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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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6985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2:19
第一五一章  【憐香?義氣?】

施聖手從偏院裏出來的時候,韓漠正背負雙手,凝視著一株桃樹枝上的積雪。
“她的傷勢如何?”韓漠瞥了施恩一眼,淡淡問道。
施恩一臉的遺憾,搖頭道:“她的肩上中了袖箭,袖箭上有劇毒,這種毒藥很猛,幸虧她當時便服下了自備的藥丸。不過她自備的藥丸解不了毒,只能暫時護住她的心臟,體內的血液已經染上毒素,如今毒素隨著血液流遍全身,整個身體已經沒有了知覺。”他歎了口氣,頓了頓,才道:“若是不儘快將血液中的毒素排出,毒素遲早會進入心臟,那個時候,大羅金仙也救不活了。”
韓漠皺起眉頭。
或許他並不喜歡蕭靈芷身上的孤傲和冷漠,但是他卻知道,蕭靈芷並不是一個惡毒的女人,否則也不會派追風給自己送信。
裏應外合的計畫中,蕭靈芷也完成了她應盡的責任,在最緊要的時刻,聚集了兵力向黎谷關全面進攻。
韓漠並不希望蕭靈芷這樣難得一見的漂亮女人死在這樣一場刺殺之中。
他的骨子裏還是很為憐香惜玉的,即使蕭靈芷命中註定難逃一死,他還是希望能有一個唯美的死法,這種死法,可不適合蕭靈芷這樣的女人。
“你沒有法子救她?”韓漠沉吟了片刻,緩緩問道。
施恩搖頭道:“不能。”
韓漠問道:“你不能解毒?還是不能將毒素從血液裏抽取出來?”他知道,在自己的時代,過濾血液中的毒素倒有一種很先進的方法,稱為“透析”,那是一種很先進的醫療技術,也需要很先進的儀器,在這個時代,利用透析的方法排出血液裏的毒素那是絕無可能的,他卻不知道在這古代是否有某種其他的方法能夠利用。
古代的醫術,有很多的方法也是極為奇特的,並不見得比後世先進的醫術差,就是麻醉藥,華佗發明的“麻沸散”亦是效果極佳。
施恩既然名聲在外,卻不知是不是有什麼手段。
“都不能。”施恩解釋道:“她中的不是普通的毒,我沒法子看出來是什麼毒,如果給我幾天時間,讓我好好研究,我大概可以判斷出毒素是從哪里提煉出來的,但是一時半會兒,我沒那份神通。而且……依她現在的狀況來看,若是十二個時辰之內毒素還沒有從血液中排出來,她自備的藥物已經起不了保護心脈的作用,毒素侵入心臟,回天乏術!”
就在此時,秦山從偏院黯然走出來,到了施恩面前,一改往日暴躁之氣,竟是撲通跪在施恩面前,哽咽道:“人們都稱您是聖手,醫術精湛妙手回春,我秦山給你跪下了,你再想想辦法!”
堂堂七尺之軀,哽咽地跪在地上,這讓韓漠很是吃驚。
在他眼中,秦山這類漢子,那是寧可死也不受辱的人物,更別說對一個老大夫下跪,但是這一幕活生生地就在眼前。
秦山為了蕭靈芷,竟是毫不顧忌尊嚴。
韓漠眼角跳動,能讓部下如此死心塌地,那絕不是高傲和冷漠能做到的,只有部下發自骨子裏的敬畏和感激,才會讓部下效死命,甚至拋卻尊嚴。
蕭靈芷有那樣的本事嗎?事實在眼前,韓漠覺得自己對蕭靈芷或許瞭解的太少了。
施恩見秦山跪下,嚇了一大跳,放下藥箱,拉著秦山道:“大兄弟,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總不能糊弄你們。你們家小姐,毒素進入血液,我無能,確實沒有法子。”
韓漠看著秦山,問道:“秦山,我想進去看一看,可不可以?”
秦山黯然道:“小姐已經昏迷不醒,五少爺進去,小姐也不知道的……!”
韓漠並不多言,快步進入偏院中,秦山急忙跟上領路,施恩望著二人遠去的背景,搖搖頭,歎道:“必死無疑,還能有什麼法子?可惜可惜,年紀輕輕……哎……!”背著藥箱離開了府邸。
……
韓漠跟著秦山快步來到一處秀雅的園子裏,園子內有青竹假山,追風正坐在假山的石頭上,望著青竹直發呆。
聽到腳步聲,追風才轉過頭來,見到韓漠,微微皺眉,站起身來,望向秦山,眼中顯出詢問之色,那自然是以眼神在詢問秦山為何會將韓漠帶來。
韓漠已經淡淡道:“讓我看看她的傷勢,雖然未必有救,但或許有一分希望。”他穿越之前,可是炮兵803軍醫院的精英人才,對於藥劑研究可是有很深的造詣。
若是蕭靈芷患了什麼疑難雜症,韓漠還不一定有把握,但是既然涉及到毒藥這一類的藥劑因素,他自問還是有資格進去檢查一下的。
追風皺著眉頭,猶疑著。
韓漠冷冷道:“其實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並不一定要進去的。不過常言說得好,相識是緣分,大家畢竟也曾一起患難過,而且你們家小姐不是壞人,我只是想盡一份力而已,如果你們拒絕,就當我沒有來過。”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正要走,追風已經道:“五少爺,請進!”
輕輕推開門,屋內生著火爐子,爐子裏的炭火正旺,溫暖如春,旁邊還有一扇小門,珠花雕梁,古樸素雅,想來蕭靈芷就在裏面。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小門打開,小君探出頭來,清秀小巧的臉上憔悴無比,眼圈紅腫,神情恍惚,見到韓漠,有些驚訝:“是你?”
韓漠也不客氣,上前道:“她怎樣?”
“還在昏睡中。”小君聲音哽咽:“已經來了十多個大夫,都說……都說不成了……!”她顯得很是憔悴,也很是傷心,往日略帶刁蠻的性情此時卻是完全不見。
“讓我進去!”韓漠淡淡道。
小君正要說什麼,追風已經道:“讓五少爺進去!”
追風不是傻子,他知道,韓漠不是一個無聊的人,這次過來,當然不只是為了看看小姐,只是卻不明白,難道這個年紀輕輕的韓家五少爺,竟然還會醫術?那可有些邪門了。
小君打開門,韓漠才踩著輕盈的步子走了進去,屋內泛著淡淡的香味,有一張樣式極為精緻的繡床,輕紗細幔,裏面躺著的人,自然是蕭靈芷。
韓漠也不客氣,上前輕輕掀開絲帳,只見蕭靈芷身上蓋著軟和的錦被,露出一張冷秀的臉來。
她本來白皙嬌嫩的臉龐,此時卻微微泛青,額頭滲出亮晶晶的香汗,兩瓣小巧的嘴唇此時也是發紫,呼吸時快時慢,有時甚至聽聞不到呼吸。
“讓我看看傷口!”韓漠瞥了小君一眼,輕聲道。
“什麼?”小君有些吃驚:“小姐的傷在肩頭……!”
“不想她死就快些。”韓漠冷聲道:“無論男人女人,死了就是死人!”
小君顧忌男女之防,蕭靈芷雖然昏迷不醒,但終究是女兒身,傷口在肩頭,若是被韓漠看見,總是有些不妥的。
不過韓漠那冷峻的眼神,讓小君不敢耽擱,上去輕輕掀開錦被,小心翼翼地褪下了蕭靈芷肩頭的衣裳,露出晶瑩剔透羊脂般如刀削的香肩來。
韓漠皺著眉頭凝視著。
在肩頭下面一點,肩胛骨正側,有一處傷口,小拇指般大小,傷口已經發紫,卻沒有血水出來,這一處的血液已經凝固。
“小姐受傷後,立刻服下了她自帶的‘凝香丸’,本來凝香丸能解劇毒,但是這次卻沒有用。”小君急的眼中又流出淚誰來:“小姐的傷勢越來越重,我們到了這裏,也派人審問葉家的人,想逼出解藥,可是葉家的人都說,這是他們家影子衛配製的毒藥,目的就是為了殺人,所以根本沒有解藥……嗚嗚……這可怎麼辦啊……嗚嗚嗚……!”
韓漠直直地盯著蕭靈芷肩頭的傷口,一眨不眨,似乎在想著什麼。
他忽然轉過身,逕自出了門,向追風問道:“你可知道金線蛇?”
追風有些迷茫地搖搖頭。
“你現在帶人去找這種蛇。”韓漠沉聲道:“它們小拇指粗細,全身金黃,就像小金龍一樣,這個時節,一般都會躲在大香爐裏面,特別是寺廟的香爐子裏,還有宗祠堂裏,有檀香灰的地方容易找到,找到一條就夠用。”
追風也不多問,抱了抱拳,快步離去。
“我也去找。”秦山正要轉身跟去,韓漠已經叫道:“你跟著我出城,我們去找苦淚花。”
“什麼是苦菜花?”秦山一臉茫然。
韓漠抬步便走,沉聲道:“等我解釋完,你家小姐也不用救了。”秦山不敢多問,急忙跟在韓漠的身後,小君呆呆愣著,就聽韓漠的聲音留下來:“好好照顧她,我們很快回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2:20
第一五二章  【袁道靈】

韓漠騎上絕影,帶著秦山從西門出了城,除了城內有大量兵士外,西城門外韓家也有數千人的駐軍行營,數裏內都是韓家的軍營。
往西十多裏,有一片光禿禿的楊樹林,樹林邊有一處冰封的小湖,湖岸四周的荊棘都被雪層掩蓋,乍一看去,就像在湖的四周圍上了堤壩一樣。
韓漠穿越過來後,倒也看過不少古代的醫書,例如《神農本草經》,《黃帝內經》,《金匱要略》,《傷寒雜病論》以及《皇帝內經素聞》等等,他本身就是醫學院出身,所以對於醫學方面的知識倒是有天生的興趣。
“苦淚花”是一種通俗的稱呼,但是知道這種藥材的人卻很少,該因這種藥材並不珍貴,而且藥效的範圍也不廣,最大的用途,實際上就是清血氣。
韓漠隱約知道,這“苦淚花“如今在醫學方面並沒有充分用上,一來是這種藥材的生長環境很是奇特,大都生長在荊棘叢中,而且在冬日生成,不好尋覓。最重要的原因是,如今的醫學領域並沒有意識到這種藥材的價值,即使有人看見,也不過以為是稀鬆平常的野草而已。
當除韓漠若不是在醫書上看到這種奇怪的藥材,那還不知道世上有這種草藥。
“在荊棘裏面找,這種草藥看起來不顯眼,你若是見到有青草,就告訴我一聲。”韓漠吩咐秦山道:“你我沿著湖岸分頭找,不過……未必能找到,碰碰運氣吧!”
下了馬來,秦山對著韓漠抱了抱拳,感激道:“五少爺,秦山代我家小姐謝過你。你……你身份尊貴,卻親自為我們家小姐親自來尋藥,我……!”
韓漠擺手道:“這個時候別說這麼多。”逕自從馬上拿下備好的小鏟子,走到湖邊,開始掃開荊棘上的積雪,扒開荊棘尋找草藥。
秦山也不耽擱,那這小鏟子,向另一邊尋去。
寒風刺骨,韓漠卻是極為小心地尋找著苦淚花。
按照書中記載,苦菜花的草汁是精華,但是採集起苦淚花,需得一個時辰之內便要擠出草汁,否則草汁的效用就會消失大半,而且草汁也必須在擠出之後一個時辰之內立刻使用。
所以苦淚花屬於現采現用的藥物,不能夠儲存,也正是明白這一點,韓漠並沒有派人在城中尋找,而是直接出城尋找新鮮的苦淚花。
苦淚花的味苦,藥汁帶有刺激性味道,若是將藥汁塗在眼睛處,能讓人流下淚來,也正因如此,所以取名苦淚花。
二人正在尋找草藥,忽聽一陣歌聲傳來。
“做神仙,神仙好。
樂得世間任逍遙。
縱酒放歌睡大覺,
是不是神仙?
自己知道。
咿呀呀,哎呀呀……!”
這歌聲倒是狂放不羈,歌詞也頗為瀟灑,韓漠忍不住抬頭去望,只見不遠處,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騎著一頭青牛,正悠然往這邊過來。
韓漠皺起眉頭,禁不住喃喃地道:“這年頭扮什麼不好,扮成李耳!”
李耳就是老子,老子騎青年,那是後世的佳話,只是不知突然出現的這個傢伙,會是一個什麼來頭。
就在此時,卻聽秦山在那邊驚喜地叫道:“五少爺,你快來看,這可是你所說的苦淚花!”
韓漠也不管那騎牛老者,快步奔過去,只見荊棘裏果然有一束極小的青草,看起來並無任何特別,若是往日倒也無甚特別,不過在冬雪皚皚的時節兀自青悠的很,那卻是古怪的緊了。
輕輕拍了拍秦山的肩膀,韓漠微笑道:“秦山,看來你的運氣實在不錯,你們家小姐的運氣也實在不錯。我本以為即使再找上一天也未必能有這樣的運氣,想不到卻被你這樣輕鬆找到了。”
“這就是五少爺說的苦淚花?”秦山驚喜道。
韓漠點點頭,道:“我來連根將它採集起來。”他正要動手,卻聽一個聲音道:“兩位居士,有緣有緣!”
韓漠皺起眉頭,撇頭去看,只見那騎牛的老者已經來到了身旁。
此人鬚髮皆白,身上卻是穿著道袍,看起來頗有仙風道骨的模樣,他身上背著一隻大布袋,鼓鼓漲漲的,也不知道裏面是些什麼東西。
韓漠淡淡道:“你有事?”
那人一愣,暗想自己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這年輕人怎麼沒有半點尊敬之色呢?
倒是秦山見老者穿著道袍,臉上露出敬畏之色,抱拳道:“道長是要趕路嗎?”
秦山的敬畏,讓老者立刻得意起來,笑呵呵地道:“閑雲野鶴,浮萍之途,只是走山涉水,幫些有緣人而已。”
“哦!”韓漠淡淡笑道:“道長能幫我們什麼?”
“兩位面相,皆有血光之災!”老者一本正經地道。
韓漠差點吐血,這老傢伙看起來仙風道骨,怎麼一出口就是江湖騙子的把戲,心中頓時對這人更無好感,淡然道:“看來道長能夠幫我們破宰了?”
老者上下打量了韓漠一番,搖頭歎道:“難,難,難!”
“既然困難,那就不勞道長費心了。”韓漠沒好氣地道,這明顯就是一個裝神弄鬼的江湖騙子,騎著青牛就是神仙嗎?
老者一怔,這年輕人冷漠的很,倒讓他有些出乎意料。
秦山對這個老者卻顯得很尊敬,問道:“道長從哪里來?”
“從浮萍山翠微觀來。”老者撫著鬍鬚,一臉得意地道:“本道袁道靈,人稱張天師!”
“你就是那個活神仙?”秦山激動起來,向韓漠道:“五少爺,這是活神仙,普救眾生,能知過去未來,是大大的好人!”便要跪下去,卻被韓漠一把拉住。
韓漠是穿越者,自然不會相信這些鬼伎倆,但是秦山不同,這個時代的人,迷信思想極重,那是非常相信鬼神之功的。
浮萍山是慶國的大山,翠微觀更是當世有名的道觀。
“浮萍如雲,翠微成仙!”這句俗語是流傳了幾十年,人們都傳說那翠微觀裏的都是神仙一樣的人物,這袁道靈出自浮萍山翠微觀,又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秦山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袁道靈見秦山激動模樣,呵呵一笑,但見韓漠卻是冷淡的很,而且還阻止秦山跪下,不由皺眉道:“居士似乎對老道有些看法?”
韓漠搖搖頭,笑道:“袁道長,我們不會施捨香火錢,也不想成神仙,至於血光之災,袁道長既然說難,我們也就不強求道長破災,你儘管走山涉水去,我們就不耽擱你的行程了。”
秦山見韓漠對袁道靈很不尊敬,頗有些尷尬,但是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袁道靈歎道:“雖說有些為難,但總有法子的。居士沒有香火錢,那也無妨,老道行走天下,可不是為了求香火錢。”他眼眸子往荊棘叢裏瞄,咳嗽一聲,才道:“我這裏有兩道符,你們揣在懷裏,老道再找個地方為你們向蒼天求些靈氣,這血光之災倒是能解,不過……!”
“不過什麼?”韓漠托著下巴,凝視袁道靈問道。
袁道靈顯出為難之色道:“不過向蒼天求靈氣,老道要耗損甚多的精元,若不補充精元之氣,只怕老道性命堪憂啊!”
韓漠嘿嘿一笑,悠然問道:“袁道長,把話說白了吧,你想要什麼?”
袁道靈翻身下了青牛,背負雙手,走到荊棘邊,往裏面瞅了瞅,瞧見裏面那一株苦淚花,伸手指了指,道:“兩位若是要破災,將那株野草送給我如何?”
韓漠心中冷笑,想不到這老傢伙說了半天,也是為了苦淚花。不過他卻有些不明白,這苦淚花是清血氣的藥材,雖然難尋,但卻也不是什麼珍貴藥材,這袁道靈要它何用?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2:23
第一五三章  【打天師】

秦山一聽袁道靈要苦淚花,立刻叫道:“不行!”這是用來救蕭靈芷的藥材,秦山寧可自己死去,那也是不可能交出苦淚花的。
袁道靈皺眉道:“為何不行?區區一株野草,就可讓你們免去血光之災,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秦山忍不住道:“袁天師,這……這不成,我們要用它來救人!”
韓漠咳嗽一聲,示意秦山不要多話,笑著向袁道靈道:“袁道長,這個生意雖然好,不過我們卻不是生意人。你還是快些上路吧!”
袁道靈有些急了,道:“你們真不怕死?我可告訴你們,你們的血光之災,普天之下只有我能破解,過了這一村,可就找不到這一店了。”
“多謝多謝,可惜我們用不著。”韓漠感覺這人像蒼蠅一樣,像趕蚊子一樣揮了揮手。
袁道靈吹著鬍子,很是不悅,轉了轉眼睛,又道:“罷了,看在老道與你們緣分一場,我送你們一顆天命丸,普天之下,任何病疾,只要服下我的天命丸,那都能起死回生。有了天命丸,你們也就用不上這株野草了。你們可知道,當初有人出千金要買我這天命丸,都被老道拒絕,老道不貪戀世間的銅臭,只助有緣人!”
秦山聞言,倒有些欣喜,韓漠卻是擺手道:“如此貴重的藥丸,我們受不起。話說回來,你這天命丸既然能夠起死回生,你若是損耗精氣,大可以天命丸補充,何必要這株沒用的野草?”
袁道靈老臉一紅,訕訕道:“那個……那個是不成的。”
韓漠怪笑著,這種怪笑,讓袁道靈更是尷尬,這種尷尬很快就變成陰森,袁道靈那一雙怪異的眼睛裏,泛起陰冷之色。
韓漠再不去理會他,這種江湖騙子,他可不想將時間耗費在他身上。
他轉過身,用鏟子開始鏟苦淚花四周的荊棘,秦山見狀,也只好拿起鏟子過來鏟。
袁道靈冷眼看著韓漠的脊背,他將手緩緩伸進自己寬大的袖子裏,竟是從裏面摸出一個極精巧的竹筒來,對著韓漠的背脊,猛地一按機關,“咻咻”兩聲,兩支袖箭從竹筒裏發射出來,直射向韓漠的背部。
他的嘴角帶著冷笑,這袖箭又快又急,這個年輕人就算會飛,那也是躲避不開的。
韓漠確實不會飛,但是他的速度卻出奇地塊,而且他的身法也出奇地靈活,就像背上有眼睛一樣,在袁道靈扣動機關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向左邊閃躲,那兩支袖箭擦著肩頭劃過。
韓漠不待袁道靈反應過來,就如同豹子一樣,飛身向袁道靈撲了過去,臉上帶著冷酷的笑意,右手鐵拳擊出,袁道靈目瞪口呆之間,只覺得右肩就像被鐵錘狠狠擊中,整個右臂酸麻武力,手中的竹筒脫手而飛。
他來不及呻吟,韓漠的拳頭已經打在他的腹部,整個小腹一陣劇痛,袁道靈慘叫一聲,身體直飛出去,爾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韓漠想不到兩拳就將這個老道士打趴下。
他見這老傢伙的模樣,還以為手底下有兩下子,孰知確實如此地不堪一擊,在袁道靈身軀飛出同時,韓漠一個箭步沖上去,右腿膝蓋頂在袁道靈的胸口,右手掐住袁道靈的脖子,冷冷地看著袁道靈。
袁道靈只覺得韓漠的手像鐵箍一樣,掐的自己透不過起來,一張本來很白的臉,憋得通紅。
“原來是紙老虎!”韓漠冷笑道:“下次動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打過敵人。”
袁道靈眼中流露出乞求之色,眼淚都要流出來,此時狼狽不堪,再無先前那股仙風道骨的氣勢。
韓漠微微松了鬆手,袁道靈立刻咳嗽起來,幾乎要將心肺咳出來,半日方平息下來,乞求道:“小英雄饒命,小英雄饒命!”
韓漠冷冷道:“你剛才不是想要我的命嗎?我憑什麼饒你的命?”
秦山此時也過來,見袁道靈出手偷襲,對這個神仙的敬畏之心頓時消失,拿著鐵鍬站在旁邊,喝道:“你是假天師,真正的天師才不會出手偷襲,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袁道靈流出淚水來,道:“我……我是真的,我是翠微觀的袁道靈,絕無虛假……你們饒了我,我……我那袖箭上沒有毒藥,只是麻藥,傷不了你們性命……!”
韓漠見他膽戰心驚的樣子,不由大是失望,這老小子太過懦弱,完全沒有挑戰性,站起身來,放了他,不屑地道:“你要是真天師,自然能夠知道過去未來,我且問你,你知不知道今天自己會不會死?”
“兩位英雄武功高強,聰慧絕倫,老道看走眼了。老道的性命,全在兩位英雄豪傑手裏,只求豪傑饒命!”袁道靈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他這番樣子,若真被其他道士看見,只怕要在地下找個縫兒鑽進去。
韓漠也想不到這老傢伙不但沒有武功,就連骨氣也沒有,更是鄙夷,問道:“那你要那株野草做什麼?你知道它是什麼?”
“那是苦淚花!”袁道靈倒是乖得很,也老實得很:“這種藥材知道的人很少,英雄你能知道這種藥材,實在是慧眼如炬,老道欽佩萬分啊。”
“別扯沒用的。”韓漠冷冷道。
“是是是。”袁道靈忙不迭道:“這苦淚花,在我們道家就做血草,那是煉丹的藥材。我們道家也有許多道派,我們翠微觀是天師道丹鼎派,以煉丹為主。這血草是煉丹的珍稀藥材,老道也一直在找尋,今日見到,所以……!”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道教有太平道和天師道等等分支,天師道其實就是俗稱的五斗米道,而分支之中,又有許多的派別,這丹鼎派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韓漠還依稀知道有正陽派,嶗山派,茅山派,混元派,武當派,正一教,太一教,靈寶派等等不下百個派別,只是歷史在南北朝出現了偏差,也不知道如今道教的發展如何。
“為了這一株小小的苦淚花,你就準備動手傷人?”韓漠冷笑道:“若不是我躲過,今日我們便要栽在你的手裏。你們道家修生養性,你卻卑鄙陰險,看來你是道家中的敗類了。”
袁道靈哭道:“兩位豪傑,老道有眼無珠,你們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這卑鄙小人一般計較了。”
秦山本以為這是一個偶像,誰知道是這樣一個沒骨氣的傢伙,那股敬畏之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鄙視和不屑,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罷了,你既然真是道家的人,看在你們教主老子的份上,我這次不要你性命。”韓漠看著他頜下花白的鬍子,童心忽起,嘿嘿笑道:“自己拔鬍子,什麼時候扒光鬍子,什麼時候就可以離開!”
“什麼?”袁道靈一愣。
“別裝沒聽見,要麼拔鬍子,要麼讓我殺了你,這裏人際荒蕪,更是打仗時期,死傷一個無足輕重的老道士,我想沒有任何人會放在心上。”韓漠再不理會,過去採集苦淚花。
秦山也是一口吐沫吐到老傢伙身上,過去幫著韓漠採集藥材。
袁道靈苦著臉,這次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可真是丟人丟到家裏了,無奈之下,只得開始揪自己的鬍鬚,只揪了幾根,就痛得直咧嘴,只是韓漠回頭投來的陰冷目光,讓袁道靈打了個寒顫,忍痛揪的更狠,不過一會兒,就揪出一小片來,頜下都冒出鮮血來。
韓漠和秦山在那邊小心翼翼地連根挖起苦淚花,這才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見袁道靈頜下鮮血直冒,地上已經丟下不少白須,不由都是好笑。
“秦山,將他的袋子拿走。”韓漠望著袁道靈肩上背著的袋子,吩咐秦山道。
袁道靈驚道:“英雄,這可不能,這是……這是我花了大半年才淘換來的藥材啊……!”
秦山哪里管那麼多,有韓漠的吩咐,上前粗魯地拽下布袋子,交給韓漠,韓漠背在肩上,冷笑道:“你的命都在我的手裏,你還能和我討價還價嗎?”
袁道靈無奈地道:“不敢不敢,老道本就想將這袋子送給英雄,只有英雄這樣的豪傑之士,才配享用此袋。”他苦著臉,頜下半邊鬍鬚被揪下,至於半邊鬍鬚飄動,看起來頗為滑稽。
“你還是識時務的。”韓漠笑眯眯地道:“不過我還是奉告你一句,別以為白須白髮騎著青牛就把自己當個人物,更不要裝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你看看你現在,多尷尬啊,哈哈……秦山,咱們走!”領著秦山翻身上馬,催馬而去。
袁道靈從地上掙扎著站起來,身上兀自痛疼不堪,韓漠那兩拳,幾乎打了他半條命,望著韓漠遠去的背影,他臉上顯出陰冷之色,恨恨道:“臭小子,你我千萬別再相遇,若是被我抓到機會,道爺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2:24
第一五四章  【西門之怒】

翰葉城內,渤州郡郡守府。
雖說渤州郡是整個燕國最富庶的郡府,而且翰葉城更是渤州郡的經濟中心,但是郡守府卻頗有些不起眼,比起左右那些曾有葉家子弟擔任官員的官署府邸,郡守府顯得很寒酸,門庭冷落鞍馬稀,就連大門外那兩頭石獅子也成舊不堪,頗有些破損,經過風雨的洗禮,似乎失去了石獅子應有的威嚴和霸氣。
郡守府占地也算不小,不過看起來處處蕭條,幾個老兵百無聊懶地守在府門外,正堂內卻是一陣怒吼聲傳過來。
“又是十幾條人命沒了,大將軍,你還要這樣放縱部下在翰葉城燒殺搶掠嗎?”大堂內,一個衣衫僂爛面黃肌瘦的中年人沖著主座的蕭懷金怒吼著:“除了狼,卻又引來虎,這還不如不打。蕭大將軍,你要掠奪財物,本官無話可說,但是你如此放縱部下燒殺,荼毒無辜百姓,本官就是死,也要管一管。本官是渤州郡郡守,有權過問此事。”
他看起來不到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不過身形瘦弱,鬍鬚也是雜亂不堪,兩隻眼睛深陷下去,神情嚴肅無比,面對蕭懷金,竟是毫無懼色。
似乎是體力匱乏,這幾句話說完,他便劇烈咳嗽起來,幾乎要將肺葉咳出來,但是表情卻依舊堅定的很,冷冷盯著蕭懷金。
大堂內的擺設也是極為簡陋,世家軍四大主將此時都在場,蕭懷金坐在正座,其他三位主講分左右坐著,倒是這個中年人正在堂中,痛斥其非。
蕭懷金神色難看,指著中年人道:“趙夕樵,你說誰是虎?你好大的膽子,我們世家軍是朝廷的軍隊,你辱駡我們是食人的老虎,那是不是在辱駡朝廷?”
原來這人便是渤州郡郡守趙夕樵,那個敢說真話得罪了無數人卻依舊活到現在的趙夕樵。
“朝廷?”趙夕樵口不擇言地道:“你們幾家誰將聖上放在心上了,都是為自己打算而已。搶掠財物倒也罷了,你們還要屠殺百姓,你們可別忘記,你們部下現在所殺的,是聖上的子民,是朝廷的百姓。”指著西門雷藏罵道:“西門雷藏,都說你是吳郡雄獅,這話還真是沒錯,也只有禽獸才能幹下那樣的事情。四家聯軍,就你們吳郡將士殺人最多,你看看你們攻下的南城區,現在一片火海,慘叫連連,你是想將翰葉城變成人間修羅場嗎?”
西門雷藏臉色本就極為難看,他是爆性子,趙夕樵此時指著自己罵,更是讓他怒火中燒,他霍地站起,手按刀柄,瞪著趙夕樵,冷冷道:“趙夕樵,你莫以為我不敢殺你!”
趙夕樵全然不懼,拍著自己胸口道:“本官敢說,就不怕死。西門雷藏,你今天要是不殺了我,就不配稱作吳郡雄獅!”他怒目而視,還真是不怕死。
西門雷藏豈會示弱,拔出佩刀,大喝一聲,臨頭向趙夕樵劈了下去。
卻聽一人叫道:“西門將軍且慢!”又聽嗆的一聲,卻是韓玄昌提刀擋住了西門雷藏劈下的一刀,正色道:“西門將軍,從長計議,不要做傻事!”
西門雷藏也是一時火起,被趙夕樵當眾斥責,下不來台,性格火爆的他才出手擊殺,但是他也是明白人,這趙夕樵雖然像糞坑裏的石頭一般又硬又臭,但終究是一郡之首,雖然被內閣從燕京調離,但是皇帝陛下似乎對這個人還是頗為照顧的,所以真要一怒之下殺了此人,只怕會惹來不小的麻煩。
韓玄昌出手阻止,正好給了西門雷藏臺階下,冷哼一聲,收刀回到了座中。
趙夕樵冷冷一笑,轉身對著韓玄昌拱了拱手,誠摯道:“韓大人,多謝!”
韓玄昌擺手道:“趙大人,有事大家慢慢商量,不必著怒。而且西門將軍不過是做做樣子,倒也不是真要殺了你,你也不用謝我。”
趙夕樵搖頭道:“韓大人,莫非你以為我是謝你從西門雷藏的刀子下救了我?”
韓玄昌皺眉道:“卻不知趙大人謝從何來?”
趙夕樵正色道:“其實說起來,該是謝你的兒子。剛剛有人報我,你們韓家五少爺在望月樓,見到部下濫殺無辜,為此處置了幾名部下,其中更有你韓家的副將,如今西城區秩序井然,民心穩定……!”瞥了西門雷藏和蕭懷金一眼,淡淡道:“那東城區和南城區有不少百姓為了躲避血光之災,都逃到了西城區。韓大人的公子宅心仁厚,志軍森嚴,保全了無數無辜,更彰顯了朝廷的仁愛,趙夕樵對他很是佩服。能生養出這樣的兒子,韓大人亦是令我欽佩!”
他在渤州郡數年,身為渤州郡郡守,也是有些親信的,而且此時葉家已倒,他是渤州郡最高長官,郡守府的官差們,自然會將城中的消息報之與他。
韓玄昌倒也知道這個事兒,早有人將韓漠在望月樓處置韓思遠的事兒報給了他,他聽聞此事的時候,倒有些吃驚,但很快就明白韓漠的用意,雖然對韓思遠的死有些遺憾,但是卻掙回了大大的民心,這也算是大大的收穫。
趙夕樵此時說起,韓玄昌只是淡淡一笑,並不多言。
一直未曾說話的蘇觀涯終於問道:“趙大人,依你之見,該當如何呢?”
趙夕樵立刻道:“從京裏來的旨意總還要幾日,這幾日你們數萬大軍駐紮在翰葉城內外,若是一直如此胡作非為下去,只怕幾日之後,翰葉城便是一座死城了。你們平叛,那是王道,但是持王道而行歹毒之事,那是萬萬不可。本官要你們各自抽調出兩百名兵士,由本官親自指揮,督查城中不法將士,但有濫殺無辜為非作歹者,力斬不饒!”
蕭懷金哈哈笑道:“趙大人身為渤州郡郡守,莫非手底下就沒有兵士?”
趙夕樵大聲道:“大將軍也不必說這種羞辱本官的話。當務之急,乃是讓翰葉城的民心穩定下來,翰葉城民心穩定,渤州郡也就大致穩下來。”
蘇觀涯向蕭懷金抱了抱拳,緩緩道:“大將軍,趙大人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咱們取些錢財,那是應當的,但是若是殺人太多,只怕民心浮動,到時候會引出更大的麻煩來。”
蘇家軍入城之後,雖然免不得因為搶掠財物殺了不少無辜,但是相比蕭家和殺性極重的西門家,態度倒是溫和的多。
韓玄昌也立刻道:“大將軍,蘇大人說的是,這要是引起意外之變,卻是不美。如今整個渤州郡局勢未明,吳家尚未誅滅,我們若是逼得太甚,只怕百姓都去投靠吳家,民心一旦失去,我們未必能真正拿下整個渤州郡!”
西門雷藏只是冷冷地望著趙夕樵,卻不說話。
趙夕樵如同一塊石頭,挺著脖子望著蕭懷金,神色堅定,他看起來身體單薄瘦弱,但是氣勢卻也不小。
蕭懷金皺著眉頭,問道:“兩位的意思,是要調派人手給他?”
蘇觀涯點頭道:“我會嚴令部下不可濫殺無辜,即可調派兩百精兵交給趙大人去督查。”
韓玄昌也道:“我亦同蘇大人一般!”
趙夕樵挺著脖子問蕭懷金:“大將軍,韓大人和蘇大人都願意調派人手,大將軍您呢?”
蕭懷金沉吟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那各自調派兩百人手交給他吧。”看著趙夕樵,冷聲道:“趙夕樵,你若是借題發揮,不問青紅皂白沒有證據便對我們將士,可別怪本將軍到時候翻臉無情!”
趙夕樵毫不示弱道:“該殺的人,本官一個不放,不該殺的,本官也不會隨意動手!”頓了頓,從衣擺扯下一方布巾來,上前放在大案上,道:“幾位大人都畫上一個手令吧!”
幾人也知道,沒有手令,就算趙夕樵帶人督查,只怕那些將士也不會放在心裏的。
簽發手令,趙夕樵立刻讓人跟著幾名主將的人手去點兵,開始全城督查,這事剛完,他便又道:“大將軍,那些降兵你準備如何處置?”
“都是叛賊,殺之無妨!”蕭懷金淡淡道:“如今尚有近萬降卒,都被拘押起來,回頭都砍了就是。這一大群人,若是不殺,每天光吃喝就要損耗大批物資。”
西門雷藏立刻贊成道:“不錯,都殺了。傷了我近千部下,不殺不能解恨!”
趙夕樵立刻大笑起來,眾人都是一愣,不知道趙夕樵因何發笑。
“原來西門將軍殺人,不過是為了解恨,哈哈哈,一個恨字,便要殺死近萬將士,西門將軍,你的恨意還真是大啊!”趙夕樵大笑著,指著西門雷藏,大聲道:“你當這些將士都是有心要反叛嗎?他們大都只是普通百姓,被葉家逼著從軍,只為吃一口飯而已,幾位只是上下唇一碰,便要殺了他們?果然好大的氣魄!”
西門雷藏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踹在趙夕樵腰間,趙夕樵被踢飛出去,跌在地上,一時竟是爬不起來。
西門雷藏指著趙夕樵,濃眉揚起,怒道:“姓趙的,你還真將自己當成郡守了。要不是我們打進城來,你還不是如同死狗一樣關在地牢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像野狗一樣死去。如今答應你調派督查人手,那已是看在朝廷的面子上,你卻得寸進尺,這降兵的事兒,輪的著你來管?還不給老子滾下去!”
趙夕樵掙扎著,腰間顯然被踢得不輕,連續掙扎也沒能起來,卻是乾脆坐在地上大笑著,大聲道:“本官是渤州郡郡守,這是聖上欽封的,渤州郡地界的事兒,本官還沒有管不了的。”
韓玄昌皺起眉頭,趙夕樵雖然有些不識時務,但西門雷藏火氣也實在太盛了些,如此毆打朝廷官員,實在有些不妥。
他本想出言阻止,孰知蕭懷金已經喝道:“西門將軍,你這是幹什麼?本將軍在此,韓大人和蘇尚書亦在此,你出手毆打朝廷官員,意欲何為?”
韓玄昌一愣,不明為何蕭懷金為何出頭做好人,但微一尋思就明白,蕭家和西門家關係可不怎麼好,蕭懷金是要借機向西門雷藏發難了。
估計方才西門雷藏要殺趙夕樵的時候,蕭懷金九暗暗歡喜著。
韓玄昌起身上前,扶起趙夕樵,問道:“趙大人傷勢如何?可需請大夫?”
趙夕樵感激地看了韓玄昌一眼,搖頭道:“多謝韓大人。韓大人,勞您……勞您扶我在椅子上坐一下,我歇息一下就好……!”
韓玄昌將他扶在椅子上坐下,趙夕樵點頭表示謝意。
西門雷藏聽蕭懷金呵斥,心有不滿,但自己確實打人在先,只能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蕭懷金自不會輕易放過,沉聲道:“西門將軍,此番西征,你們吳郡將士做了些什麼事情,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裏的。軍師令你打先鋒,你拒不從命,入關之後,你們吳郡將士也是最晚抵達翰葉城,這一路上究竟做了些什麼,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入城之後,你非但沒有下令約束部下,反而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更是放火燒搶民宅,如今更是當堂毆打朝廷命官,嘿嘿……西門將軍這些事情一樁做得比一樁漂亮。你放心,論功行賞之時,這些事兒我都會一一記上軍功冊,呈交給聖上看的!”
西門雷藏豁然變色,咬緊牙關,怒視蕭懷金,反駁道:“燒殺搶掠?嘿嘿,你們幾家難道沒有做過?”
這次不待蕭懷金說話,蘇觀涯已經平靜地道:“西門將軍,本官入城之後,可是第一時間發下了軍規,不得濫殺無辜,更不得奸.淫婦女,你莫將我蘇家也扯進去。不過我倒是知道,西門將軍進城之後,第一道軍令,便是下令將士全力搜索金銀財物,至於軍規約束,似乎沒有吧?”
這個時候,世家的內鬥終於顯露出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2:25
第一五五章  【金蛇排毒】

世家之間的爾虞我詐,那是一有機會便立刻搬上臺面的,當聯盟取得勝利,收穫戰利品的時候,世家骨子裏的排擠感立刻湧現出來。
西門雷藏不笨,但是他暴躁的脾氣卻是他最大的弱點。
在他看來,趙夕樵與一條垂死的野狗並沒有什麼兩樣,他自然也不會將這所謂的“渤州郡郡守”放在眼中,可是他卻一時忽略了,其他幾個世家正在虎視眈眈地尋覓著時機,他當眾毆打趙夕樵,或許是因為一時壓不住怒火,但是在其他幾家的口中,卻能引申出許多的含義,最毒辣的含義,自然是不將朝廷和皇帝放在眼裏。
雖然各大世家從內心深處來說真的不曾看重他們皇帝的權威,但是在表面上,那個寶座卻是燕國至高無上的權威,在互相傾紮的狀況下,更不能忽視皇帝的存在。
西門雷藏見到蕭懷金嘴角的冷笑以及蘇觀涯的淡漠,頓時知道這兩個傢伙是準備聯手對付自己了,他心中忍不住一沉,但是面上卻冷笑道:“大將軍,你這話的意思,我實在聽不懂。我吳郡將士浴血奮戰,傷亡慘重,折損了上千人馬,你卻說我們沒有功勞,你當我是三歲的孩童,任由你說了算?”
蕭家和蘇家應該是世家爭鬥中,鬥得最激烈的兩個家族,他們同處會稽郡,將會稽郡的勢力一分為二,而且在朝堂上,都有著大批的人手,葉吳兩家被誅之後,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的鬥爭將會更激烈,但是此時為了打擊西門家族,卻是不動聲色地進行著合作。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擁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
蕭懷金拿起案上的令盒,把玩著,嘴角笑意濃郁:“西門將軍,那些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裏的,很好懂。攻打黎谷關的第一陣,那是我蕭家與韓家,攻破黎谷關,第一個沖入關內的是蘇家,我們蕭家和蘇家同時將旗子插上了黎谷關城頭,攻打翰葉城,是韓家第一個破城,這才讓其他三門叛軍無心戀戰,而你西門家族卻是最後一個抵達城下的。到了如今,我沒有看到你們西門家有什麼功績,倒是見到南城火焰沖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翰葉城是聖上的城池,你燒毀南城,是在燒毀聖上的城池!”
蕭懷金未必有什麼大才,沉迷於酒色的他,沒有治國安邦行軍打仗的本事,但是這一類爭權奪利卻是他的拿手好戲,否則蕭太師也不會派上他領軍。
西門雷藏怒極反笑,握著刀把,咬牙道:“蕭大將軍,原來你早就在盤算著這些事兒啊。”
“本將軍統領全軍,誰有功誰有過,本將軍自然要一清二楚。”蕭懷金小的很陰戾,身子前傾:“否則如何論功行賞啊?”
西門雷藏很清楚一個現實,葉吳兩家被誅之後,朝堂內就會空出許多的官職,而剩下的七大家族,必定會傾盡全力瓜分這些官職,到時候在此戰中有功的家族,在這場權力爭奪中自然會取得有利的位置。但是西門家族若是拿不出功勞或者被抹殺功績,在此次權力之爭中爭取不到利益,本就處於世家最後一位的西門家族將處於更為被動和危險的境地。
“聖上自有明斷!”西門雷藏恨恨道:“我上千部下的屍體,倒可說明有無功勞!”
“死了人,不一定是建功,劫掠財物也是要死人的。”蕭懷金嘿嘿笑著。
西門雷藏上前一步,怒聲道:“蕭懷金,我吳郡部下都是戰死的,有無功勞,我也會親自向朝廷說明,嘿嘿,你蕭家難不成還有什麼大功勞嗎?”
“至少黎谷關破,是我那義子……不,是我義女的內應打開了城門,僅此一功,似乎足夠向聖上交待了!”他洋洋得意,目光微微瞥了瞥韓玄昌,只見韓玄昌氣定神閑,並無異常。
西門雷藏不說話了。
蕭懷金說得不錯,此戰勝利的關鍵,還是那支內應打開了黎谷關的大門,否則此戰結果,實難知曉。
半晌過後,西門雷藏才道:“你說的那支內應軍隊在哪里?沒有他們的蹤跡,如何證明是你們蕭家的內應?說不定是葉家軍中有人畏懼我世家軍,這才打開城門……!”
蕭懷金最擔心的,就是搶奪不了開門之功,一拍桌子,怒道:“西門雷藏,你什麼意思?這是我義女蕭靈芷親自安排的內應,已有多年,為的就是防止葉吳兩家的叛亂,難不成你還敢抹殺這等大功不成?”
西門雷藏冷笑道:“誰知道呢,沒有真憑實據,總不能冒功的。”
正在此時,忽聽門外傳來急報:“稟大將軍,飛鴿傳書!”
“呈上來!”蕭懷金叫道。
一名部將呈上書信,迅速退下。
那是一張很小的薄紙,蕭懷金小心翼翼打開,看了一看,嘴角泛起冷笑,將信紙扔在桌子上,左右看了看,道:“易北河那邊傳來書信,請求我們出兵,前後夾擊吳家軍。”
“他們還沒打過易北河?”韓玄昌皺眉道。
蕭懷金點頭道:“按他們的說法,吳家軍頑強抵抗,雙方在易北河連番激戰,易北河已經成了血河,雙方將士死傷慘重!”
蘇觀涯緩緩道:“他們三家加起來有五六萬人,吳家最多不過三萬人,而且我們攻破黎谷關的消息,吳家肯定知道,士氣也必定大受影響,卻不想還能堅持。”
“吳家本就比葉家驍勇。”韓玄昌皺眉道,問蕭懷金:“大將軍,您看如何安排?”
蕭懷金嘿嘿一笑,看著西門雷藏道:“西門將軍,這是個機會,想不想要這個功勞,就看你自己了。率領你們吳郡將士從背後騷擾吳家軍,藍田城那邊勢必軍心大亂,易北河那一路,可就有望渡河,到時候你吳郡將士率先破城,那可是大大的功勞啊!”
西門雷藏變色道:“你……你讓我去打藍田城?”
蕭懷金淡淡道:“身為統軍大將軍,部下求援,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你也可以不去,我自領人去就是。其實也未必要去攻打,只需在藍田城後方騷擾一番,吳家就不會有什麼鬥志了。以西門將軍的本事,到時候第一個率軍進藍田城,似乎不是什麼難事吧?”頓了頓,又道:“西門將軍也該知道,此番有功者,聖上頒下的賞賜,恐怕不是只有金銀財物那般簡單……!”他並沒有把話說下去,但是大家都知道後面是什麼話,聖上的獎賞,那是擴充家族勢力的官位啊。
西門雷藏沉吟著。
他到此時忽地發現,自己從頭至尾用心保全吳郡將士的實力,但是到了最後,非但損失不少人馬,而且在功勞方面,其他各家處處占了先機,若是沒有一個拿的出手的功勞,到時候爭奪官位還真是沒有足夠的砝碼。
他左右看了看,蘇觀涯和韓玄昌此時都冷眼旁觀不動聲色,被自己踹了一腳的趙夕樵兀自在喘息著,自己那一腳力量十足,一時半會倒是難以恢復過來。
西門雷藏也知道,這三家看似已經達成默契,要將西門家族的功勞抹殺,自己若是不能立下眾人皆知的功績,只怕這次真要被他們坑了。
他攥著拳頭,一臉的怒意。
……
……
葉府偏院那間雅致的房間裏,韓漠坐在床邊,右手扣著一條中指粗細一尺來長的金色小蛇,小君小心翼翼地掀開蕭靈芷肩頭的衣襟,頗有些忐忑地問道:“五少爺,這……這成嗎?這可是毒蛇……!”
韓漠並沒有說話,神情嚴肅,扣著金線蛇的七寸,凝視著蕭靈芷光滑如雪的肩頭肌膚,晶瑩如玉的雪膩肌膚上,那烏青的傷口極其顯眼,蕭靈芷面色泛青,牙關緊咬,身體微微抽搐著,若不是她自服藥丸,只怕早便香消玉殞了。
韓漠將蛇頭對著傷口,湊近過去,那金線蛇頭部扭動,聞到傷口的毒味,顯得很興奮,猛地咬著了傷口,再也不放開。
蕭靈芷嬌軀顫抖了一下,呼吸也急促起來。
“五少爺,小姐看起來很痛苦!”小君哽咽道。
韓漠淡淡道:“金線蛇性情古怪,向來都是以毒素為生,《萬物雜技冷血科》上是有記載的。它如今正在吸取血液裏的毒素,現在只有這個法子能將你們家小姐血液裏的毒素排出來。”
小君從未聽過有這種古怪的法子,柳眉蹙起,但是此時此刻,除了眼前這個五少爺,又有誰能依靠呢?
金線蛇吸取毒素很是貪婪,隨著時間的流逝,說也奇怪,蕭靈芷傷口處的烏青色澤開始滿滿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紅腫。
小君眼中顯出欣喜之色,她雖然不懂醫術,卻也懂得這顏色變成紅色,那是毒性減退的原因。
她看了韓漠一眼,眼中顯出敬畏的光芒,敬畏之中,帶著深深的感激。
又過了片刻,韓漠吩咐道:“取草汁來!”
小君急忙去將苦淚花擠出的草汁拿來,放在瓷碗之中,很是稀少。
韓漠將金線蛇拿開,道:“將藥汁倒在她的傷口,然後立刻包紮起來。”也不多說,起身出門,此時追風和秦山正在嗎,門外焦急地等待著,見到韓漠出來,齊齊抱拳道:“五少爺,小姐……小姐怎麼樣?”
韓漠將金線蛇放進旁邊的瓷罐裏,才松了口氣,露出笑容道:“命是保住了,不過最少還要修養一個月,莫讓她勞累動氣。”向秦山道:“你可以去尋一些補氣養血的藥物過來,等她醒來喂她喝下去,她身體如今很虛弱,要大補啊!”
追風和秦山再次抱拳,感激道:“謝過五少爺大恩大德!”
韓漠擺了擺手,道:“好好照顧她吧。”本想問一問蕭靈芷是如何受的傷,但想想還是罷了,這是別人的私事,自己不便多摻和。
出了大門,便見到天空又飄起雪花來,柳絮一般,輕舞飛揚,喃喃道:“她的皮膚還真是白!”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2:26
第一五六章  【皇家得利】

吳郡的軍隊終是在西門雷藏的帶領下,從翰葉城出發,繼續向藍田城挺進,目的是為了在後面騷擾吳家軍,從而協助易北河一線對吳家進行攻擊。
督查隊的建立,對於翰葉城秩序的恢復,有著積極的影響,在趙夕樵親自帶領之下,八百名督查兵士遍佈整個翰葉城,一旦遇到胡作非為濫殺無辜者,趙夕樵便會毫不猶豫地令人當場砍殺,而餘下的三家主將,也都傳下了軍令,不渴濫殺無辜,不可奸.淫婦女,只可搜刮財物,有違軍令者,力斬不赦。
兩日下來,整個翰葉城的秩序便井然起來,吳郡將士帶走大量財物自不必說,而餘下三家也是竭力搜刮翰葉城的每一寸地皮,獲得的利益實在豐厚的很,而韓家是第一支進城的軍隊,所得到的財物,卻是其他兩家不可比擬的。
至於俘虜,幾家商定,還是等著朝廷的旨意再做決定。
並沒有等太久,到第五日正午時分,京裏的旨意果然到來,傳旨的通事舍人是個看起來很精明的太監,眉毛細長,臉上帶著笑,很是乖巧,到達郡守府的時候,並沒有擺出皇差的架子,反倒是對幾個主將頻頻行禮,見到趙夕樵,卻是一臉笑意道:“趙大人,聖上可是一直念著你,咱家來前,聖上可是交代過,讓我看看你瘦了沒有!”
趙夕樵眼圈泛紅,恭敬道:“聖上天恩,趙夕樵也未嘗沒有一日不念著聖上。”輕聲問道:“公公,聖上龍體可好?”
通事舍人笑眯眯道:“聖上聽說諸位大人攻下翰葉城,誅滅叛匪,龍心大悅,龍體安康著呢。”
一番寒暄,才大聲道:“聖旨到!”
蕭懷金為首,領著一幫主將副將跪倒在地,就連韓漠也在人群之中。
從身邊的小太監手中接過金黃聖旨,通事舍人扯著喉嚨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渤州叛匪,有違天道,荼毒生靈,大興叛軍,實乃天下人神共憤之舉。朕興王師,揮軍西陲,平定渤州,是為順應天道。今葉寇平定,諸將士功不可沒,待呈上軍功冊,一一封賞。”讀到這裏,通事舍人咳嗽兩聲,看了看趙夕樵,繼續宣道:“渤州郡郡守趙夕樵,不懼葉寇淫威,順應天道,忠心可嘉,今封爵為渤州子爵,另賜青龍寶劍一柄,掌渤州郡生殺之權,統管渤州郡民生。欽此!”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蕭懷金更是犯忌地抬起頭,轉頭去看那也有些發呆的趙夕樵。
燕國的爵位,那是公侯伯子男,趙夕樵被封為子爵,那是直接跨越了男爵,進入第四等級的子爵封號,試想蕭太師和曹殷也不過是侯爵封號,可見聖上對趙夕樵的恩寵實在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更為重要的是,皇帝陛下賜下的青龍寶劍更是非同一般,那是皇權的象徵,持有青龍寶劍,便掌有先斬後奏之權。
換句話說,皇帝陛下這是給了趙夕樵大大的權力。
蕭懷金氣不打一處來,差點像野狗一樣死在地牢裏的趙夕樵,卻不想這麼快就翻過身來。自己仗著蕭家的勢力,好不容易才混到一個男爵的封號,而這趙夕樵,卻輕而易舉地得到子爵封號,這讓他心裏鬱悶的緊。
蘇觀涯和韓玄昌對視一眼,也都皺起眉頭。
他們絕不僅僅是看到這區區的封號,而是想到一些實際的問題。
當初渤州郡由葉吳兩家控制,皇權在這裏是沒有任何威嚴的,但是葉吳兩家被誅之後,整個渤州郡的權力就會出現真空。
皇帝如此厚待趙夕樵,實際上就是將渤州郡的最高權力交到趙夕樵的手裏,沒有了葉吳兩家的干擾和影響,如今這個郡守的份量那就重了太多,而趙夕樵是堅定的保皇派,換句話說,皇族是想借機掌控渤州郡。
在世家還沒有達成默契之前,在世家還沒有對渤州郡的權力進行劃分之時,皇室立刻著手準備著控制渤州郡,這實在是一招狠棋。
當今燕國皇族,除了聲望以及在燕京的一些權勢,在整個燕國可說沒有自己真正控制的土地,也正因如此,才會有燕國畸形的政治局面。
如今,皇族是準備拿下一塊土地了。
趙夕樵呆了一呆,顯然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有這樣天大的好事落在他的頭上,他神情肅然,拜道:“臣叩謝聖上隆恩!”
通事舍人令人取過青龍寶劍,趙夕樵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神聖。
蕭懷金忍不住問道:“淩公公,他趙夕樵封為子爵,那我等該封為什麼呢?”他居住在燕京,倒也認識這個通事舍人是皇帝身邊的近身太監,叫做淩壘。
通事舍人合起聖旨,微笑道:“蕭將軍不必心急,侯爺馬上就到,諸位記上軍功冊,聖上也說過,有大功者,朝廷是不吝賞賜的!”
眾人都是一愣,蕭懷金皺眉道:“侯爺?”
通事舍人微笑點頭道:“昌德候領著狼甲營來到了渤州郡,估摸著也該到了!”
人群中的韓漠一聽,身上一陣發毛,想不到不男不女的昌德候也會來到這裏,心中想著等昌德候進城後,自己還是避一避的好。
還沒多想,一騎飛馳過來,騎士翻身下馬,上前稟道:“報大將軍,城外五十裏,有數千騎兵正向這邊趕來!”
蕭懷金一怔,問道:“什麼旗子?”
“是狼甲營!”
眾人更是一凜,曹殷來的真是快,如風一般,看來皇族對渤州郡這片土地是勢在必得的。
皇族若真是得了渤州郡,對於各大世家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請,但是狼甲營都派出來了,京都內閣成員自然是知道的,他們沒能阻止狼甲營到來,這裏的世家軍隊更不敢輕易有所動作。
毫無疑問,皇族是利用世家的互相掣肘,找到空子要拿下這片土地。
畢竟其他家族,誰也不可能允許其他家族佔有這富庶的渤州郡,如此一來,僵持不下,皇族正好下手,可以說,皇族應該早就準備了這一手,這一次,皇帝陛下是徹徹底底地利用了世家。
幾名主將神色都很是難看,就連韓漠也皺起眉頭來。
通事舍人笑呵呵地道:“諸位大人都起來吧,說不定侯爺已經進城了!”
他話聲剛落,一陣馬蹄聲響起,只見從東邊馳來一隊騎兵,當先一人白盔白甲,披風亦是純白,座下更是一匹膘肥腿長的白色駿馬,沒有一根雜毛,神駿異常,一人一馬看上去,飄逸如畫,當真是俊美脫俗,不是昌德候曹殷又是誰?
他身後跟著十余名身強體壯的狼甲營武士,如狼似虎,座下駿馬也都是一等一的良駒,黑甲黑盔,腰間佩著長刀,舉著一面旗子,寫著大大的“曹”字。
燕京御林軍五大營,可算是整個燕國最精銳的軍隊,比起單兵能力,雖然對這些世家軍未必真能以一當十,但是一個對付三個,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見到曹殷過來,剛剛起身的眾人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前,靜候在郡守府前。
曹殷勒馬停住,俊美的臉龐帶著淡淡的笑,掃視中人,瞧見韓漠也在人群中,眼中劃過欣喜之色,下了馬來。
眾人立刻恭敬道:“參見侯爺!”
曹殷微笑著柔聲道:“罷了,你們也都辛苦了。”問通事舍人淩壘道:“旨意宣過了嗎?”
淩壘躬著身子道:“回侯爺,已經宣過了!”
曹殷點點頭,走到趙夕樵面前,溫言道:“趙大人,聖上重托與你,這渤州郡的一方水土,你可要仔細打點。”
趙夕樵正色道:“下官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絕不負聖上和侯爺期望!”
曹殷點頭道:“你明白就好。”摘下頭盔,遞給身邊的部下,長髮飄動,若非韓漠知道這傢伙是個玻璃,還真要讚歎他絕世的風采。
“諸位大人都進去說話吧,外面天寒!”曹殷淡淡道,看了韓漠一眼,笑道:“韓漠,你也來了?一併進來說話。”率先進了府中。
除了韓玄昌,其他幾人對於曹殷看重韓漠都有些詫異。
蕭懷金詫異過後,打量韓漠幾眼,嘴角泛起笑來,他自然也明白昌德候那獨特的嗜好,想不到曹殷竟是看上了韓家的小子,禁不住幸災樂禍。
到了大堂,曹殷在主座坐下,趙夕樵和三名主將左右落座,韓漠只能站在韓玄昌的身後。
“本侯奉聖上旨意,率領五千狼甲營接防渤州郡!”曹殷開門見山地道:“諸位領軍作戰,平滅葉家,功勞赫赫,聖上很是欣慰。如今大局已定,藍田城那邊這兩日恐怕也要被攻破,將士們辛勞,所以休整一日之後,諸位便各自領軍撤回。”
蕭懷金忍不住道:“撤退?”
曹殷眸子犀利,望著蕭懷金,淡淡道:“蕭大將軍,莫非你還要留下來觀賞渤州郡的風景?”他左手托著下巴,輕輕道:“一馬平川,春樹芬芳,湖如鏡,更有絕色美人,也怪不得大將軍想多留幾日。不過如今時值冬日,到也沒什麼好看的,就是那些女人,也將衣裳穿得嚴嚴實實,大將軍若有雅興,來年入春,自可前來遊玩散心,那豈不更美?”
蕭懷金欲言又止,但明顯有些不服氣,而韓玄昌和蘇觀涯都是不動聲色。
蘇觀涯身為蘇家家主,內閣成員之一,此番離京,在京中卻也安排了許多事情,不過狼甲營此番到來,他卻沒有得到風聲,很明顯,曹殷這一次前來,卻是秘密行事的。
整整一營狼甲營來到渤州郡,燕京卻沒有消息過來,更加說明皇族對此事蓄謀已久。
曹殷又道:“諸位的軍功,自然是要記近軍功冊,回頭論功行賞的。不過本侯卻要得知兩件大功,好親自上呈聖上。”頓了頓,掃視中人一眼,平靜道:“據說黎谷關破,是有人打開了黎谷關的大門,本侯倒想知道是誰打開了那扇門。還有這翰葉城,據說也是有人打開了城門,本侯也想知道是誰打開的。這是大功兩件,所以本侯要問清楚,好上呈聖上,大加封賞!”
蕭懷金眉頭一緊,忍不住望向韓漠,卻見韓漠嘴角帶笑,也正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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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誰的功勞?】

韓玄昌起身抱拳道:“回侯爺,翰葉城破,是小兒率人在城中埋伏,等大軍到達,這才輕而易舉地攻克了翰葉城。”
曹殷現出笑容,看著韓漠,問道:“韓漠,城門是你打開的。”
韓漠只得上前,從葉家派出黑老鼠刺殺開始,爾後喬裝打扮入城,騙出葉淼,在城內等候大軍到達打開城門,簡要地說了一遍,他也並沒有添油加醋,更沒有胡吹大氣,只是照實說出來。
但是這一系列的手段,非但曹殷很是震驚,就連蘇觀涯和蕭懷金也微微變了顏色。
曹殷顯出讚賞之色,歎道:“韓漠,你年紀雖輕,但是聰慧機敏,而且膽子也大得很。我記得神武將軍蕭懷玉十七歲的時候,在西北大營只是一校尉,卻率領三十名兵士,夜沖慶國大營,抓住了不可一世的慶國臨淄王,那可是神威凜凜,如今看來,你倒有幾分神武將軍年少時的風采!”
蕭懷金聽到蕭懷玉年輕時的風姿,卻也是洋洋得意,仰起頭來,倒好像他便是蕭懷玉一樣。
韓漠對於蕭懷玉並沒有太多的瞭解,只是斷斷續續地從不少人的口中得知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名將,文武雙全,治軍有方,此時聽說蕭懷玉年輕時竟有那等的功勞,似乎比自己所建的功勞還要大得多,心中頗有些神往。
“侯爺過獎了。”韓漠忙道:“都是家父的主意,韓漠只是遵從軍令而已!”
曹殷微笑道:“居功不自傲,懂得謙讓,大器之相。韓漠,有此功勞,聖上定會厚賞你的。”
韓漠這件功勞,大部人都知道,那是無可非議的。
趙夕樵亦是頻頻點頭,更是道:“侯爺,韓少爺非但打開城門,建下大功,更是為了嚴肅軍規,重重處理了幾名違反軍規的部下。”當即將望月樓的事兒說了一遍。
曹殷更是歡喜,笑道:“韓漠,幹得不錯,沒有辱沒東海王的聲明。我進城之後,亦聽說西城那邊秩序井然,卻原來是你殺雞儆猴的大功勞啊,恩,孺子大有可為!”
趙夕樵也不吝美詞:“侯爺說的是,五少爺卻是一個少年英雄。”
韓玄昌忙道:“侯爺,趙大人過獎了。”
“韓大人,那黎谷關的大門,又是誰打開的?”曹殷繼續問道。
韓玄昌道:“回侯爺,這個下官倒是不知道,想來蕭大將軍是知道其中內情的。”
“哦!”曹殷不動聲色,神情自若地轉頭看蕭懷金,問道:“大將軍,你知道?”
蕭懷金感覺到韓漠一雙眼睛正盯在自己身上,他在燕京爭權奪利的事兒幹的多了,從來都是趾高氣揚,但是此時卻感覺有些發虛,硬著頭皮站起身來,抱拳道:“回侯爺,那個……那個黎谷關的大門,是……是靈芷安排的內應打開,功在靈芷!”
說完這句話,他抬起頭,望向韓漠,只見韓漠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那笑容說不出的怪異。
曹殷靠坐在大椅子上,若有所思,忽然問道:“是靈芷那丫頭嗎?聖上派她做隨軍軍師,她倒沒有給聖上丟臉。”他顯然也早就認識了蕭靈芷。
曹殷心中卻不像面上這般平靜。
蕭家如今的勢力已經極大,且不說他們有遠在邊關的軍神蕭懷玉,只說朝中,除了首輔大臣蕭太師,蕭家在六部都有官員,而且大小衙門也多少充斥著蕭家的人手,可以說蕭家目前的勢力已經是皇族的眼中釘肉中刺,若是黎谷關大門真是蕭家的人打開,那更是事關戰爭全局的大功勞,蕭家有了這個巨大的籌碼,朝廷不封賞也是不成的。
葉吳兩大世家反叛,京中對兩家斬盡殺絕,騰出了大片的官職,握有大功,蕭家必定還會蠶食許多的官位,如此一來,勢力更勝,一旦其他世家都無法掣肘,那麼皇族的平衡術就會失效,這對皇族來說,無疑是巨大的災難。
曹殷身為皇族,對於蕭家的勢力擴張,那自然是從骨子裏反感的。
“靈芷為國效忠,為聖上效忠。”蕭懷金大聲道:“她早在渤州郡安插了內應,所以才會一擊奏效。”
曹殷問道:“靈芷現在在哪里?讓她跟本侯說說,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葉家對於渤州郡可是控制嚴密,大小官吏都是葉家的人,要在戰時進到黎谷關下,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要打開大門,也不是幾個內應便能做到的。我想過程一定很精彩,所以我很想知道過程。”
蕭懷金忙道:“回侯爺,靈芷……靈芷她受傷了……!”提及蕭靈芷的傷勢,他的神情很不自然,目光閃爍,似乎心中有鬼一般。
韓漠瞧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疑惑,也更加肯定,蕭靈芷受傷,絕非被刺客刺傷那麼簡單,背後必定另有隱情。
“受傷了?”曹殷皺起眉頭,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傷得重不重?”
韓漠見曹殷擔心的語氣,倒有些意外,燕京的貴族們不是從來不計較他人的生死嗎?更何況蕭家是皇族的眼中釘,曹殷為何還會擔心蕭靈芷的傷勢?
他心中頓時有些發毛,這曹殷不會是雙性戀,對蕭靈芷也有意思吧?若真是如此,這真是一個讓人汗毛直豎的男人啊。
有著風華絕代的外表,卻又腐化的私生活,實在讓人大倒胃口。
不過他流露出擔心的語氣,至少還有些感情,有些人情味,比起蕭懷金對於蕭靈芷傷情的冷淡,那要讓韓漠欣賞得多。
蕭懷金瞥了韓漠一眼,回道:“倒是請大夫看過了,診治了一番,如今又尋些藥材養著,倒是要過一陣子方能痊癒。”
他自然已經知道是韓漠出手救了蕭靈芷,但卻對韓漠並無任何感激之心。
曹殷松了口氣,道:“好好將養著。大將軍自率軍明日撤軍,靈芷先在這邊修養一陣子,回頭隨我回京便是。只是那軍功要等靈芷痊癒之後,由她親自報功才好,這件功勞不比尋常,馬虎不得。”
蕭懷金眼角抽搐,但還是恭敬道:“是!”
蘇觀涯忽然問道:“大將軍,入關之後,你們蕭家安排的內應卻一直沒有出現,他們如今在哪里?”蘇觀涯相貌偉岸,神情自若,此話看似隨口問來,但卻用意頗深。
蘇家可也不想看到蕭家做大,對於蘇家來說,各大世家之中,最大的敵人恰恰就是共處會稽郡的蕭家了,雙方在交界線上,每個月都會發生摩擦,兩家族人亦是動不動就會武行相見,在京裏的家族高層人員,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蕭懷金沉下臉來,問道:“蘇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倒是好意。”蘇觀涯不動聲色,露出一絲微笑,聲音溫和:“只是如今軍師養傷,多有不便,大將軍只需將那支內應軍隊找出來,向侯爺稟明事情的原委,那豈不方便的很?”轉頭向昌德候曹殷道:“侯爺,您說是嗎?”
曹殷何等聰明,蘇觀涯忽然說出這番話,他豈能不知是在向蕭懷金發難,微笑著,看起來很是溫和地道:“大將軍,蘇大人所言極是,你們安插的那支內應驍勇無比,本侯倒想見一見,如今他們在哪里?快帶本侯去看看。”
韓漠笑眯眯地看著蕭懷金,他倒真想知道,蕭懷金從哪里拉出那樣一支軍隊來。
韓玄昌至今還被蒙在鼓裏,並不知曉其中原委,但是瞧見蕭懷金神色有些尷尬,甚至有些緊張,很是納悶,他亦是含笑道:“大將軍,那幫勇士機智而勇猛,該當好好獎賞!”
韓玄昌這話聽在蕭懷金的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刺耳,只覺得韓玄昌是在奚落自己一般,冷哼一聲,瞥了韓玄昌一眼,才回道:“回侯爺,那支內應是由靈芷安排,他們如今身在何處,也只有靈芷知道。這本就是隱秘的事兒,知道的人還是少些的好。回頭靈芷有了精神,讓她將詳情稟告侯爺!”
他一口一個“靈芷”,那也是有心為之。
他當然不甘心這件功勞被韓家拿去,那是費盡心思要搶佔過來的,只是自己派出的那支軍隊沒能找到韓家的內應,而且韓漠也好好地活著,要想搶奪這件功勞,還真是有些不容易,所以將蕭靈芷搬出來,那是為了若是有變,也好將一切責任往蕭靈芷身上推去。
更何況當初是蕭靈芷親口告訴大家,她在關內安排了內應,其他三位主將也是親耳聽到,自己到時候往蕭靈芷身上推責任,其他人也是無話可說,畢竟這事情是從蕭靈芷口中說出來,而不是他蕭懷金。

見到韓漠一臉奇怪的笑容,曹殷忍不住問道:“韓漠,你在笑什麼?”
韓漠立刻收斂笑容,恭敬道:“韓漠失禮,請侯爺降罪!”
曹殷溫言道:“也並無失禮之處。只是我見你一臉笑容,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吧?”
“其實……!”韓漠欲言又止,但還是搖頭道:“韓漠不敢胡說。”
韓玄昌回頭道:“漠兒,你想說什麼?侯爺問你,你老實回答便是,切不可胡言亂語。”
“是,父親大人!”韓漠恭敬道,微一沉吟,才向曹殷拱了拱手,正色道:“回侯爺,其實韓漠倒知道有一支內應軍隊正在城中!”
蕭懷金神色巨變,低聲喝道:“韓漠,你胡說什麼?我蕭家的內應,連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如何知道?還不給我退下。”
曹殷不悅地瞥了蕭懷金一眼,淡淡道:“大將軍,韓漠說他知道內應的下落,總不會是信口開河,讓他說下去就是,你何必如此激動?”
韓漠心中冷笑,暗罵蕭懷金有些愚蠢,這功勞是風騎用上百條性命換來的,豈容你蕭懷金搶過去?平靜道:“回侯爺,回大將軍,韓漠所說,並非你蕭家安置的內應,而是我們韓家的!”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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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求全】

平地起驚雷。
蕭懷金臉色變得難看之極,眼眸子裏帶著殺機,指著韓漠惡狠狠地道:“韓漠,這明明是我家靈芷的功勞,難不成你還要搶攻不成。就連你父親當日也是親耳聽到,這內應是由我家靈芷很早之前就安插在渤州郡內的。韓漠,我可警告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是軍功,要是冒領軍功,那是要……!”做了一個劃脖子的姿勢,惡狠狠地瞪著韓漠,想嚇住韓漠。
韓漠見蕭懷金色厲內荏的樣子,心中只覺得好笑,淡淡笑著,道:“侯爺,大將軍,韓漠絕非要冒領軍功的。或許蕭軍師確實派了一隊人馬在關內作為內應,這是軍師秘密安排,我並不知道她那支人馬在哪里。我所說的內應,只是我韓家的一支私家騎兵,這次偷襲,有上百人英勇死在戰場上,他們不畏艱險,深入敵後,盡忠報國,我若是任由他們白死,連他們的功勞都不敢領,還有何面目見他們的家人。”說到這裏,腦海中忽地想到當日的戰爭場面,自己部下的風騎騎士們,明知翻越黎穀山脈進入敵後是九死一生,但是他們無怨無悔,跟著自己決然地翻過了黎穀山脈,以區區八百人,在敵後進行驚心動魄九死一生的偷襲行動。
他們死得很壯烈,在葉家軍如螞蟻般兵力的圍攻下,勇悍作戰,打出了東海人的勇悍和堅強。
這樣一群人,以他們的鮮血鑄造的功勞,自己作為他們的主將,豈能讓他們的功績湮滅在蕭懷金居心叵測的陰謀之中。
“韓漠不求功,但求問心無愧。這是他們的功勞,韓漠可以不要,但是他們以鮮血鑄造的功勞,自然不能不明不白地沒有了。”韓漠神情肅然,緩緩道:“還請侯爺明察!”
曹殷皺著眉頭,俊美的臉上滿是疑惑。
一件功勞,卻有兩家人參與進來,這件功勞究竟是誰立下的?
若蕭懷金大言不慚地說此事是由他自己策劃,那麼曹殷會立刻判斷出蕭懷金是要搶功,這種把戲,蕭懷金以前做過太多。
不過蕭懷金信誓旦旦地說此事是由蕭靈芷策劃,這就讓曹殷猶豫起來。
“韓漠,你說是你們韓家的私家軍立下了這等功勞,你們是如何做到的?”曹殷問道:“你要知道,黎谷關是葉家重兵把守的關隘,不要說打開大門,就是想靠近也很是困難。”
韓漠瞥了臉色發青的蕭懷金一眼,心中只是冷笑,只覺得蕭懷金實在是貪功心切導致腦子有些毛病,這樣的功勞,他怎麼可能只憑嘴巴一張就能夠搶去?
當日他的人馬沒有幹掉風騎,這個搶功的主意就該打消才是。
他卻不知,利令智昏總是讓一些自大的傢伙頭腦發熱,蕭懷金要拿到這個籌碼為後面的爭權奪利打下基礎,那就是厚著臉皮也要爭議爭搶一搶的。
韓漠當下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將風騎翻越黎穀山脈,爾後化裝成葉家軍,打著葉家的旗號,連破七道關卡趕到黎谷關下的過程詳細地說了一遍。
“那暗號是你們發出來的?”蘇觀涯等韓漠說完,立刻問道。
韓漠微笑道:“百支空竹箭齊發!”
蕭懷金立刻道:“這暗號如今誰都知道了。韓漠,你口口聲聲說這事是你們所為,而且還和靈芷溝通好了,也就是說,靈芷是在欺瞞大家了?”
韓漠搖搖頭,道:“軍師未必是有心欺瞞。不過那個時候,軍師的威信顯然比我的話更讓人相信,如果軍師當時說是我策劃的,只怕大將軍和諸位世伯都不能下定決心繼續進攻了。”
蘇觀涯微微點頭道:“這話倒是不假,看來軍師也是為了大局著想而已。”在他看來,此功寧可讓韓家所有,也不能讓蕭家搶去。
“韓漠,你可有證據證明此事是你所為?”蕭懷金兀自不甘休,更不甘心。
韓漠道:“黎穀山脈那一處關卡的殘跡還在,屍體估計也還在那裏,我可以帶你們去看。至於打開黎谷關的大門,我們韓家人不能自己作證,但是當時在黎谷關可是有成千上萬的葉家軍士,你們可以找一些過來,問問他們當時的情況,我想我們的馬匹和那種特殊的彎刀,他們還是認識的。”
韓玄昌此時卻是驚訝莫名,他實在不敢相信,這樣大的功勞,竟然是自己的兒子所立下的,當真是又驚又喜,但卻兀自有些不敢相信。
八百騎兵翻越黎穀山脈,繞到敵後,連破七道關卡到達黎谷關打開大門,這是何等的智慧,何等的膽識,何等的氣魄啊?
但是他卻比韓漠看得深遠,他最擔心的,就是因為這件功勞,韓家會與蕭家撕破臉面,韓家如今的實力,還不足以與蕭家對抗。
蘇觀涯看似是在主持公道,實際上卻是輕描淡寫地挑起蕭韓兩家的對立。
他咳嗽一聲,沉聲道:“漠兒,不管是誰的功勞,侯爺自有公斷!就算此功是你領人立下,軍師調動大軍進攻黎谷關配合你們行動,那也是大大的有功!”
他不能讓韓家和蕭家的關係進一步惡化。
蘇觀涯溫文儒雅,臉上笑容溫和,但是話語卻像毒蛇一樣:“侯爺,這大功只有一件,總不能分到兩家。先前我們都知道,此功是由蕭軍師立下,但是韓世侄有理有據,這……這卻有些麻煩了……!”
蕭懷金攥著拳頭,冷冷道:“侯爺,這都是韓漠一面之詞,事情究竟如何,也不是由他說了算。等靈芷精神恢復過來,問問靈芷究竟是何情況,那才能做決定。說不定是靈芷定下這個計策,安排韓漠帶人去執行,那也是尚未可知!靈芝身為軍師,自然有調派韓漠的權力,此事事關重大,靈芷才隱瞞下來,如今說不定是韓漠別有居心,見靈芷無法出來作證,才意圖搶功,這……這難道沒有可能?”
韓漠面上平靜如常,只是帶著一絲淺笑,看著氣急敗壞的蕭懷金,心中卻也不得不誇獎這個蕭懷金死纏爛打的能力,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兀自在強詞奪理。
雖然是強詞奪理,但是蕭懷金的話從某種角度來說,卻也不是不可能,他說此事是由蕭靈芷策劃,命令韓漠去執行,這若是成立,韓漠固然功勞不小,蕭靈芷智慧之功卻毫不遜色于韓漠的功勞,到時候又是一場扯皮大戰。
對於爭權奪利,曹殷看得太多,他輕輕咳嗽一聲,道:“這件事情先不說了,好在軍功冊一時半會也不會立刻呈交朝廷,等靈芷恢復精力之後再論此事吧。”
接下來,趙夕樵立刻提起了關於如何處置戰俘的事情。
“此事在京裏已經議過。”曹殷淡淡道:“與葉家有牽連的男人,就在翰葉城斬殺,普通百姓兵士,釋放他們歸家。至於葉家的女人,聚集起來,回頭送到燕京,分給貴族們做下人便是。”
“諸位也都去準備一下,明日便可啟程返回家園!”曹殷含笑道:“本侯順祝諸位一路順風!”
……
……
韓氏父子騎乘著駿馬往軍營折回。
“漠兒,此事你事先為何沒有知會為父?你擅自行動,膽子倒不小,回頭自己去領軍棍。”韓玄昌雖然對於兒子立下的奇功又是震驚又是歡喜,但是韓漠擅自行動,連自己這個韓家軍主將都不知道一定風聲,這讓他頗有些不悅。
韓漠笑呵呵地道:“我要是事先告訴爹,只怕就做不成此事了,爹爹一定不會讓我冒險的!”
韓玄昌微一沉吟,歎道:“年輕氣盛,幸虧冒險成功,這要是……罷了。”頓了頓,低聲道:“漠兒,此事你以後不必再提,至於如何論功,由我去商議,回到東海郡,好好撫恤那些勇士的遺孀!”
韓漠皺起眉頭,問道:“爹,你是不是準備對蕭家妥協!”
韓玄昌勒住馬,凝視著韓漠,問道:“妥協?何謂妥協?”
“爹爹是不是想將這件功勞分一點給蕭家?”韓漠眨著眼睛道:“蕭懷金最後說,這事是由蕭靈芷策劃,我只是執行者,爹爹是不是準備就這樣辦?”
韓玄昌搖了搖頭,苦笑道:“漠兒,為父知道你和風騎會很委屈,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次若真是因為這件事情和蕭家撕破臉,對我們韓家沒有什麼好處。形勢不由人,如今我們鬥不過蕭家!”
韓漠也是勒住馬,和父親的馬齊齊而立,他抬起頭,空中柳絮般的飄雪並沒有停止,大街小巷積滿了潔白的雪層,如同身處雲層之上。
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一切都需要實力來說話。
就連高高在上的皇族,也要動用陰謀手段,來為他們的生存空間謀取實力。
韓家在燕國的實力還太弱,要想恢復東海王時代韓家的霸氣,還需要太長的路去走,而這條路,處處荊棘,處處陷阱,一不小心,非但無法恢復韓家往日的雄風,反而要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收回拳頭,那是為了擊出的時候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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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非常父女】

葉府偏院。
蕭懷金來到蕭靈芷的門外,屋內溫暖如春,追風和秦山立刻躬身行禮,蕭懷金揮揮手,淡淡道:“都出去吧!”
二人對視一眼,出了門,蕭懷金才輕輕推開那扇小門。
“大老爺!”小君見到蕭懷金進來,急忙行禮,她是蕭家的下人,所以稱呼蕭懷金為大老爺。
床榻上,蕭靈芷已經坐起身來,氣色已經好了不少,只是臉上還顯得很是蒼白,看起來異常柔弱,見蕭懷金進來,輕輕道:“義父!”
蕭懷金揮手令小君退下,在椅子上坐下,才問道:“靈芷,身體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多謝義父掛念!”蕭靈芷聲音沒有絲毫感情,很機械式地回答道,而她的表情,也像往常一樣,古井無波,淡然的很。
蕭懷金歎了口氣,道:“靈芷,你還在怪義父嗎?”
蕭靈芷淡淡道:“義父為何這樣說?”
蕭懷金望著蕭靈芷,緩緩道:“當日葉家刺客刺殺,義父情急之下,將你作為盾牌拉到身前抵擋,你不恨義父?”
“義父身為統軍大將,若有損傷,整個世家軍都會軍心不穩。義父就算不動手,靈芷也會挺身護住義父的。”蕭靈芷聲音平靜。
兩人雖是名義上的父女關係,但此時看來,卻形同陌人,沒有任何父女之情,看起來冷漠無比。
蕭懷金笑道:“靈芷果然是通情達理……是了,回京之後……!”
蕭靈芷立刻道:“義父放心,我會對大宗主說,是我自己上前護住義父!”
“哎……!”蕭懷金搖了搖頭,道:“靈芷,你可知道,你被刺之時,義父實是擔心無比,幾番落淚……!”他想擠出幾滴眼淚,卻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來。
蕭靈芷輕輕咳嗽著,並沒有說話。
“想不到韓家那小子還有幾分本事。”蕭懷金道:“他竟然懂得醫術,這一點,我倒是沒有看出來。對了,剛剛韓玄昌過來一趟,靈芷可知道是為了何事?”
蕭靈芷輕輕搖頭,她柔弱的樣子,真是讓人憐惜:“靈芷不知道!”
蕭懷金得意地笑著,道:“雖然他沒有把話說明白,但是他的意思我是懂的。黎谷關被破的功勞,他不敢與我們蕭家爭,所以記軍功的時候,寫成此事是由你策劃,而他的兒子不過是執行而已。這樣一來,對他們韓家和我們蕭家都會有好處!”
蕭靈芷蹙起柳眉,並沒有立刻說話,蕭懷金見她神色有些不對,不由問道:“靈芷,你莫非覺得有何不妥?”
蕭靈芷微一沉吟,終於問道:“義父,靈芷冒昧請問,此等大功,對於家族的實力發展,是不是有很大的作用?”
“那是自然!”蕭懷金立刻道:“這是首功,區區金銀財帛是賞不住的,有了這個功勞,咱們蕭家至少能多拿十個要緊的官位。說不定葉家騰出的工部尚書一位,我們也能拿在手裏。”
蕭靈芷平靜道:“以義父之見,此功若是蘇家或是西門家所立,他們會不會主動分出功勞來?”
蕭懷金想了想,搖頭道:“蘇家自不必說,是我蕭家最大的敵人,他們是一文錢的利益也不會讓給我們的。至於西門家,嘿嘿,西門雷藏那個莽夫,豈會讓出功勞。”
“義父說的極是。”蕭靈芷微微點頭:“蘇家不讓,西門家不讓,韓家卻主動將這樣大的功勞分出一部分給我們,義父不覺得有些不尋常嗎?”
蕭懷金靠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靈芷,難不成他韓家還敢與我們玩花樣?”
“韓家忍疼讓出功勞,這份忍性,並不是任何家族都能夠做到的。”蕭靈芷輕輕歎道:“義父也看到了,韓玄昌雖是文官,但是治軍卻井井有條,衝鋒陷陣之時,東海將士勇悍無比,算得上是各路人馬中最強悍的軍隊。他們還有在京裏的那個老狐狸韓玄道,還有東海鎮撫軍總督韓玄齡,據說他們的大宗主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除此之外,韓漠的的本事義父也是看在眼裏,可以說,他們韓家每一個人都是不好對付的角色,雖然他們整體實力在各大家族中屈於弱勢,但是有這些人在,韓家的實力已經足夠讓人心驚。這麼多年來,韓家不露鋒芒,誰也看不出他們的深淺,但是這一次,無論是黎谷關,還是翰葉城,都是他們韓家所破,已經顯示出他們韓家的戰鬥力。如今他們勝之不驕,卻主動分功給我們蕭家,這才是最恐怖的。能夠忍耐的家族,他們骨子裏孕育的力量,是我們無法忽視的……!”說到這裏,蕭靈芷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她的元氣尚未恢復,這一番話,已經耗費了她不少精力。
蕭懷金並沒有因為蕭靈芷身體虛弱而停止談話,問道:“你的意思,是韓家故意對我們示弱?”
蕭靈芷輕輕道:“義父應該比我更明白。韓家不是傻瓜,他們舍出東西來,總要有所得。一旦因為此事真與我們蕭家撕破臉皮,雖然對我們蕭家未必有好處,但是對他們韓家來說,害處會更大。我們若是置其他家族不理,專心對付韓家,韓家絕不是我們的對手!”
蕭懷金歎道:“我們又怎能至其他家族不理?蘇家和範家,那都是像狼一樣盯著我們,還有皇族,我們若是全力對付韓家,他們一定會找出機會,狠狠咬住我們。”
“所以韓家知道,他們提出兩家平分首功,我們蕭家會接受的。這對於雙方都有好處。”蕭靈芷淡淡地道。
蕭懷金頗有些不甘心地道:“被韓家占去一些功勞,真是晦氣!”
蕭靈芷沒有看他,但是眼中劃過一絲不屑。
這個貪得無厭的蠢貨,別人已經求全分了一部分功勞過來,他卻兀自不滿足,他可曾想過,那樣的奇功,可是韓家通過勇氣智慧和鮮血得來的?
蕭靈芷已經知道那次行動是由韓漠親自率領,從內心深處,對於韓漠的智慧和勇氣是頗為欽佩的。
“曹殷讓我們世家軍明日便撤軍!”蕭懷金忽然又道:“看來皇族早就打起了渤州郡的主意,我們世家軍這次損兵折將打下渤州郡,卻被皇族占了去!”
蕭靈芷緩緩道:“義父準備如何?撤軍嗎?”
“我正想和你商量。”蕭懷金臉上堆滿笑意:“離京之時,你幹爺爺交待過,凡事要和你商量再做決定,靈芷,你看我們是不是要撤軍?”
蕭靈芷沉吟了片刻,終於道:“此時違背旨意,實乃不智之舉!”
蕭懷金立刻道:“難道渤州郡就讓給皇族?”
“義父,渤州郡地大物博,可不是只靠一個趙夕樵便可以管理得了。”蕭靈芷平靜道:“葉吳原由的地盤,共有十三個縣,他們兩家倒臺後,空出來的官位可不是只有十個八個……我想幹爺爺應該早有計較了!”
蕭懷金一愣,隨即大笑起來,臉上的擔憂盡去,笑道:“靈芷,還是你聰明,我怎麼忘記這個了。郡守的位置交給趙夕樵,可是我們蕭家在渤州郡安插官員,那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哈哈,你說的不錯,你幹爺爺一定已經想好了對策!”起身道:“靈芷,你先歇著吧,好好養傷。明日我便帶著戰利品撤回會稽郡,你且在這邊修養幾日,曹殷會帶著你回燕京!”
蕭靈芷只是微微點頭,看起來已經很疲憊。
蕭懷金也不多留,道:“時辰該到了,那些該死的葉家族人,也到了掉腦袋的時候!”
當夜,上千名葉家子弟以及葉家死黨,都被帶到城外二十裏處,在三家主將率領的數千行刑隊屠刀下,哭喊聲一片,整個夜空似乎都響徹著這淒慘的嚎叫哭喊。
上至八十歲,下至幾個月大的葉家男丁族人,在屠刀下血流成河,無一倖免。
負責行刑的主將們亦是身體發寒,葉家的今日,會是哪個家族的明日呢?
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郁無比,人頭猙獰,寒風刺骨。
連夜掩埋了上千具屍體,爾後騎兵隊伍將土地踏平,大雪飄落,地面上很快又是一層白皚皚積雪,這場屠殺,似乎根本沒有發生過。
次日午後,世家軍的隊伍開始有規律地開出翰葉城,帶著豐厚的戰利品,馬拖人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群的山賊剛剛搶劫回來。
雖然幾大世家對於朝廷的撤軍之意頗有不滿,但是想想該拿的也拿了,所得豐厚,總不能在這種情勢下抗旨,更何況大家都想通了,暫時的撤軍,可不等於世家就失去了對渤州郡的控制,燕京新一輪的較量才剛剛開始,這個時候還是穩重的好。

翰葉城一片凋零,支離破碎,葉家也終於從燕國的版圖終結。
韓漠帶著風騎,整裝待發,遙遙望見秦山騎著快馬飛一般過來,幾名風騎騎士上前攔著,被韓漠遣退,打馬上前,笑問道:“秦山,你是要來送我嗎?”
秦山抱了抱拳,從懷裏取出一封信,呈給韓漠,輕聲道:“五少爺一路順風!”並不多說,調轉馬頭,返身而去。
韓漠拆開信封,取出信紙,紙上竟還有餘香,字跡娟秀,簡潔明瞭。
“感君之恩,當報於君!”
韓漠淡淡一笑,喃喃自語:“當報於君?難道是以身相許,我是一個靦腆的人,這怎麼好意思!”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29 22:27
第一六零章  【凱旋】

自翰葉城回軍,行得幾日趕到黎谷關,又依來時路,韓家的軍隊逕自往東海郡回返,一路上紀律嚴明,畢竟所經的會稽郡是蕭家和蘇家的地段,惹出亂子來,實在不好交代,所以韓玄昌傳下軍令,那是要部將好好約束將士,循規蹈矩。
將士們的心情都是很好,那一車一車的金銀財帛,回到東海郡之後,自是要論功行賞的,這一次非但滅掉了葉家,除掉了一個眼中釘,更是得了許多貨真價實的東西,也算是沒有白死那麼多將士。
韓玄昌心情倒也很好,出了黎谷關時,他就得到飛鴿傳書,那是從藍田城那邊過來的,吳家的藍田城也被攻破,吳家亦步葉家之後塵,走向了滅亡的深淵。韓玄昌欣慰之時,卻也警告自己,這就是世家滅亡的後果,他的腦子裏,依稀還記著葉氏族人被處決的那個晚上,上千個頭顱,就在大刀之下,人首分離,慘不忍睹。
韓玄昌知道,雖然除掉兩個家族,但是日後的政治環境只怕會更險惡,韓家更要小心應對各種變故,誰都無法肯定,自己的家族會不會步葉吳兩家的後塵。
會稽郡是燕國最大的郡府,東西橫跨數百里,東部是蘇家的地盤,西部是蕭家的地盤,而燕京城坐落於兩家的交界處,巍峨磅礴,即使是在幾十裏外,也能望見高大巍峨的燕京城,肅穆大氣,就如同千年巨獸匍匐在蒼茫大地上。
韓家的軍隊是按照兵部給出的路線撤軍,自然不可能經過燕京城,只是遠遠地望著燕京城那朦朧的輪廓而已。
韓漠遙望燕京城,也是頗感震驚,他來時也未曾到過燕京城,所以此時望去,只覺得氣勢驚人,不得不佩服故人的魄力,這樣從遠方望去就氣勢磅礴莊嚴肅穆的燕京城,是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智力才建造成功,古代人民的文化造詣,實在是不同凡響。
“五少爺似乎對燕京城很有興趣!”朱小言的聲音從旁傳過來,他的眼中帶著一絲疑惑:“你不會沒有進過燕京城吧?”
韓漠白了他一眼,撇撇嘴道:“莫非那是一個好地方?”
說來慚愧,他還真是未曾到過燕京城。
這當然不是他不想去,不過韓家向來行事嚴謹小心,對族中的子弟管教也比較嚴格,更何況燕京城是是非之地,韓漠乃是韓家直系子弟,所以為了保護韓漠的安全,族中是不允許他擅自進京的,也正是如此,如今十八個春秋過去,韓漠卻未曾踏足燕京城的土地。
朱小言淡淡道:“那裏有血腥,有陰謀,有背叛,有淫.欲,有殺戮,又殘忍,但是那裏也有最美的女人,有最烈的酒,最飄逸的舞姿,最奢華的宮殿,最名貴的珠寶,最動人的歌喉……!”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觸動到什麼心事,臉上一片漠然。
跟在韓漠身邊的韓青道:“少爺,你這次立了大功,是不是快要到京裏來做官了?”他也遙望著遠方的燕京城,眼中充滿渴望。
見識到燕京城,才會感覺到東海城的渺小。
韓漠瞥了韓青一眼,問道:“你很喜歡到京裏去?”
韓青縮了縮頭,嘻嘻笑著,道:“少爺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韓漠平靜道:“隨遇而安!”
韓家軍由於帶著大量的財物,所以行路並不快速,而且兵部指定的道路也不是如何好走,再加上寒冬積雪,每日所行不過兩百里左右,只行了三日才穿過會稽郡,進入了東海郡的境內。
境內的沿途官民都是大張旗鼓,迎接著他們凱旋而歸的戰士,一路上吹吹唱唱,熱鬧無比,也算是軍民同歡了。
軍隊至洛宗縣盤虎口安營紮寨,這裏早就有兵部派出的特使等候,按照民間的話來說,那就是要“兵器入庫,衣甲還朝,孑然一身,榮歸故里!”
整營整營的將士脫去衣甲,繳上兵器,然後按照軍功領取獎賞,戰死者自然少不得撫恤銀,一切都井井有條。
記功領賞連續三日,從翰葉城搜刮的財物倒有一般分發了出去,那葉家財勢滔天,翰葉城亦是繁華無比,雖然大肆分賞,金銀財物卻依舊有餘。
至於從渤州郡得到的馬匹,連上從葉府得來的近百匹好馬,共有五六百匹,除了選出二十匹良駒帶回東海城,更有那騰霜白.帶回送給韓源,其他的馬匹全都交給朱小言和風騎帶回馬場,風騎是這次的大功之臣,韓玄昌自是吩咐韓漠大加賞賜,每一名風騎騎士都是所得頗豐,至於戰死的風騎騎士,韓漠更是吩咐朱小言不計數目厚加撫恤。
等兵部使官帶著兵甲器具返京時,韓家軍的將士也都各自回家與家中老小團聚,大戰過後,能夠活著回來與家人團聚,對於將士們來時,無疑是最幸福的事情。
到了第五日上,近兩萬韓家軍都已經各自回家,朱小言也早就帶著風騎回了馬場,韓玄昌父子只帶著不到百名親隨部將回東海城。
時值黃昏,寒風蕭瑟,漸近東海城,就見到城外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最前面的,豁然是韓家的兩位宗主,其後是族中的長老們以及家中親人,韓秦氏,韓夫人,碧姨娘,韓沁,韓伯還有府中其他大小,都在靜靜等候著。
韓玄昌翻身下馬,領著韓青上前拜倒,恭聲道:“玄昌幸不辱命!”
大宗主上前扶起韓玄昌,微笑道:“玄昌,你飛鴿傳書的書信我都看到了,你處置的不錯,沒有辜負我的心思。”他看著韓漠,笑道:“小五,起來吧,你父親在書信裏說,這次你立下了大功,看來大爺爺要賞些東西給你了。”
韓漠嘻嘻笑道:“大爺爺,出了東海郡,我就沒吃過一頓豐盛的大餐,你就賞我一頓大餐吧!”
大宗主撫須笑道:“你放心,八珍閣已經包下來了,今兒都去八珍閣熱鬧!”
韓漠上前對著二宗主拜了拜,見他年紀如此大,卻依舊在寒風中等候,心中感激,從懷裏摸出一個精緻的瓷瓶子,雙手奉上,柔聲道:“爺爺,這是孫兒的戰利品,聽說是延年益壽的仙酒,孫兒來孝敬您的!”
他這倒不是什麼仙酒,乃是當日從那個袁道靈手中奪過的布袋子裏得到的,知道這是補氣養元的好東西,所以孝敬出來。
二宗主笑呵呵地接過,塞進懷裏,道:“我還在想著,要是你忘記該給我帶禮物,我該如何懲罰你!”
韓沁在旁已經叫了起來:“哥哥,我的禮物呢?”
韓漠呵呵一笑,往後指了指裝著財物的車子,道:“那都是哥哥的戰利品,回頭你儘管去挑。”又見過韓秦氏,碧姨娘和韓伯等人,才到了韓夫人面前,甜甜叫道:“娘!”
韓夫人見到韓漠俊秀的臉上因為寒風吹拂,都裂開小口子,看起來真個人風塵僕僕很是疲憊,心中一酸,整了整他的衣裳,柔聲道:“回來就好!”
自東海出師,韓夫人和碧姨娘等人都是日夜擔心,父子俱在前線,刀兵之危,誰也不敢保證出現意外,那是日夜祈禱著他們父子能平安歸來,如今韓玄昌和韓漠毫髮無傷地回來,大家心中的石頭也終於落地。
瞧見家人松下心來的欣慰眼神,韓漠知道,也許有無數家庭此時正在嘶聲哭泣著,死在戰場上的上千名兵士家小,此時定時肝腸寸斷。
入城之後,大街上充斥著居民,大家歡呼著,敲鑼打鼓,迎接他們的英雄。
韓玄昌騎在馬上,對道路兩側的百姓揮手致意,他知道,每一次勝仗,都會讓東海百姓對韓家的信心增長起來,也更能讓東海百姓團結在韓家的周圍。
韓家絕不能像葉家那般,不顧民心,到後來出現百姓叛離的局面。
韓漠跟在父親身後,感受著百姓們的歡呼,在人群中,他分明看見了關少河的身影,揮手致意。
當夜韓家族人以及此番出戰的韓家重要將領,據都在八珍閣歡慶,女人們自然有女人們的包房,男人們則是不醉不休。
兩位宗主和韓玄昌父子自然不在大堂之內,而是在雅間相談。
“玄昌,這次分功給蕭家,你做的很正確。”大宗主平靜道:“這對兩家都會有好處。若是執意與蕭家相爭,到時候得利的是其他家族,我們韓家未必能得到什麼好處。但是既然和蕭家分了功勞,就等於這首功是我們兩家的,最大的肉也要由我們兩家來吃,雖不能整塊吞下,但總有我們韓家的一份!”
韓漠忍不住問道:“大爺爺,我們會得到什麼好處?”
大宗主撫著鬍鬚道:“葉吳兩家即去,六部之位,工部和禮部就空缺出來了。我們韓家如此大功,這兩個位置,總要占一席之地的,無論哪一個位置,對我們韓家實力的增長,那都是有大大的好處。”
之前葉家占著工部尚書一位,吳家占著禮部尚書一位,如今兩家被剿,這兩個位置也就空缺出來。
燕國除了內閣之外,沿襲了齊朝的六部制度,國家的政策制定雖然在內閣,但是操作卻在六部,換句話說,兵,工,吏,禮,戶,刑六部是燕國朝廷的六個主要零部件,維護著燕國這個龐大國家機器的運轉。
韓玄昌道:“工部掌管各項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若是為我韓家所得,在土地以及工程上,總是能有些益處的。禮部最大的益處就是負責京試,從中收攬有用之才為我所用,那也是大有裨益的。”
大宗主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韓玄昌,輕聲道:“這是我寫給玄道的信,你且看看!”
韓玄昌小心翼翼打開,看了一看,皺起眉頭,有些吃驚道:“大伯,您是要大哥舉薦蕭懷金為工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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