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滅盡塵埃 作者: 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0-26 14:03: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7 1185208
tata123 發表於 2012-5-31 22:03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六十章小人物




把守山門的四名神道齋弟子'居然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這兩男一女'上了山門。

直到那個令人驚豔的女子背影消失在山道的拐角處。 四名身份在鹿島國無比高貴的神道齋弟子,才從動彈不得中恢復過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皆是駭然。 這裡是鹿島國第一修行聖地強大武力所在地神道齋。 而這三個強行闖入的人,明顯是未知的修行者。

隨即一個人顫抖著手掀開胸襟,掏出一枚火信子。 打上了天空。 然後在與山峰齊平的地方,炸開了一道微小但不容忽視的火花。

久居豪門的貴族和把持朝政的官員往日里接觸的無非是凡人俗物,等閒哪能見到這種級別修行者的對敵。 甚至就是在場不少軍方家族,也不敢說就能在戰場見到過這個級別的對抗。

有鹿島第一人之稱的雷東來,對大曄修行界名望數一數二的半藏和尚動手。 儘管太多人都知道雷東來擒住半藏大師的那場惡戰,但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更別提見到半藏大師一身修為受制,連雷東來一根指頭都接不住。 見到那平日高高在上的修行名僧,從至高之地重重摔在谷底,這種油然生出的快感驕傲,沿著他們心臟脊髓每條血管直躥而土。

見到那名在這種情況下還敢諷刺眾人的老僧被絞得滿口是血的模樣,眾人心裡陰暗處的血腥,也在逐漸萌發,似乎更願意見到雷東來接下來將他滿口絞得血肉模糊的樣子。

但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雷東來突然停住了手。

雷東來停住了手,望向空無一物的山道那頭,那裡有霧氣籠罩,就是再大腹便便慢條斯理的高官,此時也沒有一個人敢怠慢雷東來的威會,所以在這場賞花會開始前夕,所有在山道上行走的貴族官僚們,都早已經就坐,沒有人晚到,更沒有人遲到。

雷東來收回了手,淡淡道,“貴客登門了。”

在場每個人都聽清楚了這句話,不待他們猜測究竟是何等貴客居然面子如此之大。 他們就見到了從山腳射上來的煙火。

看到那朵不比眼前櫻花開繁的樸麗火花。 李求承微微瞇起了眼睛。

在更多人的眼睛裡面,則是一陣心坎都為之一跳的震驚,心想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在舉國第一人雷東來的賞花會之上,如此莽撞! ?

山道上的迷霧之中,逐漸看得到隱隱有人在行走,一陣風吹過,霧氣便開始游離。

散開的霧氣之中,三道身影若穩若現。 他們下一刻,似乎就要走出那片山道,出現在眾人面前。

於是一種驟然而至的緊張,令會客峰上的那些客座的帷幔,都垂立不拂。 令會客峰方圓的樹狂,如同弓弦一般緊繃。

沒有人說一句話,所以吹過樹葉沙沙的風,還有山道上的腳步聲,便如同鼓點般敲擊著人的心臟。

霧氣散開,那三道身影走出了迷霧。

兩男一女,出現在會客峰眾人面前。

為首的是一個面目俊雅的青年,兩道斜入額間的眉毛長而墨直,隱約有一種刀刻般的堅毅。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年古銅皮膚的年紀稍輕的少年,短颯的頭髮像是秋天收割整齊的麥田。

其實最令人第一眼印象深刻的不是這個面目俊雅的青年,亦或者那個古銅皮膚的少年。 而是與他們並列一旁的青衫女子。 那是一種驚豔的美。

甚至直接令一些見多識廣的大閥家主,內心也老樹開花般怦然一跳。 一些上層圈的名門貴女,神色之中,都透出一種灼灼的打量,而很快這種打量就變成嫉妒。

“什麼!”見到從霧中走出的三人,在這一刻,無論是李求承,還是丟了八尺瓊天玉的六大家族家主隨從親信們,都紛紛從座位上,齊刷刷的站了起來!

因為這種情況太過特殊太過迅速,所以那些與會的貴族官僚乃至於鹿島三千大山中各旁支脈絡的修行者,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見到了當今會場之上,無論是地位和身份,都堪稱最上層的人,一個個如同標杆一樣的佇立了起來! 這讓他們陡然無所適從。


因為他們無論怎麼樣掏空心思去想,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樣的人,能夠令雷東來動容,令李求承,乃至六大家族的人紛紛震驚起立!

難道他們是朝廷中的那幾位皇子和公主其中之三! ? 但在場官員中地位崇高的也不少,所以可以清楚的確認皇子或者公主,絕不會是眼前三人,皇子不是。 而至於公主,也從未聽說過哪一位能這般驚艷。

“父親大人!”因為織田家遭襲,捨身救父而名聲大振的靜禦市。 此時無形中拽緊了乎袖,望向山道那頭那個清晰的面容。 她的聲音都忍不住急躁起來。

織田信手撫腰間長刀刀柄,眼目劇震的看著前方山道出現的三人。 對方連襲六郡,然後銷聲匿跡。 在他,亦或者所有人看來,對方必然是礙於其他兩郡擁有了森嚴的防備,從而難以得手,於是轉攻為守,甚至可能不知道躲在哪個地方,開始後怕,開始後悔他們如此莽撞而激怒了鹿島國,與八大家族為敵的行為。

但是沒想到,就在他們位於令八大家族引為靠山,最強修行武力所在的神道齋。 準備讓神道齋出手追殺那三名不知死活修行者的時候。

對方竟然就這麼登上了神道齋的山門!

出現在他們八大家族的面前!

所以之前他們談笑風生的所有一切,都在舉目之間化成了滿堂震驚。

真田家族的人慌不擇路的拔出劍來。 武田家族的人倉口起立,因為過於驚慌用力而撐翻了桌子,打倒了一桌的精緻糕點。 其他家族,大致如此。

半藏大師的目光陡然睜開,見到山道那處的青年,鬚眉輕輕顫抖,似乎不敢相信。

這個當初從大曄流亡出去,所有人眼睛裡面,桀驁不馴的大曄棄子。 在輾轉地海,歷經生死磨難,到此刻踏上神道齋,已經經歷了屬於他的磨礪和涅乘。

半藏就這麼見著他從那一頭出現,身體籠罩在山道的晨光之中。

李求承遠望著楊澤,先是有一陣微微的顫抖。 他的記憶之中,當日在地海,楊澤反身用金剛杵捅入自己小腹那一幕,還時常如同夢魘一樣的惊現。 他的腦海裡充斥著中燒的怒火。 但身體卻毫不遲疑的表現出恐懼的顫抖。

而緊接著,他身體輕微的顫抖,開始消減下去,被他強行的壓制。 修行之道,心境極為重要,當日楊澤對他造成不可彌補的創傷,以至於讓他險些成為廢人,但接下來被雷東來以神雷炸靈訣,強行修復他的軀體,強行打通他的第四氣海。 然後讓他那種恐懼轉化為複仇的怒火,從而這股怒火支撐著他邁入天玄之後,境界飛快高漲。 迅速達到天玄七品!

這一切,只是為了有朝一日,將那個反咬了自己一口的逃亡之狗,碾得粉碎! 將當時前往地海,協助他逃走的西陀和崑崙的傳入,盡數的殺死!

“楊澤!”這個名字,恨不得讓他生啖其肉,那個當日膽敢傷到自己的刁民,又有什麼樣的資格,竟然敢傷到高貴的自己? 他要一片一片的將他的肉給撕下來,用世間最殘酷的辦法,折磨得他求死不能!

李求承的眼睛變得極為狹長,泛著一種綠紫的光輝。 然後他坐了下來。

這裡是神道齋!

自己身後就是雷東來。 對方竟然自投羅網! 他沒有見過如此之蠢的人。 還是這條一直逃亡的大曄之狗,突然想輝煌的當一把英雄? 可惜所有的英雄,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於是此時在李求承的眼中,楊澤已經如死人般無異。

見到楊澤,雷東來啞然失笑,然後道,“從六大家族的報告看來,我就猜到可能是熟人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你就是那個大曄一直逃亡的小子?”

此言一出。 會客峰之上,傳來一陣壓抑到極致的低呼。

任何的戰爭,都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導火索。 哪怕是一個看上去興許很荒唐的理由。

早在鹿島國和大曄國更遠的開戰之前,鹿島國就在尋找這樣一個理由。 以迎合與皖金,流霜兩國暗中約定的對大曄宣戰的計劃。

這樣的計劃籌備了五年,預計發動之時,在短短三五年時間,讓大曄滅國!

西陀聖女路過大曄遭到侮辱,鹿島國便要讓大曄交出那名世子。 由神道齋押解至西陀殿伏法!

大曄德昭天子誓保下此人,只是將其流亡以謝眾,更交由大曄國修行界兩大名望極高的人物,俞小小和半藏大師隨從護送。 而半途神道齋黑水神道艦魔神般襲殺而至。 雖然走了那個大曄世子。 但是卻令鹿島國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收穫。

俞小小戰死。 半藏大師俘獲囚禁於神道山。 使得鹿島國第一時間,舉國皆振。

神道齋聲威一時無倆!

而後就是理所當然的鹿島國兵戎鮮亮的水陸軍隊齊出,攻往大曄那片肥沃的土地。

在這場事龘件之中,鹿島國占盡先機。 那逃亡的大曄世子,只是一個微末的小人物,甚至就是西陀聖女被羞辱,在朝廷的大人們眼裡,也都只是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如何扯著虎皮做大旗,開始對大曄名正言順的戰爭。 這才是最終要達成的大事。 戰死的俞小小,以及被受制俘虜的半藏大師,才是大人物!

如今伴隨著戰爭的繼續,那些掌握著戰爭之線,手握權柄的大人們,已經根本不在乎這個失去價值大曄逃亡者的去向,沒有人再關心他悲慘的命運。 因為他只要活著,就會面臨神道齋和地海無窮無盡的追殺。 所以他很可能早埋屍於某個不知名的小地方。

只是沒想到今天,這個本該永遠消失在眾人眼底早該死透死絕了的小人物。

居然沿著山道,走入了導致他命運變得淒慘的龐然大物神道齋。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堅持。

小人物也會有小人物的逆襲。
tata123 發表於 2012-5-31 22:16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六十一章我要兵戈退去



—個受到各方誦緝,更是被神道齋列為必殺之人,如狗般逃亡在外的一個渺小人物,居然敢踏足神道齋神威籠罩之下的領地,這是無論如何都難以令人相信的。

他應該荀延殘喘,然後窩在某個不知名城鎮的垃圾堆裡,此後但凡聽到“神道齋”這三個字,都會驚駭欲絕刨地鑽洞瑟瑟發抖才是。

那些對之前一無所知,受邀來此的鹿島朝堂高官貴族,以及鹿島國境線內三千大山的旁脈修行者們,都大感不虛此行,眾人臉上的表情或陰沉或冷厲,或謔笑或不語,像是在居高臨下俯視一隻跳不出他們手心的猴子。

但是對之前和楊澤交過手的六大家族,儘管極力對外鼓吹是對方如何偷襲狡詐,以至於他們高貴的家族沒有杵到並不能及時作出反應最終使得神器被奪。 但他們仍然能記得面前此人騎著凶獸在他們領地之上如若無物般來回肆掠的慘痛印象。

所以在見到對方竟然直闖山門而上的時候,心中只有山道那頭濃霧漸漸化去後的震驚。

旁人沒能體會他們的心情,現在的會客峰在場眾人,目光大都落在揭曉了身份的那個青年身上。 哪會仔細分辨現場六大家族的人臉上有什麼樣的表情?

一個鹿島門生無數的高官身體朝前聳了聳,“你就是三年前那個大曄國的流亡世子?”他半瞇的眼睛掩飾不住整體朝外迸發的傲慢氣息,點點頭,“聽說過你。”

然後他微微舒展身子,哂笑著朝周邊的人看過去,“人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然後才能做什麼事就好比我家那八十名打理相師府的奴僕。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同樣卑賤身份的父母,除去侍奉本分之外,還得明白自個兒的位置。千萬不要以為可以日久生情打府上小堊姐公子的主意,以期待有朝一日攀龍附幾一般對於這樣的人,我都是將其全家棒殺填井了事。所以同理,西陀殿的人,也不是你這等身份可以招惹的……怎麼樣,這些年滋味可不好受?瞧你這小身板,可遭了不少罪……沒有死還能在這裡見到你,你倒是令我們很意外的啊。”

周邊眾人侍來一陣不加掩飾的哄笑。

一個鹿島國旁系的修行者對雷東來輕輕拱手,笑道,“齋主之威可見日益顯威。竟使得對方心顫之下,主動投身自求裁決.- -”

周圍也有不少人隨身附和,心想這等時機極佳的馬屁,倒是不能被別人搶先了去。

“齋主手下留了大曄半藏大師,如今那大曄小兒也自甘受死。大曄國撞上了齋主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國運不亦……”

看到此時會客峰之上,不少響起對雷東來的恭維之聲,少年宗守從後面捅了捅楊澤后腰,皺眉道,“楊大哥- -弛們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麼?”

面對會客峰眾人一臉喜氣洋洋的神色,楊澤眸子泛著寒星,點點頭,“這是很明顯的事情……”

面對站在面前的楊澤一行三人,雷東來極有風範的微微一笑,“貴客登門,還帶來了幫手“他的目光隨即落在宋臻那看不出神情的明麗臉頰之上,道,“來人,賜坐。”

會客峰多出來了三個座位。 楊澤毫不客氣的舉步落座。

周圍人靜觀眼前發生的一切,還在揣測雷東來之前所說的那句話。

“帶來了幫手”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這個小子身旁的那個女子? 但不像難道是,那個比他還要年輕的麥色少年? 一些在場的修行者已經屏息去感悟三人的氣機,但所察覺到的,不過是對方三人並不強大的氣息,頂多不過在地玄修為。 這樣的修為實力,就敢直闖神道齋山門,這不由得已經讓他們輕謔的一笑。

會客峰之上,到來的楊澤,宋臻和宗守,就坐在專為客人準備的坐席之上,宗門的弟子搬上了茶几,上面擺上了精美的糕點和表面金黃焦酥的烤豬肉。 空氣裡有這種食材水分被炙幹以後散發得特殊醇香。

就像是多來了三位客人,並沒有任何劍拔弩張殺氣狂飆的氣氛。

平靜地甚至眾人都以為只是一場其樂融融的賞花威會。 令人忍不住會多說一些應景的妙語。


楊澤抬起頭,迎向了自始自終,目光都停留在他臉上的李求承那細小眼簾之下的精芒。

這道電芒似乎能撕裂空氣,灼燒前方所有一切。

“自去年地海一別,對李兄是甚為想念,沒想到你仍然安好,身體健壯如昔楊澤1S底很是欣慰。”論毒辣,楊澤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毫無犬牙的聖人。 對敵人,他一點不介意滿面微笑的時候捅了刀子還附帶攪上一攪。

幾個深知去年夏天的地海發生了什麼的人,早已經怒氣上漲的臉頓時勃然大變。 若不是明白眼前此人是齋主雷東來要玩弄於股掌的對象,就要險些起身用隨案之物朝楊澤砸過去了。

雷東來的瞳孔,閃過一縷紫芒。

這無非是楊澤的險惡用心,見到李求承修行更上一層樓,便出言毫不猶豫的揭露他的痛楚。 以達到打擊李求承的後果,若是引動他的心障,輕則讓他寸進不得。 重則極有可能走火入魔。

李求承泛綠的目光,那一刻有劇烈的波動! 然而在下一刻,他便依然是那副衣訣飄飄的樣子,風姿卓然一笑,“有勞楊兄的掛懷也拜楊兄所賜,在下的修為才能更上一層樓。說到底,楊兄還是變相成全之人,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我們再真正相互切磋考較一番。”

雷東來極為滿意的微微點頭,李求承關鍵時刻不為所動,由此可見他的心障,的確是從恐懼,轉變成了另一種令他修行拼命攀升的怒火,成為了動力。 他分明的能感覺到李求承此時,乾淨俊美的面容之下,整個人都被那股怒火填滿,充塞。

見到李求承不為所動,楊澤不免有些可惜,看到李求承眼底那綠色的火光,楊澤真實的感覺到李求承有成為一個巨大威脅的潛質。

雷東來才轉頭,第一眼看向的,不是楊澤,而是他旁邊的靜美女子。

“敢問姑娘是何方人士,師承何處?”

宋臻微微頷首,“無根之人,早忘記出生何地。至於我來自何處,還恕規矩所束,不便相告。”

雷東來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心想你就算是某個隱世的大宗派,但年歲尚淺,這等年齡,又能有怎樣了不起的造化修為?

想到這裡,雷東來這才看向楊澤,淡淡道,“一直以來,我不過認為你是我眼中棋盤之上,最沒有威脅的一個邊緣小人物。但自從你在地海做的那些事之後,直至到今天,我才真正改變了對你的看法不得不說,我已經開始欣賞你了你奪了六大家族的八尺瓊天玉,如今又親自來到我神道齋做客。我很想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因為一般這樣做的人,不是令世間敬仰的強者,就是瘋子。而很明顯,你不是前者。”

“或者難道說,你是為了我身邊的這位半藏大師而來?”

半藏目視楊澤,那對老目雖然沒有太過明顯的表達,但是鬚髮兀自輕輕跳動。 楊澤望向半藏大師嘴角的那些血漬,眼神在無形之間,越來越冰冷。

見到這一幕,雷東來頓悟般明白了什麼,咧嘴一笑,“你該不會是以為自己的價值,大到了足以與我討價還價,交換半藏大師的地步?”

話語一落。 會客峰頓時一片哄堂大笑。 無數人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望向楊澤。

“天下間怎麼有這樣∠的人哈哈“

“這是今年最大的笑謠……”

“大曄的人難道都是這麼沒腦子“

看到周圍那些四起的嘲笑。 看到那些笑出了眼淚的人眾,楊澤靜靜的坐在原地,等待著這些聲音慢慢弱了下去,小了下去。

最後只剩下四周零碎的笑聲。

楊澤才抬起頭來,目光絲毫不避的直視雷東來,“我今天來,是為了做兩件事第一件半藏大師在神道齋做客太久了,久到我們都很想念他了,所以我來接他走。”

話語一出,萬箱寂靜。

無數人臉上透著匪夷所思,然後這種匪夷所思開始走向某種狂笑的趨勢。

“那麼第二件呢?”雷東來強忍著笑的衝動。


“第二件,只是一個勸告鹿島國該退兵了。我想鹿島國有資格聽這句話的只有區區幾個人,宗主就是一個“

全場一片寂靜的看著楊澤。

“噗!”

“哇哈農……”

幾個文臣率先忍不住拍膝撫肚笑得前俯後仰。 然後是全場再忍不住的放肆爆笑。

雷東來臉上的表情變化地極為精彩,忍不住“哈哈”大笑而起。 會客峰之上,頓時陷入一片放浪形骸的笑潮之中。

少年宗守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一切,對楊澤道,“為什麼他們會笑,這難道不是很嚴肅的一件事嗎?”

“大概是他們”楊澤聳聳肩,“還不明白很多事情。所以下意識覺得,我們所說的,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雷東來的大笑貫通整個會客峰,然後在剎那之間。 他從狂笑瞬間轉為怒髮賁張,雙目精厲的紫芒爆閃。 一指手指頭探出,直指楊澤。

“你憑什麼?”

山峰之上,似平地炸起了驚雷。 無數人耳膜劇震,嘎然止聲。

噤若寒蟬。

“你有什麼資格?”

作為一個被滿地追殺的大曄世子,自己一根指頭就可以碾死的小人物,又有什麼資格,敢在這神道齋之上,如此信口雌黃!

面對著雷東來紫芒暴攝,對眼前不知天高地厚之輩的震怒。 宋臻纖腰微挺,盈盈起身。 似乎整個纖弱的身子,都迎向那些雷霆怒火。 她明澈的眸子直視雷東來,眉目靜美得如一幅墨畫,“我一直以為,一場戰爭的發動,雖然是千千萬萬人的行為,但其實從籌劃到準備再到行動,無論經手多少人的手,都最終只會有一個人點頭。”

“如果當初這個人的點頭可以讓成千上萬的軍隊踏上他國的土地那麼也會有同樣一個人,點頭下令前方的那些士兵,放下兵戈回歸故土。”

如果當初一個人的點頭可以讓軍隊開赴絞肉場一般的戰爭。 那麼如今也可以有這樣一個人的下令,是連發十二道金牌也好,亦或者勒令回兵也罷。

總可以令前方的軍隊,緊急撤回他們的國家。

宋臻的話語很明確。 她相信包括雷東來在內的所有人,也都聽明白了這句話中直接了當的含義。

在宋臻眼裡,天墟以外的任何事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世間法則皆可逾越,對天墟中人而言,這個世界除了壯美的星空生命和天墟修行者心中的規則之外,便再無可以遵守的約束,就是天道法則也可以不尊。

天若不仁連天都可以違逆,那麼這天下和這個世間又怎麼可能有約束和輊桔,可以囚禁得了天墟之人心中的自由?

她不在乎這些世間的爭鬥,不在乎大曄和鹿島國的戰爭,她只在乎如何能夠把楊澤和道尊一併抓回天墟,然後接受違逆天墟法則該有的懲罰。

所以根據和楊澤達成的約定。 她只需要解除大曄國之圍,那麼再無牽掛的楊澤便會和道尊一起返回天墟接受懲處。

她當然不可能憑一己之力讓成千上萬的鹿島國軍隊從大曄退兵。 但如果有這樣一個人當初點頭讓軍隊進攻。 那麼她就要這樣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再度點頭讓壓到前線的軍隊,全數後撤回自己的國土。

對宋臻而言,她要做的事就是這麼的強大而簡單。

時光如水,靜默無言。
tata123 發表於 2012-5-31 22:21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六十二章逆境之戰!



雷東來炸雷—般震動整個山峰的質詢。 驚落了無數路過遷徙的飛鳥,驚落了山頂樹顛終年覆蓋的皚皚薄雪。

然後就是這個女孩在他面前,娓娓道來“我要兵戈退去”的平靜話語。

像是蒼勁不拔的雪松,直於雷雲之端,雲崩天裂方能打磨她的傲氣。 似空谷幽蘭,兀自孑然手山谷,外界洪水滔天亦無法掩蓋她的芳香。

雷東來那如萬年岩層的臉,卻似如冰川崩裂層層剖解。 然後終忍不住,嘴角上揚,從鼻腔深處透出某種急而短促的笑聲,隨即這種笑聲越來越大,“哈哈谷……”

終於忍不住如洪水沖開閘門,雷東來肆無忌憚的爆發一陣“哇哈哈哈”的狂笑。

周圍那些八大家族,三千大山修行者,高官貴爵,公子小龘姐們……臉上各式各樣的表情極為精彩。

一些人隱忍著快要噴薄的笑容而而憋得面容扭曲眼含淚水極為辛苦。

一些人則是忍不住拍腿撫案,笑的前俯後仰。

那些新興的貴族更是'啊哈哈! ”放聲大笑,幾欲笑煞氣絕。

“三個人,衝上我神道齋,竟然敢放言要讓我鹿島聖德天子退兵!喔哈呤”那鹿島王國的左京大人伸出指頭遙指楊澤,爆發出一陣大笑,似乎肚子裡響了炮仗。

“不行了,不行了,我這腸子……”太帥宰揉著自己的肚子,旁邊的侍妾也笑顫著身子為他撫肚順胸。

“我收回對這三人是我本多家族死敵的評價,如此愚蠢的行徑,根本沒資格做本多家族的敵人……”。

“這將是我鹿島國今年最大的笑話……”

聽到四周那些女人們脆得像養花琉璃瓶子中碎的笑聲。 李求承唇線微揚倏長的身體此忖起身,立在台上居高臨下的俯瞰下方的楊澤。

此時朝陽從他身後的山峰彈出一道光柱筆直的射來,李求承整個背影沐浴在那道光柱之中,而投下的影子,則剛好將楊澤遮蔽在其中。

李求承的目光,鎖定在楊澤身上,傲慢的微微一笑,這笑容,帶著能將空氣凝固的冷意,“楊澤,你我地海一別的深刻場景我是至今記得記得好牢啊如今再見實是上天賜予的機緣。楊兄與我是老朋友了,知道你在地海那場大追捕中,如喪家之犬般逃竄,最後竟然還能不死的活了下來你不知道這是給了我多大的驚喜啊.

即便李求承如何清高自傲,但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幾乎全場都能聽出他聲音裡面那種刻在骨髓中的幽狠怨毒。

楊澤輕輕一笑,笑聲如此時薄暮初噴的朝陽,“我倒是不一樣,知道李兄在地海之後居然沒死我當時的失望實在是無法溢於言表啊。”這是實話,面對鋪天蓋地的追捕,楊澤忍辱負重潛伏地海最終克服重重阻力在七脈會武最高台之上反戈一擊。 居然還沒能殺死對方楊澤後來氣得直要罵娘了。 只是這大實話,被楊澤這般如沐春風的說出來,這對李求承而言,不免就有些狼心狗肺的無恥和殘忍了。

“狗龘日的這小子嘴巴實在凌厲!”“他這是要作死啊!”一些知道當時之事的人們,對楊澤瞠目結舌。 找死的人見多了,還第一次見到這種自投羅網還嫌自己死得不夠乾淨的人!

李求承眼睛裡的幽綠火焰,幾乎是要狂噴出來,他的的口劇烈起伏一下,而又平復下去,幹乾一笑,“既是如此,如今楊兄既然到我神道齋做客,我們倒是免不得要認真好好切磋一番。就藉此機會,徹底的算算地海的總賬吧。”

說著他轉過身來,對雷東來躬身一禮,“師尊,既然楊澤如今在此,我還有些事,要和他單獨算一算。就把他交給我了罷,望師尊恩准!”然後他抬起頭來,陰冷之色毫不掩飾,秘語傳音,“師尊,這頭肉豬免髒了你的手,讓我來殺……”。

從頭到尾,沒有問過楊澤這方的意見。 似乎也不需要問他們的意見。

你要殺一頭肉豬,還要問肉豬願不願意?

在李求承乃至所有人眼裡,此時的楊澤三人,已經和死人無異,區別是怎麼死。 楊澤一定會死很慘不必提,那個黑麥色皮膚的少年可以丟給八大家洩憤,而那名女子……冰肌玉膚蜂腰纖體,一定會有很好的滋味。

而眾人知道,李求承此時要親手殺了楊澤,便是要完滿他的道心。

他曾經在地海遭受楊澤反戈一擊身心遭到巨大打擊。 雷東來以無上修為和珍奇丹藥將他救治回來,並使得他晉入天玄修為。 但從頭到尾,楊澤仍然是他心中的那道陰影。

光是那道怒火就支撐著李求承達到天玄境後的修為突飛猛進,如果將楊澤這道陰影徹底的從世間抹去,李求承又將達到—個怎樣的高度? 簡直不可想像!

在場的無數修行者無不欷歔,歃獻於上天賜予李求承的這等機緣。

雷東來臉上現出一絲喜色,點點頭,“既如此,就交給你了。”

而此時他旁邊被禁錮了一身修為的半藏大師,眼底生出絕望極灰的色澤,楊澤是好孩子,在這種境地,還不忘孤身闖入神道齋要帶走自己。 當日他一路護送他為之與雷東來死戰,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幾可無憾。

他雖然是大曄修行界的精神支柱。 但自詡入世太深,出世太淺。 這世間一切,他仍然無法看為佛陀所設考驗人心的諸般空相。 他仍然會為老雀哺兒,山羊跳崖,相需以沫這些事物所觸懷。 所以他就無法為今天的這一幕充耳不聞,視若無物。 他的一身皮囊隨時可以毀去,但是若是累得楊澤三人命隕此地,他就是此時烈火焚身,也無法消減心中的悲撼和無力。

自李求承被救回的這段時間裡,別人不知道,半藏大師卻清楚明白。

李求承本身修為突飛猛進就不說了,雷東來是將壓箱底的東西,全給了李求承。 他的身上帶有雷東來的神器方天雷戟,這是五階極限的靈器,威力之大,普通靈器幾乎碰則俱損。 除此之外,內體還穿有銀龍寶衣。 這種貼身內甲,亦是五階最頂級的防御寶甲。 這等靈器防龘身的李求承,可以說就是等閒的天玄上階高手,都要被他斬落身下。

楊澤就算是這幾年修煉得再強,那也不可能是天玄上階高手的對手! 更遑論李求承了!

可是若要阻止,現在身陷神道齋,被雷東來壓制的自己,阻止得了嗎? 半藏大師湖水般深澈的老眼,看向楊澤,微哀的垂目。

李求承從高台上走下,身後薄暮映得他宛如下界的天神,朝楊澤走去。

楊澤怔怔的看著來到自己面前的李求承,突然高聲道,“我為什麼要和你切磋?”

像是精明的商人在質詢不合理的交易。

周圍的人愣住,楊澤的聲音又起,“和你切磋,有什麼好處,既然沒有好處,我為什麼要和你打?”

從他略微驚惶的聲音中,所有人都聽出了無力的狡辯。

在短暫的寂靜之後,又是滿庭大笑。

心想這人終究還有些腦子,知道開始害怕了。

那個鹿島國的左京大人哈哈一笑,陰陽怪氣道,“既然是三皇子親自下台的一場切磋,怎能沒有彩頭。小子,你若不死我把我那艷絕皇都的孫女許配給你!這就是好處!”

此言一出,一片跟風坏笑。 不少人暗罵這左京大人趁機拉關係。 此言雖是諷刺這該死的小子,實則不含暗暗和李求承皇子攀親的意思。 當真老奸巨猾。

“小子,你若不死我就把萬兩黃金給吃了!”中務卿大人高呼,又引起一陣哄笑。

於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羞辱調笑,人們不介意在這個時候瘋狂調笑,因為這個小子很快就會成為一個死人。

失去了這等尋樂子的機會,就再也沒有了。

來自織田家族和楊澤交過手但落敗的織田信,扭頭對女兒靜禦市輕鬆道,“- -我曾經說過,八大家族和神道齋的武力,是兩種水平。在這方面,八大家族無法望其項背……你很快便可以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說……”

李求承站在楊澤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把短戟,短戟之上,隱隱有雷光密布。 蘊含著無盡強大的威力。

他目視著楊澤,冷冷道,“我會殺了你,不光殺了你,還要殺了你身後的兩個人,大曄國國破之時,我還會殺你全家然後殺了西陀的紀靈兒,崑崙的那兩兄妹.- -”

楊澤之前惶恐而無措的眼睛,此時瞬間冷了下來,“你試試.- -”

李求承一對眼珠,突然成為兩道泛著幽藍綠光的深色洞窟,“我現在就殺給你看!”

話音未落,“殺”字一起。 李求承瞬間貼靠楊澤近身,手中雷戟一抬,皎潔的電光瞬間佈滿整個雷戟之身,使其亮得宛如一柄銅錘。 這柄銅錘正朝著楊澤的胸膛揌落而下!

楊澤胸口的罡風瞬間被壓塌,胸口陡然凹陷下去。 沒有任何修行者的身體可以抵擋得住五階極限靈器威力加身,一旦命中就是個血肉飛濺的局面。 楊澤不會例外。

雷戟戟尖不斷帶著可怕的強大威壓能量遞進,刺破楊澤胸口,造成他的胸口顯出朝內凹陷的塌陷。 李求承眼神裡的驚喜閃過,但很快便發現無論他如何催動手中的雷戟,雷戟卻再難朝前移動一寸,無法讓那種強大的威力,壓塌楊澤的身體,從他的心臟穿透後背穿出。

李求承注意到自己握戟的手腕,被不知何時伸出來的楊澤右手握著。 那隻右手青筋暴起,骨節突兀。 雷電溢出跳動的電光,使得楊澤的右手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但他沒有絲毫鬆手。

要死死握住他的雷戟阻止其朝胸膛進行死亡邁進,這個男子付出了何等巨大的代價。

感受到捏著自己手腕那種可怕的力道,李求承不知為何心臟突然有些驚慌。

然後他看到楊澤那條血肉淋漓青筋虯結的右手,抓著自己持試的手腕,朝旁邊一寸一寸移開。

伴隨著戟尖的移開,戟尖所向的強大威力,也在偏轉轉移,挪開他的胸膛。

“瘋了,瘋了!”這是現場所有人的想法,面對李求承手中的方天雷戟,這個男子第一時間不是閃避,而就是那樣迎向那股威力,拼著貼身抓住對方的手腕?

雷戟戟尖所向,那是雷威之所在啊! 雖然不是直接命中身體,但這麼近的距離擋住那股雷威,那是怎樣可怕的力量! 這等極險的應對方法,不是瘋子誰能做得出來?

啦! 李求承聽到自己手骨清晰碎裂的聲音。 不敢相信楊澤就這麼硬生生捏碎了他持戟的手腕,然後終於移開了指向楊澤胸膛的無盡雷威戟尖。

這一刻,萬籟寂靜。

“金剛相!”楊澤暴喝一聲,提著李求承帶著雷戟的手,將他整個人掄起砸往另一側的地面。 在這一刻,他力大無窮。

但李求承畢竟是李求承,就算被楊澤掄起砸地,他仍然能在千鈞一發之際保持雙腳落地,只是力道太大,他雙腳三分之一陷入土地,砸出了兩道深坑。

楊澤近身反手一拳轟在他身上,碎布紛飛。 但隨即,楊澤就露出一股詫異之色。

他看到了李求承身體披掛的銀色內甲,在內甲的貼身保護之下,他絲毫無傷,見到楊澤這一拳威力全被化解的驚詫神色,李求承眼底現出驚怒之極而餘的狂喜,“你傷不了我你終究傷不了我雖然低估了你的實力但那無關緊是你很快就會死得極僥……”

不等他說完,楊澤露出令人心顫的一笑,“一件內甲而已,給我,碎!”

“龍變相!”

“滅靈氣!”

楊澤手頓時化出無數道影子,雙拳閃電般轟向李求承的內甲。 瞬間打出十六拳,十六道拳勁中的滅氣,源源不斷注入分解侵蝕那件靈器寶甲。

僻僻啪啪! 李求承低頭,見到自己身上的強大內甲,突然解體成無數塊,淒慘得分崩離析。

“怎麼可能?”

神道齋雷東來曾經麼震天下的銀龍內甲,就在所有人眼前潰散!

那原本在場人根本不需要擔心,道通以下無人可以攻破的那件護體龘內甲。 就在楊澤這十六拳之下,毀了。

在此刻內甲漫天崩碎極慢的景像中。

楊澤後退一步,一個旋身,雙手並為劍指,轉身指向李求承。

“劍意!”

“住手!”無數人從原地站起驚呼出聲。

天地似乎伴隨著楊澤這一指瘋狂而淒厲的嚎叫起來,劍意擊出。 那曾經摧毀了整個木屋的劍意,毫無花俏的命中李求承。

李求承的頭髮,頓時根根直豎,雙目只看到了那道劍意,然後被灼成了兩個深邃的黑洞。

一聲慘叫,淒厲響起。



巨大響聲中,李求承旋轉著麼了出去。 身體在空中不停顫動,重重砸落在遙遠的地上。 滾出去,拖出一條長長的深痕。

半晌之後,他身體顫抖著,一隻肩膀聳了聳,想爬起來,他的頭努力抬起想要最後看一眼世間,頓時委頓無力垂下,磕在地面。

披散的黑髮將他整個身體和腦袋淹沒了。

天地從淒厲中回复晨光霧罩的寧靜。

這一刻,雷東來從腦袋一片空白中遙遙站了起來。

這一刻,神道山,會客峰之上,第一次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眾人還待見到李求承殺死對方斬除心中陰影的時刻,但誰都沒有想到,交手的剎那之間,李求承就被對方以這種狂風暴雨迅雷般的攻勢擊趴在地。

楊澤身影艱難的聳動了一下,登上了旁邊一道客亭。

那客亭之上,左京大人苦苦保持的鎮靜頓時瓦解,“噗通!”一聲伴隨著凳子後仰翻倒在地,只是後肘撐著地面,才沒有徹底癱軟趴地上去,看著楊澤,他濁黃的眼珠大大的睜著,“你你幹什麼你不要過來啊……”

楊澤伸出那隻帶著鮮血的右手,攤向左京大人,咧開春雪般的笑容,“什麼時候,帶我去見你王城的孫、女?”
tata123 發表於 2012-6-4 23:51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六十三章 不甘還是不甘

  像是疾風襲地,驟雨掠空的—瞬間。手持雷戟,身披戰甲的李求承,倒在那道長長拖痕的地面。

  這幅場景太過刺眼以至於所有人都險些要睜不開眼。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置身於一場未醒的夢境之中。

  寂靜在這一刻像是進入身體的毒液,細枝末節的爬滿每個人的心臟。

  天上的穹頂之光亮起又被巨大的雲朵遮蔽,於是地面明暗游移。每個人的臉都沉甸甸的陷入那片陰影之中。

  偌大的會客峰之上,沒有人說一每話,那些之前無論老成持重的官僚還是跳囂的新興貴族,在此時像是農家小院裡晾曬的乾鴨子一個中鴉雀無聲。只聽到風像是穿過石孔般從他們身側嗖嗖而過的聲響。

  撩起了大人們沉默的衣襟。撩起了噙著眼淚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女人們的香中。

  之前好了傷疤忘了痛訕笑譏諷等著看楊澤下場的八大家族家主家臣們,這一刻像是成群結隊的比目魚,像是遭遇了一場海嘯被全體震懵呆滯。

  這是神道齋,這裡是神道山。在這山峰之上,倒下的是三皇子李求承,前途光明無可限量,神道齋未來執旗的二號人物。他的眼睛毀了,修為廢了。

  而這一切,就在齋主雷東來眼前發生。

  這足以將無數人嚇尿一幕的始作俑者,正是此刻完好無損的楊澤。

  饒是半藏大師再如何心性佛定,看到中間的那個青年,此時也驚喜到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楊澤目光所及之處,所有剛才譏諷嘲笑的人,都如木樁一樣的滯立不語。

  楊澤站在左京大人的亭台,又扭頭看向不遠處那名鹿島國的中務卿。

  那位中務卿大人,此時不動聲色的將一塊金子塞入了嘴巴里面,臉上的表情鎮定到足以令周邊的官員自愧,不如。

  楊澤的目光,最後才落在高台之上的雷東來身上。

  重申剛才他所說的那番話,「我今日來到神道齋,只想做兩件事,第一件是接走半藏大師。第二件,就是希望鹿島國的軍隊,止戈退兵。」

  這一次,這一番話,沒有再引起哄庭的笑聲。

  而雷東來則彷彿沒有聽到一樣,呆立的看著地上黑髮垂散的李求承。

  李求承手中的雷戟是他當年的成名靈器,而李求承身體的內甲,更是大陸之上罕見的寶物靈器。任何人面對這樣的武裝,就是天玄上的高手,也都不是對手,可以說有自己獨門功法,配合這樣的武裝,在天玄境界,李求承足夠有挑戰這個境界任何人的資格。再不濟,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

  他們之前收到了來自八大家族對楊澤的評估信息。知道就算是八大家族天玄境界的高手,也不能阻擋楊澤。但是要知道,八大家族的高手,比起真正來自修行界的高手來說,仍然有極大的差距。因為境界只能代表練氣水平,並不能實際代表真正的戰鬥能力。一些修行界宗派的高手,所修煉的一些殺傷性強的功法和氣訣,是一些俗世家族難以比擬的。

  所以兩大神器傍身,還有自神道齋出世天玄七品境界的修為。雷東來放手讓李求承去斬除楊澤這道心中的陰影,沒有想過他會落敗,甚至沒有想過他會太過狼狽。

  但是瞬息之間,冊負既定!

  楊澤正是為了迅雷之勢幹掉李求承,所以才會幾乎不要命的選擇了硬撼李求承兩大傍身神器的作戰方式!

  所以才會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剎那之間,崩解李求承的護體甲衣,瞬間廢去他的一雙眼睛,擊毀他體內四大氣海。

  倒在地上的李求承,離死不遠。

  雷東來身體一閃,來到了李求承身邊,俯身下去,輕輕搭在了李求承兀自顫抖的肩膀上面。

  他和李求承,雖非父子,但情深更似勝過父子。他從小看著他在神道齋成長,他知道他未來將成為整個鹿島國的天子,因為他未來將繼承他的位子,領導著神道齋。擁有神道齋的這個強大的後台,鹿島國還有哪一個王子,敢和他李求承爭奪那把天子寶座?

  他注定是要見到李求承一飛沖天,繼承他的衣缽,然後將神道齋發揚光大,背著鹿島國的輝煌大旗,征伐一切忤逆他的事物。

  但是這個帶著他所有希望之種的人。此時就這麼淒惶的倒在地上。雷東來撫摸著他的肩膀,想著看著他一路傲氣成長的點點滴滴,他的手都在輕輕的顫抖。

  大概是感受到了這只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朝自己心脈源源不斷輸送過來的熟悉真氣。

  李求承抬起頭,朝向雷東來的方向,再行血淚從空洞的眼眶裡了無生機的劃了下來,「師尊……我看不見了……我的眼睛廢了-

  -我的氣海毀了我已經成為廢人了啊……」

  看著待若親子的弟子此時已經變成了瑟瑟發抖的渺小生物倒在自己懷裡,李求承當年入齋,學刀,練氣,那種種一幕如灑遍神道山的陽光般溫煦的從他心底浮起。

  貴霜歷1020年,鹿島國的三皇子李求承出生,王庭一派喜氣,鹿島舉國大赦。

  貴霜歷1024年,三皇子李求承四歲入齋,站在青崖草坡的神道峰,對那位白須賁張的強大男子,小臉紅撲怯生生的喚了句,「師尊!」

  貴霜歷1034年,李求承十四歲。入齋以來第一次回宮。

  那一年風雪漫王城,三皇子李求承就那麼震動世人。令鹿島國內無數朝臣,明白他將是今後鹿島國輝煌的未來。

  貴霜歷1036年,李求承步入地玄境界,跨身大陸最有潛質的年輕一代百強位置。

  貴霜歷1038年,李求承出使小齊國,三言兩語小齊國向鹿島國遞上國書,甘願封臣從屬。李求承離開之時,夾道之上,萬人觀摩相迎。無數名門貴女鴻書錦雁相贈。

  貴霜歷1040年,李求承受命前往地海,不中重創歸國。

  貴霜歷1041年……

  李求承倒在雷東來的懷中,血淚浸染了他的黑髮,然後流在神道山他自小長大的土地之上。他開了。,「師尊我想念宮裡,想念那張床也想念院裡的那張麻……」

  人往往在最後的時刻,便會對自己所念產生強烈的執著。

  李求承在這一刻,也不例外,他沒有去要求師尊殺死來到神道峰的三人,因為他必然知道師尊會這麼做。所以在這一刻,他便開始想家,想自己的那張溫暖的床。他終於明白置身最淒慘的地步,一個人究竟會想些什麼。在這一刻,他回歸了最質樸的追求。

  雷東來無比慈愛的點點頭,這麼多年來,幾乎沒有人能從他的臉上,見到這種光輝。

  更沒有人見到,他的眼睛裡,噙滿淚水。

  他輕輕拍著李求承的頭,然後輕輕的,撫頂!

  然後所有人都見到了心驚的那一幕。

  真氣灌頂而入,李求承身子劇顫,然後緩緩垂頭,黑髮垂散下來,他那張帶血俊美的面容,似平穩的睡去,而永遠的安眠。

  貴霜1041年,鹿島國第三皇子,就此倒在神道齋主雷東來懷中,如流星劃過,隕落逝去。

  雷東來平靜的抬起手,並不為剛剛親手了結了自己的徒兒而有任何的悲愴。

  他明白李求承的驕傲,所以他也明白,當他的所有驕傲都被摧毀了之後,他活著便是空殼。那即是真正的痛苦。

  人生來有三苦。放不下會苦,愛別離會苦,求不得會苦。

  當世間俗世太多放不下之時,當一切所愛皆會別離之時,當一切所求皆求不得之時,那會比死亡更加的痛苦。

  人生就像是一場大戲。此唱罷來彼登場。

  轟轟烈烈,從不曾停歇。

  李求承的生命結束了。但他所掀起的巨大風浪,必然會永不停歇的襲擊在場的每一個人。

  對此時神道山會客峰上面的所有人來說。眼前的這一幕,實在令無數人沉默心驚。

  雷東來輕輕放倒了手上的李求承的頭,紫瞳朝楊澤投去。

  他一望。便如無聲處聽驚雷。

  他看著楊澤。沒有再多朝腳下李求承多看一眼。

  楊澤看著他。也沒有朝地上的李求承多看上一眼。

  平靜到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雷東來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卻似乎是對之前楊澤那番話的回應,沒有表現出任何想像中的狂怒,「你之前說過,要讓鹿島國的軍隊退兵但是你依然還不明白,能以一點頭,而令千軍萬馬推向金戈鐵馬戰場的人,脖頸之上承擔的是天下的重量。」

  「如果你明白天下的重量是何等之巨,就該知道如果要讓這樣一顆腦袋再次點頭召回軍馬。那是怎樣可笑的一種想法。說到底,你們依舊太過年輕,年輕到不明白要在這天下棋盤上走出一步,需要怎樣的魄力「

  楊澤迎著雷東來那令人心顫的紫芒眼睛,搖頭,「我不知道天下到底是怎樣的重量。不過我知道鹿島國一地,如果要和天下掛鉤,那麼這天下是否也太狹窄了一些?說到底那顆腦袋承擔的重量不過是一國私利,或許只可能是少數人的私利。正是為了少數人的私利,所以才會有無數人為這些私慾捨身赴死客死異鄉,積骨如山終過不得與故土相隔的那條河。如果這樣的腦袋承擔著這樣的重量,那麼我不介意幫助他減輕一點負擔而摘下那樣的一顆頭顱。」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當初整備軍隊,開始對大曄作戰的自然是鹿島國的軍方,而後支持的則是朝廷中主戰派的那些官員。當然主戰派官員和軍方背後的支持者,自然是神道齋,若無神道齋修行者的保護,那麼在戰場之上,只怕軍隊將領的陣亡率,便會多得太多。而這些一切的準備做足之後,最終點頭令兵戎整髮的,自然只有當今鹿島國的當今天子——聖德王。

  要讓軍隊退去,便需要聖德王點頭。但關鍵是既然已經下令出征不破大曄誓不還的聖德天子,又怎麼可能再度點頭,召回前線的軍隊?

  所以這一句話,無疑是在神道齋之上,對鹿島國聖德王所發出的威脅。

  「你怎麼能這麼說!」無數人的臉上出現恚怒之色,一些朝堂上的高宮,聽得此言直接驚得從木塌板之上爬起,用怒斥大逆不道的驚慌失措眼神,面對著楊澤。

  甚至一些人手指遙遙顫抖的指出,「你你你」卻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雷東來平靜的點頭,臉上看不出任何悲喜,似乎之前李求承的死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很了不起的一句話,你也很有魄力,從誰都不看好的大曄流亡棄子,居然流落地海之後,掙扎求存獲得了復仇的實力並輾轉來到我神道齋,就這樣在我的面前,廢了我的親傳弟子。」

  「不得不說,你很了不起但似乎你,仍然沒有看清楚眼前的局面,仍然過於狂是若無法達到你的目的,便會揮劍斬下我鹿島聖德王的頭顱麼?還是同樣的一句話我很想知道……」

  「你怎麼有說這句話的……資格。」

  「你又憑什麼,認為現在的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你要死!」

  雷東來通身毛髮鋼鐵般根根豎立,衣物被注滿罡氣頓時朝外賁張鼓脹。

  就是這道衣物彈動的空氣,都直接將數周圍數十米處樹上的飛鳥,盡數彈成了一堆碎肉和斷骨構成的血沫,紛紛揚揚的染入了林影中去。

  半藏大師怒目圓睜,架著念珠的手推出一掌。因為知道雷東來的可怕,所以才知道當楊澤即將面臨雷東來雷霆之怒的重手法一擊之時,將會有如何可怕的事情發生。所以他就算是拼著自己這條老命,也要阻止那樣慘況的出現。

  念珠在臨近雷東來身體之時顆顆崩壞碎裂。伴隨著念珠的崩碎,純王的威嚴氣息澎湃擊出。

  十二顆念珠瞬間崩解。

  十二道威嚴之氣狂猛合擊。這是半藏大師壓箱底的實力,世人都知道半藏大師沒有招牌的本命靈器,實際上他的本命靈器幾十年來幾乎天天示人,而從來無人知道這串儲存著他十二道巔峰修為能量的念珠就是他的本命靈器。

  十二道威嚴氣機,轟向正在凝聚「東來裂雷氣」的雷東來。

  雷東來被罡風鼓脹的罩衫瞬間出現十二個凹陷,那樣的凹陷直接讓鼓脹如氣球的罩衫出現十二個深坑,這樣的深坑還在不斷遞進,似乎要直接貫穿到罩衫最裡面雷東來的肉體上去,絞裂一切。

  嘭嘭嘭澎連環的沉悶聲音傳出。雷東來外罩的罩衫終於裂成分崩離析的碎布。

  伴隨著半藏大師巔峰修為的十二道氣息,雷東來隔空彈出的一指終於出現了微滯和乾擾。

  但他站立的身子始終未曾歪了半寸,他伸出的手,只是出現了誤差範圍僅有的晃動。

  半藏大師吐血倒退而回,眼底的驚喜在那一瞬間黯淡下去。他知道最終還是晚了半步!

  雷東來的「東來裂雷氣」滅殺之勢最終成形。

  他的殺伐之氣金錢之聲幾乎能撼動天空的氣機。

  雷東來一指所向的位置。只看到宋臻,楊澤宗守三人身後的那些山石,突然嘶鳴得跳出了無數道電弧。山石中蘊藏金石,金石受外界某種莫大的神威影響,彈出無數慘白的電光。

  那也就意味著,雷東來這一指的威力,朝三人迎頭籠罩而下。

  面對那種煌然之威。楊澤覺得很可能下一刻,他就會像身後石縫中跳出的灰兔被滿地蚯蚓般亂爬跳動的電弧直接貫穿一樣,滿是灰暗絕望的心境。

  但他不甘心的胸臆大動,體內氣機中的那道新煉成的劍意,蠢蠢欲動,像是一個騎士,準備朝那滾滾鋼鐵洪流發動一次沖鋒。

  整個天地突然黑了下來。

  天地不可能憑空黑下來。這是在對方強大的氣意之下,楊澤五官六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從而甚至能提前體會到生命結束前一刻的光景。

  楊澤視網膜中最後的觀感,是宋臻修長的身影,在自己的前方逐漸變得纖弱而瘦小。

  那漫天罩下激得滿地碎石顫抖的氣意麵前。

  出現了一個女子。

  然後那漫天的氣意,突然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堵牆。

  一堵出現在那個纖柔女子身體之前的牆。

  氣意沒法穿透那堵無形的牆,於是被剖開激散!

  導致這處客亭的四個紅木巨柱,整齊被切成了碎雪般的粉塵,然後斷裂導致整個頂蓋都淒慘的塌陷下來。軟趴趴的如一個爛泥樣的醉漢!

  周邊不少人,哪見過如此淒厲的一幕,剛才那些電光和坍塌的亭台,足以令現場很多人見到畢生最驚駭的場面。

  而令更多人感覺震驚的。是在這種毀滅性的場景面前。那個女孩依舊煢煢孑立,臉上沒有半分應該有的懼怕淒楚之意。

  她依然是那樣的平靜。像是一幅靜美的墨畫。

  看到擋在自己前面的宋臻,楊澤心裡面已經將靠不住的元神老頭罵了個翻天覆地,同時看著宋臻,卻莫名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踏實暖意,似乎此時他對天墟中人這個身份,排斥之感也大為衰減。

  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很多人奇怪為什麼雷東來的一擊沒有打中目標。聯想到半藏大師在他出手前的突然發難,於是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半藏大師干擾導致了雷東來這一指威力的偏差,以至於擊碎了那些亭台山石,卻還沒有傷到那三個人。

  於是眾人釋然。並覺得這是幸運的事,若非如此,又怎麼能見到神道齋齋主雷東來的第二擊?怎麼能見到當今鹿島國第三皇子之死需要面前三人做出的慘痛交代?

  「痛快!」雷東來口中吐出陣陣紫氣,他的雙目頓時厲芒大振,抬足踏前一步。而這一步似乎有千斤重,一腳落地,大理石的石板地面頓時塌陷皸裂,他單手擎天,「這一擊又如何?」

  神道山本就高聳接近雲端。而此時伴隨著雷東來這道氣息一吐,手在天空一招,氣機攪動。眾人只看到他們視線可及的極低之處,出現六朵正在聚集的黑雲氣。

  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低,這麼飛快凝結的黑雲。

  而在場的修行者,看到怪物一樣迅速凝結的六朵黑雲氣,惶恐之色溢於言表。因為他們已經見到了強大到無可抵禦的氣息,在那裡集結令人心窒的壓力。

  「雷降六合氣!」

  周圍沒有人說話,因為這一刻神道山,已經被雷東來的殺意填滿。無數人的心臟,如遭重錘轟擊。

  聽到天空雲朵那些淒厲的聚集鳴響。宋臻唇角微微一動。單足朝前邁出,伴隨著她的前行,她的黑髮束節頓時散落。黑色秀髮根根懸浮隨身而舞。

  她柔若無骨的單足頓地。食指和中指併攏,遙遙朝那六朵黑雲的天空一指。

  這一刻。那些蕩滌在她四聞的塵埃顆粒,迅速朝四面八方旋轉擴散開去。沒有半粒落在她纖塵不染的身體上。

  她彷彿成為了一柄劍。劍意劍氣從她所在的位置,破向了雷東來的頭頂上空。

  六朵黑雲裡面的電光,猙獰的四下掙扎縈繞!

  然而瞬息之間,就被一股沛然氣意迅速吹開來,肉眼可見的一潰千里!

  像是冰山降臨與火海,令那些瘋狂的火意,儘管不甘儘管掙扎,也都迅速消散開去!

  消散!

  天光從那一刻射入,神道峰重新沐浴在晨光之中。那些所有蘊含的神威和毀滅力量,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宋臻的黑髮,根根整齊劃一的垂下,重新恢復了披散的樣子。

  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也只有修行界的人才震驚於這個事實。就在剛才,雷東來的「雷降六合氣」在還沒有施展的時候,就被強大的手法瓦解摧毀。

  此時在場的所有修行者。面對中央的那個女子。已經開始感覺到了從背脊發散而上的驚悚和恐懼。

  襲殺李求承,對抗雷東來,他們終於明白,眼前的三人,到底有怎樣的底氣,他們是未知的強大修行者!

  雷東來澎湃的氣場漸漸收起消斂無形。他鼻孔五竅呼出殘存的紫氣。嚥下喉頭里泛起的一股甜腥之味,目光筆直而怔怔的望著對面的那名女子。

  無論他如何的不甘還是不甘。

  闊別十年以來,這還是他晉入道通境界,首次嚐到受傷是什麼樣的滋味!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六十三章 千鈞

雷東來受了傷。 鹿島坐鎮第一宗派的神道齋齋主,居然受了傷。 如果這個信息,傳到鹿島王宮之中,那久居深宮素有大略的聖德天子,會不會正在做他分割肥沃土地蓬勃野心的沙盤推演時候,驚得跌落了手裡的長桿。

鹿島國以極鉅的資源為神道山提供滿足一切所需的輸血供給。 那麼在鹿島國軍戎毫不客氣征伐四方的時候,鹿島國也需要神道山那裡最堅定也是最強硬的支持和對外界的威懾。

神道山要保持這樣的威懾。 雷東來就是最大的關鍵。 而雷東來如果受了傷或有任何閃失,那麼所造成的震盪,將極有可能動搖損及鹿島國的根本。

只是這一切,鹿島王宮自然還不知道,外界所有人也都還不知道。 甚至就連此時在場的鹿島國高官貴爵,也都並不知曉。

他們只為能見到一場修行者之間能使天地動容的戰鬥而震撼,為鹿島國三皇子之死而震驚。 所以所有人都不會真正知道兩人交手的背後發生了什麼。

但沒有人真正的愚鈍和笨蛋。 在他們屏息見證的對抗之中,無論心中對雷東來充滿著怎樣不可撼動的信心,但仍然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心裡面誕生了某種危機的陰影。

人向來都對自己不敢去面對的事物,而產生不去看不去觸碰,忽略和自欺欺人的念頭。 所以在場人也不例外,他們甚至都不會去想像,雷東來如果在今天神道山之上敗了,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只可惜這樣的場景只是在他們心中暫浮一線,便早早驚醒般惶然散去。 重回到了眼前的戰場之上。

女子孑立。 雷東來平靜的看著她,因為明知修行者激戰之時,任何微妙的負面情緒都可能影響到最後的戰鬥結果。 所以他硬生生的將李求承流著血淚對他訴說的那幕拋之腦後,將親手撫頂滅去李求承最後生機感受他的軀體由熱轉冷的悲痛壓制得不露痕跡。 這是一個怎樣可怕心志堅韌之輩?

“我自十四歲悟氣入道以來,先師便盡傳我一生神道齋修為,自十王年前入天玄開始,我敗盡無數好手,掀起不少腥風血雨。而敗盡各路好手,自然是要付出代價,代價就是數次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殘酷。

但自十年前一步邁入道通境界之後。 這所有的一切都平息了下去。 我已經平息了十年,過了十年閒雲野鶴般的日子。 自詡在東海域再無敵手……所以我很想知道,今日在我神道山挑戰我的人,到底是何方的弟子,哪位高賢之徒,神道齋,必然永不忘卻貴門大名! ”

面前的女子如此年輕,就有擊破自己六合氣的能力,與其說震驚,還不如說能讓人生出一種極大的憤慨忌憚妒意。 在修行這條路上雷東來走的極其艱辛,方能到眼前威震一方萬人矚目的地步。 而眼前年輕的後輩,今日就很有可能達到了超越自己並強過自己的力量。

宋臻似乎並沒有感受到雷東來刀芒針刺般的目光只淡淡道,“之前說過了……礙於門中規法,請恕不便相告。”

宋臻雖然不似楊澤這般自小就在俗世摸爬滾打,但作為天墟靈尊,她對外界的信息也並不閉塞,知道有許多的宗門,規條複雜嚴苛,也不願出世見人,以條規所限為藉口不暴露身份,乃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理由。

但是她並不知道,就這麼打上人家山門去,還不給人家一個交代,就是再如何門規森嚴出世的修行宗門,都不可能這麼做。 這就不是挑戰或者挑釁,而是一種霸權主義。 就是宗派間的戰鬥,好歹也要理清楚個子丑寅卯,恩怨情仇。

雷東來不相信,包括在場,哪怕是世間人也絕不會相信,一個能培養出眼前女子這種超卓大修行者的宗門,能夠等閒受邀幫助楊澤出頭對付他們神道齋!

唯一的解釋就是大曄國的背後,或許站著某種神秘而未知的勢力。 因為這樣的大宗門絕不可能為一個落魄世子而出頭對付神道齋。 唯一的解釋,就是大曄國背後,還隱藏著某種極為強大的勢力,在如今大曄危難之時。 終於爆發出了隱藏的力量。

想到這裡,雷東來不免背脊滲出一絲冷意。 扭頭看向一旁的半藏大師,心想就連大曄修行界支柱似的人物半藏,也都明顯不知道這名女子來歷,那麼可想而知,大曄的這龐大靠山,隱藏得有多麼之深?

楊澤原本不知道兩個同樣是大修行者的雷東來和宋臻剛才交手之時,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結果。 甚至楊澤至始至終,都不能準確清晰的了解到,當日天墟之上那十二道宮中的弟子,他們的優越感到底來自何處。 確切的說,他並不明白宋臻的實力,到底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但剛才雷東來那道無可抵禦的裂雷之氣,卻被宋臻化解。 原本那能攪動低空黑雲龐大氣息的力量凝集,卻被宋臻劍指擊潰。

而就是此時雷東來的這一番話,其中所透露出來的意味含義,他低落下去的氣勢,才讓楊澤肩膀聳了聳,不由得心頭微微一震。

從戰術上來講,誰在剛才的交鋒中佔據了主動,誰在此刻便擁有了搶攻的優勢。 然而讓為什麼在交鋒之後,雷東來居然會停下攻擊,探究宋臻來歷?

之所以會探究,是因為他對宋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之所以會問詢,即是在剛才的戰鬥之上,他暗中吃了大虧。 所以他們沒有迎來雷東來狂風暴雨一般後續的攻擊。

楊澤看著場上那個峙立青衫女子的纖細身影,心中不免生起一份油然可靠的感覺。 心想他之前讓道尊和宋臻的仙鶴“流光”潛伏,以待見機不妙時可攻可退的底牌,終於派不上了用場。

但下一刻,反應過來的楊澤恨不得出聲吆喝宋臻趕緊窮追猛打。 因為他立即把握到,雷東來突然對宋臻產生興趣甚至略微低落的氣勢,並不是真正心中對宋臻產生了震駭乃至於他不得不詢問她師承來歷的地步。 而是在暗中調息整頓,以待恢復到最佳狀態重新爆發出更強更凌厲的殺招。

所以他朗聲開口道,“哪裡有這麼多的廢話?你到底是真的關心她的師承來歷,還是要藉此時機調息整頓你體龘內的傷勢?”

他當然不可能讓雷東來得逞,也更擔心宋臻不知道這一點,從而放任他重振旗鼓變得更難對付。 從策略的角度上來講,對手如果陷入對你評估錯誤的局面,那麼將是擊敗對方的最好時機。 他可不希望這樣的時機轉瞬即逝。

但是此言一出,周圍所有人,頓對面露驚駭之色,紛紛朝著宋臻和雷東來望去。 似乎要從他平靜的面容之上,看出楊澤所說這番話的真假?

“胡說八道!我師尊東海域不曾遭遇敵手,爾等竟然如此狂妄。待我師尊施展強大手法,為我師兄和鹿島一國,報此深仇!”一位神道齋弟子立即出言悲憤駁斥威脅。

又見到雷東來面容的平靜和不怒之威,在場不少人才稍稍放下心去。 心中再度對雷東來拾起根深蒂固的信心。 無數人出言聲討,一邊是對李求承的悲痛,一邊是要怒斥活剮楊澤三人的高喝。

喧雜聲中,宋臻眼瞳望來,對楊澤微微一笑點頭。

在這個微笑點頭之中,楊澤才明白宋臻不是不知道雷等來正在暗中調息正待重振旗鼓爆發更強大的殺招。 相反她知道明白洞悉了一切,而任由得對方這樣去做。

這是一種怎樣的自傲和強大的信心?

雷東來紫瞳厲芒不住閃動,就算再如何心志堅硬高傲如猛虎般的人物。 他畢竟是一方雄主。 他畢竟是一個大修行者。 而眼前這個女子麵對著他,卻似乎並沒有任何足夠重視的孤傲。 對方的孤傲,恰是對他雷東來的輕慢。 這才是雷東來目光裡紫芒威烈的原因。

下一刻,他調息完畢,氣機重新攀升到巔峰。 他心中一喜,並同時準備將胸中那團怒潮,開閘洩洪!

宋臻卻動了。

雷東來雙腳所立的地面,突然朝下彎拱,塌陷下去。 他的雙手交叉架在頭前,而在鐵杵一般粗壯的雙臂之上,是一截雪白如蓮藕般的手臂,手臂的主人,正凌空在他面前,淡雅的裙衫伴隨著排開那些因為高速而變成霧氣的塵埃繚舞。

然後才是這一擊爆發出來的巨大響動。

轟!

周圍人震得人仰馬翻。

無數人肉眼激跳。 所有人只見到這樣一幕畫面。

纖細飄舞的女孩軀體,那一段皓白的玉腕。 如千鈞之力,砸在猛如雷東來這樣人物的雙臂之上。

然後地面塌陷,塌陷,再塌陷!

那是怎樣一種可怕的力量!

碎石飛濺,地面震撼坍塌。 顯出一個朝下凹陷的大坑。 而這一切,都只來源於那個身軀嬌弱不堪的女子。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3-4-17 14:07 編輯

tata123 發表於 2012-6-4 23:55
第六十四章那一拳那一腳,那崩塌的心中日月



只是一截手腕探出的一掌……就把林雷東來砸在一個個大坑里碎石像是歡快的雪崩一般朝下塌陷。 然而這股力量帶起的無數石塊塵末,則像是一朵花一樣以兩人為中心四面綻放! 每一片花瓣,都是巨大石塊和塵土組成的飛濺激流,比弓矢弩砲還要更加有力。

看到那女子浮於半空尚未落下的縫影,無數人的心臟都在這一刻頓止了。 沒有人知道那條玉臂皓腕砸在十字封格防護的雷東來手臂節點處,那裡迸發了怎樣的力量。 才導致力量傳導下去,使得之前原本修築於此的高台瞬間面目全非。

像是河床邊的泥沙被一個調皮的小孩聚撓成塔,然後毫不客氣的一拳砸下。

大修行者的蓄勢強力一擊,擁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但強弩也有力衰至末的一刻。 再強大的力量,也有能量發揮殆盡的瞬間。 所以同理可證,宋臻這一擊的力量也同樣有衰減下去的最弱一刻。

雷東來眼中月牙一林的紫芒透著暴龍一下的氣息和狡詐,因為他也同樣預料到了什麼是最佳的反擊時間。

而這種時機正在到來。

雷東來以毫不遜色的可怕的力量,架住了宋臻的這一掌。 然後他十字封格的手先下沉,然後上揚上彈,彈開架在他手臂之上,那充斥著無窮毀滅力道的潔白玉腕。

幾乎是皓腕彈離他皮膚的瞬間,他的一拳,就這麼揮了過去。

時間左此慢了無數個節拍。 周邊的所有人雖然幾乎看不清楚雷東來這一拳。 但是他這一拳揮出的時候,那種態勢就已經讓所有人的眼皮朝下閉起。 像是見到巨牆般從天際線升起的海嘯,像是見到從頭頂崩塌的山勢。 像是面對萬道巨雷臨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萬鈞之勢。 所以就算是那來自鹿島國三千大山的修行者們,也無並不駭然的生出生理本能的逃避懼怕。

那種暮龍一樣的萬鈞之力。 讓人難以想像那個女子嬌弱不堪的身軀……怎麼能夠應琦承受這種殘暴的衝擊? 她會不會直接被搗成碎片?

拳頭在遞進! 拳頭前進的軌跡上已經形成了一道拖曳的虛空。 熱脹冷凝而劃出了一道白線。 無數淒厲的風聲在那道白線軌蹟之後嗚咽。 像是千軍萬馬,正這樣沖向宋臻在半空翻轉的軀體。 然後彷佛要將她斷線風箏般轟飛出去。

無人知道宋臻該怎樣應對,因為沒有人可以想像面對這樣的絕境一幕有人可以應琦。

宋臻在半空完成翻轉之勢,依舊騰身於空,頭上腳下。 但隨即她的裙下,一條修長的腿撩起,就這麼朝那枚拳頭踩了下去。

軟底雲履鞋踩出,薄如蟬翼邊底所包裹的玉足準確無誤的踩中了那隻拳頭。 她至始至終都沒有落地……就那麼在半空騰挪踢足,像是跳著妙曼的舞蹈。

雷東來那奪天地造化,可以粉碎十象九牛,將一切阻攔的事物都摧殘至渣,甚至將面前女子都轟得面目全非的一拳。 就那樣打在了纖弱無比的玉足之上。

宋臻修長的右腿陡然繃直,玉足應拳威弓起。 就在所有人對即將發生的殘忍慘狀生出一絲不忍目睹心態的瞬間。

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 得一聲屬於空爆的震響。

無數細碎的尖埃粉末從宋臻足底和雷東桑一拳的交擊點排迭爆發,層層漸次激盪。

雷東來被一股無可抵禦的巨力衝擊瞬間朝後移了半箭的距離!

而後狠狠的砸入了身後的山崖堅壁之上。 那些堅硬的岩石,也因為這股撞擊力迸裂出一個完整的陷坑。

而雷東來還因為雙腳插在地上,從而如同鋼杵一樣……在地上拖行出碎石猙獰翻起的兩道深痕!

雷東來的拳還平舉在半空,但整隻拳頭再也不復之前的萬鈞氣焰……而是呈現一種細密的顫扒。 拳頭之上,散發著一縷繚煙,拳指現出被灼燒的痕跡。 而在那些青煙之後……是雷東來從鬢角錢劃下來的冷汗,雙及他嘴角的一抹血漬。

在無數人嚇掉了下巴的目瞪口呆中。 宋臻一隻腳點地落在遠處的地面。 裙衫繚繚層層疊疊慵懶垂下'將劃才那踢退雷東來的玉足'收斂包裹在了裙衫之中。

所有人都不會說話了。

在他們看來劃才雷東來那揮出了空爆的一拳,那幾乎可以將面前女孩四分五鬟,將任何一切撕成粉碎的可怕拳力。 就那麼被一隻玉足徹徹底底的踩了回去。 瞬間在地上劃出兩道深痕……直接狠狠的砸在了身後的山壁之上。

塵埃瀰漫,天光大開。

這是絕對力量的碰撞。 那陷入山壁裡的軀體,是這座神道山的主人,是屹立在這鹿島國低矮的山勢大地之上,無數庶民唯一可以膜拜遙望高峰的主人。 看到那已經[百度貼吧首發]成為了一個坑地的神道齋刮禮台,高台之後那猙獰的兩道裂痕。 兩道裂痕之後那皸裂的峰壁。

楊澤又怔怔的望向宋臻,看著她整個身體隱在高處山崖投落的朋影之中,只有裙衫輕擺。 楊澤覺得當初自己還打算從她手上逃脫,甚至籌劃著借助道尊把她擊敗的行徑。 現在看無就是在找死。

神道山峰之上,儘管有鹿島國敢於直諫著稱的高官,也有八大家族這樣的貴爵,更有來自三千大山之中,排的上號的強大修行者。 但是在此時的現實面前,他們都保持著一片死寂的安靜。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很可能就出在一個關鍵的歷史時刻轉折點。 這個轉折點決定著神道齋未來存在與否。

而神道齋此後存亡的關鍵所在,竟然是掌握在眼前這個未知強大之地的強大女子身上。

雷東來狼狽的陷入壁岩之中,李求承萎頓的倒在地上。 這場結果,實際上可以說已經[百度貼吧首發]分明了。

而無論今天結果如何。 今日之後,這神道山一戰,相信會有無數的修行勢力,窮根究底的想要搞清楚能夠直接挑戰東土十大宗派之一,雷東來這個大宗派之主的女子到底是誰?

此時無鬃的鹿島高官貴爵,眼睛裡滿是灰暗,彷彿已經見到了鹿島國損及國內根基的危機,將伴隨著今日神道齋一戰爆發。

李求承身隕。 半藏大師被救走。 鹿島國退兵。 這將是怎樣轟動的事件?

看著一隻手扒著,從碎岩中站出來的雷東來,楊澤道,“在你進攻大曄,襲擊紅樓船,殺死俞小小,擒住半藏大師,並在神道山等待著萬方朝服的時候,一定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

“就算你自以為是東海域無敵,可以覆雨翻雲。但我想你終究沒有對未知更強大的事物懷著敬畏之心。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面,還有很多人能比你厲害,還有很多人,都比你更加強大。”

李求承當面被廢,雷東來抑制著悲槍親手了結這個他一手帶大親傳弟子的生命。 而在這之後沒有為李求承報仇,反而自己被徹頭徹尾的壓制,一派宗師落得苟延狼狽的局面。 這與其是說對神道山的撼動,還不如說是對整個鹿島國的撼動。

宋臻面身上前,走向雷東來。

她現在的一舉一動,都牽動了所有人的視線。

所以朝雷東來走過去的宋臻,帶著的是死亡的氣息。

感覺到來自那個女子那股可怕的氣息的臨近,雷東來卻視而不見,反倒是望向楊澤,帶著血絲的嘴鬟開,笑道,“也許吧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比我強大……但那絕不是你。”

隨即他又望向朝他一步一步走來的宋臻,“如果你們想鹿島國侵入大曄的軍隊退兵那麼我,就不能在這神道山上出任何事。”

宋臻繼續幫行。

雷東桑微微一笑,“多少我還不能死。”

宋臻停住了腳多,疑惑的朝楊澤看去。

楊澤冷冷一笑,“沒想到堂堂神道齋齋主,居然也會臨到關頭畏懼死亡我不相信如果你今日長眠於此,鹿島國的王宮就不會震動。而神道齋既然是鹿島國執牛耳的支柱,你雷東來又是支柱中的支柱。我是不是可以設想,當你這根支柱坍塌的時候。不光是鹿島國王庭震動,甚至整個前線軍隊都會震動從而人心崩潰。以至於不宣自退也有可能就算遠在鹿島的軍隊可以無視你的死去而化悲痛為力量攻打大曄。那麼我如果要硬闖鹿島國王宮,親自將刀劍架在那個鹿島聖德天子脖頸上讓他宣命退兵,試問你已經喪生這神道山之地,還有誰可以阻止我?”

還有誰可以阻止我?

這句話不大,但在神道山山峰之上卻極為清晰經久不散。 無數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可怕的壓迫。 見到雷東來的苦笑,見到宋臻步步緊逼毀滅和死亡的氣息。 他們感覺到心中山一樣的依靠崩塌了,那心中的舊月無聲崩潰了,整個世界面目全非起來。 伴隨著這種崩潰,就是一種無底洞一樣的恐懼恐慌,在全場蔓延。

他們現在連怒斥楊法“大逆不道!”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些官員甚至乾脆癱軟在地,見到了李求承的喪生。 雷東來此時的狼狽。 那個女子的超卓,以及琦方那句打入王庭之中誰能阻攔的話語。

他們終於明白絕望正在洶湧襲來。
QQ10114 發表於 2012-6-5 15:00
滅盡塵埃 第六十三章 不甘還是不甘
»»»第六十三章不甘還是不甘

滅盡塵埃第一仰望天堂第六十三章不甘還是不甘

.像是疾風襲地,驟雨掠空的—瞬間。手持雷戟,身披戰甲的李求承,倒在那道長長拖痕的地面。

這幅場景太過刺眼以至于所有人都險些要睜不開眼。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置身于一場未醒的夢境之中。

寂靜在這一刻像是進入身體的毒液,細枝末節的爬滿每個人的心臟。

天上的穹頂之光亮起又被巨大的云朵遮蔽,于是地面明暗游移。每個人的臉都沉甸甸的陷入那片陰影之中。

偌大的會客峰之上,沒有人說一每話,那些之前無論老成持重的官僚還是跳囂的新興貴族,在此時像是農家小院里晾曬的干鴨子一個中鴉雀無聲。只聽到風像是穿過石孔般從他們身側嗖嗖而過的聲響。撩起了大人們沉默的衣襟。撩起了噙著眼淚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女人們的香中。之前好了傷疤忘了痛訕笑譏諷等著看楊澤下場的八大家族家主家臣們,這一刻像是成群結隊的比目魚,像是遭遇了一場海嘯被全體震懵呆滯。

這是神道齋,這里是神道山。在這山峰之上,倒下的是三皇子李求承,前途光明無可限量,神道齋未來執旗的二號人物。他的眼睛毀了,修為廢了。

而這一切,就在齋主雷東來眼前發生。

這足以將無數人嚇尿一幕的始作俑者,正是此刻完好無損的楊澤。饒是半藏大師再如何心性佛定,看到中間的那個青年,此時也驚喜到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楊澤目光所及之處,所有剛才譏諷嘲笑的人,都如木樁一樣的滯立不語。楊澤站在左京大人的亭臺,又扭頭看向不遠處那名鹿島國的中務卿。

那位中務卿大人,此時不動聲色的將一塊金子塞入了嘴巴里面,臉上的表情鎮定到足以令周邊的官員自愧,不如。楊澤的目光,最后才落在高臺之上的雷東來身上。重申剛才他所說的那番話,“我今日來到神道齋,只想做兩件事,第一件是接走半藏大師。第二件,就是希望鹿島國的軍隊,止戈退兵。”

這一次,這一番話,沒有再引起哄庭的笑聲。

而雷東來則仿佛沒有聽到一樣,呆立的看著地上黑發垂散的李求承。

李求承手中的雷戟是他當年的成名靈器,而李求承身體的內甲,更是大陸之上罕見的寶物靈器。任何人面對這樣的武裝,就是天玄上的高手,也都不是對手,可以說有自己獨門功法,配合這樣的武裝,在天玄境界,李求承足夠有挑戰這個境界任何人的資格。再不濟,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他們之前收到了來自八大家族對楊澤的評估信息。知道就算是八大家族天玄境界的高手,也不能阻擋楊澤。但是要知道,八大家族的高手,比起真正來自修行界的高手來說,仍然有極大的差距。因為境界只能代表練氣水平,并不能實際代表真正的戰斗能力。一些修行界宗派的高手,所修煉的一些殺傷性強的功法和氣訣,是一些俗世家族難以比擬的。

所以兩大神器傍身,還有自神道齋出世天玄七品境界的修為。雷東來放手讓李求承去斬除楊澤這道心中的陰影,沒有想過他會落敗,甚至沒有想過他會太過狼狽。但是瞬息之間,冊負既定!楊澤正是為了迅雷之勢干掉李求承,所以才會幾乎不要命的選擇了硬撼李求承兩大傍身神器的作戰方式!

所以才會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剎那之間,崩解李求承的護體甲衣,瞬間廢去他的一雙眼睛,擊毀他體內四大氣海。

倒在地上的李求承,離死不遠。

雷東來身體一閃,來到了李求承身邊,俯身下去,輕輕搭在了李求承兀自顫抖的肩膀上面。他和李求承,雖非父子,但情深更似勝過父子。他從小看著他在神道齋成長,他知道他未來將成為整個鹿島國的天子,因為他未來將繼承他的位子,領導著神道齋。擁有神道齋的這個強大的后臺,鹿島國還有哪一個王子,敢和他李求承爭奪那把天子寶座?他注定是要見到李求承一飛沖天,繼承他的衣缽,然后將神道齋發揚光大,背著鹿島國的輝煌大旗,征伐一切忤逆他的事物。但是這個帶著他所有希望之種的人。此時就這么凄惶的倒在地上。雷東來撫摸著他的肩膀,想著看著他一路傲氣成長的點點滴滴,他的手都在輕輕的顫抖。

大概是感受到了這只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朝自己心脈源源不斷輸送過來的熟悉真氣。

李求承抬起頭,朝向雷東來的方向,再行血淚從空洞的眼眶里了無生機的劃了下來,“師尊……我看不見了……我的眼睛廢了我的氣海毀了我已經成為廢人了啊……”

看著待若親子的弟子此時已經變成了瑟瑟發抖的渺小生物倒在自己懷里,李求承當年入齋,學刀,練氣,那種種一幕如灑遍神道山的陽光般溫煦的從他心底浮起。

貴霜歷1020年,鹿島國的三皇子李求承出生,王庭一派喜氣,鹿島舉國大赦。

貴霜歷1024年,三皇子李求承四歲入齋,站在青崖草坡的神道峰,對那位白須賁張的強大男子,小臉紅撲怯生生的喚了句,“師尊!”

貴霜歷1034年,李求承十四歲。入齋以來第一次回宮。

那一年風雪漫王城,三皇子李求承就那么震動世人。令鹿島國內無數朝臣,明白他將是今后鹿島國輝煌的未來。

貴霜歷1036年,李求承步入地玄境界,跨身大陸最有潛質的年輕一代百強位置。

貴霜歷1038年,李求承出使小齊國,三言兩語小齊國向鹿島國遞上國書,甘愿封臣從屬。李求承離開之時,夾道之上,萬人觀摩相迎。無數名門貴女鴻書錦雁相贈。

貴霜歷1040年,李求承受命前往地海,不中重創歸國。

貴霜歷1041年……

李求承倒在雷東來的懷中,血淚浸染了他的黑發,然后流在神道山他自小長大的土地之上。他開了。,“師尊我想念宮里,想念那張床也想念院里的那張麻……”

人往往在最后的時刻,便會對自己所念產生強烈的執著。

李求承在這一刻,也不例外,他沒有去要求師尊殺死來到神道峰的三人,因為他必然知道師尊會這么做。所以在這一刻,他便開始想家,想自己的那張溫暖的床。他終于明白置身最凄慘的地步,一個人究竟會想些什么。在這一刻,他回歸了最質樸的追求。

雷東來無比慈愛的點點頭,這么多年來,幾乎沒有人能從他的臉上,見到這種光輝。

更沒有人見到,他的眼睛里,噙滿淚水。

他輕輕拍著李求承的頭,然后輕輕的,撫頂!

然后所有人都見到了心驚的那一幕。

真氣灌頂而入,李求承身子劇顫,然后緩緩垂頭,黑發垂散下來,他那張帶血俊美的面容,似平穩的睡去,而永遠的安眠。

貴霜1041年,鹿島國第三皇子,就此倒在神道齋主雷東來懷中,如流星劃過,隕落逝去。

雷東來平靜的抬起手,并不為剛剛親手了結了自己的徒兒而有任何的悲愴。

他明白李求承的驕傲,所以他也明白,當他的所有驕傲都被摧毀了之后,他活著便是空殼。那即是真正的痛苦。

人生來有三苦。放不下會苦,愛別離會苦,求不得會苦。

當世間俗世太多放不下之時,當一切所愛皆會別離之時,當一切所求皆求不得之時,那會比死亡更加的痛苦。

人生就像是一場大戲。此唱罷來彼登場。

轟轟烈烈,從不曾停歇。

李求承的生命結束了。但他所掀起的巨大風浪,必然會永不停歇的襲擊在場的每一個人。

對此時神道山會客峰上面的所有人來說。眼前的這一幕,實在令無數人沉默心驚。

雷東來輕輕放倒了手上的李求承的頭,紫瞳朝楊澤投去。

他一望。便如無聲處聽驚雷。

他看著楊澤。沒有再多朝腳下李求承多看一眼。

楊澤看著他。也沒有朝地上的李求承多看上一眼。

平靜到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雷東來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卻似乎是對之前楊澤那番話的回應,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象中的狂怒,“你之前說過,要讓鹿島國的軍隊退兵但是你依然還不明白,能以一點頭,而令千軍萬馬推向金戈鐵馬戰場的人,脖頸之上承擔的是天下的重量。”

“如果你明白天下的重量是何等之巨,就該知道如果要讓這樣一顆腦袋再次點頭召回軍馬。那是怎樣可笑的一種想法。說到底,你們依舊太過年輕,年輕到不明白要在這天下棋盤上走出一步,需要怎樣的魄力“

楊澤迎著雷東來那令人心顫的紫芒眼睛,搖頭,“我不知道天下到底是怎樣的重量。不過我知道鹿島國一地,如果要和天下掛鉤,那么這天下是否也太狹窄了一些?說到底那顆腦袋承擔的重量不過是一國私利,或許只可能是少數人的私利。正是為了少數人的私利,所以才會有無數人為這些私欲舍身赴死客死異鄉,積骨如山終過不得與故土相隔的那條河。如果這樣的腦袋承擔著這樣的重量,那么我不介意幫助他減輕一點負擔而摘下那樣的一顆頭顱。”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當初整備軍隊,開始對大曄作戰的自然是鹿島國的軍方,而后支持的則是朝廷中主戰派的那些官員。當然主戰派官員和軍方背后的支持者,自然是神道齋,若無神道齋修行者的保護,那么在戰場之上,只怕軍隊將領的陣亡率,便會多得太多。而這些一切的準備做足之后,最終點頭令兵戎整發的,自然只有當今鹿島國的當今天子——圣德王。

要讓軍隊退去,便需要圣德王點頭。但關鍵是既然已經下令出征不破大曄誓不還的圣德天子,又怎么可能再度點頭,召回前線的軍隊?

所以這一句話,無疑是在神道齋之上,對鹿島國圣德王所發出的威脅。

“你怎么能這么說!”無數人的臉上出現恚怒之色,一些朝堂上的高宮,聽得此言直接驚得從木塌板之上爬起,用怒斥大逆不道的驚慌失措眼神,面對著楊澤。

甚至一些人手指遙遙顫抖的指出,“你你你”卻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雷東來平靜的點頭,臉上看不出任何悲喜,似乎之前李求承的死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很了不起的一句話,你也很有魄力,從誰都不看好的大曄流亡棄子,居然流落地海之后,掙扎求存獲得了復仇的實力并輾轉來到我神道齋,就這樣在我的面前,廢了我的親傳弟子。”

“不得不說,你很了不起但似乎你,仍然沒有看清楚眼前的局面,仍然過于狂是若無法達到你的目的,便會揮劍斬下我鹿島圣德王的頭顱么?還是同樣的一句話我很想知道……”

“你怎么有說這句話的……資格。”

“你又憑什么,認為現在的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你要死!”

雷東來通身毛發鋼鐵般根根豎立,衣物被注滿罡氣頓時朝外賁張鼓脹。就是這道衣物彈動的空氣,都直接將數周圍數十米處樹上的飛鳥,盡數彈成了一堆碎肉和斷骨構成的血沫,紛紛揚揚的染入了林影中去。

半藏大師怒目圓睜,架著念珠的手推出一掌。因為知道雷東來的可怕,所以才知道當楊澤即將面臨雷東來雷霆之怒的重手法一擊之時,將會有如何可怕的事情發生。所以他就算是拼著自己這條老命,也要阻止那樣慘況的出現。

念珠在臨近雷東來身體之時顆顆崩壞碎裂。伴隨著念珠的崩碎,純王的威嚴氣息澎湃擊出。

十二顆念珠瞬間崩解。

十二道威嚴之氣狂猛合擊。這是半藏大師壓箱底的實力,世人都知道半藏大師沒有招牌的本命靈器,實際上他的本命靈器幾十年來幾乎天天示人,而從來無人知道這串儲存著他十二道巔峰修為能量的念珠就是他的本命靈器。

十二道威嚴氣機,轟向正在凝聚“東來裂雷氣”的雷東來。

雷東來被罡風鼓脹的罩衫瞬間出現十二個凹陷,那樣的凹陷直接讓鼓脹如氣球的罩衫出現十二個深坑,這樣的深坑還在不斷遞進,似乎要直接貫穿到罩衫最里面雷東來的上去,絞裂一切。

嘭嘭嘭澎連環的沉悶聲音傳出。雷東來外罩的罩衫終于裂成分崩離析的碎布。

伴隨著半藏大師巔峰修為的十二道氣息,雷東來隔空彈出的一指終于出現了微滯和干擾。但他站立的身子始終未曾歪了半寸,他伸出的手,只是出現了誤差范圍僅有的晃動。

半藏大師吐血倒退而回,眼底的驚喜在那一瞬間黯淡下去。他知道最終還是晚了半步!

雷東來的“東來裂雷氣”滅殺之勢最終成形。

他的殺伐之氣金錢之聲幾乎能撼動天空的氣機。

雷東來一指所向的位置。只看到宋臻,楊澤宗守三人身后的那些山石,突然嘶鳴得跳出了無數道電弧。山石中蘊藏金石,金石受外界某種莫大的神威影響,彈出無數慘白的電光。

那也就意味著,雷東來這一指的威力,朝三人迎頭籠罩而下。

面對那種煌然之威。楊澤覺得很可能下一刻,他就會像身后石縫中跳出的灰兔被滿地蚯蚓般亂爬跳動的電弧直接貫穿一樣,滿是灰暗絕望的心境。

但他不甘心的胸臆大動,體內氣機中的那道新煉成的劍意,蠢蠢欲動,像是一個騎士,準備朝那滾滾鋼鐵洪流發動一次沖鋒。

整個天地突然黑了下來。

天地不可能憑空黑下來。這是在對方強大的氣意之下,楊澤五官六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從而甚至能提前體會到生命結束前一刻的光景。

楊澤視網膜中最后的觀感,是宋臻修長的身影,在自己的前方逐漸變得纖弱而瘦小。

那漫天罩下激得滿地碎石顫抖的氣意面前。

出現了一個女子。

然后那漫天的氣意,突然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堵墻。

一堵出現在那個纖柔女子身體之前的墻。

氣意沒法穿透那堵無形的墻,于是被剖開激散!

導致這處客亭的四個紅木巨柱,整齊被切成了碎雪般的粉塵,然后斷裂導致整個頂蓋都凄慘的塌陷下來。軟趴趴的如一個爛泥樣的醉漢!

周邊不少人,哪見過如此凄厲的一幕,剛才那些電光和坍塌的亭臺,足以令現場很多人見到畢生最驚駭的場面。

而令更多人感覺震驚的。是在這種毀滅性的場景面前。那個女孩依舊煢煢孑立,臉上沒有半分應該有的懼怕凄楚之意。

她依然是那樣的平靜。像是一幅靜美的墨畫。

看到擋在自己前面的宋臻,楊澤心里面已經將靠不住的元神老頭罵了個翻天覆地,同時看著宋臻,卻莫名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踏實暖意,似乎此時他對天墟中人這個身份,排斥之感也大為衰減。

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但很多人奇怪為什么雷東來的一擊沒有打中目標。聯想到半藏大師在他出手前的突然發難,于是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半藏大師干擾導致了雷東來這一指威力的偏差,以至于擊碎了那些亭臺山石,卻還沒有傷到那三個人。

于是眾人釋然。并覺得這是幸運的事,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見到神道齋齋主雷東來的第二擊?怎么能見到當今鹿島國第三皇子之死需要面前三人做出的慘痛交代?

“痛快!”雷東來口中吐出陣陣紫氣,他的雙目頓時厲芒大振,抬足踏前一步。而這一步似乎有千斤重,一腳落地,大理石的石板地面頓時塌陷皸裂,他單手擎天,“這一擊又如何?”

神道山本就高聳接近云端。而此時伴隨著雷東來這道氣息一吐,手在天空一招,氣機攪動。眾人只看到他們視線可及的極低之處,出現六朵正在聚集的黑云氣。

他們從來沒見過這么低,這么飛快凝結的黑云。

而在場的修行者,看到怪物一樣迅速凝結的六朵黑云氣,惶恐之色溢于言表。因為他們已經見到了強大到無可抵御的氣息,在那里集結令人心窒的壓力。

“雷降氣!”

周圍沒有人說話,因為這一刻神道山,已經被雷東來的殺意填滿。無數人的心臟,如遭重錘轟擊。

聽到天空云朵那些凄厲的聚集鳴響。宋臻唇角微微一動。單足朝前邁出,伴隨著她的前行,她的黑發束節頓時散落。黑色秀發根根懸浮隨身而舞。

她柔若無骨的單足頓地。食指和中指并攏,遙遙朝那六朵黑云的天空一指。

這一刻。那些蕩滌在她四聞的塵埃顆粒,迅速朝四面八方旋轉擴散開去。沒有半粒落在她纖塵不染的身體上。

她仿佛成為了一柄劍。劍意劍氣從她所在的位置,破向了雷東來的頭頂上空。

六朵黑云里面的電光,猙獰的四下掙扎縈繞!

然而瞬息之間,就被一股沛然氣意迅速吹開來,肉眼可見的一潰千里!

像是冰山降臨與火海,令那些瘋狂的火意,盡管不甘盡管掙扎,也都迅速消散開去!

消散!

天光從那一刻射入,神道峰重新沐浴在晨光之中。那些所有蘊含的神威和毀滅力量,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宋臻的黑發,根根整齊劃一的垂下,重新恢復了披散的樣子。

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也只有修行界的人才震驚于這個事實。就在剛才,雷東來的“雷降氣”在還沒有施展的時候,就被強大的手法瓦解摧毀。

此時在場的所有修行者。面對中央的那個女子。已經開始感覺到了從背脊發散而上的驚悚和恐懼。

襲殺李求承,對抗雷東來,他們終于明白,眼前的三人,到底有怎樣的底氣,他們是未知的強大修行者!

雷東來澎湃的氣場漸漸收起消斂無形。他鼻孔五竅呼出殘存的紫氣。咽下喉頭里泛起的一股甜腥之味,目光筆直而怔怔的望著對面的那名女子。

無論他如何的不甘還是不甘。

闊別十年以來,這還是他晉入道通境界,首次嘗到受傷是什么樣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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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大大少的一章
Auster 發表於 2012-6-8 00:27
第六十五章 底牌

“事情不會是那麼簡單……鹿島國的軍隊如今陷入大曄國境作戰,追隨戰鬥的,除去神道齋之外,還有來自鹿島三千大山的修行者隨軍參戰,負責很多隱秘的任務和暗殺計畫1口而修行者獨立於軍方,除去保護軍隊將領之外他們的一切行動都來自於另一條系統……”雷東來孑然一笑。
 
  楊澤清晰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想說什麼……?你如果想以此拖延時間,亦或者想撿回自己一條命,我想你是打錯主意了。”
 
  雷東來那方圓寬正的一張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甚至沒有動怒,只是道,“修行者對天子諭令聽調不聽宣。對軍方只有護從之責,而無聽命之務。要約束那麼多的前方修者。除了我神道齋之外,這鹿島國難道找得出第二個地方對他們發號施令?統籌發佈各種命令?”
 
  “如今鹿島的軍隊和修者即在大曄,若朝廷下令軍隊可以退兵。但那數千修者,不歸朝廷管束,也不受軍方制約。一旦我命喪這神道齋之上。那麼無主的那數千修行者,必定再無約束變成散沙,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具有的力量,足可以讓一個國家翻天覆坻他們會報復,逃竄,四散在大曄國內,我可以保證,這將是未來大曄國十年,也不可能清除的隱患。”
 
  雷東來抬起頭來,眼中的精芒直刺楊澤,“所以你們想要鹿島國徹底的退兵,那數千來自神道齋和鹿島國內的修行者同樣能夠毫無隱患的撤回國內,那麼我便不能在這裏出任何事……”
 
  心術也是戰爭,看著此時的雷東來,楊澤知道他在試圖道形勢來攻擊自己的軟肋。而面前此人,實是令紅樓船解體大海,俞大家身死,半藏大師囚禁的罪魁禍首。光是這一筆,就註定自己和他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絕不會有第二種可能。在地海被追捕逃亡的那些日子,他無數次想過自己親自手刃他的時刻。
 
  楊澤沉默片刻,沉聲道,“那數千修行者只是微末之輩,就連你這神道齋也可以被我們毀了,那麼你告訴我又有什麼理由,震懾不了這群宵小,如果他們敢在我大曄愚蠢的作亂,那便是徹底的將自己置身死地。修行者修行不易,我相信他們對自己的生命也極為珍惜,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雷東來桀桀一笑,“五十年前南晉在西風地區滅亡,南晉國主被戮,舉國無主。導致流民四起,遭受戰禍和亡國的流民不斷逃竄,餓殍千里。瘟疫和作亂,給周邊諸國帶來極大的災難口但人總要吃飯,吃飯是為了活下去,別人不給飯吃,不讓你活下去的時候,你便要從對方的手中奪取飯食“而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要活下去就要掠奪,就要褫奪別人的資源口所以在這之後,流民變成了暴民,暴民最後變成了山匪口山匪盤踞密佈整個西風地區,自成系統,儼然龍潭虎穴,這就是危害巨大的聞名西風黑旗匪賊的來歷。”
 
  “同理也是這樣,四散在大曄國內的入侵修行者,在你的眼裏是宵小口但是在普通人的眼裏,他們卻是龐然大物,他們動輒便可以殺死一個村鎮的人,他們可以隨時變成殺人的猛獸。你可以震懾一個人。但數千無主群龍無首,只懂得破壞和復仇的修行者,那就是一個巨大的基數。修行者對自己的性命固然珍惜,但修行者的執念也是極為可怕的。失了神道齋和鹿島國的靠山,他們註定將無處依從的淒慘下去。所以他們有的會四處作亂,你們大曄國的每一個官員,軍隊將領,都可能成為他們復仇的目標。有的便可以埋身深巷老街,可以隱於市井。只要不露出修行的本事,他們大多數人和普通人無疑。他們可以這麼潛伏下去,直到有一天認為復仇的時機來臨,從而暴起發難。你不可能在大曄的國土,每一寸掘地三尺的尋找這些隱患。所以要在此時對付我神道齋,你便要做好了讓大曄遭到同樣規模巨大打擊的準備。”

  以前楊澤前世記憶中的蘄春侯府遭到血洗,正是因為這些來自敵國的修行力量,能夠比軍隊更快潛入王城,然後對每一個重要的人物和目標實施截殺口如果雷東來今日在神道齋戰死,那麼大曄國的確會受到群龍無首的鹿島修行者們無差別的報復。
 
  這是雙方都會慘烈的局面。
 
  他楊澤承不承受得起?
 
  或者說,他在大曄的那些朋友們,董司馬家董宣,左將軍之子王征,右將軍之子齊建霖,鴻臚寺左少卿千金高圓圓,少府監林唯楚,表姐薛冉,侯府劉謙,自己的大哥二哥。以及等等這些從他腦海中掠過大曄的那些人。他們能不能承受得起。他楊澤有沒有做好了回去之後,便再也見不到他們其中很多人的準備。
 
  楊澤注視著雷東來。
 
  雷東來也注視著他。
 
  周圍的氣氛頓止如寒鋒過境。會客峰上有很多人,而所有的飛鳥都在先前的戰鬥中被四溢的氣勁撲殺,所以此時山峰之上沒有飛鳥蟲啼使得落針可聞。人們大氣都不敢出的望著雙方。
 
  此時此地的任何一個念頭,就可以掀起外界的無邊風浪。
 
  興許一個念頭之下,神道山的齋主雷東來隕落的消息就將轟動於世。但隨即而來的便是大曄的血腥十日腥風血雨。
 
  很多時候,的確這外界的任何風浪,都是由至高者的一個念頭一個舉動所導致的。所以世間便那麼不太平。
 
  就這麼沉默了許久。而空氣裏仿佛電光密佈。
 
  雙方都在沉默的對峙,這也是一場戰爭。像是一人輪流插一柄刀子在對方身上,拼的是誰先倒下。就是這麼殘酷。
 
  許久很久之後。
 
  楊澤終於開口,“如果五天之後,鹿島在大曄的軍隊和那些隨軍修行者,沒有接到退兵的命令。那麼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讓你死。”
 
  雷東來平靜的看向宋臻,道,“如果沒有她,你已經死了。” 這席話很簡單口他唯一的失敗,便在甯低估了宋臻的強大戰鬥力,低估了眼前這個境界修為已經達到了東大陸罕見少有地步的年輕女子。面對這樣的宋臻,單純的人海戰術已經毫無意義,恐怕今日就是讓神道齋山門的所有修行者盡出,若是宋臻要殺死雷東來,也不可能阻止得了那樣的結果。
 
  所以雷東來的這句話也很明確,儘管一個落魄的大曄世子,在輾轉逃亡之後飛螢撲火般要去找東土大陸十大宗派之一的神道齋報仇這種事,說出來有些過於可笑和天方夜譚。但你的確是這麼做了,要討回神道齋當初的一切,要讓神道齋付出那些鮮血的代價那麼若不是這個女子,你已經先一步死去了。
 
  這一切也只可能成為一個笑柄。
 
  所以他的話語很直接。也代表此時所有人眼睛裏的看法,如果沒有宋臻,你早已經死了。早已經為李求承償命了。
 
  大概因為被壓抑得太久,或者所有人的恐懼只來源於那個淡墨青衫的女子。是以對雷東來這番話,都流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
 
  楊澤冷冷一笑,手撮成指置於嘴邊,吹出一道蘊含真氣的哨聲。
 
  哨聲憑空響起。又寥寥落下。然後就是良久的平靜。
 
  沒有雄兵萬甲在一聲令下從隱秘的樹林深處沖出,也沒有隱藏高手陡然現世。
 
  所以在半晌之後,一些原本還畏懼四望的人,都朝他投來了嘲諷的神情。
 
  然而陡然之間,山谷之中,氣息蕭殺,遠處肉眼可及的林海之內,無數飛鳥群起驚飛。然後兩道流光,閃電般的殺至。
 
  三象大小的道尊在半空露出通體繁密一看就會令人生出心驚膽顫頂禮膜拜氣息的道紋。道尊所現之地,沒有一獸一鳥一蟲敢現出身影。
 
  當下方會客峰人群鼓著鬥大的眼珠瞪著那頭凶獸的時候,很多人才明白這個小子敢這麼孤身闖入神道齋的底氣在什麼地方?若是這麼一頭可怕凶獸能為人所用,這就已經不是普通凶獸的範疇了,這是戰爭武器。可以碾壓無數生命的戰爭巨獸。

  在場的修行者,幾乎同一時間能感覺到半空的強大氣勢莫可抵禦。當初宋臻都拿其沒有辦法的道尊,在這神道山之上,就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所有下界的俗世凡獸,都能感覺到一種絕對強者孑傲於天空的可怕威嚴。
 
  “終於是出現了啊”鹿島八大家族的在場中人,終於首次這麼近距離觀察到這頭凶獸。當日楊澤搶奪八尺瓊天玉之時身下的坐騎,是以此時見到,他們早有心理準備,渾然不似周圍眾人那般的驚駭。
 
  但隨即八大家族人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之間眼底的苦笑。他們還指望著雷東來能討回八尺瓊天玉。如今看來,對方死死壓制著這神道山所有一切的局面。就連雷東來都要和對方討價還價討論如何不死。就連鹿島皇室都可能遭到直接威脅。他們那點微末東西,所謂供奉尊崇的皇權代表八尺瓊天玉。又算得上個什麼東西!?
 
  這個苦果,八大家族就是再不願不甘,此時也不得不強噎下去。
 
  雷東來眼睛閃爍的望著楊澤0儘管從之前的評估中他已經知道楊澤的坐騎迥同俗異。但以他之前對楊澤的評估以及自身見識,自然不會覺得這坐騎有什麼了不起。真正讓他感覺忌憚的一些靈獸坐騎,這大陸之上,僅僅有有數的幾人可以擁有。所以他根本也並為對其有多大的重視。但直到見到道尊獬澤,如果說之前的那女子是一個可怕存在的話。這頭凶獸,亦是同樣的可怕存在。
 
  甚至看到那上面他根本未曾見過的道紋,他心底就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一種冥冥的直覺,讓他認定這頭凶獸,甚至是比那個女子更為危險的存在。
 
  這個落魄大曄的逃亡者。他難道不知道,以人類之軀和這樣的凶獸為伍,這是怎樣愚蠢和危險的行為嗎!?凶獸是惡魔的力量,要借用這股力量,註定將一個人拖入深淵!
 
  “愚蠢啊要對付神道齋,不惜與凶獸為伍麼?這和為了殺死惡魔沾染上惡魔的血又有什麼區別?”有人喃喃道。
 
  楊澤手一招。
 
  道尊巨大的眼睛朝楊澤看來,蛇一樣細長的黃瞳眯了眯。然後整個巨大的身軀調轉,朝地上墜來。落在楊澤身旁,感覺楊澤伸手撫摸自己的軀體,它下意識的就伸出舌頭親昵的蹭向楊澤。
 
  “什麼!?”無數人下巴齊刷刷的砸落了一地。
 
  這等凶獸作為坐騎,大陸之上也不是沒有人,但都屈指可數口比如西陀殿當今殿主的那頭月焱龍狙。就是靠修行者本身強大的修為才能鎮服,等閒人沾則是災禍。更遑論駕馭凶獸,這無疑刀尖跳舞,火中取粟。
 
  但眼前這種雙方好得不能再好的局面又是怎樣的一幕!?
 
  雷東來雙目中的複雜情緒激烈的閃爍。望著楊澤,臉上冰川不化的平靜,開始有了崩解。
 
  楊澤拍拍道尊,又上前挽起半藏大師,這才望向雷東來,一字一句道,“紅樓船在你手中毀滅,俞小小也是被你殺呃所以我堊日後會不假他人之手,親自了結這一切。”
 
  雷東來點點頭,“李求承自小在我神道齋長大,我視他如俗世間父子之間無任何差別。就是不用你說,我堊日後也會取汝之命。”
 
  “但如果五日後鹿島國前線沒有退兵。你就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楊澤扶起半藏大師,說出最後一句話,拍拍道尊的脖頸,然後與宗守和宋臻,就那麼沿著山道朝神道山來路走去。
 
  楊澤等人就這麼在貴霜曆1凹1年繁花盛開的季節走下了神道山,然後留下了此後鹿島國舉國的震盪。
Auster 發表於 2012-6-8 00:28
第六十六章 退兵

繁旱密佈。夜甲的大都市畢竟是一國之都,有繁榮的商貿和酒肆,夜裏除去陰暗得不像話的貧民街之外,靠近內城王權所在的市巷,建築物都遍佈著燈火,舞會,熱鬧的酒宴,花天酒地的熱鬧,幾乎要在半夜才能停歇。
 
  但今日的王城似乎並不如往日那般的繁榮,略微顯得有些冷清。五十茶街的水茶屋,屋主又添了一把柴火溫熱了冷下去的茶酒,但無論如何翹首以盼,也盼不到往日這個時辰會準時登門喝上幾壺茶酒的王國太政官內大臣。
 
  此時的王都多少有些和往日的喧囂不太一樣,就連隔壁的青樓也早早的歇了歌舞,往日裏那些來自各個官家的車馬絡繹不絕的情景,如今卻驟然冷淡了下去。
 
  而此刻內大臣的府上,平日高大而無比威嚴的府門開了,又關了。送信的人來了,又騎上了披甲的駿馬,飛快朝著下一個在朝廷之上占堊據了足夠重要地位的府門而去。空曠的街道只聽到馬蹄聲重重踏在石磚路上清晰到能捏到人心跳的聲響。
 
  內大臣夫人有些夜驚,自從內大臣升到這個位置以來,她近些年雖然身份地位水漲船高,但多少還是會為自己家老爺這個位置身份所憂慮。如今王國的戰事還在進行,朝廷內務更是繁重,這個時期很容易出現差錯,所以她夜裏最怕的是聽到府門被敲響的聲音。那總會讓人提心吊膽。所以聽到府門開啟開闔的聲響,她披了件衣物出門,見到內大臣剛剛在官家的陪伴下收了信函。
 
  沒有見到來自王庭的令官,便多少有些松了口氣。她帶著些埋怨道,“夜裏怎麼還不睡,明日你還要去太政廳就算是什麼要緊信箋,難道還能比得上太政廳裏那些積累如山的案續?難道還能比得上老爺的緊要身子?非得此時此間來處理?又是八郡那些事情,不如讓他們侯著!”
 
  但隨即她便發現有些不對勁。一直有些懼內的內大臣但凡聽到自己的埋怨 怎麼也會有吵醒自己的安慰。但此時他卻仿佛置若罔聞。只是低頭看著攤開的軸信。神情和一旁的官家一併越來越沉重。
 
  “老爺,究竟是怎麼了?”
 
  “知道昨日所傳神道山發生的那些謠言麼……”
 
  內大臣夫人也算王都舉足輕重的大臣夫人,在鹿島國王都夫人們的圈子之中,有些事情,甚至傳得更加快捷。所以她點點頭,“老爺又是為那件事焦慮。也不想想,我鹿島國天子聖明,軍事雄壯威武 神道山更是名列大陸十大宗派,至高無上的存在。據說雷齋主一根指頭,就能使得千兵退避。這般神通能耐,還有什麼外來修行者敢在神道山撒野搗亂?這些年世風日下這謠言也是越來越威。這事在市井之間都被不屑為笑聞。怎麼老爺倒也還相信了。”
 
  內大臣澀澀苦笑,遞上了手中的信卷,“不是我相信軍機部加急送至密函,昨日神道山發生的大戰之上。已經被確切的證實……我神道齋齋主雷東來的確是敗了!三皇子李求承戰死“從現在起,太政官所有大臣,納言。要即刻進駐王庭以隨時確保控制後事的一切變化……”
 
  儘管神道山的那一戰被嚴格要求所有在場人士必須嚴守秘密。禁止鹿島國民眾知曉這所有的一切。
 
  但是仍然有各種各樣的秘密管道通過閃電般的速度,傳入王國的那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官僚貴族耳中。像是一股風暴,如夜晚卷起的颶風,迅速襲入了那些高門大宅的府邸之中。一個個轟動性的消息,在那些院落中炸開0
 
  內務省卿大人入駐內務省 內務省和太政官的重臣們接連將一道道消息發佈出去,鹿島國雖然表面一片平靜。但是暗中已經有無數的快馬,帶著來自王庭的諭令,飛奔在去往各地各處的道路之上。疾風驟雨,風捲殘雲。
 
  鹿島京都府尹知事呆立在原地,接到雷東來戰敗,配合軍部重重加強防衛王都的至高命令。王都府尹感覺自己雙腳都在顫抖。

  兵部大輔連夜從家中趕出,接到諭令快馬加鞭飛速直奔王都近郊的三座拱衛王都的兵部大營,以穩定接下來可能發生顫動的軍心。
 
  整個鹿島國似乎都在暗中被調動起來了,展開了它最後的防禦姿態。以迎接可能到來的巨大衝擊。
 
  而這一切,都源自於神道山之上的那一戰。
 
  此時在鹿島的王庭之中口星夜之下。鹿島一個細長雙目,看不出情緒的中年人正頂著一頂高高的金縷紗帽,站在夜間的華美庭院之中。在他旁邊,正是神道山的主人,鹿島國修行界最強大也最不可戰勝的代表性人物雷東來
 
  “聽說,李求承昨日已經戰死了。”中年人望著雷東來,以特有陰柔溫醇的聲音道。
 
  “三王子的確是被廢了一身修為,雙目失明。已經回天乏力,當他徹底成為一個不能修行的普通人時,那種打擊比肉體還要痛苦百倍十倍。他是我的徒兒,我撫育了他一生,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他口為了不讓他更加的痛苦,所以我親自破了他的天靈,斷了他的心脈口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代表至高身份的金縷紗帽無聲的垂了垂,複而又高高的立起,“李求承四歲入你神道齋。一心追求修行上進之法口是我鹿島未來極有潛力的王子0他的離世,你應該比本王更加的悲痛。我原本以為會見到你雷齋主不顧一切報復。但似乎並非如此。”
 
  一個是鹿島國當今天子口一個是鹿島修行界領堊袖。一個是李求承的親生父王。一個是李求承自傳授修行之道,親如父子的師尊。但兩人此時討論李求承的生死,平靜得仿佛討論桌上的清茶般不含悲喜。
 
  “三王子天賦極高。若是再給他五年時間。我相信這大陸最優秀的青年之中,他必然能成為執牛耳者,將其他人一併踩在腳下擔是他畢竟還是死了。人死再也無法複生口就算我再如何為神道齋未來失去了一個優秀的繼承人而悲痛口為鹿島國失去了一個優秀的王者而抱憾。也仍然無法改掉他喪生的事實。事實無法改變。而他的死對此時的局勢又沒有任何的幫助口那麼悲痛這種沒有必要的情緒,也就沒有必要存在。”
 
  既然人死而沉浸於此並不能解決當下的局面,不能解決神道齋的危機,不能解決鹿島國的危機口那麼悲痛這種於事無補的情緒就全無必要。既然全無必要,那就不需要為此悲痛。
 
  這不能說是自私。面臨真正危機的時候。
 
  就算是父子親情,就算是師徒恩深這種情感。在雷東來和聖德天子這樣的梟雄面前,也可以暫時擯棄剔除。
 
  但雷東來聲音還是森嚴得可怕,“血債只能以血來償還。”
 
  “這是必然的事情”聖德天子點點頭,“對方實力真的到了如斯的地步?如果我不退兵,他們就真的能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曾說你在神道山的戰鬥之中,並沒有盡足全力依你看,就是用全部的底牌,能不能在這鹿島王庭,將對方截殺于此?”
 
  雷東來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後他道,“這是很冒險的事情……而賭上的是我鹿島一國之運。我無法做出這樣的冒險。因為我至今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還有沒有底牌。她的背後,又代表了什麼。”
 
  聖德天子歎了一口氣,“對方竟然將你都逼到了這樣的地步。看來今趟天是沒有站在我鹿島國這一邊啊……”
 
  頓了頓他續道,“早知如此。三年前又何必節外生枝。惹上這個楊澤若早知道事情會進展到這樣的地步,當時你便不該為了應諾那個聖使迦繆以至於鑄成眼下我鹿島和你神道齋收不了場的局面……”
 
  雷東來低頭沉默不語。
 
  鹿島聖德王負手,轉過身來悠悠道,“即便沒有神道山這場事件。我們鹿島國也到了面臨退兵的最後抉擇了。相比起那楊澤搶走六塊八尺瓊天玉讓我的心痛,我更焦慮的是八大郡那在前線的軍隊永遠填不滿的嘴。這場戰爭,消耗了我鹿島國大量的資源,如果再無法攻破建城那道防線,用不了多久,我們也會不戰自退。王庭經過這場戰爭,已經很虛弱了,王庭虛弱下去,那麼八大郡誰都說不準會不會借此壯大,繼續削弱王權。所以我們再也耗不起了,在這樣的關頭,如果你神道齋再遭到致命打擊,那麼這鹿島國的天下,很可能就將易主了……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那便退兵吧!”
 
  說著聖德天子又喃喃搖頭一笑,雙目狹長起來,“只是這平白送了那楊澤一份巨大偉鞏任由對方這麼打鬧一番威脅成功離去。雖然對外可以嚴加封鎖資訊。但對我鹿島王庭面言是怎樣的一番屈辱啊……”
 
  “這是情勢所迫而已。聖上不必在意。君子尚有曲直,更何況英明的聖上。”
 
  雷東來森冷的聲音又陰陰響在耳畔,“居功至偉。不見得就是一種好事- -.楊澤能挑戰我神道齋的消息如果傳回國去,那麼他就將成為大曄修行界舉足輕重的人物。而一旦置於那樣的高位,帶來的後果往往是可怕的局面。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樣的問題,又何必聖上操心,不如就等於送楊澤這份“大禮”而之後的事情就交予他們大曄國去操心吧……”
 
  “至於那個女子。她在我神道齋一戰,必然已經聲名鵲起。而對大曄視若針氈的東正教門,也當然會將她視為威脅和敵人口東土大陸之上的那些聖地,也必然會警惕調查她以及她背後的勢力。我只需要將關於楊澤和這個女子的資訊評估,盡數告知弓領這場戰爭的東正教門知曉。很快楊澤和那個神秘女子就將知道,他們面臨的是怎樣的對手和挑戰……那很可能是來自東正教門的超卓高手。還有那些各大宗派虎視眈眈的強者。”
 
  雷東來的眼底掠過深刻的仇恨,三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們成為眾矢之的的那一幕了。”
Auster 發表於 2012-6-8 00:33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六十七章 下一站...大曄!

距離王都近郊的飛來峰,是能夠遠遠俯瞰鹿島王城的地方。楊澤等人已經在這裏紮營了五天的時間。
 
  五天的時間之中,他們見到王都通往各地四通八達的官路驛道之上,無數的疾馳快馬成了此間的主角。
 
  雖然這個世界修行如此發達,已經有了可以遠距離傳送資訊的符文和手段。
 
  但是若要以只有一國供養之宗派的奢侈符文,作為國家事務資訊傳遞的紐帶,那麼這個國度所消耗的這種巨大修行資源,將掏空這個國度的一切。這種奢侈的遠距離通訊方式,也只有宗派,或者兩大帝國最核心的機構,或者用來傳遞真正重要資訊的時候能夠用得起。
 
  絕大部分資訊的傳遞,還是依靠人力馬匹和信鴿去交遞。
 
  這也方便了楊澤去觀察鹿島國王庭接下來的反應和抉擇。
 
  兩日以來收集的鹿島國王城附近傳達的各種資訊,其中最重要的是鹿島國對戰船和運輸船只的調動,最直接的顯示口鹿島國的確是決定退兵了。
 
  再過了三天以後。鹿島國進攻大曄建城,由總帥石門將軍所率領的鹿島軍隊開始撤退的資訊,就傳到了王城之中。消息傳回的沿途,一片轟動。
 
  楊澤知道退兵這種至高決議,鹿島必然採用的是通過符文傳送這個極遠距和保密性強的方式,傳遞天子指令。否則遠隔海洋數千公里的路途,前線這麼快便徹底貫徹了鹿島天子的指令進行相應的反應,用普通信件馬匹的方式絕對是不可能的。更何況資訊是三天后傳回,相信在三四天前,鹿島國那位聖德天子,就做出了抉擇。
 
  而撤兵這種事情,需要有個提前的保密性,何時撤,什麼時候撤。是真撤還是誘敵。牽扯著無數軍事方面的變化和戰略。事前也不可能張貼公佈於眾口但是此時傳回來的資訊顯示。遠赴大曄作戰的鹿島國前線軍隊,是的的確確的接到了聖德天子的諭令,久攻不下大曄,內耗嚴重之下大軍拔營,終於開始退兵了!
 
  田坎上年邁的老人開始償立於荒廢的田地,日復一日的盼望著壯年的兒子卸下兵戎歸來的訊息。
 
  那個梨花樹下美麗的姑娘,聽到這個消息,終忍不住喜極而泣,便開始納著為他準備的冬鞋。儘管她似乎記得有人告訴過她,她要等的那個人早死在了一場發生在清晨的突襲上。
 
  很多人哭了,很多人笑著。等待那遠方將士們的歸來。亦或者遊魂的歸來口而等待一切的好和壞,等待一切的悲傷亦或者喜悅,沒有風笛的傳唱,沒有永遠的銘記這就是戰爭。
 
  太陽再次升起。半藏大師坐在山峰之上,迎接這一天的朝陽,他的整個身子沐浴在陽光中,泛著聖潔的光輝。
 
  道尊獬澤揮散了氣息,只有半人大小,正在山峰一塊石頭上曬著太陽安眠。
 
  宗守幫著楊澤整理好了行囊,宋臻和仙鶴流光兀自高傲的看著楊澤打理手上的一切,實際上這五天駐紮山峰的時間裏面,看著楊澤生火張羅眾人的食物,還要不停外出收羅情報。宋臻也生起了想搭把手的念頭。
 
  但見到楊澤熟練的在火堆上張羅各種食物,她又適時的打消了這樣的想法。對從未碰過廚藝的宋臻來說,想要如楊澤一樣熟練張羅哪怕只是一鍋粥,都可能是比她打敗十個雷東來更難更巨大的考驗。所以她第一次感覺有心無力。
 
  楊澤給半藏大師以及宗守宋臻做好了早粥,又扔給了道尊這吃貨一堆烤好的肉骨頭。仙鶴流光卻是不用他管的,這條靈鶴餓了的時候,便會自己出去捕一些淡水魚口是極為看不起咬死幾頭猛獸丟到楊澤面前要吃燒烤肉食的道尊的。
 
  做好了最後的早粥。收拾了所有的行囊。楊澤卻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這幾日裏來的所有負擔和壓力,突然在這一刻全部卸下,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和輕鬆。

  他終於承認自己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這般堅硬。搶奪八尺瓊天玉,打上神道齋,威脅鹿島王庭口這在任何旁人看來都堪稱是瘋狂的行動。他就這麼做了,還一路做了下來口就是事後想起,他才感覺背後陣陣的寒意和冷意。
 
  他終於承認自己也是懶惰的。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候,才能爆發出潛能,才能無所畏懼的站在哪怕是道通高手雷東來的面前,幹掉李求承,震懾整個神道山口而事情過去之後,他才後怕才會心虛才會頭皮發麻。
 
  但世間必然需要有這樣頭腦發熱一時興起去做的事情。
 
  無論之後自己會不會後怕會不會後悔。他就是這樣的性子。只要一切通過慎密計畫1的事情,就算當時看起來再如何瘋狂如何異想天開,他也會義無反顧的這樣去做。
 
  所以往往很多時候,他都一次一次這樣活了下來,而且活得很好。所以楊澤覺得很多時候,自己並不是真的比其他人優越。不是某部小說永遠死不了的主角而是有的時候,他可以像是一個瘋子。
 
  半藏大師喝乾淨了米粥,來到他的身邊,宣了聲佛號,低眉道,“當日送你離開大曄時候的那些人,也許永遠也想不到,有一天你會成長得超乎眾人想像。大曄德昭天子為我安排了最後一位弟子,你要在世間的嘲笑中流放,在萬人的誤解中跟我修習。以打磨成一個合格的,能代表我大曄與西陀殿維繫的使者。我和西陀殿有些淵源,大曄要你搭上西陀的關係,就是以期待在你這一代的時候,大曄能夠在修行界,尋求到西陀殿的護蔭口但實際上,你的磨練,遠遠超越了德昭天子和我對你的預期。但也並不全是那樣,至少還有一個人,比我和德昭天子看得更遠,更相信你未來可以在大曄國寫出令後世史書濃墨重彩的一筆……”
 
  楊澤疑惑的看向半蘄。
 
  “那個人就是俞大家她可是比我們,更對你有莫大期望逝者已矣,生命本生只是一場短暫的旅途,重要的是比生命本身更久遠的事物。萬物皆有輪回,我們看不到雲了,並不代表她消失了,只是她以另外的方式,消失於我們視線了而已……俞大家此時若是知道你今時今日之作為,必然會無比欣慰口因為你正朝著她所期望的方向走去。從另一個側面來看,你已經代替了她,成為了大曄的那座紅樓船。行使著保護自己家國的職責。”
 
  楊澤苦笑搖頭,心想這位老僧還真願意將一切事物都朝著高尚的方向去想,“我遠沒有那麼偉大,而且我更相信當時的紅樓船,比起守護大曄而言,似乎更重要的是給大曄掙得無數出使各國的榮光……守護這種東西,太過嚴肅了一些,我還真不適合。除了我身邊的人,我還真不想幹守護太多人這種無聊的事情。”
 
  半藏帶著一絲高深的微笑默然不語。
 
  “我只是一時有些走神,偶爾會回想起在地海的那段日子。那段時期我每日為了躲避猛獸,只能潛伏,在森林偽裝保護自己口但為了生存,我只能獵殺獵物,或者避免被猛獸獵殺。那個時候我只想著能夠活下去,如何在來自各方的圍捕下好好生存。然後自那經歷了地海七境。有紀靈兒,有軒轅兄妹口那是很刺激也絕對美妙的日子,而後直到現在回想起我踏上神道齋山門的那一刻。仍然覺得這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但體堊內湧現的力量,卻又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我的確變得強大了,的確成長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弱小的楊澤了……也許是暫時擺脫了生命危險的緣故口所以我開始深刻的想念大曄那片土地上的親人,想念我的朋友,想念我的兩位大哥口想念紀靈兒和軒轅兄妹,不知道闊別久時,他們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
 
  這段時間以來,宋臻經常能聽到楊澤說去天墟以前的種種事件。只是不知為何,在聽到紀靈兒那個名字的時候,她便會莫名的豎起耳朵。
 
  半藏大師垂眉一笑,“你這句話,讓我想起一句很古老的諺語:當我們看到對面彼岸的時候,我們就乘船去抵達。當我們看見樹上鮮果的時候,我們便伸手去品嘗。”
 
  楊澤拍拍屁股從草地上站起來,對半藏咧嘴一笑,“大師教誨得是,我們在這裏守了五天,鹿島國終於退兵了。證實了該證實的,我們也該正式對此地告別了!我們即刻啟程,我已經等不及要回去了!”
 
  “下一站……大曄!”
tata123 發表於 2012-6-9 21:09
第六十八章不能後退




距離大曄國國都上林城以西三千里的地方,橫亙了一條高原山脊,這條高原山脊阻斷了烏海高地數千年吹刮的寒流,使得山脊以東的大片草原沃土終年溫潤如春。 萬物得以繁衍生長。

這條高原山脊被稱之為天隘山脈,天隘山脈以東,距離大曄王都三千里之地,是大曄國再無任何緩衝的六州十八城。

所以這裡在軍事上面極為重要,天隘山即是天塹隘口,易守難攻,但同時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因為一旦被外敵攻破這裡,那麼大曄國內腹將失去最後的屏障。 一旦攻破,就像是一個人在戰爭中被剝離了鎧甲,可以輕易被尖銳的匕首朝小腹胸膛猛捅猛攪。

無論天隘山口遺失了多少隨時光流逝黯淡蒙塵的歷史。 也無法阻止如今這條山脈重新出現成為無數人眼睛裡焦點的事實。

在天隘山兩側,來自大曄和流霜國的兩大名將,正在這裡展開一場場激烈的交戰。

旌旗遮天蔽日,在平地豎起了新的森林。 人員兵甲崢嶸,成為了在草原,山坡,隘口,高地之上流淌的潮水。 寬闊的地面之上,螞蟻般的人浪不斷移動,前望不到頭,後望不到尾。 從正面的水平看去,那麼連到地平線的方向,都是軍隊組成的人潮。

雙方的軍隊像是盤踞在地理上的兩條猛虎,不斷的伸出爪子,從四面八方向對方匯集,撕咬,進攻。 試圖最終將對方廝殺倒在自己面前。

天隘山隘口唯一的大城市是由大曄右將軍齊樂毅控制的石頭城。 石頭城再往西方,就是由如今流霜國上將風吹雪控制的烏海城。

夜黑如墨。 繁星如暉。

在旌旗如林的地平線上,在重兵囤積的城市之中。 大曄右將軍齊樂毅的軍營裡,火炬通明。 映照出無數張凝重面孔。

齊樂毅正坐在帥椅之上。 兩側則是軍中的大將牙將,以及隨軍作戰的高級官員。 人人後掛著寬大能在寒風中充當被褥的披風,還有些人裹著動物毛皮製成的圍脖。 位於隘口所處的石頭城,幾乎遠遠都能感受到來自西方的寒潮。 在這種條件下作戰,對軍隊的意志還有後勤的補充,都是一種考驗。

除去這些隨軍的官員將領之外,還有幾個身份特殊,看上去和軍官涇渭分明的人坐在帳營之中。 他們統一身著灰袍,外套黑色罩衫,有老有中年也有青年。 雖然從外表看出他們異於常人的氣場,但也因為並不順利的戰事。 而使得這些人神情頗為疲憊和沈重。

他們是來自大曄不周山秋道學院的修行者。 是屬於教習和修行出師成熟的高級弟子。 領頭的是秋道學院的副院師茅居正。 以下是秋道學院數位近年來傑出的修行者。 教習王國棟。 被譽為院中七傑的高級弟子莫小虎等人。

為抵禦流霜,鹿島,皖金三國的進攻。 大曄秋道學院可謂是掏空了家底。 數批修行者分別開撥各條戰線參戰,防備來自三國修行者的暗殺突襲破壞。

茅居正等人所領導的,正是其中的一批。 但是戰事到瞭如今,他們百名來自秋道學院擔負戰鬥任務的修行者,在與流霜國修行者對抗之中。 傷亡甚重。 流霜國的修行者顯示出了他們的強大實力。 這讓一直以來自視甚高的秋道學院茅居正等人,也不得不對眼下的形勢感覺舉步維艱起來。

此時的大曄石頭城軍部。 來自前線的信息正一條一條不斷向齊樂毅及在場的所有人襲來。

“我張自忠部迂迴襲擊對方側翼,遭遇流霜白羽部段玉橋,兵敗瓦解。張將軍陣前敗亡!”

“趙達的一萬兵馬,此時正陷入小角峰苦戰,被三部圍襲,請將軍速速發兵救援!”

“龔遠安部成功突圍進入天南戰區,雖逼退守軍,但傷亡極大。還請將軍迅速增援鞏固天南重鎮!遲則晚矣!”

“流霜國青鳥部王殘突然出現在回壟鎮北部,北方守軍遭到青鳥部強攻,傷亡慘重!請將軍速救!”

“黑虎部滕田原正朝我正面戰場步步挺近,距離我石頭城不過三十里,看來風吹雪要擅長重步兵推進的藤田原作為下一波攻打我石頭城的主力!可以預見這是一場硬仗...”

“昨夜學院池秀雲,蒲東生,以及石星三人殺上流霜國翼豹部柳白堤大營。全數重傷歸營!”

.......

“什麼!”

聽到一條一條來自前線各條戰線戰區的軍情匯報。 直到最後一條,在場秋道學院的茅居正等人,集體面露驚容。

前來匯報的傳令兵立即道,“...三人中又以石星傷勢最重,最嚴重的一拳在胸口上...斷了五根肋骨。現在藥師們已經在全力救治,但估計挺不過今晚了...”

這就是戰爭。 有戰爭就必然有人犧牲。 無論是普通的士兵,還是來自王國修行學院的修行者。 沒有誰的生命貧賤尊貴,面臨死亡的時候,他們同樣都被剝奪了所有的尊嚴。 但是再聽到這樣的信息,茅居正這幾位作為秋道學院在西面戰場的修行者統領,也忍不住動容心痛憤怒。

學院的高級弟子莫小虎和那石星乃是師兄弟,平日里一起喝酒關係極好。 如今聽到這個噩耗。 心臟陡然一滯,頭也不回出了大營,直奔藥師營帳而去。

留下大營之中,各方炸開的嘩然。

“那翼豹部的柳白堤乃是流霜四大上將之一...這四大上將個個修為都深不可測。那池秀雲,蒲東生和石星三人,怎麼貿然前去暗殺挑戰!如今還能夠活到回來,真的不能不說是奇蹟啊...”一位在邊疆打了幾十年仗的老將領搖頭苦嘆。

“秋道院方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犧牲和嘗試了...現在就是穩紮穩打,決不能再給對方削弱我們的力量了。”一個將領不知道是不是為折損了秋道院的修行力量而心痛。 語氣氣惱。 這麼一說,又立即引起秋道院這方的怒火,於是又是一陣爭吵。

大營像是炸開了鍋,鬧哄哄一片。

明顯能感覺到來自前線不利戰事帶來的焦灼無形在每個人心底盤踞佔領。

“夠了!”齊樂毅沉重的聲音,立即將大營中的聲音壓了下去。

大營寂靜了片刻。 有軍官看向齊樂毅,抱怨道。 “這天隘山脈,無論寒暑。終年都吹著雪風,如今天漸漸冷下去,按理說,流霜國的地理條件,在天隘山脈另一邊的嚴寒天氣之下,無論補給還是各方面,都是極大的困難,特別是糧草的供給。那是一條極長的運輸線,也極為脆弱。所以要破除流霜風吹雪大軍的關鍵,便在於截斷他們的糧草,焚燒他們的糧倉。如此不說風吹雪擁有近十五萬大軍,就是有百萬軍隊,也都將活活餓死在這裡。但是如今我們位於天隘山脈以東,根本就沒有路途繞到敵人後方去截斷糧草。襲擊糧倉。所以將軍制定了十八條路線由各部突圍對流霜國後方進行襲擊...”

“但是風吹雪不愧是流霜名將!防守的滴水不漏。又有四大上將協助,如虎添翼。這樣下去,我大曄軍隊向來不適嚴寒作戰,無法比擬從小就在風雪中成長起來的流霜國人,長久的拖下去,只怕不用等到流霜國補給接續不上的那天,我大曄的軍隊就軍心動搖了!”

這名軍官分析得極為清楚,但也是因為太過於清楚。 所以一時誰都沒有接話。 只是陷入集體的沉默中。 因為知道這樣的道理,所以在這樣的道理面前。 才明白有時候人在局勢面前,會顯得很無力。

現在的天隘山脈兩面,身處烏海城的流霜名將風吹雪。 身處石頭城的大曄名將齊樂毅。 雙方就像是兩個棋手,以天為幕,以這天隘山全部地理為棋盤,落子,吃子。 兩方令行入流。 那些來自雙方大營的無數道命令,正指揮著雙方的巨大軍勢,伸出無數的觸角,在各條戰線,各個戰區展開接戰。 突圍,反攻。 絞殺,糾纏...此起彼伏。

大曄國不能再退,一旦石頭城被破,那麼大曄在此地的齊樂毅五萬軍隊,來自秋道院的修行者,以及在這之後的六州十八城,都將失去所有的地利和緩衝,被流霜的騎兵踐踏追殺,對方可以一路打到大曄王都上林城。 西面戰線一旦擊破。 那麼大曄其他兩條戰線,被擊垮只是時間問題。

而流霜國風吹雪也不能退,流霜國十五萬大軍幾乎掏空了整個國家的戰爭潛力,全數被可惡的齊樂毅和天隘山脈阻隔以西。 巨大的物資消耗伴隨著越來越嚴峻的天氣,補給逐漸接濟不上,後方的運輸線太長,地勢太嚴峻,導致無數的牛車馬車輜重陷入凍土,跌入懸崖,堆積半道,人馬病凍,運力的匱乏,正在飛快的削弱流霜國十五萬大軍的戰鬥力和士氣。

流霜名將風吹雪知道,再這麼拖下去。 那麼流霜國的十五萬大軍,十五萬的青壯年男子,若不選擇撤退,那麼最起碼將有半數會病死餓死戰死在這片嚴苛的土地之上。

因此,為了流霜國嚮往百年的天隘山以東那些溫暖的沃土梯田,為了那些令流霜國無數代人迷醉的煦風和溫暖陽光,為了後代能夠在溫和而不是貧瘠的土地成長。 為了後代能夠吃飽穿暖而不是餓死凍死。 他們這十五萬虎狼之兵,必須跨過這條天塹,必須將對面齊樂毅五萬大軍的人頭斬落,然後去實現無數代人憧憬的那片夢幻般的土地和夢想。

夜空繁星如晦。

距離百里之遙的兩座彼此敵對的軍隊大營。 兩個軍隊的最高統帥,都互相在夜空下望向對方的方向。

他們都同樣有不能後退的理由。

夜空下,軍勢如龍,鐵甲崢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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