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關閉
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138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5
第一八一章  【西花廳】

廳長這個詞,韓漠穿越前也是聽過的,在那個時候,“廳長”未必是什麼了不起的要員,但也絕對不是爛到沒有油水的官員。
公安廳,交通廳,檢察廳……,那些廳長大都是撈得盤滿缽滿,可是在這個時代出現“廳長”一詞,倒是讓他有了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但是“西花廳”這個機構,韓漠卻覺得很陌生。
在東海郡時,韓漠偶爾也聽說過“東花廳”這一機構,他並不知道“東花廳”究竟是什麼樣的機構,但是從官員們那種諱若莫深的語氣中,也能感覺出東花廳是個很牛叉的部門,至少在韓漠的眼中,很多官員對於東花廳有一種敬畏之心,就連自己的父親韓玄昌,似乎也對東花廳頗為忌憚。
韓漠不明白,既然都是花廳,為何前面帶著“東”字,眾人就都有一種敬畏之感,而帶著“西”字,卻出現了截然相反的譏笑情緒。
……
侍御史韓布秋便是韓家在禦史台的嘴巴,這個時候,他終於站出來,跪拜道:“啟奏聖上,此事萬萬不可行。韓漠在平亂之中,立下大功,那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翻越黎穀山脈,率領不到千騎背後突襲,打開大門,說起來簡單,真要做起來,只怕沒有幾個人能做到,此等雄風,我燕國除了神武將軍能夠有此膽識與能力外,實難做第二人想。如今韓漠立下此奇功,將來定是我燕國名將之才,即使入不了兵部,卻也不能調入西花廳,如此奚落有功之臣,恐教天下人寒心。”
他這個時候可不管劉瑾是誰的嘴巴,既然已經威脅到韓家的利益,作為韓家最犀利的一張嘴,他自然有責任挺身而出的。
皇帝抬頭看著韓布秋,臉上泛起怪異的笑容,淡淡道:“韓愛卿,你所謂的奚落有功之臣,此話從何說起?莫非你覺得,西花廳是個沒用的地方?”
韓布秋愣了一下,其實這是一個要命的回答,他無論答是與否,後果都是不利的。
韓玄道終於出來解圍道:“啟奏聖上,微臣以為,韓漠確是西花廳廳長的合適人選。國之百司,各有其職,哪一處都是國家不可或缺的部分,西花廳亦是如此。韓漠年紀輕輕,能得劉侍御史舉薦為西花廳廳長,實在是他的榮耀,微臣也願意舉薦韓漠為西花廳廳長!”
韓玄道既然出來說話,韓族其他人即使心裏有些不服氣,卻也無可奈何了。
皇帝微微頷首,道:“既然韓愛卿和劉愛卿都力薦韓漠為西花廳廳長,那韓漠就去西花廳吧!”轉向蘇觀涯道:“蘇愛卿,吏部擬冊,著韓漠升任西花廳廳長一職!”
蘇觀涯拱手道:“微臣遵旨!”轉向韓漠道:“韓漠,還不謝恩!”
韓漠這才拜謝道:“小臣謝聖上隆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既然升著為西花廳廳長,亦是朝廷的臣子,自然是可以稱臣的。
……
散朝過後,群臣亦是列隊到了燕安殿,之後自是各自回衙門辦差,韓漠感受到不少官員投來奚落的眼神,心中一片茫然。
不過宮內不是說話的地方,所以韓族官員都是對韓漠投以同情的目光,而韓玄道和韓玄昌早已乘著轎子出了皇宮。
坐在燕安殿角落處的椅子上,韓漠皺著眉頭,大部分官員已經散去,宏大的燕安殿裏一片空曠。
“西花廳?”韓漠喃喃自語,即使他現在已經是西花廳的頭號人物,可是他依舊對西花廳毫無瞭解。
這是什麼樣一個機構?主要職責是什麼?下屬多少人?衙門座落在哪一處?隸屬於哪個部門?自己這個廳長的職位算是幾品官?
一切在現在而言,似乎都是一個謎,但是韓漠知道,這個謎很快就要被解開。
方才散朝之時,倒有執禮太監提醒韓漠散朝後去吏部領取官印,所以韓漠稍作歇息,便起身準備前往吏部。
還沒走出燕安殿,就聽身後有人叫道:“韓大人,請稍等!”
這燕國朝廷內,世家子弟為官多得是,“韓大人”“蕭大人”“蘇大人”都是滿朝都是,所以除非目標明確,一般情況下都是直喚官名。
就好比韓漠,若是人多時,其他官員便會喚他“韓廳長”。
聽到“韓大人”稱呼,韓漠也沒想是叫他,左右看了看,並無幾個官員,不由回頭望去,只見一名太監領著倆個小太監正往自己這邊過來,那太監臉上一團和氣,眉眼子間帶著笑,正是看著自己。
韓漠見到那張臉,感覺異常熟悉,微一思索,忽地想了起來,這名太監卻是熟人,當日往渤州郡去宣旨,就是這名通事舍人。
當時記得別人稱他為“淩公公”。
通事舍人淩壘上前來笑眯眯地道:“韓大人,您榮升西花廳廳長,咱家要向你道喜了。”他笑容可親,倒無一般官員臉上那種譏嘲之色。
韓漠微笑抱了抱拳,道:“客氣客氣!”但是心知淩公公找上自己,絕不是為了專程來道喜的,問道:“公公是否還有什麼事情?”
淩公公微笑著,左右看了看,此時燕安殿的官員幾乎都已經離開,他才輕聲道:“淑妃娘娘請韓大人去長春.宮說話!”
韓漠聽到“淑妃娘娘”四字,立刻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堂姐,韓玄齡的長女,如今被冊封為淑貴妃的韓淑。
韓淑是八年前平光皇帝剛剛即位的時候便入宮,幼時一直在東海郡,和韓漠的感情倒是極好的。
自八年前入了宮,淑貴妃便不曾返回過東海郡,韓漠也是八年未見過她,此時聽聞淑貴妃召見,激動起來,道“請公公帶路!”
出了燕安殿,淩公公竟是準備了轎子,笑道:“韓大人,自這裏入後宮,那是有很長一段路,咱家已經為韓大人準備了坐轎!”
韓漠也知道,這皇宮極是廣闊,從外宮燕安殿去到內廷長春.宮,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到的,而且皇宮內戒備森嚴,處處防範,走走停停,這一段路途花費的時間絕不短。
他忽地疑惑起來,這剛剛散朝,淩公公即刻找到自己,而且連轎子都準備好,顯而易見,這一切最起碼在朝會的時候便開始安排了。
淑貴妃如此急切就要見自己,難道真是為了說說話?
淩公公親自掀開轎簾,笑眯眯地道:“韓大人請上轎!”
“有勞公公了!”韓漠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取出一張銀票塞到淩公公手裏,那淩公公眼角一瞥,瞧見是一張百兩銀子的銀票,眼中劃過喜色,不露形跡地收進衣袖中,臉上笑得如同橘子花般,更親切地道:“韓大人英雄年少,能伺候韓大人,咱家真是三生有幸啊!”
這年頭,世家權大,淩壘雖然是皇帝近侍,但真正的世家子弟是從不將這個閹人放在眼裏的,更別提商些銀錢,而韓漠和藹可親,出手便是百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淩公公自然對這個年紀輕輕的世家子弟大生好感。
韓漠塞銀子,自然不是銀子多得無處花,只是憑他的直覺,感覺這個淩公公日後或許能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這位淩公公去到渤州郡宣旨,如今又奉淑貴妃之命前來傳喚自己,看起來都是僕役之事,但是細細一想,也可看出此人在太監中身份不一般,而且似乎很得皇帝的信任,這樣一個人,如果能用銀子收買,拉近與他的關係,韓漠是很樂意去做的。
自燕安殿入後宮,自然不能大搖大擺地穿過主殿,而是從偏殿繞行。
繞中朝群殿,再進入後宮之所,從某種角度來說,就像此前的每一個朝代一樣,後宮表面看起來平靜如水,美人成群,但是這裏卻掩藏著無數的危機,在這裏的鬥爭,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鬥爭。
燕國的後宮,各世家都有人在裏面,皇牆以外是男人們的你爭我奪,而後宮則是女人們為各自家族而互相鬥爭。
這裏的鬥爭比之外面的鬥爭,從殘酷性和血腥上來說,絕對不遑多讓。
韓漠坐在轎子裏,想著八年前韓淑離開東海郡的樣子,那個時候,新皇初登帝位,各世家為了在後宮安插人手,都是極力將自己家族中的優秀女性送往皇宮,新皇初登帝位的半年間,竟是先後納了十多名妃子。
或許皇帝本身也不願意這些女人成為後宮裏的釘子,但是他顯然很明白,在燕國要想坐穩皇帝寶座,一定要學會妥協,對世家妥協。
所以,在他妥協之下,各世家的女性角色充斥著後宮,而後宮也是一片烏煙瘴氣。
當年的韓淑,當然是東海郡第一美人,性情溫順,善解人意,知書達理,為了家族的利益,那個溫順的姑娘毅然踏上了前往燕京的道路。
八年風雨過去,那個十七歲離開東海郡的清麗小姑娘,如今又是一番什麼景象呢?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5
第一八二章  【淑妃】

內廷是皇宮最裏層的建築群,通俗而言,內廷就是皇帝和他的家人日常生活的地方,只是很可惜,這裏絕對沒有家庭港灣般的溫暖,有的只是無休止的爾虞我詐。
內廷以乾心宮,坤和宮和玉陽殿為中心,東西兩翼有東六宮和西六宮,更有無數小宮殿,前半部建築風格莊嚴,嚴肅,壯麗,雄偉,以象徵皇帝的至高無上。而後半部建築則富有生活氣息,宮殿之內頗有院落式風格,有花園,書齋,館榭,山石等。
乾心宮是皇帝居住以及處理政務之所,不過如今的政務都在內閣手中,更有六部執行,皇帝要處理的事情實在不多。
坤和宮自然是皇后的居所,作為六宮之首,這裏的主人在後宮中絕對是權勢最強的人物,而玉陽殿,則是後宮祭禮以及皇后接見嬪妃命婦之所,換句話說,玉陽殿幾乎就是皇后處理後宮事物的地方。
只是如今這坤和宮中,卻是沒有真正的主人。
平光帝登基之前,自然是有太子妃的,只是這太子妃成為皇后不到半年,突然患了一種奇怪的病症,只兩天功夫,便香消玉殞。
誰也說不清那是什麼病,也沒有人真正去查。
本來要另立皇后,可是後宮嬪妃,各有勢力,世家後妃,更是每個人後面都有家族撐腰,皇后位置的爭奪,實際上就演變成世家之間的爭奪。
只是皇帝後來下了一道旨意,為了悼念逝去的皇后,要十年之內不立皇后。
這當然成了一件稀罕事情,畢竟母儀天下,一個沒有皇后的後宮,一個沒有皇后的燕國,如何龍鳳呈祥?
但是奇怪的是,內閣方面竟然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反而上書支持皇帝的決定,更是讚頌皇帝重情重義,實乃千古明君。
這件事兒,也惹得其他國家嘲笑不止。
如今坤和宮並無主人,後宮主事,暫且由蕭貴妃代行皇后職責,蕭貴妃雖然強勢,但是畢竟沒有皇后之名,更加上後宮之中,哪一個貴妃不是厲害角色,有些事情,即使是蕭貴妃,那也不敢撕破臉面的,群鳳無首,更是一片散亂。
長春.宮地處內廷東翼,是東六宮之一,正是淑貴妃的居所。
淩公公引著韓漠所乘的轎子到達長春.宮門前,早有宮女在宮門外等候,見到轎子停下,一名體態豐盈長相秀麗的宮女立刻上前來,道了個安,等韓漠從轎中下來,才恭敬道:“五少爺,你可來了,娘娘等了好久!”
韓漠一愣,按照常理,這名宮女該當稱呼自己為“韓大人”才是,這“五少爺”的稱呼,似乎有些不妥,等他看清這個宮女的樣容,才恍然大悟道:“是……你是靈燕兒?”
宮女露出笑容,道:“五少爺還記得奴婢?”
韓漠歎了口氣,道:“八年前你隨著二姐……唔,隨著淑妃娘娘進京,那時候你只有十四歲,如今卻是大姑娘了!”
他不過十八歲,比之面前這靈燕兒還要小少四歲,但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頗有些不倫不類。
這靈燕兒本名韓靈燕,那是韓淑打小就隨在身邊的丫頭,關係就如同韓青與韓漠一般,韓淑進京之時,靈燕兒也毅然陪同來到了燕京,那是淑妃娘娘最信任的丫頭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八年過去,五少爺還能一眼便認出奴婢,五少爺的眼光真是好。”靈燕兒抿著嘴甜笑道。
韓淑幼時總是和韓漠在一起,靈燕兒自然也是對韓漠頗為瞭解,知道這位五少爺對下人向來是和藹的很,也喜歡和下人開玩笑,她隨著韓淑緊鎖深宮,孤寂壓抑,此時見到韓漠,就如同見到最親的人,忍不住說笑兩句,只是為了憶及幼時那無憂無慮的時光。
韓漠又何嘗不知道靈燕兒身處深宮的痛苦,在前世的各種管道中,他當然瞭解宮女們在宮中那種惡劣環境下小心翼翼孤寂淒涼的生活處境,柔柔一笑,道:“你能一眼認出我,眼光不也是極好的?”上下打量靈燕兒一番,微笑道:“我家靈燕兒已經長成了大大的美人了。”
靈燕兒臉一紅,咬著嘴唇,竟是微微垂下頭,但很快就抬頭道:“是了,五少爺,娘娘還在等你呢!”
此時淩公公已經笑道:“韓大人,咱家便送到這裏,先告退了!”
韓漠忙抱拳道:“有勞公公了!”
淩公公呵呵一笑,這才帶著手下離去。
韓漠望著淩公公遠去,更加確定這位公公在宮中是有一定影響力的。或許淩公公在宮外並沒有多少勢力,但是在宮內,方才一路行來,護衛重重,後宮更是森嚴,幾乎每走一小段路就有盤查之處,但是一見到淩公公,那都是客客氣氣,一路行來,沖著淩公公的面子,竟是順利非常,這不但讓韓漠更加肯定此人在宮內的影響力,更是有些驚訝。
如果這位淩公公帶進來的是刺客,這轎子裏坐的不是韓漠而是另有居心之人,那是不是也能順利進來呢?
靈燕兒見韓漠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麼,一時卻不敢打擾。
韓漠沉吟片刻,忽見靈燕兒正看著自己,頓時回過神來,笑著柔聲道:“領我去見娘娘!”
長春.宮作為東六宮之一,雖然比不得主殿磅礴大氣,卻比一般的宮殿要恢弘大氣的多,琉璃瓦,白玉柱,大理石地板,宮內角落處都擺放著各類盤栽,明亮而輝煌。
長春.宮內房舍眾多,若非靈燕兒帶路,韓漠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在宮裏迷路。
在韓漠的心中,燕國是一個不穩定的國家,皇權衰弱,沒有進宮之前,他只覺得這樣的國家氛圍,皇宮也不會奢華到哪里去,但是今日真正領略了一番皇宮,這才明白,皇宮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雄偉大氣。
或許燕國人需要這樣的皇宮來證明燕國的強大,以此來給予那些對燕國虎視眈眈的國家以提醒,要讓那些國家明白,有著這樣龐大的宮殿群,燕國的國力足夠強大。
長春.宮裏有一處幽靜的院落,裏面有一小池,池中春水蕩漾,更有幾隻白鶴在池中嬉鬧。
院內有一假山,宛若五指聳天,假山上有靈鳥棲息,旁邊是一小片青竹林,經過嚴酷的冬日,青竹林依舊堅忍不拔,一陣風過,竹林發出唰唰的聲音,竹林畔便是那一池春水。
韓漠進到院子來,遠遠就望見池邊的身影。
霓裳錦衣,衣袂飄飄,當初那個清麗嬌小的身影,此時卻是充滿了雍容華貴的氣度,站在那裏,鎮定自若。
八年的後宮風雨,已經讓當初那個孱弱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飽經風霜的婦人。
韓漠緩緩走到那人的身後,跪倒在地,輕聲道:“臣叩見淑妃娘娘!”
婦人緩緩轉過身來,雖然已經過去八年,但她毅然美麗,只是稚嫩的臉龐如今已經冷靜而沉著,後宮的風雨,讓她變的更加堅強。
凝視著韓漠,淑妃終是幽幽歎了口氣:“小五,你可知道,我寧可這一輩子再也不見你!”
韓漠一愣,抬起頭,淑妃那張美麗的臉龐帶著一絲感傷,而美麗的眼眸子裏,卻是充滿了黯然之色。
“起來吧!”淑妃平靜地道,等韓漠起身,她才上前兩步,凝視著韓漠那種漂亮的臉龐,許久許久,才道:“你長大了!”
韓漠本以為姐弟相見,會是一番激動人心的場面,但是此時卻是平靜無波。
“每一個人都要長大!”韓漠看著淑妃,輕聲道。
淑妃歎道:“我離開東海郡的時候,你才十歲,那個時候的你,天真無邪,無憂無慮,那個時候,我只希望你這一生都不要進京,就在東海郡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我只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因為我知道,再見你之時,就是你捲入是非之爭的時候!”
韓漠這才明白淑妃那一句話的意思。
原來她是在擔心自己,韓漠心中一陣感動,露出一絲微笑,柔聲道:“娘娘該知道,我們韓家的男人,長大了就像翱翔在東海上空的雄鷹,絕不可畏縮在父母翅膀之下。這一條路,是小五註定要走的!”
淑妃神情更是黯然,但還是勉強一笑,拉著韓漠的手,指著院子道:“小五,認識這個地方嗎?”
外人聽見這話,只怕會感覺很奇怪,因為韓漠這是第一次進宮,也是第一次來到長春.宮,怎麼可能認識這個地方?
韓漠卻是立刻回道:“認識。這是靜思園!”
淑妃臉上露出笑容來。
這句話,他們姐弟當然是明白的。
靜思園是淑妃在東海郡的居處,座落在韓家東府之內,裏面的佈局和如今這處院落一模一樣,由此也可見韓淑的思鄉之情。
“靜思園還是這個樣子嗎?”淑妃輕聲問道,拉著韓漠的手,繞著春池緩緩而行。
“是!”韓漠回道:“沒有一絲改變,大爺爺每天都會派人打掃!”
淑妃歎了口氣,又問:“家裏人都好嗎?”
“都好!”韓漠微笑道:“四哥已經進了鎮撫軍,當上了校尉!”
韓源是淑妃的親弟弟,聽到韓源的消息,淑妃臉上露出欣慰之色,轉頭看著韓漠,輕聲道:“你本該和他一起,留在東海郡……罷了,既然過來了,這日後的路,你便小心翼翼去走。”
“是!”韓漠點頭道。
姐弟兩在池邊說著話,卻見院外一名宮女匆匆進來,附耳向站在院門處的靈燕兒說了幾句話,靈燕兒點點頭,快步過來,輕聲道:“娘娘,聖上到了!”
淑妃反應很平靜,就像早就料到皇帝要過來一樣,向韓漠道:“小五,知道我為什麼讓你過來嗎?”
“娘娘是想看看小五長大沒有!”韓漠微笑道。
淑妃也是嫣然一笑,隨即肅然起來,輕聲道:“這是其一,另有一個原因,是聖上想見你!”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6
第一八三章  【皇帝密見】

長春.宮的暖閣中,皇帝正坐在書桌邊看著書,他手裏拿著的是《史記》,中華自上古黃帝時期到漢武帝元狩元年三千年的歷史,也就記載在其中。
他看得很仔細,雖然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而且時不時地以錦帕捂著嘴咳嗽幾聲,但是卻全神貫注,直到聽見淑妃和韓漠的參拜聲,他才醒悟過來,放下書,抬頭向下望去,就看到了在前面參拜的韓漠。
“愛妃,韓漠,都起來吧!”皇帝露出一絲微笑,抬了抬手,顯得很和藹。
“謝聖上!”
皇帝端起桌上的香茶,輕輕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才道:“韓漠,朕讓你擔任西花廳廳長,你是不是有些不服氣?”
他那漆黑的眸子緊盯在韓漠的身上,臉色平靜,這張臉看起來很平凡,但是從這種臉上,誰也不能夠看出他的心思。
這是燕國的九五之尊,本應是燕國最有權勢的人,但是歷史原因,他的這個皇位比一般皇帝做得更艱難。
“小臣不敢!”韓漠立刻道:“聖上隆恩,小臣感激還來不及,別無他想!”
皇帝“哦”了一聲,望向淑妃,淑妃柔聲道:“這裏說話,不會有人聽到。”她的聲音雖柔,但是語氣卻很肯定。
韓漠聞言,心中竟然對這個皇帝泛起一絲同情。
身為帝王,說話卻要擔心被人聽見,這實在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他忽然間明白,淑貴妃召自己來這裏,就是因為皇帝想見自己,而在長春.宮,皇帝和自己說話才會比較隱秘。
宮中處處是耳朵,淑貴妃是長春.宮的主人,對長春.宮總是能夠控制一些的,這個幽靜的暖閣,想必就是長春.宮類似密室一樣的處所。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淑妃已經欠了欠身子,恭敬道:“聖上,臣妾去為您煲些湯!”
等淑妃退下,皇帝才向韓漠道:“朕讓你過來,是想告訴你,所有人都認為西花廳是一個爛攤子,是一團爛泥,但是朕卻一直將西花廳當做一塊寶貝。朕捨不得將這塊寶貝交到其他人的手裏,而朝堂上下,識寶的人確實不多,所以朕才有機會將它留下來,交到你的手裏!”
韓漠聽得有些暈眩,只因為他現在還是對西花廳一無所知。
群臣那種奚落的眼神,如今皇帝又說那是留下來的寶物,這讓韓漠頭大如鬥,他恨不得現在就跑到所謂的西花廳去看看,那裏到底有些什麼。
……
“你似乎在懷疑朕的話?”皇帝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韓漠,聲音也很平淡。
韓漠忙道:“小臣不敢!”
皇帝擺擺手,笑道:“不用在朕的面前表現的如此謙恭,其實你應該明白,朕的臣子們,並不覺得朕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皇帝。”
他雖然帶著笑,但是笑的很苦澀。
韓漠心頭一顫,他微微皺眉,以常理來說,即使這個皇帝心中有委屈,也不可能在自己的面前表露出來,但是眼前這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皇帝,偏偏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了無奈的一面,在一個不到二十歲的臣子面前流露出了他的感傷。
韓漠垂首站在皇帝面前,顯得很謙恭,卻並沒有答話。
皇帝靠坐在椅子上,緩緩道:“西花廳雖然沉寂了幾年,但是並非一無是處。一個機構是否強盛,那就要看官員如何去管理引導。朕只希望你能在西花廳多做些事情,為了這個國家,也為了朕!”
“聖上訓誡,小臣時刻銘記在心,誓死效忠吾皇萬歲!”韓漠恭敬道。
皇帝微笑道:“效忠?韓漠,你心裏真是這樣想的?”
韓漠平靜回道:“臣子效忠,天經地義,小臣卻是如此想。”
皇帝哈哈笑了起來,道:“你年紀輕輕,倒是會說話。”神情忽地肅然起來,緩緩道:“韓漠,你若真心效忠於朕,朕也必不虧待你。好好挑起西花廳,我說過,那是一塊寶貝,怎麼用寶貝,就看你的本事了。”
“小臣遵旨!”
皇帝從椅子上站起來,緩步走到暖閣窗邊,望著窗外,那裏正有幾株梅花。
韓漠離開皇宮的時候,天已正午,沿途他一直在思索著皇帝話中的意思,今日看似只是寥寥幾語,但是韓漠總感覺皇帝的話中似乎蘊藏著其他的意思。
燕國皇帝,秘密召見一個小小的年輕臣子,而且這個臣子即將擔任的官位是被朝臣們奚落嘲笑的,韓漠總感覺事情頗有些詭異,隱匿在其中的信號自己一時並沒有參透。
但是有一點韓漠卻依稀地做出了一些判斷,那就是皇帝肯定希望利用自己做些什麼,否則堂堂九五之尊也不可能吃飽了撐著秘密召見自己。
自長春.宮出來後,被送到燕安殿,換上了自己的轎子出了東宮門,韓漠便讓人向吏部過去。
吏部衙門在東道十三所,出東宮門往左拐,不過半個時辰就可到達東道,這條道上都是辦差的衙門機構,與西道八所遙相呼應。
吏部衙門青磚紅瓦,坐落東道居中地方,韓漠到達時,早有人上來迎候,恭敬道:“韓侍郎正在等候,請隨我來!”
韓漠倒是知道,韓家在吏部是有勢力的,吏部左侍郎韓信策也是韓家在朝中的重要人物之一,這派人在衙門口等候,自然是韓信策安排的。
跟著吏部官員到了一處公房前,兩名佩刀護衛守護在門前,帶路的官員已經大聲道:“大人,韓廳長已經到了!”
屋內傳來韓信策的聲音道:“進來吧!”
護衛打開門,韓漠獨自進屋,只見屋內擺滿了書架,韓信策正坐在桌邊,桌上亦是滿滿一桌子公文等待處理。
“五少爺!”韓信策見韓漠進來,急忙起身迎山前來,笑容親切:“本來派人送去也無妨,不過按照吏部的規矩,官印非同小可,除非是殿上賜印又或者重兵護印才能送印出吏部,咱們若是壞了規矩,免不得有人在朝上會有話說,所以為了萬全,才請五少爺來這裏取印。”
韓漠微笑道:“我理會得了。”
“官印都存放在印庫,空缺官職的官印都會收在印庫裏,那裏設有機關,而且有重兵把守,很是小心。”韓信策緩緩道:“不過五少爺的印子我已經記了冊子,畫押取了出來。”說完,他走到桌邊,小心翼翼地捧起桌上的小木盒,走到韓漠身邊,打開木盒,道:“五少爺請看,這便是你的印子。不過與其他衙門不同,西花廳沒有官印,有的只是玄鐵牌,牌上有印,既可作權杖用,亦可作官印用!”
“這倒有些稀罕。”韓漠笑道,伸手欲從木盒中取出玄鐵牌,伸到半中間,看了韓信策一眼,笑問道:“我能看看嗎?”
韓信策莞爾一笑,道:“這本就是五少爺的,當然可以看!”
韓漠呵呵一笑,從裏面取出玄鐵牌,平放在手中,這玄鐵牌並不是很大,色澤烏黑,放在手掌中,竟是冰涼的很,也沉重的很。
玄鐵牌正面刻著“西花廳廳長令印”五個字,反面卻是雕刻著流雲海浪,流雲在上,海浪在下,頗有印象畫派的風格,但是讓韓漠最為疑惑的是,玄鐵牌反面正上方,竟然刻著“公顏德光”四個字。
“公顏德光?”韓漠輕輕念道,他眉目間滿是疑惑,抬頭看著韓信策,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
韓信策聽到“公顏德光”四字,眼眸子中竟然閃現敬畏之色,輕聲道:“這是為了表彰薛公顏的功績,先帝特意命人刻上去的,就是要讓西花廳的人都記住薛公顏!”
“薛公顏?”韓漠眨了眨眼睛:“薛公顏又是誰?”
“薛公顏就是公顏老,西花廳是他一手創建的!”韓信策輕聲道:“當年在公顏老手中的西花廳,可不是如今這個爛攤子!”
韓漠沉吟著,忽地看著韓信策,笑道:“韓大人,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西花廳究竟是個什麼玩意,你能不能給我說一說?”
韓信策想了想,才苦笑道:“五少爺,不瞞你說,你擔任西花廳廳長一職,實在……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情!”
“哦!”韓漠笑笑,問道:“此話從何說起?”
“五少爺既然想知道,我便將我所知告訴五少爺。”韓信策請韓漠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更是親自為韓漠倒上茶水,這才在旁邊的椅子坐下,看著韓漠,問道:“五少爺可聽過東花廳?”
“聽過!”韓漠點頭道:“不過這東花廳究竟是做什麼的,我倒也不大清楚。”
韓信策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才輕聲道:“東花廳,說白了,就是探子們的巢穴,那裏彙集了我燕國最精銳的探子。”
“探子?”
“不錯。”韓信策雖是吏部侍郎,但說到這裏,臉上還是顯出一絲畏懼:“探子的職責,就是暗中打探情報,監視他人行蹤,暗中破壞,幽靈般刺殺的一群人!”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6
第一八四章  【幽靈機構】

韓漠聽到韓信策的這個解釋,立刻將東花廳和明朝的錦衣衛機構聯繫起來,兩者的職責似乎頗有些相似,明朝的錦衣衛是天下皆知的特務機構,人人談而色變,但是這個東花廳卻似乎隱秘的許多,至少自己作為世家子弟,卻也不能洞悉其貌,那麼普通人更是不可能對東花廳有太多的瞭解。
“東花廳和西花廳又有何區別?”韓漠很是疑惑道:“它們是相同的部門嗎?”
韓信策搖搖頭,道:“如今的西花廳與東花廳相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西花廳的人手只怕連東花廳的零頭都不到。”
韓漠一愣,只聽這話,韓漠就感覺西花廳的淒涼場景。
“不過六年前的西花廳,那可是東花廳無法望其項背的。”韓信策輕歎道:“公顏老在世的時候,西花廳風光一時,魏國的黑旗,慶國的紫衣衛,那都是無法與西花廳匹敵的。”
韓漠越聽越迷惑,問道:“那麼如今東花廳怎地蓋過了西花廳?”
韓信策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五少爺知不知道東花廳是何時設立的?”
韓漠搖了搖頭。
“東花廳是當今聖上登基那一年所創立,不過短短八個年頭而已。”韓信策輕聲道:“而西花廳是先帝在時就設立,已經三十九年!”
韓漠一愣,若從設立年份來看,西花廳的歷史比之東花廳要漫長許多,都可以做東花廳的爺爺了。
“三十九年前,先帝初登大位,我燕國內部隱匿無數敵國奸細,肆意破壞我燕國秩序,更是屢屢暗殺我燕國官員。”頓了頓,韓信策低聲道:“那個時候,咱們世家比之現在,還是和氣許多,世家聯名要設立對付敵國奸細的機構,因為刑部和大理寺刑案眾多,根本抽不出人手來對付敵國奸細,也正是如此,當時的兵部侍郎薛公顏主動要求組建新機構,用以對付敵國的奸細。”
“薛公顏不是世家子弟,也能坐上兵部侍郎的位置?”韓漠奇道。
韓信策點頭道:“是,他是我燕國建國以來,唯一一位非世家子弟擔任侍郎之職。這薛公顏說來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他是臨陽郡人,也就是胡氏家族的地盤。他不是世家子弟,當時西北大營又在徵兵,所以他便從了軍。,據說從軍之時,不過十三歲。他在西北大營屢立戰功,作戰勇猛,軍職也一步步地往上升。到他二十四歲的時候,更是深入慶國腹地,虜獲了慶國十多名親王大將,斬敵無數,聲名顯赫,這才被破格提升為兵部侍郎,也算是少有的封賞吧!當年為此,世家上書反對,但是西北大營將領們卻都全力保薦,這才造就了這段非世家子弟擔任侍郎之職的奇事!”
“薛公顏籌建西花廳,想必是得到了大家的贊同!”韓漠想像著薛公顏的雄姿,心中帶著幾絲欽佩。
“當時敵國奸細猖獗,世家雖然都有影子衛,但是畢竟各自為戰,而且影子衛也不能時刻大批跟隨在主人的身邊,如此一來,敵國奸細機會甚多,無數官員葬身刀下,當時我燕國可算是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就連我韓氏家族,也有不少官員被奸細所殺,所以大家都希望設立一個對付敵國奸細的機構,薛公顏主動站出來,大家求之不得,所以很快,朝廷便頒旨設立了西花廳。”韓信策緩緩道:“說起這西花廳的名字,倒也是機緣巧合,當日薛公顏請先帝賜名的時候,正是在御花園西花廳中,隨侍先帝的一名妃子隨口便說可以稱呼為西花廳,先帝當即應允,這西花廳的名字也就那般定了下來。”
韓漠莞爾道:“這就是西花廳的來歷?”
韓信策點點頭,笑道:“這個名字得來算是機緣巧合,那是很隨意,當時也許沒有誰能夠想到,這隨意叫出來的名字,在以後的歲月裏,讓敵國的奸細和本國的官員膽戰心驚,如蛆附體。”
“薛公顏自此上任,成了西花廳第一任廳長。這薛公顏戰功顯赫,在燕國是很有聲望的,而且他為人重情重義,西花廳下令招人,各地奇人義士便紛紛投靠到西花廳門下,薛公顏嚴格刪選,從中挑選出了不少精英人才,這些人後來也就成了西花廳的主力,而西花廳也就成了聖上的嫡系力量,是聖上手中的王牌!”韓信策端杯飲了口茶,似乎說得口幹了,又連飲了幾口,才向韓漠道:“五少爺用茶!”
韓漠正沉浸在西花廳的歷史故事中,哪有心思喝茶,問道:“後來如何?”
韓信策官職雖然比之韓漠高上好幾個等級,但是在家族中,韓信策的身份可及不上直系子弟的韓漠,所以韓漠催促,韓信策也不以為意,反而微笑著道:“薛公顏出自行伍,身在兵部,所以西花廳的制度嚴格,條陳甚多,雖然西花廳的部下個個都不是普通之輩,但在嚴格的管制下,卻也不敢胡作非為,當年薛公顏立下的‘西花廳二十一條’,也成了西花廳最重要的守則,一直延續下來。”
“西花廳二十一條?”韓漠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著韓信策。
韓信策呵呵一笑,道:“五少爺不用急,你如今是西花廳廳長,等你明兒個上任,去了西花廳衙門,自然就知道什麼是西花廳二十一條了。”
韓漠微微點頭,這還真是不用急,只怕到了西花廳,第一個要學的就是這所謂的“二十一條”。
“薛公顏雖然重情重義,但是統管屬下卻是嚴厲的很,據說第一批入選的西花廳部眾本有兩百多人,但是半年之後,經過嚴酷的訓練,淘汰了大半,只留下了七十多人。當年如何訓練的,外人不知道,但是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從西花廳出來的人,不但個個精通跟蹤術,而且都善於刺殺,這樣一群人一開始還在陽光之下,但是後來西花廳也越來越隱秘,最後西花廳衙門竟是設到了燕京西郊的霧水湖那邊,方圓十裏之內,那是嚴令不得任何人進入的,於是誰也不清楚西花廳的底細了。”韓信策若有所思,似乎在想著什麼,緩緩道:“西華廳成立一開始,還不是敵國奸細的對手,而且損失也很是慘重,頭兩年,西花廳為國捐軀的壯士每年都不下百人,好在薛公顏一直注意吸納新鮮血液,西花廳也時刻在補充新人,所以西花廳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在這種失敗中,他們漸漸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探子,兩年過後,形式漸漸好轉,西花廳的人亦能與敵國奸細鬥個平手,到了第五年,敵國奸細在我燕國的國土上,已經完全不是西花廳的敵手,大批敵國奸細從我燕國國土潰退,西花廳擊破無數個敵國奸細的據點,也正是從那時起,西花廳的名氣開始響了起來……當然,西花廳那群人幹的事兒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普通人自然是不知道西花廳的存在,更不會知道西花廳的風光。”
這一點韓漠自是能夠理解,西花廳只有保持獨立性和隱秘性,才能夠隱藏他們的行動方式,有利於他們的行動計畫,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愈是神秘,給對手的震懾力也就愈多,在心理上也會佔據一定的有利地位。
“雖說普通人並不知道西花廳的存在,但是江湖道上的奇人異士們還是得到了風聲,那些當年本來都要投靠世家門下混飯吃的江湖人,頓時都往西花廳來,薛公顏從中精挑細選,得到了大量人才,西花廳的勢力當時如日中天,若非內閣忌憚西花廳太過強勢,聯名要求聖上限制西花廳的人數,只怕西花廳會成為咱們燕國最強勢的機構。”
“內閣將西花廳的人數限制在三百人之內,所以後來的幾十年中,薛公顏一直遵守這條規矩,將西花廳部眾嚴格控制在三百人之內,而且設有四處。”韓信策緩緩道:“因為西花廳也算是官府機構,雖然特殊,但是在吏部也有一些檔案,也正因如此,我才對神秘的西花廳有所瞭解。西花廳當年的四處,具體是如何分工,到今日外面還是不知道,不過五少爺去了西花廳,大概就清楚了。這四處有的在燕國國內進行暗中活動,潛伏在各郡監視各大世家的動靜,也有散落在燕京城內,監控百官動向,還有前往其他各國,建立情報網,探取它國情報的部門,總之在薛公顏的手裏,西花廳是強大到了極致,幾十年不倒……!”湊近韓漠,附耳低聲道:“這也是各大世家忌憚皇帝的一個重要原因!”
韓漠聽到這裏,思路非但沒有清晰,反而更加疑惑,如果按照這樣下來,西花廳那是了不起的特務機構,西花廳廳長更是人人夢寐以求的職務,怎麼自己被封為西花廳廳長,反而要被許多朝臣譏笑呢?
“有先帝保護,薛公顏的西花廳在燕國屹立三十年不倒,而薛公顏受到無數次的刺殺,卻依舊安然無恙,這也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這幾十年裏,西花廳也確實為我燕國做出了許多的貢獻,無數敵國的要員被西花廳刺殺,敵國的許多重要情報也源源不斷地送入內閣,為我燕國掌握他國動向立下了汗馬功勞,而在國內,雖然許多官員在西花廳的手裏落馬,但是公正來說,西花廳為保護燕國官員卻是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三十年匆匆而過,先帝駕崩,當今聖上登基,薛公顏也已是年逾花甲,但是他的威望不減,西花廳依然是各國中最強勢的特務機構。”韓信策端起茶杯,再次潤了潤嗓子,才繼續道:“不過聖上登基之後,或許是覺得西花廳的權勢太重,而且有些不好管轄,所以立刻設立了又一個新的特務機構……!”看著韓漠,輕聲道:“那就是東花廳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7
第一八五章  【東西之爭】

韓漠皺起眉頭,皇帝另設東花廳,這無疑是削弱西花廳的勢力,頗有些自毀長城之嫌,不過仔細一想,卻也釋然,畢竟西花廳是在先帝手中壯大起來,或許西花廳本身對於皇帝也有效忠之心,但是皇帝顯然還是對先帝留下來的這把尖刀有所顧忌,並不敢完全信任,重新按照西花廳的體系設立一個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機構,那也無可厚非。
一朝天子一朝臣,雖然燕國的臣子因為世家的原因而難以更改,但是自己的嫡系王牌,那還是可以變通的。
“東花廳設立之後,從西花廳那邊分走了監察各郡的職責。東花廳是聖上親手設立,自然是不缺銀子的,進入東花廳的探子們,待遇要比西花廳強上不少,實際上這也是為了削弱西花廳的實力,增加東花廳的勢力,雖然厚此薄彼,但是年邁的薛公顏卻並無怨言,依舊用心履行自己的職責,如今說來,我們九大世家當年對於薛公顏,那還是從心裏敬畏的。”韓信策歎了口氣,輕輕搖頭道:“東花廳財大氣粗,自然不愁沒有人,不過一年間,也發展了大批的人手,不過當時比起西花廳,單兵能力還是差了許多,整體實力與西花廳也相去甚遠。”
“但是這一切,在薛公顏去世之後,整個局面也就徹底改變了。”韓信策輕聲道:“公顏老六年前與世長辭,丟下了他為之操勞嘔心瀝血三十多年的西花廳。在他去世之後,東花廳更是奪去西花廳監察百官的職責,許多西花廳的精銳也改投到了東花廳旗下,那些公顏老的死忠部眾,要麼繼續留在西花廳,要麼就悄然而去,從此不知蹤跡,西花廳的實力也開始一落千丈。五年前,東花廳更是在聖上的操控下,接管了西花廳在其他各國的情報網,西花廳最後的職責也被剝奪,成了空架子,所剩下的職責,不過是偶爾幫著審一些無關緊要的案子而已。公顏老去世之後,又有兩位官員先後擔任西花廳廳長,但是最終都是主動請辭,一來是西花廳殘留的少數部眾實難馴服,最重要的是,西花廳早已不復當年之勇,是一個清的不能再清的清水衙門,四年前開始,西花廳廳長一職便一直空缺下來,沒有誰願意去擔任那個官職。西花廳殘留部眾日益減少,時至今日,已經……嘿嘿,罷了,五少爺,西花廳如今究竟如何,你去了那裏,自然一切明瞭,我也就不多說了。”
韓漠聽到這裏,心中竟是有一種異樣的感受,至少對於西花廳,他有一種強烈的同情之感。
薛公顏嘔心瀝血,西花廳三軍用命,幾十年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是這一切的輝煌,只因為皇帝的一個措施,便灰飛煙滅,當年那些奮戰在暗處的英雄豪傑,更是銷聲匿跡,這不得不讓人生出遺憾和同情之心。
韓信策歎了口氣,喃喃道:“公顏德光……這四個字,不知何時能夠再現!”瞥眼看見韓漠怪異的臉色,立刻笑道:“不過五少爺如今去統管西花廳,想必是能有一番作為的。”
他說這話,實際上也只是套話,只是擔心自己方才的故事打擊了韓漠的上進心,畢竟西花廳是皇帝在幕後打壓下才隕落的,要想重新爬起來,實在太難太難。
他當然不知道,皇帝已經秘密召見韓漠,更是透漏了一些隱含的資訊。
“有勞韓大人了。”韓漠起身抱了抱拳,笑道:“權杖也拿到了,日後若有事情,再來煩勞大人!”
韓信策急忙擺手道:“五少爺說哪里話,日後有事,但說無妨。”
韓漠點點頭,收起了權杖,韓信策又道:“五少爺,我派幾個人送你回府,你手中有權杖,可別出了什麼岔子。”
韓漠笑道:“如今的西花廳,早已不復當年之勇,誰也瞧不上,只怕這權杖丟在街上也沒人撿,倒是不用擔心有人來搶的。”
韓信策聞言莞爾,不過卻也覺得這話未嘗沒有道理,如今的西花廳已經沒落,韓漠當上廳長,只怕很多人都在看笑話,恐怕是沒什麼人來為難的。
離開吏部衙門,出了東道,乘著馬車回到韓府,府前的僕從們顯然是得到了消息,都紛紛道喜,韓漠只是微笑著,摸出身上的一些散碎銀子,賞了眾人。
韓玄道和韓玄昌散朝過後,都是去了衙門辦差,所以並不在府上,倒是韓曹氏和韓夫人知道韓漠回來,在正廳等候,韓漠自是上前見過。
韓曹氏笑道:“老爺已經傳了信兒過來,小五如今也是朝廷官員,食君俸祿,這以後可就不是孩子了,凡事都要三思而行,可別像你三哥,整日裏沒個正事。”
韓夫人上前為韓漠整了整衣裳,也不如何高興,反而流露出一絲擔憂,柔聲道:“漠兒,你大伯母說的對,既然做了官,就該有做官的德行,凡事不可憑性情辦事,遇到難事,多向你大伯和父親請教才是。”輕輕歎了口氣,也不多說。
韓漠呵呵笑道:“大伯母和娘不必擔心,一切我都會小心從事的。”回府卻沒見到韓濱,不由問道:“三哥呢?”
韓曹氏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情,責怪道:“誰能看得住他,一大清早,你們爺兒幾個上朝去,他也出了府,誰知道往哪里胡混去了。哎,他要是有你和你大哥的一半樣子,我就不用成天受他的氣了。”
韓漠笑道:“三哥只是喜歡玩鬧,總有玩夠的時候。”頓了頓,問道:“大哥還好嗎?我可許久沒見到他了。”
韓家的長房長孫是韓滄,如今在火山營擔任護軍參領,是火山營僅次於指揮使的二號人物,也可說是韓家除了韓玄齡之外,另一名手中掌握著一定軍權的重要人物。
韓曹氏歎了口氣,道:“離得倒不遠,火山營就在外宮之中,只是你大哥身為護軍參領,那是不能有絲毫懈怠,三兩個月也是難得回來一次的,不比尋常的官員。”
韓漠點了點頭。
對於那個大哥韓滄,他印象倒也不深,那韓滄很早就在京中,不像韓濱幼年還在東海郡常住過幾年。韓滄偶爾回東海郡,也只是將自己關在院子裏用心練武,很少同家族的兄弟們接觸,韓漠雖是堂兄弟,但也接觸的極少,那個時候只覺得韓滄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如今也不知道改了一些沒有。
從某種角度來說,韓漠對於韓濱還是很有感情的,但是對於韓滄,兩人雖是堂兄弟,韓漠卻對韓滄並沒有多少好感。
或許兩人的性格不是一條道上的。
聽著韓曹氏和韓夫人又一陣囑咐後,韓漠才匆匆回到西院,到了碧姨娘的院子裏。
院子裏很靜,進到屋裏,只見韓沁正坐在桌邊寫著什麼,卻沒有看到碧姨娘的身影。
韓沁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寫了幾筆,又停了下來,抬頭見到韓漠,喜道:“哥哥,你來了?”
韓漠微笑點頭,在他旁邊坐下,四周看了看,不由問道:“姨娘呢?”
“娘身子有些不舒服,在裏屋歇著呢。”韓沁蹙起柳眉,有些擔心道:“娘說身子沒力氣,而且也不想吃東西,哥哥,你說娘是不是生病了啊?我要去請大夫,娘說不用,她說歇歇就好。”
韓漠淡淡一笑,道:“小妹,你別擔心,姨娘只是水土不服,過一陣子就好,你放心就是。”他雖然已經對碧姨娘的病情有所瞭解,但自然是不能告訴韓沁的。
韓沁聽韓漠這樣說,微微寬了心,露出笑容道:“哥哥既然說無妨,那定然是無事了。”
“你就在這裏好好照顧姨娘。”韓漠道:“回頭我讓人多備些人參,每日裏讓姨娘多喝些參湯,對了,晚上多讓姨娘蓋些被子,別再凍著。”
韓沁也是聰慧女子,眨了眨眼睛,看著韓漠,奇道:“別再凍著?哥哥,你是說娘受寒了?”
韓漠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望向前面的屏風,屏風後就是裏屋的房門,有心想去看看碧姨娘的情況,不過畢竟有些不妥,起身道:“好好照顧姨娘吧,有什麼事情就找我。”
……
“人體未央虛損,滯泥長疾,最易感受寒邪,病變有外寒內寒之分。心悶氣堵,則不可得寒氣,外寒入體經久不散,遂引發內寒發生,寒邪為陰邪,陰盛則寒,故而氣血凝結,阻滯經路暢血不通,則傷五臟六腑,形之於表……!”韓漠坐在書房內,看著醫術上的記載,神情一片黯然。
很顯然,碧姨娘多年來一直抑鬱寡歡,她的性情柔和,但畢竟是女人,總有些不開心的事兒,這些事兒長年累月積蓄在心中,得不到宣洩,已經造成了體內的氣結,這一次在寒冬季節從東海郡長途跋涉來到燕京,肯定是染上了寒氣,讓本就是血氣不暢的碧姨娘氣血發寒,發展成了內寒之症。
書中更是明確說明,這種寒症,極難治癒,除了要好生調養以為,還需要兩種奇藥才能治根,否則內寒之症遲早要拖垮患者。
韓漠派出韓青,正是要找尋那兩種奇藥,而巧合的是,這兩種草藥,如今都在南風國最險惡的玉泉寨,要想得到,也只能指望韓青和朱小言全力以赴了。
無論如何,總是要付出一切代價救治碧姨娘的。
他搓著手,忽地將眼睛盯在自己的右手上,右手戴著黑絲手套,閃著黑黝黝的暗光,韓漠脫下手套,長有三根金指的手掌頓時露了出來。
他凝視著三根金指,豎起手,輕聲道:“奶奶的,不是答應過老子,可以讓老子實現三個願望嗎?那好,老子第一個願望,就是要姨娘健健康康長命百歲,讓她不要憂傷!”
就像他無數次試驗過的那樣,金指沒有半絲反應。
韓漠歎了口氣,苦笑著喃喃道:“穿越就穿越,別他媽糊弄我啊,什麼實現三個願望,真是狗屁之言!”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7
第一八六章  【霧水湖.西花廳】

韓漠就任西花廳廳長一職,若是放在幾年前,必定是轟動一時的大事,但是如今的情勢下,那卻是沒有絲毫風浪,已經成為歷史的西花廳,早已是一蹶不振,誰也沒有空閒對這個已經調零的部門投去哪怕一絲的關注。
但是西花廳的人卻是要關注此事的,而且任職文書頒佈到西花廳之後,第二日一大早,西花廳就安排了人手過來迎接他們的新任廳長。
韓漠第一眼見到來人,就感覺此人不同非凡。
來人年過四旬,身材細長,穿著長袍,腰間紮一根藍色的腰帶,頜下的鬍鬚又長又黑,很是飄逸,而且此人面如冠玉,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年輕時必定是美男子,如今卻顯得儒雅大方,臉上笑起來,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讓人如沐春風。
“卑職裴英侯,前來迎候廳長大人!”來人帶著笑,氣質儒雅,彬彬有禮。
韓漠打量這個裴英侯,看著這樣一個俊逸儒雅的人物從今天起竟然是自己的部下,還真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喝茶?”
“謝大人!”裴英侯保持著謙和的笑容:“廳裏的兄弟們都在等候大人。”
韓漠微笑道:“那這杯茶……!”
“有機會喝的。”
“好!”韓漠微微點頭:“我想也到了見見大家的時候了。”
裴英侯是韓漠見到的第一位西花廳人員,韓漠也深知,到如今這個時候,還堅持在西花廳的人員,那都是西花廳的死忠。
韓漠對於忠誠的人,向來都是很有好感的。
但是他知道,西花廳如今的殘眾,效忠的是已經逝去的公顏老,至於自己這個新任的廳長,他們不可能立刻生出效忠之心。
騎著駿馬,在韓曹氏的安排下,幾名護院武師護著韓漠前去西花廳衙門,裴英侯的馬稍稍落後一些,至少在表面上,給予了韓漠足夠的尊重。
一路向西,穿過熱鬧的西市,韓漠知道西城是整個燕京最複雜的地方,三教九流無所不有,相較於其他各城區而言,這裏的案件相對要多出不少,而且西城又是整個京城商貿中心,這裏的貨物琳琅滿目,五花八門。
不過達官貴人們喜歡去的是南城,那裏是貴人們消遣的主要地方,青樓酒肆戲院也大都聚集在南城區,這西城區自然也不乏一些娛樂場所,但是比起南城區,檔次卻要差了許多。
過了西市,經過清河橋,折而往北角行去,人跡漸稀,韓漠知道,那邊就是燕京城的西郊之地,而當年威震暗處的西花廳,就是坐落在西郊的霧水湖。
“是不是有些太年輕了?”韓漠轉頭看了裴英侯一樣,忽然問道。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裴英侯卻立刻明白了韓漠的意思,微笑道:“甘羅十二歲拜相,這且不說,當朝神威將軍十六歲便戰功卓著,即使是公顏老,不滿二十歲時也是戰功顯赫,有志者終不在年高!”
“這話聽著舒坦。”韓漠哈哈笑道。
裴英侯看著韓漠,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道:“其實廳裏的事兒更舒坦。”
“哦?”韓漠也露出怪異的笑容:“此話怎講?”
裴英侯微笑道:“衙門裏事兒少,清閒得很,成日裏喝喝茶逗逗樂子也就過去一日,所以舒坦。”
韓漠看著裴英侯,露出怪異的笑容,道:“你似乎是在試探我!”
裴英侯一愣,但很快就笑道:“不敢,大人說笑了,卑職只是說些實情而已,大人若是不願意聽,卑職絕不會再說!”
韓漠淡淡道:“裴英侯,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
“不敢!”裴英侯目光閃動,眸子裏現出一絲驚訝。
“敢也罷,不敢也罷,你只是想試探我是否真的誠心到你們西花廳去做些事情。”韓漠平靜地道:“想來公顏老之後的幾任廳長,都是坐在花廳裏喝喝茶逗逗樂子吧?”
裴英侯是早就聽過韓漠在渤州郡的聲明,一開始便有些懷疑,只以為這是政治吹噓,是韓家鼓噪出來的,待見到韓漠本人,年紀輕輕,更是覺得韓漠那聲名是吹噓出來。
不過路上這幾句話說下來,裴英侯頓時肅然起來,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世家公子,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要老練的多。
“卑職不敢妄議上司!”裴英侯緩緩道。
韓漠笑道:“也無需你妄議,那些廳長,我也是知道的,在西花廳屁股也沒做熱,就想著離開那裏,這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兒了。”
裴英侯微微一笑,並沒有接話。
越往西郊行去,人跡越是稀少,到了最後,幾乎見不到人影。
“雖然西花廳今不如昔,不過公顏老在世的時候,那時立下過規矩,十裏之內,任何人不得靠近西花廳。”裴英侯肅然道:“這條規矩,到了今日,並無改變。”
“一個偉大的機構,雖然會有所起伏,但是立下的規矩只要堅守住,總會重新輝煌起來的。”韓漠遙望著遠處,指著那片湖面道:“那裏是不是霧水湖?”
裴英侯立刻道:“正是,那就是霧水湖了。”
霧水湖是一片極寬闊的大湖,或許是京城裏最大的湖泊,十裏平湖霜滿天,恰恰應了這裏的情景。
湖水平靜,波瀾不驚,但是在霧水湖的正中心,卻有一塊點綴湖心的小小四合院,青磚白瓦,寧靜雅致,四面環水,院門口有一條木制橋樑直通岸邊。
院門此時敞開著,門前正有一名身著青衣勁裝的男子往這邊張望,見到韓漠等人過來,立刻閃身進了院子。
韓漠忽然勒住馬,靜靜立在湖邊,望著湖中的四合院。
不用裴英侯多說,他也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西花廳就是這樣一個靜立在湖中的小小四合院。
在他的印象中,既然是從事特務工作,那是見不得光的事兒,西花廳一定是個陰氣森森的地方,他曾想像了無數個場景,但就是沒有想到西花廳會是這樣一個青磚白瓦的四合院。
西花廳處在湖中心,安靜而精緻,湖光水色,波光粼粼,青石小院,精緻協調,看起來安詳的很,如同一幅和諧的水墨畫,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曾經卻讓暗處中人聞風喪膽。
物是人非,西花廳還在,可是當年的英姿,卻依舊消逝。
“很美!”許久之後,韓漠才輕輕道。
裴英侯眼中劃過一絲黯然,勉強笑道:“廳長大人或許不知道,西花廳下面的土壤,是西花廳的弟兄們一擔一擔填起來,然後在上面建造了這個四合院,公顏老在這院子裏度過了半輩子。這裏幽靜宜人,是個好處所,所以公顏老仙去後,有不少達官貴人想將這園子變成他們的私宅,好在聖上英明,並沒有將公顏老的這塊地方收走,也正因如此,西花廳的根基並沒有動搖。”
“有些東西,只要他的魂還在,那麼誰也不敢小覷。”韓漠看著身邊的裴英侯,輕輕笑道:“西花廳的魂魄,如今還在嗎?”
裴英侯臉上立刻現出神聖的表情,那是不容褻瀆的虔誠:“西花廳只要有一個人在,魂魄就不會散!”
“看到你,我已經喜歡上了我的新職務。”韓漠哈哈一笑,回頭向後面的隨從們道:“你們可以回去了。”並不多言,打馬上前,駿馬如電,竟是上了木橋,直沖向四合院。
裴英侯一愣,但旋即露出笑容,催馬追上。
韓漠騎著駿馬直沖進西花廳的院子當中,只見院子裏簡單得很,兩株桃樹,幾棵芭蕉,院子正中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公顏德光”四字,龍飛鳳舞,好不威風。
院子簡陋,總體佈局也很簡單,左右各有幾間連在一起的屋子,而正堂看起來也不顯得如何寬闊,或許是多少年的積澱,韓漠進了院子,立刻感到一股肅穆的氣息,雖然從岸邊看這西花廳精緻幽靜,但是身處其中,還是感到了漂浮在空氣中的陰冷之感。
韓漠下了馬來,走到石碑之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雖然只是一塊石碑,但是韓漠知道它的意義,為了上面這四個字,多少西花廳的探子客死異鄉,為了保護燕國,無數壯士在暗中與敵國奸細浴血廝殺,這小小的石碑,是以無數勇士的鮮血鑄就。
正廳內已經聚集了一群人,見到韓漠在石碑前行禮,都是有些錯愕,面面相覷。
裴英侯站在韓漠身邊,等他行禮完,才恭敬道:“廳長大人,弟兄們在正廳等候!”
韓漠抬起頭,就看到了聚集在正廳中的一群人,他微微一笑,抬步上前,走進了廳內,在眾人目光的聚集下,他笑如春風,舉起左手,亮出了那塊玄鐵牌,柔聲道:“你們好,我就是你們的新任廳長,我叫韓漠!”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8
第一八七章  【新任廳長】

正廳之中聚集著十多名西花廳的部眾,見到韓漠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秀氣的少年,都有些疑惑,等他亮出玄鐵牌,都吃了一驚,全都單膝跪地,齊聲道:“屬下參見廳長大人!”
韓漠目光如電,掃過眾人,正廳之內,連上裴英侯,不過十三名西花廳部眾,正廳雖然並不寬闊,但是十幾個人站在堂中,還是顯得極為空曠。
“都起來吧!”韓漠收起手中的玄鐵牌,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忽地瞧見人群中的兩個人,奇道:“是你們?”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韓漠一眼就認出來,卻是那晚在貧民居那邊見到的那兩名木技奇人,實料不到這兩個人竟然也是西花廳的部眾。
這兩人打從韓漠進來,就認出了韓漠,當真是驚訝無比,待韓漠認出自己,互相看了一眼,抱拳道:“廳長好記性,就是我們了。”
韓漠並沒有在意不少人眼中的失望之色,只是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好得很,妙得很。”他抬頭看向前面,只見正廳牆壁上,高高懸掛著一副畫像,畫像下面卻是幾十片竹排編制的竹板,主板上密密麻麻寫著不少字,不由緩步上前。
“這便是公顏老了!”裴英侯在旁解釋道,又指著那竹板道:“這是我們西花廳的二十一條,當年公顏老留下來的鐵規矩!”
韓漠微微點頭。
他凝視著牆壁上的畫像,只見那畫像已經有些枯黃,但是圖像卻很是清晰,那是一個坐在椅子上的老者,神情嚴肅,撫著白須,斜視上方,似乎在想著什麼,沉靜而內斂,雖然是畫像,但是老者不怒自威的氣勢卻是躍然紙上。
縱橫暗處三十多年的燕國暗黑頭子,為燕國作出無限貢獻的不世功臣。
韓漠整了整衣衫,對著薛公顏的畫像深深一禮,神情充滿了欽佩之色,他的這一舉動,倒是讓在場的眾人生出一絲好感。
之前的幾任廳長,來到這裏無一不是耀武揚威,然後便是皺著眉頭,口裏嘟囔著“倒楣”,誰也沒有想過真正拜見畫像上的這名老者。
如今這個年輕人,反倒做出了那些老油子沒能做出的恭敬之舉。
“公顏老,你的名聲和事蹟,韓漠都已聽過,你是燕國的功臣!”韓漠凝視著畫像,緩緩道:“韓漠如今接下了你的西花廳,未必能夠綻放你的光芒,但韓漠會用心去做,至少不會敗壞你的聲明!”說完,又是一禮。
廳中眾人面面相覷,表情各異。
雕工無雙的憨小子冷冷一笑,口中輕輕嘟囔著:“裝模作樣!”身邊的同伴急忙扯了扯他衣服,示意他不要胡亂說話。
韓漠站定身形,看那竹板上的“二十一條”,第一條便是“忠君愛國”。
“第二條,上令下行,違者逐!”
“第三條,同仁互愛,違者逐!”
“第三條,不傷無辜,違者殺!”
“第四條,不通姦敵,違者殺!”
……
韓漠依次以一種嚴肅的聲音讀完了二十一條,正是這二十一條,讓西花廳縱橫暗處幾十年。
韓漠仔細讀著這些鐵律時,西花廳眾人也是一臉肅然,神情凝重。
等韓漠讀完,裴英侯才請韓漠在旁邊的主座坐下,十三名西花廳部眾肅然站在他的身前,或許大家心裏多少還有些不服氣,但是韓漠是西花廳的廳長,西花廳第二條“上令下行”明文刻在那裏,大家是不敢褻瀆那些戒律的。
韓漠掃視了眾人一眼,只見這一群人此時的衣服卻很是統一,上身穿著青色的勁衣,胸口處有血紅色的條紋,腰間套著皮裙,皮裙之下,那是勁褲,整個衣裳打扮,與蜻蜓倒有些相似。
大部分人的皮裙都是黑色,但是有一人卻例外,她的腰間皮裙,乃是紅褐色,在人群中,極為顯眼,而它的主人,卻是一個女子。
那女子看樣子不過十七八歲,眉清目秀,肌膚白皙,身形苗條,秀髮用一根繩子系住,挽在後面,但是整個人卻給人一種極寒冷的感覺,那一雙鳳目亦是冰冷無比。
韓漠方才沒有細看,倒是沒看見,此時發現,還是頗有些吃驚,但緊接著就是一陣驚豔,這個少女第一眼看起來也不算多美,但是多看兩眼,就會感覺越來越美。
韓漠明白,這個世界上的女人,有很多種類型,有一種第一眼看上去美得令人窒息,但是越看越覺得平常,到了後來,只覺得稀鬆平常,連美女也稱不上,但是有一類女子,第一眼未必驚豔,但是卻越看越有味道,眼前這個女子,顯然就是第二種了。
當然,此時此刻,韓漠不可能盯著這名女子看,初來乍到,總要給大家一個好印象,要是給大家一個登徒子的印象,這日後隊伍就不好帶了。
裴英侯顯然是個很懂事的人,站在眾人面前,對著韓漠恭敬一禮:“廳長大人,西花廳全員到齊,請大人訓話!”
韓漠一愣。
全員到齊?
西花廳只有十三個人?
他有些不敢置信,試探問道:“唔,外地還有人嗎?”
裴英侯苦笑著道:“回大人話,西花廳如今只有我們十三人,外地並無人員!”
韓漠心裏一沉,他終於明白朝臣們為何露出奚落譏笑的神情了,敢情自己的部門只有十三名部下,那是連禦膳房的人手都不及啊。
十三個人?自己幾乎就是一個光杆司令了。
看來西花廳是真正凋零衰弱到極點了,別說燕國,就是在京城裏,十三個人能做些什麼?
他心裏忍不住苦笑,不過面上卻還是帶著微笑,點頭道:“到如今你們還能留守西花廳,可見你們每一位都是至忠之人,所謂兵在精不在多,有你們幫襯,我想西花廳總會有重展雄風的那一天!”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而眾人也是一臉黯然。
裴英侯道:“卑職裴英侯,如今擔任一處主事!”
那夜拉客的黑衣人此時上前來,抱拳道:“卑職公輸全,擔任二處主事!”
“公輸全?”韓漠奇道:“你是公輸家族的人?
公輸全淡然一笑,道:“有辱先人,慚愧慚愧!”
韓漠贊道:“原來真是公輸家族的後人,怪不得精通機關術,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
韓漠前世的時候,對於公輸家族的歷史,倒是頗知一二。
所謂的“公輸家族”,按照傳說,始祖乃是春秋末期的公輸般,這位公輸般的另一個名字,便是鼎鼎大名的魯班。
魯班原姓公輸,因為生在魯國,而古時“般”與“班”通字,所以被稱為魯班。
公輸般生活在春秋末期到戰國初期,出身于世代工匠的家庭,從小就跟隨家裏人參加過許多土木建築工程勞動,逐漸掌握了生產勞動的技能,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春秋和戰國之交,社會變動使工匠獲得某些自由和施展才能的機會。在此情況下,魯班在機械、土木、手工工藝等方面有所發明。大約在西元前450年以後,他從魯國來到楚國,幫助楚國製造兵器。他曾創制雲梯,準備攻宋國,但被墨子制止。墨子主張製造實用的生產工具,反對為戰爭製造武器。魯班接受了這種思想。
公輸般的木技自然是天下無雙,而且他的後人在他發明的基礎上,更是一步步地鑽研,發展了天下聞名的“霸道機關術”。
霸道機關術,顧名思義,機關術以進攻為主,公輸家後人對於墨家當年阻擾公輸家建立大功耿耿於懷,視墨家為眼中釘肉中刺,而墨家的機關術亦是精湛無比,墨家講究和平,所以他們的機關術,卻是以防守為主。
於是,天下間最強勢的兩大家族,在機關術上展開了一場較量。
因為公輸家的機關術太過歹毒,被世人譏諷為旁門左道,墨家在輿論上佔有優勢,近百年過去,公輸家人才凋零,勢力漸微,也漸漸無力與墨家抗爭,到了後來,幾乎銷聲匿跡。
不過人們都知道,真要比起機關術的本事,實際上公輸家是絕對勝過墨家的,墨家能夠取得最終勝利,一來是輿論的支持,二來也是墨家所行正道,深入人心,而且門人眾多,比起公輸家的家族傳續,那是有影響得多。
韓漠當日見到公輸全那神乎其技的機關術,還以為是墨家機關,想不到卻是幾近失傳的公輸家機關術,此時想來,公輸家的機關術果然非同凡響。
公輸全聽韓漠誇獎,只是謙虛道:“廳長大人過獎了!”
憨小子此時也上來,抱了抱拳,冷冷道:“卑職李固,擔任三處主事!”也不多說,逕自退下。
韓漠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那少女卻是最後出來,行了一禮,淡淡道:“卑職薛紅袖,擔任四處主事!”
韓漠一愣,見少女年紀輕輕,而且是女子之身,竟是四處主事,忍不住道:“你……你是四處主事?”
“大人不也是廳長嗎?”薛紅袖神情淡漠,反問道。
她明白韓漠的意思,知道韓漠是指自己年齡如此輕,卻成為四處主事,所以反問之中,也是要說:“你不也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廳長嗎?”
韓漠呵呵一笑,道:“問的好,薛姑娘,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佩服你而已!”
薛紅袖淡然道:“卑職也很佩服廳長大人!”
韓漠聞言,心中暗道:“原來是個辣妹子!”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8
第一八八章  【另有密室】

韓漠坐在椅子上,微一沉吟,終於道:“今日是我第一次來到西花廳,也是第一次與諸位相見。承蒙聖上眷顧,隆恩浩蕩,讓我擔任西花廳廳長,管理西花廳大小事務,我年紀尚輕,初擔重任,實在有些惶恐。在場的每一位,在西花廳都是我的前輩,所以日後韓莫若有什麼不當之處,還望多多指教啊!”
眾人都是互相看了看,雖說韓漠這話看起來頗為誠懇,但卻也只是些毫無新意的客套話,在西花廳這樣講究辦事效率的衙門,當年的上司們可不會說這樣的廢話,所以韓漠雖然很溫柔誠懇,但是眾人也並無多少好感。
這一群人,佩服的只是能夠領著他們走出困境的強者,而不是只會說一些無關緊要話語的書生。
卻不料韓漠的話鋒突然一轉,臉上依舊帶著笑道:“不過我猜想由我這樣一個年輕又不通西花廳事務的世家子弟來擔任西花廳的廳長,你們當中心懷不服的只怕為數不少。”
此言一出,眾人一陣愕然。
韓漠哈哈一笑,擺擺手道:“大家不要誤會,韓漠沒有其他意思,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讓我站在下面,瞧著前面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而且日後還要管著自己,我心裏也是不樂意的。”
眾人聞言,頓時有幾人莞爾一笑。
“其實我心裏明白,諸位未必是厭惡韓漠,只是對西花廳感情深厚,都在為西花廳的前途考慮而已!”韓漠緩緩道:“西花廳在公顏老手下,所向披靡,顯赫一時,人人敬畏。諸位想必是怕我年輕不懂事,而且韓漠又不曾在暗處做過事情,對這裏的規矩不懂,不曉得條陳,所以諸位對韓漠是否能領導西花廳有所懷疑。”他眼中閃著犀利的光芒,正色道:“這一點,韓漠也曾問過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帶著諸位走出目前的低谷?自昨日聖旨下達後,直到剛才走進這間院子之前,韓漠一直都沒能找出答案,但是我現在可以很負責任地對諸位說,韓漠不才,卻也願意帶著諸位做些事情,即使不能再顯公顏老時代的輝煌,但也絕對不會墜了他老人家的名頭!”
“大人以何來說這樣的話?”憨小子李固淡淡問道,他的眼神很明確地表示出對韓漠的不信任。
韓漠伸手指了指“二十一條”竹板,又指了指場中諸人,淡淡道:“就憑我所看到的這些!西花廳如今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二十一條卻依舊懸掛如此,諸位亦能留守在此,可見西花廳的魂魄並沒有散,他還吸引著你們這群忠誠的勇士留守在這裏,韓漠以為,只要魂魄未散,就總有希望的。”
眾人神情肅然,都是看著韓漠。
“既然諸位有心留守西花廳,那麼諸位自然是將二十一條戒律牢記心頭的。”韓漠的神情也嚴肅起來,平靜地道:“韓漠既然坐上了廳長的位置,即使諸位心裏並不認同我,但是我還請諸位牢記,西花廳的權威不容褻瀆,大家可以對我有意見,但卻不能違背公顏老當年定下的規矩。若是諸位有違戒律,韓漠的資歷或許奈何不了你們,但是這上面明明白白寫下的規矩總還是能夠治你們的。”
裴英侯立刻道:“一切全憑廳長大人吩咐!”
其他眾人左右看了看,也都抱拳道:“一切全憑廳長大人吩咐!”
韓漠神情依然嚴峻,道:“今日只是和諸位見見面,也不過是想通知一下諸位,諸位閑的太久,韓漠總是要找些事情給你們做的,所以……你們要做好準備,切莫因為長時間無事可做,而生疏了你們的本事!”
眾人聽說有些要做,頓時都露出興奮之色,公輸全立刻道:“廳長大人但請放心,我們十三個人雖然閑了多年,但手上的本事還沒有丟,大人但有吩咐,我們定當全力以赴!”
韓漠微微一笑,揮手道:“既然如此,那日後便要仰仗諸位了。罷了,你們先下去歇息吧……裴主事,你且留下,我有話問你!”
裴英侯拱手道:“是!”
其他眾人都是一抱拳,紛紛退下。
韓漠站起身來,松了松筋骨,才笑道:“裴主事,公顏老當年便是坐在這裏發號施令的嗎?”
裴英侯笑道:“正要向廳長大人解釋!”往左邊一指,道:“那便是大人的臥室……當然,大人可以隨意進出西花廳,不在這裏歇息也無妨,那裏是當年公顏老歇息的臥室,公顏老一年倒有大半年是呆在西花廳之內的。”做出請勢,道:“大人且看,那邊是大人辦差的地方!”
韓漠左右看了看,正廳之內,左右各有一扇門,都是漆黑顏色,看起來古樸素雅,已是有些年頭了。
韓漠緩步走到右邊門前,只見房門上了鎖,裴英侯立刻上前取出鑰匙打開,推開門,歎道:“這扇門已經有四年沒有打開了,若非大人今日到來,亦不知何時才能重開此門!”
韓漠“哦”了一聲,抬步進去,只見是一個很寬敞的房間,不過屋子裏的擺設並不多,一張大大的黑色桌子,桌子後面擺放著一張大椅子,桌上放了筆盒,盒子裏插著幾支毛筆,筆盒旁邊又一個硯臺,也就這兩樣東西而已。
除此之外,房間左角放著一張小幾,旁邊有兩張小凳子,小幾上放著一副圍棋,旁邊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字,卻只寫著一個大字。
“寧!”
除此之外,整個屋內再無一物,顯得頗有些空空蕩蕩,更有一絲陰寒冷寂。
……

“這就是公顏老辦差的地兒?”韓漠有些不敢相信,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西花廳廳長辦公室,就是這樣一個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地方。
裴英侯欲言又止,微一沉吟,才緩緩道:“卑職冒昧,敢問廳長,是否真的想知道公顏老辦差的地方?”
韓漠皺起眉頭,瞥了裴英侯一眼,問道:“你這話似乎另有所指吧?”
裴英侯道:“公顏老之後的幾任廳長,來到這裏,從未關心過究竟哪里是辦差地兒,即使是這個屋子,他們進來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進來過!”
“我不是他們!”韓漠淡淡道。
裴英侯正色道:“請大人恕卑職冒昧,有些話,以卑職的身份,本不該詢問大人,但是……但是我想讓大人明白,如今大夥兒留在西花廳,無非是感念公顏老當初的恩惠,想保護著公顏老花費畢生心血而留下來的這些東西。大人若是真的不嫌棄如今的西花廳,真的想在這裏帶著我們做事,卑職可以向大人解釋西花廳的一切,如果大人……唔,若是大人看不上這裏,很快便要調走的話,有些事情,大人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因為大人一旦知道了一些西花廳高層秘密,那麼自今而後,那便是徹徹底底的西花廳一員,即使是廳長大人,也不可損害西花廳的利益!”
若論職位,裴英侯此時所言,可算是犯上之罪了。
韓漠凝視著他,卻見他神情堅毅,目光閃著懇切的光芒,並沒有責怪,反而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身在其位必謀其職,韓漠既然奉了旨意到了這裏,總要履行自己的職責,至於韓漠什麼時候走,那就是朝廷的意思了。韓漠一天是西花廳廳長,也就一天是西花廳的人,這一點,我不會忘,你也不要忘記!”
裴英侯凝視著韓漠,忽地深深一禮,並不多言,關上門,而後走到黑色大桌子邊上,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握著桌子上的筆盒,向左邊轉了三下,又向右邊轉了三下,韓漠正疑惑間,就聽“嘎嘎嘎”之聲響起,書桌後面的牆壁竟然緩緩打開,裂開一道一人多高僅容兩人進出的缺口來。
韓漠瞧那洞口,黑漆漆的一片,並不能看清裏面是什麼,轉視裴英侯,只見他也正看著自己,一字一句道:“大人,那裏直通地下室,地下室裏,才是公顏老真正的辦公處所!”
韓漠微微蹙眉,不過細細一想,也就釋然,這西花廳終究是暗處力量,許多的東西都是不便為外人知道的,雖說這西花廳的宅院已經足夠森嚴,外人難以進入,但是為了慎重起見,設有室中之室,那也是不難理解的事情。
他現在很好奇,薛公顏真正辦公的地方,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呢?
微一沉吟,韓漠終於抬步走進裏面,而裴英侯立刻跟在後面,進入裏面之後,燃起火摺子,裏面頓時亮了起來,韓漠只看到一段石梯通向下面,也不停留,逕自下了樓梯,裴英侯關上身後的牆壁,跟著下了去。
到達下面,有一條狹窄的石砌通道,往前走上幾步,就看到了一扇石門。
裴英侯上去打開機關,石門“嘎嘎”作響,緩緩打開,他先進入地下室內,點起了燈火,屋內頓時亮堂起來,韓漠這才緩步走進了薛公顏工作幾十年的房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9
第一八九章  【花廳困境】

這是一間暗室,比上面的房間更為寬闊,但是裏面卻無上面房間那般的空曠之感,道理很簡單,這間屋子裏,四面八方都擺放著許多的大木架,木架正中心,才擺放著一張大木桌子,桌子上放著一排鐵制令箭,黝黑而冰涼。
這地下室乍一看來,倒像一個地下書屋,七八具漆黑的大木架子上,放著無數的檔案,或許是這間地下室長久沒有人進來,都帶著一股淡淡的黴氣。
“這裏都是西花廳的檔案。”裴英侯解釋道:“有西花廳人員檔案,有執行事件檔案,有銀錢調配檔案,亦有不少各國重要人物檔案,應該都很詳細,一直以來我們都好生看護,沒有任何缺失。不過西花廳人員檔案如今只是歷史而已,當年西花廳的編制是三百人,每一個都要經過五重考核才能登記在冊,正式成為西花廳的一員,如今物是人非,檔案上的名字,只有我們十三個人還留在這裏!”
“其他人都離開了?”
“都要活著!”裴英侯緩緩道:“出自西花廳的人,只能幹些特務工作,在暗中活動是花廳中人的天賦,西花廳隕落,大家都要找個地方活下去。很多人只能投奔職責相同的東花廳,去那裏混口飯吃,畢竟除了改變上司和機構名字,他們的一切職責都不用改變,特別是潛伏在其他各國的花廳中人,只是重新效忠到另一個廳長的門下,所有一切都不用改變,而且待遇提高很多,他們沒有理由不接受。還有一些既不願意投奔到東花廳,也不願意留在西花廳無所事事,所以……隱姓埋名,平淡生活吧!”
韓漠想了想,才問道:“既然都走了,你們為何還留了下來?”
“我們十三個人,要麼自幼便被公顏老收養,要麼就是被公顏老救過幾次性命。公顏老去世後,西花廳今不如昔,但終歸是公顏老幾十年的心血,只要聖上一日沒有下旨裁撤西花廳,我們總要撐下去的。”裴英侯露出無奈的笑容:“其實我們自己也不知道,我們究竟能撐多久!”
韓漠背負雙手,在一排排木架子邊走過,瞧見“司員檔案”一架,見到上面分成四個部分,都編好“一處司員”“二處司員”,便知道這具木架子上的檔案都是西花廳的人員。
“為了安全起見,很多人員並沒有真實名字,都只是代號而已。”裴英侯見韓漠拿起一本“一處司員檔案”翻閱,解釋道:“就像紅袖,她的代號是紅蠍子,西花廳以外的人,並不知道她的真實名字!”
“就是那個辣妹子?”韓漠嘴角泛起笑容問道。
“辣妹子?”裴英侯一愣,迅即笑道:“大人這個比喻倒是有趣。公顏老有一次外出,回來的時候,帶回一個嬰兒,那嬰兒自幼便在西花廳長大,更是親得公顏老傳授,習得一身好本事,也就是紅袖了。大人可別看她不過十七歲,她在西花廳可是老資格了,跟蹤術和暗殺術也是爐火純青……西花廳凋零後,人員稀少,但是四處主事總是不能空缺的,前年她十五歲的時候,我們這些留守的人一起議定,讓她擔任了四處主事,十五歲擔任主事,那也是西花廳唯一的一位!”
“性子似乎很冷!”韓漠微笑道。
裴英侯歎道:“大人想必也知道,這西花廳是暗處機構,也是最接近死亡的機構,紅袖自幼在這樣的壞境中長大,性情自是有些偏執……大人不必和她一般見識的。”
韓漠擺手笑道:“你誤會了,我覺得很好。既然是特殊的機構,性子特殊一些,那也是理所當然。”頓了頓,問道:“公輸全是公輸家族的人,怎麼也會進入西花廳?”
裴英侯立刻道:“公輸全是十四年前進入西花廳的。墨家與公輸家是世代仇家,兩家子弟相見,那也是毫不留情。公顏老那次前往慶國時,恰好救下被墨家子弟追殺的公輸全,出手救下,公輸全為人知恩圖報,跟著公顏老加入了西花廳。”頓了頓,繼續道:“公輸全本是我一處器械司的司長,後來二處主事空缺,也就補上去了。”
“器械司?”韓漠托著下巴,凝視裴英侯道:“是了,我們西花廳設有四處,這四處都有何區別,你所謂的器械司又是什麼機構?”
裴英侯道:“一處又稱內務處,主要是管理西花廳後勤方面的事宜。內務處下屬四司,有銀錢司,主要是處理大傢伙兒的餉銀以及外來所得銀錢事宜,還有器械司,訓練司以及藥劑司!”
“倒是蠻齊全的。”韓漠走到桌邊,拉開椅子坐下,雖然旁邊還有兩張小椅子,韓漠卻沒有讓裴英侯坐下。
既然已經是廳長了,那就要在平日裏的相處中,讓西花廳眾人在腦中植下這個意識:“如今的西花廳,廳長是韓漠!”
“二處是外事處,也就是負責在其他各國行動。三處是內事處,是負責燕國各郡行動的部門。”裴英侯很耐心地解釋道:“至於四處,那是京處,負責京中事宜的……不過如今西花廳四大處也就是一個空門面了。”
“西花廳如今的主要職責是什麼?”韓漠坐在椅子上,搭著雙手,凝視著裴英侯問道:“你們平日裏都做些什麼?”
裴英侯苦笑道:“東花廳將西花廳的職權全都接管過去,如今西花廳已沒有正式的職責。還能幹什麼?不過是當初聖上下了道旨意,令我們幫著大理寺和刑部審理犯人而已。西花廳逼供的手段,那是大理寺和刑部遠遠不能比擬的,所以一旦有重大嫌犯不招供,就會丟到我們這裏來逼供……只是這樣的事兒,大家都不願意做,給大理寺和刑部打下手,那是西花廳的恥辱,所以即使我們能夠逼出供詞,卻也從沒有真正去管,後來刑部和大理寺也就不往這邊送人了……!”
“所以你們一直以來,都是無事可幹?”韓漠盯著裴英侯問道。
裴英侯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許久,才回道:“並非無事可幹,大家都在掙銀子養活自己!”
“什麼?”韓漠皺起眉頭,不解道:“掙銀子養活自己?這話什麼意思?朝廷的俸祿不夠你們活下去?”
裴英侯苦笑道:“朝廷的俸祿?廳長大人,我們西花廳,已經有三年沒有見到朝廷發下來的一分銀子了!”
韓漠一愣,不敢置信,奇道:“我不明白?你是說,你們三年來都沒有領到餉銀?”
“是!”裴英侯搖頭道:“西花廳自從三年前開始,就沒有得到朝廷的一分銀子。本來西花廳自己有一部分銀子,但是當年公顏老去世之前,曾經明確地吩咐我們,要照顧好西花廳死去兄弟的家小,所以廳中的銀子都作為撫恤金發了下去。如今在檔案上,尚有六十多名兄弟的家小還要照料,他們都是年邁的老人以及幼小的孩子。按照公顏老的吩咐,除非老人都去世以及孩子都過了十二歲,否則西花廳必須承擔贍養他們的責任,所以……所以我們留下來的十三個人,不單要掙銀子養活自己,而且還要攢出銀子,去養活那數百人!”
韓漠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他本來疑惑的神情,此時已是一片震驚。
他忽然明白,為何公輸全和李固要利用自己的手藝製作出那些新奇的東西,然後在街上招攬客人去購買。
當時韓漠還以為只是他們自己要掙銀子生活下去,卻是在沒有想到,西花廳這十三個人,卻要承擔數百人的生活。
“雖然那幾百口人需要的銀子並不是太多,但終歸是幾百張吃飯的口,而且是死難兄弟的家小,為了西花廳和國家,他們獻出生命,我們不能置之不顧。”裴英侯神情肅然:“所以我們十三個人,各以其長,在不洩露自己真實身份的情況下,四處掙銀子。卑職能寫上一筆好字,也能畫上幾筆劃,所以在京中能夠靠字畫掙些銀子,至於其他人,有的懂醫術去做土郎中,有的力氣大去幹力氣活,李固和公輸全一個雕工無雙一個善於機關術,合在一起做些小玩意賣賣……這兩三年就是這樣過下來的!”
說到這裏,裴英侯長長歎了口氣,神情一片黯然。
“以你們的本事,要以其他手段得到銀子並不難!”韓漠緩緩道:“你們為何不做?”
裴英侯當然明白韓漠口中的“其他手段”是什麼意思,搖頭道:“二十一條中有規定,自西花廳學習的本事,除非西花廳下令或是執行花廳的命令,否則不得輕易使用,而且公顏老當初說過,我們的存在,是為了讓別人更好地活著,所以萬不可以用自己的本事去傷害無辜的人!”
韓漠沉默著,他現在開始對西花廳漸漸有了一些瞭解,這個謎一樣的暗處機構,面紗也正在慢慢被掀開。
雖然薛公顏已經去世多年,但是整個西花廳,處處都有他的影子。
“朝廷為何不將銀子發下來?”韓漠眉頭緊皺,淡淡道:“既然沒有裁撤西花廳,西花廳就是正規的朝廷衙門,怎可不發餉銀?”
裴英侯只是道:“大人,朝廷的決定,卑職不敢妄議,但是大人回府之後,一問戶部尚書韓玄道韓大人,一切便都明白了!”
“大伯?”韓漠喃喃自語:“他知道?”微一思索,忽然問道:“我們西花廳的編制還是三百人嗎?”
裴英侯點頭道:“編制並沒有更改,可是……可是如今的西花廳,誰又願意過來!”
韓漠淡淡一笑,站起身來,道:“總會好起來的。”他背負雙手,走出房門,忽然停住腳步,並沒有回頭,只是道:“那六十名弟兄家小的撫恤銀子每年需要多少,你給我統計一下,回頭找我,這筆銀子我先支給你。至於你們的餉銀……我儘快要回來!”
裴英侯顯得很平靜,恭敬道:“全憑大人吩咐!”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29
第一九零章  【尋仇】

百廢待興!
韓漠離開霧水湖西花廳之後,用這四個字來定位現在的西花廳,而且他覺得目下也只有這四個字最適合西花廳。
要人?十三名!
雖然個個對西花廳都很忠誠,而且也都有不凡的手段,但是這個數目實在太少,而且十三個人中有四個主事,真正的部眾不過九人,連兩位數也不到。
要錢?西花廳眾人如今吃飯睡覺的問題都要他們自己解決,還要照顧數百名遺孤,那更是談不上有銀子了。
權力?如今四大處都已經處於靜止狀態,作為後勤部的一處,銀錢司,器械司,訓練司,藥劑司,幾乎都停止了工作,更毋論其他幾處,所有的權力都已經被東花廳剝奪過去。
韓漠現在深切地體會到朝臣們那種幸災樂禍的心態,這樣一個無兵無權無銀的衙門,即使當年風光無限又如何,如今還不是一個敗落到大家都不屑看一眼的境地。
但是韓漠今日在西花廳的所見所聞,深切地體會到根植在西花廳的那一種同甘苦的氛圍。
雖然只有十幾個人,但是他們卻依舊堅持著,而且忠實地履行著西花廳的規則。
這至少是一個值得讓人去尊敬的衙門。
……
……
依照韓漠如今的財力,西花廳的經費開支,那是輕而易舉就能夠拿出來的,但是這西花廳是朝廷衙門,私人拿銀子出來發俸祿,你自己願意,別人還不願意呢。若是被其他家族知道,必定參上一本,而且一定會連累上韓家的其他人,那些人定然會問:“你韓家是臣子,卻拿出銀錢來發放衙門俸祿,意欲何為?”
所以要解決西花廳的銀錢問題,還是要找到發放俸祿的衙門,理所當然,那是戶部管的事兒了。
韓漠倒是有些疑惑,韓玄道為何扣著西花廳的銀子不發下去?畢竟西花廳需要的銀子並不是很多,在燕國動輒幾千數萬兩銀子的撥款中,西花廳如今只需要幾百兩銀子便可打發的。
這中間自然是有些原因的,回到府裏,韓漠自然是要詢問一番的。
若是其他家族執掌戶部,韓漠說不定就徑直過去要銀子,但是如今掌管戶部的是韓家人,那總是不能去為難的。
騎著駿馬,並沒有讓西花廳的人護送,韓漠獨自走在路上。
進到西市口,就瞧見迎面過來一群人,個個都是健壯得很,手中更是拿著各類器械,什麼銅棍鐵叉,或搭在肩頭,或橫放在腦後,兩手搭著兩邊,看上去似乎是一群地痞流氓。
韓漠騎在馬上,欲要進入街道,卻偏偏被這七八個流氓攔在了街口,擋住了去路。
當先一人手裏握著一根銅棍,眼睛細小,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伸手指著韓漠,懶懶道:“給我下馬!”
韓漠笑眯眯地看著小眼睛,問道:“你是在說我?”
“不是你是誰?”小眼睛瞪著韓漠:“別給老子裝糊塗,快給老子下來!”他說話間,七八名流氓已經圍在四周,將韓漠團團圍了起來。
韓漠歎了口氣。
這種陣勢似曾相識,記得自己小時候,不就是這樣帶著一幫子人總是在東海城大街上攔住一些看不順眼的公子哥兒,然後就地一番痛揍嗎?
只是今日的角色似乎有些改變,自己的角色被小眼睛飾演,而自己飾演的,卻是被人看不順眼的公子哥兒。
韓漠小時候是喜歡打架的,一種無理由的喜歡,不過這種遊戲已經被他玩膩,所以沒有一定的利益價值,他是不願意動手的。
不過瞧眼前這些人的樣子,一個個兇神惡煞,似乎就是在等著自己過來,特地要整治自己一番。
韓漠笑容可掬地看著小眼睛,問道:“這位大哥,小弟哪里得罪你了嗎?並不曾見過大哥,是不是誤會了?”
“沒什麼誤會!”小眼睛眨巴眨巴眼睛道:“找的就是你,爺們兒看你不順眼,就是要敲打敲打你!”
韓漠啞然失笑,這臺詞竟然和他小時候的一模一樣。
見韓漠還沒有下馬的意思,流氓們似乎不樂意了,一名高個子大漢伸出手,罵道:“奶奶的,給老子滾下來!”便要將韓漠從馬上拖下來。
只是他還沒有碰到韓漠的衣裳,眼睛忽然一亮,因為韓漠的手裏忽然出現了幾張銀票,清晰可見。
韓漠保持著謙和的笑容,擺著手裏的銀票,嘻嘻笑道:“諸位大哥,這是一點小意思,大家拿去喝茶,小弟初來乍到,還要各位照應,就不要為難小弟了。”
韓漠手中的銀票,怎麼說也有三四百兩銀子,絕非小數目。
眾流氓面面相覷,眼中都顯出貪婪之色,更有人喉嚨上下起伏,顯得很是興奮激動,畢竟這幫流氓在西市這邊雖然耀武揚威,弄到的也不過是些小錢,這幾百兩銀子在他們眼中,那可是大手筆。
眾流氓都將目光投向了小眼睛。
小眼睛死死盯著韓漠手中的銀票,眼中閃著光,卻見他身邊一人對著他耳朵說了幾句話,他臉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眼睛不由朝向東邊望瞭望,隨即臉上露出兇狠之色,咬牙道:“兄弟們,將這狗.娘養的拖下來,死死地打!”
小眼睛瞅向東邊之時,韓漠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就見到東邊有一個茶館,支著頂棚,棚下正有幾個人探頭探腦地向這邊看。
小眼睛話聲落後,流氓們握緊了手中的器械,而韓漠的神情也冰冷下來。
“狗.娘養的!”
這個刺耳的粗俗語言落在韓漠的耳中,那就等於挑動了韓漠的怒脈。
韓漠能夠容忍別人對他不敬,但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褻瀆自己的親人,所以他的拳頭緩緩握了起來,雖然和這些人打有損他的身價,但是當一個人的怒脈被挑動時,那就什麼也不能阻止他的怒氣爆發。
這些流氓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要倒楣了。
韓漠還未動,就聽到一個冷淡卻嬌嫩的聲音輕輕道:“請讓路!”
流氓們都是一驚,這個時候,還有誰敢上前來摻和?
循聲看去,只見一個頭戴斗笠身穿紅妝的女人正從後面走來,身形苗條,走的時候,小蠻腰輕輕扭動卻不做作。
斗笠上的輕紗掩住了她的面孔,卻掩飾不了她婀娜的身姿。
流氓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盯著姑娘筆直的腿,挺拔的胸,纖細的腰,已經有人開始流口水。而這個姑娘就在這群人貪婪的目光下,從他們中間緩緩走過,而這時的韓漠,忽然一催駿馬,駿馬長嘶一聲,如同閃電般,往東邊那處茶館直沖了過去。
茶館裏的幾個人正在向這邊張望,猛地瞧見韓漠騎著駿馬直沖過來,都是一愣,站在當地發呆。
眼見駿馬就要撞過來,終於有一人叫道:“保護少爺!”飛身上前喝道:“不要過來,停住馬!”
韓漠豈會聽他呵斥,駿馬如電,揚起手中的馬鞭,對著那人直抽了下去,“啪”的一聲,正抽在那人的臉上,那人驚叫一聲,駿馬已經揚起雙蹄,對著他踩踏過去,他驚呼一聲,翻身倒地,滾了過去,顯得極是狼狽。
茶館內本就沒有幾個人,韓漠駿馬過來時,其他幾個人已經紛紛後退,都是臉色發白。
韓漠冷冷一笑,望著那幾個人,淡淡道:“蕭少爺,賀少爺,真是巧啊,你們也在這裏喝茶嗎?”
那中間有兩人,正是蕭明堂和賀駿逸,韓漠在金錢坊是見過的。
流氓阻擋自己去路,而且韓漠拿出銀子也不善罷甘休,韓漠當時就知道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那小眼睛一個眼神,就不經意間將躲在茶館中看好戲的兩位世家子弟給出賣。
韓漠那日在金錢坊中,只是冷冷看了賀駿逸一眼,就引起賀駿逸不滿,當時便拿起東西砸向韓漠,只是當時被韓濱擋住而已。
想不到這兩個傢伙竟然這般記仇,當日並沒有如何,今日卻找自己麻煩來了。
韓漠自然不知道,這兩個傢伙平日裏就是花天酒地無所事事,那日與韓氏兄弟起了一點小爭執,沒能佔便宜,失了面子,隨後便暗中打聽韓漠的身份,本以為是一個普通的韓府下人,輕輕鬆松派人弄死就是,誰知道這一查,卻查出韓漠的真實身份來。
既然是韓氏直系子弟,二人也就不敢輕易派人殺死韓漠,畢竟憑他們兩個的頭腦也想不出什麼高明的詭計,要是真的出手殺死韓漠,以韓家的能力,要查找出幕後兇手實在不難,到時候韓家若是聯合其他家族對付蕭家,那對蕭家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韓家在渤州郡之戰後,勢力大漲,蕭家和蘇家正在全力拉攏,蕭明堂也是明白其中的一點動向,自然是更不敢下手,但是那口氣是不能不出的。
兩人雖是紈絝子弟,但多少也知道世家之爭的嚴酷性,不敢自己出面挑動家族的明火,於是打探韓漠的行蹤,暗裏吩咐西市口這些流氓教訓韓漠一頓,只要不打死就成。
西市口這些流氓知道這兩個爺是燕京豺狼,哪里敢得罪,連聲答應。
這一大早,等韓漠去了西花廳,蕭明堂就派人死死盯著,等韓漠從西花廳離開,早就有人飛報信息,蕭明堂便和賀駿逸帶著幾個人躲在茶館裏看好戲。
誰知道這好戲沒看到,卻讓韓漠這一沖,驚嚇了自己。
既然被韓漠發現,也就沒必要躲躲藏藏,蕭明堂將手裏的茶杯子往地上重重一摔,咂了個稀巴爛,指著韓漠道:“原來你小子真是韓漠,在金錢坊裝神弄鬼,以為能騙過咱們嗎?老實告訴你,這燕京城內有幾隻蚊子,咱們也能查的清清楚楚,你這個西花廳廳長,我們自然也是瞭若指掌的。芝麻綠豆大的官,也要在咱們面前逞威風嗎?”
那賀駿逸微微上前一步,做出謙恭姿態,彎了彎身子,口中道:“見過西花廳廳長大人!”他聲音滿是諷刺意味,話聲一落,眾人頓時都大笑起來。
韓漠歎了口氣,握著馬鞭,指著賀駿逸,一副憐憫的樣子道:“真是可惜,你們都中毒快要死了,還渾然不覺,我只能對你們表示深深的同情!”
眾人一愣,都不自覺地停止了大笑,蕭明堂和賀駿逸對視一眼,指著韓漠冷笑道:“中毒?你小子做夢吧,我們的身體好得很,怎會中毒?你想嚇我門嗎?”
韓漠淡然道:“我為何要嚇你們?時間每過一分,你們就離死亡近一分……是了,你們的身體很好?難道你們沒有一個人發現自己中毒了?真是悲劇!”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無關風月

LV:6 爵士

追蹤
  • 20

    主題

  • 3380

    回文

  • 1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