芒吞吐閃爍,圍繞著蒙太奇嘶嘶嘯叫,護體丹氣和劍氣交錯碰撞,流逸飛射的罡風發出刺耳的尖嘯。
  巨靈金剛印在山坡上排列出了一道宏大的弧形攻擊波,地面泥土翻飛,樹枝斷裂,而趙井泉的冥河劍式第二式——瀚海沉沙也讓整個山坡上灌木叢變成了一片狼藉。
  趙井泉已經越來越能夠領會到附體給自己帶來的巨大震撼,超強的力量延伸和駕馭使得他可以超越自己原來狹隘的意識觀念來理解體味步入天境之后的變化,猶如靈覺感應延伸到了整個虛空中,深刻而真實的感受到對手每一掌每一拳每一指發出的力量變化,甚至連對手舉手投足的吐納吸氣的變化也一樣映入自己腦海中,而這種變化反過來又將對自己體內丹氣內力的運用和提升起到難以想象的開發。
  這種附體神術的持續時間不會太長,而且對自己意識精神也許會帶來很大好處,但是對自己的身體會帶來什么,趙井泉也并不清楚,那塊殘破不堪的石碑上也只是介紹了魅牌的來歷和功效,以及赤魃被封禁的淵源來由。
  所以他必須要速戰速決了。無論是勝是敗,他需要一個結果。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43
第三十二節 牽掛

  燃燒般的灼熱似乎變得更淡了一些,但是卻滲入到了自己的每一寸肌膚血脈和骨骼中,趙井泉能夠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力量的澎湃,讓他下意識的想要發泄心中的怒焰。
  長劍猛然一抖,從手中祭起,猶如一抹流芒剎那間劃破黑暗的天際,在空中形成一道亮麗的弧線,陡然襲向目瞪口呆的蒙太奇。
  丹元禦劍!
  蒙太奇已經沒有心思去想眼前這個傢伙怎麼能夠從一個連次天境都不夠的角色一下子就超越了幾個境界步入了至少是天境中段的水準,而且看那流芒閃爍不定,更有爆發的趨勢,讓蒙太奇第一次感到實實再在的恐懼,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流芒一掠而過,在蒙太奇傾盡全力的連環拍出十七掌之後終於收到了一絲效果,劍芒為雄渾無匹的掌風震得稍稍偏離了預定路線,沿著蒙太奇左側穿梭而過,劃破護體丹氣帶起淒厲的尖嘯。
  蒙太奇也算是見多識廣的狠角色了,在發現不可力敵的第一時間裏,就作出了正確判斷,一口氣滑出三丈開外,握掌為拳,曲掌為指,右拳左指,連續遙擊。
  “轟轟轟!”無匹的拳勁絲毫沒有因為距離的拉遠而減弱,相反卻因為合適的距離變得更利於蒙太奇的大開大闔的施展全身功夫,側步斜滑間不容發的躲過從背後襲來的流芒,蒙太奇左手曲指狂彈,一手反彈琵琶,彈出十二指,牢牢的封鎖住了趙井泉躲避的每一個方向。
  擒賊先擒王,面對對方突然的爆發竟然發動了丹元禦劍,蒙太奇就知道自己無法和對方正面硬碰,畢竟自己這種更擅長拳掌功夫的角色,無法與對方兵刃相拼,而拉開距離發揮大自在金剛拳的威猛勁道來遏制對方催動丹元禦劍才是最合適的,而拈花妙相的逆天指勁足以送對方進地獄了。
  迎面而來犀利指風讓趙井泉眼眸都能感覺到生疼,如果是尋常,也許一指之功就能讓自己命喪當場,但是此時的趙井泉卻毫不在意,體內沸騰的魅火已經把他全身所有潛力全部燃燒起來,在空中一個曼妙無匹的懸空大挪移,升空橫滾,身體扭曲成一個無法想像的角度,避開了蒙太奇的十二拈花妙相,然後沖著對方發動了轟然一擊!
  大自在金剛拳第七式——佛法無邊!
  蒙太奇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漫天飛舞的掌印在空中形成一個千手觀音佛像,挾帶著無窮的氣勢席捲而來,而自己身後吞吐不定的流芒更是擇人而噬,只待自己露出破綻便要倏然而入。
  這個傢伙怎麼會大自在金剛拳?
  此時此刻已經由不得他多想,震驚感極大的影響到了他的發揮,他唯有硬生生迎上正面對撼這一擊。
  大自在金剛拳第九式——佛渡有緣!
  兩具身體在空中經過了無數次的交織碰撞對擊,終於掙紮開來,流芒最後一刻劃空而過鉆過了在空中飛騰躲閃的蒙太奇,帶起一蓬血霧。
  強忍住無盡的震驚和不甘,蒙太奇身影倏墜倏起,猛然一揮手,猶如黑鷹穿空,眨眼就消失在黑色天幕中,“好小子,算你狠,下一次你就不會有這麼好運!我們走!”
  幾道人影穿空而逝,在空中冉冉落下的身影略略有些搖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之後,趙井泉依然佇立未動,他不知道蒙太奇有沒有真的離去,他必須要維持目前的狀態,而無盡的疲倦和酸軟像潮水一樣襲來,讓他忍不住想要躺在地上好好休息一番,附體神術的後遺癥已經開始顯現出來,而靈魂中召喚而來的赤魃之靈也開始掙紮起來,想要擺脫自己的控制。
  趙井泉狠狠的咬了咬舌尖,一股鹹腥氣息伴隨著劇痛刺激了一下神經,固化著心靈中那顆掙紮咆哮的靈魂,使之能夠支撐自己的行動。
  他一步一步邁著沉穩的步伐來到老黑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老熊的胸前按捺了一下,還好,遲緩而微弱的心跳證明著熊羆之軀生命力的頑強並非虛名,只不過蒙太奇的大自在金剛拳威力太過於剛猛,即便是老黑已經練有護體罡煞,依然無法抗衡。
  趙井泉拔起落在地上的長劍,輕輕刺入自己的大腿,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要叫出聲來,這個時候意志最為薄弱的時候遭此自殘,險些就要讓他放棄一切。
  劇痛讓心靈束縛再度得到了強化,雖然時間會很短暫,但是足夠了,體內沸騰的血氣依然翻滾,趙井泉用長劍撬開禁閉的老黑大嘴,將身上的寶蓮青芝液緩緩注入,然後一手握住老黑的手脈,一手按住老黑胸前,猛然催動體內丹力向對方體內湧去。
  熾熱的丹力就像一股洪流沖入老黑的體內,微弱的氣血被外來的丹力一帶動,頓時緩緩的流淌起來,而淤積的氣血被這一股新生氣血推動,終於在體內運行起來。
  但老黑掙紮著坐起身來,調息著自己的內息時,趙井泉再也無法控制自己體內的靈魂禁錮,一抹紅光從體內掙紮而脫,一閃入地。
  趙井泉緩緩坐下,然後端坐半刻,躺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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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冬的山區寒風凜冽,林丹若和陰露華相擁而立,十多名弟子都默不作聲的在背風的山梁下打坐休息,連續多日的逃亡生活讓他們都疲憊不堪,雖然已經進入山區,卻並不代表安全,而留下斷後的四個人卻更讓十多名弟子心中牽掛。
  “不會的,小六頭腦精猾,而且你也知道他在幽州城裏買了不少七零八碎的玩意兒,我聽老黑說他至少花去了兩千兩銀子用來武裝他自己。”陰露華扭動了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安慰著扶著自己的林丹若,“你想想,這幾個月來,哪一次他不是化險為夷?我覺得他比我們想像的都要不尋常。”
  林丹若輕輕嘆了一口氣,目光有些迷惘的看著黑魆魆的前方,陰露華說得沒錯,這個人幾乎每一次都能給自己帶來很多不一樣的感受,每一次都會有一些意外驚喜帶來,就想在幽州城裏大肆購買的法術裝具,在馬車上精心安置的陷阱,看似多此一舉甚至是杞人憂天的舉動卻每每在關鍵時刻發揮了巨大作用,還有到幽州之後的一切安排佈置,所有這一切都讓林丹若覺得似乎這群人越來越離不開這個人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43
第三十三節 奔命

  短促而尖厲的呼哨聲在遙遠的黑暗中響起,三名在外警戒的弟子立即回應呼哨聲。
  所有人頓時沸騰起來,他們回來了?
  林丹若和陰露華心中也是一陣發自內心的狂喜,禁不住緊走兩步向前。
  她們從來沒有像這樣的期盼一個人的歸來,雖然這個人在三個月之前還只是一個籍籍無名根本看不上眼的角色,甚至在她們心目中只是一個令人惡心的蟑螂般的角色,但是當趙井泉踏入翩躚山居之後,這種印象就在一點一點的發生改變。
  而來幽州這三個月裏更是徹底顛覆了她們倆的認知,從與大晉軍方合作甫一開始,趙井泉就在這場合作中不斷的提升他在這個群體中的地位,雖然他在武道上的造詣不值一提,但是卻在策劃方略上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才華,不過即便是這樣,倆女對趙井泉更多的是一種好奇和好感,遠遠談不上其他,直到馬車沖擊,然後他毅然留下,這才真正的讓倆女的心為之震撼。
  沒有人可以隨意舍棄自己的生命,即便是修道界也一樣,舍小我顧大家的姿態如果要用生命來換取,那麼這個世道究竟能有幾個人做得到?
  那一刻林丹若甚至覺得自己心有一種撕裂般的疼痛。
  兩道人影在黑夜中一晃而至,當林丹若和陰露華看到雷抱松沉鬱的面孔和畢煙蘿略略有些灰白而不敢直視的目光,她們的心頓時冷若玄冰。
  “師叔!”
  “師伯!”
  看見弟子們簇擁上來,雷抱松有些寥落淒冷的擺擺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沒事兒。”
  “那趙井泉和熊霸呢,師伯?”陰露華和林丹若沒有吱聲,只是盯著雷抱松的眼睛。
  雷抱松疲倦中帶著一絲愧疚和痛楚,“他們……”
  “他們怎麼了?”陰露華再也忍不住,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師伯,為什麼只有你們倆回來了,小六和熊霸呢?”
  這兩天基本上是熊霸和趙井泉輪流背負著她,雖然她的精神時好時壞,但是她也知道正是趙井泉堅決不同意丟下任何一個傷病同伴才讓她沒有被拋棄在小村莊裏,如果變成那樣,她不知道自己在面對蜂擁而來的北狄游騎或者高手們時,自己會怎麼做。
  雷抱松嘆了一口氣,目光中充滿了傷痛和沉重,但是卻沒有回避:“井泉和熊霸為了斷後,留了下來,我很慚愧,但是局面卻無法改變。”
  陰露華和林丹若臉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為什麼會是趙井泉和熊霸留下來,而不是雷抱松本人?難道說在面對強大的北狄高手時,趙井泉和熊霸更具有戰鬥力?
  眼見得陰林二女和其他弟子都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雷抱松心中也是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的形象這個時候可能正在一干弟子們心目中坍塌,但是驕傲讓他不屑于去解釋什麼,只是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
  “子羅,讓哨位繼續保持警戒,我們在這裏等一個時辰,如果井泉和熊霸他們還有沒有動靜,我們就必須要離開。”
  “抱松師伯,難道您不能向我們解釋一下理由麼?”這一次站出來的不是陰露華,而是面容雪白目光清冷的林丹若。
  雷抱松望瞭望林丹若,只是將頭向天空中望了一眼,搖搖頭,沒有說話。
  畢煙蘿站了出來,她不能看著這種局面的發生,雖然她也一樣傷痛,但是擺在面前的問題是這個群體不能內亂,前面的路還很長,“丹若,是趙井泉主動留下來的,當時熊霸已經倒下了,他堅持要留下來,要求師伯脫身,那種情況下時機稍縱即逝,沒有人會願意如此。”
  看著雷抱松有些孤獨的身影,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許多,林丹若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眶中已經溢滿了淚水,一種自拜入蝶舞師尊門下之後就再也沒有的痛楚牢牢的纏繞著她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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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黑背負著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的趙井泉不知疲倦的在黑夜中跌跌撞撞的前行著,當他徹底復蘇時,身旁只剩下一個倒地不起趙井泉了。
  淒冷的寒風中老黑的腳步逐漸變得平穩起來,調息好運行周天之後,他的傷勢至少恢復了一半,但是即便是這樣他依然覺得自己身體有些發軟,蒙太奇的大自在金剛拳實在太過於厲害,即便是在那麼遠的距離,仍然爆發出了讓人無法相信的威力,如果不是自己背肌夠厚實,加上護體罡煞提聚到了最強化階段,即便是小六有寶蓮青芝液也無法救自己一命了。
  不過老黑卻是很驚訝趙井泉怎麼能夠如此迅猛的推動寶蓮青芝液藥性發揮,而自己體內淤積的氣血竟然在一瞬間就被滾滾而來的內氣鼓蕩起來,迅速行走了一個周天,正因為如此自己體內的重傷才能有如此快捷的恢復,這讓他無法相信趙井泉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小六雖然在丹氣內力的修煉上進境相當快,這得益於最初自己給的天蜂王精和狐媚子的松蘿木髓幫助,但是這種天材地寶打基礎是上佳絕品,但是要把這些東西徹底消化並轉化為自身的力量,那就需要真正的煉化,融入到屬於他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中去。
  小六正在努力的做到這一點,進境相當快,但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超越法則規律,要想把自己體內淤積的氣血如此迅猛的推動,只怕除了跨越了那一關的武道強者,沒有人能夠做到,但是小六卻做到了。
  背上這個人身上越來越表現出與之不相符合的神秘,老黑下意識的搖搖頭。
  無論如何,自己這一生似乎都和背上這個傢伙脫不開關系了,自己救過他,而現在他又救了自己,而且他還為自己指明了道路,這一點甚至比救了自己一命不差多少,沒有這黑暗中的曙光,老黑相信自己一樣會在某一天裏被突如其來的雷電擊打成飛灰。
  不是每個人類都有如此神秘的一面,老熊很肯定的堅信這一點,但是背上這個傢伙卻有著一股讓人想要更深入的瞭解和接觸的魔力。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44
第三十四節 燙手山芋

  清晨的蔚州城繚繞著淡淡的霧氣,飛簷掛角在朝霧中若隱若現,佇立在城墻頭上的士兵們鐵葉甲上已經多了一層淡淡的潮濕。
  隨著吱呀吱呀刺耳的大門門軸轉動聲,一小隊士兵已經開始出城,橫七豎八的拒馬被抬開,置放在距離大門十丈開外,形成兩道交錯的半弧形,這樣可以防止敵軍騎兵的快速偷襲,無論是騎兵還是馬車,都必須要在這個折轉處繞行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折彎,才能步入距離城門十丈的這一段直線距離,可以大大限制任何車隊或者騎隊的速度。
  肩頭錦袍上用紅色棉線繡成的簡單飛鷹形象足以讓人明白這支部隊的不同凡響,和龍驤虎衛乃至飛熊軍略略有些不同,這支一直牢牢掌握在大晉皇家手中的鷹揚軍的標志並不在胸前背後,也不在護襠處的衣袂上,而是在肩頭,這可以讓士兵們在站哨時很自豪的插腰揚肩來顯示自己身份的不一樣。
  兩個時辰輪班的哨崗讓士兵們都有些疲憊,但是周邊越來越嚴峻的局面卻讓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藏身於五行山脈中的蔚州城稱得上是一個戰略要地,但是這個戰略要地的戰略地位在之前幾十年裏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重要,頂多也就是在商業位置上顯得十分緊要罷了,從並代之地沿著五行山脈的飛狐徑東行,喇叭口狀的飛狐徑到蔚州這裏陡然縮小,然後穿越蔚州之後重新向東十多裏地,便邁入了幽燕之地的大平原了。
  僅僅是這樣一條穿越五行山脈的道路並不足以烘托出蔚州的重要性,畢竟南北走向的五行山脈縱跨千里,五行四徑都能夠將並代之地與幽燕之地聯系起來,而在五行山谷中,從蔚州城南門一直向南,還有一條號稱千峰道的小徑。
  說是小徑這是相對於飛狐徑而言,事實上這條道路也足以讓普通馬車通行,只不過在某些路段難以容納兩輛馬車會車,不得不選擇更為寬闊的地段來交錯,所以這條崎嶇的道路勉強可以稱之為小徑。
  正是這條千峰道使得蔚州乃至飛狐徑的地位大大不同於其他城市和另外五行三徑,因為千峰道在五行山中逶迤向南,一直通達五行山中南部的磹口徑中段的磹口集,使得整個五行山中部兩條道路加上千峰道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工”字形,而磹口集所處的地勢太過狹窄,加之更為靠南,讓蔚州的地理位置更為優越和重要。
  進駐蔚州是鷹揚軍近幾十年來第一次踏出了大晉京都——晉陽城周圍一百里的範圍,作為大晉皇朝最重要的一支軍隊,鷹揚軍一直擔任著準禦林軍的地位拱衛晉陽,而這支軍隊也一直秉承著不接受普通世家門閥子弟傳統,更多的是招募中下層普通庶族,而中高層軍官則多半來源於與大晉皇家有聯姻通婚的外戚家族組成,當然亦有部分從中下層表現傑出獲得的軍官們。
  刀條臉的濃眉男子踏上東城門時,兩名屹立在城門樓的士兵同時敬禮,臉上帶著一抹驕傲和發自內心的尊敬,刀條臉男子只是簡單的回了一個禮,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背負著雙手走向城門樓外的雉堞垛口處,在垛口處站定之後,雙手撐在在霜凍未消的石磚上,俯視著前方。
  略有起伏的道路蜿蜒向東,僅僅十裏之外就是幽燕大平原的曠野,敵蹤頻現,雖然並沒有情報顯示北狄人可能要對蔚州發起攻擊,但是從蔚州向東通往幽州的道路實際上已經中斷了。
  這些都還不值得讓他感到煩心。
  幽州是千年古城,通都大邑,以北狄人那拙劣的步軍實力,他們要想啃下幽州差了不止一把火候,也許他們唯一能做的的就是將幽州重重包圍起來,但是除非他們能夠截斷運河運輸,否則一切都是癡心妄想,而他們想要截斷涿州與幽州之間運河聯系,那蔚州就是他們不得不拔除的釘子,否則,哪怕他們繼續南下拿下定州也不行,東出的鷹揚騎兵照樣可以讓他們永遠睡不安枕,保障運河的通暢。
  給他帶來煩惱的是前幾天夜裏進城的一群人。
  一行二十人男女,大半帶傷病,卻給自己帶來了天大的麻煩。
  望著霧靄中遠處漸漸清晰了起來的山外風光,刀條臉男子輕輕嘆了一口氣,燙手山芋,真正的燙手山芋,推不得,交不出,擱不下,怎麼處置都不行。
  身後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都督可是在擔心北狄遊騎截斷了蔚州和幽州的聯系?”
  刀條臉男子沒有轉過身來,他知道來人是誰,“你覺得這值得我們擔心麼?”
  “那都督就是在對那群人的處置上犯愁了?”另外一個更清朗的聲音搭話了。
  “唔,博夫,不要小看這群人,牽一發動全身,現在我還真是在為這件事情作難。”刀條臉男子立起身體,轉過身來,“朝廷那邊還沒有消息?”
  “沒有,我估計至少一個月內這個爭吵都不會結束,而大統領府恐怕也不得不考慮來自其他方面的態度吧。”清朗聲音來源於那個雋秀男子,簡單的皮甲外罩在一襲戰袍外,更彰顯倜儻風姿。
  “但是幽州大總管府的通緝令和拘押令已經送到我們這裏十天了,白雲宗那幫人更是整天坐在都督府中吵鬧不休,言語間直指我們以下抗上,不遵命令。”更為渾厚的聲音出自一個矮壯粗豪的精壯漢子,“名義上我們可還隸屬於幽州大總管府統一指揮,恐怕再拖下去就有可能撕破臉吧。”
  “哼,白雲宗和龍驤軍的關系誰不知曉?他們自己做事不地道,不告訴別人真實情況,難道連別人逃生都不準?非得跟他們一塊兒送死?真是可笑。”雋秀男子不屑一顧的道:“都督,根本不必理睬他們,這場官司打到哪里都不怕。”
  “公瑾,你覺得在這個時候我們為了這群人和幽州方面以及白雲宗這個地頭蛇鬧得不愉快值得麼?”刀條臉男子特別加重了“這個時候”幾個字的語氣。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44
第三十五節 精銳

  刀條臉男子的話讓站在他身旁的兩個人都是一怔,尤其是那被叫做公瑾的雋秀男子更是皺起眉頭,“都督,你是擔心這件事情會影響到幽燕大局?白云宗只是死了個開陽子,天璇天璣都逃得性命,這件事情來龍去脈無論是白云宗自己還是幽州大總管府都很清楚,他們把責任推給青華門說不過去吧?何況當時青華門和蘭若寺同時撤退,難道說他們也要去找蘭若寺的麻煩?可能么?”
  “這不是說不說得過去的問題,天璇雖然無礙,但是天璣受創非輕,據說沒有兩三年的修行難以恢復原狀,而開陽子作為北斗七星之一被北狄人斬殺,對于這些修道門派來說甚至比趙無極之死沖擊更大,要知道開陽子可是大晉公認的天境高手,這種心理沖擊對于白云宗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刀條臉男子顯然對這個問題已經思索了很久,也收集了相當多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十四星宿中九死三傷,這對于白云宗的打擊更大,據我所知他們陣亡者中有三人已經接近次天境的水準,而受傷者中有兩人已經是邁進了次天境門檻,這可是白云宗未來十到二十年即將成長起來的新一代力量,但是現在卻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經此一役可以說白云宗下院基本上算是被徹底打殘了,燕南之地白云宗威望和榮譽受到的沖擊難以想象,如果不找到一個合理理由來交待,只怕他們白云宗地位就會一落千丈。”
  “一落千丈豈不正好?大晉之憂在內不在外。”雋秀男子輕飄飄的撂出一句話,而旁邊的矮壯漢子卻皺起眉頭搖搖頭。
  刀條臉男子也皺起了眉頭,“公瑾,如果說這話在半年前這般說也算沒錯,但是現在,我們都看到了,北狄人的實力正在一點一點的暴露出來,遠遠超乎我們的想象,數十年的蟄伏,要說厚積薄發絲毫不為過,即便是現在我們仍然無法看清楚他們隱藏在迷霧背后的真實面目,四大天師至今還有一個我們不知道是誰,甚至有無此人也不知道,而天師道道宗一樣是一個謎一樣的人物,他們背后的體系和機制究竟如何我們一樣一無所知,而現在知曉的這點可憐內容都還是虎衛軍通過西戎人那邊了解到的,而這么多年來,我們北邊邊關對北狄人的封鎖真的落實了么?哼哼,恐怕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心照不宣吧。”
  說這番話時,雋秀男子和矮壯漢子臉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顯然也是對刀條臉男子的話頗有感觸。
  “幽燕之地的地位有么多重要無須我多說,對于我們大晉來說絕對不容有失,這個時候哪怕是我們并不喜歡龍驤軍和白云宗,也不能在后邊拖他們的后腿,更不能內亂,那只會給北狄人可乘之機。”
  “那都督的意思是要把這幫青華門人交給幽州方面和白云宗?用這個來密切我們和他們的關系?”矮壯男子抿著嘴唇,似乎覺得這個決定也不是最佳抉擇。
  “也不盡然。”被喚作都督的刀條臉男子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我們需要審視龍驤軍與白云宗之間的關系,另外也要分析白云宗的實力和地位是不是真正的遭受了難以彌補的損失和打擊。”
  “啊?都督的意思我卻有些聽不明白了。”雋秀男子顯然身份有些不一樣,雖然對刀條臉男子十分尊重,但是語氣中卻有點不一樣的倨傲。
  “公瑾,龍驤軍與白云宗關系很密切,但是我們要了解白云宗是不是真的對龍驤軍具有很大影響力,這一點很重要,這關系到幽州大總管府會不會為這件事情與我們交惡,另外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看看白云宗在這一場慘烈的連環局里遭受的損失對他們影響有多大,如果真的已經動搖了他們在幽燕之地的地位,而且也影響到了他們可能對龍驤軍的支持力度,那么我們就需要考慮青華門這支力量對我們的意義有多大。”刀條臉男子字斟句酌。
  雋秀男子臉色微變,而矮壯漢子卻是雙目放光,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刀條臉男子臉上,想要從這番話里隱藏的含義找出一些什么來。
  “都督,是不是大統領……”雋秀男子已經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震驚,手掌緊握成拳,目光中滿是詢問之意。
  刀條臉男子搖搖頭,“大統領的確來信了,但是他沒有明確態度,他只是要求我們一方面顧全大局,確保幽燕之地局面不能糜爛下去,另一方面也提醒我們鷹揚軍要有自知之明,他提到了我們鷹揚軍可以藉此機會跳出原有窠臼,尋求壯大發展的機遇。”
  大統領信中的話很多都是似是而非的,這是皇族在大晉長期特殊政治體系格局下養成的習慣,尤其是三公卿家族實力的強大,更是讓皇族不得不保持一個相對低調的姿態,所以無論是當面說話還是書信往來,永遠都是那種云遮霧罩,永遠都是只說一半,另外一半讓你自己去領會理解,還好,自己跟隨他這么多年來,還從沒有領會理解錯誤過。
  雋秀男子和矮壯漢子交換了一下興奮狂喜的表情,“都督,還等什么?有大統領在統領府里替我們坐鎮,蔚州就可以是我們鷹揚軍的第一站,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啊。”
  “看起來是,但是我們也需要考慮周全。”刀條臉男子背負雙手,目光幽幽,“我們鷹揚軍雖然名列大晉四軍,但是我們都知道和龍驤虎衛兩軍相比,我們的實力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是飛熊軍的實力也遠遠超出我們數倍,造成這個局面的原因很多,但是關鍵一點就是我們一直困守在晉陽城下,體制決定了我們的編制數量,京都特殊的地位讓我們無法汲取更多的優秀人才,看看虎衛軍憑什么囂張,再看看龍驤軍怎么張狂,再看看飛熊軍現在的變化,繼續這樣下去,鷹揚軍從四大軍中除名是遲早的事情,而現在機遇來了,限制我們的這一道最重要枷鎖都因為我們跳出了京都來到了蔚州而打碎了,這是我們的幸運,也是我們難得的機遇。”
  刀條臉男子的話讓雋秀男子和矮壯漢子都禁不住心潮澎湃,作為大晉皇家的準御林軍,除了騎軍歷來是鷹揚軍的精髓而得以保存外,步軍根本不值一提,而每軍最精華的突擊部隊鷹揚軍更是羞于見人,像虎衛軍中的麒麟衛,龍驤軍中的蒼龍都,飛熊軍中的玄羆駕,都是各軍中最精華的突擊部,這往往是一場戰爭中決定勝負的關鍵點,趙無極之所以在慕田峪被斬殺,就是因為他太過于自大,他的蒼龍都一部被北狄天師道高手擊潰,而他自己陷入了與蒙太奇的苦戰而喪命。
  而恰恰鷹揚軍卻缺乏這樣一直突擊力量,而在京都之域,三公卿家族也一直反對鷹揚軍組建這樣一支力量,認為以京都之安全,無須這樣一支力量。
  現在機會似乎正在向鷹揚軍迎面而來。
  “那都督,我們還等什么?青華門如果愿意為我們所用,那就算是趙無忌和天樞親來,也不管之前發生過什么事情,我們也敢替他們扛起這個責任!”雋秀男子面色潮紅,傲然揚眉。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7 21:07
第三十六節 奇跡

  已經十三天了,雷抱松嘆了一口氣,送走了前來診斷的醫師。
  其實他也知道這沒有多大的意義,趙井泉身體的問題不像一般的外傷內傷那麼簡單,即便是陰露華所受的傷,也不過是外傷夾雜了法力,只需要診斷清楚法力性質,消除法力,外傷也就不難治癒了,但是趙井泉身體的狀況卻是他修行數十年從未見過的。
  當老黑背負著趙井泉抵達蔚州時,雷抱松他們也剛剛到蔚州不到兩個時辰,接到鷹揚軍巡邏斥候的消息,雷抱松就帶著一幫弟子立即趕到接到了趙井泉。
  趙井泉的情況雖然很糟糕,但是卻不算緊急,稍稍診視了一下,雷抱松就知道趙井泉是陷入了極度的虛脫,整個體內丹氣內息被消耗一空,一副人去樓空的境地,只不過已經陷入這種不省人事的狀態,但是趙井泉的呼吸卻依然均勻而平和,看不出會繼續惡化的跡象,這讓雷抱松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在對趙井泉的身體進行全面的診療過程中,雷抱松發現一個相當令人震驚的情況,那就是趙井泉的經脈骨骼似乎經歷了多場的洗伐,尤其是最近這一次更是前所未有。
  趙井泉身體中經脈穴位的寬厚順暢,骨骼骨質的細密嚴實,精魄髓液的凝實飽滿,簡直讓人無法置信。
  以他自視內省,即便是自己與趙井泉似乎這幾方面相比,或許在經脈上趙井泉不及自己修行數十年那樣滑潤靈動,在骨質上不及自己厚重堅實,但是髓液的凝實飽滿程度和滋養潤生性甚至超過了自己,這讓他無法想像也無法理解怎麼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
  修行是一個艱苦而長期的過程,沒有誰能夠一蹴而就,即便是有無限制的天材地寶相助,同樣需要長久的修行煉化,而且還需要尋找到適合自己的道路體系,才能有所成就,而趙井泉的身體表現卻顛覆了雷抱松數十年來的認知。
  趙井泉可能服用過什麼天材地寶這一點雷抱松也大略知曉,這從最初看到對方時他就覺察到了,但是服用天材地寶也許會對經脈乃至丹元內海的拓展有幫助,對丹元內息的成長也能大有裨益,也可能對加速骨質的密化起到促進作用,但是唯獨這個髓液的成長卻很難有一蹴而就的可能。
  修行者之所以與普通者的差別就是在精魄上的修煉,精魄髓液的成長決定了經脈、骨質、氣血的成長發展規律和方向,這三者為體,精魄髓液則為本原之母,通過丹元內息的變化體現出來。
  精魄髓液的淬煉可以不斷提升其內生原力,增強丹元成長潛力,丹元成長則能促成經脈、骨質、氣血成長,而三者成長也可以反過來幫助丹元內息的成長。
  趙井泉怎麼能夠做到這一點,這讓雷抱松想破了頭也難以想通,自己數十年精修才有如此水準,但是趙井泉怎麼能夠做到這一點,某一刻雷抱松甚至懷疑趙井泉是不是其他修道宗派派來的臥底,或者趙井泉曾經有過在其他門派下修煉的經歷,但是趙井泉在未入翩躚山居之前的種種表現有消除了他的這種懷疑。
  沒有人會故弄玄虛讓自己第一次入門失敗然後又來第二次入門成功,這肯定會吸引門中仙師道師們的注意,若真是其他門派臥底,那他就太愚蠢了,而且他在之後的表現也是頭角嶄露,這對於一個臥底更是大忌,再加上對他以前的情況瞭解,基本上可以排除這些可能。
  趙井泉全身的情況讓雷抱松震撼不已,而精魄髓液的詭異狀況更是讓雷抱松對趙井泉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或許連趙井泉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自己的潛能有多大,比如熊霸所說趙井泉似乎採用了某些自我刺激手段來實現了突然爆發所以才得以逃脫了蒙太奇的追殺,但是這個傢伙身上存在太多不解之謎了。
  這一切都只有等到趙井泉蘇醒之後才知道,而現在十三天過去了,趙井泉似乎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趙井泉並非沒有半點意識,至少在餵食寶蓮青芝液時他依然可以入喉,但是卻始終沒有睜開雙眼,平靜的呼吸和略有些發涼的身體就像是一個陷入了冬眠的動物,溫熱的火炕也難以讓其身體溫度變得正常。
  局面堪憂。
  雷抱松輕輕嘆了一口氣,到蔚州城第二天雷抱松就獲悉了一些情況,幽州大總管府發出了通緝令,要求通緝臨陣脫逃的青華門和蘭若寺兩派協助龍驤軍的人員,而白雲宗更是在第三天就有人趕到了蔚州,只不過此時青華門的眾弟子們已經在鷹揚軍監禁之下,即便是蔚州官府也是無可奈何。
  名義上的監禁實際上也只是限制了一定的人生自由,並沒有將眾人關入蔚州大牢,而是將一干人置放在了這樣一座不小的院落裏,除了在門口有四名鷹揚軍士兵之外,要出門不得超過兩人,而且要必須要經過批準,其他倒是沒有啥,一日三餐無憂,似乎就是一個軟禁起來的意思。
  雷抱松不知道鷹揚軍方面的真實意圖,雖然在之前趙井泉曾經有些臆測般的猜度過鷹揚軍對一干人的態度,但是鷹揚軍這種避而不見,只是將一干人圈禁起來的做法還是讓雷抱松有些不解。
  他曾經要求面見鷹揚軍在蔚州最高指揮官霍從龍,但是遭到了婉拒,值日軍官以霍從龍軍務繁忙為由拒絕了他的要求,而且也嚴令青華門弟子只能呆在指定小院中,不得輕舉妄動,否則後果自負。
  軍官語含威脅,不過對于雷抱松來卻是不值一提,如果真想走,誰也攔不住他,關鍵在於一干弟子們都還帶有傷病,需要靜養,而且更重要的是鷹揚軍的態度也已經流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蹊蹺,那就是鷹揚軍似乎沒有接受幽州方面的要求,而且白雲宗來人據說一直在向鷹揚軍施壓,叫囂著要讓青華門為臨陣脫逃造成白雲宗傷亡慘重付出代價,但是鷹揚軍卻沒有任何表示,而且幽州方面和白雲宗的人也從未上門,這就太令人回味了。
  雷抱松不相信他們會不知道自己一行人被軟禁在這裏,白雲宗雖然沒有將蔚州作為核心區域,但是畢竟在幽燕之地上,白雲宗在這裏依然有根基,鷹揚軍的動作瞞不過白雲宗的耳目。
  小院裏傳來一陣腳步聲,雷抱松看了看,是熊霸回來了。
  熊霸受傷也不輕,但是這傢伙體質很好,有寶蓮青芝液的輔助,第二天就恢復了大半,連雷抱松都對這個傢伙的體質感到驚訝,只不過這個傢伙一直拒絕外人為他診治,只說自己有獨門療傷方法,不過這也正常,很多野狐禪出身的角色都有自己獨到之秘,雷抱松也不強求。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7 21:08
第三十七節 堂奧

  “抱松真人。”對于雷抱松這樣的天境強者,之前老黑是連面都不敢見的,一旦對方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沒準兒就有可能當場拔劍相向,拼個你死我活,讓自己以武殉道而不是以武證道了。
  這些修行者六識靈覺的敏銳性誰都不敢小覷,只怕連狐媚子這等角色也不敢嘗試,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可以大搖大擺的見面打招呼而無須擔心被發現真實情況了。
  自打小六重新整理和揉合了青華門部分奧義的煉息功法交給了自己和狐媚子、黃皮子之後,無論是誰都能夠清楚感受到身體的變化,老黑能夠覺察到自己的頸骨在不斷生長變長,胸部骨骼在向前發育,而更重要的是腰部骨骼變化,使自己的身體變得更挺拔,比起以往的沉穩厚實而略顯笨重遲緩,現在多了幾分矯健和靈活,而氣血經脈的成長也是為之一變。
  尤其是原來從未知曉的所謂奇經八脈和穴道的煉化養成,也讓身體體質出現了難以想像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身體上原來粗重的汗毛也淡了不少,雖然看起來依然比尋常人重不少,但是至少不需要刻意的收斂也能夠被人所接受了。
  至於狐媚子和黃皮子,他們倆決定繼續窩在迷魂谷裏修煉,而自己卻跟隨小六來遊歷磨礪。
  也許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狐媚子已經在外遊歷過了,按照小六的說法,狐媚子悟性靈性都已經超越了一般人類,靈覺六識早已大成,但是在身體結構上卻有天然缺陷,那就是骨骼骨質鬆脆,經脈單薄。
  骨質鬆脆就意味著在天劫來臨時,也許你的身體就根本無法抗衡天威,一擊之下也許就是灰飛煙滅,饒是你靈性悟性超強,你可以最大限度選擇時機的規避天劫威勢,但是始終要經歷,只有經歷了天威洗禮之後你才能真正破繭重生。
  所以狐媚子選擇了重新幽居碧波潭中依靠潭水南端的瀑布之力來重新伐骨洗髓,鍛造自我。
  至於黃皮子情況和狐媚子有些相似,骨質比狐媚子略好,靈性悟性比自己強,但是卻有不及狐媚子,所以他既需要適當磨礪悟性,也需要在骨質經脈上的進一步造化,所以他也選擇了留守穀中。
  唯有自己骨質和經脈都已經具有相當水準,但靈性悟性欠缺,而在靈性悟性上的欠缺也就意味著自己無法在天劫降臨時感應選擇最好的機會來實現魚龍之變,而機會相差毫發就有可能變成災難,如何捕捉到這個機會,靠的就是領悟和感知,而老黑覺得自己跟隨在趙井泉身旁力量,也許能夠獲得更大的幫助。
  可誰也沒想到現在情況會變成這樣。
  看著抗上躺著的趙井泉,老黑心裏就有些微微發酸。
  雷抱松見面前這個粗黑漢子注意力放在了趙井泉身上,也禁不住又嘆了一口氣,很顯然這個粗黑漢子對于趙井泉的感情相當深厚,不離不棄,無論是趙井泉對他,還是他對趙井泉,他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有些類似於主僕和朋友之間,相當微妙,卻不容褻瀆。
  “熊霸,你來了,那你在這裏坐一會兒吧,我先出去一下。”雷抱松點點頭,起身離去。
  “抱松真人慢走。”熊霸看著雷抱松消失的背影臉色陰晴不定,如果雷抱松來實施這個冒險計劃,也許成功性更大,但是小六肯定不願意,這也就只能由自己來冒險了。
  老黑不想這樣冒險,但是小六已經昏迷了十三天了,按照他所說,如果他一覺不醒超過十天,就可以來冒這個險,現在已經超時三天了,雖然小六情況看上去沒多大變化,但是仔細觀察,還是能夠覺察到小六身體機能在一點點的衰弱下去,如果再這樣下去,不知道小六的身體狀況還能不能撐得起這一次的冒險。
  這個單獨的跨院內顯得這樣幽僻靜謐,為了不影響趙井泉,雷抱松專門向鷹揚軍方面提出了要求,所以鷹揚軍才會為他們考慮了這樣一個帶有一個單獨小跨院的院落,一條狹長的夾道將小跨院與院落主體聯系起來。
  老黑坐在炕前注視著依然沉睡不醒的趙井泉,再看了看手中這枚黑牌,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按照趙井泉所說這樣做是否正確,但是他卻不能不這樣做。
  在徹底陷入虛脫之前,趙井泉把這枚貼身珍藏的黑牌交給了他,要他代為保管,而且也留下了這個交代,假如他真的出現了虛脫不醒的狀況,那麼就要求他尋找機會如此這般的行動,但結果會是怎樣,老黑估計連小六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孤注一擲了。
  之前雷抱松也曾經嘗試過用丹氣內息來催動小六身體的氣血運行,但是小六體內丹氣早已人去樓空,雷抱松雖然竭盡全力,但是卻毫無反應,一個空空蕩蕩的軀殼裏沒有內生性的丹氣,那麼一切都是空談,雖然他的精魄髓液異常凝實飽滿,但是卻始終無法突破那一層壁障自我產生,這就是根本問題,他需要一個可以在體內自我啟動的內生原力。
  也只有如此了。
  老黑關上跨院大門,這個時候是午休時間,即便是陰林二女一般也不會選擇這個時候來,是最佳時機。
  按照小六的交待,將黑牌置於他的胸前,老黑在床前擺出了一個熊蹲的架勢,這是他啟動丹元的最佳姿勢。
  一切就靠這一舉了。
  雙手交錯搭在一起,老黑將手掌輕輕按在了小六的胸前黑牌上,猛然提聚丹元注入黑牌內,雄渾兇猛的丹元內勁洶湧而出,擊打在黑牌上,沖擊著黑牌。
  無法讓實現自我召喚,就只能用此法來刺激黑牌的感應召喚能力了,老黑雖然不知道其中奧妙,但是他卻可以按照小六的最後交待如此行險一擊。
  一波接一波的力量沖擊著黑牌,讓小六黑牌迅速泛起一抹紅焰,變得灼熱起來,整個房間內似乎都充斥著某種力量的跳躍。
  老黑收回雙手,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切。
  **********************************
  沉睡的紅焰被再度喚醒了,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它感受到了召喚。
  直覺讓它向著感應召喚處穿行,這是封禁之印被打破的召喚。
  當老黑感受到強大的灼熱在房間內彌漫時,一抹紅焰從土炕下鉆出,進入了趙井泉體內,開始在趙井泉體內自我燃燒起來。
  已經昏迷了十三天的趙井泉身體終於出現了一些變化,原來一直保持著溫涼的身體泛起了赤色紅潮,然後變得光澤滋潤起來,緊接著趙井泉身體微微一動。
  老黑大喜過望,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舉動真的能夠讓趙井泉復蘇醒來。
  “小六!”
  趙井泉有些茫然的睜開雙眼,目光有些呆滯,思維似乎還處於凝滯狀態中,好一陣才慢慢清醒過來,“老黑,我們這是在哪里?”
  “蔚州!我們在蔚州城裏,你已經昏迷了十三天了!”老黑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雖然他從未想過趙井泉會一覺不醒,但是這十三天裏還是讓他內心充滿了焦慮,尤其是在聽到一些青華門弟子的悲嘆時,內心更是說不出的狂躁煩悶。
  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趙井泉閉上眼睛,努力的適應著眼前這一切,思維,還有體內的劇烈變化。
  灼熱在體內瘋狂的運行周天,空空蕩蕩的丹海裏在那一抹灼熱的躁動沖擊下,開始鼓蕩起精魄的復蘇,髓液開始蘇醒過來,一點一滴的丹氣內息在丹海中,在經穴裏,緩慢的生成,很快那一抹灼熱便在體內卷蕩裹挾起這些不斷滋生起來的丹氣內息再度按照周天運行起來,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趙井泉注意到了自己身體與之前的差異,經脈是如此寬暢柔韌,穴海是如此充盈深邃,骨質至少增強了兩個密度,而內生丹息滋生速度也比以前快了一倍以上,這幾乎是修行者十年之功未必能做到的,所有這一切比起之前的自己身體不可同日而語。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7 21:09
第三十八節 再造

  然後當感受到體內依然奔騰跳躍的那一抹靈魂時,趙井泉就明白過來這是誰之功了。
  體內那一朵依然在掙紮奔行的魅靈在將自己身體的力量啟動之後,就不得不受制于自己的黑牌的封禁之印,它在自己體內的活躍反而促使自己身體潛力快速復蘇起來。
  趙井泉竭力的壓抑著自己內心的喜悅和興奮,這也就意味著只要自己身體需要,就可以召喚魅靈和自己合體,而當自己身體的經脈穴海和骨質氣血達到了相當一定程度之後,如果自己可以將魅靈的力量控制在一定程度內,甚至遊刃有餘,那麼對自己的身體就不會再像之前這一次的虛脫不醒了。
  魅靈在趙井泉越來越復蘇的丹息控制下奔行著,它越是想要掙紮擺脫束縛,就帶動周天運行速度更快,而這也更能促進自己身體丹息恢復,而自己越是恢復,通過黑牌的封禁之印對魅靈的控制能力就越強,魅靈就陷入了一個難以自拔的怪圈。
  想到這裏,趙井泉嘴角就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也許自己可以和這個傢伙好好談一談,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還在仔細觀察趙井泉的老黑見趙井泉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也是吃了一驚,趙井泉可以剛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這神智可別出什麼問題,那可真的才是麻煩了。
  “小六,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我很好。”趙井泉努力克制著體內翻騰的氣息,引導著已經在體內沸騰不已的魅靈繼續按照周天運行,每一次運行總能讓趙井泉身體健旺平實幾分,而對魅靈的控制力也更增強一分,到後來便是魅靈不想掙紮奔行,也只能在趙井泉駕馭下緩緩遊走。
  趙井泉甚至在琢磨著能夠隨時隨地的讓這一抹魅靈為己所用,當然這還只是一個空想,現在他還只能依靠封禁之印來約束對方,而封禁之印的力量是有時效的,一旦封禁之印時效,那麼失去控制的魅靈就不是光靠自身之力就可以駕馭,自己還要妄圖控制他,那就只會適得其反,甚至反噬自己。
  而且他有一種感覺,封禁之印的力量似乎每啟動一次之後就會消耗不少,而下一次的控制力量也要削弱不少,這意味著黑牌體內的封印正在被消耗,而魅靈的力量則還在不斷成長,所以當某一日封禁之印力量不足以控制魅靈,那麼就不得不面對要麼動用自己本體丹力來駕馭對方,要麼就徹底失去對魅靈的召喚和控制了。
  在運行了無數個周天之後,趙井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徹底恢復並且強化了不少時,封禁之印的力量也漸漸散去,趙井泉小心的放鬆了束縛,而早已經變得暴躁狂怒的魅靈終於瞅準了機會,掙脫了束縛,一閃入地,消失在趙井泉體內,趙井泉本想再與其像上一次那樣通過心靈之語溝通一番,解釋一下自己這兩次的迫不得已,但是對方顯然失去了耐心,甚至沒有等趙井泉發出召喚,便怒沖沖的消失了。
  真是有意思,趙井泉記不清楚自己和赤魃已經通過不同的方式交流溝通了幾次了,總之這個傢伙更像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呃,雖然這種形容似乎有些令人難以接受,但是趙井泉覺得卻的確如此,這個比喻最為直觀而真實,那傢伙就像一個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孩子,靈覺感應超乎尋常,愛憎分明,卻又急躁沖動,根據石壁上封禁之印的始作俑者描述,這個赤魃至少已經是有四百年的歷史了,但是這三百年卻是被封禁在了黑牌之中,始終無法脫身,直到自己獲得這塊黑牌。
  三百年的封禁讓這具赤魃並沒有獲得正常的成長,尤其是在心智世情上這具赤魃和想像的有些不一樣,此等靈物若是進入成熟期,不但智慧比起普通人不遑多讓,而且在靈覺感應和力量上更是超凡入聖,而現在這個傢伙心智遠未成熟,而力量上卻是進境相當快,尤其是在自己獲得黑牌連續幾次的召喚激發了它之後,這具赤魃力量的成長速度越來越快,遠遠超出了預期。
  這似乎很符合自己的預期,嗯,這樣也能讓自己更好的這個傢伙好好“交流交流”,尤其是在自己已經贏得了它的一些“友誼”的時候。
  趙井泉舒展了一下身體,讓自己身體內的氣血重新調整了一下,汩汩的氣流在自己體內流淌,水到渠成,自然天成,但是身體經脈穴海骨質氣血的變化已經讓他有再造重生的感覺,沒想到那一晚自己賭命一把,竟然能有此奇遇,倒還真合了風險和收益並存了。
  不過趙井泉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之前服食了相當多的天蜂王精和松蘿木髓並獲得了老黑和狐媚子他們的煉息功法,只怕自己想要用這種附體神術來搏命,只怕也就只有經脈寸斷骨骼爆裂橫屍當場的命了。
  這種事兒人生有一次就足夠了,總想要搞這種劍走偏鋒的把戲,最終的結局就是魂飛魄散,趙井泉可不希望自己還會有下一次,那麼就只能不斷的提升自己本原實力,這才是根本。
  老黑不敢打擾趙井泉,這個時候他都還拿不準趙井泉的蘇醒究竟是禍是福,先前按照趙井泉所言來了那麼一出,但是究竟那一出有何用意他也不知道,趙井泉身體的變化他看到了,但是對方體內經脈臟腑會不會有什麼受損異樣,他也不知道。
  趙井泉默默的瞑目打坐,一直到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他才睜開眼來。
  “可能是林小姐或者陰小姐,她們每天都要過來看你陪你,林小姐和陰小姐都為你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兩人都瘦了許多,尤其是林小姐更是如此。”老黑咧嘴笑道,“看到你現在這副情形,她們怕要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呢?對了,小六,問起我來,我該咋說?”
  趙井泉也覺得有些麻煩,自己總不會無緣無故就昏睡了十三天自然醒來吧?可要解釋卻又的確無法解釋清楚,黑牌的事情連老黑也是只知皮毛,雷抱松那裏更是一個麻煩。
  “先管不了那麼多了,就說我自然蘇醒,你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趙井泉想了想,也只能如此,明知道這其中肯定有疑問,但也只有如此了,“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來,我來忽悠他們。”
  正說間,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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