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魔師 作者: 瑞根 (已停更)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7 21:10
第三十九節 困局

  陰露華和林丹若走近趙井泉的小跨院就感受到了與以往有些不一樣的勃勃生氣,而這份生氣中似乎還帶著些許灼熱,這讓兩女心中都是下意識的猛然一跳。
  交換了一下疑惑而又驚喜的目光,林丹若和陰露華都有些不敢置信,這十多天來,她們倆幾乎是每天來兩趟看一看,坐一坐,多半都是熊霸陪伴在小六身邊,而雖說男女有別,但是在這種情形下,林丹若和陰露華都不太在乎這些,一來總要坐上小半個時辰,就這樣看著靜靜沉睡的趙井泉。
  內心雖然淒苦憂愁,但是卻也只能強打精神,倒是熊霸似乎對小六充滿了信心,堅信他會在某個時候醒來,當十天過去之後,就連一直對熊霸的態度充滿信心的陰林二女也都有些絕望了,但是熊霸依然堅執的守著。
  她們倆也都仔細勘察了趙井泉身體狀況,典型的竭澤而漁,體內人去樓空,丹氣內息空空如也,比起普通人毫無二樣,不知道那一晚趙井泉是採取什麼方式刺激了身體所有潛能的爆發才掩護了雷抱松和畢煙蘿的撤退,而熊霸又是怎麼和趙井泉逃脫蒙太奇的魔掌的。
  熊霸也語焉不詳,只說他醒來時,趙井泉已經和他脫離了戰場,而趙井泉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便再也沒有醒來。
  照理說丹息消耗殆盡也不至於昏迷不醒,尤其是像這樣一躺十多天人事不知,只是修行問道之路殊途同歸,但是道路卻是千千萬,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具體情況,每一個人對于修行中奧義精要的理解也不盡相同,也不可能相同,所以在修行中出現任何可能都不是意外。
  只是趙井泉這樣太讓人揪心了。
  一度林丹若和陰露華都對雷抱松充滿了怨氣,作為青華門這一趟出來的帶隊仙師,赫赫有名的天境強者,你怎麼能夠做得出讓弟子斷後而自己跑路的事情,只是在畢煙蘿細細解釋了當時情形時,兩女心境才稍稍平復了一些。
  但是趙井泉歸來之後的狀況再度讓兩女內心又有些怨憤了,整整十多天了,趙井泉就想一個活死人一般躺在這裏,所有人都束手無策,雷抱松也不例外。
  每一天來都希望能夠看到一點希望,但是每一次都是那麼令人沮喪。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兩女的六識靈覺都覺察到了這座跨院內跳躍著的那種無盡生機,那是一種萬物復蘇欣欣向榮的氣息,澎湃磅礴,異常的充盈強大。
  當看到趙井泉滿漢笑容站在房間內時,陰露華和林丹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連串的發問之後,兩女又都下意識的拿住趙井泉的脈象,深怕會給她們一個類似於迴光返照的假像。
  一陣陣喧鬧之後,房間裏終于安靜了下來。
  陰露華和林丹若這個時候才發現各自都有些太過于形於色了,這和修行者講求的靜心養氣似乎有些違背,而且是面對這樣一個年輕男子,無論之前有過多少種種,但是這樣還是讓人有些臉熱。
  趙井泉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兩女雖有無限疑問,但是這修行一道的確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奧妙,趙井泉這樣的情形雖然古怪,但是也並非不可能。
  “現在蔚州這邊情況怎麼樣?”趙井泉之前還麼有來得及和老黑交談眼下情形,所以也就順口問道。
  “很蹊蹺,我們都不知道我們現在屬於一個什麼狀況,聽說幽州方面的通緝令早已經發到了蔚州,但是鷹揚軍好像沒有認可,但是現在他們又把我們擱在這裏,限制我們自由,抱松師伯要求見他們鷹揚軍的都督,但是也遭到了拒絕,現在不知道他們究竟打算怎麼對待我們。”林丹若搖搖頭,幽幽的道,顯然目前混沌的局面超過了她的理解。
  “抱松師伯已經讓人送信回門中了,估計就這兩天裏門裏就該回信了,弄不好師尊和太素師伯也許會來呢。”漸漸恢復了平靜的陰露華也插話道。
  “我聽說白雲宗的天權和幽州大總管府也有人趕到蔚州來了。”林丹若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兩天我們外邊的警哨都增加了不少,抱松師伯也感覺壓力很大。”
  “哦?天權來了?”趙井泉微微一怔,“那鷹揚軍也沒有說打算怎麼處置我們?是認可我們的解釋,還是打算接受幽州方面的意見?”
  “不知道,就這麼有一天沒一天的拖著,抱松師伯就為這事兒都消瘦了不少。”林丹若正色道:“小六,你現在也恢復了,總算有人可以幫抱松師伯分擔一些這些事情了,咱們門中對這些情況分析判斷和瞭解我感覺就你似乎最在行,常擎宇都一直在說你的腦袋瓜子最適合分析判斷這些事情,比誰都算得清楚。”
  趙井泉啼笑皆非,沒想到自己在門中還落得一個這樣的名聲,連常擎宇都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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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井泉恢復健康的消息在這個已經被軟禁在院落裏的群體裏引起了一陣歡呼。
  雖然趙井泉這個人在出山之前並沒有表現多少值得人青眼相加的東西來,但是當青華門邁出與大晉合作這一步而真正步入渾濁的塵世潮流中時,青華門眾人們才意識到自己游離於主流社會似乎太久遠了一些,以至於已經有些無法適應這個社會了。
  趙井泉卻有些如魚得水的感覺。
  在幽州城裏,正是他出面協助雷抱松從大總管府那裏為青華門爭得應有的尊重和待遇,也正是他的種種表現讓蘭若寺中人青華門也不敢小覷青華門,而更為震動的還是出使這個任務時趙井泉的周密規劃和層出不窮的構思,正是他的這些看似不值一提的小細節拯救了青華門這一干人的性命。
  而最為震撼的無疑是趙井泉主動留下來斷後,而且還能在最危急時刻自己挺身而出,如果不是心高氣傲的畢煙蘿來闡述這段事實,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這一切。
  當趙井泉被熊霸背回來時,所有人都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所以當趙井泉在昏迷時三天之後蘇醒時,大家都下意識的為之欣喜若狂,因為他們都下意識的認為有趙井泉在,他們在蔚州的困難局面也會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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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抱松也由衷的感到高興,雖然這份高興中也還隱藏著許多疑惑,不過至少在現在他不會去挑開這些。
  手指在趙井泉手脈處搭了幾息時間,雷抱松點點頭,微笑著道:“井泉,情況很好,我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來激發自己潛能,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你體內的丹息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而且你的經脈、穴海、骨質、髓液狀況都超乎尋常的好,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可以說我修行幾十年還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有這種情況,這對你日後修煉大有裨益,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就算是你體質特殊,曾服食仙家至寶,但是這種以身犯險可一不可再。”
  “多謝師伯教誨,井泉也是迫不得已,我用這種刺穴法激發體內潛力,實際上也就沒有抱能回來的希望,《太玄經義》中曾有此法,我偶然間看到,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還能派上用場,我也知道此事不可再為。”趙井泉將奇跡推在了某本藏經閣奧義上的激發潛能之法上,至於雷抱松信不信,那就只能由他了。
  “對了,師伯,現在情況怎麼樣?”趙井泉岔開了話題。
  “很不好。”雷抱松皺眉搖頭,“白雲宗天權昨天進了蔚州城,據說今早在鷹揚軍都督府門外抱劍而坐,要求面見鷹揚軍都督霍從龍,已經從早上坐到了現在,而幽州大總管府都尉也在今天抵達蔚州,大概也是為我們而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8 18:00
第四十節 打上門來

  趙井泉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這一戰對白雲宗影響太大,以至於讓白雲宗必須要找一個替罪羊來挽回他們的聲望了,而幽州大總管府派出一名都尉來助陣,無疑也是想要進一步對鷹揚軍施壓,現在關鍵是看鷹揚軍的態度了。
  蔚州目前的地位很特殊,雖然屬於幽州大總管府管轄範圍,但是第一地處幽州邊緣地帶,二來慕田峪的大敗和主帥趙無極被殺已經極大的打擊了幽州大總管府及其主力龍驤軍的威信,而隨後北狄大軍步步深入也更加劇了這一混亂局面,幽州北部諸郡的淪陷,再加上至關重要的薊州不戰而丟,已經讓大晉皇朝內部對幽州大總管府及其主力龍驤軍產生了強烈的不信任感,所以才會有從未踏出京都晉陽城百里之外的鷹揚軍遠出蔚州,這表明著大晉皇朝已經認為單憑龍驤軍難以擔負起抗擊北狄入侵的重任了。
  但是幽燕之地依然需要一個統領大局者來擔負起對抗北狄的責任,現在看來還只能是幽州大總管府來承擔這一角色,那麼龍驤軍也需要繼續發揮其重要作用,對於龍驤軍以及與龍驤軍休戚相關的白雲宗態度誰都無法漠視。
  鷹揚軍在考慮什麼?前期幽州和白雲宗方面都有來人,鷹揚軍都沒有理睬,現在壓力進一步加大,天權出面,幽州大總管府的都尉出面,他們該如何來處置?
  “師伯,門裏邊有無消息傳來?”趙井泉斟酌著言辭,雷抱松對他寄予厚望,希望自己能幫他看清目前形勢,他並不反感這樣的局面。
  “太素師兄會在這一兩天內趕來。”雷抱松略作沉吟道,他和太素之間有某種特殊的聯絡方式,比起尋常信函的傳遞要快得多。
  “師伯,我想問一句,青華門是否真的打算徹底與朝廷合作?”趙井泉悠悠的問道。
  “井泉,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雷抱松臉色也變得慎重起來。
  “師伯,目前的態勢已經越來越明朗化了,鷹揚軍出晉陽就是一個巨大變化,但是鷹揚軍除了騎軍值得一看外,總體實力遠遜於龍驤軍,尤其是各軍極其重視的突擊部,鷹揚軍幾近於無,因為鷹揚軍原來在京都附近駐紮,主要承擔的是防禦任務而非攻擊性任務,現在局面改變,鷹揚軍被推上了第一線,那麼他們的當務之急就是一面要協助龍驤軍穩住幽燕防線,一面要盡快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突擊力量。”
  趙井泉侃侃而談,“就像虎衛軍的麒麟衛清一色由朱門弟子組成一樣,龍驤軍的蒼龍都主要來源于白雲宗,唯有這些經歷過相當長時間武道力量修行,具有不同于普通對抗戰爭所需要的戰鬥力,而又在戰爭中經歷過腥風血雨戰火洗禮的子弟,才能具備這一實力,即便是偶有野狐禪的絕才驚艷也改變不了這一大格局,所以我感覺鷹揚軍會需要我們,當然他們可能也會對我們青華門的實力有一些疑慮。”
  “你的意思是現在鷹揚軍還在三心二意猶豫不決?”雷抱松沉吟著道:“他們是在擔心我們青華門的力量和他們所要冒與幽州和白雲宗方面交惡的孰輕孰重?”
  “對,我覺得應該如此,否則他們不會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上邊,躊躇不決對于目前幽燕戰局以及鷹揚軍擴編可不是什麼好事情。”趙井泉想了一想道:“也許他們採取這種方式將我們幽閉在這裏,但是卻有沒有嚴格的要求限制我們,就是希望我們能夠展示一下實力,比如和白雲宗在這邊的勢力碰撞一下,為他們提供一些觀察的機會,可是師伯你的態度讓他們沒能得逞。”
  雷抱松在這十多天裏嚴格的限制了弟子們的行動,不允許弟子們隨意上街,蔚州不算是白雲宗的根據地,但是白雲宗在這邊依然有一些勢力,如果青華門弟子公然出現在蔚州城大街上,也許白雲宗就無法無視這種現象了,所以雷抱松避免了這種可能性的發生。
  “井泉,你覺得我們就這樣一直拖下去?太素師兄來了又能如何?他們的藉口就是尚未得到大統領府的正式態度,所以才把我們擱在這裏,誰知道京都那邊的消息什麼時候傳來?”雷抱松覺得這種可能性也不大。
  “不,師伯,也許等不到太素師伯來,就會有事情發生了,天權和幽州大總管府的都尉到來,就意味著今明兩天肯定會發生一些事情。”趙井泉對這一點看得很準,鷹揚軍也在考察青華門的實力,但是雷抱松保守的舉措讓他們沒有找到機會,但是天權到來帶著火星子,沒準兒鷹揚軍還會促成某些事情發生。
  “哦?”雷抱松訝然,還有些不相信。
  趙井泉正欲解釋,卻聽得遠遠傳來一聲金鐵交擊般鏗鏘有力的聲音直透門庭:“青華門抱松居士可在?白雲宗天權登門拜訪!”
  來了!趙井泉看了一眼神色沉鬱的雷抱松,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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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權傲然站立在這座隱藏在小街背後的院落門前,環視四周,看樣子青華門這幫人倒真是沉得住氣,打算當縮頭烏龜一輩子?
  四名鷹揚軍士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唯有那名軍官看樣子早已經得到了一些消息,懶洋洋的站在門前。
  “天權道長,你這樣可是在為難我們了,你也知道我們是奉命行事,如果沒有都督大人的命令,裏邊的人不能隨便出來,裏邊的人也不能隨意進去。”
  “軍爺,裏邊的人是囚犯麼?是囚犯就應該進蔚州大牢,如果不是,官爺為什麼禁止我們來訪?”天權淡淡一笑,回首徑直問皺著眉頭站在他帶來幾人中背後那個負手的便裝男子,“秦都尉,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蔚州也應該是幽州大總管府轄地吧?鷹揚軍難道就可以不遵從幽州大總管府的命令?”
  被喚作秦都尉的男子皺了皺眉頭,他本來就不想來摻和這一腿,但是天權的消息太過靈通,自己剛剛到蔚州就被對方找上門來,邀約自己一道來青華門尋釁,可是聞人總管還專門叮囑自己在這種事情上不宜太過拋頭露面,而趙無忌總管卻又要自己全力支持白雲宗來討個公道,兩位大人態度都不一致,這讓自己如何處置?這蔚州又不是幽州,自己來趟渾水,未必合適。
  “天權道長,不如這樣,既然這幫兄弟們有軍令在身,不如請青華門的主事者出來,就在這門庭外院交涉一番,你看如何?”秦姓都尉建議道:“天權道長只是想要和抱松居士見見面,問一些話,這好像不違背你們鷹揚軍的禁令吧?青華門也不可能一輩子不見人不是?”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9 13:03
第四十一節 要戰便戰

  院落前段已經圍了不少人,軍官不動聲色瞥了一眼人群中夾雜的幾個人,似笑非笑的道:“違背禁令倒說不上,不過我看天權道長登門,卑職擔心會有一些其他不可預測之事發生,卑職能力有限,擔心控制不住局面啊。”
  秦姓都尉冷冷掃了這個軍官一眼,這傢伙看樣子也是鷹揚軍專門安排在這裏的兵痞角色,“一切責任由秦某來承擔如何?”
  “那敢情好,秦都尉是幽州大總管府紅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天權道長,那要不我就去幫你通報?”軍官笑嘻嘻的道,他已經看到了人群中兩個熟悉身影打出的手勢,原本還想要刁難一下對方,迅即改口應承下來。
  “用不著,我們和青華門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其他人來摻和。”天權早已經有些不耐煩,厲目中精芒暴閃,鷹揚軍這幫傢伙在打什麼主意,來之前天樞師兄就已經大略告知了自己,一幫在京都廝混的紈絝子弟,還真以為可以來蔚州大展拳腳了,居然想要把青華門拉攏到他們懷中,也不看看這蔚州是什麼地方。
  青華門這種破落戶早就該被淘汰出六大宗門中去了,這麼些年來除了那個卿蝶舞似乎出了一下風頭之外,其他人幾乎不值一提,就算是卿蝶舞踏足先天之境又怎麼樣?一個門派的實力不是靠一個天境強者就能夠支撐起來的。
  “抱松居士可在?白雲宗天權登門拜訪!難道說避而不見就能躲得過去麼?”高亢的聲音隱隱雷動,朝著門庭內堂轟然爆發,四名鷹揚軍士兵顯然承受不起天權的刻意爆發的音波勁,捂著耳朵痛苦的彎曲下身體,嚎叫起來。
  擺放在天井裏的石制水缸陡然爆裂開來,水頓時溢了整個院內一地。
  “白雲宗就只有這份威勢耍橫麼?”淡淡的聲音透過還在門庭裏回響的轟鳴,不緊不慢的傳遞了出來,聲音不大,但是卻直送到門廳外每一個人耳中,清晰無比,但是卻感受不到半點刺耳,“公道自在人心,青華門堂堂正正做人,何來躲避一說?”
  雷抱松昂然而出,十多名弟子也都簇擁在了他身旁而出。
  天權吐出一口惡氣,今天他不是來和對方鬥嘴皮子的,他是要來踩堂子的,鷹揚軍不是想要和青華門勾勾搭搭的麼?不是想要把青華門攬入懷中麼?他知道鷹揚軍肯定有人在旁邊觀察著,實際上當自己提出要去會一會雷抱松而鷹揚軍並沒有堅決阻攔時,他就知道對方在打什麼主意了。
  當他們發現青華門這幫傢伙在白雲宗面前就是一幫徒有虛名的酒囊飯袋時,他們就會徹底拋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幽燕這塊土地上,無論是龍驤軍還是鷹揚軍,要想真正在這片土地上紮根,唯一的依靠就是白雲宗!
  這也是天權現在想要做的!
  “抱松居士,多年不見了啊?別來可好?”天權皮笑肉不笑的動了動嘴角,“看你們這副情形似乎不怎麼如意啊,怎麼,混不下去了,想要在幽燕來闖蕩一番?”
  雷抱松輕蔑的癟了癟嘴,北斗七星中天權子是有名的浪蕩子,性格放蕩不羈不說,而且心狠手辣,脾氣也是暴躁易怒,但是能夠位列北斗七星中的第四號人物,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只不過這個傢伙嘴巴太臭,四處惹事兒,即便是在幽燕境內也很是不招人喜歡,平常白雲宗宗主天樞也是勒令這個傢伙就在長春觀潛修,但是這一次天樞把這個傢伙派到了蔚州來,顯然是要想用這頭惡虎惹出一點事情來了。
  雷抱松和對方在十八年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當時雷抱松剛剛步入天境不久,而對方和自己情形相似,兩人在黑松穀捕殺一頭熔巖鬣蜥時兩人曾經發生過一些爭執,結果導致了那頭面臨天劫之威的熔巖鬣蜥被另一名修道者獵殺,痛失獲得熔巖鬣蜥元丹的機會,為此兩人就曾經交過手,結果是不勝不敗之局。
  “天權道兄何出此言?青華一門受朝廷邀約赴幽州共謀抵禦北狄蠻族入侵,莫非白雲宗沒有參加?還是白雲宗覺得其他道統佛宗法門都是多餘,白雲宗一家便可當此大任?若真是這樣,青華門拍拍手就走,絕不敢在幽燕之地落足。”雷抱松輕輕哼了一聲,這傢伙就是一個草包脾氣,說話不經大腦思維,眼下北狄氣勢洶洶,朝廷對於幽州大總管府的表現已經很不滿意,這才有鷹揚軍的出師,現在誰敢說他能以一家之力對抗北狄入侵?
  被雷抱松軟中帶硬的話語一頂,天權也覺得自己似乎話題有些跑偏了,旁邊還有一個督戰的幽州大總管府的角色,自己今日來就是要給青華門一個深刻教訓,徹底粉碎青華門想要在幽燕之地插足的任何可能性,這雷抱松嘴上功夫倒是不弱,自己倒不能跟著對方的話題走。
  “哼,抱松居士不是只會在嘴皮子上玩把戲吧?蠻族入侵,我輩人人有責,凡是大晉子民,便都有義務共赴國難,而白雲宗身為地主,也願與同道中人一道共襄義舉,只不過對於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卻是浪得虛名,一到關鍵時候就背後插刀的鼠輩,卻是絕不歡迎。”天權也不繞圈子,直奔主題,“本人此次來蔚州,便是要協助幽州大總管府,揪出那些臨陣脫逃給本宗造成巨大傷害者的鼠輩,讓其為此付出代價!”
  被天權毫不留情的話語弄得有些心火上竄,雷抱松臉色也陰沉下來,但是情緒卻還能保持著平靜:“天權道兄還是把話說明的好,是非自有公論,若是朝廷真的認為青華門有此等卑劣之舉,我想青華門自然責無旁貸,但若是心胸狹窄之輩的妄自尊大自我陶醉導致的結果,我想要找青華門來當替罪羊,那卻真的是絕無可能!”
  “放肆!”天權勃然變色,“雷抱松,你們青華門一幫鼠輩不戰而逃,導致我白雲宗損失慘重,這件事情若是你青華門今日不給我們白雲宗一個交代,我決不罷休!”
  “天權道兄,個中情形,你我心知肚明,朝廷對此事也並無定論,天權道兄若是要協助朝廷來緝拿雷某,只要有朝廷海捕文書,青華門敢不遵命?若天權道兄覺得青華門軟弱可欺,只是要以道內恩怨為理由來挽回面子,青華門敢不奉陪到底?!”
  雷抱松也意識到今日天權便是尋釁而來,而到目前鷹揚軍方面亦是沒有出面,自然也有要坐山觀虎鬥的意思,要看看青華門的真實水準,看看青華門值得不值得他們與幽州方面和白雲宗扯破臉,既然無可回避,那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忍讓退縮,那只會讓天權更為得意,而也會讓鷹揚軍方面留下不好印象,所以語氣也就格外強硬。
  天權顯然沒有料到雷抱松如此旗幟鮮明的要奉陪到底,心中略略一怔,一怒之下,便欲爆發,但是想到今日之事意義重大,若是不能贏回這一局,白雲宗在蔚州的威信便真的有可能蕩然無存了。
  想到這一點,天權不怒反笑,回首看了看秦姓都尉:“秦大人,既然如此,天權也不想廢話,本宗今日便與青華門在此來一次道內切磋,與外人無關,你沒有異議吧?”
  秦姓都尉搖搖頭,這種事情兩位總管都已經交代過,由他去,靜觀其變便可。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9 13:03
第四十二節 第一次

  天權猛然踏前一步,身上氣勢為之一變,先前放蕩不羈的氣息陡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陰鷙驍悍之氣,出言恫嚇,“雷抱松,本人也不想與你再在口舌上爭鋒,護送天琴郡主我白雲宗遭襲,你青華門和蘭若寺不戰而逃,這等卑劣之舉人神共憤,你若是不能給本宗一個交代,只怕今日便怨不得本人了。”
  雷抱松輕輕哂笑,“天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白雲宗狂妄自大,在臨行之前我們便提醒過貴派要認真評估敵情,但你們置若罔聞,自以為算無遺策,結果呢?不但故弄玄虛把我們青華門和蘭若寺蒙在鼓裏,驅使我等作為誘餌犧牲,若不是我們準備充分,早已被你們白雲宗害得屍骨無存,沒想到你們居然還能如此厚顏無恥,反欲將自己的責任推諉給他人,真是無恥之尤!要戰便戰,何須如此廢話?!只是這蔚州城中怕是由不得你們白雲宗一手遮天吧?”
  趙井泉還真有些佩服雷抱松的口才,平時不覺得這位師伯怎麼樣,今日的表現卻讓他大開眼界,至少雷抱松那嘴裏吐出來一套是一套,而且的確是義正詞嚴,沒見這位天權已經是眼凸嘴鼓,顯然是怒發欲狂了。
  “很好,雷抱松,要戰便戰,我很喜歡這句話,希望你記得說這句話需要的底氣。”天權陰惻惻的一笑,“你我十八年前便交過手了,今日再來似乎有些無味,聽說你們青華弟子裏年輕俊彥不少,我白雲宗弟子一直苦無機會,今日便借這個機會來會一會如何?守成,你來,請青華門的師兄弟們賜教一番吧。”
  一直在天權背後的那群弟子們中一個面色枯黃雙眸卻是精光湛然的青年走了出來,半句廢話沒有,只是一拱手,便要等待青華門這邊登場。
  僅僅是這個青年站出來一立定,那淵立嶽峙的氣勢就讓雷抱松臉色微微一變,天權這一次有備而來,這一點雷抱松早有思想準備,但是沒有想到白雲宗弟子水準竟然達到如此境地,隨便招一人出來,居然就有步入次天境的水準,天權背後還有好幾人,若是個個都有這種水準,那這一切磋便無須再繼續進行下去了,僅此一人,己方一干弟子們中便無人具有這等水準,即便是常擎宇或者畢煙蘿,也難以和此人相抗衡。
  站在雷抱松身後的幾人也是相顧駭然,這白雲宗果然人才輩出,二代弟子中竟有如此人物,眼前此人腳步沉凝,身形凜凜,先前藏身于人群中半點端倪未露,但是這身形一動,便是氣勢盎然,竟有一種撲面而來的凜冽。
  趙井泉心中也是震動,此子武道上的造詣絕不在名噪一時的赤青雙霞之下,甚至還高出不少,如果說赤青雙霞距離次天境下的還有那麼一步可走,而此子就已經邁過了次天境門檻上而遙望天境了,比起赤妙並不遜色,也許就差那麼一步機緣,便可離地升天。
  天權的這一手立即就讓雷抱松陷入了困境,以他的六識靈覺已經意識到了眼前這個面色枯黃傢伙身上的煞氣之濃,而且雷抱松注意到對方雖然右手挎劍,但是左手卻是烏青,顯然修煉過某種特殊功法,天權派遣此人打頭陣,分明早就對青華門此次來幽燕弟子做了瞭解,也是欺己方無人能與之匹敵,所以要借此機會破壞青華門名聲,而且也許就要在這一戰中痛下狠手。
  雷抱松的微微一怔,身後的幾人就立即覺察到了,常擎宇和畢煙蘿幾乎是同時出聲:“師叔,讓我來吧!”
  “師伯,我來!”趙井泉長身而出,眼前此人是天權打出的第一張牌,也許就是這一張牌便要決定青華門在鷹揚軍中的分量,這一戰如果敗了,再要想扳回青華門在鷹揚軍心目中的地位便是難上加難,這麼久來雷抱松一直閉門不出估計也讓鷹揚軍心中產生了一些疑慮,青華門是不是浪得虛名的破落戶,恐怕也是鷹揚軍亟欲瞭解的。
  “你?!”雷抱松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論是常擎宇還是畢煙蘿,雖然比起天權派出的那個傢伙要遜色不少,但是以常擎宇和畢煙蘿的實力,敗雖然會敗,但是不會太慘,而且自己叮囑一下,至少可以全身而退,而趙井泉這個時候出聲,卻讓他感到犯難。
  他知道趙井泉身上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奧秘,而且趙井泉身體的奇異變化也讓修行幾十年的他無法解釋,但趙井泉剛剛蘇醒過來,即便是他如果不搭脈探知,僅憑六識靈覺也無法知曉趙井泉的真實情況,究竟是精氣內斂之術被這個傢伙運用到了極致,還是真的大巧不工重劍無鋒,他也有些拿不準。
  讓常擎宇或者畢煙蘿上,肯定會是一個必敗之局,但也許不會太難看,讓趙井泉上則是要麼就是一敗塗地,要麼就是有意想不到的奇跡發生,聯想到發生在這個傢伙身上太多的奇跡,雷抱松不由得又生出一份希望。
  “井泉,你身體行麼?這不是兩軍對壘,可不能用法術裝具亂來。”雷抱松壓低聲音道,但是言語裏也有一份期盼。
  “試試吧,我看我們這邊恐怕沒有人能夠接得下這個傢伙,沒準兒我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角色還能亂拳打死老師傅呢。”趙井泉深深吸了一口氣,踏前一步。
  “好,你去吧,注意那個傢伙左手,恐怕練過什麼特殊的武技,你要小心,自身安全最重要,實在不行,咱們認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雷抱松下定決心。
  對方顯得很安靜,甚至連天權這個時候也顯得格外有耐心,只是嘴角的哂笑暴露出了一份心思,“雷抱松,別怪我沒提醒你,守成師侄可是我天樞師兄的二弟子,他在幽燕之地有個不太好的名號,漠北孤客,也許你們聽說過。”
  孤客?!雷抱松心中微微顫抖,如果說之前青華門的確不怎麼關心外界的變化,但是當接受朝廷徵召遠出幽燕之後,雷抱松就發現外面的世界的確變化太大了,而六大宗門中青華門或許在修煉上更為專注,但是卻在迎合潮流發展上完全落伍了,這才使得他在幽州這一段時間裏一方面思考青華門該何去何從,另一方面也在有意識的收集修道宗門中的種種情報資訊。
  如果說六大宗門裏年輕一代弟子裏蘭若寺有赤青雙霞耀目生輝,朱門有朱門四子威震西戎,那麼白雲宗的白雲三客在北疆和幽燕之地名動一方。
  而白雲三客中煞氣最重的就是被譽為漠北孤客的何守成,即便是連北狄遊騎中也對這個長期游蕩在燕山以北的草原和大漠中的角色極為痛恨,據說他曾經在龍驤軍中服役三年,但是因為殺孽太重,連龍驤軍也考慮各方面因素將其送回白雲宗重新潛修,而當他重新潛修三年後出關之後,武道便已經趨於大成,但是他殺性不減,重新出關當年就潛入漠北,燒毀了北狄在大漠深處的祭神壇聖物,斬殺祭神壇守護弟子十八人,後來在千里返回的天師兀突追殺之下潛入東海,險些喪命,但是卻最終逃得了性命,僅此一舉便聞名天下,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雷抱松下意識的想要召回趙井泉,但是趙井泉似乎卻沒有聽到天權的介紹一般,緩步而出,“呵呵,大名鼎鼎的漠北孤客,抱松師伯,你讓我這個青華門的記名弟子來應對,算不算是對白雲宗的不尊重啊?”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30 12:14
第四十三節 對決

  見趙井泉依然如此托大,雷抱松內心有些發急,但是表面上卻又不能顯露出來弱了己方氣勢,趙井泉不可能不知曉白雲宗漠北孤客的大名,而依然表現得如此狂放,莫非這個傢伙真的是深藏不露?或者是這一次死裏逃生之後躍入一個新境界?
  雷抱松猜測得沒錯,趙井泉此時的確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巨變正在一點轉化為信心,身體經脈氣血翻騰洶湧,竟有一種想要飄然欲仙的奔放沖動,手中長劍淡淡的清涼感與自己手指融為一體,而另一隻手緊握成拳,澎湃的丹氣內息不斷沿著全身周天不息,全身毛孔都在不斷的舒張閉合,汲取著來自自然的力量。
  這是他從醒來之後第一次提聚全身丹氣內息的感受,有一種要毀滅眼前一切的沖動,這讓他既驚駭無比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恣意汪洋感。
  先前他蘇醒之後還只是調理內息,運行周天,發現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但是卻只是窺一斑而知全豹,結果雷抱松到來之後打斷了他的下一步行動,沒想到天權登門如此之快,讓他沒有機會真正體會到自己身體的變化,而這一刻進入臨戰狀態,他才意識到自己身體變化是如此巨大,竟然有無法完全駕馭控制的感覺。
  “記名弟子?”天權斜睨著腳步似乎有些飄忽的趙井泉,目光變得陰冷,“雷抱松,你這是在謀殺這名弟子的性命,我已經提醒過你了。”
  趙井泉沒有理睬天權的叫囂,他的注意力已經全數放在了眼前這個面色枯黃的男子身上,而對方流露出來的濃濃殺氣也正在不斷的激發自己體內的丹氣內息攀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趙井泉?!卿蝶舞的記名弟子?”對面的男子顯然是知曉趙井泉這個人,目光中冷厲的目光更盛,只不過還夾雜著些許嘲弄和戲謔的味道,“好像你在幽州表現很活躍啊,臨陣脫逃據說也是你出的主意?你知不知道給我們白雲宗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你來得正好,現在你需要為此付出代價!”
  “難道說白雲宗來就是為了磨嘴皮子麼?或者說我們用舌戰就能解決這件事情我們之間的分歧?”趙井泉不斷用丹息吐納來調整著自己的狀態,迅速讓自己進入到臨戰的最佳狀態,眼前這個傢伙能夠從兀突的追殺中逃得性命,僅憑這一點就足以在新生代弟子中稱雄道霸,即便是自己現在感覺到自己變化驚人,但是能不能一捋對方虎須,也還在未定之天。
  “很好,我也很喜歡用這樣乾脆直接的方式來驗證我們孰對孰錯!”面色枯黃的男子眼眸中掠過一抹精芒,“來吧!”
  伴隨著話音一落,枯黃男子氣勢一便,右手長劍斜舉,左手卻並指如劍,略略一窒之後,跨步上前,右手長劍陡然爆發,半片星空蕩起浩瀚的劍氣滾滾而來。
  眼中目光流轉,趙井泉一直注視著對方的劍勢爆發,長劍掛起一幕碧藍劍氣,猶如星河倒掛,挾帶著海雨天風傾瀉而來,整個院落內似乎都蕩起了層層海風,屹立在墻腳的槐樹枝葉飛揚,周遭的眾人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為這一場龍虎鬥騰出更大的場地。
  不愧是步入了次天境的角色,這一劍就證明瞭他的確具有了挑戰天境高手的勢力,這個傢伙也許就是在尋找著合適的機會來實現自我突破,那麼自己呢?
  犀利的劍氣撲面而來,弧形的劍幕不斷爆發著轟轟罡煞,撕裂著空間層次,產生著某種模糊的幻象扭曲,一直到自己面前才幻化為一道驚艷般的淩厲一擊,變直劈為斜挑,鬼魅般的一掠而來。
  長劍微微一蕩,僅僅是手腕間的靈活抖動,長劍由下而上在眨眼間就變幻成一道冉冉浮動的光帶,徐徐切開面前每一寸空間,在襲來的劍氣面前橫列成一道密實的劍幕。
  細碎的金鐵交擊聲到最後終於迸發為劍氣的較量,積聚了雙方丹氣內息的碰撞不斷交錯分擊,兩道身影開始不斷靠近,倏分倏合,然後升空對擊,兩道長劍幻化成的光弧一藍一青,演變成了兩團光球的相互碰撞爆炸,最終在最高點的兇猛撞擊下分離開來。
  這是沒有半分花巧的丹力碰撞,距離越近就是越是能感受到對方最真實的一切。
  何守成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個在情報中反映出來武技相當一般的角色在走出來的時候他就意識到恐怕有些問題,但是六識靈覺的探知並沒有發現有多少異常。據說這個傢伙身上七零八碎的玩意兒相當多,尤其是擅長把法術裝具的運用到交鋒中,為此何守成甚至做好了這個傢伙可能會是一個兼修術法的雜毛的思想準備,否則他實在想不通對方為什麼敢於站出來自尋死路。
  但是對方這一上來展露出來的劍道徹底粉碎了他之前的一切設想,冥河劍氣蕩起的淩厲劍罡毫無疑問是源於卿蝶舞一脈,而毫無花巧可言的丹氣內息沖擊擠壓得差一點喘不過氣來,兇猛暴烈的氣勁透過劍罡不斷發動滲透,甚至有一刻自己竟然有點扛不住的感覺,這讓還有些輕敵的何守成險些就要當場丟醜。
  緩緩滑翔而退的何守成看到了天權師叔驚詫的目光,猶如一柄重錘擊打在他心中,他肩負著白雲宗一脈的榮譽和威信,不容有失!
  未等腳步立定,何守成已經再度躍空而起,手中長劍微微脫手,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身體在空中猛然加速,追上那柄飛行的長劍,手掌挾帶著渾厚的氣勁擊打在劍柄上,劍首猛然向上一揚,發出淒厲的嘯聲,飛速的旋轉起來,席捲而來。
  這一手脫手雙擊便是何守成自創之術,可以極大的提升劍道力量。
  趙井泉嘿然出聲,長劍連續三個十字劍花挽出,這是趙井泉從藏經閣中一本無名劍笈中悟出的唯一一招,破空十字錦繡式!
  青色劍芒在劍葉瘋狂的舞動中似乎慢慢脫離了劍葉,冉冉浮出,滑動,迎向了暴卷襲來的蒼藍劍影。
  雷抱松和天權都禁不住驚呼出聲,“丹氣外放?!”
  這是先天之境的顯著標志,非天境高手無一達到,這怎麼可能?!
  局中的何守成卻已經感受不到那麼多意外了,有如風雷滾蕩,霹靂擊身,洶湧而來的劍罡如重錘擊打在手中的劍刃上,讓他退一步,再退一步,還是不夠,不得不艱辛的再退一步,胸中無比壓抑的氣血,讓他再也無法忍受。
  一抹血霧噴口而出,立定,握拳,左手的陡然扭轉,在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變成一種奇異的溢光流彩的烏青色,暴吼聲中,何守成古怪無比的拳勢已成,隱隱帶動整個周圍的空氣都旋轉壓縮著轟然擊出,猶如半空中響起一聲霹靂。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30 12:14
第四十四節 浮出水面

  “玄黃霸拳?!”
  次天境挑戰天境高手的利器!難怪何守成能夠在兀突千里追殺中完好無損的逃得性命,原來竟有這樣一手殺手鐧在身。
  撕破空氣的裂帛聲連環響起,何守成躍然登空,右手長劍浮動斑斑光點,籠罩而下,而左臂已經膨脹三倍有餘,烏青色漸漸演變成烏黃色,幾度欲變成橙黃色,但是未能如願,最終定格於烏黃色,悍然發出的三十二拳,拳拳爆響,炸裂在空氣中,將空氣壓縮成為殺人利器,將不斷後退的趙井泉完全封鎖在了凝滯厚重如山的拳勁之中。
  玄黃霸拳已經不能稱之為純粹的武道修為了,而是混合了些許土性法力的變異武技,這一創自一百五十年前已然失蹤的一代雜家天才鷹東來的秘傳武技,自打鷹東來失蹤之後便再沒有在修道界出現過,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現身。
  雷抱松被一個接一個的現實所震驚,趙井泉的登臨天境讓他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而一百五十年未曾現身的玄黃霸拳竟然在這個面色枯黃的傢伙身上現身,這個世道要亂了,這是他唯一的感覺。
  一絲接一絲的拳勁如箭矢般穿行在趙井泉飛舞的劍幕中,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有那麼一絲掠過了他的面頰,他感到了一絲疼痛,轟然雷動的拳影不斷在面前晃動,忽快忽慢,一步一步的撕破著自己的劍網。
  似乎被地面的凹凸不平絆倒,趙井泉身形一個踉蹌,鬼魅般的沾地斜滾,就這麼拉開了距離,再退下去也躲不開天下至剛的玄黃霸拳,沒有人能夠靠逃避脫身,趙井泉若有所悟,靈覺似乎感應到了某些東西,一些畫面在定格,回味,覺悟。
  三指輕叩,借助旋腰轉身的遮掩,趙井泉猛然曲指彈出。
  如柳絲輕拂,在轟然拳勁中曼妙逆勢而進,遇強則強,遇剛則剛,拈花妙相!
  一抹散勁滲透進來,讓原本酣暢淋漓的拳勁陡然一滯,但瞬即破門而出,依然流暢,當第二抹第三抹陸續傳遞到時,一抹柔過一抹的勁道旋轉著滲入霸拳的勁道節點時,何守成意識到了危險。
  可以以次天境之力挑戰天境,並非就表示玄黃霸拳可以隨意的超越法則界限,只是證明法則的運行在某種層面上有某些斷層缺口,尤其是當各種條件滿足的時候,就可以改變,而術法的力量就是這一關鍵的條件。
  這個世界上術法的力量一直未被真正的得到承認,尤其是在大晉境內,術法師的影響力被限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而更多的是表現在術法師們的旁支——術法匠師身上,這讓很多術法師們都是憤怒欲狂。
  一個連他們自己內部都有些的下作職業居然在大晉皇朝獲得的承認甚至超過了自詡正宗的術法師們的重要性,這怎麼能夠讓他們忍受,但是大晉皇朝強大的武道修行力量也讓術法師們即便是再有滿腹怨氣,這然他們在這幾十年裏一直淪為邊緣力量,始終無法進入大晉最核心的權勢領域,所以他們只能另尋他途。
  而很顯然術法師們在幽燕還是取得了一些進展,玄黃霸拳的出現就是一個徵兆,混雜了土性力量的變異武技可以挑戰法則,因為它獲得了來自另外一個空間層面的力量,也許還會有越來越多的變化出現。
  術業有專攻固然重要,但是若是能相容並蓄,那便是跳出一個介面,進入新的領域,只不過絕大部分人都無法做到這一點,反而導致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但是真正眼光深遠者就能看到。當法術力量可以與武道力量相提並論甚至混雜的時候,就意味著這個世界原來賴以支撐的力量天平在失去平衡,只不過很多人都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何守成沒有想到自己無堅不摧的玄黃霸拳竟然遭遇了對方柔性力量的壓制,雖然拈花妙相並不足以克制玄黃霸拳的力量,但是這種散勁可以有效的削弱霸拳的力道崩發,而失去了霸拳威勢的無堅不摧,那麼霸拳就不成其為霸拳。
  正猶豫間,趙井泉長劍再度揚起,如天河倒掛,傾瀉而出,劍氣迷離間,紛紛揚揚,如牛毛細雨飄落,密織出一道若有若無的細網,竟有些許暮雨朝露的感覺,怎麼會有一點天璿師伯的流光微雨劍的氣息?這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人?
  雖然劍式不盡相同,但是對於步入次天境的角色,真正能夠作為判斷的依據更重要的是靈覺,這個傢伙的這一劍的確包含了某種流光微雨的意境,難道說這個傢伙竟然受到了天璿師伯那一日與赫連勃勃之戰的啟迪,悟出了一些東西?
  何守成有些駭然,他一直對自己的天資充滿了自信,在整個白雲宗中本代弟子中能夠入他眼的也寥寥無幾,正是這種心境養成了他孤傲清高的脾性,漠北孤客得名由此而來,相比與同宗兄弟們之間的切磋較技,他更喜歡在與北狄高手們的交鋒中來尋求靈感,實現突破,所以他甘冒奇險與突兀周旋,雖然在千里逃亡中兀突並沒有傾盡全力,即便是這樣他回到故里時只剩下一口氣,但就是這一口氣接上來,就讓他的武道修為進入了一個全新境界,從原來的白雲三客中最後一位進了一步,直逼自己的師兄東海釣客。
  但是今天對面這個傢伙的表現完全顛覆了他的自信,如果不是情報出了問題,那就只能是這個傢伙一直在深藏不露,可青華門這般藏頭露尾意欲何為?
  何守成來不及多想,玄黃霸拳再度發威,雙足連環踩動,猶如步步生蓮,迅速攀升到半空中,利用對方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之機,猛然發動拳勢,如刀砍斧劈,如揮毫潑墨,如逆水擊槳,如錦繡穿花,大開大闔時如狂風驟雨,纏綿悱惻時如鳥蝶翻飛,牢牢的將地面的趙井泉鎖在其中。
  他要一擊竟全功。
  無論是誰,只要他沒有超越這道法則界限,便只能在無堅不摧的玄黃霸拳下化為齏粉!
  鋪天蓋地而來的拳勁將趙井泉周遭全數封閉,那烏黃色的拳臂不斷變幻翻動,趙井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不是生死相搏,但是看對方的架勢,有哪一絲哪一毫不是要取自己性命?
  劍尖輕描淡寫般的沿著地面的青石板劃過一道深刻的劍痕,趙井泉緩步後退,隨著他後退的腳步下,一塊接一塊的青石板翻騰而起,影響飛撲而來的對手。
  沛然無匹的拳勁瞬間就擊碎了石板,速度絲毫不減,而激蕩起的石粉碎片卻如疾雨冰雹一般向四周飛射開來,讓周遭的眾人忙不迭的提聚護體丹氣抵禦。
  眼見得對方氣勢將成,趙井泉臉上卻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右手長劍劃過一道劍弧,淒淒瀝瀝的遮住了半邊身體,左手似乎不經意間拈住了飛射而來的三片石片,不動聲色間手掌連續上下三捺,每一捺都重如千鈞,然後倏然揚起叩指彈出!
  “叮叮!”伴隨著兩聲清越入雲霄的金鐵交擊聲,陡然響起一聲淒厲的怪嘯:“啊!”
  儼然已經在空中形成一個暴風雲團的身影踉蹌墜落,何守成枯黃的面頰第一次浮現某種怪異的赭紅色,精芒爆閃的雙目如火如炬,難以想像的瞪視著依然如翩翩君子般的趙井泉,一手按腰,一手楊劍,良久不語。
  趙井泉臉上溫文爾雅的笑容陡然消失,變成了一種淡淡的無奈,“不要再撐了,再撐下去你下半生就只能在床榻上渡過了,不要怪我下狠手,是你不給我出路。”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31 19:20
第四十五節 妙手偶得

  赭紅色倏然轉成紫紅,再緩緩演變成一種怪異無比的紫青色,何守成胸腹間氣息不斷鼓蕩,他強自壓下給予噴發而出的血氣,丹元提舉到極限,但是一抹逆血依然從腰下沿著經脈攀緣而上,最終在嘴角處溢了出來。
  嘿然開聲,紫青色開始緩慢蛻變為紫紅,再一點一點化為赭紅色,何守成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沫,狠狠點點頭:“三入地獄?摩訶印,還是拈花妙相?”
  “算是摩訶印吧,不過你也感覺到了,我有拈花妙相之緣,摩訶印為源,拈花妙相為本源由本生,我意自悟。”趙井泉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從自己先前那三捺之功看出端倪,而且一語道出其中奧秘,難怪這個傢伙能夠位列白雲三客,悟性之高也是自己所未見過的。
  “拈花妙相可是與蒙太奇交手所得?”何守成沒有管自己嘴角不斷流淌下來的血沫,一點一滴的落在腳下的青石板上,份外觸目驚心,目光如炬,直視趙井泉,沉聲問道,不問清楚這個問題,他死不瞑目。
  趙井泉心中暗嘆,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見對方傷勢如此之重,卻不管不問,只顧盯著自己求回答,他也有些不忍,“不錯,那一日見蒙太奇與抱松師伯和知秋先生交鋒,偶有所得,今日見獵心喜,便信手拈來。”
  “好一個信手拈來!”何守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翻騰的血氣,血沫大口大口從嘴裏湧出,身體搖搖欲倒。
  早已經撲到他身旁的天權強行提聚丹力在其背後一拍,一枚片石無聲落地,但是何守成口中鮮血依然狂湧,直到天權妙指如飛,連續在何守成胸腹間點出十餘下,才算是控制住了何守成傷勢的惡化。
  石片不是罪魁禍首,關鍵是石片蘊含的摩訶勁力突入了已經將全身力道貫注在玄黃霸拳上,只想著一擊必殺,沒想到對手的摩訶印夾雜在拈花妙相中,竟然一舉突破了無堅不摧的霸拳氣勁,才會給他造成這樣大的傷害。
  天權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位深得天樞師兄青睞的師侄竟然在占盡優勢的情形下落得如此下場,饒是他桀驁不馴,心中也是一陣慌亂,而對方雷抱松還在虎視眈眈,今日這一上門啟釁本來就是臨時起意,並未與天樞師兄報告,越是想到這裏,天權心中就更是煩躁。
  秦姓都尉似乎也覺察到了當前微妙的局面,白雲宗氣勢洶洶而來,卻一戰大挫氣勢,天權勢必不能再出手,否則本來言明是一場大家心知肚明的交手切磋,就有可能演變成為兩個宗派不死不休之局。
  就連他也還沒有摸清楚大總管府那邊的真實意圖,對白雲宗和青華門之間的這場紛爭上大總管府的態度雖然在官面上做足了文章,但是內裏究竟還有什麼貓膩,秦姓都尉不用腦袋想都能知道,白雲宗能還能否支撐得起幽燕半壁江山,大總管府和龍驤軍之間已經有了那麼一絲不為人覺察的裂痕,而今日的表現只怕又會在最快時間內傳遞回幽州,而大總管府內的兩位總管會如何著想,只怕又是一場無勝之局。
  “今日切磋就此作罷,不過抱松居士,我要提醒你們,臨陣脫逃無論在什麼情形下都是令人難以容忍的,在這一點上我希望你們能夠拿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來,很快大統領府派出的調查組就要抵達蔚州,你們需要認真反思自己的行為並作出合理解釋。”
  秦姓都尉沒有等天權發聲,便徑直出面終止了局面向任何一種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對於天權這個脾氣乖戾性格暴烈的角色,他實在不知道目前這種惡劣的情形會不會導致對方發狂,所以先行定性,然後不失時機的把後續尾巴墜上,也可以對白雲宗下一步有一個交待。
  讓秦姓都尉有些詫異的是天權只是面色陰沉的狠狠看了青華門這邊一眼,也許是關心自己師侄的身體,所以只是一揚手讓兩名弟子過來將何守成扶走,自己卻是沒有半句話,徑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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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站在遠處屋簷下的兩個身影早已經在秦姓都尉出面時便交換了一下眼色,悄悄離開了。
  兩道人影很快就穿街越巷,進入了坐落在城南的一座院落裏,院落看似很簡單,也沒有崗哨,但是兩邊略略凸起的二樓碉樓顯現出這裏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人影晃動,當兩人踏入門庭,便有人迎出來,雖然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甚至還是上司,但是驗哨的這個高鼻深眼的男子還是一絲不茍的查驗了號牌,這才拱手行禮,示意可以入內了。
  “博夫兄,看來這白虎節堂的威嚴日漸深重啊,連我每日在這裏穿行,也覺得越發壓抑了。”雋秀男子瞥了一眼消失暗處的那名男子,淡淡笑道:“烏爾法這個雜種對都督還真是忠心耿耿啊,也不枉都督在刀下救下他一條命。”
  矮壯男子微微蹙眉,自己這位同僚,啥都好,就是言語葷素不忌,這張嘴也不知道為他結下多少怨,數了多少敵,在京都就是一個人見人厭的角色,上司換了不知道多少茬,愣是沒有一人說他好話,如果不是身份非比尋常,哪怕這個傢伙是天境高手,也一樣早就變成京都城那個墳塚裏的枯骨了。
  烏爾法是都督刑場上救下來的私奴,一個來自極西的烏茲部落的修行武士,據說母親卻是烏茲部落在西戎人征戰中搶回來的女人,也就有著一半西戎血統,結果參加了與大晉虎衛軍作戰中斬殺了三名麒麟衛,自己也身負重傷被俘,押解至京都準備活剮,但這個傢伙極具膽魄,在身上被割十三刀之後依然面不改色,被都督看上,以三顆上等北海東珠換回性命,自此這個傢伙便一直在都督身旁,算得上是都督的一頭忠實鷹犬。
  鷹犬歸鷹犬,但是自己這位同僚言語間卻是經常撩撥這個生性悍勇狂野的私奴,想要試探一下烏爾法的深淺,只不過烏爾法似乎也知曉對方意圖,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絕不與對方在言辭上計較,讓對方也無可奈何。
  “公瑾,既然你都知道烏爾法對都督忠心耿耿,何苦要和他過意不去?”以往對這種事情,矮壯男子都是裝作沒聽見,但是這一次矮壯男子實在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搭話道:“這蔚州城魚龍混雜,都督雖然武技天成,但是你我今日都看到了,嘿嘿,玄黃霸拳出世,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加上青華門和蘭若寺能夠在北狄強敵環伺之下脫身,據說就是依靠了花費巨資在幽州城購買的大型法術裝具發動突然襲擊,我們在京都何曾聽說過這種事情?若是真有人要以法術裝具甚至可能是法術師來作輔佐,未嘗沒有打破我們一直固守的格局的可能,在這一點上烏爾法越是嚴格對都督安全越是有利。”
  “你是說北狄人也有可能對術法一道感興趣?”雋秀男子悟性極高,一點即透。
  “很難說,連幽州大總管府那邊都可以容忍法術裝具堂而皇之的安設在馬車上,你覺得像北狄這些心目中根本沒有任何道德束腹的蠻族,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們又有什麼不敢做的?”矮壯男子臉上掠過一抹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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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節 力量

  雋秀男子顯然也被同僚的這一番話說打動了,臉上稍有的露出一抹沉思的表情,略作停頓之後才道:“博夫兄,其實在這個問題上我一直存疑,如果說我們只是為了捍衛武道修行的崇高地位,那麼作為修道宗派可以摒棄那些旁門左道的術法雜家,但是你我都清楚,術法的力量體系一樣充滿奧秘且不容忽視,或許他們有這樣那樣的限制,不像我們武道修行那樣單純而直接,但是一旦他們突破了某種壁障之後,所擁有的力量實際上也並不比我們武道力量遜色多少。”
  矮壯男子訝然的回首看著雋秀男子,停住腳步,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對方那張白皙英俊的面龐上:“公瑾,你好像對此深有體會,莫非你曾經涉獵過術法一道?”
  “那倒沒有,不過我昔日的朋友中曾經有沉迷於術法一道者,甚至不惜放棄了武道上相當的造詣,後來為了追求所謂術法上的提升,他離開了京都前往南方,這麼些年來,我再也沒有得到過他的音信,但是我聽說他曾經在大楚與妖族的戰爭中出現過,而且以術法之力映證天道,在那場戰爭中擊殺了一名妖族強者,是真正的妖族天境強者。”
  “哦?我有些印象了,是不是五年前那場戰爭,一個據說是術法師的角色用法術徹底封禁了一名武道強者,最終這名武道強者被一名普通士兵用尋常弓箭射殺,不知道是不是指此人?”
  矮壯男子臉上露出震動的表情,五年前的那個消息當時震驚了整個滄瀾大陸,無論是西陲的戎人,還是北方的大晉,一時間都難以消化這個消息,大晉甚至派出了專門的情報人員去收集瞭解這個情況,但是由於這件事情牽扯到妖族和大楚之間的戰事,而那名術法師據說也在那一戰之後消失無蹤,妖族那邊無從瞭解,而大楚方面也是閉口不言,大晉這邊也沒有收集到多少有價值的東西,這事兒才慢慢平息下來。
  “嗯,就是此人,但是他也只露過這一次面,便在無消息,後來我有人說他又去了西南的寮寨,想要研習黑巫術和符咒禦屍術,但再沒有消息傳回來。”俊秀男子臉上很罕見的露出一抹傷感表情,“他其實在武道修行上頗有天分,但是就是喜歡鉆牛角尖,而且太過於執著和沉迷外界力量的作用,所以……”
  “也許是人各有志吧。”矮壯男子也有些感嘆,重新舉步,“走吧,都督也許正等著咱們的報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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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督,我們回來了。”
  深邃的座堂裏自有一個長衫男子站在堂中,靜靜的看著懸掛在堂中的地圖,秦隴甘涼,並代幽燕,北國河山,一覽無餘,除了京都晉陽一個顯著的標志之外,另外一個不起眼的黑點卻被用丹朱標注出來,正是現在所處的蔚州。
  “唔,坐吧,大飽眼福,還是大失所望?”長衫男子似乎全身上下都浸潤著一種滄桑肅殺之氣,在頗有些歷史的陳舊傢俱映襯下,更加讓他那略顯清臒的面頰顯得飽經風霜,一股成熟男性的自信、沉穩和大度就那麼一點一點在光線中透露出來,說不出的溫潤淡然。
  “噫?都督已經料到了結果?”雋秀男子一揚眉毛。
  “不,以天權的脾性,要麼就是他耀武揚威的肆虐一番,要麼就是一腳踢到鐵板上,不太可能有中庸的解決辦法吧?那種不分勝負的握手言和,似乎不是天權喜歡的結果,總不會他們還惺惺相惜,搞成了英雄惜英雄吧?”長衫男子顯得很平靜而淡泊,“我也不喜歡那樣的結果。”
  雋秀男子和矮壯漢子臉色同時一動,似乎體味到了長衫男子平靜背後隱藏的崢嶸桀驁。
  “都督,情況如您所料,沒有和平的結局,白雲宗何守成與青華門趙井泉一戰,何守成被趙井泉擊成重傷,險些命喪當場,秦闕制止了情勢的進一步演變,丟下幾句場面話,就此結束。”矮壯漢子言簡意賅,幾句話就把事情抖落清楚。
  “何守成?是不是那個和兀突周旋千里潛入東海的漠北孤客?”饒是長衫男子已然是古井不波的心境,甚至已經有了一些預感,心旌還是微微一動。
  漠北孤客何守成可不是浪得虛名的角色,也不是隨便哪個人就可以打發的,而且還能一戰之下被對方傷得那樣重,青華門新生代弟子中何曾有人具備如此實力?即便是首代弟子中的赤妙也未必能做到這一步。
  至於說趙井泉的名字他也很熟悉,白雲宗慘敗那一戰中,就是這個傢伙想出了馬車瞞天過海讓青華門和蘭若寺弟子趁機脫身的辦法,而且據說馬車上安放的大量法術裝具也是出自這個傢伙的要求,這也就是說,這個傢伙早就不看好那一趟任務,甚至為此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準備。
  “趙井泉沒有動用法術裝具就單槍匹馬擊敗了何守成,而且是重傷?”長衫男子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從兩人語氣感覺得出來,趙井泉肯定沒有動用法術裝具,否則崔公瑾怕是早已經叫嚷起來了。
  “對,趙井泉現場表演了他用佛宗拈花妙相和摩訶印融為一體的妙訣招式,一舉將何守成擊傷,若不是天權先行插手,弄不好就得惹出大事兒來。”矮壯漢子沉吟了一下才又道:“當時何守成使用的是玄黃霸拳,趙井泉也是在玄黃霸拳的威脅之下,臨場爆發,破而後立才獲得了突破。”
  “臨場爆發?博夫,你是說那個趙井泉臨場爆發?”長衫男子微微搖頭,顯然不太同意對方的看法,“白雲宗三客的實力我們以前也許不太清楚,但是我們來蔚州這麼久,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這三人都是次天境人物,距離天境一步之遙而已,而這個趙井泉呢?不錯,他在幽州一戰中表現的確很活躍,但是他的活躍亮點在哪里?構思,策劃,設計,這才是他的強項,我們沒有聽到任何關于他在武道上有任何出彩之處,甚至我們知道太素弟子畢煙蘿和常擎宇,雷抱松的弟子方子羅和謝震天,也知道卿蝶舞的另外兩個真傳弟子陰露華和林丹若,但是趙井泉給我們的印象是什麼?”
  雋秀男子和矮壯漢子都是啞口無言,長衫男子仰首望著屋頂出神,半晌才道:“博夫,我相信你的眼力,你覺得那個趙井泉是真的深藏不露突然大放異彩,呃,還是雷抱松他們這幫人這麼久來是有意隱藏實力韜光養晦這一次才刻意為之?那麼目的何在?”
  “都督,這裏邊有什麼不一樣麼?”矮壯男子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緩緩問道。
  “絕不一樣,青華門雖然位列六大宗門之中,但是這幾十年來固步自封,鮮有消息傳出,六大宗門中的朱門、白雲宗甚至提出青華門應該淘汰出六大宗門之列,把這樣一個榮譽交給新興門派,但是外界對青華門的真正瞭解並不多,這個門派究竟有多深厚的底蘊,究竟是破落豪門還是養精蓄銳,我們都還不清楚。”長衫男子露出一抹沉思表情,“魏武穆曾經借姬野王去青華門修行之機試探了青華門,但是未能如願,只和赤妙交手,而赤妙據說是排在青華門五大仙師末尾,太素,卿蝶舞,鶴鳴,這幾個傢伙都沒有露面,還有他們的新生代弟子如何,我們也一無所知,這尤為重要,所以青華門底氣究竟如何,我們也不得而知。”
  “但是姬野王在青華門遇刺卻是事實,在他們最核心的區域內遇刺,這能不能說明青華門是徒有虛名?”雋秀男子插話道。
  “能說明一些問題,但是也不盡然,具體情況如何,我們都不清楚,姬野王回京都之後一直在靜養,外人見不到,當時情況都無從得知。”長衫男子目光幽邃,“所以我們需要正確評估青華門,不過,我相信我們釋放出信號時,青華門會有所反應的。”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1 23:06
第四十七節 野心,欲望,如我所願

    趙井泉知道自己面臨著一些麻煩,尤其是當其他人退去,雷抱松以及林丹若等一干門內弟子們望過來的奇異目光,他就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現太過於詭異了,他需要琢磨該怎麼來應對這些人的疑問。

    如果說馬車的瞞天過海可以證明自己在對具體事情的構思計畫上的卓越能力,這一點已經被雷抱松和常擎宇他們逐漸所接受,那麼那一日自己主動留下斷後並成功逃回蔚州就引起了門中人的極大震動和困惑。

    即便是自己昏迷了十三日,但是畢竟自己是從天師道四大天師之一的蒙太奇手中脫身的,那一日整個青華門中諸人,也許除了雷抱松可以勉強從蒙太奇手中脫身,這還是在不計算蒙太奇三名弟子出手的情況下,如無其他奇跡生,只怕其他人都要麼淪為俘虜,要麼命喪當場,但是自己卻成功脫身了。

    當趙井泉和老黑回到自己房間時,陰露華和林丹若都被雷抱松叫去了。

    “嘿嘿,六,你這是一鳴驚人啊。”在人類社會中生活了這麼久,老黑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生活,“雷抱松肯定對你的變化感到無法理解,不過就算是我,也一樣感到震驚,你身上蘊藏著太多的奧秘了。”

    看見老黑有些意猶未盡的味道,趙井泉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苦笑:“比如說那個黑牌?”

    老黑聳聳肩,似乎在品味什麼,目光悠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陰私,這很正常,但是你身上的秘密的確太過於驚世駭俗,那一日我力聚于那枚黑牌上就感受到了那裏蘊藏著的巨大能量,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活性力量,有靈魂和思維一般,絕不是簡單的封禁之力,是一種我現在的智慧理解不了的東西。而今天你的表現恐怕也給其他人帶來了很大的震撼,白雲宗的這個弟子實力很強,就算是我,如果不動用變身力量,也只有俯稱臣的份兒,但是你卻把對方打成了重傷,這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趙井泉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黑牌這個東西他已經從石崖上那些殘存模糊的銘文中知曉了一個大概,三百年前的封禁之印鑲嵌在了這具牌符中,而前所未有的封禁對象,集聚了武道和術法之力,使得對牌符的材質也是格外非凡。

    這玩意兒被叫做了魅牌,大概是封禁牌符的一種。

    它不同于封禁普通的山精獸怪,也不同於寮人那種用符咒掌控屍體靈魂的咒術,而是用武道之力突破這種具有生命力的活性木質壁障,然後用術法之力將其封禁其中,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封禁者並沒有徹底封禁赤魃,而是留了一道召喚通道,當召喚印力與之產生共鳴時,便可成功召喚此靈物,並將其附體。

    如此複雜過程的具體情形以及封禁者的目的何在,趙井泉也無從得知,殘存的石碑銘文讓趙井泉揣摩了良久也只能瞭解並推測出一個大概,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封禁者的目的並不是要徹底毀滅赤魃,也許他並不具備毀滅赤魃的力量,所以只能採取這樣一個貌似無法理解的封印來將問題推後到了三百年之後。

    以老黑對這個世界的瞭解,趙井泉估計就算是自己和盤托出也是問道於盲,何苦徒人心,還不如把這個秘密就讓自己藏在心裏,若是有機緣巧合自然能解開。

    看見趙井泉臉上露出的迷惘怔忡表情,反倒是老黑笑了起來,“六,現在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你打算怎麼辦?雷抱松這會兒大概也是心如麻吧?你的表現出了他的理解和承受範圍,而青華門目前卻又面臨如此複雜而又棘手的局面,難道你就這樣聽之任之的混日子過活麼?我覺得你好像不是這種人。”

    “那我該是怎麼樣的人,你能評價一下麼?”趙井泉狡猾的笑了起來。

    老黑跟著自己這麼久,煉息之法日益精純,對於他的靈性悟性提高極大,而且長期和周遭人類在一起生活,思維習慣和考慮問題的方式已經完全融入到人類生活中來了,有些時候趙井泉都有些恍惚,這個憨厚老實的黑大個兒真是一個熊精?

    煉化了骨骼的老黑實際上已經和普通人類無差別了,尤其是在思維方式上,短短幾個月就相當於之前自己所在那個世界中走完了一個普通獸類進化到人類的數百萬年歷程,當然這種比喻似乎有些不恰當,但是某種意義上的確如此。

    “想聽真話?”老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看得趙井泉一陣氣悶,一個老熊精你也在我面前賣萌麼?換了那個狐媚子或者鹿純子還差不多,也能讓人賞心悅目一番。

    “嗯,想聽真話。”趙井泉點點頭。

    “唔,那我就說說。”老黑臉色變得鄭重許多,“六,你變化太大了。不僅僅是你力量上的變化,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你的心態也在不斷生變化,也許你自己沒有注意到,但是我卻能夠感覺到。”

    “變化?那當然會有,每個人生活在不同時代,都需要迎合潮流而變化,否則就會被淘汰。”趙井泉淡淡的回應道。他很想聽一聽老黑的評價分析,一個不帶任何偏見和感情色彩的分析,正因為老黑不是真正的人類,卻又已經適應了人類的思維判斷方式,對於自己也沒有利害關係,所以才能最直觀的反應自己的變化,這再好不過了。

    “你意思是說你力量上的變化帶給了你心態的變化?嗯,我也這樣理解。”老黑眼睛中閃動著某種熊類特有的光華,“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野心,從你到幽州開始,我就看到了,不,實際上在你期待著來幽州時,黃皮子就告訴了我,你在渴望著什麼,我最初的理解是你在渴望獲得力量上的提升,但是我現我的判斷不完整。”

    “不完整?嗯,有些意思,繼續。”趙井泉此時的心態反而平靜下來,一個也許算是穿越的自己,來到一個顛覆了所有認知的世界,要調整好這個心態,還真是不容易,沒想到竟然被眼前這個甚至不能完全算作人類的傢伙如此犀利的剖析自己,誰說獸類就無知?

    “你在尋求一種掌控的狀態,嗯,拿你們人類的略帶貶義的詞語來說,這叫野心,更貶義一點,叫做欲望,略作褒義的詞兒,叫雄心,你不滿足你力量上的變化,你在尋求與你不斷提升的力量相匹配的地位和心態,而我認為你似乎更渴望享受後者。”

    老黑有些近乎於手術刀一樣的心理剖析讓趙井泉終於有些震撼了,如果說先前老黑的話語還有點帶著獸類靈識的直覺,那麼這後一段話就有點帶著人類的思辨色彩了,他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難道說一旦跨越了某個臨界點,獸類也可以產生突變?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見趙井泉有些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老黑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在來幽州時黃皮子就送給了自己不少人類書籍,提醒自己要在人類社會中生存下去,那不但要學會人類思維方式,還要學會學習人類的文明成果,而通過學習書籍,就是最有效的。

    良久,趙井泉才吐出一口氣來,上下打量了一下老黑,看得老黑也有些毛,“怎麼,我說得不準確?”

    “很準確,我懷疑你上輩子應該是一個人類的哲學家。”趙井泉半開玩笑的道,“繼續吧,我真不知道你把我觀察得這樣仔細,分析得這樣透徹,我很好奇你是從哪些方面觀察得出這樣的結論?”

    老黑想了一想,才道:“當你在幽州支持我去龍驤軍展時,當你變得異常活躍的為雷抱松出謀劃策時,還有,你看陰林兩位姑娘的目光時,都有很大的變化,或許他們感覺不明顯,但是對於我來說,當初你在五谷堂廝混和現在的表現截然兩樣,雖然這中間有一段時間過渡期,但我還是能夠看到這之間的巨大變化,我覺得你心中有更多更遠的想法。”

    “我看陰露華和林丹若的目光也有變化?”趙井泉不置可否,看著老黑目光卻變得有些怪異。

    “嗯,變化很大,或許女人對於你來說有些不一樣,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心態在變化,當初你看褚青旒的目光可是大不一樣。”老黑毫不客氣的道:“你現在更多的是一種想要掌握一切的心態。”

    趙井泉全身微微一震,老黑的話一針見血,他的心態的確在不斷變化,讓他自己都有些難以控制,昔日那個單純的趙井泉還保留有多少?前世的一些東西正在不知不覺滲透著這具身體,而當自己的力量在不斷膨脹時,欲望也在無限膨脹,正如老黑所說,自己在追求與自己力量匹配的地位和心態。

    房間裏沉寂了下來,趙井泉在沉思琢磨,老黑卻很坦然,等待著趙井泉的回應。

    在老黑看來這很正常,難道擁有了強大力量不該有屬於自己的一切麼?

    看見老黑理所當然的神情,趙井泉豁然開朗,笑著搖搖頭,自己似乎真有些著相了,來到這個世界了,不就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麼?

    “老黑,假如我想要去追求我所要的一切,和很多人所想所追求的未必一樣,你呢?”

    “我?一如既往而已,從到幽州開始,每一步不都是在你的策劃計算之中?你不已經在一步一步走下去了麼?這本該屬於你。”老黑悠然神往的望著窗外遠處道:“六,我很喜歡體會追逐的過程和滋味,無論怎樣,我相信肯定會比我原來的生活豐富多彩一百倍!一個字,值!”

    看著滿不在乎而且有一些嚮往的老黑,趙井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於糾結某些東西了,搖了搖頭,心中似乎敞亮了許多,趙井泉忍不住朗聲長笑,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這一刻感覺真的很好,如我所願。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1 23:06
第四十八節 步步殺機

    當雷抱松帶著些許疑慮和迷茫的心思見到趙井泉的時候,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從對面這個年輕男子身上淡淡的流淌出來,成熟自信中掩飾不住崢嶸桀驁,就想一塊在海浪中穩穩屹立的礁石,無論狂風暴雨多麼兇猛,他總能在風雨之中傲立無懼。

    六識靈覺帶來的這份震動讓雷抱松更加驚疑不定,他似乎越來越看不清楚眼前這個傢伙的真實面貌了。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打量。

    雷抱松畢竟也是修行數十年的人物,雖然近二三十年來青華門少於與外界接觸,但是作為跨越天境的人物,無論在哪一方面都不是一半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井泉,現在可以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麼?”看著趙井泉坦率誠摯的面孔,雷抱松啞然失笑,搖搖頭:“錯把蛟龍當草蛇,看來青華門真的是沒落了,我等都有眼無珠啊。”

    趙井泉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似乎是在考慮措辭,“抱松師伯,事情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複雜,但的確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無法理解和解釋。”

    “這很正常,修行一道千徑萬橋,但都殊途同歸,我能理解。”沒等趙井泉具體解釋什麼,雷抱松已經微笑著接上話,“只不過,井泉,你的表現也太令人吃驚了一些。”

    雷抱松泰然大度讓趙井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雖然內心深處早已經為自己的前程做了一個規劃,但是雷抱松依然給他留下了一個相當好的印象,趙井泉並沒有打算對青華門不利,相反,他還需要依託青華門來實現自己的某些目標,而在這一點上青華門的前景和自己的目標很大程度是一致的。

    也許雷抱松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這個念頭只是很短暫的從趙井泉腦海中掠過就消失了,他對雷抱松頗有好感,這是一個頗能適應變化的角色,自己和他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裏也許要緊密合作,但是並不代表這種建立在好感之上的友誼就可以一直持久下去,路還很長。

    從封禁之印開始,趙井泉介紹了自己在那一處破落宮觀裏所遭遇的奇遇,封印之力嵌入自己體內,一旦遇到某種特殊情形下的刺激或者觸,便會激封印之力的釋放,使得自己獲得封印之力的強化,而在魏武穆拜山與赤妙交手時,自己是如何被魏武穆無意所傷激了封印之力,使得自己身體經脈骨骼得到洗伐,而在護送天琴郡主這一任務中,混元盾被蒙太奇拈花三妙相所擊碎同樣再次激了體內封印之力,一直到他斷後與蒙太奇的交鋒,封印之力被徹底釋放,才會讓他能夠帶著老黑逃出生天。

    趙井泉很懂得謊言的真諦,具體細節一定要翔實細膩,絕大部分內容一定要真實而經得起檢驗,而只需要在一些關鍵節點上的撒謊才能成其為真正成功的謊言。

    宮觀中的封禁之印沒有錯,封印之力鑲嵌入他的身體也是真實的,而魏武穆與赤妙交手的意外,封印之力徹底釋放從蒙太奇手上逃脫,這一切都是真實可靠的,趙井泉娓娓道來,細膩生動,聽得雷抱松也是唏噓感歎,嘖嘖不已,加上趙井泉“幼年時”曾經服食過松蘿木髓這種天材地寶,這一切很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使得趙井泉身上生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合理起來了。

    “真沒有想到摩訶印也能被你與拈花妙相融為一體,難怪何守成會吃這樣大一個虧。”雷抱松目光飄忽,顯然還陶醉在某個意境中,“拈花妙相是你見我和葉知秋與蒙太奇交手所悟,那麼摩訶印呢?”

    趙井泉很平靜的拿出一冊書籍,“我也是偶然在藏經閣翻閱到這本《三入地獄之說》,這一篇是摩訶印的原本經義,還是露華師姐才認識這些古梵文教授解釋于我,我才能有所悟。”

    雷抱松接過書來細細品味,似乎已經忘記了他來找趙井泉的目的,閉目沉思良久,之後才擱下書本,“井泉,青華門下一步該如何走?”

    陡然調轉話鋒讓趙井泉也有些措手不及,仔細打量了一下面色沉肅的雷抱松,趙井泉心中略定,“師伯,太素師伯是不是已經和你商量定了?”

    “沒錯,正如你所說,青華門別無選擇,只能一條路走下去,窮則思變,我們青華門被人視為破落戶,如果還不實現改變,只怕會越落越遠。太素師兄先去了京都,這會兒正從京都過來,後天就要到,到時候會更明確我們青華門展的具體方向。”雷抱松點點頭:“鷹揚軍大概也在等待觀望,今天白雲宗打上門來,這中間未嘗沒有鷹揚軍的縱容吧?”

    趙井泉笑了起來,“師伯,你也看穿了這一點,不過這也是好事啊,鷹揚軍越是放縱白雲宗如此,就說明他們對我們底細還不清楚,希望用這種方式來瞭解刺探我們的底蘊,我們今天很乾脆俐落的給白雲宗上了一課,也相當於給鷹揚軍方面留下了第一印象,我估計鷹揚軍已經有些意動,但是他們可能還會再看一看,也許還會生一些事情。”

    雷抱松微微色變,“你是說白雲宗還不會甘休?”

    “師伯,如果換了你是天權,你會怎麼做?”趙井泉臉色變得有些冷峻,“天權的脾性盡人皆知,他能如此忍辱負重的自甘失敗?那白雲宗如何在蔚州立足?這只能說明他們有更惡毒的陰謀在裏邊,我敢肯定這一兩天內白雲宗就要有針對我們的行動,只不過我們現在不清楚對方的計畫而已。”

    這也是雷抱松最為擔心的事情,白雲宗在蔚州的根基遠勝於青華門,他們如果要設局針對青華門,自己這一行人就相當危險了。

    而青華門這十多名弟子在經歷了這幾個月的風風雨雨洗禮之後,無論是武技修行還是養心練氣都得到了極大的鍛煉,尤其是從與北狄高手交鋒到逃亡那幾天裏,對於弟子們的心志磨礪有著難以想像的益處,而經歷了這一洗禮,這幫弟子們在修行上的進境會高,這也是當時之所以要選拔這些優秀弟子來幽州的主要目的。

    “難道說鷹揚軍就會坐視白雲宗在這裏胡作非為?”雷抱松沉吟道,“他們不是想要和我們合作麼?白雲宗這樣做對他們鷹揚軍的存在難道不是一種極大的挑釁?”

    “師伯,鷹揚軍身份不一般,但是他們的實力卻並根本無法和龍驤虎衛幾軍相比,他們從未離開過京都百里,對京都以外的許多東西並不清楚,尤其是像修道宗門的真實實力,他們恐怕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他們需要一些更直觀的東西來驗證,比如像今天這樣的直接交鋒。”

    趙井泉目光中閃動著一抹寒光,天權走的時候如此匆忙,完全不符合他平常的表現,實際上就已經暴露出了一些東西來,而到現在鷹揚軍依然沒有做任何表示,就意味著還將有更大規模更慘烈的戰事到來,而目標就是青華門。

    雷抱松似乎也意識到了一些什麼,臉色更加陰沉,“白雲宗還要來?”

    “恐怕不僅要來,而且還會來得更猛烈。”趙井泉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身材高大方面闊嘴的男子出現在門外,見到雷抱松之後微微一拱手行禮,“師尊,門外鷹揚軍軍官通知我們,他們奉令撤離,但是要求我們不能離開。”

    趙井泉和雷抱松同時倒吸一口涼氣,面面相覷,該死的鷹揚軍,這個時候撤離,也就意味著要從這件事情中徹底撇開了。

    “師伯,我們恐怕要獨自熬過這兩天直到太素師伯到來了。”趙井泉眯縫起眼睛,似乎在琢磨什麼,“鷹揚軍這也算是對幽州方面和白雲宗的一個交待吧。”

    方面大耳的男子有些不明就裏,“井泉師弟,你是說鷹揚軍是故意如此,要給白雲宗一個機會來對付我們?”

    “一舉兩得,既能看清楚我們青華門的實力,又能對白雲宗一個交待緩解他們的壓力,何樂而不為?”趙井泉知道這位方面大耳的男子謝震天是雷抱松最得意的弟子之貌似方正,但是卻頗有靈慧,“鷹揚軍安排得好地方啊,這處院落獨處城郊一角,周遭都是無人居住,看來是早就有此打算了。”

    “那我們現在走還來得及麼?”謝震天沉聲問道。

    “恐怕來不及了,拖了這麼久鷹揚軍才來表明態度,也許就是和白雲宗達成了妥協。”雷抱松斷然搖頭,這個時候顯得格外果決,“井泉,你覺得如果我們頂住了白雲宗的這一輪攻擊,鷹揚軍是否就會認可我們的實力?”

    趙井泉心中暗贊,畢竟是久經風雨的老江湖了,當斷則斷,絕不拖泥帶水。

    “應該如此,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了。”趙井泉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筋骨,“我們也的確需要一些鮮血來證明我們自己的存在,青華門脫離人們視線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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