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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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134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8:00
第一九一章  【狗咬狗】

韓漠的神情看起來很淡然,似乎是在陳述一個毫無爭議的事實,這樣的表情,倒是讓蕭明堂一夥人內心有些發慌。
他們在京裏自小混到大,不同普通的平民百姓,是知道西花廳歷史的。
西花廳作為暗處組織,毒藥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一種對敵武器,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西花廳一處有專門的藥劑司,但是也知道西花廳內部有專門從事毒藥研製的部門,如今這韓漠既然是西花廳的廳長,身上帶著西花廳研製的毒藥,然後悄無聲息地下毒,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不過蕭明堂等人還是大為懷疑,他們不相信韓漠真的敢對他們下毒,但是韓漠那冷淡的眼神,卻又讓他們忐忑不安。
“你……你說我們中毒,有何憑據?”賀駿逸的眼神已經出買了他自己,他顯然是有些慌了。
韓漠坐在馬上,俯視著眼前這一群人,聳了聳肩,淡淡道:“需要憑據嗎?我與下毒無關,找不到憑據!”
韓漠這樣一說,蕭明堂等人立刻以為他是要擺脫關係,生怕韓漠跑了,一示意,四五個人將韓漠圍在中間,蕭明堂惡狠狠地道:“韓漠,要不是你動的手腳,你怎麼知道我們中毒?”
“猜的!“韓漠撇撇嘴道。
賀駿逸喝道:“胡說。”他拉起旁邊的一條長木凳,兩手托在手中,怒視韓漠道:“姓韓的,你若是不給我們一個解釋,今兒個就別想回去了。”
韓漠托著下巴,想了想,終於道:“諸位若是不相信自己中毒了,可以按一按自己的氣海穴,用力按下去,如果我沒說錯的話,應該會有一種疼痛的感覺,另外還有天樞穴,用力按一按,會有一種脹脹的感覺……這一種毒藥叫做‘八荒嗜骨散’,半個時辰內如果不能解毒,很可能就……!”他沒有說下去,只是輕輕歎了口氣。
“胡說八道!”賀駿逸罵了一聲,不過卻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按自己的氣海穴和天樞穴,按下去之後,他的神色忽地變了,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來。
蕭明堂見狀,也按了按自己的穴道,頓時也變了顏色。
就在此時,卻聽到小眼睛那群流氓那邊傳來驚呼聲,眾人抬頭望去,只見方才還在耀武揚威的那一群流氓,此時卻都倒在地上,口中吐著白沫,不停地抽搐著,行人們都是驚叫起來。
至於那名戴著斗笠的紅衣女子,此時早就沒有了蹤跡。
韓漠微微皺眉,那紅衣女子他當然知道是誰,那是西花廳四處主事紅蠍子,想來是西花廳派來暗中保護自己,見到自己被流氓地痞堵住,才出來給自己解圍。
那群地痞流氓顯然是被紅蠍子放倒,不過沒聽到打鬥的動靜,如此看來,紅蠍子還真是使用了藥物。
來如風去也如風,紅蠍子薛紅袖此時已經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地掙扎的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的慘狀,卻是讓蕭明堂等人心中大吃一驚,在他們眼裏,地痞流氓出現這樣的狀況,當然是韓漠動的手腳。
本來他們對自己是否中毒還是將信將疑,但是此時小眼睛一群人倒地,再加上按照韓漠所說去按穴道,果然有古怪的徵兆,頓時便相信起來。
“韓漠,快拿解藥!”賀駿逸呆了一下,立刻想到重要的事情,怒視韓漠,冷聲喝道。
蕭明堂也反應過來,伸出手,冷冷道:“拿來!”
韓漠淡淡道:“解藥?毒又不是我下的,我沒有解藥!”
“胡說。”賀駿逸急了:“不是你是誰?姓韓的,事兒可別惹大了,你死了不要緊,可別連累你韓家雞犬不留!”
韓漠冷冷看了賀駿逸一眼,平靜地道:“你是在威脅我?要說死,只怕你們要比我早死吧?還有不到一個時辰,你們就可以一起下地獄了。”
蕭明堂陰著臉,他咬了咬牙,忽然問道:“韓漠,你想怎麼樣?”
韓漠露出怪異的笑容,淡淡道:“蕭少爺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你們吩咐一群地痞流氓擋著我的去路,反而問我要做什麼,這是不是有些稀罕了?倒是我想問諸位要做什麼才是!”
蕭明堂這傢伙倒也不失冷靜,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拿到解藥,那邊地痞流氓在地上掙扎的樣子讓他毛骨悚然,咬牙道:“韓漠,你把解藥給我,大家以前的事兒一筆勾銷!”
先拿到解藥再說,要整治區區韓漠,有的是機會。
韓漠見這些人的眼睛都死死盯在自己身上,有憤怒,但更多的是驚恐,心中冷笑,悠然道:“我可先把話說清楚,這毒不是我下的……!”眾人都是露出古怪的神色,那當然是不相信的,卻聽韓漠繼續道:“不過這毒性我是能看出來的,也是你們運氣好,我這裏……還有一顆解藥!”
“一顆解藥?”賀駿逸叫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韓漠露出笑容道:“賀少爺,我的意思,你不明白?”
蕭明堂咬牙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只有一個人能夠解毒?”
“還是蕭少爺聰明!”韓漠哈哈笑著:“你說的不錯,一顆解藥只能救一個人,你們自己合計合計,這顆解藥該給誰?”
“給我!”蕭明堂立刻伸出手來。
賀駿逸瞥了蕭明堂一眼,也伸出手:“給我!”
兩位少爺搶解藥,旁邊三四名跟班卻是不敢爭的,雖然他們也想活,但是卻也知道,到了這個時候,活下去的機會只能給予兩位少爺。
即使自己去爭,運氣好真的拿到解藥,兩位少爺去中毒死了,那自己也活不長的,更為重要的是,到時候死的不光是自己,自己的家人肯定也是不能活了。
所以那幾名跟班只能神情黯然地站在一旁,不敢爭搶。
蕭明堂瞪著賀駿逸,冷冷道:“賀駿逸,你這是什麼意思?”
關係到自己的性命,賀駿逸也不含糊,挺著脖子道:“當然是要活命,還能有什麼意思!”
“你要與我爭?”蕭明堂怒道。
賀駿逸顯然對蕭明堂還是有一絲畏懼的,猶豫了一下,終歸是性命要緊,淡淡道:“誰都不想死的。”
蕭明堂微一沉吟,搖頭道:“駿逸,你還以為這小子真敢毒死我們?除非他自己真的不想活了,我看他是在糊弄我們。”
韓漠看著兩個紈絝少爺在爭解藥,心中冷笑,平日裏看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真要出了事情,那可是誰也顧不得誰,這才是人的本性。
“既然蕭少爺認為我所言不實,那麼就是不相信自己中毒了。”韓漠悠然道:“好得很,這解藥我就給賀少爺了!”他作勢便要掏出解藥來。
“好!”賀駿逸大是欣喜,便要上前來接過解藥。
蕭明堂上前一把拉過賀駿逸,將賀駿逸拉退兩步,冷聲道:“賀駿逸,和我爭東西,你也配?”向韓漠道:“韓漠,把解藥給我,我放你走!”
賀駿逸被蕭明堂拉開,又聽他奚落,心中火起,忍不住罵道:“蕭明堂,你是什麼東西?你的命金貴,老子的就不值錢嗎?”
韓漠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狗咬狗,騎在馬上,並不言語,不過心裏卻也很是不屑,這兩個紈絝少爺平時看起來還有幾分威風,到了這個時候,卻都六神無主原形畢露,也虧他們這樣的智商能在燕京這樣的大漩渦中混下來。
韓漠回頭看了看那群在地上掙扎的流氓,發現他們都已經不動彈,就像死了一樣。
若不是這群流氓突然倒地,蕭明堂等人未必相信自己中毒了,但是韓漠見到流氓們一動不動,卻皺起眉頭:“那辣妹子不會真的弄出人命吧?”
蕭明堂聽到賀駿逸在身後叫嚷,臉色一沉,回頭指著賀駿逸道:“你他媽有種再將你說的話重複一遍!”
這個時候,賀駿逸也顧不得其他,罵道:“不就仗著你們蕭家的權勢勢耀武揚威嗎?你有什麼本事?真要動手打架,你是我的對手嗎?”
蕭明堂怒極,順手抓起旁邊的茶壺,對著賀駿逸砸了過去。
賀駿逸閃身躲過,那茶壺從他身邊飛過,砸到牆壁上,四分五裂,茶館裏的茶夥計和茶博士早就躲進屋子裏,不敢出來。
“好啊,你還真動手!”賀駿逸大叫一聲,飛步上前,猶如一頭兇悍的猛虎,一腳踹向了蕭明堂的小腹,蕭明堂雖然極力閃躲,卻依舊被踹在腰間,這一腳力道十足,竟是將他踹翻在地。
蕭明堂在地上滾了兩滾,怒不可遏,也顧不得韓漠和解藥,爬了起來,托起板凳,沖上前去,對著賀駿逸臨頭砸了下去。
兩位尊貴的世家少爺,此時就像被激怒的兩個街頭地痞,當街對打起來。
人們遠遠地望著茶館這邊,都不敢靠近,得到消息的燕京府衙差們聞訊趕來,雖然不認識韓漠,但是中間倒有人認識蕭明堂和賀駿逸,見到是這兩位爺在鬧事,那更是不敢上前,反而混在人群中悄悄退下去,也管不得那群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地痞流氓了。
兩位身份尊貴的少爺毫不顧及身份,在眾目睽睽之下扭打在一起,誰也不敢上前摻和,兩人的衣衫很快就被撕成一塊一塊,鼻青臉腫。
賀駿逸確實要比蕭明堂強一些,翻身將蕭明堂壓在身下,提起拳頭,對著蕭明堂的臉孔就是幾拳,幾乎都要將蕭明堂的牙齒打出來。
蕭明堂咬著牙,餘光猛地瞥見一旁笑吟吟地韓漠,這一刻似乎想起什麼,叫道:“別打了,咱們別上了那小子的當!”
賀駿逸打得興起,對著蕭明堂的臉又打了幾拳,終是反應過來,收了手,騎在蕭明堂的身上,道:“上什麼當?”
“這小子既然有毒藥,就不可能只有一顆!”蕭明堂恨恨地看著賀駿逸,道:“他這是故意挑撥你我的關係,他的身上,一定還有解藥,我們抓住他,搜他的身!”
賀駿逸終於反應過來,從蕭明堂身上站起來,回頭看著騎在馬上笑如春風的韓漠,也感覺到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罵道:“好你個兔崽子,敢糊弄咱們。”一揮手,道:“都給我上,搜他的身!”
幾名跟班一聽自己的命還有可能救回來,頓時來了精神,拉起板凳,便要對韓漠動手。
韓漠左手兩指夾著一顆小小的藥丸,放在嘴邊,悠然道:“你們要是敢動,這僅有的一顆藥丸我便吞下去,你們可別後悔!”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8:00
第一九二章  【瓷娃娃】

兩名世家少爺的手段,韓漠看在眼中,那是一清二楚了,憑這兩個人的身手,即使再多出十個,韓漠也自信能夠在片刻間便擊倒。
不過今日既然碰上這麼有趣的遊戲,他是願意花一點時間來找找樂趣的。
他手裏的“藥丸”白白亮亮,看起來特別顯眼,就放在嘴邊,聽他這樣一說,賀駿逸急忙叫道:“不要動手!”
賀駿逸是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蕭明堂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望著韓漠,叫道:“姓韓的,事已至此,你到底想怎樣?”
韓漠歎了口氣,道:“雖說我和你們之間並無什麼好說的,但你們終究是世家子弟,你們若真是死了,我韓漠也沒什麼好處……!”
“你知道就好!”蕭明堂冷哼一聲。
“除瞭解藥,我還知道一個解毒的法子……唔,時間已經過了一半,只怕來不及了!”韓漠抬頭看了看豔陽高照的天空,搖了搖頭道。
“什麼法子?”
韓漠嘻嘻一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們?”
“你……!”蕭明堂指著韓漠,惱怒無比,自己在燕京可算是沒有幾個人敢惹的人物,想不到今天卻因為韓漠連番受辱,這口氣他實在難以下嚥。
賀駿逸看著韓漠,問道:“韓漠,你想要什麼?怎樣才能讓你說出解毒的法子?”
他眼睛已經看到在西市口地上一動不動的那群地痞流氓,只以為那些傢伙真的是被韓漠下毒弄死,所以對於自己身上中毒,已是深信不疑。
雖然隱約覺得韓漠不可能糊塗到出手殺死蕭賀兩家的直系子弟,但是這年頭什麼人都有,萬一這個韓漠真是一個瘋子,真要毒死自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所以當務之急,先是要解掉身上的毒藥才是大事,至於其他的,只要活著,總有機會去報仇的。
韓漠眼珠子轉了轉,笑呵呵地道:“賀少爺這話問的好,問的有誠意。畢竟這毒不是我下的,我不告訴你們解毒的法子,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是了,賀少爺,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韓漠也是個好說話的人……!”他頓了頓,臉色忽低沉了下去,冷冷道:“你們每個人向我鞠三個躬,我就告訴你們解毒的方法!”
“什麼?”賀駿逸和蕭明堂同時色變。
韓漠淡淡道:“我的話說得很清楚了,還需要重複嗎?”
賀駿逸忍不住道:“你……你太過分了!”
韓漠搖搖頭,平靜地道:“不過分。你們找那群人在市口攔著我,是不是覺得天經地義並不過分?我韓漠是個以德服人的好人,不會太為難你們,讓你們鞠個躬,也絕不是要奚落侮辱你們,只是……你們總該向我道個歉,讓我心裏舒服些,我才會將解毒的方法告訴你們吧?泥都有三分泥性,你們派人攔著想教訓我一頓,我總不能被人這樣戲弄還要老老實實地告訴你們解毒方法吧?那會被人看不起的,你們說是不是?”
韓漠看起來很真誠,似乎真的只是為了要一個道歉來撫平他純潔心靈受到的創傷。
賀駿逸和蕭明堂面面相覷,想不到韓漠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其實這要求說難吧也不難,關鍵是面子問題,四周可是有不少百姓在圍觀,而且西市更是三教九流彙聚的地方,這個躬要是真的鞠了,不出半日,只怕整個燕京城都會知曉。
不過此時命懸一線間,而這個韓漠看起來也是很有種的樣子,恐嚇是不成的。
還是賀駿逸實誠,不再多說,對著韓漠鞠了三個躬,然後對著幾個跟班喝道:“都給老子鞠躬!”他顯得很急,死神掙一分一秒地接近他,他辦事開始講究效率了。
幾個跟班給韓漠鞠躬,那自然不是醜事,很快完成,最後卻只有蕭明堂呆呆地站在那裏,沒有鞠躬的意思。
韓漠望著蕭明堂,淡淡道:“蕭少爺,抓緊時間啊,你們的時間可不多,我等得起,你們可等不起!”
蕭明堂咬著牙,一臉的陰霾,但終是上前,鞠了三個躬。
韓漠露出溫和的笑容,就像一個長輩看著幾個懂事的孩子一樣,擺手道:“乖,懂事就好。我也不耽擱你們的時間了,趕快去找馬糞,然後放進杯子裏沖熱水喝下去,即可見效……千萬別以為我是在糊弄你們,馬糞中有非常有用的‘貝斯塔分子’,能夠解毒!”
“馬糞?”蕭明堂怒極:“你在耍我們?”
韓漠聳聳肩,道:“你可以不信的。”
賀駿逸也不多說,指著韓漠道:“姓韓的,今日這事沒完,你等著瞧!”第一個飛奔出去,顯然是要去找馬糞沖水喝。
幾個跟班也不猶豫,跟在賀駿逸身後飛奔而去。
蕭明堂指著韓漠,冷笑道:“這仇要是不報,老子就不姓蕭!”再不多說,性命要緊,也飛奔而去。
……
望著眾人遠去的身影,韓漠搖了搖頭,和這群人糾纏,實在有些無聊,這些人只配給他逗逗樂子而已,他將手中的那顆“白白亮亮”的東西丟進嘴中,喃喃道:“可惜得很,你們不知道本少爺有帶零食在身邊的習慣,唔,這杏仁味道倒也不錯。”
他調轉馬頭,望向那幾名躺在地上的流氓,不由皺起眉頭,隨後四周看了看,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薛紅袖的影子,那辣妹子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對那幾個流氓下了死手。
“你是在騙他們的!”韓漠耳邊忽地傳來一個嬌嫩清脆的聲音,好聽的緊。
韓漠頗有些奇怪,轉頭向旁邊看去,只見茶館的旁邊,竟然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穿著紫色的小襖,淺綠色的百褶裙,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
韓漠看到她的第一印象,腦中竟然閃出“瓷娃娃”三個字。
眼前這個小姑娘一派天真之色,有一雙如水晶般晶瑩剔透的黑眼睛,瞳孔如同鑲嵌在眼睛裏的兩顆黑色的寶石,她的鼻子小巧,肌膚白膩,下巴處還有些嬰兒肥,長相不但甜美,而且可愛。
此時那一雙水晶般的眼睛正盯在韓漠身上,眼中閃著欽佩的光芒,就像是一個乖巧的學生在看著一個讓她敬重的老師一樣。
這個小姑娘的五官太過精緻,精緻的如同最高明的巧匠雕刻出來的瓷娃娃,似乎一碰就要碎。
如果不是韓漠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世間還有如此精緻的容貌。
柳如夢的美算得上是風華絕代,那是帶著一絲成熟氣息顛倒眾生的嫵媚,但是這個小姑娘卻是如同混亂塵世的一股清泉,只看一樣,就讓人的心情感到很愉快,形容她不能以美麗或者嫵媚這些詞,只能用精緻!
“你是在說我?”韓漠左右看了看,沒有其他人,而且這個姑娘很顯然是盯著自己看的。
小姑娘點點頭,嫣然一笑道:“你剛才是在騙他們的,我都看到了。”
韓漠來了興趣,和這樣一個可愛的姑娘說話,並不是人人都有這個好運氣的,所以他也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騙他們?”
“因為每個人按住自己的氣海穴都會疼痛,那是氣門,按住就會堵住人體的氣門,自然會有疼痛之感。至於天樞穴,就像氣海穴一樣,即使沒有中毒,按下去,也都會有脹脹的感覺!”小姑娘一本正經地道,她認真的樣子看起來愈加可愛。
韓漠笑眯眯地道:“你真是很聰明。你在旁邊看了很久嗎?你不害怕?”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搖頭道:“不怕。他們幾個都不是好人,你不怕他們嗎?你快走吧,他們要是知道你在騙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韓漠笑道:“不用擔心,就算回來,我也不怕他們的。對了,你也懂穴位嗎?”
小姑娘點點頭,一派天真之色:“姑姑教過我!”
“姑姑?”
“恩!”
“你叫什麼?”韓漠忍不住問道:“這裏亂的很,你一個人在這邊不怕?”
小姑娘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甜甜笑道:“這裏有很多東西,我喜歡這裏!”她似乎想到什麼,擺手道:“不和你在這裏說話了,如果那些壞人回到這裏,你就麻煩了。唔,咱們離開這裏吧,我也要回去了!”
韓漠點頭道:“好,謝謝你的提醒,再見!”
“再見?”小姑娘搖頭道:“你的聲音不像京城裏的人,你熟悉京城嗎?我帶你離開這裏吧。”
韓漠想不到這個可愛的姑娘還有如此好心,笑道:“你有沒有馬?”
小姑娘搖了搖頭。
“那我該下來陪你一起走!”一直坐在馬上的韓漠終於翻身下馬來,向小姑娘笑道:“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小姑娘已經在前面帶路,是想幫一幫這個得罪了壞人的“外鄉人”,回頭嫣然一笑道:“你叫我霜兒吧!”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8:01
第一九三章  【熱情的燕京府】

西市上熱鬧非凡,韓漠饒有興趣地牽著馬跟在霜兒的後面,在西市中穿行,不過他也感覺到時不時地有人向他這邊投來古怪的眼神,那些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絲畏懼。
其實這也實屬正常,那幾個流氓地痞此時還躺在市口的地面上,而且不少人都親眼看見,蕭明堂那一夥兒是對韓漠鞠過躬的,如今這個年輕人還與一個小姑娘在西市街道上閒庭信步,這終歸是讓人們驚訝的事情。
“這是風國的香草!”霜兒在一處攤位前停下,指著攤子上奇怪的乾草道:“這些香草放在屋子裏,就會有香味兒散發出來,我屋子裏本來也有這樣的香草兒,不過被她們拿了出去,還說香草傷人魂。”
那攤主急忙道:“小姑娘,這話可不能說啊,這香草怎會傷人魂呢?他們都是瞎說的,你可別相信。要不要買上一些?”
霜兒搖了搖頭,嘻嘻一笑,繼續往前走。
韓漠忍不住問道:“你說香草被她們拿走?她們是誰?”
“她們就是她們!”霜兒抿嘴笑著,並沒有正面回答,又走到一處攤位前,指著上面的東西道:“這是炸圈兒,很好吃的!”
她似乎對這條街很熟悉,一路行來,她幾乎都能叫出每一處攤位的東西,而那些攤主也似乎認識她,偶爾便有人打招呼道:“姑娘,可有陣子沒見你過來了!”
韓漠愈加覺得奇怪,這個像精靈一樣突然出現的“瓷娃娃”,究竟是什麼人呢?
“你的家在這邊嗎?”韓漠忽然問道。
霜兒點頭道:“是呀,我就住在京裏的。”
韓漠啞然失笑,道:“我知道你是京城裏的人,你的聲音沒有一絲兒外地口音,那是京裏土生土長的。我是問你的家是在西城嗎?我先送你回去吧,謝謝你今天為我帶路啊!”
霜兒擺手道:“不用你送的。”她那水晶般的眼中劃過一絲黯然,一閃而過,輕輕道:“你是不是已經不用我帶路了?”
韓漠皺起眉頭,霜兒說話總是有些古怪,似乎隱含著什麼,她這樣一問,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霜兒抬頭看了韓漠一眼,然後又垂下頭,喃喃自語:“原來你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她這句話說得很輕,很細,就連韓漠也是聽得模模糊糊。
……
“在那裏!”猛聽一陣爆喝傳來,街上的人群都尖叫起來,韓漠皺起眉頭,循聲看去,只見從人群中沖過來一群衙差,他們穿著青色的束尾服,腰間都佩戴著官刀,如狼似虎,竟是直往韓漠這邊奔過來。
這群衙差沖上前來,領頭的人已經叫道:“我是燕京府安校衛長,是你在西市口鬧事嗎?”
韓漠淡淡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事情!”
“還在裝模作樣!”安校衛長怒道:“走,有什麼話,跟我去衙門說去。有人報了案,你在西市口橫行霸道,出手傷人,如今府尹大人正在等著親自過問此案哩。”
“橫行霸道,出手傷人?”韓漠露出笑容:“這還真是好大的罪名!”
“別廢話,還不跟我們走?”安校衛長氣勢洶洶地道,一指霜兒:“她也是一夥的,一起帶回衙門!”
韓漠皺起眉頭,盯著安校衛長道:“她與此事無關。”
“有沒有關係,不是你說了算。”安校衛長不耐煩地道:“那是要府尹大人做主。”一擺手,吩咐身後衙差道:“都帶回去。”
韓漠當然不會傻到在大庭廣眾之下去與燕京府的衙差們為敵,若是出手拒捕,只怕摺子隨後便要如同雪片一樣飄向宮裏了。
霜兒此時卻沒有害怕之色,反而顯得有幾分興奮,更加靠近韓漠身邊。
就在此時,韓漠猛地看到不遠處的人叢中,一個紅色的身影正往這邊快步走來,行走如風,動作輕盈,頭上戴著斗笠,正是薛紅袖。
這個辣妹子突然間又出現了。
韓漠遠遠望著那邊,搖了搖頭,薛紅袖立刻停住步子,等安校衛長很疑惑地回頭看時,薛紅袖已沒有了蹤跡。
對於這名新部下的能力,韓漠很是滿意。
他轉過頭,看著霜兒,微笑道:“對不起,連累你要跟著我去一趟衙門了……!”
霜兒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很興奮地道:“那會很好玩吧!”
……
……
燕京府是管理燕京城內治安問題的衙門,如果以現代的名詞解釋,就相當於京城的派出所,是無權辦理大案子的,只是維持一下京中的正常秩序。西城區是魚龍混雜之地,也是整個京城最混亂的地方,所以燕京府衙大部分的精力也是放在西城那邊。
燕京府衙處理民事,所管治的物件也不過是普通的百姓,至於那些達官貴族世家子弟,燕京府衙是沒有膽子去管他,有些燕京治安問題牽扯到達官貴族們,燕京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忽略過去。
燕京府衙門不算小,為了維持燕京如此一個龐大城池的內部治安,也有數百名衙差編制,不過衙差們的餉銀實在不多,所以有時候,衙門也會想一些奇怪的方法,弄一些外快補助。
而現任燕京府府尹劉清源絕對是此道中的高手。
劉清源不屬於哪一個家族,他是一步一步考上來,然後從小吏一步一步爬上燕京府尹的位置。
八面玲瓏的他,在京城中也算是混的不錯,周旋在各大勢力之中,見人便笑,所以各大世家也並不介意他佔據燕京府尹這個並不如何重要的位置,畢竟大家還是要做出一種姿態,讓天下人知道,不是只有世家子弟才能做官,普通子弟只要肯上進,也是有機會的。
對於各大勢力來說,負責區區治安問題的燕京府當然是一個無關輕重的衙門,但是對於很清楚政治形勢的劉清源來說,這或許是自己政治生涯的最高峰,能夠當上這個府尹,在沒有特殊情況的前提下,他已經相當滿足了。
至少在這個位置上短短兩年,他已經通過這個位置積攢了不小的財富。
雖然只是管理治安問題,但是只要在燕京城裏出現一絲的波動,只要沒有達官貴人參與,那麼燕京府的青衣衙差們必定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參與事件的每一個人都會被抓進燕京府內,然後會很痛快地詢問你要不要在潮濕冰冷的牢房裏住上幾天,如果你不想,很簡單,拿出足夠的銀子,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這套方法赤裸的很,也不知怎地,卻頗有效果,若說兩年前的西城區以烏煙瘴氣來形容,在劉清源上臺後,那一套要銀子的把戲出來後,西城區的秩序竟然好了許多。
燕京府衙得到了實惠,治安狀況也是大大改善,劉慶元更是懂得做人的道理,他不投靠任何一個家族,但卻對每個家族都畢恭畢敬,這樣一個無關大局的人物,世家相爭中並沒將他趕下水,他這個府尹的位置坐的倒是牢靠的很。
本來這幾日他的心情很好,他剛剛買了一處宅子,宅子裏還養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
不過就在片刻之前,有人找上衙門來,自稱是蕭家少爺的親信,報說西市口發生了騷亂,吩咐劉清源趕快派人去處理一下,務必要將肇事者抓捕歸案,來人甚至清晰地描敘了肇事者的樣子。
劉清源聞知是蕭明堂派人來,那是二話不說,立刻派人前往。
蕭大少爺的面子,區區燕京府尹,怎敢不給,而且真有鬧事的傢伙,抓回來又是銀子,何樂而不為。
不過當劉府尹看到出現在他面前的韓漠和霜兒之時,他頓時愣住了。
……
昨天早上,他才剛剛見過眼前這位年輕人,那時候,大家都在紛紛議論這樣一個年輕人是如何領著不到千騎踏破了黎谷關。
劉清源的權力雖不大,但是肩負燕京治安,所以他是有資格出現在早朝上的。
他清晰地記得,這個年輕人叫韓漠,後來更是被封為那個讓人譏笑不已的西花廳廳長,不過當時劉清源可沒有笑。
他看到的不是韓漠那個讓人譏笑的官職,而是韓漠的背景。
這個人是韓家的人,如今的韓家,正在朝中逐漸壯大起來,這個年輕人的後面有著強大的後臺勢力。
他萬萬想不到,蕭明堂派人舉報的是韓漠。
當看到衙差們簇擁著韓漠和霜兒進入大堂,高坐在大堂上的劉清源幾乎要癱軟下去,但他很快就保持鎮定,從上面跑下來,對著韓漠深深一躬:“韓廳長,下官昨日見到大人風采,欽佩萬分,是以今日派人邀請韓廳長前來一敘……!”
“韓廳長?”站在韓漠身邊的霜兒頗是疑惑,看了韓漠一眼。
韓漠笑眯眯地看著劉清源,問道:“你就是府尹大人?”
“下官劉清源!”劉清源顯得極其謙恭:“韓廳長大駕光臨,沒能出府相迎,莫怪莫怪!”
霜兒眨了眨眼睛,好奇不已,禁不住道:“你們不是要抓我們嗎?你該審案子,審問我們才對啊。”
劉清源一呆,看著霜兒,臉上的笑容一時比哭還難看。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8:01
第一九四章  【霜兒識畫】

韓漠也有些奇怪地看著霜兒,這個如同精靈般冒出來的小姑娘,處處透著一種不通世故的天真爛漫,此時劉清源明顯是要找臺階下,而霜兒這句話,就等於在下臺階的劉清源屁股後面狠狠地踢了一腳。
劉清源尷尬的很,訕訕道:“姑娘說笑了。”
霜兒天真地搖頭道:“我沒有說笑啊。衙門抓人,總是要審問案子的啊,否則總不會無緣無故去抓人?”她看著韓漠,眨了眨眼睛道:“你說是不是?”
韓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劉清源,似笑非笑。
劉清源骨子裏的意識就是對世家妥協,那是絕對不能得罪任何一個世家,韓漠區區西花廳廳長的官位他未必看得上眼,但是韓族世家子弟的身份卻是很重的。
“兩位莫誤會。”劉清源尷尬笑道:“下官邀請兩位過來,那是……那是……!”一時不知如何說好,瞧見韓漠身後那一群衙差都是面面相覷,於是揮揮手,喝道:“都給我退下去,讓你們請人,你們是怎麼做的?回頭定要重重責罰。”
衙差們莫名其妙,但更是惶恐,聽府尹大人發話,立刻紛紛退下。
“韓廳長,來來來,快請坐快請坐!”劉清源笑容可親,心中卻是咒駡蕭明堂:“將老子捲入你們的爭鬥,蕭明堂,你小子夠黑的。”
在劉清源熱情的招呼下,韓漠和霜兒就在側廳坐下,茶水很快就奉上來。
“韓廳長,請您過來,是有一件東西想請您鑒賞。”劉清源臉上帶著笑,看起來很生硬。
韓漠從頭到尾都是帶著淡然的笑意,劉清源也算是見多識廣深通人性的,可是韓漠臉上的這一副笑,卻讓他實在無法看透韓漠的內心究竟是個什麼狀態。
“不知是什麼東西?”韓漠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鎮定自若,似乎真的是前來做客喝茶。
劉清源很快就將東西拿上來,輕輕打開,卻是一副畫。
韓漠起身上前觀看,只見畫像筆法細勁古樸,延綿流暢,色彩鮮豔厚重,華麗富貴,所畫人物神態安詳自然,細緻生動,雖然對於書畫之道不精通,但是看在眼裏,韓漠也知道這幅畫是一副極佳的作品。
“這是古亭凱的《野春圖》,價值連城!”劉清源解釋道:“韓廳長應該聽過古亭凱吧?”
韓漠呵呵一笑,搖了搖頭。
劉清源一愣,霜兒那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你說的古亭凱,是不是那個臨客迎窗的古亭凱?”
劉清源笑道:“原來姑娘知道。姑娘也知道臨客迎窗的故事?”
“臨客迎窗?”韓漠皺眉道:“那是什麼意思?”
“古亭凱是慶國人。”霜兒眨著眼睛道:“都說他小時候得到過神仙的指點,所以他的畫就像真的一樣,離得遠了,幾乎都看不出畫上的到底是真還是假。以前有一個客人到了他的府裏,被他請進一個屋子裏,客人坐在屋中,看到屋子的左邊是一處水池子,水池子上荷花盛開,池水泛著漣漪,甚至有幾隻白鵝在水池中棲息。而屋子右邊站著好幾個美女,客人見那幾個美女長的好看,談話之時,總是偷偷去看那些美女。後來古亭凱笑著說,既然客人喜歡美人,可以挑選一個帶回去,客人很是歡喜,他上前仔細去看,那個時候才發現,那些美女都是畫在牆壁上的畫兒,就連左邊的水池子,那也是畫上去的。”
韓漠一怔,吃驚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客人在屋子裏高談闊論,卻對幾個畫在牆壁上的女子動心了?這……這有些太不可思議了吧!”
劉清源立刻正色道:“韓廳長,這是千真萬確的,古亭凱的畫技,那是無人可比的。而且他作出的畫作並不多,這《野春圖》是他得意的一幅畫作,要說價值連城,還真不是虛言。”頓了頓,討好地向韓漠道:“這次請韓廳長過來,就是想結識韓廳長,而這幅畫,就算下官聊表寸心吧!”他雖然帶著笑,可是肉疼得緊,但是知道這次誤會要洗脫,那可得拿出點實惠,這畫作是他珍愛的寶貝之一,此番只能忍疼送出來。
韓漠嘿嘿笑道:“這麼名貴的畫,我怎麼能奪人所愛呢?還是……!”
他還沒說完,霜兒已經看著那幅畫搖頭道:“這畫是贗品,是假的,不是古亭凱所畫!”
劉清源臉色立刻變了,臉沉下來,不悅道:“姑娘,這話可不能隨意說出口啊。這畫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必是古亭凱的真跡啊!”
霜兒抿嘴一笑,指著畫像道:“古亭凱的畫,有一個怪異的講究,他畫人物,從來都是按照雙數來畫,只會有兩個人,四個人,六個人,你看這幅畫裏,恰恰是三個人,是單數,所以絕不是古亭凱所畫!”
劉清源一怔,看向韓漠,只見韓漠也是頗為驚訝地看著霜兒,半晌過後,韓漠才問道:“霜兒,你怎麼知道古亭凱只畫雙數的人物?”
霜兒眨著眼睛,搖頭道:“我知道,但他囑咐我不要在外面說!”
“他?”韓漠奇道:“他是誰?”
霜兒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韓漠愈加感覺霜兒的來歷奇怪,但是霜兒既然不願意說,韓漠也不去為難,只是向劉清源笑道:“府尹大人客氣了,不管這幅畫是真是假,韓漠都不會奪人所愛的。”他站起身來,抱拳道:“大人若無其他吩咐,韓漠還有其他事情在身,暫且告辭了。”
劉清源神色很不好看,這幅畫若真是假畫,那麼非但沒有討好韓漠,反而會讓對方以為自己是欺騙他,那可就無形中得罪了韓家。
韓漠不收,更讓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忙抱拳道:“韓廳長,這個……這個……是了,廳長若是看不上這幅畫,我那邊還有不少寶物,去取來請韓廳長挑選……!”
韓漠笑著擺手道:“府尹大人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其實今日之事,只是一場誤會,大人不用放在心上……大人也是秉公辦理,韓漠對大人是欽佩的,並無怨責之心,日後在京裏,還要靠大人多多關照。今日這事,到此為止,就當是大人看得起韓漠,真的是請韓漠來喝茶的,你看可好?”
韓漠到了府衙,一看劉清源的表現,就知道這個傢伙也是被人擺了一道,這一直誠惶誠恐的,看來也是個懂事的人。
韓漠也不想真的與這個燕京“派出所所長”計較,他倒是明白一個道理,處在中間的勢力,無論勢力大小,儘量以拉攏為主,一旦翻臉,那只是將這股勢力往敵人的陣營中推。
若真因今日來一趟燕京府衙就和劉清源翻臉,劉清源惶恐之下,必定擔心韓家找他的麻煩,說不定投靠到其他家族的門下,尋求庇護,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劉清源見韓漠把話說得很坦誠,先是一愣,迅即道:“韓廳長,你的意思是……!”
“大人是韓漠的長輩。”韓漠微笑道:“其實我也知道,大人在京裏為官,也很不容易,今日之事,或許只是有人從中作梗而已,韓漠是絕不會放在心上的。就如大人所言,你我在一起喝喝茶品品畫,那也是有些意思的,日後若有機會,韓漠就以一名晚輩的身份多多來叨擾大人,但望能上杯茶水喝就好。”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劉清源連聲道。
在劉清源看來,普通的世家子弟,得知畫作有可能是假的,必定會大為光火,說不定當場發飆都有可能,但是眼前這個韓漠,卻表現的極其謙和,也極其睿智,三言兩語之間,非但沒有怪責之意,還讓劉清源聽著這些話感覺頗有些舒坦,頓時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起來。
就在此時,卻聽門外有人報導:“稟大人,那個瘋子又在吹笛子了!”
劉清源皺了皺眉頭,問道:“還沒有問出他的家住在哪里?問出來,趕快找人去通知,讓他的家人來領人。”
“那瘋子什麼話也不說,問他的時候,他理也不理。”衙差報導:“大人,這樣下去,那也不是一個事兒,是不是把他放了?留在牢裏,只是浪費糧食。”
劉清源沉著臉,瞥見韓漠,忙笑道:“見笑見笑。韓廳長,有點公事在身,你稍坐一坐,我去處理一下!”
韓漠道:“大人要事在身,韓漠不敢打擾,先且告辭了。”
劉清源心中也正巴不得這個世家少爺早些離開衙門,雖然韓漠為人不錯,但留在府衙內每多一分鐘,都會讓劉清源心中有一分壓力,所以韓漠請辭,劉清源心中很是歡喜,但還是做出不舍之態道:“韓廳長,要不等下官處理完公務,一起出去喝幾杯?”
“大人客氣了。”韓漠擺擺手,道:“韓漠就此告辭!”
劉清源這才道:“那改日再請韓廳長相聚!”
一旁的霜兒忽然問道:“你說的瘋子是做什麼的?”她臉上充滿了好奇之色,歪著頭,水晶一樣的眼睛看著劉清源,滿是詢問之色。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8:01
第一九五章  【囚牢】

韓漠搖頭道:“霜兒,這是府尹大人的公事,不要多問。”
劉清源忙道:“無妨無妨。”在他看來,霜兒跟在韓漠的身邊,那和韓漠肯定是有關係的,有時候討好對方身邊的人,反而比直接討好當事人要有用的多,雖然並不願意投靠哪一個家族的門下成為其他家族的打擊物件,但是能夠與世家子弟形成一種良好的關係,這一點他是不會拒絕的,所以帶著微笑解釋道:“那個瘋子是幾天前剛剛抓進來的,如今關在衙門大牢裏。那天這瘋子在大街上好端端地走著,看到兩名青衣衙差,就像發了瘋一樣,上前揪著一名衙差撕扯起來,於是被帶回衙門裏。本來是要找他家人帶回去,可是他卻根本不說來自哪里,這倒罷了,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得到的半截子斷笛,成天在牢房裏吹呀吹……說起來不怕兩位見笑,那瘋子雖然瘋瘋癲癲癡癡呆呆,但是吹笛子卻是有幾分功力的。”
“有這樣的人?”霜兒奇道:“他還在牢房裏嗎?”
劉清源點頭道:“關在裏面呢。”頓了頓,看了韓漠一眼,道:“其實我倒是一片好心,找到他的家人,然後送回去,也算是幫他一幫。誰知道這瘋子白癡一般,連家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真是讓人著惱,實在不行,今天放他出去,任他在街上轉悠。”
霜兒眼睛泛著光芒,似乎對這樣的事兒很感興趣,拍著白嫩嫩的小手道:“好呀好呀。”
劉清源有些疑惑,心道:“好什麼?一個瘋子,有什麼好的。”臉上帶著笑容道:“姑娘的意思是?”
“你帶我們去看看那個瘋子吧?你不是說他吹笛子很好聽嗎,我們去聽他吹笛子吧?”霜兒甜甜笑道。
韓漠立刻道:“霜兒,不要胡鬧,那是囚犯,這裏是府衙,不是鬧著玩的。”雖然和霜兒不過認識半天,也談不上有多瞭解,但是不知怎地,韓漠此時只覺得她是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她不通世故要到地牢去看囚犯,急忙阻止。
霜兒有些失望,低下頭去。
劉清源已經笑道:“無妨的。既然姑娘願意看,正好隨本官一同過去。不過地牢裏面陰暗潮濕,味兒也不大好,姑娘若是進去後覺得不舒服,可以立刻出來的。”
韓漠皺起眉頭,霜兒聽劉清源這樣一說,頓時又高興起來,抱著韓漠的手臂,搖動著,撒嬌般道:“我們去看看,就看一眼,好不好?”
此時那個天真可愛的小精靈,又變的楚楚可憐。
韓漠看向劉清源,劉清源已經笑道:“韓廳長,說白了,咱們燕京府衙的地牢裏也沒什麼要犯,都是些地痞流氓,都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輩。既然姑娘有興趣,進去看看也無妨。”
韓漠想了想,又看了看霜兒一臉乞求的樣子,歎了口氣,道:“牢獄是凶地,不是什麼好地方,你既然實在要去看,那就去看看吧,不過要緊隨在我身邊,不可隨意走動。”
霜兒嘻嘻一笑,乖巧地點了點頭。
……
……
燕京府大牢。
斑駁的牆壁在陽光的照耀下,堅硬而陰霾,這裏不比刑部大牢以及花廳的暗牢,那些地方佈滿了死亡的氣息,那些地方是燕京城內最陰暗的地方,相比那些地方而言,燕京府大牢要和諧得多。
這裏的守護也算不得有多森嚴,不過牢房的大門卻是鋼鐵鑄就,鑰匙就在獄司長的身上,打開大鐵門,獄司長在前領路,後面更是有三名佩戴大刀的獄卒保護。
囚牢裏果然是陰暗潮濕,透著寒意,那股子腐爛酸臭的味道直往鼻子裏鑽。
走在狹窄的石道上,韓漠只感覺無比的荒謬。
今日先是見識過了西花廳總部,之後又在西市後戲弄了蕭明堂和賀駿逸,之後又被帶到燕京府衙,如今卻又在府衙囚牢裏漫步,來到這裏不是因為犯罪,而是過來“參觀”。
做出這個決定的,只是因為霜兒那可憐巴巴的乞求眼神。
霜兒那種眼神,讓人沒有辦法拒絕。
當走在囚牢裏的時候,韓漠才感覺自己的這個決定只怕是錯誤的,那股子難聞的味道越來越濃,他禁不住皺起眉頭,而霜兒早就用小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兒不停地在鼻子前面扇著風,驅散那股子酸臭腐爛的味道。
劉清源的身份,那是很少到這個囚牢的,今次不過是想和韓漠處好關係,這才帶著過來,他也是對這囚牢的味道忍受不了,向那獄司長道:“這裏面就沒人收拾一下?這股子怪味,弄不好就要讓犯人患上病,要真是死了,那也是麻煩事。”
獄司長忙道:“回大人,咱們這囚牢都有許多年沒有修繕了,上面漏水,下面有沒有修築水道,積水只能在裏面排不出去。”
劉清源皺了皺眉頭,不過卻沒多說什麼。
韓漠走在劉清源的身邊,問道:“沒有修築下水道,可以去工部呈報,這下水道想必也花不了多少銀子的,戶部也能夠撥銀子出來。”
劉清源嘿嘿笑著,擺手道:“罷了罷了,不是太難的事兒,往後延一延。如今朝廷還在籌備各郡世家軍的賞銀,戶部也不容易,往後拖一拖吧。”
獄司長在旁道:“大人說的極是。不過這囚牢裏的環境一日差過一日,以前關上三五天倒無妨,近幾個月,關上一兩日,犯人就有些不對勁,若真是出了人命,被大理寺和刑部知道,總是有些麻煩的。”這人看了劉清源一眼,輕聲道:“大人,這事兒還是三思為上!”
其實這獄司長是劉清源的一個親戚,有了劉清源這層關係,才在燕京府衙們弄了這個差事,一切都是有劉清源在後面罩著。
這獄司長的官職,在燕京這個權勢泥潭中,那當然連個屁都算不上,但是對於當事人來說,卻是一個很好的活命職業,除了固定的餉銀,還能從中撈取油水,那些犯人探監的親屬要想進入囚牢,自是要塞點銀子的,雖然不多,但是常常有著,也算是個很不錯的差事。
獄司長還真怕劉清源從燕京府尹的位置上倒臺,劉清源一倒,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所以他為了自己的前途,也要提醒一下劉清源。
這燕京府大牢並沒有什麼大奸大惡之輩,無非是一些地痞流氓,小偷小摸,通姦不孝之徒,都算不上死罪,死罪的話那都是交到刑部去了,所以這樣的地方若是死了人,對於劉清源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劉清源也是緊皺眉頭,他也不是不知道大牢裏要重新修繕一下,不過真要動工起來,那是要花費不少銀子的,戶部如今正在為籌措各郡世家軍的犒軍費忙得不可開交,劉清源實在不想這個時候去碰晦氣。他在這些事情上,向來是謹慎的,堅決不在特殊時候做特殊事情,這就是他的原則。
韓漠看在眼裏,忽然笑道:“大人也不比焦慮,這大牢也確實該修一修了。韓漠不才,回頭會去向戶部韓尚書提一提,這犒軍是重要,不過京裏的設施也不能這樣隨意啊。修繕一下,修條下水道,解決這個問題也是當務之急啊。”
劉清源一愣,眼中很快閃現感激之色,對著韓漠深深一禮,道:“韓……韓兄弟,你可是老劉我的救命恩人呀!”
他激動之下,也不顧什麼廳長府尹,開始稱兄道弟。
韓漠見他年過四十,還稱呼自己“韓兄弟”,頗有些不倫不類,但還是笑道:“府尹大人說哪里話,這事兒辦成了,那是大人為了改善囚牢環境做出貢獻,若是辦不成,大人也莫怨我。”
“哪里哪里!”劉清源親熱地拉著韓漠的手,一臉的欣喜,越看韓漠越順眼,今日被蕭明堂擺了一道,抓了韓漠回來,本以為會出大事,誰知道韓漠非但沒有責備,反而主動要幫自己的忙,這實在讓他大出意料,只覺得這個年輕人比之它實際年齡要成熟得多,不是泛泛之輩。
霜兒眨著眼睛,看著兩個大男人牽著手,不由將右手食指搭在小巧的嘴唇邊,頗有些疑惑。
就在此時,卻聽到大牢深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笛聲悠揚悅耳,在這大牢之中,就如同荒漠裏的一口甘泉,讓每一個聽到笛聲的人全身上下都有一種輕鬆愉快之感。
“真好聽!”霜兒忍不住誇道。
幾人循聲而行,很快便走到一處牢房前,透過一根根木條製成的木門空隙,見到裏面一個白衣人坐在一塊石頭上,坐姿優雅,正悠閒地吹奏著笛子,那一雙眼睛,也正盯著剛剛停下的韓漠一群人。
四周囚牢裏的犯人們,此時就像發夢一樣,個個都是一臉陶醉,聽著白衣人演吹出的悠揚笛聲。
韓漠見到白衣人,瞳孔立時收縮起來,眉頭緊皺,竟是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8:02
第一九六章  【瘋子】

韓漠如果知道自己來到這裏會見到這個人,他確信自己一定不會過來,因為囚牢裏的白衣人,竟是曾在荒郊客棧遇見的那個薄情寡義的白夜郎,與豔雪姬有著千絲萬縷瓜葛的白夜郎。
白夜郎吹著笛子,那一雙寒星般的眼睛,此時也正死死盯著韓漠的面孔。
韓漠自小到大,畏懼的人和事情實在不多,但是不知為何,看到這個白夜郎,立刻聯想到那天晚上這個傢伙詭異的功夫和性情,身上還真是寒意大升,未必是恐懼,但絕對有忌憚。
“就是他了!”劉清源低聲道:“韓廳長,這個瘋瘋癲癲的傢伙竟然能奏出這樣的笛聲,還真是奇怪的很。”
韓漠勉強笑了笑。
霜兒好奇地打量著白衣人,雖然白夜郎身上的衣裳已經邋遢不堪,但是他那獨特而詭異的氣質依舊存在,看似平淡優雅,但是笛聲太過悠揚,近似於妖。
笛聲終於沉寂下來,白夜郎看著韓漠,忽然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我認識你!”
韓漠“哦”了一聲,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保持鎮定的笑容,道:“我也認得你!”
“那天夜裏,你在樓上的窗戶邊!”白夜郎淡淡道。
韓漠微笑道:“前輩的記性真是好,眼力也好,我還以為那天昏暗得很,前輩並沒有看到我。”
白夜郎和韓漠你來我往說了幾句話,就像老熟人一樣,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堂堂世家貴族,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衣衫僂爛的瘋子?
劉清源又緊張起來,該不會這瘋子也是韓漠的朋友吧?那豈不是有抓錯人了?
“你的眼力也不錯。”白夜郎平靜道:“你是要來聽我吹笛子?”
“前輩笛聲悅耳,並不是誰都有這麼幸運能夠聆聽到前輩的笛聲。”韓漠笑笑道,不過卻全神戒備,護在了霜兒的身邊。
白夜郎性情到現在為止,韓漠還是根本摸不透的,但就那夜而言,一開始溫情似水,但很快就薄情寡義,實在難以判斷這個人的心性。
韓漠更是深知此人的武技詭異無比,自己萬萬不是對手的。
這樣一個人物,竟然在街頭撕扯衙差,而且甘願在囚牢裏呆著,還很悠閒地吹著笛子,韓漠實在無法理解他的這種心理,或許正如劉清源的評價,白夜郎是一個“瘋子”。
這樣的瘋子,總能做出一些超乎常人想像的事情。
韓漠更知道,此人似乎對女性有一點的偏愛,所以不動聲色中,將霜兒護衛在自己身邊。
燕京府衙以劉清源為首的眾人自然是根本沒有想到將一頭“老虎”抓進了自己的屋中,獄司長為了表達對劉清源的忠誠,咳嗽一聲,向白夜郎問道:“你終於開口說話了,還以為你是啞巴哩。能說話就好,我問你,你家是哪里的?你的口音不是京城人,是咱們燕國人嗎?”
劉清源見白夜郎沒有回答的意思,皺起眉頭,道:“你想不想出去?想出去就告訴你的家在哪里?”見白夜郎連看也不看自己,頗有些惱怒,雖然感覺韓漠和白夜郎相識,但是二人之間卻不見得如何熱情,看來這囚犯和韓漠也算不得朋友,頓時也就放下心來,沉聲道:“你莫不是敵國的奸細,來刺探我國的消息?你若是說不出你的所在,我可是要將你交給東花廳……!”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身邊的韓漠就是西花廳廳長,此時說出“東花廳”頗有些不識時務,立刻改口道:“那是要將你交到刑部衙門去,那裏可沒這裏舒服!”
白夜郎嘴角泛起怪異的笑意,瞥了劉清源一眼,忽然向韓漠道:“我會吹很多曲子,但有一首曲子是我最喜歡的,我叫他《夢中殤》,我吹給你們聽,你說好不好?”
韓漠和劉清源互視一眼,尚未說話,霜兒已經拍著小手笑道:“好啊好啊,你吹的笛子真好聽!”
白夜郎淡淡一笑,橫笛吹起。
這一次的笛聲更為清揚悅耳,幾個音符鑽進韓漠的耳朵裏,韓漠便陶醉其中。
毫無疑問,如果要形容這樣的曲子,只能以“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來形容。
笛聲忽地往上一提,帶著一股怪異的聲音,這種聲音奏起的一瞬間,韓漠立刻覺得自己的身體泛起一種怪異的感覺,《長生經》的內氣在這一瞬間上來,情不自禁地調息起來。
《長生經》的精髓,就在於“八風不動”,外魔如何侵蝕,只要體內按照《長生經》的方法運氣,就能保持平靜的心神。
也正是《長生經》的作用,讓韓漠看到了驚訝的一幕。
四周牢獄的囚犯一個個如癡如醉,更令人驚訝的是,劉清源和幾名衙差也都是神情怪異,似乎是在聆聽笛聲,又似乎是在想著什麼。
他去看霜兒,只見霜兒兩隻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那張瓷娃娃一樣的臉上,此時卻充滿了悲傷,那是一種我見猶憐的傷感。
韓漠皺起眉頭。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白夜郎的這個笛子吹起,《長生經》的內氣竟然瞬間在自己身體內流動,換句話說,白夜郎的笛聲一定有些詭異。
韓漠知道,這個古代世界中,並沒有那種離奇的武功,那種一夫破千的功夫是不存在的。
但是有些怪異卻合乎正常原理的武功還是存在的。
其中一種的“迷魂術”,那是肯定存在的,就像後世用於醫學領域的催眠術一樣,這個世間有一些高手也可以通過某些東西對人進行催眠。
看到四周眾人如癡如醉渾然不自覺的樣子,韓漠很容易就醒悟過來,白夜郎竟然也是催眠高手,而這首所謂的《夢中殤》,顯然就是白夜郎用來催眠的曲子。
此人果然是詭異的很。
韓漠心知,自己若不是打小便開始習練《長生經》,那麼十有八九也是要被催眠的。
催眠術當然不同尋常,施術者本身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精神力,這才能對別人施以催眠術,否則遇到精神力強過施術者的,施術者很有可能反受其害。
白夜郎在這裏施術,自然是對自己的精神力有著充足的自信。
很顯然,監牢裏確實沒有一個人的精神力強過白夜郎,韓漠雖然依靠《長生經》避免被催眠,但也不能說他的精神力強過白夜郎。
催眠之後,被催眠者的內心所想都會反映在臉上。
韓漠前世雖然是醫學院的人,但是並非心理學醫生,更不善於催眠術,而且催眠術即使是在自己的那個時代,也是一門極為神秘的技術,而且還有著專門的讓人難以理解的深奧催眠學。
韓漠其實對催眠術只是知道一個大概而已,催眠術實際上是以一種誘導的方式讓人進入一個特殊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精神狀態,這個時候的被施術者精神恍惚,甚至能夠看到一些深埋於內心深處的幻想。
最為恐怖的是,有時候被施術者甚至在施術者的控制下,做出一些被施術者自身能力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
韓漠在笛聲中,看到了劉清源臉上神情似乎驚恐又似乎猙獰,這些顯然都是幻想給他帶來的情緒,只是霜兒臉上那股子悲傷之情,卻讓韓漠有些疑惑,難道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內心深處,卻是充滿了滿腹的悲傷嗎?
陡然間,卻見到劉清源身後的幾名獄卒都拔出佩刀來,神情猙獰,如同餓狼一樣,都盯在自己的身上。
韓漠皺起眉頭來,握緊雙拳,將霜兒護在身後,冷冷看著那幾名獄卒,毫無疑問,白夜郎已經操控了這幾名獄卒的心神,要利用這幾名獄卒來對付自己。
刀風忽起,一名獄卒面色猙獰,死死地瞪著韓漠,揚起手中的佩刀,已經向韓漠劈了過來。
韓漠不退反進,身體微微側閃,在躲過獄卒鋒利的一刀之時,右手已經形成掌刀,反手對準獄卒的腿動脈砍了下去。
他知道,獄卒攻擊自己,那是被迷失了本性,不是獄卒本人的意思,所以自己也不能傷了他們,只要將他們放到,不讓他們對自己進攻才是。
格鬥術的精髓也就在這一瞬間體現的淋漓盡致。
快速,淩厲,乾脆,準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這就是現代的軍中格鬥術!
第一名獄卒倒下之時,韓漠的掌刀已經切在第二名獄卒的腦門子上,那獄卒哼也沒有哼一聲,就暈倒下去。
最後一名獄卒根本不知道驚恐,只是沒頭沒腦地提刀對著韓漠砍下來,這些機械式的招式,自然被韓漠輕而易舉地破解,右手掌刀成指,戳在獄卒的腰眼,獄卒頓時也癱軟了下去。
韓漠站起身,望著牢裏的白夜郎,只覺得這個人實在有些可惡,而白夜郎此時也微微抬眼,看著韓漠,眼眸子裏充滿了一絲驚訝。
笛聲繼續,韓漠冷笑一聲,忽地走到牢門前,吼道:“你這個瘋子!”他的聲音洪亮無比,幾乎能震動人的耳膜。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8:02
第一九七章  【獄中奇事】

韓漠一聲吼,那是想阻止笛聲對所有人的迷惑作用,將眾人從催眠的狀態下拉回來,讓他們清醒過來。
這一聲吼叫,還真是讓白夜郎的笛聲停了下來,不過其他眾人臉上兀自是一片癡迷之色,並沒有因為笛聲的消匿而立刻清醒過來。
白夜郎站起身來,走到牢門邊,看著韓漠,眼眸子裏帶著一絲驚訝道:“你用的是什麼功夫?你為何無事?”
他眼中除了驚訝,還有一絲狂熱,似乎對韓漠的功夫很有興趣。
韓漠的格鬥術,在這個世界自然是自成體系的,不懂武功的人自然看不出來,但是真正精于武道的人,會看出格鬥術的特殊之處。
格鬥術,說起來似乎很簡單,但是他卻是有一點區別于古代武技的,從某種角度來說,格鬥術是淬取了古代武技中的精髓,然後加以革新的一種現代技術,軍中真正的格鬥術不在乎武技的觀賞性,而是在乎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制服敵人甚至是殺傷敵人。
所以格鬥術講究的就是簡潔,而簡潔中處處帶著殺招,要完全清晰人體的要害部位,以此為目標,訓練速度以及準確性,還有不可或缺的力量,數點集合,以犀利的武技攻擊對方,盡可能地做到一擊制敵。
當今天下,除了韓漠,也只有韓青那一群黑豹成員習練過格鬥術,所以這樣的武技看在內行人的眼中,那是很顯眼的。
白夜郎本身的武技是非常高明的,但是看到韓漠那犀利的格鬥術,頓時有一種新鮮感,而且讓他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的是,韓漠年紀輕輕,非但有這樣怪異的武技,還能抵擋住他的催眠術,這就實在讓他有些詫異了。
他當然不知道韓漠是自幼修習過《長生經》的。
《長生經》是韓家的秘傳功法,那是自東海王時期便開始流傳下來的,韓家的直系子弟都是在暗中修習《長生經》,外人是不知道的。
《長生經》修身養性,暢氣通血,修習的深了,不但能夠讓人心境平和波瀾不驚,更是能夠強身健體,增強人的力量,而且所形成的力量幾近恐怖。
也正因如此,韓家歷代直系子弟都有著外人所羡慕的“天生神力”,雖然代代如此,但是大部分人還是以為這是“遺傳原因”。
今日韓漠催動《長生經》內氣,擋住了白夜郎的催眠術,韓漠自己知道是什麼回事兒,白夜郎卻是不知道的。
看著白夜郎灼熱的眼神,韓漠淡淡一笑,道:“我的本事,在閣下的眼裏,似乎算不得什麼吧!”
白夜郎搖搖頭,盯著韓漠的面孔,問了一句韓漠大出意料的話:“你肯不肯教我?你的武技,你肯不肯教我?”
韓漠愣了一下,但立刻道:“閣下說笑了吧。”
白夜郎收起笛子,抬起右手,握成拳頭,對著牢門的木柱“哢哢”就是兩拳,竟是生生打斷了兩根木柱,空出缺口來,他從缺口裏出來,手一動,斷笛又到了他的手中,他並沒有停頓,笛子探出,竟是往韓漠的咽喉直取過去。
韓漠早有戒備,在白夜郎動手的一霎那,他的身軀往後退了一步,腳下一踩,一名獄卒的大刀從地上跳了起來,韓漠翻手接過,在面前就是一劃,那是要擋住白夜郎的逼近。
雖然明知不是這個“瘋子”的對手,但是韓漠的性格卻也不是束手就縛之人,關乎性命,無論如何也要拼一拼的。
白夜郎只是輕描淡寫地一提斷笛,就聽“嗆”的一聲,斷笛與大刀相擊,濺出一陣火花來。
韓漠揮出的這一刀,至少用了八成力,那是力道十足的,孰知碰上斷笛後,竟然被生生擋住,而且韓漠的虎口被震的微微發麻,有一陣酸痛之感,心中也不禁駭然,至少說明這瘋子的力道實在不比練過《長生經》的自己弱。
這白夜郎看起來身形瘦弱,想不到力道卻是如此的強悍。
韓漠提刀欲要後退,白夜郎的斷笛已經沿著刀身劃過來,微微一提,便向韓漠的手腕子點了下去。
“好手段!”對方動作瀟灑,舉重若輕,不由得韓漠不讚賞,眼見斷笛就要點在自己的手腕子處,韓漠沒握刀的右手已經成掌刀,對著白夜郎的胸口直戳過去。
只是掌刀尚未接近白夜郎的胸口,那支斷笛已經貼上了韓漠的咽喉,冰涼無比,韓漠此時才發現,原來這支斷笛竟然是以鋼鐵鑄就,並非普通的竹笛子。
鋼笛亦能奏出那般神乎其技動聽悅耳的曲子,這白夜郎還真是曲中高手。
“閣下何必與我為難?”韓漠丟下手中的刀,淡淡笑道:“有話好好說。”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瘋子行事不同常理,還是不要硬頂的好。
白夜郎那一雙怪異的眼睛泛著怪異的光芒,湊近韓漠,問道:“你是如何抵擋住《夢中殤》的?你剛才那古怪的武技是什麼?你教我好不好?”
韓漠儘量保持鎮定,帶著笑道:“閣下跟人學東西之前,都喜歡用笛子頂著別人的咽喉嗎?”他其實心裏是很駭然的,剛才白夜郎明明是點向自己的手腕子,可是轉眼間就變招到自己的咽喉,速度之快,手法之巧,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毫無疑問,韓漠的武技比起白夜郎,那是差上了一大截子。
韓漠還真是對這個詭異無比的白夜郎好奇起來,此人性情怪異,武技卻有奇高,本有一身強悍無比的武技,卻又要向自己學習格鬥術,處處透著怪異,說他是瘋子,只怕是當真不假,至少腦子頗有些不正常,可是這樣一個人物,總有其來歷,他究竟是什麼來歷呢?
白夜郎聽韓漠一說,竟然很痛快地收起笛子,道:“你是答應教我?”
韓漠淡淡道:“武道中人,該當對武技有所尊敬才是。你也看到了,這裏是監獄,是囚牢,你覺得在這種地方談論武技,不是褻瀆了武技嗎?”
白夜郎眨了眨眼睛,伸手模了摸腦袋,似乎想著什麼,片刻之後,才道:“好,回頭我去找你,你要教我!”左右看了看,道:“這裏不好玩了,換個地方去!”也不多說,收起斷笛,姿勢優雅地往外走,邊走還邊吟道:“凡事幾多愁?皆消夢中事。達者失其達,貧者忘其貧。莫問夢醒時,圖樂在夢中!人生是何物?空空一場夢……都是夢啊,都是夢……!”
韓漠見他說走便走,已是驚訝得很,又聽他吟出這極有寓意的詩詞,更是疑惑。
他看起來時而精明的很,又時而瘋瘋癲癲,時而溫柔的很,又時而冷漠無情,就像體內存在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一樣。
難道是“人格分裂症”?那可就是神經病患者了。
……
也來不及思索白夜郎回頭如何找尋自己,韓漠跑到霜兒身邊,見她那雙清澈的眼睛茫然一片,兩行清淚從她的臉頰滾落,一臉悲傷之色,嬌軀更是輕輕顫抖,忍不住握著她的手,柔聲道:“霜兒,霜兒,你怎麼了?”
霜兒被韓漠的聲音驚醒,但臉上依然是一片悲傷之色,甚至帶著一絲憤怒:“是她,那個女人是壞人,她害死了……害死了……!”
“害死了什麼?”韓漠握著霜兒的手,輕聲問道:“哪個女人?”
霜兒抬頭看著韓漠,那雙梨花帶雨的眼眸子終於現出光芒來,將額頭貼近韓漠的胸膛,抽泣道:“我做了一個噩夢,好害怕……!”
嬌軀顫抖,韓漠情不自禁地抱著霜兒的肩頭,柔聲道:“沒事了,霜兒不怕,韓漠哥哥在這裏,什麼都不用怕!”
他只感覺這個精靈般的姑娘心中有著不少傷心事,升起一種強烈的保護欲望。
霜兒在韓漠溫暖的懷中,漸漸停止了顫抖,平靜下來,抬起頭,露出一絲笑容:“我……我沒事了……謝謝你,韓漠……漠哥哥……我以後叫你漠哥哥,好嗎?”
韓漠微笑點頭道:“當然可以!”瞥見一旁的劉清源屋子發呆,於是鬆開手,過去靠近劉清源的耳朵叫道:“大人,大人,醒一醒!”
劉清源頓時也被驚醒過來,拍著胸口,而後摸著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道:“嚇死我了,我夢見有人殺我……咦,我怎麼會做夢?這……咦,韓廳長,這……這是怎麼回事?”看著四周的囚犯以及倒在地上的獄卒,劉清源震驚無比。
韓漠向霜兒道:“霜兒,在他們耳邊喊話,可以叫醒他們。”這才向劉清源道:“大人,借一步說話!”
劉清源疑惑萬分,但韓漠既然這樣說,自然是有道理的,算他走到僻靜處,韓漠開門見山地問道:“大人,你可知道那個瘋子是什麼人?”
劉清源頓時想起來,低聲道:“正是,那瘋子去了哪里?牢門怎麼被打爛了?韓廳長,究竟出了何事?”
“大人,你先前所言竟是猜著了。”韓漠搖頭歎道:“那瘋子果真是敵國的奸細!”
“什麼?”劉清源張大了嘴,不敢置信。
“而且那奸細本事不小,他吹奏笛子,實際上是迷魂術,將大夥兒都迷住,陷入噩夢之中。”韓漠輕聲道:“也幸虧韓漠練過功夫,抵擋住迷魂術,這才與他搏鬥一番,他要殺死大家,我自是不能讓他得逞,如今他已經逃了出去,不知去向了。”
劉清源膛目結舌,半天才回過神:“這……這可得趕緊去東花廳稟報……!”
韓漠擺手道:“大人切莫如此做。大人試想,敵國奸細在燕京府大牢逃脫,朝廷要是知道,大人未必不要擔負責任啊。正因如此,我才讓大人來這裏說話,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為外人知道,除了你我,誰也不知道有敵國奸細從你的大牢裏逃出去……當然,大人若是要去稟報東花廳,韓漠更是無話可說的!”
劉清源立刻明白其中關竅,頓時滿懷感激,抱拳向韓漠道:“韓兄弟,你真是老劉的恩人啊,此恩此德,老劉沒齒難忘,日後但有用得著的地方,儘管開口……今兒的事兒……!”
“大人放心,今天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韓漠微笑道。
“多謝多謝!”劉清源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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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餉銀之源】

離開燕京府衙時,劉清源親自送到府衙門口,親切無比,在他的眼裏,韓漠這個世家子弟實在是貴族中難得的好人,今日能夠結交,也算是幸事。
牽著馬,韓漠和霜兒並排走在街道上,都沒有說話。
一直走到街頭那棵大槐樹下,韓漠終於笑道:“霜兒,肚子餓了嗎?”
霜兒抬頭看了看韓漠,點頭道:“我餓了,你要帶我去吃東西嗎?”
韓漠指著旁邊的小麵館道:“要不要吃麵條?”
那個麵館很簡陋,小小的鋪面,裏面也不過三四張小桌子,即使如此,也沒有幾個客人。這樣一間麵館鋪子,實在是太過稀鬆平常。
霜兒卻露出喜色,點頭道:“好哇好哇,我們吃麵條。”
熱騰騰的麵條端了上來,每碗還放了一個荷包蛋,還有蔥花,雖然鋪面簡陋,但是做出的麵條卻是香噴噴的。
霜兒似乎真的餓了,她本就是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所以並沒將所謂的“矜持”放在眼裏,拿起筷子,將麵條卷在筷子上,很有趣地吃了起來。
荷包蛋的香味,也讓霜兒很快就將自己的荷包蛋解決掉。
她看起來嬌小玲瓏,可是吃起東西來並不斯文,一派純真作風,無拘無束。
韓漠將自己的荷包蛋夾起放在她的碗裏,看著她吃的香噴噴的有滋有味,禁不住露出笑容,柔聲問道:“慢點吃,沒人和你搶,你若喜歡,可以吃個夠!”
霜兒抬起頭,甜甜笑道:“我早就想這樣吃東西了,可是她們總是管著我……漠哥哥,和你在一起真好,你不管著我,而且又願意帶著我玩……!”
韓漠笑道:“你這麼可愛,願意和你一起玩耍的人會有很多很多的。”
霜兒黯然地搖頭道:“沒有,她們都不樂意和我玩的。”
“他們是誰?”韓漠好奇道:“誰總是管著你?”
霜兒抬頭看著韓漠,欲言又止,忽地展顏一笑,道:“我肚子又餓了,我要吃面!”抓起筷子,將碗中剩下的麵條很快吃乾淨。
“還要嗎?”韓漠道:“再來一碗?”
霜兒急忙搖頭,呵呵笑道:“我肚子吃得好撐,吃不下去了。”
“那好,你要是喜歡,下次咱們還來這裏吃。”韓漠微笑著。
“你……漠哥哥,你是說你還會帶著我玩?”霜兒露出欣喜之色,小臉蛋紅撲撲的,“你可不許騙人!”
韓漠搖頭道:“不騙你。”
“那……!”霜兒豎著指頭放在嘴角邊,轉著眼珠子,終於道:“那三天后,這個時候我在這裏等你好不好?”
韓漠想了想,看著霜兒道:“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有沒有事情。所以……所以我不敢保證我一定會過來。”見到霜兒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於是溫言道:“不過即使我來不了,我也會派人過來告訴你……我儘量過來就是!”
霜兒這才露出笑容道:“那好啊,到時候我等你。漠哥哥,我可得回去了,要是再不回去,她們可要急死了。”
“恩!”韓漠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吧?”
霜兒急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很快就會到家的。”擺擺小手道:“漠哥哥,我走了……!”走出面館子,回過頭來,甜甜一笑,道:“我真的走了啊!”
韓漠微笑點頭道:“自己小心!”
“要記得哦!”霜兒揮手道:“三天后,這個時候,在這裏等你!”
等到霜兒的身影在人群中消逝,韓漠才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神神秘秘的小姑娘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精靈般的小姑娘,來得突然,去的瀟灑……!
付了帳,出門才要上馬,韓漠終於再一次見到了薛紅袖。
薛紅袖依舊戴著斗笠,就在大槐樹不遠處,正望著韓漠,韓漠皺了皺眉頭,終是沒有說什麼,翻身上馬,逕自回府。
……
……
入夜。
韓玄道書房內,韓漠正站在韓玄道的書桌前,恭敬地聆聽著韓玄道的解釋:“你們西花廳的餉銀,向來不是從戶部拔下去。”
韓漠很疑惑,不解地看著韓玄道。
韓玄道緩緩道:“西花廳和東花廳一樣,部門廳長是直接由聖上統管,屬於聖上的近系。從戶部撥出銀子的衙門,從某種意義上說,那都是由內閣統管的,內閣有權過問各衙門的事情。但是兩處花廳是不同的。”
“還請大伯指教!”韓漠誠懇地道。
韓玄道露出一絲笑容,指著旁邊的椅子道:“你坐吧!”
韓漠也不拘束,行了行禮,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你們西花廳的餉銀,與東花廳一樣,都是從內庫撥出來的。”韓玄道斂容肅然道:“換句話說,是聖上拿著自己的銀子給兩處發餉銀,是聖上自己在養著兩處花廳……!”
“西花廳已經三年沒有餉銀髮下來。”韓漠立刻道:“三年來,西花廳是自己在養自己!”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韓玄道平靜道:“內庫雖然是聖上的私庫,但是如今掌著內庫的卻不是聖上,而是秀公主。”
“秀公主?”
韓玄道點點頭,道:“你可知道秀公主是何身份?”
“皇家公主!”
“她是聖上的妹妹,而且是一母所出,自幼感情極好。”韓玄道瞳孔裏閃爍著寒冷的氣息:“除此之外,她還是蕭懷玉的師妹,和蕭懷玉一同去過大荒山!”頓了頓,一字一句地道:“當然,她最重要的身份,一個是內庫的總管,還有一個,就是東花廳廳長!”
“啊!”韓漠驚呼一聲,饒是他遇事沉著冷靜,此時卻也不得不震驚萬分。
他還沒有想過,東花廳廳長會是一個女人,更不可能想到,這個女人還是一個公主。
韓玄道輕聲道:“知道這事兒的人並不多,秀公主身份特殊,沒有幾個人知道她一個人有如此多的身份。”
“她既是內庫總管,那是不是說,我們西花廳的餉銀,也是由她下發?”韓漠眉頭緊皺起來。
雖然同屬花廳,但是毫無疑問,西花廳和東花廳從某種意義來說,是存在著一種敵對的關係,畢竟是東花廳撬了西花廳的牆角,西花廳的人對於東花廳絕對沒有任何好感。
而東花廳是後起之秀,對於凋零的西花廳,除了不屑,自然多少還有一絲絲的戒備。
無論如何,西花廳有任何的發展,對於東花廳來說都是不利的。
韓玄道點頭道:“不錯,你們西花廳的餉銀,自然也是由秀公主處理的。”頓了頓,緩緩道:“其實你應該明白,秀公主要找藉口不發餉銀,那是很容易找到的,而且西花廳也不會有與秀公主爭辯的權利……作為東花廳廳長,秀公主並不希望西花廳存在下去!”
“兩處花廳作為聖上的王牌,之前並沒有世家子弟擔任廳長的先例!”韓漠平靜地道:“為何這次聖上卻要讓我去擔任西花廳廳長?”
韓玄道沉吟著,他端起桌上的清茶,輕輕抿了一口,才道:“其實這一點並不難解釋。”
“請大伯賜教!”
“秀公主的身份,讓她的權勢日重,從某種角度來說,秀公主手裏掌控的力量,甚至已經超過了聖上……這一點,你應該懂吧?”韓玄道凝視著韓漠,淡淡問道。
韓漠點點頭:“聖上會擔心控制不住秀公主!”
“其實誰都知道,秀公主自幼便和聖上的感情極好,秀公主也是聖上最信任的人,甚至很多人都說,聖上對秀公主的信任,那是超過了對太子的信任。也正因如此,六年前聖上設立東花廳,將這個職責交到了秀公主的手裏,秀公主也不負聖望,確實在聖上的幫助下,以東花廳取代了西花廳……!”韓玄道抬頭看了韓漠一眼,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道:“不過,人總是會變的,我們的皇帝,似乎對秀公主有了意見!”
“意見?”
“秀公主不同于薛公顏。”韓玄道靠坐在椅子上道:“薛公顏這一輩子,說句公道話,對於這個國家,那是忠心耿耿,對於先帝,那也是一腔忠魂,只是當今聖上對於先帝留下來的這位薛廳長不放心,所以才讓他最信任的秀公主異軍突起。若論才智,秀公主未必在薛公顏之下,但是……但是我們的這位公主在私生活方面有些不檢點,這樣的女人,心總是容易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化的。六年來,秀公主確實為聖上為燕國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有時候,秀公主的貴族脾氣發作起來,總是讓聖上有些不舒服,再加上秀公主如今單手執掌著內庫和東花廳,這讓聖上心裏總有些不放心的!”他凝視著韓漠道:“當然,這一切在外人眼裏是不會顯露出來,天下人都以為秀公主是聖上最忠誠的皇妹,而聖上對於這位皇妹也是深信不疑……!”
“其實他們已經有了矛盾。”韓漠眼睛也亮了起來:“所以聖上讓我擔任西花廳廳長,不是為了真要西花廳做些什麼,而是為了用西花廳牽制東花廳!”
韓玄道神色肅然,淡淡道:“聖上對於秀公主的感情,那是很複雜的,他信任秀公主,但是……罷了,這些事兒我告訴你,只是讓你更加清楚自己的處境。所有人都以為西花廳已經是一灘爛泥,但是他們卻沒有去想,聖上真要想扶起西花廳,也不是困難的事情。”頓了頓,繼續道:“聖上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思,我們一時還並不能完全猜透,不過……既然讓你擔任廳長,總是有些緣故的!”
韓漠皺著眉頭道:“大伯,我也想不通,聖上為何要讓我來擔任廳長。若說是為了制約東花廳,他完全可以選擇自己的親信官員擔任此職,我作為世家子弟,他難道就沒有一絲顧及?他難道不擔心我們韓家真的會壯大西花廳,然後將西花廳作為己用,從而脫離他的掌控?”
這話本來是犯上之言,不過此時只有叔侄二人密談,也就不存在那個顧及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8:03
第一九九章  【夜登門】

韓玄道嘴角泛起陰沉的冷笑道:“秀公主豈是好對付的?聖上身邊,沒有合適的人選,即使有,聖上也不會真的讓自己身邊的人去對付秀公主。他們兄妹間既是互相信任互相依靠,卻又得互相提防,有些事情他們也不會表露在明處的。或許聖上是猶豫再三,才最終下定決心,讓我們世家插入西花廳,借用世家的威勢來對東花廳和秀公主起到掣肘作用,立你為廳長,不過是想借我們韓家的威勢而已。”
“借勢?”韓漠皺眉道:“為何偏偏選了我們韓家?”
“要借勢,總要找到最適合的家族。蕭家蘇家太強,西門胡家又太弱,只有實力居中才是聖上考慮的範圍。我想最終選定我們韓家,也是聖上多番思考才有的結果。”韓玄道輕輕道:“立你為廳長,聖上也會對西花廳有些容忍心的,允許西花廳東山再起。但是他應該不會給你太大的幫助,一切要依靠你自己,畢竟他還要顧及秀公主的心思,不會太過親近西花廳,而且西花廳一旦真的壯大起來,到時候聖上很有可能會頒下一些措施打壓你們……這就是權衡之道,你懂嗎?”
韓漠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多謝大伯教誨!”
“既然有這個機會,你就該好好把握。”韓玄道淡淡道:“聖上借韓家的勢,我們韓家也總要借這個機會,利用西花廳做一些事情的。”
“大伯的意思是?”
韓玄道擺擺手道:“那是後事了,時局的變動,才會讓我們考慮能夠用上的力量。”頓了頓,凝視韓漠道:“小五,西花廳的餉銀,戶部是管不了的,但是你卻不能不管,要人辦事,先要讓人吃飽,所以西花廳的餉銀問題你是一定要解決的。西花廳如今人手不多,所需要的銀子也不會太多,但是你要記住,哪怕一分銀子,也不能從你自己的腰包掏出來,你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
“小五明白!”韓漠恭敬道。
韓漠當然明白,拿私銀髮工餉,那恰恰是給了政敵最好的藉口。
“你做為西花廳廳長,是有資格去找秀公主要餉銀的,具體怎麼要,那你自己就要好好想一想了。”韓玄道頓了頓,低聲囑咐道:“小五,秀公主不是普通的女人,你要時刻提防她,她能言善辯花言巧語,而且風……唔,罷了,記著,要小心提防這個女人,你既然領了西花廳,日後少不得和她的東花廳以及她本人打交道,她雖然會忌憚我們韓家的勢力,但是她自己手頭的勢力亦是不同凡響,所以她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
韓漠起身行禮道:“大伯放心,小五一定會處處小心的。”
韓玄道微微點頭,似乎想起什麼,道:“是了,今日蕭太師送來帖子,邀請你和你父親明日前去蕭府赴宴,說是要為你們接風洗塵。”
“蕭太師?”
韓玄道淡淡道:“不錯。具體的事兒,回去和你父親商量就是。”
韓漠從韓玄道的書房離開後,回到西院,先去碧姨娘那邊看看,碧姨娘身子自然還是不舒服,不過目前也不如何嚴重,只是身子骨兒有些無力,韓夫人也是看過,更是命丫鬟們好生照顧,她要請醫生,也被碧姨娘婉拒,只說歇息兩日就好。
韓漠也沒進屋見到碧姨娘,只是向韓沁詢問了一下狀況,得知並無加劇,這才微微寬心。
本想去父母屋裏看看,只是望著屋內燈火已經熄滅,也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早有小廝上來伺候,韓漠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軟和輕便的衣裳,白天的疲勞感頓時松了不少。
摒退小廝,關上房門,韓漠先是在床上盤膝坐下,習練每日不可間斷的《長生經》。
順著《長生經》的方法運行一個周天,非但沒有疲勞之感,反而愈發覺得精神些,整個身體也鬆弛許多,體內的氣血極其充盈。
雖然來到這個時代,並沒有那種鬼神般驚天動地的神功,但是這恰恰是韓漠能夠接受的範疇。
《長生經》的功效,已經讓韓漠歎為觀止,修身健體,暢血通氣,增強人之體力,此種情況下,人的肉體素質得到極大的提高,免疫力大大增強,也正因如此,韓家直系子弟一直以來連生病的都少。
韓漠有時候甚至想過,如果《長生經》傳遍全國,那麼是不是天下人的身體都會強壯健康呢?只是力氣大了,人的攻擊欲望是不是會更進一步提升呢?
當然,也不過是自己想一想而已。
韓家是有祖訓的,《長生經》除了韓家男性直系子弟以外,是不可向外傳播,甚至不能有絲毫的洩露,《長生經》的內容和修習方法,韓家直系子弟在幼時便需牢記心頭,不留實物在身的。
自東海王韓天涯開始,傳給獨子韓瀾,下面有韓正乾韓正坤,再下麵便是“玄”字三兄弟,到韓漠這一代,是第五代,《長生經》自韓天涯開始,也不過十一名韓族的直系子弟修習過。
外人見到韓氏子弟個個力大無窮,還以為是家族遺傳,實不知道內有乾坤。
……
瞧瞧天色已晚,韓漠正要吹滅燈火歇息,就聽到房門“咚咚”響起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韓漠,開門,我來學功夫!”
韓漠一愣,但一瞬間就聽出來人的聲音,不是那個該死的瘋子白夜郎又是誰?
那個瘋子還真找來了,韓漠還真是驚訝於這個人的本事,不但連自己的名字都找准了,而且連自己住在哪里都找的一清二楚,需知韓玄道的府邸實在不算小,大院小院上百處,自己住的這處院落竟然被這瘋子找到,這傢伙還真是有做探子的潛力,而且很有可能成為一個極其優秀的探子,若非此人太過詭異,韓漠倒想將他發展到西花廳來做事。
韓漠知道,自己即使不開門,白夜郎也有一百種法子進來,而且就算喊來府裏的護衛家丁,也未必能對付的了白夜郎,白夜郎雖然不一定能夠打得過滿府的護衛家丁,但是憑他能夠躲過府中護衛們的守護來到這裏,也就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逃離這裏。
這樣一個瘋子,真要是激怒了他,對自己也未必有好處。
帶著戒備之心打開門,白夜郎此時卻是穿了一身極為乾淨的長袍,而且本來蓬亂的頭髮也梳理的很乾淨,同燕京府大牢時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此時的白夜郎,看起來就像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而且他的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韓漠打開門後,他就站在門前對著韓漠施了一禮,文鄒鄒地道:“深夜冒昧打擾,還請恕罪則個!”
韓漠愣了一下,看他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進來吧!”韓漠平靜地道,畢竟是熟人,都到家門口了,總不能趕人家不是。
進了屋子,韓漠順手關上門,卻沒有打上門閂,這白夜郎雖然詭異,但是韓漠自信憑著自己前世今生兩世為人的本事,應該不至於被對方一下子擊倒,對方稍有異動,自己竄出門外,喚人救援就是。
白夜郎就像老熟人一樣,左右看了看,道:“要睡了嗎?我說過會來找你的。”
韓漠背負雙手,凝視著白夜郎,忽地笑道:“我也在等你的。”
“咱們開始吧!”白夜郎眼中閃著光:“你那是什麼功夫?”
“開始?”韓漠摸著下巴,緩步走到椅子邊坐下,悠然道:“開始做什麼?教你功夫?什麼理由?”
白夜郎一愣,臉色忽地冷下來,眼中寒光乍現,看著韓漠道:“你騙我?”
“我答應過你?”
白夜郎皺起眉頭,緩緩道:“你該明白,我要殺死你,並不困難!”
“可是你也明白,要讓我教你功夫,其實是很困難的。”韓漠沒有絲毫懼色,反而帶著一絲微笑道。
白夜郎一愣,但是他不怒反笑,在韓漠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韓漠笑道:“你的膽子真是不小。你自己也該明白,我的本事要比你高,你絕不是我的對手。你沒有插上門閂,我知道你是在防備我,可是我並不在乎,因為我若真的想出手,你根本跑不出這個屋子的。”
韓漠頭疼了。
這傢伙有時候傻呵呵的,有時候卻又精明無比,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閣下的武功神出鬼沒,強出我十倍不止。”韓漠誠懇道:“正因如此,我才奇怪,你既然有那樣的功夫,何必還要學我這樣的武技呢?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的武技其實很普通,真的很普通。”
相比起白夜郎的武技,韓漠的格鬥術雖然頗有特色,但畢竟是處於下風的,他實在想不通,白夜郎為何要做這樣毫無邏輯的事情。
“你不懂。”白夜郎神情肅然道:“武技的高峰,就是化繁為簡,拋去一切,做到最簡潔迅速的進攻。我自幼習武,如今習武半生,見過了無數的武技,可是像你那般簡潔實用沒有絲毫累贅的武技,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的。所以我是真心向你請教!”
“你是說,我的武技達到高峰?”韓漠忍不住想笑。
不可否認,格鬥術確實有著強大的攻擊力,但是若說達到武技的高峰,那也實在有些搞笑。
白夜郎卻是正兒八經地道:“從某種角度來說,確實如此!”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8:04
第貳佰章  【論武】

韓漠饒有興趣地看著白夜郎,道:“閣下倒真是過獎了。在我眼裏,閣下的武技比我那是要強出太多太多。”
白夜郎肅然道:“你錯了,我強過你的,不是我的武技招式,而是我的速度和身法,從某種角度來說,我的進攻武技並沒有你的那般厲害。我並不知道你是從哪里學來的那種武技,那是我前所未見的功夫。”
韓漠只覺得這傢伙越說越玄乎,眨了眨眼睛,帶著一絲笑容問道:“閣下為何有此評語呢?”
“其實我立武幾十年,想來想去,終是覺得,真正的武技,不是用來欣賞的,既然稱作武技,就該有防護自己攻擊敵人的作用。”白夜郎正色道:“而那些繁瑣的武技,看起來飄逸的很,其實從實效來說,終歸是落後一塵。我自立武開始,那時候少年心情,講求的就是施展出最飄逸的功夫,窮極半生,為的就是找尋最奢華的武技。我走遍四國,甚至去過大荒山,終是見識了無數的武技,領略了武道的色彩斑斕。也憑此,習得了各般武技……!”說到此處,白夜郎的臉上竟然顯露出一絲黯然。
“單說《夢中殤》之曲,奪人心魂,可挑動人內心最薄弱之處。”白夜郎凝視著韓漠道:“人內心的恐懼,貪婪,卑鄙,傲慢,兇殘都會被我的《夢中殤》勾起來的,也正因如此,我到了燕京府大牢裏,為的就是借助牢中的囚犯,來幫助我修習《夢中殤》!”
韓漠“哦”了一聲,這才明白,白夜郎瘋子般進入囚牢,卻是為了習練武技。
以囚犯來修習《夢中殤》,雖然頗有些殘忍,但是相比起以無辜百姓作為修煉對象,那顯然是要好得多,如此看來,這白夜郎也不像是大奸大惡之輩。
“很厲害!”韓漠想到當時的場景,依舊心有餘悸,雖然自己依靠《長生經》的威力地擋住了催眠術,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夢中殤》卻是詭異的很。
白夜郎搖了搖頭,道:“不過當我見到你竟能抵抗住《夢中殤》,而且輕描淡寫之間擊倒那幾名獄卒,那一時間,我終於徹底地明白,真正的武技,就是你所展示的武技,我幾十年來所得的武技,不過是雜耍般的東西而已。許多武技看似花樣百出,真要講究效率,卻是遠遠及不上你的武技!”
韓漠聽到白夜郎如此評價他自己的武技,頗有些錯愕,但是見到他臉上顯出一片誠懇之色,於是輕聲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本事,天下間估計沒有幾個人是你的敵手!”
白夜郎微一沉吟,片刻之後才道:“一直以來,我也是這樣以為,自以為武技驚人,在這天下並無不可勝之人。直到一年前,我碰到了那個人,與他交手之後,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武技。”
韓漠奇道:“那個人?誰?”他本以為是豔雪姬,但是微微一想,卻也覺得豔雪姬未必是白夜郎的敵手。
“西邊的那個人。”白夜郎淡淡道:“我很久之前就聽說過他的武技非比尋常,只是一直無緣交手。一年前,我終於碰上他,也終於知道世間傳言果然不虛。”凝視著韓漠,眼中泛著光:“他的武技簡單無比,但卻偏偏實用至極,他每一次出招,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那是真正從繁化簡的超絕武技。那一陣,我輸在他的手下,從那時起,我就思考什麼是真正的武技!”
“那你想出來了沒有?”韓漠看著眼前這個怪異的人,見到他的臉上一片黯然,竟是升起一絲絲的尊重之心。
無論這個人的秉性如何,至少他一直在追尋著自己的武道追求,一個有自己理想的人,總是值得尊敬的。
白夜郎點點頭:“是的,一年前我就想到,真正的武技,就應該是以最簡潔最直接的方法擊倒敵人……就像你在大牢裏所做的,那就是我追尋的真正武技。”
韓漠瞧著白夜郎的臉,見他神情誠懇,眼眸子裏閃爍著熾熱的光芒,看起來這番話竟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說句老實話……!”韓漠聳了聳肩:“我承認我這套格鬥術確實獨成體系,但卻也沒有你說的那般玄乎。只是一些很簡單很實用的套路而已。”
白夜郎歎了口氣,道:“韓漠,你還是沒有懂我的意思。武技的真諦,就是簡單實用。在你看來,你的武技很簡單,沒有任何花架子,但是在我看來,要想從諸多武技中提取精髓,去掉武技中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架勢,最終達到你口中的簡單實用,那絕非易事!”
韓漠奇道:“不會吧,你這樣的高手,應該很容易就能簡化武技。”
白夜郎看著桌子上有茶壺茶杯,也不客氣,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了大半杯,才搖頭道:“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你可聽過墨守成規這句話?”
韓漠點點頭。
墨守成規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局限於某一個即成的規則之中,無法走出來,拘泥而不知變通。
“人性總是有這樣的惰性,沉溺於某一種規則之中,就很難讓自己的想法跳出這種規則之外。”白夜郎解釋道:“我的腦子不聰明,容易記住東西,卻是難以忘記東西……你或許並不明白,有時候想忘記一些事情,遠比記住一些事情要難得多!”
韓漠情不自禁地點頭。
白夜郎這一句話,他是極為贊成的。
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二十年,也完全適應了這邊的環境和生活,但是有時候夜深人靜,總難免會想起穿越前的點點滴滴,父母親人,朋友同事,歡笑,痛苦,失望,激動……,所有的一切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消逝而有所遺忘,反而越來越清晰。
是啊,遺忘有時候比記憶更難!
……
“我自幼立武,幾十年來,習慣了奇妙的武技,如今反而不知從何窺探武技真諦。”白夜郎一臉的黯然道:“我雖明知簡潔實用才是武技的最高境界,但是我幾十年的武技習慣一時難以改過來,而且很難從我現有的武技中尋找突破口。武道之人,也有墨守成規的毛病,而且比一般人還要嚴重,否則武技也不會有派別之分,真是因為各武技的風格不同,所以每一派武技,都會有許多人深陷其中不能跳出去,我亦是其中一人!”
韓漠盯著白夜郎,若有所思。
“打一個很簡單的比方。”白夜郎道:“就好像一個燕國人,他生長在燕國的土地,如果有人讓他去接受慶國人的生活方式以及風俗習慣,那麼燕國人肯定是不適應的。這就好像我,長期侵淫於各種雖奇妙卻繁雜的武技中,要想從中找尋另一種武技風格,那是難上加難。”看著韓漠,眼中泛光:“但是見到你的武技,我終於明白,要想突破自己現在的武技約束,就只有請教你了。”
“原來如此!”韓漠皺眉道:“可是我擔心你若真的學習我的武技,到時候會後悔。因為我實在沒有覺得我的武技強過你!”
白夜郎立刻道:“你並不明白,你強不過我的,是速度以及身法。我見過你的出手,你的武技,反應以及力量並不缺乏,但是你缺乏速度和身法。所謂的身法,就是步法,你的步法太過呆滯,或者說,你的步法太過墨守成規,沒有變化,這就制約了你武技的發揮,而且如果步法增強,再加上提升你的攻擊速度,那麼你的武技將是極為恐怖的!”
這一瞬間,韓漠的腦子忽然靈光一閃,就像遲滯在腦中許久的念頭忽然被激發開來,一陣興奮。
他當然希望成為強者,他希望在任何方面都成為強者,武道方面也絕不例外。
他從小就開始暗暗地領著黑豹們艱苦訓練,吃了許多的苦,流了許多的汗,為的就是能夠在武道上有所收穫。
白夜郎今夜前來,他本來是頭疼,但是這一番話說下來,韓漠就感覺緊閉在自己心中的武道之窗似乎正在慢慢打開。
一直以來,他的武道,就是《長生經》和前世記憶中存留下來的軍事格鬥術。
無論是《長生經》還是格鬥術,他已經是純熟無比,甚至說已經沒有突破的境地,但是白夜郎今夜過來,卻讓他猛地意識到,自己的武技還有突破的可能。
大大的突破!
但是韓漠顯然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他面上的表情並沒有將他的心思表露出來,反而顯得低調而沉默。
“韓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結合我的身法速度和你的武技,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威力?”白夜郎眼中光芒熾熱:“那樣一來,西邊的那個傢伙,也一定不是我的敵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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