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魔師 作者: 瑞根 (已停更)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8 02:53
第十九節 獵人(1)

  又是一陣幾乎要把人心腔子震裂開來的鏗鏘金鐵交擊聲裊裊向四周擴散開來,洶湧彌漫的烈焰和四處迸發的劍罡交織在一起,讓整個戰團變得一片烏煙瘴氣。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避開了這邊,赫連勃勃的狂暴驍勇連北狄人自己都嘆為觀止。
  赫連勃勃漫不經心的輕捋大夏龍雀刀刃,冷冷一笑,隨手又是一撩,不經意間,一輪紅焰再度推出:“開陽子,有本事再來一下!退讓的就是雞鳴狗盜的鼠輩!”
  玄夜月輕嘆一聲,滄浪槍攪起一陣狂飆逆襲而上,他不得不上,雖然他心中一樣知道即便是自己和開陽子兩人聯手合擊,只怕一樣無法取得優勢。
  開陽子方才那怒極而發的三十七劍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幾乎是放棄了自身護體丹氣而專注於進攻的這一波攻勢依然未能讓赫連勃勃退後半步,反而是一波接一波的反震力道讓開陽子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如果他再不接上這一下,只怕開陽子只能強壓翻騰的血氣硬撐赫連勃勃這一刀了,這一刀下來,就算是開陽子接住,只怕內傷是跑不掉的了,而以赫連勃勃的狡詐兇殘,只怕你越是負傷,他便會傾盡全力也要在你這裏取得突破了,
  赫連勃勃的水準大大超出了先前從西戎獲得的情報,如果說蒙太奇的一雙鐵掌彪悍霸道,足有橫掃千軍之力,那麼赫連勃勃的大夏龍雀刀就真的是登峰造極了,能把無上孽火透過天焰刀訣發揮到極致,僅此一著就標志著赫連勃勃已經跨越了天境初段,步入了天境中段境界了。
  玄夜月自知即便是自己也只是初窺天境中段堂奧,尚未能真正踏入中段境界,而開陽子的實力也只是剛踏入天境初段,更無法與赫連勃勃相提並論,即便是自己和開陽子二人聯手,其結果也一樣不容樂觀,如果不是自己早有佈置,這一戰便真正要弄巧成拙。
  見玄夜月昂然迎頭而上,赫連勃勃倒也不敢太輕視這個號稱龍驤軍中第一高手的角色。
  自己先前天焰刀訣第一式竟然被此人硬生生接下,而且還借勢反撲,那滲人心魄的冷意分明就是這個傢伙的獨門心法,讓不太瞭解的自己也險些吃了個暗虧。
  大夏龍雀刀微微顫抖,連續三波無上孽火滾滾催動,在空中幻出模糊的赤色刀影,將玄夜月籠罩其中。
  在另一邊,蒙太奇的巨靈金剛法印和大自在金剛拳亦是發揮到了登峰造極的巔峰,時而巨掌倏伸倏縮,忽大忽小,如蝴蝶翩翩;時而拳拳大開大闔,剛猛之勁力透金鐵,似開天辟地,方圓五丈之內,罡風怒嘯,煙塵滾滾,指南打北,縱橫捭闔,真有一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大自在氣勢。
  而雷抱松和葉知秋即便是聯手之力依然無法奪回優勢,在蒙太奇如雷霆萬鈞的拳掌轟擊之下,無論是雷抱松的松濤劍炁還是葉知秋的不動明王心都無法在他的掌勢拳威之下占得半點上風,而且蒙太奇似乎還有種越打越長之勢,打得興起之時,甚至迸發丹氣將上身上衣震得粉碎,赤裸上身而戰,其癲狂悍野之勢爆發出來,大自在金剛拳之威更是得以發揮到了極致,讓本來就苦苦支撐的雷抱松和葉知秋苦不堪言。
  看得如癡如醉的趙井泉不斷的提醒著自己不要貪婪的沉迷於這樣的場面中,雖然這樣直觀這樣近距離的觀察高手們的會戰對於自己劍道水準有著無與倫比的益處,但是如果和生命相比,這就太微不足道了。
  直到現在他依然沒有發現更大的變化,如果一直都是這般,只怕自己就真的該想辦法跑路了。
  趙井泉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種場面下怎麼還能有如此冷靜理智的心境,或許是剛才被對方一式拈花三妙相徹底提醒了自己和這些天境高手的差距有多麼巨大,即便是遠隔幾丈之外,即便是有混元盾觸發法力抗擊,即便是自己已經拼盡全力,自己的力量依然和他們遙不可及,那一震之力就足以讓自己經脈骨骼酥鬆,若不是玄夜月的三拍之力助了自己一臂之力,只怕自己這個時候已經變成廢人一具了。
  應當不該如此才對,趙井泉總覺得以玄夜月先前那份自信和泰然,如果僅僅只是藏匿了一個白雲宗的開陽子,那就太可笑了,一個踏入天境初段不久的開陽子如果說可以在尋常道法會上逞逞威,但是在這種與域外蠻族高手的生死對決中就顯得分量不足了,玄夜月不至於認為一個連他自己都不如的角色就能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吧?
  “嗤!”一抹幽光掠過趙井泉的眼角,幾乎是來不及眨眼確認,那一抹幽光就從微不可察變成了一道烏色的劍彩,並迅速擴張成為一道扇形的劍幕!
  細碎而清越的撞擊聲連續不斷的爆發開來,猶如雨點擊打在金屬蒙皮上,“叮叮叮叮!”
  趙井泉心中微微一松,他看到赫連勃勃的大夏龍雀刀在那一抹幽光下不斷變換著色彩,從赤紅變成紫紅,最後變成了烏紅,最終黯淡下去,先前洋洋灑灑勢不可擋的赤焰火輪竟然就在這一劍之威下湮沒了。
  “雨打芭蕉?!”趙井泉聽到了來自另一端燕赤霞的驚喜叫聲。
  “嘿!”赫連勃勃臉上第一次浮起了謹慎的表情,雖然只是一瞬間又被狂傲的表情所取代,但是他畢竟有了那麼一絲謹慎之色,“流光微雨劍?天璿子,果然是你!”
  “呵呵,赫連孤帥蒞臨定州,天璿敢不來迎?”笑容撲面的長須老者一身烏色玄衫,手中一柄細若手指的烏劍微微一蕩,洋洋灑灑的一道零亂劍影便肆無忌憚的切入熊熊滾動的大日紅輪赤焰中,點點烏光在漫天紅焰中竟然不熄,“赫連孤帥不是想要見識一下我們東土劍道真諦麼?那便由天璿來奉陪如何?”
  點點寒意竟然沿著熾熱如火的刀脊傳遞上來,赫連勃勃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卻是更為狂熱,“好,就讓我來甄別一下所謂東土劍道真諦有什麼奧妙!看我天焰刀!赤日爍金,太炎焚天!”
  滾滾紅焰陡然放大,漫捲而來,瞬間就將玄衫老者籠罩。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偷學了幾招佛宗武學,也敢夜郎自大!”玄衫老者傲然不動,目光清冷如雪,一手逍遙背負,另一隻手中烏劍輕搖,剎那間烏光覆地,硬生生切入滾滾火浪中。
  “師兄小心,這傢伙練就了無上孽火!”開陽子終於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雖然玄夜月為了爭取了一些時間,但是他並沒有能夠完全把血氣理順,赫連勃勃的天焰刀已經到了化境階段,無論你退出多遠,大夏龍雀刀上的炎陽刀氣總會循跡而至,根本不會給你多少回氣時間。
  “我知道了,玄大人,這邊交給我,你和開陽聯手去解決掉那些北狄人!別那麼多顧忌,這是敵我之戰,不是交流切磋!”玄衫老者一邊間不容發的避開赫連勃勃立刀橫切這一式帶起的無限焚風,單指輕叩烏劍,烏劍彎曲成弓,陡然彈出,幻化成一道奇麗的幻象,鉆入橫掃而過的紅焰尾部,“天璣,你還在磨蹭什麼?助抱松居士和知秋先生一把,給我拿下蒙太奇!”
  “天璣謹尊師兄法命。”一個低沉的聲音冉冉浮動而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8 21:16
第二十節 獵人(2)

  當那個低沉聲音的青衫男子飄入戰場,長劍輕舞,舉手投足就遏制住了先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蒙太奇時,趙井泉這才明白過來,所有這麼久來的種種表現不過都是軍方和白雲宗預先設計好的局,一個要想把北狄強者一網打盡的超級大局。
  先前所有一切的懷疑現在都迎刃而解了,為什麼軍方態度會那樣詭秘,為什麼白雲宗會顯得那樣輕慢,為什麼自己的提醒得到的是漫不經心的回應,甚至是一種隱晦的暗示讓自己不要杞人憂天,自己卻還是懵然無知的在那裏整日心神不寧,現在終於明白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天琴郡主,或者說馬車上的所謂天琴郡主根本就是一個誘餌,難怪這兩天那個天琴郡主神秘無比,外人根本就看不到,這本來就是一個絕佳誘餌。
  而選擇從幽州到定州這一線,而不是經涿州或者滄州,目的就是要利用內線腹地優勢,讓北狄大規模的遊騎優勢無從發揮,只能通過小規模的武道高手來實施襲擊,而這恰恰是軍方和白雲宗設局的目的所在。
  天璿子、天璣子,外加開陽子,縱橫幽燕之地不可一世的白雲宗內北斗七星竟然就有三人到場,而且天璿、天璣二人更是北斗七星僅次於白雲宗宗主天樞的強者,從一些消息來源稱天璿天璣二子在劍道上的進境甚至已經超越了白雲宗宗主天樞,而定州白雲觀作為白雲宗下院的威名絲毫不亞於幽州上院長春觀。
  局勢陡然倒轉。
  天璣一加入戰局,雷抱松和葉知秋頓時壓力大減。
  天璣手中墨綠色的綠沉劍幾乎以一己之力就接過了蒙太奇攻勢,先前縱橫跌宕一往無前的大自在金剛拳勢在墨綠色層層劍影下竟然完全無法發揮開來,而巨靈金剛法印更是在綠沉劍下被牢牢壓制,蒙太奇怒吼連連,拳掌紛飛,罡風四射,卻始終無法擺脫被綠沉劍死死拖住的局面。
  而這個時候雷抱松和葉知秋才算是真正能夠得心應手的將自己拿手絕技發揮出來,松濤劍炁如排山倒海一般強攻蒙太奇右側,而葉知秋的青葉軟劍卻如昂首毒蛇,在空中盤旋環繞,劍首搖曳生姿,劍刃冷氣凜冽,如金雞亂點頭,無孔不入。
  轉瞬之間乾坤倒易,先前風光一時的蒙太奇現在卻陷入了左支右絀的狼狽局面,雖然不至於馬上就陷入困境,但是照這樣局面下去,只怕他便是想要隻身脫逃也不能。
  而另一面更是火星四濺,赫連勃勃的無上孽火配合天焰刀訣卷起滔天赤焰,滾滾彌漫,但是玄衫老者的細劍卻如一泓清泉始終不滅,無論面前烈焰狂焚,日輪照天,但是在那一抹幽光構築起來的劍幕之下卻是難逾雷池半步。
  騰出手來的玄夜月和開陽子此時卻是大顯神威,轉瞬之間,攻守易勢。
  滄浪神槍攪起層層血浪,太清子母劍更是蕩起一片血雨腥風,先前還風光無限的北狄高手們根本無人能夠抵擋玄夜月和開陽子的攻勢,短短幾息之間,便有六名北狄高手葬身槍劍之下,這是北狄和東土大晉之間的戰爭,不是道統佛宗諸門之間的切磋交流,能夠一劍解決問題,就絕不需要花費兩招。
  “赫連勃勃,你覺得你們還有機會麼?沒有必要了,從你們一開始打天琴郡主的主意時就註定了今天的結局!”玄夜月隨意從一名北狄高手胸前拔出槍尖,順勢突破另一名北狄武士的刀網,雖然北狄武士相當堅強,槍刃劃過了他的肩膀,厚實的皮甲在滄浪槍面前比紙帛還要脆弱,血糊糊的經脈混雜著肌肉被帶過槍尖撕裂得粉碎,痛苦幾乎扭曲變形的臉龐不知道是用了多麼大的毅力才忍住沒有呻•吟出聲。
  “呵呵,玄夜月,你以為白雲宗這幾個角色就能留下我們?”龍雀刀再度發動,大日紅輪奇麗綻放,饒是天璿自信滿滿,亦不得不全力以赴,“能不能留下你們,不是靠嘴巴,而是靠手上傢夥!赫連勃勃,今兒個明確告訴你,誰都可以走,唯獨你和蒙太奇走不了!十四星宿何在?!拿下北狄兇徒,一個也不能放過!”
  遠處黑魆魆的山嶺間,早已有無數人影晃動,兔起鶻落間,十多道身影星飛電射竄入戰場。
  “是麼?土雞瓦犬,也敢妄自尊大!西戎不是有句俗話麼?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甜!我最喜歡這句話,哈哈哈哈!”赫連勃勃狂笑聲中,身影突然拔起,大夏龍雀刀猛然橫掃怒放,“炎陽普度,怒焰遮天!”
  天焰刀訣第三式!
  熊熊火網在無上孽火的催發下從大夏龍雀刀上綻放開來,頓時遮蔽了半個天幕,如火燒雲一般,讓人睜不開眼來,方圓三丈之內全數籠罩一片熾熱的火影中,整個空間都在這個火場中變得沸騰起來。
  “殘荷聽雨!”
  “露濕芳濃!”
  玄衫老者臉色也變得異常嚴肅,先前還背負的左手早已並指豎立,烏劍猛烈的抖動顫栗起來,細密而精緻的腕上動作代表著流光微雨劍的至高境界,手動心不動!
  烏色暗影如疾雨襲至,撞入了赤焰火網中,猛烈的撞擊就像是產生了劇烈的反應。
  烏色劍幕再度與赤日火網交織在一起,赤色光焰和烏色暗影激蕩在一起爭奇鬥艷,不斷綻放出絢麗璀璨的光斑光環,偶爾炸裂開來向四周飛射而出。
  赫連勃勃臉色肅穆,鮮有一見的雙手握刀,顯然先前天焰刀訣的第三式耗去了他不少丹元內氣,沒想到天璿子的劍道造詣竟然高至如此,遠遠超出了之前的估料,可笑蒙太奇還把天樞列為北狄在燕地必除之人的第一號,赫連勃勃敢肯定,這個天璿子的劍道實力絕對不在天樞之下。
  “啊,鼠輩爾敢!”開陽子一聲淒厲的叫喊讓整個場面為之一震。
  “呵呵,某家是不是來晚了?”粗豪洪亮的聲音在戰場上回蕩,“天璿子,天璣子,白雲宗這幫廢物還真是湊趣兒啊,好好好!還有青華門和蘭若寺這幫不知死活的傢夥,看來今天會有一場令人期待的大餐啊!”
  三棱形錐刺蕩起一抹血痕,一個高瘦如竹竿般的鬼魅男子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開陽子的一旁,高聳的顴骨和深凹的眼眶,加上中間一綹棕色的長發,薄唇如刀,隆鼻高準,手中銀白色的鏈條上晃蕩著三棱錐刺還在滴血。
  兀突?!玄夜月心中一震,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不是說這個傢夥十天前還在東海釣龍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那個滿臉烏青的神色吊詭的男子又是誰?
  天璿子、天璣子以及玄夜月臉色都是微微一變,局面的變化似乎超出了預計,兀突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不僅僅是兀突出現在這裏這麼簡單,關鍵是情報很準確肯定的指出了兀突還在東海,而兀突出現在這裏,就意味著這中間出了大問題,兀突出現了,那麼還會有什麼意外出現?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9 09:19
第二十一節 逆轉

  趙井泉沒想到局面就在短短半個時辰不到時間裏又是一場巨變。
  當那個鬼魅般的高瘦男子一出手就讓號稱白雲宗北斗七星之一的開陽子肩部中創受傷時,他就感覺到恐怕這一場戰事在繼蟬、螳螂、黃雀之後,又出現了獵人,只不過這四者並非外人,而是場內雙方的角色在不斷調換演變。
  和兀突一起出現的是來自東海的青蛟散人,老黑的第一感應就知道這個傢伙和自己有一脈相承的氣息,獸類中一個跨越了天劫關而真正修成正果的角色,無論他的前生是龍是蛟還是蛇,只要他跨越了天劫這一關,那他就當之無愧登臨天界了。
  兀突和青蛟散人的加入徹底改變了戰局的發展,青蛟散人這個異類強者似乎天生就是為求戰而來,一力扛起了與天璿爭鋒的重任,而脫身出來的赫連勃勃和兀突則組成了絕殺組合。
  蒙太奇一雙鐵掌死死的拖住了天璣和雷抱松,而隨後連續出現的幾個矯健身影顯然是追隨兀突而來的北狄新一代高手,其中一人就硬生生把葉知秋纏住,讓葉知秋無法脫身,而赤青雙霞同樣也遭遇了兩名北狄年輕高手的挑戰,加上兩名原來的北狄高手,赤青雙霞頓時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之中。
  而玄夜月則被兩名兩名一看就是北狄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死死纏住,對方一槍一戟攻勢如潮,已然步入了次天境階段,而一個鬼魅般的術士發動的法術攻擊更是讓玄夜月第一次意識到術士竟然也可以在這種場合下發揮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當最後一批呼嘯而來的北狄高手們紛紛出現時,趙井泉就知道事情已經不可逆轉。
  北狄人笑到了最後,雖然相互算計,但是很顯然北狄人是獲悉了大晉軍方和白雲宗的計劃,而且瞭若指掌,他們的每一個行動幾乎都是針對大晉而來,而他們的目標也絕不是為了什麼狗屁天琴郡主,而是要把白雲宗、蘭若寺和青華門這一幫子弟全數一網打盡!
  當兀突和赫連勃勃肆無忌憚的聯手夾擊開陽子時,整個場面都陷入了徹底失控中。
  趙井泉已經悄無聲息的溜到了馬車邊緣,兩輛馬車上早已空無一人,駕車的龍驤鐵衛早已經投入了戰鬥中,也許早就變成了一具屍體。
  他沒有理睬雙劍合璧鏖戰一名北狄青年高手的陰露華和林丹若,也沒有時間來關注狂性大發勇戰兩名北狄高手的老黑,以他自己的實力加入戰團也許能改變某一個細微局部的結果,但是對於整個場面來說卻可以忽略不計。
  遁形符並不是什麼很高級的法符,對於匠法師和匠術師來說,這不過是最基本的手藝,無論是匠術師通過閃性琥珀來製作的遁形符還是匠法師通過法力灌注製作的遁形符,其效果都相差不大,對于武道高手們來說,六識靈覺可以輕而易舉破解這種小把戲。
  不過對於眼前一片混亂的趙井泉來說,遁形符卻無疑成了最佳的護身符。
  中間這輛馬車在臨行之前特地加裝了價值不菲的金槍毒弩和火元爆裝,這個安置是出自趙井泉的提議。
  兩樣裝具都是出自幽州城中最負盛名的匠法師工舍,這也是龍驤軍長期合作夥伴。
  雖然軍方對於這些粗笨復雜攜帶不易的法術裝具並不感冒,但是在諸如設伏禁制、佈置防禦武器等方面,這些東西依然可以發揮不小的作用,所以基本上在每座通都大邑都會有多家術法工舍的存在。
  除了為軍方服務外,他們也一樣為富豪巨賈們的豪庭大院提供防禦體系,為擔心安全卻又吝於雇請保鏢的雇主們提供方便易用的法術裝具,比如匣弩、詭刺、火靈等各種適用於近距離攻擊的小型殺傷性裝具,或者五行靈盾、天罡甲這一類防護性裝具。
  趙井泉小心的觀察著整個場面,兀突和赫連勃勃的聯手已經基本上徹底斷絕了開陽子的生路,雖然天璿子竭盡全力想要擺脫青蛟散人的糾纏向開陽子靠攏,但是這十丈距離也許就要成了開陽子的不歸路;而天璣子雖然兩度甩開了蒙太奇,但是雷抱松一人顯然無法對蒙太奇構成威脅,蒙太奇總是搶先一步攔截住了急欲向開陽子靠攏的天璣子。
  北狄人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要集中優勢力量,一個一個解決掉白雲宗的高手,而開陽子無疑就是最薄弱的環節,兀突的偷襲已經讓開陽子受創不輕,而且現在更增添了赫連勃勃的大夏龍雀刀輔助,開陽子幾無還手之力,完全陷入了絕境之中。
  葉知秋雖然在與一個舉手投足風雷隱動的北狄青年交手中占據上風,但是卻始終無法化優勢為勝勢,而旁邊原本還頗有餘力的幾名北狄高手也在那名北狄青年的示意下沒有加入戰團,反而以隱隱包圍之勢扼斷了葉知秋逃脫的可能性。
  趙井泉細細的觀察著那個北狄青年,那個傢伙臉上的傲氣和衣袖上絲繡的兀鷹圖案暴露了他的身份不同凡響,北狄以鷹為尊,西戎以狼為榮,這個傢伙弄不好就是北狄人中的汗族,
  北狄人正在不動聲色的從外線合圍,尤其是後面來這一批北狄高手,年齡大多在十多歲到三十歲之間,生猛悍勇,與先前那一批一看就知道是在戰場上身經百戰拼搏出來的角色不一樣,雖然經驗還有些不足,但是比表現出來的氣度水準完全超越了先前那一批武士,而且越是到後來,越是剛勇驍悍。
  趙井泉感覺到北狄人這一次是有意識的把他們年輕這一代高手帶出來讓他們參予到這種生死搏殺中來,讓他們在血與火的考驗中獲得成長,相較于北狄人的這般深謀遠慮,東土的修道宗派在這方面太過于安於現狀了。
  一旦讓北狄人真的實現了合圍,再要想脫身就困難了,趙井泉知道是該下決心的時候了,但是單以自己之力很顯然難以脫身,而且他也不可能丟下陰林二女和老黑脫身,但是如果這樣耗下去,那唯一結局就是都只有葬身於此。
  當赫連勃勃面頰上再度浮起紅雲時,大夏龍雀刀催動天焰刀訣第三式死死的鎖定了左支右絀亡命掙紮的開陽子,漫天紅焰開陽子手中的太清子母劍完全失去了應有的威力,而兀突收回手中的三棱破風錐,獰笑著伏地斜滾而起時,踉蹌幾步立定卻再也無力行走的開陽子臉色蒼白,一股鮮血從肋下噴湧而出。
  淒厲的悲鳴從天璿子口中變成了一重音波爆襲向四周,陷入狂亂中的天璿子雙眸赤紅,流光微雨劍陡然盤旋飛起,環繞著猝不及防的青蛟散人搖曳生姿,烏色的劍芒終於突破了青蛟散人的綿密悠長的龍角刺網,帶起的片片龍鱗夾雜著絲絲血跡,疼痛難忍的青蛟散人也禁不住發出龍怒之吼。
  而天璣子在暴怒之下也終於硬生生接了蒙太奇一掌巨靈金剛印,甩開了蒙太奇的糾纏,綠沉劍蕩起重重狂飆將剛剛來得及起身的兀突捲入。
  一連串的金鐵交擊和罡風碰撞最終炸裂開來,無論是天璣子還是兀突都踉蹌分開,鮮血沿著二人身體流淌下來,浸透了兩人的衣物。
  天璣子的肩頭多了一個血窟窿,而兀突的頜下、腿上、肋間卻多了三條深可見骨的劍傷,尤其是肋間那一劍,幾乎要割開兀突的內腑,如果不是三棱破風錐的那一擊破壞了天璣子幾乎是與敵同亡那一刺的威力,只怕兀突就真的只有躺下了。
  戰局從天璿子和天璣子突破了青蛟散人和蒙太奇的分割包圍時就陷入了混戰中,開陽子的喪命無疑極大的刺激了天璿子和天璣子,而兩人雙劍合璧加上暴怒之下爆發出來的驚人潛力讓赫連勃勃和蒙太奇也陷入了苦戰之中,兀突的受傷也使得他的戰力大打折扣,好在青蛟散人依然神勇加入戰團之後終於壓制住了天璿天璣二人的反撲,但是獲得解放的雷抱松與葉知秋聯手終于為北狄人眼見就要成功的合圍撕開了一條口子。
  “沒時間了,赤霞兄,我驅動馬車沖進去,金槍毒弩和火元爆裝雖然威力算不上強,但是只要馬車沖進去,猝不及防的突然爆發釋放,無論是誰都得暫避風頭,這是咱們突破的唯一機會。”趙井泉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如此。”
  “那玄大人和白雲宗的人呢?”燕赤霞咬緊牙關沉聲問道。
  “顧不得許多了,天璿天璣二位雙劍合璧,無論是誰想要留下他們都得掂量一番,至於說玄大人,那就只能看他命夠不夠大了,他們既然安排了這樣一個局,那就得有接受變局的思想準備。”趙井泉淡淡的道:“赤霞兄,通知你們蘭若寺弟子準備吧,真的沒時間了。露華,你通知抱松師伯和其他師兄弟妹們,再拖下去,我們就都一個都走不了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9 20:19
第二十二節 狡計逃脫

  雙轅馬車的禦馬被趙井泉一劍刺入馬臀時,立時負痛狂奔起來,龐大而沉重的馬車在兩匹健馬的拖曳下迅速變成一個移動的堡壘,轟隆隆的向著戰場中沖來。
  趙井泉巧妙的讓馬車奔行方向避開了以天璿天璣兩人聯手對戰赫連勃勃、蒙太奇以及青蛟散人這一核心區域,這裏匯聚了將近三十人進行會戰,除了白雲宗兩大高手之外,以白雲宗十四星宿為主的白雲宗弟子也在外圍與北狄高手們激戰。
  馬車沖向了另一面,雷抱松和葉知秋率領蘭若寺和青華門殘存弟子與最後一批出現的北狄新一代高手的激戰戰場。
  在戰前趙井泉就和燕赤霞就如果遭遇最壞局面該如何應對進行過溝通,並且把這一預案向青華門和蘭若寺的主事人做了介紹,雖然雷抱松和葉知秋兩人都對於這種尚未出使便先行考慮最壞局面的晦氣做法很不滿意,但是在趙井泉的分析下,他們還是勉強同意了趙井泉的意見,那就是在緊急情況下用幾種呼哨聲和手勢來完成溝通交流。
  當趙井泉驅動著馬車呼嘯而來時,戰團中的雷抱松和葉知秋就意識到了趙井泉想要幹什麼,這是一個殘酷而又令人壓抑的結果。
  這個時候突然逃離戰場顯然有些拋棄盟友的味道,事後軍方乃至白雲宗會怎樣對待兩宗派難以想像,但是保存門中實力尤其是年輕一代弟子的想法壓倒了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這幾十名弟子幾乎是兩宗派中年輕一代的希望,如果被拖在戰場上脫身不得,一旦那邊北狄人完成了對白雲宗的圍殲,那麼就該輪到他們了。
  機會轉瞬即逝,如果不抓住,就將無可挽回。
  雷抱松和葉知秋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吸氣長嘯,所有弟子在聽到嘯聲之後都是傾盡全力發動猛攻,猝不及防的北狄人沒想到對手會突然爆發,頓時一陣混亂,而轟隆而來的馬車闖入戰場更是加劇了局面的混亂。
  趙井泉一直小心的攀附在馬車上,他知道需要這輛馬車必須要在最關鍵的時候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車上金槍毒弩和火元爆裝兩大裝具都是他親自督工安設的,而且他還不恥下問的和製作安裝裝具的匠師們打成一團,詳細的瞭解了裝具的發射使用以及應急爆發的情形,也瞭解到裝具爆發時的死角。
  在雷抱松和葉知秋完成了將弟子們歸攏撤向一邊而北狄人如夢初醒般的想要糾纏住時,趙井泉的馬車中遇到了。
  馬車沖向那一道雙方纏戰的界限,看到橫沖直闖而來的馬車,雙方都下意識的想要躲避,趙井泉在最後一刻猛然拉動了車上的絆索和壓簧,自己也借助馬車沖力貼地翻滾。
  幾乎所有的青華門和蘭若寺弟子都在第一時間伏地後竄,馬車炸裂開來洶湧而出的火元彈四散飛濺,並在空中爆炸燃燒開來,毒霧、瘴煙彌漫在空中,而數百隻金槍毒弩也在同時向四面八發全數射出。
  猝不及防的北狄高手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弩、火焰攻擊以及毒煙弄得陣腳大亂,尤其是金槍毒弩在如此近距離爆射開來,讓距離太近的北狄弟子損失慘重,至少有兩名弟子當場被毒弩射殺,而火元和毒煙也讓多名弟子受傷不輕,整個戰局陷入了混亂之中。
  又是一聲呼哨聲響起,蘭若寺和青華門弟子都已經接到了指令,按照各自預先排定的方案各自後撤逃離現場。
  兀突目光如隼,雖然用封脈法壓制住了傷情,但是肋部受傷深及內腑,如果再強行發功,那就有可能傷及丹元,帶來巨大的後遺癥,他只能強忍住劇痛觀察,指揮人手趕緊綴住那邊蘭若寺和青華門的弟子。
  雖然將白雲宗精銳牢牢圈住,但是天璿天璣實力強悍超出了最初的估料,加上還有一個裹夾其中的玄夜月,要想把這三個人留下,只怕自己這邊也怕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所以兀突首要目標就是要把白雲宗這十四星宿一個不剩的斬殺,這是白雲宗新一代的精銳,把這一撥人解決了,就算是天璿天璣二人逃脫,那今後白雲宗的實力也是大減,從北狄日後對幽州及攻伐的戰略角度來說,白雲宗這幫精銳弟子的價值甚至比一兩個天境高手更為重要。
  兀突也沒有想到青華門和蘭若寺弟子會突然脫離戰場逃跑,這大出他所料,根據預先估計,三宗派弟子既然已經同處一個戰場上,而且有大晉軍方的介入,只要拖住一家,這些宗派就不得不考慮如果提前脫身帶來的後果,沒想到青華門和蘭若寺如此果斷的脫身,而且還用這樣一個馬車作為遮掩障礙攪亂了戰局,使得一時間己方也是手忙腳亂。
  之所以設計這樣大一個局,目的就是要全殲三宗派的精銳,這是早就確定的目標,兀突沒想到眼見得這一戰果就要圓滿收官,竟然會在最後時刻除了紕漏,蘭若寺和青華門弟子丟下白雲宗弟子和玄夜月搶先脫身,這讓原本相當完善的計劃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如果只讓其他人去追趕,那麼以雷抱松和葉知秋的實力只要在脫離現場之後,很難說會不會來一個反撲,而如果讓蒙太奇或者赫連勃勃帶隊,這邊想要全殲白雲宗又成了難題,這一著可真是讓兀突頭疼不已。
  最終還是蒙太奇脫離了戰局率領一干弟子追殺青華門和蘭若寺殘存弟子,青蛟散人和赫連勃勃聯手死死拖住了天璿天璣和玄夜月,剩下的北狄高手則集中力量圍剿白雲宗以十四星宿為主的後輩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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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陽光從窗欞處灑落下來,厚重的灰塵和蜘蛛網昭示著這裏是一處古舊的所在,趙井泉從昏迷中醒過來時,還感覺到自己的全身猶如浸泡在某種液體中一般說不出的酥軟酸麻。
  他努力想要回憶其有記憶的前一刻自己在幹什麼,視野內的一切似乎都和那個場面無關。
  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明晰起來,趙井泉想要動一動,但是他有些頹然的發現,自己身體竟然不屬於自己,難道蒙太奇那一掌巨靈金剛法印把自己的骨骼經脈全部擊碎了?
  逃脫之後並非順風順水,蒙太奇率領的北狄高手中頗有幾個堪比赤青雙霞的強者,依靠雷鷹的跟蹤,趙井泉一行人在十五裏之外就被蒙太奇等人追上,葉知秋和雷抱松雙鬥蒙太奇,所有人都參與了這一場決定生死的混戰中。
  趙井泉只知道自己的匣弩最終擊殺了那個袖口繡有兀鷹的北狄年輕人,如果不是對方太過狂妄托大,自己那冒險一擊還真的難以得手,但是換來的卻是蒙太奇的遙空一擊,之後的一切便全無知曉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0 13:27
第二十三節 危機重重

  “你醒了?!”言語中壓抑不住驚喜之意,趙井泉略略動了動自己的頸項,這才看到一旁睡眼朦朧的林丹若滿臉發自內心的喜悅,“別動,你受了蒙太奇一記巨靈金剛法印,全身經脈骨骼都震蕩不輕,還好抱松師伯不惜耗費丹力替你疏通經脈骨骼,抱松師伯說你最好不要動,醒來之後先行調息一個周天。”
  趙井泉咧咧嘴,他這會兒就是想動也動不了,不過全身丹氣倒是相當活泛,汩汩流淌,並無半點不暢的感覺,“丹若師姐,幫我扶起來一下。”
  林丹若遲疑了一下,貝齒輕咬,“小六,你沒事兒吧?抱松師伯說不能隨便動你,你的身體受創不輕,那個蒙太奇的巨靈金剛法印相當厲害,你還是需要好像將息……”
  “沒事兒,我自己清楚我自己的情況,師姐還是先把我扶起來吧?我昏迷了多久?”趙井泉咬著牙關道,全身酸軟酥麻的滋味比劇痛還難受,體內丹氣雖然活泛靈動,但是卻需要引導貫穿,巨靈金剛法印果然不同凡響,即便是兩丈開外的遙空一擊竟也有如此威力,當時他只覺得自己全身似乎一熱,便再也沒有知覺了。
  “有十多個時辰了。”林丹若見趙井泉堅持,也只能將趙井泉扶起來盤腿打坐,擺出五心向天勢,“北狄人追得很緊,四個時辰之前我們碰上了北狄追兵,又短暫交鋒了一次,好在他們也是分成了很多組,我們只是碰上了其中一組,斬殺了其中兩人,有一人逃脫,我們不敢緊追就趕緊離開了。現在我們距離定州還有八十裏地,但是派出的弟子又在前面發現了北狄人的身影,我們只能反向倒回來,打算在這裏休息一個時辰就要離開。”
  趙井泉催動體內丹氣迅速遊走,卻是異常的自由輕松。
  蒙太奇的巨靈金剛法印雖然厲害,但是之前趙井泉已經經歷了一回類似情形,已經有了一些經驗。
  魏武穆與赤妙交手時他就被魏武穆的槍氣所傷,結果湊巧激發了黑牌中的魅靈封禁,結果封禁的魅靈之力被釋放融入心脈中,實現了魅靈之力與趙井泉丹氣的融合,這才讓趙井泉因禍得福,獲得了召喚赤魃的心靈感應之力。
  而後松蘿木髓和天蜂王精也為趙井泉的身體築基提供了極佳的底蘊基礎,加上這幾個月來趙井泉的苦修,他的骨骼經脈事實上早已經精固脈韌,雖然巨靈金剛法印突如其來的一擊讓他震蕩不輕,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蒙太奇的這一擊還起到了某種反作用,讓趙井泉的經脈骨骼又一次經歷了伐骨洗髓之功,只不過這一次洗禮太過於強行霸道,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這才昏迷過去,而雷抱松動用丹元之氣洗禮又為趙井泉全身經脈骨骼迎來一次新生。
  一個周天的調息幾乎比起這一戰之前快了一半,身體的變化讓趙井泉頗為驚異,難道說受了蒙太奇這一式巨靈金剛印不但沒有影響,而且還讓自己的修行更上一層樓了?
  一個周天運行完畢,趙井泉就感覺自己已經恢復了大半,經脈骨骼沒有任何異常,相反,血氣運行流暢,猶如長江大河,比起這一戰之前有如雲泥之別,這讓趙井泉簡直不敢相信,再度催行周天,體內氣血更見健旺,勃勃生機猶如雨後草原,竟有一種滋養萬物欣欣向榮的沖動。
  趙井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雷抱松的丹氣度法絕對無此效用,自己的身體應該是出現了一些不為自己知曉的變化,從目前來看這種變化似乎是趨好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竭澤而漁。
  但現在他沒有太多精力來考慮這些,現在最需要關心的是不是能夠逃脫北狄人的堵截追殺。
  北狄人敢於動用這樣大規模的力量深入到燕境腹地,而且是在白雲宗上下兩院之間的眼皮子底下獵殺三宗弟子,這就意味著北狄人這一次決不是心血來潮,而是蓄謀已久,而且從目前的架勢來看,北狄人很有點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味道。
  這很危險。
  北狄人敢於如此作,自然是有周全之策,趙井泉甚至可以斷定,無論是幽州大總管府還是白雲宗裏,只怕都有北狄人眼線,而且只怕這個眼線的地位還不算低,否則他不可能對青華門和蘭若寺都一無所知的絕密設伏計劃瞭若指掌,讓北狄人可以按照軍方和白雲宗派出的力量有針對性的作出部署,讓大晉軍方和白雲宗栽了這樣大一個稱得上是慘痛無比的筋斗。
  舒展了一下身體,趙井泉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了,而且比起受傷之前感覺更好,“丹若師姐,我們的人情況怎麼樣?”
  “很糟糕,我們青華門三十人有九人在這一戰中喪生,剩下的二十一人還有七人負傷,蘭若寺情況也不好,赤青雙霞都負了重傷,尤其是燕赤霞與蒙太奇硬拼了一記大自在金剛拳,肺腑受傷,而知秋先生也被蒙太奇的拈花三妙相擊中一指,整個右臂都無法動彈,抱松師伯也受了傷,不過影響還不算大,露華腰上不知道被北狄人什麼武器傷了,情況很不好,有些發熱。”
  林丹若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前這個男子給她乃至整個門中弟子們的印象都是越來越模糊,原來那個名不見經傳的鄉村少年已經完全被一個深沉睿智且深謀遠慮的智者形象所取代,如果不是他固執己見要求在馬車上安設各種裝具,如果不是他斷然決定提前撤離,只怕眼下這四五十人裏能剩下有十個人逃脫已經是邀天之幸了。
  “露華師姐也受傷了?發熱?”趙井泉有些擔心,以陰露華的體質,發熱就是一個很異常的表現,要麼是內腑受傷,要麼就是傷口有古怪,而腰間被武器所傷,似乎不像是內腑受傷,那就是傷口有問題了,在這種情況下,相當麻煩。
  “我去看看露華師姐的傷情,另外恐怕我們呆的時間不能太長,北狄人此次謀定後動,我們得盡早轉移,另外也需要考慮如何避開北狄人的追殺。”趙井泉縱身而起,活動了一下身體,“丹若師姐,你沒有事兒吧?”
  “沒事,我沒事,但是……”林丹若猶豫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你想說什麼?”趙井泉很敏銳的意識到林丹若眉目間的擔憂。
  “小六,我們這一逃固然為我們青華門和蘭若寺一干弟子求得了一線生機,但是白雲宗那邊情況恐怕不妙,那日後軍方和白雲宗會怎樣看待這件事情?”林丹若吸了一口氣,“我感覺到抱松師伯現在也很矛盾,不知道日後該如何來處理這件事情。”
  “哼,日後的事情日後來考慮,我們現在需要的是躲過北狄人的追殺,過得了這一關再說吧。”趙井泉沉吟了一下才道,雷抱松和葉知秋只怕都已經意識到了危機了,不過那也得過了眼前這一關才談得上其他。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1 21:25
第二十四節 出路

  雷抱松的確很矛盾,先前趙井泉制造出那一出馬車掩護全軍逃命情形來,他就面臨著這樣痛苦的抉擇,率領青華門一干弟子藉此脫身,或者借助馬車上的法術裝具爆發制造的混亂發動反擊,但是短暫的猶豫之后他還是選擇了撤離。
  而這樣作是需要承擔難以估料的后果和責任的。
  毫無疑問軍方和白云宗在這一次他們自以為得計的設伏中反被北狄人算計了一局,雖然不清楚之后的情形會是怎樣,但是雷抱松知道恐怕情況很糟糕,而僅僅是先前開陽子的身死當場就足以震驚整個修道界和大晉皇朝了。
  如果說趙無極被蒙太奇斬殺對大晉皇朝是一個巨大打擊,但對于修道界來說趙無極畢竟還沒有跨入天境,從沖擊力和影響力上來說遠不及作為白云宗宗師級人物的開陽子來得大,開陽子成名數十年,而且早已跨越了天界成為天境強者,卻在一戰中命喪當場,這已經是幾十年來第一次有跨過天界的強者被斬殺,這幾乎要顛覆長久以來在人們心中形成的跨越天界便可證道長生的光輝印象。
  這不僅僅是對白云宗的一個巨大打擊,對大晉方面也一樣是沉重打擊,同樣也會對整個東土修道界帶來巨大的沖擊。
  雷抱松不知道自己一行人撤離戰場之后,白云宗一干人的結局會是怎樣,天璇天璣以及玄夜月要脫身并不難,除非北狄人要冒赫連勃勃或者兀突同歸于盡的險,否則以天璇天璣和玄夜月的實力逃脫并不是難事,但是他們旗下的十四星宿怕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北狄人就是沖著三宗派的這一幫年輕弟子來的,這一點雷抱松已經覺察到了,從戰局變化一開始,北狄人除了讓他們的強者纏住己方的高手之外,主要精力就是放在對三宗派弟子尤其是白云宗弟子和軍方高手的格殺上,這也是青華門和蘭若寺的幸運。
  從一開始,北狄人就把目標牢牢的圈定了白云宗以及青華門和蘭若寺的這一代新銳弟子身上,這是三宗派的希望,尤其是如果能夠斬除掉白云宗新一代弟子,對于整個北狄人今后與大晉皇朝日后在幽燕之地的長期交鋒中將起到難以想象的作用。
  想到這里雷抱松心就禁不住往下沉,不僅僅是在為白云宗那些弟子擔心,同樣更是為北狄人的勃勃野心感到震驚,這意味著北狄人這么幾十年來的韜光養晦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他們絕不僅僅是簡單侵襲騷擾,而是有著更大的胃口和欲望。
  雷抱松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現在想這些似乎太遠了一點,北狄高手依然環視四周,正在尋找著自己這群人的行蹤,只有逃過這一難,才能談得上其他。
  “師尊,井泉師弟來了。”
  “請他進來。”雷抱松吁了一口氣,也許在這個家伙腦袋里能夠找到更好的答案。
  趙井泉是去先看了陰露華的傷勢,情況很糟糕。
  在來幽州之前趙井泉就給雷抱松提醒過最好能夠有一到兩名懸壺殿的弟子參加這次任務,畢竟這是參予戰爭,難免有傷亡,而有懸壺殿的弟子加入,也能在最短時間內幫助傷者恢復和療傷,但是雷抱松猶豫了一陣之后還是否決了這個意見,認為懸壺殿弟子實力太差,在戰場上可能不但無法發揮作用,還有可能拖累其他人。
  陰露華已經陷入了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狀態之中,畢煙蘿在照看著陰露華,這讓已經有點大人物感覺的趙井泉也小小的在對方面前虛榮了一番,只不過陰露華的糟糕狀況一下子就把他的那點小心思吹得九霄云外去了。
  按照畢煙蘿的描述,陰露華應該被一名北狄弟子的軟鞭所傷,只不過傷口位置不太好正好從腰間一直蔓延到了小腹下,都是女孩子不太雅觀的禁地。
  外傷并不重,以陰露華的體質,照理說涂抹擦拭了外用金創藥之后就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但是傷口卻出現了潰爛甚至蔓延的趨勢,請蘭若寺初通藥理的弟子來看了看,對方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么原因。
  “井泉,你身體無虞了么?”雖然沒有心思,但是雷抱松還是強打精神問道。
  “謝謝抱松師伯,如無師伯的丹氣疏通,也許井泉已經……”趙井泉拱手道謝。
  “井泉,不用客氣,你雖然受了蒙太奇一掌,但是只是身體受震蕩,并無大礙,我不過是舉手之勞。”雷抱松擺擺手,回到最關心的正題:“你覺得現在我們該怎么辦?北狄人在前往定州的路上布有暗哨,而且他們也一直在這一帶逡巡搜尋我們,他們的聯絡速度很快,一旦被他們發現,像赫連勃勃和蒙太奇以及那頭青蛟,就會在最快速度趕到,我們很難脫身,但是現在弟子們都很疲倦,而且還有不少帶傷,……”
  滿臉疲憊之色的雷抱松仿佛蒼老了好幾歲,趙井泉突然注意到雷抱松臉上的皺紋似乎也多了不少,這對于一個修道大家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知道抱松師伯現在打算向哪里走?”趙井泉沉吟道。
  “哪里能夠脫身,就往哪里走!”雷抱松沉聲道:“現在定州方向北狄人肯定有防備,我怕我們挺不過去,要不就只有回幽州或者去涿州,但是無法確定幽州和涿州方向的情況現在如何,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幽州和涿州方向只怕北狄人也都有準備吧?”趙井泉思索著,撓著自己的腦袋,“北狄人恐怕已經鎖定了我們的具體范圍,空中有兀鷹監控,地面還有獵犬循跡,可以隨時監控我們大規模的行動,那我們可能就只有選擇夜間行動,但是我們時間恐怕來不及了,現在距離入夜天黑至少還有三個時辰,恐怕等不到天黑,北狄人就會追蹤到這里。”
  趙井泉這樣一說,雷抱松心又緊了起來,今天凌晨一行人在潛行時就遭遇了一組北狄人潛伏的哨探,但是對方反應相當快,不但發出了警號,而且還成功脫逃一人,這讓他心里一直有些不踏實,北狄人勢力在幽燕之地滲透得如此厲害,不是一年半載能做到的,現在更是直接進入幽燕腹地追殺自己一行人,而白云宗和官府這邊竟然沒有作出任何反應,由此可見白云宗恐怕在昨日那一戰中付出的代價巨大,而官府也沒有任何動作,不知道是軍方控制了消息的外傳,還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力量來顧及這些事情,都一無所知,這讓雷抱松心中更是煩悶。
  “你的意思是現在就要走?那么我們往哪里走?”雷抱松拋開其他心思,徑直問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總能給他一份安定的心情,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尤其是在昨日一戰之后,這種感覺更為濃厚,所以他才會不惜動用丹氣助對方能盡早恢復。
  “蔚州!”趙井泉思索再三,“我們只能走蔚州這一線。”
  “蔚州?”雷抱松吃了一驚,眼下所處地方距離蔚州最遠,至少在五百里地左右,幽州不過四百里地,涿州只有兩百來里地,定州最近只有一百多里地,沒想到這個家伙卻選擇遠走蔚州,而且進蔚州還要翻閱一段五行山東麓。
  “對,只能走蔚州!”趙井泉心思沉靜下來了,“定州最近,但是我可以肯定不是蒙太奇,就是赫連勃勃橫在前面,而涿州那邊我敢肯定北狄鐵騎已經進入這一線了,不確定北狄還有多少高手滲了進來,至于幽州,距離雖然比起蔚州近一百里地,但是我有些擔心……”
  “擔心什么?”雷抱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趙井泉苦笑起來,“白云宗恐怕吃了大虧,開陽子死了,天璇天璣我們也不知道下落,幽州是白云宗第一重地,趙無忌本來就對我們青華門有偏見,我們用這種方式逃脫固然有我們的考量,但是抱松師伯你覺得白云宗會接受我們的解釋么?也許我們一進幽州城,就會被拿下也未可知。”
  雷抱松臉色驟變幾變,似乎在掂量趙井泉所說,良久才長長嘆了一口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不仁在先,不把真實情況告訴我們,本來就沒有把我們當作同路人,沒準兒也就有讓我們打前站做誘餌的意思,只不過他們的后續步驟被北狄人掌握才會變成這樣,我們只是為求自保,怪得了我們么?”
  “話是如此說,軍方和白云宗會接受我們的說辭么?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也許他們更需要一個借口和幌子,呃,或者說是替罪羊。”趙井泉陰沉沉的道。
  趙井泉的話再度讓雷抱松臉上露出一抹絕望。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1 21:25
第二十五節 掙扎

  白云宗與大晉軍方的關系并不亞于朱門,只不過朱門的根基在虎衛軍中,而白云宗的淵源則在龍驤軍中,這基本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定勢,虎衛軍中相當比例的中高級軍官都來自朱門弟子,而龍驤軍中亦有相當數量的中高級軍官來源于白云宗。
  在大晉軍方四大野戰軍體系中,除了一直在京師晉陽周邊駐扎的鷹揚軍素來與大晉皇族淵源深厚,而與修道宗門關系不算密切外,虎衛軍和龍驤軍與修道宗門關系很有點唇齒相依的關系,而一直駐扎在大晉南方的飛熊軍則歷來是大晉各地世家望族子弟的最好去處。
  可以說抵御西戎的征戰中朱門弟子義不容辭的拼殺在第一線,而抗衡北狄的戰事里,白云宗弟子也從不后人,當然,他們獲得回報亦是可觀的,有了官府和軍方的支持,秦隴之地便以朱門為尊,幽燕之境白云宗便是當之無愧的龍頭,也正是這種血脈淵源,造就了這兩宗凌駕于其他宗派之上的實力,尤其是虎衛軍這幾年在對抗西戎的征戰中屢立戰功,使得朱門勢力更盛。
  但是在幽燕之地,白云宗的影響力卻是其他宗派望塵莫及的。
  這種情況下,如果青華門冒然返回幽州,說不定就會被軍方和白云宗扣上一頂帽子,讓青華門來背起導致這樣一場慘敗的黑鍋。
  雷抱松不愿意相信會有這種情況,但是趙井泉的話卻讓他不寒而栗。
  這一次龍驤鐵衛損失數十人,而白云宗亦是罹此大難,若不能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和借口來向軍方和派內弟子作交代,軍方士氣只怕更是混亂低落,而白云宗只怕也會威望大損,想必軍方一樣會傾向于推出一個替罪羊來。
  “難道說蘭若寺他們就不怕……”雷抱松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來問道。
  “抱松師伯,我估計無論我們走哪個方向,蘭若寺只怕都不會和我們同行了。蘭若寺根基在大晉南方,毗鄰烽火山脈和大楚邊境,大晉如果真的要扣帽子也需要考慮蘭若寺的反應,一旦逼急了蘭若寺,蘭若寺倒向大楚甚至妖族,大晉何以處之?所以背黑鍋的只能是我們青華門。”趙井泉苦笑著道:“蘭若寺不會想不到這些,只不過現在他們也還是擔心一旦分開被北狄人攔截可能全軍覆沒而已,等到有合適機會,他們會斷然與我們分道揚鑣。”
  “那井泉,你說我們去蔚州可是有這方面的理由在其中?”雷抱松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依賴于趙井泉來分析判斷這些事務了,他突然發現自己也許除了在劍道上比眼前這個家伙更強之外,在對時政局面的分析判斷上簡直就像是一個稚嫩孩童與成年人相比一般,對方考慮到的問題想到的辦法都是那么周全慎密,而在門中自己還頗以自己心思慎密善于判斷,但和這個這個家伙相比,簡直就不在一個層面,而對方提出的推斷猜測都能拿出足夠說服人的東西來佐證,并非信口開河嘩眾取寵。
  “當然有,蔚州雖然名義上是龍驤軍防區,但是它已經處于五行山區,正好處于并代之地通往幽燕之地的邊境徑口要害,而且現在鷹揚軍已經接管了蔚州防務,白云宗的影響力還沒有滲透到鷹揚軍,而且鷹揚軍大統領素來與龍驤軍不和,這也許能使我們暫時獲得安全保障,至于日后我們怎么來辯駁洗清我們的責任,只能擱在后邊來考慮,而且如果我們能夠向鷹揚軍釋放我們的善意,我相信鷹揚軍也很樂意支持我們一把。”
  雖然趙井泉說得相當隱晦,但是雷抱松還是相當快捷的意識到了這其中肯定有些問題。
  大晉軍方四大軍事體系,由于龍驤軍和虎衛軍常年擔負著西北戍邊重任,中低級軍官陣亡率要遠高于鷹揚軍和飛熊軍,而不管是京師晉陽豪門還是各地門閥對于將自己子弟送到北疆西陲都有些顧慮,而更愿意送到鷹揚軍或者飛熊軍,而這種情勢也就造就了龍驤軍和虎衛軍更多的吸收了幽燕、并代兩地宗派中的優秀子弟進入的情形,即便是這兩地的士紳子弟在加入龍驤虎衛兩軍是很多都先成為了白云宗或者朱門子弟,這樣相輔相成也使得白云宗和朱門在龍驤虎衛兩軍影響力更大。
  “井泉,你的意思是說鷹揚軍也希望和我們修道宗派有更深的聯系?”雷抱松沉吟著問道,他不知道這個家伙的消息來源于那里,他發現自己在這個家伙面前更像是一個瞎子聾子。
  “為什么不?鷹揚軍除了騎軍略微值得一顧之外,其他方面乏善可陳,總體實力在四大野戰軍中最差,這和他們缺少優秀的中堅力量有很大關系,所以我堅信我們的出現也許會讓他們感覺到一個契機,而且蔚州素來是幽燕和并代兩地的連接之地,對于朱門來說,這里太過于偏遠,而對于白云宗來說,他們更愿意把門派的注意力放在幽州、薊州、定州、涿州、滄州這些繁華富庶的州郡上,而蔚州地處五行山區,從各方面來說都從來沒有成為白云宗刻意經營之地,不過當北狄勢力已經蔓延過薊州一線之后,這里的地位就不一樣了,而現在這里恰恰成了鷹揚軍的控制區,所以我覺得這也許是一個機會。”
  趙井泉抽絲剝繭,細細到來,讓雷抱松心中似乎又看到了一抹曙光。
  “你是說我們可以暫時托庇在鷹揚軍旗下,然后通過門中和與鷹揚軍加強聯系來換取支持?”雷抱松漸漸領悟過來。
  “這是我們最好的想法,現在北疆龍驤軍遭遇重創,薊州丟失,我估計下一步東面沿海州郡比如滄州就會很危險了,大晉肯定會勒令龍驤軍將鞏固防線,鷹揚軍現在已經抵達蔚州,也就意味著并代之地與幽燕之地的結合部會暫時交給鷹揚軍來負責拱衛,那么龍驤軍更多的精力得放在抗擊北狄南下上,他們還要有求于鷹揚軍,如果通過一些方式來求得鷹揚軍對我們庇護,我們也許能逃過這一劫。”
  趙井泉字斟句酌,目光卻是落在雷抱松臉上,他要看雷抱松敢不敢冒這個險。
  現在對外邊情況一無所知,白云宗那一日情況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但趙井泉自己判斷情況應該不妙,或許天璇天璣二人能脫身,但是其他人只怕就沒有那么好運氣了,這還要算自己一行人的脫身把蒙太奇這個大敵吸引走了,否則還會更糟糕。
  趙井泉有預感,只要踏進龍驤軍和白云宗勢力范圍,那么等待自己一行人的就是牢獄之災,對方不會給自己一行人任何解釋機會,如果強行逃脫,只怕還會引來全境的通緝追殺,扣上一個叛國投敵的帽子也不是不可能。
  雷抱松有些艱難的絞著手指,誰也未曾料到受朝廷的安排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雖然趙井泉的推測沒有任何依據,但是這種全憑人性的揣摩來判斷,也許更為現實,把希望寄托于那些人性美好的一面,也許就是自殺,也是對弟子們的不負責任,雷抱松從來沒有這樣彷徨迷惘,但這個決定卻要由他來作出。
  “走,去蔚州!”雷抱松終于扔掉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人性美好上,只能按照最糟糕的局面去考慮。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3 20:41
第二十六節 逃亡

  和赤青雙霞道別時,趙井泉才算是一次真正看清楚燕赤霞這個名噪一時的妹妹。
  天青色的水剪勁袖裝,油黑的發辮居然在頸項上纏繞一圈,猶如一條黑蟒纏頸,雙手環抱胸前,冷冷的注視著趙井泉,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她這樣做把胸前那對蓓蕾擠壓得更加高聳豐隆。
  這張面孔相當精緻而又富有特色,隆鼻深目,乍一看似乎有點混血的味道,但是你仔細觀察,卻又發現她面部每一個細節都是如此細膩柔媚,但骨子裏卻又充滿了一種凜冽颯爽的勃勃英氣。
  “你就是我哥嘴裏誇得像朵花一樣的青華門趙井泉?不怎麼樣嘛,難道青華門真沒落至此?”這個女人的嘴巴卻是恁地尖刻犀利。
  “呃,這話似乎說的也沒有錯,我這種人在青華門中的確車載鬥量,不過蘭若寺卻還要借重我這種人出謀劃策來逃得性命,可見蘭若寺就不僅僅是沒落,只能叫破落了。”趙井泉似笑非笑的反唇相譏,早就得到燕赤霞的提醒說他這個妹妹刀嘴無敵,初次見面的人都得要被她一番話撕得遍體鱗傷。
  被趙井泉這番不軟不硬的話頂回來,長辮女子不但沒有生氣,目中反倒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咦,果然有點囂張啊,你覺得你在戰場上搞了那麼一出出來就很驕傲了?就覺得是拯救了我們蘭若寺?你沒有意識到那甚至把我們蘭若寺拉進了陷阱?”
  “是麼?怎麼從逃離到現在,貴派似乎都很心安理得的一頭栽在這個陷阱裏不想脫身呢?當時我們並沒有要求你們蘭若寺的人離開啊,你們完全可以留下來陪著白雲宗戰鬥到底啊。我們青華門也並沒有權力強行要你們蘭若寺也和我們一起離開,我們青華門也很希望一家來扛起這個巨大責任,不想連累什麼人。”趙井泉淡然微笑道:“或許這一次蘭若寺是以青霞小姐為主,知秋先生為輔?”
  趙井泉的每一句話都是抓住了對方言語間的漏洞,毫不客氣的反刺,不過趙井泉語氣卻是異常的溫和平靜,更像是一家人在很溫馨和諧的探討著這個問題。
  燕青霞有些訝異的瞅了對方一眼,這個傢伙嘴巴的確很刁,和他淳樸老實的面相很是不相符,難怪自己兄長說此人是深藏不露。
  “好了,青霞,你就別和井泉兄鬥嘴了,這都啥時候了。”燕赤霞打斷了兩人話頭,轉過頭來望著趙井泉,“井泉兄,今日一別,也不知道何時再有緣相見,不過,以井泉兄大才,我相信赤霞在任何地方也能聽到你的消息,若是有機會,歡迎井泉兄到我們蘭若寺一行。”
  “呵呵,赤霞兄的邀請井泉受寵若驚啊,有機會一定要到蘭若寺來作客,不過赤霞兄,你們想好後邊兒該怎麼應對了麼?”趙井泉含笑道。
  燕赤霞有些警覺的看了趙井泉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井泉兄,恐怕你該是為你們青華門多考慮才對,白雲宗的天樞可不是一個大度之人,據我現在掌握的情況,白雲宗那邊還沒有任何消息出來,可這往往就意味著一些什麼,你們可要小心了。”
  趙井泉心中微微一凜,蘭若寺在燕地還是有些根基,自然能獲得一些消息,恐怕燕赤霞已經在這兩天裏通過一些管道進行了瞭解,如果燕赤霞所言屬實,那麼白雲宗這一次恐怕就真是筋斗栽大了,只有這種情況下他們才會封鎖消息,而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更有可能要尋找一個藉口和替罪羊。
  “赤霞兄的關心青華門心領了,不過你們蘭若寺也需要小心啊,大帽子青華門一家未必扛得起,也許白雲宗會覺得朵拉一個替罪羊更具說服力,我覺得可以的話,赤霞兄不妨通過你們的管道先行把事實真相抖落出來,先聲奪人,實事求是,也算是自我辯白,免得被外人留下一個先入為主的不良印象啊。”
  趙井泉的話讓燕赤霞微微頜首,不過旁邊的燕青霞卻有些不忿,“趙井泉,你說得輕巧,我們蘭若寺為什麼要當這個出頭鳥?也許白雲宗根本就沒有意思要針對我們蘭若寺,我們何苦要和白雲宗過意不去?”
  “嘿嘿,青霞師姐把事情想的太天真了吧,不管白雲宗有什麼打算在裏邊,這個事情最終還是得曝光,你覺得這樣大一件事情捅出來,蘭若寺還能撇清?如果白雲宗半句不提蘭若寺,這樣大一個疑點難道沒有人看得出來?那麼多人在場,這事兒還能包得住?就算是白雲宗有心想要包住,你覺得北狄人會放過這個挑起我們東土修道界內訌的機會?”趙井泉搖了搖頭,“此事北狄人蓄謀已久,他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挑起我們東土修道界內亂的機會,而我們卻別無選擇,二位好好考慮一下吧,如果真被別人把帽子已經扣在我們頭上我們再來解釋,只怕印象就很難扭轉了,好了,我言盡於此,告辭了,有緣再見。”
  當趙井泉離開之後,燕赤霞燕青霞兩人目光都落在趙井泉身上,“大哥,這傢伙果然好心思好口才,啥不利的事兒都要把咱們給拖上,……”
  “青霞,你也得承認他所說有一定道理。”燕赤霞眉峰深鎖,“這事兒還得斟酌一下,不過首要問題,咱們還是得脫離險境,走吧。”
  ****************************************************************************************
  當蘭若寺一行人轉道南下時,青華門也迅速轉道西北向蔚州逃亡。
  並不出趙井泉所料,北狄人在西北蔚州方向布設的探哨並不多,顯然是沒有料到他們會向蔚州逃亡,在避開了幾撥探哨之後,青華門一行人終于接近了五行山區。
  “北狄遊騎?!”伏在枯黃的雜草叢中,常擎宇的目光落在那一片十多騎北狄騎兵身上,“不是說北狄遊騎沒有進入這一線麼?這是怎麼回事?”
  “哼,薊州失陷已經一個星期了,以北狄人迅捷的通信聯絡方式,恐怕在西線的北狄人也要開始策應他們在東線的進攻了,要截斷幽州西側的援軍,首先就要卡住蔚州這一線鷹揚軍出來。”趙井泉同樣也伏在草叢中,咀嚼著草根若有所思的道:“北狄人怎麼會勢力一下子膨脹得這麼厲害,龍驤軍怎麼會全無準備?”
  常擎宇沉默了一陣之後才道:“據我所知,這麼些年來,龍驤軍雖然和北狄表面上也有戰事,但是私下裏燕境各邊關口岸實際上早已經向北狄開放了,雖然是民間上的開放,但是交流來往很密切,燕境對于北狄人基本上無秘密可言,就是白雲宗里弄不好也有北狄間諜滲入。”
  “啊?!”趙井泉和趴在另一旁的畢煙蘿都吃了一驚,“他們不知道這是在養虎為患?”
  “也許他們根本就不認為北狄蠻族有挑戰大晉的實力吧?北狄這麼些年來韜光隱晦的工夫做得太好了。”作為滄州望族門閥子弟,常擎宇對于燕地內情要比趙井泉清楚許多。
  “幽燕危矣。”趙井泉心中暗嘆一聲,北狄人在這上邊花了相當大心思,幾乎要把每方面的細節都考慮到了,而大晉這邊卻是在醉生夢死,如何不敗?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3 20:41
第二十七節 遭遇戰

  “井泉,怎麼辦?”常擎宇目光中露出一抹殺意,“時間不等人,我估計我們的行蹤恐怕也無法完全瞞過北狄人,而且越往後,北狄遊騎勢力會越大,我們要想突破這道封鎖線可能會更難,師兄弟們都疲憊不堪,還有那麼多帶有傷病,恐怕我們得冒一回險。”
  “嘿嘿,擎宇兄,這麼多天來,我們哪天不在冒險?多一回又如何?”趙井泉坦然的笑了起來,露出雪白健康的牙齒,相當的陽光,絲毫沒有是要去冒險的意思,“這是一撥遊騎,必須要幹掉他們,不過才十多人而已,煙蘿師姐,你馬上回去通知抱松師伯他們快速跟進,前面大概還有三十裏地就可以進山,我們無法判斷後續的北狄遊騎有多少,所以必須要立即越過這道封鎖線。”
  “不,井泉師弟,你不是攜帶有緊急信號麼?抱松師叔現在就等幾裏地之外等候,你只要發出信號,抱松師伯就清楚該怎麼做,何須我回去報信?”畢煙蘿毫不客氣的拒絕,“或許你覺得你是男子漢,我是弱女子,我就需要躲避拼殺?或許我在分析判斷局面的能力上不如你,但是你不覺得你的搏殺能力比我還相差太遠麼?”
  趙井泉被畢煙蘿冷冷的譏刺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常擎宇卻在一邊若有深意的微笑起來,“井泉,我覺得煙蘿師妹所說並非沒有道理啊,你是不是對煙蘿師妹有偏見?”
  趙井泉無奈的搖搖頭:“好,好,好,算我沒說,我倒是真有些擔心這具緊急信號裝具質量是不是如我們所願的那樣好,三十二兩銀子一具,但願物有所值。”
  骨力高率領著十多騎精銳緩緩的遊動在五行山東麓一線,胯下健騎不停地噴著鼻,骨力高深深的吸了一口來自原野的空氣,比起北漠荒原的乾冷來,即便是在冬天,東土的荒野裏都有那麼絲絲潮濕溫暖的氣息,難怪大單於對這一片土地戀戀不舍,看看馬蹄下這一片片沃土,在北漠這個時候早已經是寸草不生,而在這裏依然有著枯黃並生的牧草,對牲畜來說,這就是生存的根本。
  當漠北的寒冬族人們都只能蜷縮在氈棚帳篷苦苦等候春天的來臨,而牲畜一片接一片的凍死時,這裏卻可以享受著如盛夏海子邊上一般的潮濕溫暖。
  沒人能放棄這樣肥沃的牧場,東土人擁有這樣的土地而不知自愛感恩,委實是蒼天不公啊,難怪大單於和大天師們都說上蒼賜福,便要感恩上蒼,上蒼不公,便要靠天道來改變上蒼意志。
  骨力高拋開有些紛亂的心緒,重新集中注意力,警覺的注視著周邊環境。
  作為天師道的一等弟子,他對自己還只是一個百騎長很不服氣,不過他是從百夫長轉任而來,所以現在還只能在這個位置上忍一忍,其他同為甲等弟子的是兄弟們不少已經晉升為副統領,而他卻還不得不在這個位置上打熬半年。
  骨力高對於這一次大軍突然進入蔚州和幽州之間這一線感覺還是有些突然,自己這個千騎隊之前本來是一直潛伏在蔚州和幽州之間,準備著應對龜縮在蔚州的大晉鷹揚騎軍的,但是突然間接到命令深入,沿著五行山東麓一線展開搜索,而且還專門叮囑了要注意發現一行二三十人可疑隊伍,一旦發現不要輕舉妄動,而是要求立即發警信號報。
  二三十人隊伍也需要發信號?骨力高之前還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後來消息傳下來稱這二三十人身份不一般,相當危險,骨力高也就大略明白了。
  這應該是東土境內類似於和本族天師道弟子一樣的人物,否則上邊不會這樣謹慎小心。
  對於大晉那些所謂的修道高手們他也曾經見識過,在進入軍中之前的天師道內修行的時候,也曾經跟隨師尊易裝前往大晉和更南方的大楚遊歷磨礪,瞭解東土人的風土人情和生活習慣,這是天師道中二級以上弟子修行中的必修課,那就是要到東土境內去感受瞭解,增長眼界開拓視野。
  在東土游歷過程中,骨力高也曾經有幸觀摩過東土某個小修道門派的道法會,還在一個偶然機會見識了幾個修道高手的切磋,也算是開了眼界,這對于自己的成長幫助很大。
  相較於東土層出不窮的道法武技,骨力高也意識到自己這一族要從總體實力以及淵源來說比起東土那邊來差距太大,好在東土那邊不但門派之間勾心鬥角,而且門派與官府之間也是矛盾重重,所以這些力量無法集中起來,這才給了自己族人的機會。
  有人說天師道道法修行的奧義精要不少也是來源於東土,門中幾大天師對這個問題似乎也沒有否認,只說相容並蓄才是修道宗門發揚光大的關鍵,那種囿於種族門戶之見的狹隘意識才是愚不可及的。
  骨力高當然還沒有那麼高的理論見識,他在天師道中只是一門心思的提升自己的武技實力,他手中的百煉九環刀就是模仿他最崇拜的天師赫連勃勃所造,這額外花去了他一百二十頭羊外加一條寶貴的銀腰帶,那是他在一次襲擊平州外圍一個塢堡時斬殺了龍驤軍一名高級軍官所獲大單於獎勵,但他覺得值。
  這是一柄產自極西烏茲之地的烏茲刀,烏茲人是西戎人遠親,據說在流沙之地更西邊的高原上居住著,鍛造術是他們民族的傳統強項,當他們的鍛造術和來自東土的火性術法相結合之後,就能夠創造出更加優質的武器,而這柄被骨力高譽為幽魄之刀的烏茲刀就是源烏茲人的鍛造術和東土火性術法的結晶。
  不少統領大統領都想要從骨力高手中買下這柄刀,但是骨力高都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一柄好刀對于武士來說就是生命,甚至比生命更重要,這是生命和榮譽的融合。
  骨力高的目光仔細的在前方淺坡下搜索著,冬日的荒草黃綠錯雜,但是他注意到在那邊的的密草深處有一抹白色。
  這邊不像北漠,幾乎三五兩天又在下雪,這邊下雪往往是一下就是兩三天,雪量也很大,但是往往就是十天半個月下那麼一回,而距離上一次下雪已經有好幾天了,不可能還有積雪。
  “索洛圖,你看那邊是什麼?”骨力高聲音並不高,面色也沒有什麼變化,甚至在表情上還顯得很自然,目光也移向一旁,“你的左前方,三十馬身處。”
  旁邊的索洛圖是骨力高最親密的戰友之一,兩人也同是天師道師兄弟,索洛圖是這個十騎隊的首領,也是他下屬。
  “嗯,有點古怪,不像是積雪,倒像是東土人的衣服,那似乎有人潛伏,不過他們的埋伏手法並不高明。”索洛圖在軍中素有神眼之稱,他不動聲色的從腰間掣出三支加量鑌鐵箭,這是專門為獲得級數的硬弓手配備的箭矢,可以射出兩百馬身依然有很兇猛的殺傷力。
  索洛圖的動作很慢很輕盈,而且依然和骨力高談笑著,似乎看不出半點端倪來,連骨力高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越來越狡猾了。
  直到將鐵胎蛟筋弓擱在鞍前,索洛圖的動作這才陡然加速,轉瞬之間一氣呵成,三枚鑌鐵箭便便伴隨著蛟筋弓沉重的反震力爆響,攢射而出。
  一抹白影從十丈開外的地面伏地竄起,而另外兩到棕色身影則側翻斜滾,但是也僅僅是在草叢中一點,迅即飛騰而起,直向這邊猛撲而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3 20:42
第二十八節 斷後

  來得好快!骨力高吃了一驚,雖然已經料到恐怕剛才的那幾個潛伏者就是目標,但是他還是沒有料到敵人竟然敢如此放肆的公開發動攻擊,而且就是在這樣一處平坦的地形下,他們把是黑古魯千騎隊視為何物了?!
  骨力高的笑容變得有些猙獰,早在索洛圖準備弓箭射擊時,他就已經向自己的部下們發出了警訊,黑古魯千騎隊不是普通的千騎隊,敢於潛伏在蔚州至幽州一線把大晉鷹揚騎軍視為囊中物的他們可以挑戰滄瀾大陸上任何對手,眼前這幾個傢伙太放肆了!
  不需要骨力高的任何示意,他身後的十多騎早已經呈弧形展開,手中都一樣扳開了牛筋三股絞硬弓,清一色的一扣三弦,也就意味著他們每個人都可以一勢射出三箭!
  這就是黑古魯騎隊騎兵的實力,不具備這一實力他就不配當黑古魯騎兵。
  實際上當趙井泉飛身而起猛撲而來的時候看到那個眼神陰森的傢伙手中陰藍色的長刀緩緩舉起的時候,他就意識到這恐怕不是一支想像之中那麼簡單的北狄遊騎。
  背後十幾騎的動作整齊劃一,手中硬弓清一色扣三弦,迎向自己三人飛身而來的方向,雖然趙井泉從不懼怕弓弩的攻擊,但是在空中層面被十幾支硬弓矢封鎖的滋味也並不好受。
  “嘣嘣嘣嘣!”
  漫天的箭雨幾乎從各個角度封鎖住了三道人影飛來的方向,黑古魯騎兵們絲毫沒有托大,早在出來之時隊長就已經提醒過他們,他們也許會遇上來自東土的修道高手,雖然他們並不清楚修道高手意味著什麼,但是當隊長很驕傲的表示東土的修道高手也就意味著和天師道弟子一樣的身份之後,黑古魯騎兵們就明白了。
  所以他們在發出第一輪射擊之後,都在第一時間散開,然後夾馬揮刀,形成合擊之勢。
  蕩起層層劍網,頗有分量的箭矢力道讓趙井泉的手臂也有一些發脹,這幫北狄遊騎至少在箭術上的造詣已經讓趙井泉大吃一驚了,這樣的力道水準即便是鷹揚騎軍中也找不出多少來,而自己一行人竟然會遭遇十多人,而當他看到那個為首者拔出焰火信號發出時,他就知道這些傢伙也許就是針對自己一行人而來。
  那就更不能放過這些傢伙了!
  略顯嬌小玲瓏的白色身影搶在了兩道棕色身影之前向骨力高發動了攻擊。
  畢煙蘿同樣被黑古魯騎兵的箭矢攻擊激怒了,雖然箭矢攻擊無法對她造成傷害,但是卻迫使她在空中折向滯留,有一半騎兵的箭矢指向了她。
  長劍在空中華麗的幻化出一道絢麗的光幕,如雨過天青,迷離而下。
  骨力高吃了一驚,劍炁?
  他曾經在東土遊歷時見識過這玩意兒,這是東土修道強者達到一定水準時才能爆發出來的強力攻擊,是內氣通過兵刃延伸出來至高殺傷力,至少自己還不具備這樣的水準,當然不具備並不意味著對此就束手無策了。
  劍炁中吐出無數道劍芒,在陽光下如此刺目驚心,刺骨的殺氣讓骨力高全身骨髓似乎都要凝結起來,每一道光芒都襲向他的全身要害,讓他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骨力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此時此境唯有心悟。
  幽魄第一時間發動,陰藍色的光芒剎那間爆發,蕩起一道淒厲的藍芒,“大天殛!”
  這是骨力高耐以成名的絕技,發此一招,手眼相通,眼觀鼻,鼻觀心,心如猛虎,細嗅薔薇,這是師尊教授這一式時教導自己的宗旨。
  骨力高一直力圖體味這一式的最高境界,猛虎和薔薇,猛虎不用說,薔薇據說是一種很漂亮的花,如何以猛虎之力行薔薇之姿,這就是大天殛的至高境界,骨力高覺得在對方劍芒重重包圍之中這一刻,他才真正體味到了。
  畢煙蘿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式攻擊竟然造就了一個北狄刀手刀道進境上的升華。
  烏茲刀和畢煙蘿的翠濃劍反復交擊碰撞,兇狠的力道讓骨力高胯下的黑龍馬也吃不住勁兒,一口氣退出了好幾步,忍不住仰頸長嘶。
  骨力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掙脫出這一劫的,他只能全憑著直覺引導著幽魄發動反擊,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然在敵人面前如此彷徨無助,除了手中幽魄能夠帶給他一絲慰藉和信心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東西。
  骨力高的黑龍馬後退的時候,畢煙蘿已經發動了第二輪攻擊,她沒有想到自己盡顯精華的這一劍竟然連那個傢伙都沒有拿下,極度的憤懣和壓抑讓她的第二劍濺起滔天的血浪才得以發泄出來,兩名北狄遊騎在劍芒下倒了下去。
  趙井泉和常擎宇的襲擊要順利許多,雖然那個第一招發射箭矢的傢伙依然在常擎宇的攻擊下逃得了性命,但是付出的代價卻是脊背上的深深一劍,即便是厚重的甲胄也未能保護他,趙井泉甚至看到了那個傢伙伏在馬背上被另外兩名北狄遊騎拼死抵抗逃脫時已經昏厥過去的慘狀。
  如風卷殘雲,趙井泉第一次如此不顧一切的在人影馬背中穿梭揮灑,手中長劍獲得了從未有過的淋漓盡致的發揮,這一夥與以往所遭遇的北狄遊騎截然不同,他們表現出來的悍勇狂野和刀法水準都讓趙井泉隨時隨地都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狀態下,不敢有半絲放鬆。
  時間極其緊迫,那個手持烏藍色鋼刀的角色顯然有些準備,沒有給己方半點機會就發出了警訊,不知道警訊之後會招來什麼樣的敵人,但無論是大規模的北狄遊騎還是真如自己所預測的有可能是赫連勃勃蒙太奇那一夥北狄精英,都很危險。
  從這裏到進入五行山區還有二三十裏地,師兄弟們中還有相當一部分傷病員,也許就是一道邁不過去的鬼門關。
  只有最短時間內解決眼前這幫傢伙,而得到傳信的雷抱松他們來得夠快,也許才能逃過這一劫。
  雷抱松他們的後續人馬來得相當快,當北狄十八鐵騎只剩下四騎逃脫之後,雷抱松他們也已經追了上來。
  老黑背著裹在皮袋裏的陰露華健步如飛,比起那些個青華弟子速度只快不慢,強悍的體力讓他在這幾天裏一直成為陰露華的馱夫,林丹若緊隨在他身畔,連續幾天的奔波逃亡,已經讓這個以前從未經歷過這樣情形的她鵝蛋臉變成了瓜子臉,眉宇間疲憊中夾雜一絲堅毅,讓趙井泉也禁不住唏噓感嘆。
  並非只有她一人如此,殘留下來的弟子們都幾乎如此,經歷了這一波煎熬犀利,惡戰,逃亡,藏匿,再逃亡,再突破,估計這一段經歷會成為他們人生一輩子中難以磨滅的記憶和光榮,同樣也會成為修道歷程中相當重要的磨礪。
  陰露華傷口雖然沒有繼續惡化下去,但是怪異的低燒讓她時而昏迷時而清醒,這讓一行人都是束手無策,雷抱松懷疑陰露華傷口可能是被含有法性的武器所傷,只有這種含有特殊法性力量的傷勢才可能會演變成如此,而青華門卻對這一門道一無所知,長久封閉的歷史讓青華門對於外面世界的變化發展越來越跟不上了。
  “你們先走!”當幾個黑點迅速從遠處天際邊緣變得越來越清晰的時候,雷抱松和趙井泉臉上都露出了有些絕望的表情,距離山區只有兩三裏地了,天色也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但是上蒼似乎卻沒有再垂青於他們,北狄人終於追了上來,
  “讓擎宇兄帶著他們先走,我留下來!”趙井泉很沉靜的鎮定了一下心神,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物事,“師伯,不要再爭了,你一個人應對不下來,那個最前面的傢伙不是蒙太奇,就是赫連勃勃,還有另外幾人,我們必須還要幾個人留下才能阻遏住他們。”
  “我留下來。”畢煙蘿語氣冷淡而又堅決。
  “小六,我也留下來。”陰露華這個時候恢復了清醒,不需要老黑的背負,老黑很淡定的道。
  林丹若正欲發聲,趙井泉臉色平靜的搖頭,“丹若師姐,你要幫扶露華師姐,不用說了,這不是爭論的時候”
  雷抱松也知道現在不是爭議的時候,斷然揮手做出了決定,“趙井泉,畢煙蘿,熊霸,你們三人留下來,常擎宇,你帶他們先走,如果我們能夠僥幸脫身,我們會發信號和你們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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