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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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172
ab336 發表於 2011-12-1 20:55
第九一七章 水道中的謀劃

五人在水道之中歇息了半個時辰,因為潛水而消耗的體力也漸漸恢復過來,朱小言確定時間差不多,深吸一口氣,道:「走吧!」

他率先往水道深處行去,韓漠四人也都聽著移動水聲,跟在後面。

行了片刻,本來漆黑一片的視線卻漸漸亮起來,雖然依舊是昏暗無比,但是卻可大致能夠看清同伴身體的輪廓。

幾人手中已經握住了匕首,凝神靜氣,極其戒備往前行,很快就看到前面出現一道鐵門,那光亮就是從鐵門那一道道縫隙中鑽出來。

這一條水道彎彎曲曲,行到鐵門處,湖水便只到腰部,那一道鐵門頓時便將水道攔截。

五人貼著牆壁靠近鐵門,韓漠見那鐵門竟是用手臂粗細的粗鐵鏈拴住,更是有一把兩隻拳頭大得大鎖,頓時便皺起眉頭來。

他雖然力氣極大,但是如此厚重的金屬精製鎖鏈,他卻是不可能打的開。

其他三名暗黑吏員也都是皺起眉頭,好不容易來到這裡,卻被一道鐵門阻隔,那先前的努力豈非全功盡棄?

好在還有朱小言。

他自然是早知道這裡有一道鐵門,確定水道並無他人,這才上前去,仔細看了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竟是從身上取出了一把鑰匙。

韓漠看在眼中,大是驚奇,如果說朱小言對於黑塔的地形一清二楚就已經讓人感到十分吃驚,那麼他身上竟然帶有打開這道鐵門的鑰匙,那就是讓人震驚了。

暗黑吏員的目光此時都看向韓漠。

韓漠知道他們的意思,朱小言對這一切太過熟悉,熟悉的讓人對他生出了疑心。

如果不是與黑旗有著密切的關係,朱小言怎可能對這裡如此熟悉,而且身上還擁有打開這道鐵門的鑰匙?

此次前來,本就是犯險,暗黑吏員的行事風格也素來是謹慎無比,此時朱小言的種種行跡讓他們產生懷疑,自然也就對韓漠的安全擔心起來。

如果朱小言真的是黑旗的人,那麼他是否會將大家帶入陷阱。

朱小言打開門,輕輕將鐵鏈子小心翼翼取下,推開了一條縫隙,並沒有回答,卻似乎已經知道暗黑吏員對他的懷疑,聲音很平靜:「要不要進去,你們自己可以選擇,如果覺得我不值得信任,那還是不進去的好!」

韓漠並沒有說話,逕自過來,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鐵門之內,三名暗黑吏員見韓漠都進去,也都並不多言,十分堅決地跟了進去。

朱小言這才跟在眾人後面進了鐵門之內。

水道裡面很是狹窄,但是卻有兩處點著壁火,暗淡的光芒,便是這兩處壁火所瀰散,朱小言已經走在韓漠身邊,壓低聲音道:「這都是黑水油,半個月添一次燈油!」

韓漠輕聲問道:「杜無風會在哪裡?」

「這黑塔共有五層,杜無風素來喜歡待在第四層。」朱小言低聲道:「黑塔第五層是黑旗的檔案室,杜無風若是在黑塔,就必定會在第四層。」

暗黑吏員赤鼠道:「大人,如果目標在第四層,那麼第一至第三層必然有埋伏,只要經過這三層,一旦動手,就必定會驚動杜無風!」

朱小言微點頭道:「你說的確實不錯,這塔裡確實有埋伏。第一層倒罷了,但是在第三層寶塔,無論杜無風是否在此,都會有兩到三名一流的黑旗精銳守衛。」

毒蝙蝠皺眉道:「這座山上遍佈陷阱機關,也必然有許多的黑旗在埋伏,一旦驚擾塔裡的人,被塔中的黑旗放出信號,那麼埋伏在山中的黑旗必然全都趕來支援,我們就未必能夠取到解藥!」

朱小言淡淡笑道:「這座山上,並不如你想像的那般。」他輕聲道:「實際上黑旗的實力,早已不如早年。你們西花廳和慶國紫衣衛創建之前,黑旗確實是天下第一的暗黑衙門,那時候也是人多勢眾,但是後來與燕慶兩國互相爭殺,損失了大批的精銳,想要重新培養出合格的黑旗,並不是容易的事情。黑旗雖然每年都會培養出一批新的吏員,但是卻趕不上摺損的數量。」

說到此處,赤鼠三人眼中都閃著光。

這三人乃是西花廳的老吏員,無論是能力還是經驗在西花廳中都是極其優秀的,也正因如此,韓漠才會將他們帶在身邊。

這三人在西花廳多年,暗中也不知與黑旗交過多少次手,死在他們手底下的魏國黑旗,也著實不在少數。

「這裡雖然是黑旗的總司衙門,但是並非所有的黑旗吏員都知道此處。」朱小言緩緩道:「這裡是黑旗發令之處,許多的命令從這裡發到黑旗的分司,再由分司將任務指令下達給八字隊黑旗校,由八字隊黑旗校調派人手,執行任務。」

韓漠聽他這樣說,立刻想起了曾經潛伏在黑旗之中的西花廳吏員,那位「銀質四鷹」中的青鷹,當時便是成為黑旗中的乾字隊黑旗校,也正是因為青鷹的存在,才徹底揭破了西門家族與魏國黑旗勾結的黑幕。

「你的意思是說,在這座山上,並沒有太多的黑旗吏員?」韓漠自然聽出朱小言話中的意思來。

朱小言低聲道:「黑旗分佈各處,執行任務,守衛在這處的黑旗並不多,但是整座山上,他們都是據守要點,互相呼應,控制著整座山上的機關陷阱。有這樣一批人加上山上的機關陷阱,那已經勝過千軍萬馬……!」他往水道前方看了一看,緩緩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有這條通道,我是不會讓你前來冒險的。」

韓漠神情嚴肅問道:「雖說山上的黑旗數量並不多,但這裡終究是他們的總司衙門,一旦真的驚動他們,我們五個人的力量,也未必是他們的敵手!」

他身為西花廳廳長,自然對暗黑吏員十分清楚。

暗黑吏員的武技未必很高超,但是個個善於偷襲,而且對敵從不講什麼道義,終極目標就是不擇手段致敵手於死地,無論是暗器還是毒藥,從都不忌諱使用。

面對這樣一群黑色幽靈,而且是在他們的地盤之上,即使他們數量不多,韓漠等人也必將受到強大的威脅。

朱小言點頭道:「不錯。真要被他們纏住,確實很為棘手。所以我們必須速戰速決,以最快的速度擊斃杜無風,然後取到解藥,解藥到手之後,我們迅速從湖底撤出!」

三名暗黑吏員都是微皺眉頭。

杜無風是黑旗的首領,更是天下十方名將之一,想要殺死他,那本就是困難無比的事情,而想要迅速將他擊斃,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你是否有什麼計劃?」韓漠見朱小言頗有幾分自信,不由問道。

朱小言微一沉吟,終於道:「倒是有一個法子,或許能夠一試。雖然未必能成功,但這很可能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你說!」

朱小言看著赤鼠三人道:「調虎離山,放手一擊!」

「調虎離山?」韓漠皺眉道:「放手一擊?」

「引開護衛,你我聯手,一擊以傷杜無風。」朱小言神色冷峻:「只有如此,才有可能有一線機會!」

韓漠眯起眼睛來。

赤鼠聽朱小言的話風,已經明白意思,低聲道:「大人,屬下三人願意出手引開護衛,為大人創造機會!」

韓漠微一沉吟,向朱小言道:「你且說仔細一些!」

「這座黑塔,我曾觀察過很久,對於這座山上的據點,我也十分清楚。」朱小言緩緩道:「這座黑塔的外部,幾乎都處在黑旗的目光範圍之中……只是幾乎,我曾經經過精心的計算,卻發現有一面並不在黑旗視線範圍之內。」

韓漠先前已經注意過,這座黑塔,乃是八面黑塔,聽朱小言這樣一說,似乎明白什麼,眼中閃著光,低聲道:「你說的是……?」

「正東!」朱小言道:「杜無風有一個習慣,他身處黑塔之時,每天清晨都會站在窗口看日出,但是他卻忌諱有人能夠看到他,所以整座山上雖然佈滿了許多眼線,將黑塔各面盡收眼底,但是正東一面卻無人可以看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韓漠緩緩道:「你是說,讓人從塔內而入,吸引那些護衛,拖住他們,我們則從塔外正東面爬上去,然後對杜無風突然出手?」

朱小言點頭道:「是。你我從正東面攀爬上去,無人可以看見,而塔樓四層正東面開著窗口,到時候我率先偷襲進去,然後你趁機再出手。」他嘴角泛起冷笑:「杜無風的武技,最強的便是箭術,若是被他拿到弓箭,你我二人絕非他的對手,但是只要我們阻止他拿到弓箭,他的威力便要大打折扣,你我便有機會與他一搏!」

韓漠沉默片刻,終於道:「好,就這樣辦。」看向赤鼠三人道:「赤鼠,你三人到時候拖住塔裡的黑旗,我和小朱動手襲擊杜無風。」

赤鼠三人立時恭敬道:「屬下遵命!」
ab336 發表於 2011-12-1 20:58
第九一八章 吾師

陽光早已升起,整座山都已經沐浴在陽光之下,那寶劍一般的黑塔亦是被陽光照耀的神聖無比,只是這天下卻沒有幾人知道,這看似神聖的寶塔,卻是燕國暗黑機構的總司衙門。

通常而言,暗黑吏員都喜歡在夜間行動,那樣更能發揮自身的優勢。

但是如今卻是燕國的西花廳對陣魏國的黑旗,雙方都是暗黑吏員,從某種角度來說,因為自身的身份使然,這一類人夜間的警惕性反而比白天要高出許多。

也正因如此,幾人最終商議直接在白天發動偷襲。

赤鼠三人從寶塔內部往上去,但是其目的卻並不是為了殺到四層,恰恰相反,三人的目的,乃是將塔內的黑旗俱都引下來,拖住他們,給韓漠和朱小言創造偷襲杜無風的機會。

在天涯峰之時,杜無風被蕭懷玉擊成重傷,韓漠雖然不清楚杜無風究竟傷有多重,但是肯定已經不處於最巔峰的狀態。

也正因如此,韓漠才有幾分自信能從杜無風手中奪得解藥。

杜無風受傷的消息,他暫時並沒有告訴朱小言,一來其中涉及的事情太過複雜,最重要的是,韓漠覺得如果將此消息告訴了朱小言,朱小言或許會不自覺地放鬆許多,而面對杜無風這樣的頂尖高手,卻絕不能有絲毫的放鬆,哪怕是他受了傷,卻也要對他發動全力的攻擊。

眾人約定好出手的時機,朱小言便帶著韓漠從一處密道出了寶塔,等韓漠呼吸到新鮮空氣之時,兩人已經在寶塔之下,而他們所處的地方,正是黑塔的正東面。

朱小言抬頭望著黑塔上面,手卻從身上取出了一對手套出來,那手套極其特殊,似乎是以極厚的皮革製成,但是在手套的掌面,卻有著密密麻麻的鐵製釘子。

「這是鱷魚皮!」朱小言低聲解釋道。

韓漠也已經從身上取出了鐵鉤指佩戴在手上,無論是鱷魚手套還是鐵鉤指,都是用來攀爬的工具。

韓漠的鐵鉤指,每一次行動之時,都會裝備在身上,只是朱小言此次帶著鱷魚手套過來,顯然是早就準備攀爬上黑塔了。

確定準備妥當,朱小言和韓漠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率先上去,如同壁虎一樣,已經貼在了黑塔的塔壁之上,然後靈活地向上攀爬,而韓漠也已經跟在其後,兩人一上一下,在陽光照射下,還真的如同兩條順著牆壁往上攀爬的壁虎。

這種攀爬,除了要有實用的工具,對人的體力和力量要求是非常嚴格的,整個人的體重就等於是以兩手支撐,只要力量和體力跟不上,後果那是不堪設想的。

韓漠最大的優勢,便是力量的強大,蕭懷玉傳授的《清平咒》,卻能讓他的氣息始終保持著流暢的運轉,能以消耗最少的體力得到最大的效果。

朱小言顯然在力量和體力之上也是極其強悍,韓漠擁有《長生經》和《清平咒》作為修煉法寶,攀爬很是輕鬆,而朱小言並無習練這些功夫,攀爬起來也不顯得吃力。

眼見便要到得第四層塔樓,兩人的動作便放緩了下來,等著塔內率先行動。

只有塔內赤鼠三人將裡面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韓漠二人才能達到襲擊的突然性。

兩人的身體緊貼在塔壁上,暫不動彈,很快,二人便聽到塔內傳出響動來,更聽到有人沉聲喝道:「有刺客!」

朱小言和韓漠心中清楚,赤鼠三人已經在塔內動手了。

二人再不猶豫,迅速向上攀爬,很快就看到了四層塔樓那面窗口,兩人一左一右,爬到窗口兩側,朱小言神色冷峻,極其謹慎地探過頭,向裡面望過去。

只見那窗口之內,安靜無比,朱小言已經看到一人正背對窗口,盤膝坐在一面蒲團之上,如同一尊石像般一動不動。

看著那道身影,朱小言眼眸子深處已經顯出深深的怨毒之色,他的臉上,更是冷若寒冰。

他看向對面的韓漠,微微點了點頭,整個身體忽地如同靈猴一般,瞬間便竄入了窗口之內,在這一刻,朱小言似乎已經窮極了自己最大的潛能,他的速度奇快無比,甚至難以看到他的身形,只看到一道影子閃電般撲向了那盤膝坐於塔內的身影。

盤膝而坐的身影似乎也察覺到了有人偷襲,他剛想動作,但是朱小言卻已經貼近他身體,而且右手多出來的匕首已經毫不猶豫地刺進了那人的身體之內。

朱小言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匕首寒鋒刺穿肌膚摩擦骨頭的聲音。

……

韓漠本來已經做好第二擊的準備,他的手甚至已經扣住了袖駑的機關,只待朱小言創造出機會,便出手射殺杜無風。

他臨行之前,甚至已經在袖箭之上沾上了毒藥,其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射中杜無風,導致杜無風也中劇毒,如此一來,便可以脅迫杜無風交出解藥。

在朱小言出手的一剎那,韓漠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緊繃起來,準備做出雷霆一擊,準備面臨著一場生死大戰。

但是現在的情形,卻讓大吃一驚。

朱小言竟然一擊而中。

韓漠雖然知道杜無風已經受了傷,但是卻從無任何輕敵之心,在他看來,杜無風能夠進入十方名將行列,那便是有著非同尋常之處,哪怕是受傷,也絕不好對付。

朱小言能夠一擊而中,確實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非但是韓漠,便是朱小言本人,也想不到竟然這般順利,他的匕首深深刺入此人的後背部,朱小言十分肯定,這一匕首已經刺破了此人的心臟。

心臟被刺破,必死無疑。

在匕首刺入這人身體的一剎那,朱小言整個人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似乎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忽然消失,只是他尚未感到輕鬆之時,卻似虎有另一座大山重新壓在他的身上。

他的表情看起來極其古怪,眼眸子裡的神色也極其複雜,被刺之人此時已經軟軟地倒下去,在地上抽搐著,一時之間還沒有死透。

韓漠貼在塔外的牆壁上,想要進入塔內,迅速找尋解藥,但是不知為何,他心中卻在這一刻升起巨大的不安感。

事情太順利,反而透著古怪。

他無法相信,那位暗黑之王,被稱為西地蒼狼的杜無風就這樣被輕鬆殺死。

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安,他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依舊貼在塔壁之上,全身上下依然是保持著緊繃感,神經更是極其謹慎地感覺著裡面的動靜。

很快,他那敏銳地聽覺,隱隱聽到了腳步聲。

……

朱小言手一用力,將匕首從那人的身體之中拔出來,他臉上那種複雜的神色已經消失,又恢復了那種極其冷峻的表情。

他竟是連看也沒看那人一眼,而是緩緩地站起身來。

在他身後,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那聲音低沉而陰冷,就像是響尾蛇的吐息聲:「原來你竟是這般想殺死我,毫無猶豫!」

朱小言已經轉過身來,望向了樓梯口。

從塔樓四層至五層是木製的樓梯,此時此刻,在那樓梯之處,卻站著一名全身黑衣的中年人,他長發披散,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左手卻極其穩定地拿著一張長弓,而他的身後,卻背著一隻箭盒,箭盒裡面,放著三支箭。

朱小言眼角跳動,死死盯著黑衣人,眼眸子深處顯出無比怨毒之色。

半晌,朱小言才平靜道:「吾師,兩年未見,一向可好?」

這名全身黑衣手拿弓箭的中年人,自然就是那位暗黑之王杜無風。

朱小言一擊而殺的,僅僅是一個替身。

「能夠躲過重重陷阱機關,悄無聲息地到達這裡,這天下間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到。」杜無風淡淡道:「你對我的仇恨,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你的心中,就如此想殺死我?」

朱小言聲音冰冷:「你應該清楚,從那天開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棄殺死你的念頭。」

杜無風微微點頭,道:「我也一直在等著你回來,自從那日開始,我便再也沒有在第四層塔樓待過,而是選了這樣一個人代替我。我很清楚,只要你覺得時機成熟,遲早便會來到這裡,而我……一直等著這一天。」他凝視著朱小言,平靜道:「我問你,剛才你將他當成了我,你的匕首刺入他的身體一剎那,你是什麼樣的心情?你是否覺得很愉快?你覺得這樣復仇之後,會讓你的心變得很平靜?又或者說……殺死自己的老師之後,非但沒有讓你感覺舒服,反而更加的難受?」

「胡說!」朱小言厲聲道:「殺了你,是我最痛快的事情,我為何要感到難過?杜無風,你我的恩怨,今日便在此做個了斷,要麼我死在你手中,要麼……你死在我的手裡!」

窗外的韓漠此時卻已經是震驚無比。

杜無風沒有死,並不讓他感到十分震驚,像這樣的人物,本來就不會容易死去,讓他感到震驚的,卻是朱小言與杜無風之間的關係。

兩人之間的對話,卻已經表明,這杜無風竟然是朱小言的師傅,而朱小言,乃是西地蒼狼杜無風的弟子。
ab336 發表於 2011-12-8 15:26
第九一九章 仇恨

杜無風以替身避過了突然一擊,朱小言和韓漠二人的先機已失,韓漠身處窗外,緊貼在塔壁之上,屏住呼吸,等待著下一個機會的出現。

他從朱小言的聲音之中,已經聽出這師徒二人之間有著很深的恩怨,而且也知道接下來這師徒二人定有一戰,他無法確定杜無風是否知道自己就在窗外的塔壁之上,面對杜無風這樣的高手,在沒有確定自己已經暴漏之前,他只能忍耐不動。

杜無風此時卻已經在樓梯坐了下去,一雙眼睛盯在朱小言的身上,終於道:「你的性命,是我送給你的,你欠我的命,憑什麼要取我性命?」

朱小言表情古怪,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抖了兩下,終是道:「不錯,我欠你兩條命,那你欠我多少條命?」

杜無風平靜道:「你應該知道,你家人的死,一來是因為言丞相的不識時務,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陛下心意已決,我身為陛下的臣子,只能遵旨辦事。」

「無論原因如何,他們都是死在你的手中。」朱小言眼眸子充滿深深的仇恨,「這個事實,就注定你我恩斷義絕,只有仇恨!」

杜無風搖了搖頭,輕嘆道:「如果我是言丞相,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做如此蠢事。」他握住手中的弓箭,道:「你能勝過我?」他嘴角泛起冷漠的笑意:「你莫忘記,你一身的武技,都是我傳授給你,便是你的體質,也都是我花了數年功夫,一點一點恢復出來,你的優點,我一清二楚,你的缺陷,我更是明明白白……!」

朱小言握住拳頭,眼眸子深處,顯出一絲絲痛苦之色。

……

「我幼年體弱,患有重疾,危在旦夕,便是那些太醫,也都無力施救。」朱小言平靜道:「三歲那年,全身發寒,一隻腳已經踏入鬼門關。也正是那一年,爺爺萬般無奈之下,將我交給你,看看是否能有施救之法。」

杜無風面無表情,淡淡道:「原來你還記得!」

「我身上的重疾,實乃絕症,如果不是你,想來那年便已經死了。」朱小言凝視著杜無風,亦是面無表情:「此後八年之中,你日夜將我浸泡在藥汁之中,為了能夠治癒我的病,你走遍天下,尋找各種藥材,那時候你雖然不常說話,但是我心中清楚,你是真的想救我!」

杜無風眼皮子跳了跳,卻並沒有多說。

「八年之後,我的絕症終於痊癒,就在那一天,我正式成為了你的弟子,也是你唯一的弟子。」

「你對我,也確實做到了一個師傅能夠做的一切。你教會了我許許多多的東西,便是你那射日箭法的絕頂武技,也傾囊相授。」朱小言的聲音緩慢而低沉。

杜無風終於道:「或許我只是想要一個合格的人有朝一日能夠繼續做我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言丞相一案,你或許有一天能成為黑旗的首領!」

「我想問你,你為什麼要那樣做?」朱小言咬牙道:「爺爺並沒有做錯什麼,他那樣做,乃是為了魏國的前程,你為何不幫他,反而要助紂為虐?」

「助紂為虐?」杜無風笑起來,聲音嘶啞:「這一切都是為了魏國。言丞相在朝中結黨,那才是誤國誤民的罪魁禍首!」

朱小言臉色驟冷,冷笑道:「誤國誤民?窮兵黷武,不顧百姓死活,只知擴軍備戰,這便不是誤國誤民?休養生息,鼓勵農耕,發展商貿,這卻成了誤國誤民?吾師啊,你雖有絕世之武技,可治國之道,卻是幼稚無比。」他聲音陡然提起:「你且看看今日局面,你們害死了爺爺,按照你們的想法來走,不錯,你們確實達成所願,建立了一支龐大的軍團,你們想著以這支軍團橫掃天下……可是現在看看你們這支寄予厚望的強大軍隊,面對燕慶兩軍,簡直是不堪一擊,你們曾經視若螻蟻的百姓,如今四下暴亂,反倒成了你們最大的心腹之患,就因為你們的急功近利,造成如今內憂外患的局面,魏國之亡……近在眼前!」

杜無風大笑起來,搖頭道:「你錯了。如果天下沒有紛爭,那麼言丞相之道,便是治國之良策,但是處在天下紛爭的亂世,那卻是誤國之道。」他的手依然穩健地握著手裡的弓箭,「如果不是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支撐,你覺得魏國還能存活至今嗎?莫以為慶國人真的喜好和平,他們沒有進攻我們,無非是因為他們沒有那個實力,是因為他們的軍隊不是我們魏軍的敵手。如果按照言丞相所言,發展農商,鬆弛軍備,沒有組建起強大的騎兵軍團,即使慶國人不動手,燕國人也必定會在後面鼓搗著慶國合併一同西進。」他凝視著朱小言,緩緩道:「數國共存,本就不適和平之兆,平靜湖水之下,卻又是險惡叢生……言丞相的錯,就在於他判斷失誤,以為諸國能夠真的和平共處,以為真的有時間給他慢慢發展農商,他明知陛下是一位一心統一天下的雄才霸主,還要聚集一大批人反對擴軍備戰,他雖然是陛下的老師,但是在那時,卻成了陛下稱霸天下的最大障礙,陛下如何能容得下他?」

朱小言握拳道:「如此說來,當年你帶人暗殺我族,是狗皇帝下的旨意?」

「言丞相乃三朝老臣,陛下當初還是太子之師,言丞相便是太子太傅,他在朝中威望無與倫比,而且有著大批的學生在朝中為官,可稱得上是一呼百應。」杜無風淡淡道:「若是他能幫助陛下圖霸天下,陛下或許不會與他為難,但是他卻糾結大批官員與陛下唱對台戲,陛下如何能容忍。十六年前那一戰,我大魏被迫撤退,如此奇恥大辱,陛下無一日不想雪恨。陛下增加賦稅,開礦冶鐵,大肆畜馬,十多年不曾對慶國發動戰爭,就是臥薪嘗膽,等到訓練組建出一支強大的軍隊,再一舉攻破北慶,一雪當年之恥。言丞相不理解陛下的苦心,結黨阻止聖上擴軍,陛下是絕不能容下他的。只不過言丞相的威望太高,如果下旨處決,必定有不少官員出面保護,陛下若是強行處決,反倒可能引起朝中的震盪。所以……只能由我出手,來幫助陛下除掉言丞相!」

「那你為何當時不將我也殺了?」朱小言咬牙切齒:「你明明可以一箭射死我,為何還故意讓我離開?」

杜無風沉默許久,才平靜道:「因為我想玩一個遊戲,我想知道,你言赤信究竟有沒有能耐殺死我,我很想知道,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句話,究竟是真是假!」

窗外的韓漠此時才明白,朱小言竟然是魏國丞相的後人,真名喚作言赤信。

從這師徒的對話之中,韓漠卻可以聽出,朱小言的家族,似乎已經被杜無風所率領的黑旗誅滅。

杜無風雖然對朱小言有救命之恩,有著師徒情分,但是更有著滅族之恨。

韓漠當初對朱小言的身份一直很是疑惑,他那冷漠的性情,那出神入化的射術,今日這一切終於完全解惑。

只不過他現在對於這一對師徒的恩怨卻並不是十分感興趣,他現在最想拿到的東西,乃是杜無風身上的解藥。

塔樓之內的騷動之聲已經平息,赤鼠幾人此時也不知情況如何。

事先計劃好的偷襲策略,此時已經落空。

韓漠心中此時也清楚,這一擊未成,杜無風還好好活著,那麼今日莫說取到解藥,只怕想要安全撤離都是千難萬難了。

他的身體貼在塔壁上,雖然《清平咒》讓他的體力能夠減少到最低的消耗,但是一直撐下去,卻實在有些難受。

也就在這個時候,杜無風的聲音已經響起:「能夠支撐到現在,你的本事確實不小。只是再這樣撐下去,回頭只怕已經沒有體力與我相鬥了。」

韓漠苦笑。

杜無風這個傢伙看來是早就知道埋伏在窗外,一直沒有出聲,只是在想著自己的體力而已。

十方名將,終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簡單。

事到如今,也就沒有必要再躲著,他的身形一動,靈活地到得窗口,滑入窗內之時,手臂已經抬起,扣住袖箭機關,按照剛才聲音發出的位置,對準了樓梯處的杜無風,微笑道:「杜前輩,晚輩失禮了!」

杜無風面無表情地看著韓漠,微微皺眉頭,終於道:「是你!」

「是我!」

韓漠呵呵一笑。

兩人曾經在天涯峰之上見過一面,對於對方的相貌,卻是頗有印象。

比起前一次相見,韓漠只覺得杜無風的臉色難看許多,蒼白的沒有血色,雖然全身上下依然是一副陰鬱之氣,但是比起在天涯峰上之時,杜無風那犀利陰冷的殺氣已經薄弱不少。

韓漠頓時便知道,天涯峰之戰,杜無風一定是受了極重的傷,他的臉色至今都如此蒼白無血色,那就說明他的傷勢甚至沒有初步恢復。

「果然是膽大包天。」杜無風嘴角泛起怪異的笑容:「身為一軍統帥,竟敢在這種時候來我黑塔,韓漠,卻不知你是膽子太大,還是你的腦子太笨!」

韓漠嘿嘿笑道著,看了杜無風手中的弓箭一眼,輕嘆道:「杜前輩,你的右臂骨碎,此生根本不可能再射箭,你卻在手中拿著弓箭,卻不知你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能射出一箭?」
ab336 發表於 2011-12-8 15:26
第九二零章 失心散

杜無風本來臉上一片平靜,但是韓漠此言一出,杜無風的眼眸子深處,立刻劃過陰寒的殺意,他握著弓箭的手,也禁不住動了動。

實際上韓漠此行而來,也是幾經衡量的。

不可否認,在他的心中,蕭靈芷的性命重要無比,如果能救回蕭靈芷,他可以不惜豁出一切,但是這並不表明他就腦袋發熱,作出飛蛾撲火之事來。

他既然決定來,那便是最低有六成的把握能夠取到解藥回去,如果他自己連一成把握也沒有,明知白白送死,也就不會愚蠢的輕敵冒險。

他的衝動,是建立在自信的基礎上,沒有一絲把握的衝動,那就等於愚蠢。

搭上自己的性命,卻救不活蕭靈芷,更是讓韓家喪失西北軍權,這樣沉重的後果,韓漠不可能不考慮。

而他的自信,就建立在蕭懷玉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杜無風被蕭懷玉擊傷逃跑之後,蕭懷玉曾經親口對自己說過,杜無風的臂骨已碎,此生再也不能射箭。

杜無風身受重創,而且最強的武技箭術也已經無法施展,就憑這兩點,韓漠才生出擊倒杜無風的信心來,。一直以來,他從未間斷過自身武技的修煉,比之從前,武技已經有了大大的提升,雖然與名將的巔峰武技還差上不少,但是他自認為與朱小言聯手,兩人共同對付一個受了重傷的杜無風,還是能夠勉強一搏。

韓漠進入塔內之後,臉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但是眼睛卻是極其謹慎地注視著杜無風的手。

蕭懷玉雖然說過杜無風無法用箭,韓漠卻還是小心注意,等到自己一句話說完,杜無風的手彈了彈,韓漠心中頓時就清楚,這杜無風只怕是真的不能射箭了。

朱小言雖然看出杜無風的臉色不好,蒼白無血,但是他並不知道杜無風受了重傷,更不知道杜無風的臂骨已經碎裂。

聽韓漠一句話,朱小言臉色一動,握拳的手更是緊了緊。

杜無風上下打量韓漠一番,忽地露出古怪的笑容:「韓漠,你本不該來!」他握著弓箭的手又恢復了鎮定穩健:「將你拿下,燕軍應該不攻自破吧?」

韓漠哈哈笑起來,道:「杜前輩說笑了。如果韓漠有失就能讓燕軍陷入混亂,那麼韓漠也就不會冒險前來了。杜前輩放心,即使韓漠真的技不如人,不是杜前輩的敵手,我燕軍也定然不會有絲毫的慌亂,韓漠臨行之前,一切軍務都已經交代下去,所以杜前輩指望拿下我導致燕軍混亂,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杜無風嘆道:「如此說來,我精心在此設伏,那都是白花心思了!」

韓漠哈哈笑道:「杜前輩又在說笑了。」

「哦?」杜無風嘴角泛起怪異的笑容:「我又如何說笑了?」

韓漠微笑道:「杜前輩自稱是精心設伏,聽你的語氣,似乎早就料到我們今天會來偷襲於你……可是韓漠卻覺得杜前輩這是和晚輩說笑了。」

杜無風淡然道:「莫非你覺得自己今日還能離開這裡?」

韓漠淡定道:「能否離開這裡,現在也不好說。但是韓漠卻覺得,至少杜前輩現在已經沒有能夠制服我二人的把握。你聲稱是精心設伏,不過是故弄玄虛而已,如果我沒有料錯,今日我和小朱來到你的面前,實出你的意料之外!」

杜無風眉頭跳了跳。

「杜前輩身為暗黑之王,自然明白先下手為強的道理。」韓漠含笑道:「杜前輩既然早就發覺我們出現,卻為何一直沒有動手?難道當真是想和我們聊聊天?又或者是……杜前輩根本沒有自信出手,一直在等待時機?」

朱小言眼中寒光犀利,盯在杜無風的臉上。

杜無風冷然一笑,道:「看來你對自己十分自信!」

韓漠淡然一笑,目光卻沒有從杜無風的手上離開,卻已經向朱小言道:「小朱,你可知道他為何要和你說那樣一番話?你是否覺得他真在與你敘舊?」

朱小言神色冷峻,哪知握著匕首的手,青筋暴突,隨時都有可能對杜無風發出拚死一擊。

「杜前輩身為暗黑之王,不但箭術驚人,而且還有一個很厲害的本事。」韓漠微笑道:「我似乎記得你說過,黑旗之中,有一類幻術者,他們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夠控制別人的神智?」

朱小言淡淡道:「不錯!」

韓漠此言一出,杜無風的眉角禁不住跳了跳。

「杜前輩手下有那樣的人才,他自身自然也不會不知道心理攻擊的作用。」韓漠平靜道:「其實在我看來,杜前輩在這裡安排一名替身,或許真的是在提防你有一日突然前來行刺。但是我卻想,他未必知道今日我們突然過來,而且我覺得,杜前輩似乎並沒有做好應付我們前來的準備。」

杜無風冷然一笑,他的喉頭一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吐出來,臉上的肌肉微微一顫,但是他的手微一用力緊了緊,瞬間便恢復常態。

「小朱你襲殺了替身,杜前輩這才顯身,若是他還能射箭的話,在樓梯處早就一箭可以射殺你。」韓漠緩緩道:「即使不想射殺你,他也完全可以射中你其他位置,讓你暫時失去攻擊能力。他沒有那樣做,只是因為他已經無法射箭,而且身受重傷,連用手腳偷襲你的能耐也沒有了……而且咱們的杜前輩確實很有智慧,他的警覺性也確實無愧於暗黑之王的稱號,在你襲殺替身之時,他就已經知道,前來偷襲的除了小朱你之外,在窗外還有另一人……!」他帶著幾分笑意凝視著杜無風,「只不過杜前輩並不知道躲在窗外的究竟是誰,以他目前的狀態,他根本沒有把握能夠以一敵二對付兩個人,所以杜前輩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他需要進行心理攻勢……他花了這麼長時間引導你回憶起從前的往事,未必是因為他念舊,而是因為他需要你的心出現波動……!」

朱小言皺起眉頭來。

杜無風發出嘶啞的笑聲,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那眼眸子深處的殺意更濃。

「杜前輩,我這些話,卻不知道說的對不對,還請前輩多指教?」韓漠笑眯眯地看著杜無風,聲音淡定無比。

杜無風嘆道:「年輕人最大的毛病,便是自視甚高了。你即說我已經沒有攻擊能力,那麼就算他的心亂了,我又能如何?」

「自然是對你大有用處。」韓漠笑道:「我方才說過,黑旗有幻術者,能夠控制人的心智,晚輩總覺得,這門功夫,杜前輩應該也擅長吧?」

杜無風眉頭又是一跳。

「小朱對我說過,幻術者想要施術,必定是對手的意志薄弱渙散,如果遇上意志堅定著,非但不能施術成功,幻術者自身甚至有可能反受其害。」韓漠將目光終於轉在杜無風那張蒼白的臉上:「所以幻術者施術之前,總會讓對方中毒,就是那種被稱作失心散的毒藥,可以讓人神智渙散,易於幻術者施術。」他的手臂自始至終都是抬起,袖箭對準杜無風,只待杜無風稍有動作,變射出袖中弩箭。

巔峰之時的杜無風,自然可以輕巧無比地避過這袖箭,但是對於已經受了重創的暗黑之王來說,卻未必能夠輕鬆閃躲了。

「看來你對幻術也是頗有瞭解啊。」杜無風嘴角泛起冷笑:「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一些什麼?」

韓漠微笑道:「你沒有辦法讓小朱服下毒藥,可是你對小朱的為人又很瞭解,知道小朱的性情十分堅毅,意志極強,如果冒然施展幻術,小朱未必能被你控制,而你自己很有可能被幻術反噬,自食惡果。也正因如此,你才用一番話擾亂小朱的心神,讓小朱的心中不寧,充滿著極大的怨怒……一個人的心理無論是太過興奮還是太過激動,都會影響心智,換句話說,小朱的心理出現波動,你便有很大的機會施術成功……杜前輩,晚輩一番胡言,卻不知對是不對?」

杜無風忽然嘿嘿笑起來,陰森可怖,緩緩點頭道:「韓漠,很多人都說你不好對付,是個狡猾如狐一般的傢伙,今日看來,果然不虛。」

「多謝杜前輩誇讚!」

杜無風搖頭嘆道:「但是我方才說過,年輕人最大的毛病,便是自視甚高。韓漠,你固然很有心計,但是終究是太年輕了一些!」

「還請前輩賜教!」

「我來問你,你可知道失心散是何模樣?」

韓漠搖頭道:「不瞞杜前輩,韓漠還真的未曾見過失心散!」

杜無風瞥了朱小言一眼,平靜道:「古往今來,為師者傳授徒弟本事,絕不會真的將所有能耐完全傳授。我的好徒兒,你對黑旗瞭若指掌,洞悉其中許多隱秘事,但是這並不表明你瞭解黑旗的一切。至少這個失心散,便不是你完全瞭解的。不錯,你確實知道有失心散的存在,甚至曾經見過失心散的藥丸,但是你並不知道,失心散的下毒方式並非僅僅是服用而已……!」

朱小言的眼皮子跳動,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韓漠也眯起眼睛來。

杜無風緩緩道:「失心散固然可以服用,但是卻並不拘泥於藥丸一途。它可以製成水狀,混在茶水之中,無色無味難以看破,亦可以製成香料模樣,輕火熏香,瀰散在空中,無色無味,從鼻子之中吸進去,照樣可以讓敵人中毒……!」他瞥了角落裡的一張黒木小桌子,那上面此時正熏著檀香,輕煙裊裊,飄散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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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一章 人箭合一

韓漠皺起眉頭來,嘆道:「杜前輩的意思是說,這檀香之中,竟然混雜了失心散?莫非我和小朱已經中了毒?」

「我說過,你很聰明!」杜無風亦是輕嘆道:「我還忘記告訴你,中了這種毒,千萬不要使用勁氣,更不適合動武,因為那樣一來,會讓毒素蔓延的更快。」他看向朱小言,淡淡道:「我一心栽培你,本想讓你成為黑旗的接班人,可是你……實在讓我很失望。」

朱小言冷冷道:「讓我像你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讓我像你這般卑鄙無恥的擔任黑旗首領?若是如此,我覺得還是死去的好。」

杜無風冷然一笑,從樓梯上緩緩站了起來。

韓漠嘆道:「杜前輩,你好歹也是十方名將之一,天下聞名,利用幻術催眠這種手段,是否與你的身份不符?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杜前輩的名聲只怕是要大大受損了。」

杜無風淡然道:「死人……自然是不會說話的。」

韓漠道:「杜前輩的意思,是今日一定要將我二人的性命拿過去?」

「我說過,你們本不該來的。」杜無風身體站直,黑色的衣裳透著一股陰邪之意,而他的手,卻依然沒有弓箭放下。

「杜前輩是真的要以幻術來對付我們?」韓漠眨了眨眼睛,似乎對這種話題很感興趣。

杜無風淡然道:「對我來說,辦事素來不看過程,只看結果。同樣,我素來不在乎殺人是以什麼手段,能殺人的手段,都是好手段!」

韓漠嘆道:「既然如此,杜前輩為何還不施展幻術?」他瞥了那檀香一眼,悠然道:「杜前輩不是說,那檀香之中放了失心散,如果是那樣,我和小朱現在是否已經中毒?既然中了毒,杜前輩為何遲遲不施展幻術?莫非還捨不得動手?又或者……是我猜錯了,杜前輩根本不善於幻術?」

杜無風見韓漠侃侃而言,臉色平靜,那一雙星辰般的眼眸子清澈無比,眉頭開始皺起來。

「杜前輩是否在說大話?」韓漠微笑道:「這檀香之中,是否根本沒有失心散,杜前輩只是與我們開玩笑而已?否則我們現在怎地還沒有一點不舒服?」

杜無風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

他的眼眸子極其犀利地從韓漠和朱小言身上劃過,韓漠固然是神清氣爽,便是朱小言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

失心散這種毒藥,無色無味,但是一旦中毒,那麼中毒者的眼睛便會開始渙散起來,而且臉色會變得蒼白,用不了多久,整個人就會失去知覺,如同活死人一般。

但是韓漠和朱小言此時卻無一絲中毒的症狀,韓漠淡淡的笑容下帶著冷漠的殺機,而朱小言更是如同一頭等待機會伺機撲出的獵豹,那雙冰冷地眼睛在杜無風的身上掃動著。

杜無風忽地冷笑道:「後生可畏。韓漠,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

「杜前輩誇讚,韓漠受寵若驚。」韓漠笑吟吟地道。

杜無風嘆道:「我倒是差點忘記,你也是西花廳廳長。西花廳乃是燕國暗黑衙門,其中自然也不乏大批的藥劑高手,以你們的能耐,擁有抵抗失心散的藥劑,似乎並不是太過困難之事。」

韓漠道:「杜前輩還是過獎了。不瞞杜前輩,其實在此之前,我還真不知道有失心散這樣的藥物,若不是這次你意圖派人行刺我,恐怕我也不會想到提防你!」

「你的命很大。」杜無風淡淡道:「但是好運氣不會一直陪伴你。」

「不管如何,此次前來看望杜前輩,晚輩還是做了一些準備。」韓漠平靜道:「我們西花廳固然不可能在一時半會配製出破解實失心散的藥丸,但是卻有一種藥劑能夠暫時抵擋住任何藥劑的侵襲。入塔之前,為了提防杜前輩使用這類無色無味的藥劑,我們已經服下特質藥物,至少兩個時辰之內,任何藥劑都不能進入我們的身體之中!」

「原來如此。」杜無風淡淡道:「這還真是可惜。我還以為等你們中毒之後,利用幻術,讓你二人就在我眼前拚鬥一番,看看是我這位徒弟厲害,還是你這位燕國大將軍本事高。如此好戲不能上演,確實讓我很遺憾!」

「只怕還會有更遺憾的事情。」韓漠緩緩道:「杜前輩無法施展幻術,卻不知還能有什麼法子抵擋我二人的聯手攻擊?」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杜前輩應該不會責怪我二人聯手吧?韓漠剛剛領受過杜前輩的教導,做事要看結果而不需要注重過程,只要能殺死你,無論什麼樣的手段,那都是好手段!」

朱小言已經緩緩向前踏出一步,冷冷道:「我一族六十三條人命,以你一條命來陪,還遠遠不足……!」

杜無風淡淡道:「韓漠,你說的不錯,我的右臂肩胛骨確實已經碎裂,已經無法痊癒。蕭懷玉也確實讓我受了重傷,直到今日,我的傷勢恢復還不到一成!」

韓漠嘆道:「杜前輩,無論怎樣,你也算是當今之世的風雲人物。我們身為晚輩,有些事情必須要做,卻也不願意讓你太難看。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悲,韓漠答應你,讓你去的很體面,也希望杜前輩臨去之前,成全一二,將韓漠需要的東西贈於我!」

杜無風淡淡笑道:「如果今日你是為了殺我而來,我倒佩服你的膽子。但是你若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前來犯險,我卻只能認為你這人十分愚蠢。做大事者,豈能為了區區幾條人命而牽絆?那個女人,僅僅是我黑旗不起眼的釘子,你為這樣一個女人前來冒險,實在不智!」

韓漠呵呵笑道:「這就是你我對事情看法的不同了。而且我韓漠既然敢來,自然是有信心能從杜前輩手中討得解藥!」

「太過自信,那便是狂傲了。」杜無風面無表情道:「能不能取到解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解藥,就在樓上,你若能殺死我,解藥便唾手可得,否則……!」他冷然一笑,再不說話。

韓漠看了朱小言一眼,二人目光相接,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都開始緊繃起來,二人所戰位置,正好呈犄角之勢,已經做好了攻擊準備。

雖然杜無風自承手臂臂骨已碎,而且受了傷,但是面對這樣的人物,二人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杜無風面對兩大年輕高手的合擊之勢,竟然是鎮定自若,他很平靜地從身後的箭盒取出一支箭來,左手拿著弓,握著那支箭,淡淡道:「你說我不能射箭,並非沒有道理。左手握弓,右手拉弦,箭破長空,所向披靡。我右臂臂骨碎裂,今生只怕都難以復原,沒有了右臂,似乎再也無法拉弦,自然是不能射箭傷敵!」

韓漠見他的動作,看他的神態,聽他那淡定的語氣,心頭頓時一驚。

朱小言的眉頭也皺起。

「言赤信,我的好徒弟,為師說過,這天下間,很少有師傅真的將一身本事傾囊相授。」杜無風淡淡道:「你的箭術,是我親傳,以你目前的箭術,在箭術之中,已算是絕頂箭術了。只可惜那還不夠。你學會的,只是我的手箭!」

「手箭?」

杜無風嘴角泛起寒意:「雙手箭術,雖然已至絕頂,但是想要達到真正的人箭合一,僅僅手箭,那還遠遠不夠!」

他這番話說得怪異,韓漠和朱小言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真正的人箭合一,便是你能夠完全掌控弓箭。」杜無風道:「換句話說,就算你沒了一隻手,卻依然能夠射出奪命神箭,這才是真正的人箭合一!」

韓漠心中吃驚。

他不明白,如果一個人的一條手臂已經廢去,還有什麼能耐射出奪命神箭。

……

這個問題,並沒有讓韓漠和朱小言疑惑多久,因為杜無風淡定自若之間,已經擺出了一個讓人十分吃驚的姿勢來。

杜無風此時是一個金雞獨立之式,他的右腿抬起,頂在弓身之上,而他並無受傷的左手卻捏著箭尾拉開了弓弦。

這詭異的姿勢,韓漠從來沒有見過,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方法也能射箭。

而此時他才看清楚,杜無風那張長弓本身就很怪異,在長弓弓身正中,有特製的金屬扣環固定在上面,杜無風的右腳,正扣在扣環之中,十分穩固地穩住了弓身,而他的左手則是十分有力地拉開了弓弦,此時箭矢的箭鋒,正對著韓漠。

杜無風能夠名列十方名將之中,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有蓋世的箭術。

當他手中有弓箭,全身上下就散發著犀利的殺氣。

「我的好徒弟,這便是為師要教你的最後一招。」杜無風聲音冰冷刺骨:「這也是箭術最高的奧義,人箭合一!」

箭鋒犀利。

韓漠距離箭鋒很近,如果杜無風真的能射出威力無比的一箭,就像天涯峰上射向蕭懷玉的那強大一箭,韓漠萬難逃開。

「我說過,至少你……不該來到這裡!」杜無風陰冷笑道:「韓漠,你想取我性命,得到解藥,就先避開我這一箭!」他也不看朱小言,但是卻向朱小言淡淡道:「不管你是否在意他的死活,為師可以保證,在你的刀子刺進我胸口之前,我的箭……一定穿透他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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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二章 雙子殺

面對普天之下箭術最強的杜無風,面對著隨時可以奪取自己性命的冰冷箭鋒,韓漠眉頭竟然舒展開,搖頭嘆道:「軒轅前輩說的果然不錯……!」他說到此處,聲音便戛然而止。

這一句話,卻是讓杜無風的臉色驟變。

他雖然金雞獨立,但是手腳本來卻都是穩定無比,但是韓漠這一句話,卻是讓他穩定的身形晃動了一下。

韓漠眼中寒光閃過。

杜無風和司馬擎天都是軒轅無名的弟子,韓漠此時陡然將軒轅無名的名號說出來,就是想擾亂杜無風的心境,此時見他身形微晃,就知道自己這一試果然成功,杜無風的心果然出現了一絲波動。

雖然那箭鋒正對準著他,可是韓漠在說出那句話後,卻已經厲吼一聲,沉聲道:「動手!」

雙方對峙半天,實際上就是進行心理試探,互相試探對方,此時杜無風最後一手絕技展露出來,韓漠再不猶豫,他的手已經扣動了袖箭的機關,三點寒星從他的衣袖中破衣而出。

在扣動機關的同時,韓漠的身體卻已經飛速側閃。

不管杜無風這一箭威力如何,韓漠都必須做好閃躲的準備,他袖箭射出,未必是為了傷敵,主要目的還是要打亂杜無風的準頭。

在韓漠喊出「動手」之時,朱小言果然如同一頭獵豹一般,直往杜無風撲了上去,速度驚人,這一刻是他盼望已久的機會,撲出之時,爆發出自身所有的潛力。

「咻!」

三支袖箭呈三角之勢射向杜無風的身體,而杜無風的左手幾乎在同一時間鬆開了弓弦,箭矢破空而出,豁然從那三支袖箭之中破出,以驚人的速度射向了韓漠。

韓漠在射出袖箭之時,便已經全力躲閃,但是杜無風這最後的絕技,果然是不同凡響。

韓漠習練《氣經》,速度本已經超出普通人許多,但是這一箭還是在他完全避開之時,射在了他的肋骨處。

韓漠眉頭扭在了一起。

他十分清楚,雖然杜無風這一箭並沒有射中自己的心臟,但是能夠射在自己肋骨處,卻已經是令人驚駭了。

杜無風以金雞獨立之姿,以腿撐弓射箭,自稱是人箭合一,但是韓漠卻明白,這樣射箭所展現出來的威力,絕不可能與雙手射箭同日而語。

換句話說,這是杜無風迫不得已施展出的最後招式,是在不能以手射箭的情況下,一種無奈的選擇。

如果杜無風對這種射箭方法真的很自信,也就沒有必要囉嗦半天,想著施展幻術了,他既然耗費精力想著使用幻術控制對手,也就證明他對這種所謂的「人箭合一」之箭術並沒有十足的信心。

韓漠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冒險一試。

他說出軒轅無名的名號,讓杜無風的精神出現了一絲波動,爾後先下手為強,直接射出袖箭,就是為了擾亂杜無風。

但是杜無風的箭術果然是不同凡響,韓漠如此準備,卻依然被他的箭矢射在肋骨處。

如果杜無風此時不是處在身體最弱的狀況,如果他正直巔峰時候,韓漠就算再花心思,只怕也要被這支利箭射穿心臟。

雖然身上穿著范老太君贈送的護身寶甲,那支箭矢並沒有穿透寶甲射入韓漠體內,但是箭頭的勁氣,還是讓韓漠感覺肋骨有一種碎裂之感。

……

朱小言如同一頭瞄準了獵物的獵豹,一往無前,以極其迅猛的氣勢衝向杜無風,他手中的握著那把時常用來削饅頭吃的匕首,閃耀著寒光。

杜無風一箭射出之後,左臂揮動,手中那長弓已經向朱小言橫掃過去。

韓漠肋骨一陣疼痛,額頭冷汗溢出,但是他卻並沒有猶豫,握住匕首,也是往杜無風殺過去。

就在此時,卻聽得「喀嚓」一聲響,韓漠隨即就感到頭頂處一陣寒風籠罩下來,心中暗叫不好,已經明白過來,在這五層塔樓之上,卻還是埋伏了人,只不過一直按兵不動,此時動起手來,埋伏在上面的伏兵終於出手。

在這層塔樓的頂部,已經打開了一道缺口,一道人影已經從那缺口處如同隕石般落下來,寒光如冰,那人手中握著一把大刀,臨頭往韓漠砍了下來。

韓漠一時不能靠近杜無風,腳下滑動,避開了臨頭那一擊,卻並沒有繼續閃躲,腳步移動,就如同在地上畫了一道弧線,已經閃到了來人的側面,手臂探出,直往那人的脖子上刺過去。

此人的刀法卻是極為強悍,逆手揮刀,刀光暴漲,砍向了韓漠的手腕子。

只一交手,韓漠就知道眼前這名伏兵乃是一名勁敵。

眼見大刀便要砍在手腕子上,韓漠握著手臂的右手回收,可是他的身形卻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衝來,左手握拳,竟是毫不猶豫地向大刀的刀身出拳打去。

那人顯然想不到韓漠的身法竟然如此快速,而且還想以拳擊刀。

這人的反映到也不弱,見得韓漠鐵拳要打在刀身上,手腕子迅速一翻,鋒利的刀刃已經面向了韓漠的拳頭,只要韓漠的拳頭打在上面,那鋒利的刀刃必定會對韓漠造成極大的傷害。

眼見韓漠的拳頭便要打在刀刃上,在這瞬間,韓漠卻極其靈敏地將拳頭橫揮過去,這樣的瞬間轉勢,若不是習練了《氣經》,那是萬萬做不到的,普通人便是再靈活,但是因為慣性使然,萬難作出如此迅速的變化。

那人再想變招,已經來不及。

只是此人卻也出乎韓漠意料之外的悍勇,他大刀已經難變招式,但是另一隻手卻也在瞬間握成拳頭,往韓漠打過來。

「砰!」

韓漠的拳頭已經重重打在了此人的胸口,這一拳的力道,無異於千斤巨石,威力驚人,那人被擊中胸膛,「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來,鮮血直噴在韓漠的身上,但是在這一瞬間,那人的拳頭竟然也是十分悍勇地打在了韓漠的肩頭,韓漠感覺到肩頭劇痛鑽心,身體晃了晃,他忍著劇痛,另一隻手也已經探出,手中匕首兇狠地刺入了那人的小腹之中。

那人胸膛被一拳重創,小腹又被匕首刺入,再也支撐不住,手中的大刀落地,身體後退兩步,便即一頭栽倒在地。

韓漠見對手被殺,卻不敢有絲毫懈怠,他肋骨疼痛,肩頭更是劇痛鑽心,這種深入骨髓的痛疼,竟是讓他的呼吸困難,一時間卻也無法上前立刻對杜無風發起攻擊,只能迅速運氣,利用《清平咒》調息。

……

朱小言與杜無風此時已經糾纏在一起,杜無風雖然體內受傷,但是動作卻依舊十分靈活,更重要的是,朱小言的一身功夫俱都是他傳授,那一招一式,他是瞭若指掌,朱小言的那些詭異殺招,若是換一個對手,十有八九抵擋不住,但是杜無風卻是料敵於先,那些出奇的招式,他卻能夠清晰地預先料到,輕鬆閃躲。

反倒是他手中的長弓,雖然已不可射箭,但是長弓在他的手中揮動,卻是不弱於刀劍的威力,特別是那弓弦,只要碰到朱小言的身體,就能拉開一道血口,師徒二人在塔中生死相搏,俱都是毫不留情。

韓漠耳邊聽聞著這一對師徒的死鬥,卻不敢太過分心。

劇痛之感,讓他的氣血不寧,他斂氣定心,以《清平咒》調息血氣,咱將那股疼痛感壓下去。

忽聽得「砰」的一聲響,韓漠禁不住睜開眼睛,卻見到朱小言的身體已經連連後退,直退到塔壁處停住,身體搖搖晃晃,隨即「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的身體上已經被杜無風的弓弦劃開了無數道血口,血跡斑斑,傷口處的鮮血兀自向外溢出。

杜無風的臉色雖然很是蒼白,但是朱小言卻似乎並沒有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

朱小言緊咬牙關,手中依然緊握匕首,他艱難向前走出兩步,身形忽地一晃,身體一軟,雖然意志堅韌,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口中又是吐出一口鮮血來。

杜無風冷淡道:「你一身所學,俱是我傳授,你想殺我,也該自問有沒有那個能耐!」

他握著長弓,緩步走向朱小言,冷冷道:「你敢對我動手,便是欺師滅祖,今日,我便要清理門戶。你的性命,是我所賜,今日,你這條命我便要取回來!」

「你要清理門戶,我也要清理門戶!」杜無風身後忽然傳來韓漠的聲音:「若說欺師滅祖,你才是當之無愧。當年軒轅前輩豈不就是被你這逆徒所傷?」

杜無風身形一晃,緩緩轉過身。

經過短暫調息的韓漠已經恢復了幾分精力,他目光犀利,此時在他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根長棍,杜無風皺眉細看,卻是塔樓之中用來放置油燈的木製燈柱。

那燈柱手臂粗細,兩段有圓形木座,此時韓漠正提在手中。

「既然承蒙軒轅前輩傳授《八部棍術》,今日,我韓漠就以軒轅前輩所授絕技,來替他清理門戶!」韓漠盯著杜無風的臉,一字一句道:「今日,你死定了!」
ab336 發表於 2011-12-8 15:28
第九二三章 風隕

「八部棍術?」杜無風瞳孔收縮,聲音陰冷:「你知道八部棍術?他……在哪裡?」

韓漠橫提長棍,淡淡道:「欺師滅祖之輩,還有臉面見他老人家?」他的手穩健地握住長棍,再不多言,右腳前踏一步,手中的長棍已經夾著呼嘯之勢,向著杜無風橫掃過去。

杜無風臉色陰晴不定,而他顯然也知道《八部棍術》非同一般,神情嚴峻起來,揮舞手中的長弓,迎了上來。

杜無風方才一箭射中韓漠的肋骨,卻沒有穿透進身體,那是讓杜無風頗有些驚訝,但是以他的見識,很快就知道韓漠的身上定然是穿了防護寶甲一類的東西。

但是他對於自己那一箭射出的威力還是很為自信,心知即使沒有穿透韓漠身體,也勢必給韓漠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他埋下的那名伏兵,實際上一直都是作為他的影子存在,職責就是時刻保護著他的安全。

今日這名影子抓住時機而出,杜無風本以為韓漠受傷之下,以影子的能力,即使殺不死韓漠,也勢必能夠兩敗俱傷。

但是結果卻顯然出乎他的意料。

韓漠雖然被擊中肩骨,受了不輕的傷,但是影子卻在片刻之間就被韓漠解決,這樣的接過,是杜無風始料未及的。

而且韓漠在短時間內就壓住了傷勢,甚至可以繼續再戰,這也讓杜無風頗感吃驚。

他自然不知道,韓漠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一身所學,實非普通人所能及。

韓家家傳的《長生經》自不必說,白夜郎的《氣經》,蕭懷玉的《清平咒》,無一不是世所罕見的精妙功法,普通人能得之其一,便可受益一生,而韓漠非但得此三寶,更幸運的是,這三門功法竟然可以在人體之內融合貫通。

《長生經》對於力量的提升,《氣經》對於人體五感敏銳的提升,《清平咒》對人體精力以及體力的迅速修復,三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知不覺中,韓漠的肉體已經變得十分恐怖,或許連韓漠自己都不知道,自古至今,能夠得到這三門功法並且同時修煉的,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或許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每一日都在變化,但是他自己甚至都不清楚,論及人體的體質,他已經無比的恐怖。

否則,他也不可能攀登上天涯峰。

也正是因為他習練過《氣經》,有著超出普通人的反應力和速度,才能避開杜無風的一箭,只是肋骨受創,也正是因為《清平咒》的存在,才讓他在短時間內便恢復了戰鬥的體力與精力。

……

杜無風自然不知道,在他眼前的這位,雖然勁氣修為還不足以與十方名將抗衡,但是他的身體體質,從某種角度來說,更勝於十方名將。

若是巔峰之時,杜無風自然可以憑藉著超強的勁氣便可對付韓漠。

但是在天涯峰上的重創,至少讓他的能力消耗了八成,他雖然經過了一陣子的修養,但是此刻身上所能施展出來的勁氣,還不到巔峰之時的三成。

實際上朱小言的本領,絕不至於和杜無風有如此懸殊,朱小言傷在杜無風的手中,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杜無風對朱小言太過熟悉。

不但是朱小言的武技招式,甚至是他的體質,杜無風都是一清二楚。

杜無風清楚朱小言的優點在哪裡,更清楚他的缺陷和漏洞在哪裡,所以朱小言雖然拚死廝殺,但是杜無風還是十分準確地抓住了他的漏洞,放手一擊,將朱小言擊成重傷。

但是面對韓漠,情況卻全然不同。

韓漠武技的高低,杜無風並不清楚,更不清楚韓漠有這一具極其變態的身體。

如果是一般的武技,杜無風憑藉著自身的經驗,或可作出判斷,能夠預判出韓漠出招的招式,但是韓漠此刻施展出來的,恰恰是連杜無風都無法捉摸的《八部棍術》。

《八部棍術》的玄奧,自韓漠兩年之前第一次接觸,就感受其中的精妙。

兩年來,他幾乎一有空閒就會修煉自身的武技,而《八部棍術》更是沒有中斷過,如今他已經能夠很好地掌握蛇、虎、蛙三部棍術,而且能夠隨心所欲地在這三部棍術之中運轉,蛇的巧,虎的猛,蛙的活,結合在一起,威力卻已經是十分驚人。

而且最緊要的是,《八部棍術》的招式本就是不同尋常,難以捉摸後招,雖然韓漠並沒能完全習得八部棍術,但是盡蛇虎蛙三部棍術的運用結合,就已經讓對手難以捉摸出他招式之中的變化,想要預判出他招式的後招,那簡直是異想天開。

杜無風雖然實戰經驗豐富,但是畢竟處於最虛弱的狀態,面對韓漠的咄咄攻擊,他竟然一時間難以招架,連續後退。

韓漠棍影忽閃,行云流水,將杜無風逼得連連後退,這就讓韓漠的信心大增,更是毫不留手地拚命攻擊。

朱小言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幾次想掙紮起來,但是胸腔憋悶,而且頭暈腦脹,身體乏力,一時間卻也是難以起身。

韓漠攻擊之中,見到杜無風臉色越來越難看,看上去竟似乎沒有還手之力,心中反倒起疑,懷疑是否這又是杜無風在設什麼圈套。

他卻不清楚,且不說八部棍術施展出的精妙,只說杜無風見到韓漠施展出八部棍術,心中就已經驚駭無比。

杜無風並沒有學過八部棍術。

杜無風和司馬擎天俱都是軒轅無名的弟子,追隨軒轅無名學藝多年,受惠甚多,二人也從軒轅無名的身上學到了縱橫天下的高超武技。

但是恰恰軒轅無名最強的《八部棍術》卻遲遲沒有傳授二人。

當年杜無風正是偶然窺見了軒轅無名獨自修煉《八部棍術》,僅看幾眼,就被棍術中那精妙絕倫的變化迷住了心思。

他一心想要得到這套強悍無匹的棍術,卻終究沒能達成心願。

今日韓漠聲稱要以《八部棍術》清理門戶,杜無風心中還只是將信將疑,在他的心中,韓漠如此年紀輕輕,絕不可能真的練成八部棍術,而且他也不相信韓漠與軒轅無名真的有什麼交集。

可是韓漠出手之後,杜無風便看出來,韓漠施展出來的,卻是正宗的《八部棍術》。

杜無風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一直以為,軒轅無名必定已經身死,但是見到韓漠施展出《八部棍術》,第一個心思便是想到軒轅無名竟然還活在世上。

實際上在他心中,自始至終對軒轅無名都有著深深的畏懼,當年行險出手,也是一時慾望佔了上風,此後許多時日,他都會在夢中驚醒,擔心軒轅無名回來,只是數年過去,並無任何音訊,這才安下心來。

今日《八部棍術》再現,他心知這天下間只有軒轅無名一人善於《八部棍術》,若非軒轅無名還活在世上,韓漠絕不可能學會《八部棍術》,他竟是在剎那間深信韓漠真的是軒轅無名後來收納的弟子。

在心頭沉睡的那種恐懼感,因為《八部棍術》的出現,在此襲上心頭。

他身體本就受重創,若是靜心與韓漠對峙,或能堅持一陣子,但是此刻心中因為《八部棍術》的出現大生懼念,甚至生出軒轅無名有可能就在附近的念頭,臉如死灰,而韓漠的招式咄咄逼人,不留餘地,那詭異多端的變化,讓心神已亂的杜無風實難抵擋。

杜無風雖然名列十方名將之一,但是其心態在十大高手之中,卻屬於下乘,也正因如此,他的武道在十大高手之中排名靠後。

今日生死大戰,他心生畏懼,已是犯了大忌,韓漠並不明白他此時的心情,只覺得他有可能在耍詭計,所以倒是全力施展自己所學,那是想著儘早將杜無風擊倒,免得生出更多的麻煩來。

杜無風數次想以弓弦較斷木棍,但是蛇部棍術的「巧」字被韓漠施展的淋漓盡致,杜無風想找機會,卻始終沒有機會出現,反倒是木棍上那驚人的虎力,透著激盪的勁風,好幾次都差點擊中杜無風的要害。

又攻了十數招,韓漠的棍法已是完全施展開來,杜無風越鬥越心驚,冷不防韓漠施展出「蝠部棍術」中的一記妙招來。

「蝠部棍術」講的是一個「隱」字,是尋覓到良機陡然殺出的偷襲之招,實際上《八部棍術》之中,套路最少的便是「蝠部棍術」,而且「蝠部棍術」更要夾雜在「蛇部棍術」之中,要尋覓到良機陡然殺出,否則效果就會大大降低,一旦找到良機殺出「蝠部棍術」的招式,卻往往一擊制敵。

韓漠與杜無風交上手後,棍術始終在蛇虎蛙三部之中肆意轉換,也是越打越順暢,他也隱隱感覺到了杜無風的不安,甚至從杜無風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絲恐懼,打到興奮處,腦海中竟是靈光一閃,手腕子一番,竟是陡然施展出了「蝠部棍術」中的一記招式。

杜無風雖然反應力極強,韓漠使出這一招,他也瞬間驚覺,只可惜這一招太過詭異,若是巔峰之時,杜無風腦子反應過來之際,身體或許能夠作出最迅速的應對,只可惜今日他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都處於低谷狀態,那木棍就如同幽靈般陡然擊打在他的胸口,他根本來不及閃躲,就覺得胸口似乎被一塊千斤巨石狠狠砸中,整個人竟是直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塔牆之上,然後身體反彈落地,長弓也從手中鬆脫。
ab336 發表於 2011-12-8 15:29
第九二四章 脅蒼狼以令黑旗

杜無風摔落在地上的一剎那,朱小言全身陡然生出一股力量來,他從地上猛地彈出,整個人如同豹子般撲向了杜無風,在杜無風尚未掙紮起來時,他已經跪壓在杜無風的身上,手中的匕首已經頂在了杜無風的咽喉上。

「暫不可殺他!」韓漠在後面喊了一聲。

杜無風躺在地上,嘴角滿是鮮血,一雙眼睛卻與朱小言對視,說話已經有些艱難:「好……好徒弟,來,你……你不是要報仇嗎?來,手……往前一送,我這條命,就……就是你的了……!」說完這句話,口中又是湧出一股鮮血來。

他體內五臟在天涯峰之時就已經受到重創,根本沒有得到復原,今日又被韓漠雷霆一擊,身體如同砲彈般砸在塔壁上,體內的五臟六腑再一次受到了重創。

「杜前輩,你想死,做晚輩的總會成全你。」韓漠走了過來,俯視著杜無風,「只是不用急,咱們要離開這裡,還要靠你幫忙呢。」

朱小言聽韓漠這樣一說,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已經制服了杜無風,但是黑塔下面的情況尚不清楚,將杜無風控制在手中,或許能夠起到極大作用。

韓漠想到解藥尚未取到手,也不耽擱,向朱小言道:「你先制住他,我去拿解藥。」

五樓情況不明,韓漠倒是很為小心地登上五樓。

正如他之前所想,這黑塔五樓倒似是一個倉庫,分門別類放著許多的藥劑和暗黑武器,韓漠徑直到了藥劑櫃前,不由皺起眉頭來。

只見偌大的藥劑櫃,竟然有無數種藥劑,而且這些藥劑之上並沒有標明藥物的名稱,一時之間難以辨別出哪種是毒藥哪種是解藥。

他前世雖然是藥劑師出身,但是面對如此種類繁多結構複雜的藥劑,一時之間不可能分辨出來。

而且藥劑非同一般,一旦用錯了,後果不堪設想。

思索再三,韓漠在屋子裡四下找尋,竟是找到了一隻皮袋子,他也知道在黑塔這種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當下小心翼翼地在藥劑櫃上取下各種藥劑瓶子,一樣不落各取幾份放入了皮袋子之中,其中更是觸動了暗櫃,在裡面找到了幾本黑旗藥物的配方。

黑塔乃是黑旗的心臟,在這裡得到這些東西,並不稀奇。

取到解藥,想著回頭再辨別哪種是毒藥,也不多呆,下了樓來,只見朱小言竟是已經挑斷了杜無風的手腳筋脈,杜無風臉色煞白,卻是沒有哼出聲來,雙目緊閉,似乎已經暈厥過去。

他全身上下都是鮮血,已經是廢人一個。

看著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暗黑之王如今竟是成為這個樣子,韓漠心中生出一種極古怪的感覺。

韓漠拎著皮袋子上前來,低聲問道:「你還能不能走?」

朱小言也是受了不輕的傷,臉上也無血色,他點點頭,站起身來,道:「原路返回!」伸出手,將已經成為廢人的杜無風拎起來,深吸一口氣,這才向樓下走去。

韓漠一手拎著皮袋子,另一隻手依然握著那燈柱,到得三樓時,便見到三樓的樓梯口已經聚集了五六名黑旗吏員,樓板之中躺著四具屍首,其中三具是黑旗吏員,有一具則是西花廳吏員黑蠍子的屍首。

那五六名黑旗吏員都是以冰冷地目光看著從四樓緩緩下來的韓漠二人,見到朱小言手中拎著杜無風,黑旗吏員同時色變。

黑塔四樓五樓乃是禁地,雖然他們先前已經察覺出上面有變故,但是沒有杜無風的命令,卻不敢擅自上去。

實際上在這些人的心中,杜無風亦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是不可戰勝的,在他們看來,塔樓上無論出現何種狀況,最終勝利的只能是杜無風。

但是此刻見到杜無風竟然像小雞兒似地被朱小言拎在手中,心中的震懾,實難以言語形容。

他們眼前,只是兩個全身帶有斑斑血跡的年輕人,他們十分疑惑,這兩個年輕人是以什麼方法越過樓下的護衛到得頂樓,他們更是難以相信,杜無風怎會折在這兩個年輕人的手中。

「放了大人!」黑旗人群中傳來冷喝聲,隨即便從後面推出兩個人來,卻是已經被五花大綁的赤鼠與、毒蝙蝠,兩人身上血跡斑斑,臉上卻也是血肉模糊,只有眼睛還微微睜開著,透著堅毅的光芒,瞧見朱小言手中拎著一人,猜知那便是杜無風,雖然身處敵手,這兩名暗黑吏員卻無懼色,反倒是顯出喜悅之色。

他們雖然落入敵手,但是事先交代的誘敵任務卻已經完成。

韓漠看了地板上黑蠍子的屍首一眼,眼角微微跳動,神色冷峻,犀利的目光掃過那群黑旗吏員,冷聲道:「放了他們!」

那邊黑旗吏員有的扣住暗器,有的握緊刀劍,人多勢眾,虎視眈眈,已有人冷聲道:「你們放了大人,我們自然會放了他們!」

赤鼠看著韓漠,艱難搖搖頭。

他十分清楚,此時此刻,身在黑旗腹地,手中如果控制住杜無風,這群黑旗吏員投鼠忌器,未必敢出手,但是只要放了杜無風,那麼今日必將無一人能離開黑塔。

「我並非在於你們談判。」韓漠淡淡道。

朱小言神情冷漠,他的左手一動,手中匕首寒光劃過,竟是深深地紮在杜無風的身體上,迅即拔出匕首,便從那刀口處濺出鮮血來。

曾經帶給無數人噩夢的暗黑之王,此時已經淪落為朱小言手中的一件道具,他的手腕腳腕處,依然向下流淌著鮮血。

黑旗眾面面相覷。

「看來你們並不在乎你們這位大人的死活!」韓漠淡淡道。

「解開繩子,放了他們!」黑旗中有人沉聲道。

能夠被佈署在黑塔守衛,這些黑旗眾俱都是杜無風的心腹,對於杜無風是忠心無比,此時杜無風落在韓漠二人的手中,黑旗眾們在底氣上顯然比不上韓漠二人。

雙方固然都扣有人質,但是朱小言手中的是黑旗首領,而黑旗眾手中不過是兩名暗黑吏員,在黑旗眾的心中,自己手上的底牌顯然比不上對方。

繩子解開,黑旗眾將赤鼠二人推出,兩人向前釀蹌幾步,差點跌倒,顯然是傷勢極重,但是憑藉著堅韌的意志,二人還是強自撐住。

「沒事吧?」韓漠輕聲問道。

「大人,我們沒事。」赤鼠抹去嘴角血跡,看向黑蠍子的屍首,眼中劃過一絲黯然。

「閃開!」朱小言一隻手拎著杜無風,另一隻手上的匕首則是對在杜無風的咽喉,只要稍一用力,匕首便能夠刺破杜無風的喉嚨。

赤鼠和毒蝙蝠從地上各撿起一把刀,一左一右在前開路。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韓漠等人脅持杜無風離去,黑旗眾自然是十分的不甘心,但是此時他們卻又無可奈何,眾人互相看了看,終是從樓梯緩緩往後退。

赤鼠二人在前,朱小言拎著杜無風在中間,韓漠則是殿後,就這樣一步一步從塔樓往下行去。

黑塔被人闖入,除了有一部分萬不能離開崗位的黑旗眾外,其他黑旗眾俱都蜂擁至黑塔,黑塔外面,已經有二十多名黑旗眾團團圍住,更有二十多人已經進入塔內,但是此刻塔內的黑旗眾卻無一人敢動手,只能頻頻後退,看著對方幾人挾持著杜無風一步一步下樓。

韓漠等人雖然有杜無風在手,但是身處險地,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小心戒備,一步一步行到了黑塔第一層。

「我們可以放你們離開,但是你們必須放了大人!」黑旗有人厲聲道:「你們自己想一想,就憑你們幾個人,能從這裡走脫嗎?」

韓漠淡淡一笑,左右打量一番,終於道:「聽說你們黑旗有一種黑油,速取兩桶黑油來!」

「你想做什麼?」

韓漠嘆了口氣,看向朱小言,「他們又不聽話了!」

朱小言倒也乾脆,大手一揮,匕首又是在杜無風的身上紮了一刀,杜無風的喉嚨裡終於發出了痛苦的哼聲。

韓漠聳聳肩,向黑旗眾笑道:「不要再多問話了!」

黑旗眾一個個都顯出極其怨怒之色,但是終究還是有人沉聲道:「去取兩桶黑油來!」

片刻之後,便有人取來兩桶黑油,韓漠看了看四周,輕嘆道:「真是可惜了。」吩咐道:「將黑油潑在四處,要潑的均勻,你們能做到吧?」見黑旗眾不動,嘆道:「怎麼,諸位又不想聽話了?」

「按他說的做。」黑旗眾還是屈服了。

當下便有兩名黑旗眾打開油桶蓋子,將裡面的黑油潑灑在塔樓一層四處。

「好,做得很好!」韓漠微笑道:「最後一件事,你們如果不想死在這裡,就全部退出去,然後送一支火把進來……要快!」

黑旗眾俱都變色。

此時若還不知道韓漠的用意,那便是連蠢豬也不如了。

「你們……你們要燒了黑塔?」有人吃驚道。

「你看,又在問話了!」韓漠淡淡道:「若是不想讓你們的杜大人就這樣失血過多而死,我勸你們還是少問話,多辦事!」

就在此時,韓漠側後方一名黑旗眾似乎忍受不了這種恥辱,猛地抬起大刀,如同幽靈一般向前竄出,手中的大刀攔腰向韓漠砍了過去。

只是他的大刀離韓漠尚遠,就感覺眼前一花,韓漠卻已經反肘探出手中的燈柱,十分詭異地從肋下擊出,燈柱底座正打在那黑旗眾的臉盤子上,這黑旗眾只覺得整個面龐似乎被狼牙棒狠狠擊中,面骨碎裂,整個人直飛出去,落在地上,全身的骨頭似乎都已經碎裂,痛苦張掙紮著。

朱小言卻也不多說,臉色陰冷,手中匕首又是在杜無風的身上連續紮了三刀,此時杜無風身上墜下一條條紅色珠鏈般的血水,落在地上,一灘一灘,極是詭異。
ab336 發表於 2011-12-8 15:29
第九二五章 火燒黑塔

黑旗眾終究是退了出去,更是派人送進一支火把來,黑塔之外,三十多名黑旗眾嚴陣以待。

他們可以容忍韓漠等人提出一系列條件,但是他們絕不允許韓漠等人將杜無風帶離這裡。黑旗的首領可以死在自己的地盤上,但是絕不能被人從自己的地盤上如此輕易帶走,否則,這將是黑旗歷史上最恥辱的一段歷史。

火光!

黑旗眾正在全神戒備之時,卻看見火光從黑塔之中鑽出來,很快,熊熊大火便開始在黑塔第一層燃燒起來。

所有的黑旗眾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黑塔,便是黑旗的象徵。

且不說這座黑塔花費了黑旗多少心血,僅僅在這座山上佈下的機關,就花費了大批的人力財力,甚至為了保密機關,許多參與機關陷阱建造的人都被秘密.處死。

這是黑旗的腹地,是黑旗的大腦,更是黑旗的根。

在這座黑塔之中,儲存著大量黑旗的秘密,但是這一切,卻即將要被一場大火毀滅掉。

黑旗眾都握起了拳頭,咬牙切齒。

今日是絕不可能讓杜無風被韓漠帶走,更不會讓韓漠等人安全脫身,許多黑旗眾的心裡已經想著如何折磨韓漠等人。

黑油乃是極易燃之物,只要一把火,便能夠迅速蔓延。

看著熊熊大火已經燒到二樓,不少黑旗眾的眼眸子深處顯出怪異之色。

如此大火,為何韓漠等人還不出來,難道他們想葬身火海?

眼見大火已經燒至第三層,整座黑塔已經開始坍塌,一名黑旗眾終於想到什麼,厲聲道:「不好,他們知道水牢!」

身邊立刻有人驚道:「水牢?他們怎可能知道?」

「我記起來了,你們可認出脅持大人的那位年輕人?」黑旗眾沉聲道:「他好像是言赤信,是大人那位失蹤兩年多的徒弟!」

「是他?」立刻有幾人驚覺:「怪不得他們能悄無聲息到得黑塔,沒有觸動一處機關陷阱,原來是言赤信……!」

「他們能從水牢出來,就能從水牢離開!」有人厲聲道:「我們趕緊追過去,大人還在他們手中!」

「震三,你清楚水牢入口,速速領人從水道追拿。」一名濃眉黑旗眾沉聲吩咐道,他目光投向山下那片寬闊的湖泊,湖面如鏡,又看向湖泊對岸的那片茂密叢林,揮手道:「離隊衛、坤隊衛的人,全都跟我來,他們一定會從對面上岸,那裡一定有他們的接應人馬!」

代號震三的黑旗眾此時也顧不得黑塔在烈火中開始坍塌,一揮手,喝道:「震隊衛都跟我來!」握緊大刀,衝進了烈火熊熊的黑塔之中。

濃眉黑旗眾則是率領著兩隊二十多人,動作矯捷,如同一群山中狼群,直往山下撲過去。

黑旗眾對於這座山輕車熟路,也知道如何躲避設下的重重陷阱,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山下,在湖邊一直備有三艘小舟,早有人上前解開韁繩,二十多人分上三艘小舟。

小舟破浪,以最快的速度向對岸劃過去。

船到中央,只聽的湖面之下忽地探出幾個頭來,穿上的黑旗眾立刻扣緊暗器,便要打出,卻已經有人喊道:「是我們!」

從湖面下探出頭的,卻是那幾名從水牢追趕的黑旗眾。

「可看到他們的行蹤?」船上立時有人問道。

「水道的水中有血跡,他們一定是從水道離開。」水中有人回道:「不過水道的鐵門被鎖上,我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打開,他們只怕早就從湖底游到對岸去了。」

濃眉黑旗眾站在船頭,掃過長長的湖岸,又將目光投向對面的茂林之中,濃密的眉毛擠在一起,形成一條粗粗的黑線。

這名濃眉黑旗眾乃是杜無風的心腹,亦是黑塔護衛之首,此時此刻,他的內心不但充滿著極大的怨怒,更是有著難以掩蓋的恐懼之心。

杜無風若死,就等於黑旗的大樹幹倒下,分散在四處的黑旗吏員將難以形成統一。

黑旗在外有諸多的潛伏者,雖說有一部分潛伏者黑旗極少數高層能夠聯絡上,但是卻有一些埋藏的極深的釘子只有杜無風一人知道,不到動用之時,杜無風便不會派人聯絡。

就好比蕭靈芷和小君,一直深埋在太師府中,而知道她二人身份的,除了杜無風,便只有一名單線與她們聯繫的暗線,直到後來要利用小君刺殺韓漠,才將她二人的行蹤告知了行動小隊。

像這類埋藏極深的釘子,如果沒有杜無風,誰也不知道他們深埋在何處,而且這些釘子如果得不到杜無風的命令,就只能不著痕跡隱藏。

更嚴峻的是,沒有杜無風配發的解藥,那些暗線便不能定時取到解藥送給那些釘子,如此一來,那些釘子將一個個因為毒發而亡,黑旗耗費無數心力苦心埋下的潛伏者,也都將毫無意義地死去。

杜無風一直嚴密地控制著整支黑旗,各隊聯絡的方法完全不同,沒有杜無風,整套聯絡方法便將消失,本來令人聞風散膽的最強暗黑衙門,也將變成一盤散沙。

若只是杜無風死了,倒有可能從黑塔之中尋摸到一些聯絡的線索,但是如今黑塔也被韓漠一把火燒去,這一把火燒掉的不僅僅是一座塔,而是黑旗這個暗黑衙門的大腦。

這一把火,將導致無數的黑旗如同被父母拋棄的幼嬰,沒有靠山,沒有組織,大多人也難以接受到從黑旗大腦傳來的命令。

想要將分佈各處的黑旗吏員集結起來,已經是千難萬難之事。

……

濃眉黑旗眾知道今日事態的嚴重,冷著臉,等到船一靠岸,立刻吩咐黑旗眾順著湖岸搜尋腳跡,找尋韓漠等人是從何處上岸。

搜尋半晌,才有一名黑旗眾悉心地從岸邊的泥土之中尋到了一絲血跡,眾人循著往茂林找尋,終是在茂林之中找尋到了馬匹的腳印。

只是耽擱許久,也不知道韓漠等人離開了多久。

萬般無奈之下,濃眉黑旗眾一面派人集結能夠聯絡上的黑旗眾展開追擊,一面領著一部分人循著韓漠等人留下來的蹤跡追尋。

他們都是一流的追蹤高手,只可惜他們要追拿的,卻也是一流的反追蹤高手。

黑旗眾倒是憑著茂林的蛛絲馬跡一路追尋下去,半日過後,追出茂林,轉上正道,奪了路人的幾匹馬,繼續順著線索,一路追趕。

按照黑旗眾的估計,韓漠等人為了躲避追殺,肯定會往隱秘的地方撤退,可是事情卻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查詢出的線索,反倒是表明韓漠等人是往官道而行。

到得半夜之時,後隊集結而來的黑旗眾已經追上前隊,數十人追趕到官道之時,黑旗眾終於明白韓漠等人為何要往官道而行了。

燕慶聯軍陳兵亭水關,綏定郡隨時面臨戰禍,一開始是大批的富賈官員攜帶金銀家眷逃離,而這些上層人物的逃離,顯然讓綏定郡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無數的百姓也開始向西邊撤離,官道上人滿為患,車馬交錯,本來黑旗眾之前還能憑藉一流的追蹤技術追蹤到韓漠等人的蹤跡,但是一到官道上,一切都被破壞,再也無法查找任何線索。

黑旗眾惱怒之下,卻又無可奈何。

一番商議,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只能分成數隊,四處尋找蹤跡,濃眉眾則是率領一部分人手往亭水關方向追擊。

……

黑旗眾自然不知道,韓漠一行人並沒有直接往亭水關撤退,上了官道之後,跟著大批百姓的人流往西邊饒了一個大圈子,這才折進隱秘道路,往亭水關回返。

杜無風在半道之上,就因為失血過多,心臟停止了跳動。

在朝五大名將,除了南蛇布速甘之外,其餘四將俱已魂歸天外,但是比起杜無風的死,其他三將的離世要光彩豪氣的多。

唯獨杜無風,卻是死的極其暗淡,甚至說死的有些窩囊。

昔日的暗黑之王,就如同一條死狗般,被朱小言割下了腦袋,或許還是念及當年一段師徒情分,朱小言終究還是將杜無風傷痕纍纍的屍首埋在了荒郊野外。

一撮黃土,將杜無風陰暗的一生畫上了最終的句號。

「我只求你一件事情!」黑夜之中,騎在馬上,朱小言很肅然地看著韓漠:「等到他日攻下京都城,我希望你能讓我第一個進入魏國的皇宮之中!」

「為何?」

「我一族六十三條人命的血債,已經報了一半。」朱小言的仇恨並沒有因為杜無風的死而消除:「杜無風固然該死,但是魏國暴君更該死。」他凝視著韓漠,緩緩道:「我這條命可以交給你,但是你要答應我,讓我親手取下暴君的人頭!」他提起手中抱著杜無風人頭的包裹,「取下暴君人頭,我會將這顆人頭與暴君人頭放在一起,用來祭奠我的族人!」

韓漠沉默片刻,才淡淡一笑,道:「如果暴君真有一天會被人殺死,那麼我答應你,砍下他人頭,一定是你!」
ab336 發表於 2011-12-14 23:37
第八卷 朝天闕第九二六章 副將

韓漠一行人因為要躲避黑旗的追殺,饒了一個圈子,途中也就多耽擱了一日多,等他們趕回亭水關之時,距離蕭靈芷的十日之期只剩下了不到兩日時間。

遠遠望見亭水關駐紮軍營劍氣嚴霜,本來散於營地的將士們正在集結,不少人正在將糧草以及大批輜重裝運上車,一副即將出發的模樣。

韓漠心中吃驚。

沒有他的命令,誰會擅自調軍?

他拎著裝滿藥物的皮袋子,令赤鼠立刻喚幾名精通藥理的暗黑吏員前往大帳之中,幫助挑選真正的解藥,自己則是騎著絕影,直往自己大營而去。

尚未到大營,一隊人馬已經迎了過來,當先一人正是鐵奎。

「大將軍,你可算回來了。」鐵奎上前來,鬆了口氣。

韓漠皺眉道:「鐵總兵,出了何事?本將怎地見到將士們都開始裝運輜重?是你命令的?」

「末將不敢。」鐵奎神情肅然起來,道:「大將軍,聖上從京裡派來了一員大將,作為你的副將,協助你處理進軍魏國,全軍準備拔營進軍,便是這位副將所傳軍令!」

韓漠神色立刻不善,冷笑道:「老子打仗,還用得著京裡派副將?」盯著鐵奎:「臨行之前,本將如何交待你的?」

鐵奎正色道:「大將軍的吩咐,末將豈敢忘記。」頓了頓,終於道:「大將軍可知此番派來的副將是誰?」

「是誰?」

「東海鎮撫軍總督韓玄齡韓總督!」鐵奎肅然道。

韓漠吃了一驚,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大燕與慶國已經談好,聯兵進攻魏國。」鐵奎道:「慶國的西北軍團已經在兩日前開始強渡烏沐河,自西北一線對慶國本土發起攻擊。」頓了頓,又道:「朝廷的旨意,我燕軍也即將要從亭水關入關,攻入綏定郡,韓總督下令全軍整備,隨時準備入關,末將也曾進言,大將軍您沒回來之前,我軍不可入關,只不過這入關的準備還是要做的。韓總督手中還掌有聖上欽賜的破天劍,末將等人也不好公然違抗軍令……!」

韓漠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鐵總兵,韓總督如今在何處?」

鐵奎指著偏北邊的一處營帳道:「韓總督是三日前抵達,設營在那裡。」頓了頓,皺眉道:「韓總督到來之後,孔非和万俟青立刻到韓總督帳前聽令,如今營裡調動兵馬,也都是孔非和万俟青在大力督辦。」

「嗯!」韓漠點頭,想了想,才道:「鐵總兵,你去找尋營裡的隨軍軍醫,找上幾個精通藥理的,讓他們速來見我!」

鐵奎知道韓漠還是在想著蕭靈芷的身體,領命退下。

韓漠馳馬回到自己大帳前,下了馬,拖著疲憊的身子,拎著皮袋子進了大帳之中,掀開大帳的一剎那,在帳內看護蕭靈芷的小君轉頭來看,見到風塵僕僕的韓漠,驚喜交加,上前驚喜道:「韓少爺,你……你可回來了……!」

韓漠微微一笑,快步走到榻邊,看著依然在靜睡的蕭靈芷,那張美麗的臉龐比之幾日前更顯蒼白,心中又愛又憐,柔聲道:「芷兒,解藥取回來了!」

小君在後面聽韓漠這樣一說,更是驚喜。

韓漠回過頭,問道:「小君,這次取回來的藥物極多,種類不下百種,究竟哪一種是真正的解藥,還不清楚,我已經召集部下懂得藥理之人過來,回頭你和他們一同從中挑選出真正的解藥來。」

小君忙點頭道:「是,韓少爺!」

韓漠陪著蕭靈芷坐了小片刻,外面便傳來稟報聲,精通藥理的幾名西花廳暗黑吏員以及營中的幾名藥理高手也都紛紛過來。

韓漠立刻命人在大帳旁邊搭建了一處小營帳,將這群懂得藥理之人集中在小帳篷之中,一起研究究竟哪種藥物可以解毒。

朱小言很快也趕過來,他出身黑旗,對於黑旗也很是瞭解,前來幫助選取藥物。

但是藥物的種類實在太多,而且許多藥物的外貌幾乎是一模一樣,甚至不少藥物的原材料只是相差一兩味藥材。

藥物非同一般,更何況是黑旗這種暗黑衙門所製造出來的藥物。

只要稍有一絲偏差,非但救不了人,反而會害了性命。

朱小言和小君雖然都出身於黑旗,但是即使有他們在,想要將解藥從一大群藥物之中挑選出來,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兩個時辰過去,眾人也才排除八種藥物不能使用,照此速度,等到蕭靈芷毒發,也未必能夠將解藥挑選出來。

韓漠心中極其黯然,費盡辛苦得到藥物,卻不能挑出解藥來,若是因此而救不了蕭靈芷,他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此時身邊能用的藥理高手俱都調集過來,若是身處京城,西花廳尚有諸多一流的藥劑高手,甚至於紅袖若是沒有失憶就在身邊,也可能很快就找出解藥來,但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從京中調派藥理高手自然是不現實的。

一直到夜深時分,亦才排除不到二十種藥物。

韓漠心情壓抑,走出帳來,但見得明月照耀大地,月光灑射著連綿軍營,雖然已近深夜,但還是能夠聽到營地裡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大戰在即,大軍整營,隨時準備入關。

韓漠皺著眉頭,望著天上月亮,忽聽得馬蹄聲響,循聲望去,只見一匹快馬由遠及近飛馳而來,到得近處,駿馬長嘶,乘者勒住馬,翻身下馬來。

月光之下,韓漠瞧得清楚,那人一身甲冑,身材高大威猛,氣宇軒昂,正是東海鎮撫軍總督韓玄齡。

韓漠急忙上前,躬身行禮道:「二伯!」

韓玄齡上前來,哈哈一笑,拍了拍韓漠肩頭,道:「你是主將,二伯是你的副將,可是要向你行禮的!」

「二伯說笑了。」韓漠因為解藥遲遲未出,心情十分不好,勉強笑道:「二伯前來,有二伯指點,小五心裡有了主心骨,以後行事更是從容了。」

韓玄齡見韓漠笑得勉強,還以為其他,道:「你跟我來!」

二人走到僻靜處,韓玄齡才回過頭,沉聲道:「小五,二伯問你,這幾天,你去到了哪裡?」

韓玄齡兩日前抵達亭水關,第一個自然是要見韓漠,若是別人要見,鐵奎自然可以一律阻擋,但是韓玄齡和韓漠的關係非同一般,終究是讓韓玄齡知道韓漠離營而去。

只是韓玄齡卻並不知道韓漠為何要離開軍營。

韓漠除了對父親韓玄昌有敬愛之心,這天下間,或許就是對韓玄齡充滿敬愛,微一猶豫,便將事情原本說了,並不隱瞞。

韓玄齡臉色始終凝重,等聽到杜無風竟然被韓漠殺死,吃驚道:「杜無風可是黑旗首領,亦是十方名將之一,他竟被你擊敗?」

「不知他為何受了重傷,所以才能得手。」韓漠只在此隱瞞。

如果提及杜無風的傷勢,自然要提及天涯峰,只不過韓漠此刻還不想讓人知道天涯峰上發生的事情,即使是韓玄齡,他也不好對其明言。

韓玄齡沉吟許久,才肅然道:「你燒了黑塔,殺了黑旗,那是立了大功,若是普通人為了救人如此冒險,我要讚一聲他的勇氣。但是此番你確實大大錯了!」

韓漠微微點頭。

「你身為一軍主將,在營中藏著女人,本就是違反軍規之事,若是讓將士們知道,那是要影響軍心的。」韓玄齡嚴肅道:「這本就是大錯,你更錯的是,為了一人之性命,卻棄下一國之國運而不顧,這乃是大不忠之罪。三軍主將,非常之時,丟下數萬大軍去冒險,小五,你真是好糊塗啊!」

韓漠慚愧道:「二伯,小五這次確實是做錯了。幸好沒有誤了大事,日後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韓玄齡神情柔和下來,嘆道:「你這孩子,在我韓家子弟之中,是最有智慧最有魄力之才,韓家未來的前程,還要仰仗著你們,大燕國的未來,更要依靠你們這些後起之秀撐起來。你的能耐,二伯並不擔心,但是你身上有一致命缺陷,二伯卻是甚為擔心!」

「小五請二伯指教!」

「太重情義!」韓玄齡肅然道:「莫以為這是誇讚你。成大事者,若是太過在乎情意,就會公私不分,釀成大禍。你要知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有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名言,你若是因為感情牽絆,做事婆媽,公私不分,不但害了自己,還要連累許多人。在其位,謀其職,千萬記住這話!」

韓漠鄭重點頭。

「只希望你真能記住這話。」韓玄齡嘆了口氣,「就怕你以後舊病復發,還要犯此錯誤。」頓了頓,終於道:「此番聖上將我從東海調來前線,你心中是如何想得?」

韓漠正色道:「二伯乃是朝中猛將,所經戰事多如牛毛,小五僥倖打了兩場勝仗,但是若要進攻魏國本土,卻必須要二伯這樣的大將坐鎮才行。聖上此舉,實乃萬全之策,小五心中甚是欽佩!」

韓玄齡平靜道:「你心中真是如此想?」

「確實是這樣想。」韓漠肅然道:「見到二伯,小五心中踏實多了。」

韓玄齡凝視著韓漠的眼睛,緩緩道:「難道你沒有聽過別人議論?私底下有人說,二伯此番前來,乃是要從你的手中分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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