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滅盡塵埃 作者: 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0-26 14:03: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7 1185199
tata123 發表於 2012-6-9 21:14
第六十九章在漳州



島國數千里的海面上……便是大曄臨沂天隘山脈的半島陸地。 漳州城是這裡的港口城市,這裡因為距離內陸尚有一段路途,再加上地處邊遠,以往並不能算得上大曄國中繁華的港口都市。

但自流霜國和鹿島入侵大曄之後,這裡卻因為獨特的地理環境,使得雙方都無暇光顧,所以成為了得天獨厚的避難場所。 容納了太多因戰爭陷落了城鎮的流民駐紮。

而加上位於大曄抵禦流霜國和鹿島國兩條戰線的中間段,有無數遭到戰爭洗禮的人來往,是以這裡也成為了無數情報訊息最流通的便捷場所。 此時城鎮中的人們,往往能最快知道戰鬥前線的各種情報訊息。

而近兩天的時間裡面,漳州的人們則是人人歡欣雀躍,一改以往浮躁在整個城市上空的頹憊氣息,酒肆,驛站,港口,乃至於街坊臨巷,所有最快能交流到信息的場所,所有人無不是眉飛色舞的談論著幾日前傳來鹿島神道山之上遭到莫大的神秘震盪,鹿島國隨即退兵的消息。

港口邊緣站滿了人群,偶爾能見到一兩艘敗退的鹿島戰艦被大曄快船追擊,在海洋上成為兩個激烈交鋒的黑點。

於是無數人潮,不經是當地的富商還是官賈,無論是坊市賣豆腐的老嫗,還是平日深鎖家中的大家小堊姐,都排站在港口之上,遠遠的朝著鹿島的撤退船隻擲出瓜果蔬菜……爆發出快活的怒罵。

而偶爾那些打跑了逃亡鹿島船的大曄海軍艦船,朝漳州城繞行貼靠過來的時候。 見到大曄船隻上那些士氣高漲英氣逼人的年輕士兵小,夥,港口的人潮往往爆發出歡迎英雄式的歡呼聲。 女孩們此時也芳心大動不顧矜持的拋出了自己的手絹,漳州的官員商賈們激動得恨不得日日擺宴款待這些追擊鹿島船隻的大曄將士。

往往這此海師將士上岸,就會被歡呼的人潮給淹沒。 而如果有來自王國秋道院到此補充落腳的抗擊外敵修行者,那更是會立即能受到英雄式的待遇。 因為修行者往往居於高位被世人瞻仰敬畏,代表大曄對抗外部高手的秋道院修行者,其中任何一個人,地位都舉足輕重。 一旦到來便會立即被漳州的地方官員們纏上要簽名書帖,哪怕是被邀請進自己家門一頓便飯,未來都是足夠炫耀的家門榮耀。

楊淪一行就在這個鹿島無數艦隻從四面八方海域潰退的時候,登上了漳州城。

道尊獬澤吸足天地元氣後,體型有三像大小背脊有足夠寬闊的字間,駝下楊澤,半藏大師,以及宗守三人在天字飛行也不成問題。

但是到了距離此時鹿島西部戰線天隘山脈烏海城不過幾百里距離的漳州就不便飛行了。 此時烏海城已經陷落,成為了流霜國名將風吹雪的軍戎指揮所在部。 楊法等人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天隘山脈和採自常陸國的一萬傭兵匯合……最重要的便是不能打草驚蛇。

道尊和宋臻仙鶴洪光在天空飛行太過顯眼和驚世駭俗,一旦飛過被流霜國控制的領地,極有可能提前暴露他們的跡。


加上目前西線戰場到底是怎樣的情況,也不太清楚,楊法還需要更多的信息。 是以早在距離漳州城還有一定路程的時候,楊澤就決定掩去一切跡,道尊和靈鶴事先置於漳州的郊林之中,宋臻和靈鶴早達到心靈相通的地步,就是相隔萬里,他們之間的冥冥聯繫也只需要一道心意而已。 至於道尊獬法,楊澤的靈覺要召喚它,也可以在短短時間內飛速趕至。

楊法四人通過水道的客運商船,登上漳州的口岸。

漳州的港口之上,又一批肅清周圍鹿島戰船的大曄水師奔行在海域之上,是以港口圍觀的人數眾多。 楊澤這頗有些顯眼的四人登岸,倒並沒有弓得多少人注意。

這裡是距離天隘山以西位置最近的港口,前方烏海城雖然被流霜國控制,但是商貿往來依舊還在進行。 從水路,憑藉四人的能力,會有很多辦法繞行到天隘山西面去。

誰知道划划登岸不久,眾人在港口擁擠的人潮裡穿行的時候,楊法晉入天玄境界的敏銳感知立即察覺到有一隻手從人群中朝他探來。 手力沉著,但並沒有充斥著任何危險的氣息。 所以他任由得對方將他的手袖拉住。

隨即是一個帶著些許激動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楊世子鹿島一役之後,居然這麼快就到了漳州!老朽見到你,還一度不敢相信!”

楊法虓跳的望過去,赫然竟是當初他去往鹿島時租用的商船船長孟長貴。 當日沿途一行路上聽聞他講述鹿島國風聞,只是沒有想到,在這漳州居然又遇上了這小老頭。

孟長貴明顯臉上還停留著見到楊法的震驚,然後朝旁看到戴著一頂笠帽的半藏大師,頓時讓他驚呆在原地,通身一震,濁黃的雙目不斷外鼓,“這位是!?“當下險些要垂垂拜倒。

半幕適時伸出手去將險些半跪在地的孟長貴扶起。

孟長有一雙濁眼泛著水汽的抬頭……“孟長貴真不知道是撞得什麼大運。竟然親眼見到當今國師之兄半藏大師天顏!已是此生無憾“

半藏大師低頭望著眼前負責水陸商船的船夫,微微疑惑,“難道老丈見過我?”

“半藏大師乃是出世之人,行遊世間,佛法高超,旁人就算是見過你,也不會知道你是誰,你到底是什麼人,但是對我來說,大師尊容,卻是一輩子刻骨銘心。大師可否記得上林城二十年前的漁尾街事件……那時我海沙幫涉入王庭爭奪,致使幫眾冠以匪患慘遭殺戮,一街漁民兄弟,皆被千軍所圍……那時我早已經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聽得到我們訴求,也不認為還有什麼希望。我一家十三口,明白選擇這條路,早已經下定了赴死的決心。但那漁尾街七巷十三道……數以千百計我幫眾漁民弟兄的親屬老少,都將一併赴死。那就是活生生的人間慘劇。眼看慘劇即將發生,大師你就那麼走入漁尾街,站在漁尾街的入口,就那麼靜默佇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千軍退去。從此無論是那些要掩蓋走私證據的朝堂大人,還是和王家裡的那些人物,再也沒有找過我漁尾街的麻煩。以大師心性,恐怕早忘記了這件事。但我們海沙幫的兄弟們都清楚,若不是半藏大師。恐怕那一日,漁尾街慘劇將成為上林城一段腥風血雨的歷史!也成為不瞭如今大曄國唯一承認的海運第一幫派。”

楊涇似乎記憶裡隱隱知道這件事。 二十年前大曄國那場王庭的奪權事件,涉及幾個集團的鬥爭,正是這場鬥爭,最終奠定了德昭天子大曄國之王的地位。 只是沒想到,眼前的孟長貴,竟然也親歷過那場發生在王都的爭鬥。

只不過這些事件,每一個王庭都在上演,楊澤對此並不關心。 也並不熱衷。 只是一直以來他都聽說半藏大師的顯赫聲名,卻從來不知道大曄的那些人們,乃至那些王庭朝堂裡的人們……為何對半藏大師有這樣的尊崇。 通過這件事,他大概可見一斑。

二十年前,漁尾街,手無寸鐵的老弱,肅殺的千軍。 站立傷老僧,威懾的王庭。 那的確是一幅很個人動容的場面。

這場發生在港口的小事件並沒有引得太多人關注。 頂多那個老丈突然對一位帶著斗笠的僧人俯身行禮而被及時攙扶的情形略微有些奇怪,但人們也僅僅是一瞥而過。 引不起什麼波瀾。 人們仍然兀自嘲笑海面上撤退的鹿島戰船,然後望見有大曄軍旗的船隻……便爆發出震天價的呼喚。

和孟長貴一起進了他在漳州的小屋。 透過窗看著屋外遠處徘徊守護,那些看到他們明顯有些激動的海沙幫幫眾,楊澤道……“你怎麼確定我就是楊澤。

這稽話有些沒有頭緒。 但楊法怎麼也要確認一下。

孟長貴搓著手,朝一旁靜靜喝茶……嫻靜的宋臻望去,笑道,“當日楊三世子乘坐我海沙幫的船去往鹿島國。打聽鹿島八大家族,神器八尺瓊天玉的事情。原本我還以為你和那位姑娘是受神道齋邀請的修行者。隨後你們喚出坐騎離開,說什麼“鹿島國一戰,就從八尺瓊天玉入手吧“我當時還想,鹿島國打什麼仗?八尺瓊天玉乃是鹿島國鎮國神器,又怎麼入手?你們兩人當真莫名其妙。說實話,我當時一船不光送兩住去鹿島國,更要為我海沙幫,大曄國收羅鹿島國的前線情報,誰知道我船劃離開鹿島國國境,一個個震驚的事件,就從鹿島國爆發了出來。短短兩天時間,乘騎靈獸,閃電連破六郡六大家族。又通過在鹿島四處瘋起的傳聞。下意識的,我就將你們聯繫在了一起。不怕你們笑話,我後來是直接嚇傻了。不知道你們三個是何方的修行者,還乘坐了我海沙幫的船。我老孟的頭還健在,當真是不可思議.”

孟長貴雖然在第一大幫海沙幫地位極高,但終究只會武道,不通修行。 普通武者面對入了玄境的修行者,基本上就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了。

“後面因為我還得回漳州收集西線戰事的情報,所以在鹿島國發生的事情,都由我們幫眾兄弟負責收集傳遞一旦鹿島有最新的消息,我必然是第一手知曉的人之一。”

“這之後發生的事情,鹿島國可以對外嚴加封鎖,但卻瞞不過我遍布天下的海沙幫幫眾,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可以知道後來有人打上神道山,擊敗李求承,一位青衫女子力戰雷東來,鹿島國退兵的事情。一樁一樁,就像是從天而降的驚雷,一個個擺在我海沙幫最高幾位首座面前。我海沙幫的幾位首座,當時就開封了三大壇珍藏的雪山大吟!喝了個酣暢淋漓!這才知道,原來當日我老孟的船上,乘坐的就是你。那個一年前在地海流亡,生死未卜的楊法!“
Auster 發表於 2012-6-13 12:59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七十章 從地獄裏來

  你一定是楊澤。
 
  一語道破了自己的身份。海沙幫表現出了在東大陸海運頂尖幫派的強大的情報實力。
 
  楊澤知道海沙幫發源于大嘩國,不過海沙幫卻並不局限于大曄國一地,而是在東土大陸的海岸線上四處開支發芽,成長成一個集海運,捕撈作業,商貿為一體的頂尖幫派。
 
  各國之間也有貨物通行的諸多禁忌。但國家需要大量的資源發展。朝外部獲取資源只有兩種辦法,一是侵略,二是交易。動輒侵略打劫自然不可能。二後者往往會有許多人為的壁壘致使血管一樣的交易供血通道遭到堵塞。堵塞的最終結果是弊病和死亡,而海沙幫往往在這個時候就承擔了中轉疏通的任務,也不知道現任幫主到底有怎樣的人脈後臺,總之在東土諸多國家都很吃得開。
 
  因為本身嚴謹的制度,所以得以令海沙幫近些年飛速成長。
 
  海沙幫雖然是從大曄走出的幫派,但這麼多年的發展,大曄只等同于海沙幫的一個立足點了,現在東土很多有海岸線國家的港口,時常都能見到海沙幫的海船停泊在岸口。旌旗林立,數目繁多,往往令一些小海運幫派歎為觀止,成為眾人眼裏的龐然大物。
 
  出生自大曄的楊澤自然聽多了關於海沙幫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原來出自大曄的海沙幫,當年居然也捲入了大曄國內的王庭爭奪之中。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德昭天子把持了王庭,於是海沙幫得以壯大,直至走出大曄國去。聯繫當年大曄王權動盪海沙幫遭到迫害一事,下細琢磨,這海沙幫背後說不定還有大曄當今王庭的背景。
 
  以海沙幫獲取情報的能力以及和大曄似有似無的聯繫,那遠在上林城的大曄王庭,會不會已經知道了神道山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看到楊澤沉默不語,孟長貴續道,“楊三世子不用詫異,更不用擔心,三世子神道山一役之後,便轉回漳州,定有深意。
 
  我海沙幫雖然知情,但定然嚴格守密,實際上今日一見世子之後,我海沙幫知道世子出沒漳州的事情,絕不會超過五人。這五人都是我海沙幫最高首座。幫主浪雨更是三世子一行絕對可以信任的人。因為我們一直以來,都在暗中為大曄的軍隊籌措各種物資,不瞞三世子和半藏大師,我孟長貴自鹿島國主持情報之後,匆匆返回漳州,就是借著鹿島退兵,海線突圍的極好機會,迅速將一批軍需運入齊樂毅將軍鎮守的石頭城中,我海沙幫雖然名義上不參與任何國家間的爭鬥。但大曄是我們的根基和故土,就是為了這片故土,我們也會盡一點綿薄之力。”
 
  如果孟長貴所言屬實,有海沙幫的幕後支援,也難怪右將軍齊樂毅可以聚五萬士兵,在地勢惡劣的石頭城,抵擋來自流霜國的十五萬大軍。
 
  就是名將風吹雪,也對此毫無辦法。只是流霜國勢大,積蓄多年的戰爭欲望也導致了流霜國的軍隊只能前進不能後退。石頭城只是阻攔流霜國跨國天隘山的最後一道壁壘,且並不如貢嘎山的軍事城堡那樣堅固。此時的石頭城若不是齊樂毅親自鎮守如果換一個人,只怕早就破了。那麼接下來的大曄國內腹三千里,就將被流霜軍隊夷為平地。
 
  齊樂毅面對流霜國的第一名將,還能撐得下去嗎?撐得了多久?
 
  自楊澤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就明白這個世界有修行這個事物的存在之外,其本質上和他以前所瞭解的那個世界並不任何區別。有高尚與醜陋,有褒美與毀滅,有新生也有滅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意味著戰爭與和平。整個世界都是一個江湖。
 
  “我想知道,現在蘄春侯爺,在哪一線作戰?”對楊澤而言,挽救大曄脫離危機最終的目的也只是為了那座侯府。以及侯府中自己的家人。比起眼前的戰事,他更希望知道蘄春侯府如今面對這場戰爭的情況。家族中有多少人參了戰?那在不周山修行學院的自己兩位大哥,表姐薛冉,是否作為學院弟子參與了戰鬥?若他楊澤只是單純的流放,好歹每個月還能朝侯府內寄上一兩封信大家多少聯繫聯繫。而結果是他逃亡並非流亡。在地海以及天墟的時間,自然使得楊澤對大曄的一切完全切斷。
 
  戰爭是一個巨大的漩渦,牽扯的是無數王侯,無數家庭,無數的男女老少捲入。面對的是紛雜而龐大的資訊,要從這裏面尋找出侯府中人的資訊,海沙幫這樣的幫派如果都做不到,那麼也不用指望還有什麼週邊收集情報的勢力能夠把握到了。
 
  好在這不是拯救大兵瑞恩。多少自己蘄春侯府一家,在這大曄還算得上很有名氣。想到以前蘄春侯府在大曄王城的種種,楊澤就有些莫名的自豪感。卻又隨後打斷,心想這眼看著外敵要摧毀這個國度摧毀家園摧毀這個古老小國的一切。他竟然還有不知哪里來的這種得瑟情緒。
 
  “楊三世子算是問對人了。我孟老五什麼都不行,打架修行不行,帶兵打仗不行,幫內瑣事繁務不行。但最擅長的就是打聽東家長西邊短。最擅長的就是收羅一些奇聞異事。所以海沙幫的情報,都交給我來負責。對這大曄戰事,還沒有我不知道的東西。只是三世子來漳州,要去協助蘄春侯爺。就不該朝天隘山去了。據我所知,現在大曄的東西兩條戰線之上,蘄春侯爺和侯府族人正和左將軍王謅,正位於戰事最為激烈的黃湖壁壘,抵禦皖金國的鐵駝三世子若朝齊樂毅將軍的石頭城去,可見不到蘄春侯爺和族人!”
 
  “我蘄春侯府一族之人,如今是否安好?”
 
  “這可說不好。黃湖壁壘屬於大曄三線戰事最為激烈的地方,也是大曄重兵和皖金國重兵交鋒的戰場,每天都有大量的傷亡,我們在大曄內腹兄弟們曾說,許多王侯的軍隊都敗下陣來,所過的州郡,都能見到從黃湖壁壘潰退的散兵。只是至今似乎還沒有收到任何有關蘄春侯府的噩耗,想來三世子府門中人,應該都且安好。如今鹿島國退兵,半藏大師重新歸來,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可以預見對大曄國的軍心士氣是怎樣的提升!三世子回來得太是時候了。”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楊澤暫時放下心來,聽得蘄春侯並不是在天隘山協助右將軍齊樂毅,又不免有些微微的失望。不過很快這種心緒就抹去了。他心裏浮現出很多人的身影,包括家中的那位老太爺,親人,還有紀靈兒和軒轅兄妹的身影。
 
  會很快再見面的。
 
  寒冬過盡總是春。這樣想著,楊澤又充滿強大的信心,對船老大孟長貴笑道,“不知道老孟是不是有辦法,將我們一行送到流霜國目前控制的天隘山西麓去。”
 
  聽到楊澤這句話,孟長貴頓時苦笑,“一聽便能明白三世子對眼前的局面必毫不知情三世子萬不可魯莽。現在的流霜國氣勢正旺,天隘山西麓滿是流霜國的軍隊,由名將風吹雪主持,風吹雪攻破天塹貢嘎山脈,那一戰已經奠定他東土大陸位列前二十名將的身份。三世子若要展開對他的刺殺,先不說風吹雪本身就是武道至極的高手。他身邊來自流霜國的修行者必然拼死捍衛,要暗殺他,可以說難比登天。除此之外,風吹雪手上還有四大上將。統領四旗四大軍隊。”
 
  “這四大旗分別是白羽旗段玉橋。翼豹旗柳白堤,青鳥旗王殘,黑虎旗藤田原。三世子雖然能硬闖神道山,但就是雷東來親至,面臨這種情況恐怕都有來無回……”孟長貴苦勸道,“就是這種情況,三世子和半藏大師也要硬去嗎?”
 
  半藏大師神色不動,“世上很多事本是人為,可以將不可能變為可能……我相信楊澤。”
 
  孟長貴眼看苦勸未果,只得沮喪道,“若是你們執意如此,那便好罷。若是運一兩百號人去流霜國控制的地盤,那不太可能,不過若只是三世子你們一行四人,我老孟還辦得到。只是進入流霜國管控之地,兇險異常。我只能期望大師及三世子能平安罷!”
 
  天隘山像是一道造物主的興起之作,用一道線段將地界完全隔斷,高大險峭的山脊劍壁,甚至將修行者都能阻斷隔絕。
 
  天隘山只有一條通道。現在這冬通道之上是齊樂毅鎮守。另外一側則完全被流霜國佔領。雙方壁壘分明,水泄不通。一個無法攻破壁壘。另一方則根本無法出兵突圍撕開一道口子用力的呼吸哪怕一口新鮮空氣。
 
  齊樂毅拼命出擊的原因很簡單,重圍帶來的士氣低落和嚴寒已經逐漸讓守軍變得日益艱難,而流霜國的軍隊則依然頑強不拔絲毫沒有現出退兵的狀態。打蛇打七寸,要擊退流霜國退兵,無疑是打對方的弱點,對方的弱點不是十五萬軍隊的指揮調撥,也不是士氣和嚴酷環境對軍士精神身體的雙重折磨。最大的弱點在於天隘山這種惡劣氣候環境下的補給。
 
  只要擊垮流霜國的糧倉,那麼流霜國就真的成為了被稻草壓垮的軍隊。無論再有怎樣的意志,最後也只能兵敗如山。
 
  而天隘山脈的環境因素註定了不可能有迂回奔進突襲這些經典戰術戰略的發揮之地,進攻的一方只能抵死命的強攻。防守的一方只能拼死命的防守或突圍。就算知道進攻方的糧草就在他們屁股後面,就那麼誘人的擺在人面前,那也就是碰不到摸不著。
 
  除非真的會天降一支神兵在流霜國萬軍之眾的屁股後面,擊破重兵把守的糧倉。
 
  但這種事情,上至大曄每日關注西線每個戰事動向的王庭和位極人臣的高官。下至大曄方圓力裏的黎民百姓。都不會奢望和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那就等同於兩個人打架,瘦弱的那人眼看著要被強猛的大漢揍得鼻青臉腫,卻從天而降一個花盆直接把壯漢砸趴地上了那樣的荒唐。
 
  這樣的事情只可能在上林城那些滑稽的宮廷戲曲中見到,不可能出現在現實之中。
 
  但整個大曄的土地之上,有且只有一個人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
 
  那就是楊澤。
 
  天隘山脈的確是造物主的興起之作。但造物主同樣不經意的留下了一些破綻。天隘山西面有一條巨大的地陷天坑,地坑更像是山脈的裂縫,一直延續到山脈隘口附近。這條由地氣運動出現的地坑峽谷,沒有記載在任何一個地區的風土志上面。
 
  因為地理嚴苛外加人跡罕至,所以被人忽略理所當然的被世間遺忘。
 
  天隘山脈,人煙罕至,惡獸不名的地域。山脈的弧線像是一個巨漢。上面的皚皚白雪是他錚亮的盔甲,裸露出來的山體是虯結的肌肉。
 
  而山脈之中,有一道巨大的裂痕,裂痕不知從哪里發源,也不知道將延伸到天邊的何處。像是大地的傷口,永不復原,觸目驚心。
 
  此時的裂痕天坑之中,只看得到一線天的逼仄狹路內,不管外界天寒地凍世間如何荒袤。在那些似乎要裂入地底深處的巨大地下峭壁之上。
 
  一條“黑線”正在那峭壁突出的岩石道上蜿蜒前行。
 
  一隻烏鴉沿著地縫的巨大空間滑翔,飛翔在那條“黑線”頭上。於是視野由遠及近,“黑線”現出真容。
 
  那是一條由無數軍人組成的人潮,他們沿著天坑地縫山壁的陡峭處沉默的行進,偶爾有人失足從高高的山壁上墜落下去。然後跌入見不到盡頭的地裂黑暗之中。
 
  人潮偶爾會回頭看看跌落的同伴,但他們從不停歇,因為他們找不到後退的理由。
 
  這是一群在被遺忘的地域,在被遺忘的時間裏,被遺忘的一群人。
 
  他們本該被遺忘,但他們卻從地獄裏來。
Auster 發表於 2012-6-15 12:58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七十一章 不堪與敵
 
  寒風過境的烏海城口這裏是天隘山脈風寒緩衝地帶的城鎮,原屬於大曄及西的嚴寒地帶最後一個大城市。
 
  現在的城市之中,到處可見兵戎整齊的軍馬。高高的城垛上有泛著黑色寒光盔甲的士兵,城外的斥候騎兵時不時在距城二三十裏的方向出沒,又消失在迷霧之中。斥候騎兵是這座城市的觸角,他們有各自最獨到精准的聯絡系統,這有點像是高超修行者修煉出的靈覺,能夠準確的掌握到四面八方的資訊。只有最準確掌握自己周邊的資訊,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一尊戰爭巨獸的能力。
 
  此時的烏海城中,沒有慘絕人寰的屠殺,只是原本這裏被攻破過後,軍人們都死了,城內百姓倒也並沒有受到波及。自流霜國大軍入駐以後,城市便進入了長期的管控狀態,宵禁和時常的戒堊嚴是經常發生的。全城戒堊嚴的時候,民戶中的局面只能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流霜國的軍隊在街面上兵甲整齊的巡邏口
 
  對於這支軍隊,烏海城的局面是陌生的,對他們有對敵人的天然抗拒,但也有一股對方兵甲整齊的敬畏。這的確是一支名將帶領的軍隊。以前的烏海城人就時常和流霜國人打交道,但是僅限於商戶,並不深交口據說流霜國國境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那裏的人個個面如寒冰岩石口絕不輕易表露自己的心裏情緒,就是一家人,彼此之間都絕少交談。和被溫潤氣候季節滋潤了三百年的天性開朗活潑大曄人是兩種極端。
 
  後來自零星出現在大曄國境的流霜國人證實了這樣的傳聞。他們似乎是天生寒冷的種族,俊美和冷厲合二為一。一些批准進入大曄國的修行者和苦行僧,根本不需要掩飾 只其通身散發的寒冷氣質就知道是流霜國人,這使得無數大曄人對其排斥,對待他們的眼神無異於看E只只冷血動物。
 
  大曄有位先賢說流霜國人千年寒霜霧罩的面容之下隱藏著狼子野心。這也是大曄人普遍的觀點。天天說狼來了如今狼真的來了。果不其然這些入侵的流霜國士兵當真個個如狼,覬覦大曄溫潤的國土。
 
  這樣的軍隊進駐烏海城,似乎也使得這座城市陷入了寒霜之中。那些街區的軍隊似乎一點不在意民居裏透出來的敵視目光,那就像是一群狼守著關在羊圈裏的羊,你會在意羊是憎恨還是仇視還是溫和善良。而民眾至少還算是安全的,所以儘管防備儘管敵視儘管怎麼都看不順眼。但至少流霜軍隊對大曄士兵狠,對民眾倒也並未發生任何哪怕是小規模的屠殺口於是烏海城就在一個又一個飄雪的夜裏保持著這樣微妙的平衡口
 
  烏海城的府尹是一座華美的庭院,但如今週邊卻站滿了兵甲口而那些精緻縱橫交錯的馬頭牆內有一個俊美的中年文士披著一件烏青的杉衣,正在榻前點著一盞油燈看著本《參同兵馬綜述》。
 
  一位看上去正直壯年,面有殺伐之氣,還披著流霜國特殊的將領符文甲衣的男子正在中年文士的榻前擺弄著一盆炭火似乎嫌中年文士衣著單薄,道,“天氣偏深,數十萬軍馬系于將軍一體,將軍還得保重貴體才是口就是熬夜看書,也要有個度再不濟,也應該多加棉衣才是。”
 
  中年文士看完了手中一篇,才擱下書卷,才喃喃道,“我接到了消息鹿島國的東部戰場,已經退兵了……呵,不過這對我流霜形成不了什麼威脅,短時間內,大曄國也不可能能抽調出大量軍隊回防天隘山石頭城口而相反沒有了鹿島國這個兩面三刀的援兵,對我流霜而言則更少了一個累贅……”
 
  “將軍神威,自然不屑于鹿島小國為伍。”將領道。
 
  這時中年文士才像是回答他之並的勸解般道,“苛岩。此時烏海的氣候,比我流霜王城如何口
 
  叫苛岩的將領道,“烏海城雖在天隘山脈以西,是大曄極西的大城。但畢竟受到大曄煦風照顧,一年裏也只有半年的寒期。而就是寒團最冷的時候,也比不得國內的嚴寒。我流霜國內寒鋒終年不斷,史書時常記載每逢嚴苛寒流,萬人凍死幾十萬人餓死的情景。而可怕的是這樣的嚴寒幾乎每十年一次。相比起來,這烏海城這點氣候,自然是無法堪比寒酷的王城。但這也不是將軍放任自己的理由。你的一點閃失口這十五萬承載流霜國人所有希望的軍隊,就都沒了!”
 
  流霜名將風吹雪似乎並沒有聽到他最後的勸解,只是起身,負手來到窗邊,遠望夜幕寒星,“你說得好,這是我流霜國人的希望怛這也是蒼天前所未有賜予我們最好的時代。這片土地上面,有兩大帝國。分別是威唐和高紋。除去這兩大帝國之外,其餘的國家,無論從國力,軍事的規模,修行的高度,資源國土的廣袤……都無法抗衡。與兩大帝國比較,其餘的百國,就像是螢火之輝之餘皓月,兩大帝國的修行者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掉我們的國主,而他們的軍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蕩平戰勝我們的國土可又有誰能知道,其實兩大帝國一開始也並不就是這樣的強大的。”
 
  “將軍的意思是?”
 
  “帝國之所以成為帝國,無一不是靠著擴張治理同化而來的口第一步便是要擴張。以我流霜國人千年以來在嚴寒之地鍛煉出來的堅韌心性。如能取得大曄溫潤之地生養,只怕過不了幾年,我們就能擁有肥沃的資源的強壯的軍隊,我們再也不用為對抗殘酷的環境分出心神。便可專心的去構建大流霜國的理想口那麼讓我流霜國在未來成為升起的新興帝國,又為何不可!”
 
  將領兀自震動于面前這位統帥構建的前景之中,半晌後拜倒在地,痛聲道,“將軍有此大志乃是我流霜國舉國之幸,而將軍所領堊導我流霜國軍隊,國主傾力支持我流霜國正處在一個內不憂,外同仇的強大地步。在未來構建一個帝國,在將軍的領堊導之下,指日可待啊!依我看來,所謂的威唐帝國,高紋帝國,他們除去地理條件,國力資源 軍隊要多於我們之外,其他的一切,包括軍隊的堅韌,戰鬥力將領的素質,最重要的是我流霜國有統帥這百年難遇的用兵名將,要征服他們,或只是時間問題!”
 
  “遠沒有這麼簡單,”風吹雪搖搖頭,他的身材頎長而俊美 “在這大陸之上,不說其他國度,就是威唐帝國和高紋帝國至少還有二十位才華武力不在我之下的人物……”
 
  苛岩淡淡一笑,“但當將軍攻陷大曄 佔領上林城了之後,我流霜國名將風吹雪的名字,就將在這大陸名動世人吧且會伴隨著將軍征服足跡所到的地方越來越耀眠……”
 
  風吹雪望著遙遠的地平線,“這大曄只是第一步。
 
  就讓它成為見證我大流霜國崛起的墓碑和奠基吧。”
 
  作為指揮中樞的營帳,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在指揮中樞風吹雪的庭院,一般來說自然不會有不經允許的人進入。但聽到這種腳步聲,兩人卻並未意外,而是極為熟悉。只有持有最緊急軍情同行無阻的令兵,才可能抵達風炎雪的居所。
 
  兩人推開房門進入庭院,正好看到傳令的士兵通過最後一道詢問,來到兩人面前拜下丟,“我黑虎旗滕將軍的大軍擊破大曄龔遠安防守的天南重鎮,一路阻礙之敵全數擊破,距離石頭城下僅最後五十裏!”
 
  苛岩掩不住臉上的驚喜,“恭喜統帥!滕將軍果然是最善防守推進的上將,如此以來,大曄在石頭城前的據點終於被拔除。大曄的齊樂毅就算是大曄名將,此時也回天乏力。距離我大軍兵臨城下總攻破敵之日,可以說近在咫尺了!”
 
  風吹雪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神情,像是流霜高寒之地終年不化的堅冰,只是道,“傳令下去,讓白羽旗,翼豹旗,青鳥旗,開始收縮,朝黑虎旗大軍靠近。準備總攻破城,但越是這個時候,越不可鬆懈。只要依舊保持嚴謹。大曄齊樂毅就無機可趁。石頭城破城之時,就是大曄國齊樂毅戰死之日!”
 
  “遵命!”傳令兵用盡力氣爆發出這樣的聲音,仿佛覺得那黑幕之下無數的流霜國軍隊,都要沸騰了。
 
  黑旗大軍攻破最後一道屏障之時。大曄石頭城中的大曄眾將無不震驚失色。
 
  此時擔任總領的齊樂毅,坐在帥椅之上,雖然周圍座次都是軍隊官員和秋道學院的修行者。但他仍然覺得無比的孤獨。像是周圍的空間生出無數的水將他裹起來,幾近窒息。
 
  此時他才能感覺到風吹雪的萬害!
 
  風吹雪用兵就像是流霜國人的臭脾氣,一塊拗不動,砸不碎,敲不爛的冰磚。
 
  在他手下的流霜軍隊,同樣有這樣的特點,他們並不強大到摧枯拉朽,但無比頑強,總是像一種軟稠的糖膏,像是綿密的水流,用無比嚴密嚴謹的方式,一點點將對手的防護摧垮,一點點將對手的抵抗意志瓦解,等到對手發現,已經是被無數的細絲縛住,動憚不得。當大曄國進攻的時候,流霜的軍隊就開始有節奏的邊打邊退。然後伴隨著逐漸退到流霜軍隊的腹地,就會有越來越多的支援出現,前堵後截,直到最後大曄士兵被徹底耗乾淨力氣,然後就是一場殺戮。
 
  在戰爭初期的時候,大曄軍隊一度吃了大虧。那些逼退了各方流霜軍勢的將領,都以為流霜軍隊不堪一擊。每逢一戰必潰,但絕不是誘兵,能清晰的感覺到流霜軍隊是不敵而退口於是這麼打下去,逐漸發現抵抗越來越強,像是用一個鍋威水,剛開始並不覺得疲累,但隨著水流的加入,越到最後 越發現越來越重,直到將自己壓死的一天。
 
  這種作戰方式很噁心很有效很殘酷。他充分利用和麻痹了人心上判斷的弱點,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擊潰了無數大曄軍隊。
 
  而現在感受到這一切的,是大曄在西線戰場最高的統帥將領齊樂毅。
 
  和流霜國作戰以來,他太明白風吹雪的戰法。當他感覺的四周的軍隊調撥不寧,當他感覺到石頭城已經陷入孤城,自己開始難以呼吸的時候,就意味著或許自己真的要戰敗了。
 
  一旦戰敗口他齊樂毅怎麼可能再拖著殘兵回去上林城。如何面對德昭天子和上林城的那無數民眾?如何面對大曄國人?他辦不到。他的家族更辦不到。所以他只能一死殉城。
 
  齊樂毅開始慶倖自己兒子齊建霖此時並不在西線戰場,而是在另一邊的黃湖壁壘作為一名牙將作戰。
 
  想到自己兒子,齊樂毅就有些許安慰。
 
  當初上林城和蘄春侯那個楊澤並稱為“王都雙廢”的齊建霖,如今三年過去,也已經成長成熟了不少。將軍府中的許多功法武道篇章他不樂意去看去專研,反倒對楊澤流放前留給他的修行卷本相當在意。
 
  後來就這麼成功步入了存意境界。雖然沒能進入王國修行聖地秋道學院。但卻因為右將軍的關係,入了軍銜。如今是一名小有些建樹的牙將。正在王謅將軍的麾下,與秋道學院另一批修行者作戰黃湖戰場。
 
  原本對於以前齊建霖成天不學無術和楊澤等人廝混,齊樂毅是相當惱火的口他對齊建霖從來抱有極大的希望,但隨著他的長大,這種希望越加渺茫,天底下所有父母都是如此,心頭那點期望在子女一天一天長大中晶瑩剔透,又在一天一天成長中黯然失色。
 
  直到齊建霖在上林城混成了“王都雙廢”之一,這險些讓齊樂毅氣得吐血,狠狠揍了齊建霖一頓父子鬧翻之後。他寧可終年鎮守西屏障,也不在邊界平淡的時日裏回王城去聽那些飄蕩的風言碎語。
 
  而直到楊澤被流放,外敵入侵,王城裏原來的很多發誓要為大曄效忠的熱血青年帶著鮮花和美麗女子的期盼下上了戰場。戰死的戰死殘疾的殘疾。以往在王都最繁華巷道煙花勝景之地混成一片的世子小堊姐們,因為這場大曄之危,而紛紛去了不同的地方為國效力或者做出自己綿薄的貢獻。見證了爭鬥的殘酷,和危局下的世界,王都的那些青年們,仿佛才一夜長大。
 
  送入秋道學院的各路王公子女成為了為國而戰的修行者。軍部子弟成了年輕的士兵和牙將上了戰場磨礪。文官士族的那些清談公子哥也隨軍做了錄事參軍,用以前寫秀氣文章的筆記錄一筆筆血腥殘酷的現實。還有更多大曄百姓的子女,他們平凡的在前線廝殺,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捍衛這個國土。
 
  “我們老了大曄的未來是屬於你們的……”齊樂毅微微一笑,想著那些奮戰在大曄各地的年輕人們,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如果真要死在這裏,如果大曄後土三千里真的被流霜大軍攻破。那麼新一代的年輕人們,就是這大曄國最後的希望了。
 
  哪怕是大曄國滅國,他們也能把這個曾經叫做大曄的地方,銘記下去。
 
  風帳突然掀開,外部冷流過境帶來的血花飄進了營帳之中。一位抱著頭盔,衣甲上多處血漬的將領撞入大營中來,激動道,“流霜國後方的異動已經查明,據說是在天隘山脈西麓的流霜國重糧倉所在的飲馬地一百五十裏外,西麓人跡罕至的跑馬山方向,流霜國的斥候敏銳的探知到了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這支軍隊不是當地的土著,也不是我大曄和流霜任何一支被擊潰打散的逃亡軍隊!而最重要的是,在流霜大軍嚴密封鎖整個天隘山以西所有隘口屏障的時候,對方居然能夠進入到流霜掌握的天隘山腹地!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此時在天隘山以西的流霜國大營後方,已經震怒,後營兵馬正四處搜尋這支出現的軍隊。”
 
  大曄國營帳之中,爆發出一陣嘈然喧轟之聲。
 
  齊樂毅立即頒令,望向在場的秋道學院副院長茅居正所代表的修行者,“你們秋道學院,無論如何也要查明,這到底是一支來自何方的兵馬!他們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要想突破此時流霜國對石頭城的封鎖線,齊樂毅營帳裏除了一些武道修為極高的將領,就只有這些來自王國秋道學院的修行者了。只是將領必須要維持軍隊的統領指揮,所以他們不能離開,而修行者則可以來去自如,只要不是刺殺風吹雪這種艱苦的事情口
 
  要想探查一些情報口還是沒有問題的。
 
  “領命!”茅居正立即起身。此時連他都忍不住激動起來。在戰場越來越對自己這一方不利的時候,此時出現的任何轉機,都可能是救命的稻草。都可能左右戰局的發展。
 
  王國秋道學院,必全力以赴探聽。
 
  此時的局勢之下,這樣一支神秘出現的軍隊。攪動了流霜大軍後營,驚動了前線的大曄石頭城的齊樂毅大帳所有人口
Auster 發表於 2012-6-15 13:03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七十二章 沒有援兵

  夜裏,又是一個夜。
 
  這一夜的天幕依然充滿寒星。高高的城垛之上,黑旗猙獰的飛舞。
 
  黑旗之上繡有一朵齜著獠牙的豹頭,據說在流霜國但凡是見到這樣的旗幟,就是一些二三階的凶獸都要遠遠退避。
 
  這是流霜國四大上將之一翼豹旗柳白堤的旗號。這個曾經將無數凶獸當酒飲的人物在流霜國內軍界民間,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聞。據說他能夠一手摘下凶獸的腦袋,蠻力驚人,曾經一箭就射退來襲的數名修行者。他手下的兵戎,都帶著如豹子一般的冷冽狠辣,曾經戰敗過令人談虎色變的蠻荒戰士。有消息說曾經高紋國的軍隊和他們打過一場,結果也是吃了暗虧,是以至今悶聲不聞。
 
  流霜國這名冉冉升起的大陸名將風吹雪,旗下的四大上將之中,這翼豹旗,是最為神秘最強橫的隊伍。而這支隊伍,註定要和名將風吹雪,伴隨大曄一戰,揚名大陸。
 
  翼豹旗的大營之外,有無數蜿蜒的火把,璀璨如寶石一樣的夜幕就像是背景,而此刻濃墨得不著邊際的大地就是舞臺。
 
  舞臺之上,這條由無數火把組成的“火龍”正從大地上出現。
 
  大營之中見到這條在大地之上張牙舞爪的火龍,立即也就喧然轟動了。營帳之中,快速的稟報不斷。柵門之旁,無數人呼叫喝彩。
 
  顯然這條“火龍”帶來的捷報,已經早一步傳遞到了大營之中,也在更早的時間,傳到了流霜國大軍的最高主營之上。捷報所帶來的喜悅振奮 自然是不容置疑的,甚至讓迎接軍隊回營的兵士們 發出陣陣忘我的怪叫。
 
  半天以前。散佈在天隘山西麓的流霜密探的回報終於發現了那支神秘軍隊的蹤跡。
 
  對方顯然也因為自己置身於一個強敵環伺的境地而驚錯,所以極力要掩藏自己的蹤跡。但儘管這支軍隊如何狡猾如狐,只要出現在流霜國控制的山脈,面對那在名將風吹雪震怒之下,鷹眼一樣散播瘋狂尋找他們的流霜斥候。這支神秘軍隊就是再高明的躲藏辦法,也都最終暴露。
 
  資訊傳來,這支神秘軍隊最近一次出現在距離柳白堤所在的翼豹旗大營三十四裏附近的中山道口。消息回稟,早已被這群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的軍隊勾得邪火直冒的柳白堤甚至不披甲衣,登上戰馬率軍出擊。
 
  站在營帳木柵垛上遠望這片大軍歸營的軍士,看著“火龍”一般的軍隊強勢回歸的這一幕 聲音裏難掩傲然 “我翼豹營柳將軍出馬,就是再如何狡詐的對手,都經不得打啊!”
 
  “正是如此。軍機部的那些密探回稟之後,還不待最高統帥的下令,柳白堤將軍就出擊了,據說在前線遭遇到對方的時候,他們還企圖分出人手誤導我們天上的烏雕,真是一支鬼得很的軍隊,不過最終他們還是晚了一步,若是能再快點進入西麓密林之中,要把他們逮出來,就不容易了。老天不幫他們啊就那麼正面和柳白堤上將軍碰上了。”
 
  “柳將軍一陣來回碾壓衝殺這眾人就被打垮了。據說一路追趕了十幾裏,直到他們逃入了寒雪山才收兵,不過半天時間,這眾狡猾得令我流霜國大營震動,其他軍部一籌莫展的小股兵馬,在我翼豹旗柳白堤上將之下,也是不堪一擊漪對石頭城齊樂毅發動總攻之時,我翼豹旗必然第一個破城,以對方上將頭顱祭旗!”
 
  勝利的消息,散入旗營,免不得讓旗營中的人一番祝捷。其實一路打過來、作為流霜四大旗之一的翼豹旗軍隊,這眾士兵自然不是一群剛上戰場打了場勝仗就會歡呼雀躍的兵雛。只是這場突襲,意義不同。
 
  四大旗作為風吹雪的四個臂膀支柱,一直以來,都在爭奪各自在流霜大軍中的軍功地位。一場小規模的大捷已經讓他們提不起興致。他們所在乎的是能夠壓倒其他三面大旗軍隊的軍功,以顯示出強大的戰鬥力。
 
  這隊神秘兵馬出現在流霜大軍控制的地區之後,就讓流霜軍勢震動。畢竟對方能在嚴密的防守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突入流霜大軍腹地。這種足以讓自己這邊領袖驚出一身冷汗的行為,也同樣令各大旗軍隊震動。
 
  再者這對神秘兵馬,就算發現自己置身強敵的內腹,四面都是敵方戰歌的環境下,居然也能臨危不亂,以極為專業的方式避開了流霜的許多斥候點,如果不是靠著天上獨一無二的流霜國烏雕搜尋,這群兵馬很可能就這麼出現在流霜大軍內腹,然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在眾人視線。
 
  這是一隻擁有很強潛匿意識的軍隊。
 
  這樣一支軍隊混入了流霜大軍後背,無疑是如芒在刺。難怪風吹雪都為之震怒,要求軍隊各部一定要尋找到殲滅這支突然出現的不明兵馬。他要保證用兵的萬無一失。保證沒有任何人可以對他這位流霜名將在兵法上用“奇”。一位名將若被敵人出奇制勝,那將是最大的恥辱,更是一種絕對不容出現的惱怒。
 
  所以在整個大軍都震動人心惶惶的情況平,柳白堤出擊擊潰這樣的一支軍隊,無疑在大軍中建立了崇高的威望和軍功。更顯得他們翼豹旗相比其他三大旗上將而言的鶴立雞群。
 
  這更加能夠為翼豹旗增添在大軍之中地位的礎碼。
 
  “火龍”來到營帳之前,此時的牆垛之上,太多人都停止了交談。默默地望著出現在火光中的那個上將。
 
  他像是有一種能緊攝人心的能力,他騎著黑甲戰馬,鐵蹄吭哐吭哐踏著地面,手中把持著毒龍般令無數人喪命槍下的長槍,甲衣披著敵人的血漬,身材高大一股魄力勃然而發。當大營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時候,他舉槍向天。盡情高嘯一聲。
 
  於是翼豹旗的大營之內立即爆發出無數狂浪的歡呼!
 
  他們盡情的用這種狂浪的喝彩彰顯勝利。這就是要豹旗的狂傲之處。
 
  下了馬來,披風一抖,柳白堤將手中的長槍朝旁邊的三名等候的軍士放下,長槍太重,三名抬槍的軍士脊椎都彎得像是要折斷,看上去無比脆弱。
 
  早有人迎上前來,“恭賀將軍再屠一軍!地方雖然逃入深山老林之中,但已經被將軍殺寒了心,等攻下石頭城,再來慢慢收拾他們不遲!“
 
  柳白堤冷冷一笑入了大帳 面對桌案上彙報給最高統帥的軍情信箋,他想了想,面露輕蔑之色,提筆做出此次戰事的總結。
 
  “一群亂匪,不足為患。”
 
  大曄石頭城。
 
  茅居正快步走向在營帳邊的齊樂毅。道,“不明軍隊的來歷,在流霜國那邊已經有調查查明,對方應當是常陸國一帶的傭兵團體,理該是誤入了我們兩國正在交戰的天隘山脈。”
 
  “一眾傭兵,不是正規軍?”齊樂毅怔了怔。
 
  茅居正點點頭 “無論穿著打扮,還是兵器的式制樣式來看,都絕非正規軍隊。更重要的是對方後來被流霜大軍的翼豹旗柳白堤截住突襲,損傷慘重,被趕進了山林之中……這是昨天發生的戰鬥,今日流霜國大營又重整了乓容。”
 
  齊樂毅嘴角泛出一抹苦笑,“如此一來,還指望對方因後方陣腳有亂,我們派兵迂回的戰法也毫無作用了。風吹雪,讓你露出點破綻,難道就這麼難?”
 
  眾人都默然。
 
  周圍不少人都看著齊樂毅的面容,他的臉在夕陽的餘暉下沉入一種繪卷般的場景中。久久不語,沒有人說話。
 
  一直以來,大曄國有兩大名將,是大曄的守護神,分別是左將軍王謅,右將軍齊樂毅。
 
  這是大曄國天下人最基本的共識。有兩人的存在,他們就可以安然的在大曄國土,談笑流霜國人的冷漠,調笑皖金鐵騎的花架子。那些遠在王都上林城的侯門貴族階層,可以盡情的玩鳥賞畫,清談品茶,討論大陸大事。安然的在衙府悠閒的處理政務。王都的煙花柳巷可以流光溢彩繁華如畫,民間可以玉帛笙歌四海升平。
 
  這一切都因為大曄有兩位名將,他們鎮守著邊陲,將所有的矛盾和衝突阻隔在國門之外。
 
  所有沒有人懷疑兩位名將的功勳和才幹。面臨每一次敵人的入侵進攻,面對那些浩瀚的陣法兵戎。他們不動聲色的外表之下,往往蘊含著不少的破敵良策和兵法戰術。所以無論是士兵還是將領,無論是前後方的官員還是民眾,都對他們充滿著最堅定的信心。
 
  他們必須對他們充滿信心,因為在這信心背後,就是那些牛馬默默耕耘的梯田。那些繁榮生長的莊稼。那些城市中的商貿。那些市井裏的討價還價。那些妙曼女子和男子在街巷的脈脈含情。他們對兩人的信心,構成了這大曄國一切繁榮穩定的基礎,一切生活畫面的基礎。
 
  一旦他們倒了,那麼他們眼睛裏所見到的一切威美圖景,都將被殺舞和毀滅所覆蓋,所摧殘,所消亡殆盡。
 
  而此時的夕陽下。那代表著所有大曄人信心的右將軍齊樂毅,於背景無數的金黃雲朵中轉過身來,面對眼前的眾人,這裏面有來自秋道學院的修行者。有他生死與共的將領,有大曄的官員。有年輕的士兵。有國王的臣子。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傳令下去,石頭城各處防衛就緒,全城上下都要動員起來。我們不能退,我們的背後,是三千里國土的大曄,一退,就付之焦土。我們將.- -誓死守城。”
 
  軍隊在前方推進列陣,兩旁高達幾十米的投石車,正在地平線上緩緩推進。在這樣的人浪軍戎之下,是天隘山脈通往大曄的最後隘口,一座看上去城牆並不算高大的壁壘城市。這就是石頭城。在大曄古曆中又名石頭關。
 
  石頭城之上,就是大曄的防守軍隊 正看著大地之上無數的流霜國大軍兵馬正在排列著。
 
  那種感覺很奇怪,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但卻有很清楚明白這些正在集結的大軍,最終會有一刻,如洪水滔天之勢,將此時防守的所有人吞沒。而這種強大的力量,正在集結。
 
  風吹雪站在用木料搭建起來的高臺之上,看著眼前的軍隊在地面上鋪開。這樣的集結還需要三到五天的時間,攻城器械和所有的前期準備才能就緒。這之間還要開闢戰場的引水渠,輸送管道,兵源的輪替規則等等打一場攻堅戰所必要的準備。
 
  一旦準備的所有工作就緒,那麼最後的戰爭就將啟動。這將是一場艱苦的作戰到時候修行者們會展開最後的對決 會有眼花繚亂的各種作戰方式,而同樣士兵們也會前仆後繼,用生命為代價去一點一點摧毀對方的城牆。
 
  在最後大戰來臨之前,風吹雪喜歡這麼隔遠看著對方城池的感覺,那就像是在看一個自己即將征服唾手可得的戰利品。
 
  儘管隨行的護衛都勸告他不易站這麼高。因為已經有幾次來自石頭城中修行者射出的箭矢企圖暗殺風吹雪。但那些箭矢儘管有突破至他面前的能力,也最終因為威力大減而被風吹雪身旁的護衛輕而易舉的擋下去。
 
  風吹雪把玩一支之前襲擊他卻被攔截下來的箭矢,對身旁的人淡淡道,“這是茅居正的射術。大曄國內並不存在可以在數裏之外禦劍殺人的修行者。大曄也沒有那麼高的修行水準。他們最高的水準,頂多是用符文弓將這種符箭發射到這樣的水準。而且張弓射出這支箭矢的人,還需要極高的修為放眼對方的陣營之中,也只有當今秋道學院的副院長茅居正,他是天玄上二品有這樣的資格。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眾人搖搖頭,心想統帥你既然登這麼高的地方,對方若是不試著刺殺你,就實在是傻叉了,哪里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
 
  “茅居正知道這樣的距離,絕對襲殺不了我,甚至對我造不成什麼像樣的威脅,但他依然不惜耗費真氣這麼做了,意味著現在的石頭城,只要有任何一絲可能的機會,他們都不會錯過。就像是一個渴到了極致的人,哪怕地上是一泡駱駝撒下的尿,也會毫不猶豫的伏地吸啜。這證明了齊樂毅,真正已經沒有後著,沒有援兵,再沒有其他的策略,走投無路了。
 
  “統帥用兵入神,攻取大曄上林城,只是時間問題!”旁邊一名將領抱拳道。
 
  風吹雪捏斷手上的符箭,符箭不甘之下爆發出的靈氣,也只是對風吹雪的衣襟一振,對他沒有造成任何損害。
 
  “前天柳白堤傳來了捷報,擊垮了那支匪亂的傭兵軍隊- -算是作出了一個交代。但我仍然有些疑惑“風吹雪眯了眯眼,“我很想知道,就算是這支傭兵因為有特殊的任務而胡亂闖入了我們天隘山脈腹地,但天隘山各個隘口,都被我流霜國控制,飛不進—只蒼蠅,這支傭兵團,究竟是如何誤打誤撞,在我們不曾察覺的情況下,進入我們的內腹。難道總天隘山脈之中,有我們,乃至很多人都沒有發現的隱藏路口和果真是如此……這支傭兵的出現,總是讓我很不安.”
 
  旁邊一位情報官員道,“傭兵被證實來自常陸國,是準備清除一幫盤踞在黑龍山的匪患,但和常陸正式軍隊毫無關係,現在的常陸國內,正在為大日宗覆滅的事頭疼,據說常陸國一位和東正教門為敵的隱世高手出世,攪得雞犬不寧。弄得東正教門已經發出了大日滅殺令,現在正四處追殺這個人。對於那眾傭兵,統帥完全不必費心。他們已經被翼豹旗柳將軍打得七零八落,等到攻克石頭城,再騰出手揮軍將他們趕盡殺絕就是還能同時找出在天隘山脈隱藏的通道。”
 
  “無論是誰,就這麼想跟東正教門為敵,是否太蠢了一點。”風吹雪點點頭,又道,“傳令下去,就是擊垮了這群傭兵,後方也不得鬆懈。這天隘山的隱藏通道,是不是存在,而如果存在,又是被誰發現的?……那群傭兵,到底有什麼深層的目的石頭城打下來以後,我要一查到底!”
 
  楊澤和半藏大師,宋臻,宗守四人,在漳州的直長貴安排之下,於抵達漳州的五天后,通過一艘商船,以水路的形勢進入了流霜國控制的天隘山以南地域。踏足流霜大軍控制的地界之後,就知道了流霜大軍的斥候正在天隘山西麓到處搜尋那支常陸奇兵的消息。
 
  那支奇兵神出鬼沒,讓最有經驗的流霜斥候都難以追蹤,這種潛匿能力,所以使得流霜大軍人心惶惶。總像是背脊上插了一根刺。
 
  實際上所有人都不知道,這群來自常陸國的奇兵什麼都不算厲害,但輪到逃命的功夫,對這群本就是戰場中摸爬滾打成老油條的傭兵來說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如何躲避敵人的追擊,如何利用各種形勢擺脫敵人的斥候。
 
  如何最大限度的讓自己在戰場上生存下去。這就是這群傭兵最重要的能耐。
 
  但他們的運氣實在不好,在內腹被敵人探查到,流霜大軍又怎麼可能容忍這麼一支軍隊如芒刺背的在他們身後打轉。所以在天羅地網的搜尋之下,終於是暴露了蹤跡,隨後就是遭遇到了柳白堤的突襲,落敗逃往了他們唯一可以算安全的來路天坑之中重整。
 
  這對楊澤而言,可以說是最壞的消息。
 
  這本是他利用先知的不對稱資訊優勢,利用天隘山脈這條隱藏的天坑隧道,在流霜大軍之後出一支奇兵以期望給流霜大軍帶來打擊的想法,如今頓對面對如天氣一樣寒霜的現實。
 
  當務之急,他必須去和這隊傭兵會合。儘管這可能已經太遲。
 
  天坑山脈之中,這群只剩六七千人的隊伍如今再不復出發前萬人的齊整,且有很多人傷勢嚴重,正臥在天坑出口位置,每個人的表情都無比沉默。
 
  領頭的呼延卓前半生是常陸國的一名軍中很有前途的將領。從一個小兵逐漸到了一位小有名望的小將。雖然僅限於所在軍隊內部,然而應該前途無量。但那一天他突然被國君召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國君。那之後,呼延卓就除去了軍職,在常陸國軍部除名,像是從未沒有出現過。不過十天之後,他就率領著這萬人的傭兵,行走在了去往大曄天隘山的路途之上。
 
  呼延卓身體多處染血,顯然他也受了傷,柳白堤在他身上留下了三道槍傷,他之所以還能支持,完全靠那一看就是大手筆的療傷聖藥支持。這樣的秘藥,只怕一些受多方供奉的宗派,都沒有這樣的資源打造。而很明顯常陸國還是下了血本。
 
  但是相比之下,很多人就沒有這樣的幸運。這批從常陸國傭兵團體篩選出來最優秀的傭兵們,已經遭遇了一場嚴苛的旅途和戰鬥。傷的傷,死的死士氣跌倒了穀底。
 
  “我們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裏來?”有人沖呼延卓詰問。
 
  “接應我們的人呢?為什麼我們會深陷入流霜國的大軍,難道我們的對手,是流霜國的軍隊?我們這是在找死!”
 
  一個身上有一道刀傷的壯漢啐了一口在地上,“蔔一露頭,就被鋪天蓋地的追捕,這一仗,沒法打!”
 
  “我們都會死在這裏……”有人絕望道。
 
  呼延卓看著眾人,艱澀道,“你們曾經都是我常陸國最優秀的軍人,雖然退役成為傭兵,但在我常陸國,你們仍然是最精銳的一群,而在我眼裏,最優秀的士兵也是最身經百戰的士兵,你們正是如此。”
 
  一個人指著身上的血衣,指著周邊的殘兵敗將,冷笑道,“這就是所謂的優秀?我們卸甲,卻無法鑄劍為犁,所以做了傭兵,但當了傭兵這個國家還不讓我們安穩,我們還得遠征,且是為了不屬於自己的國家而戰。真他娘的憋氣。現在接應我們的人也沒有,我們的補給到目前為止也已經見底,這仗還要怎麼打?對方可是流霜國四大旗之一的柳白堤!風吹雪和旗下的四大上將可是強軍,我做噩夢都沒有夢到過,自己會有一天和他們杠上!”
 
  “等著吧,他們現在騰不出手,打掉了大曄石頭城,就輪到來對付我們了!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我們的援兵到底在哪里……”
 
  呼延卓沒辦法回答這些人,他也只是接到了常陸國君的命令,也不知道國君究竟和大曄國達成了怎樣的協定。要以這樣的方式,馳援大曄。
 
  而那位國君口中的特使,究竟在何處?
 
  容納了幾千人的天坑之中,突然有一股異樣的風刮到了。無數人的兵器在那一刻蹭蹭蹭的拔出。整個天坑中匯成了一股數千道金鳴激越的響聲。
 
  承載楊澤,宗守,半藏大師的道尊獬澤,緩緩落下。
 
  旁邊是一隻素白的仙鶴,上面的女子高佻傲然。
 
  就是這麼一隊雜亂的傭兵。
 
  一行皿人。
 
  在這荒蕪之地。
 
  沒有援兵。
tata123 發表於 2012-6-17 12:44
第七十三章威懾

天坑位於天隘山深外……因為人跡罕系……氣候患劣……就連一些野獸都不願棲息,所以數百年來都無人發現。而此時的這群敗兵們,卻打亂了這裡百年來的寂靜:

無數刀劍出鞘的金錢之聲充滿整個天坑:

數千人默然而警惕的注視著從乓獸和仙鶴上下來的四人奇怪組合,當先的是一個眉目清晰的青年,旁邊是一個黑黃皮膚的少年。而在他們之後,站著一名高大的老僧。三人的旁邊,則是一位明麗的女子。

這樣的詛合相當的古怪,至少在這充滿殺伐金錢之氣的天坑裡面,並不協調。

從對方並沒有表現出的殺意來看,似乎並不是來自流霜國的修行者。這讓天坑之內的數干人多少喘了一口氣,他們依然深煎的記得和流霜翼豹旗柳白堤的那場惡戰。

呼延卓注視了楊澤半晌,繽於確認這就是國君口中所言的他們所要接應的一方,「你就是楊澤?「

「你是前來接應我們的人,開什麼玩笑!」傭兵之中,有人一步上前。他叫劉翼,以前服役於常陸園最精銳的軍隊,王國多年無戰事,他歸田之後就做了私募兵,實際就是傭兵,在常陸的傭兵界也小有名氣:

「誰在給老子開玩笑,此人如此年輕,怎麼不乾脆派個更小的毛頭小子來打發我們。小毛頭,你去和他比比,你們到底誰大誰小?」

人鼎中一個叫馬苞的人一句話,引得周圍一片嘲弄的笑聲。他是此趟傭兵的十人長。因為出身將領世家,自小也有一些家傳的武學,實力達到地玄初境。

雖然也是做私募兵但實際上,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常陸國兵監以暗中掌握傭兵這和事物在常陸國的穩定至少確保一些傭兵團體在常陸國不被允許的範圍內使用武力和活動。

常陸國調出這支傭兵,實際上詛織起來的都等同於正規軍隊。他們甚至比正規軍隊,還要有經驗和戰鬥力。畢竟每一個私募兵都曾是無數場戰鬥中生存下來的,能夠在險惡的戰爭中生存到最後的人,可以說每一個都是戰爭的大懷。只是他們今趟太沒有運氣。進入天隘山脈之前,采自岐山郡的補給就再不深入了,他們只能依靠「行軍丸「這和軍給的丹丸,支撐走過漫長的天隘山天坑地綾之道。

而所謂接應的援兵和補給還沒有到達。他們只能走出天坑四處尋找補給。結果不慎被流霜斥候給探知,引來流霜大軍的圍追堵截:這些天裡面,眾多私募兵過得都不是人的日子,每天覺得自己東躲西藏得如同老鼠,嚼犄根喝泥水:還在筋疲力竭之時被翼豹旗的柳白堤截住,衝殺一番,如今殘存回到天坑的人,從以前的一萬之數,直線跌到了六七干人。

所以難怪眾人見到楊澤四人就是前來接應的援兵,沒有破口大罵當場翻臉已經是給夠了他們面子。

伴隨著眾人的嘲笑一個面目瘦長,大枷十歲的青年從傭兵中走出,他面貌黝黑衙有些類似於宗守的皮膚。不過臉上一對亂跳的眼珠子顯出他的油滑。顯然這樣的年紀就做了傭兵,常年又在私募兵那和龍蛇混雜的環境下長大,也沾染了不少兵痞的習氣。

聽得千夫長馬苞一句話,他啐了一口出到,嬉皮笑臉的朝楊澤走去。跌跌撞撞,像是喝醉了酒。而他身後的傭兵們,早已經忍俊不禁,有些人帶著看戲的表情,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叫小毛頭的少年一邊踱步一邊上下打量的來到楊澤面前,看得出經歷了不少戰場,雖然嬉皮笑臉,但眼珠子裡也有幾分戾氣,尋常壯年男子,恐怕都不敢與他對視。

而看到這和情況,宋臻那對冷目到饒有興致起來。在一旁抱手微笑以對:楊法在常陸園搬了這麼一群桀鴦不馴的私募傭兵到來,結果還吃了虧打了敗仗,對方不找他點麻煩,自然也說不過去。

她的神態盡收入楊法眼底,不由得有些頭疼,這妮子就像跟自己就有仇一樣,平時深不可測彷彿沒有情緒外露的機器,但只要一見到自己吃癟,她似乎心情都會好上許多一點不矜持的顯露於外。大姐你變態啊。好歹加上天墟小師尊的這層關係,說不準咱們還是師兄師妹要互相照顧也不一定啊。

嬉皮黑臉瘦長的青年嘴裡發出「嘖嘖」之聲,對楊澤繞困打量,眼裡滿是輕視,然後怪笑道,「老馬,你讓和他比,實在是選錯認了,這小子英然年長我一兩歲,但是給我舔鞋子都不配!」

人群立即爆發出一陣哄笑:

不過當即有個叫陳常在的中年兵將冷冷開口,「夠了!你們見過在千人之中,還面不改色的人嗎?小毛頭,這人雖然比你大不了一兩歲,但是人家的與度,可是不亞幹你啊。

陳常在在眾人之中地位也較高,是其中一個干夫長。再有陳常在雖然不認為楊法有什麼不得了,只是他身後的那位高大老僧,以及老僧的兇獸坐騷,就看出絕非常人。眼前這個青年極有可能是那老者的跟班,就算不在乎這小青年,至少也要給他背後的人一點面子。眾人何嘗不知道,只是接連吃了敗仗,再見到楊澤這青年宣稱自己是接應的人,一股抑鬱怨憤之氣,不敢沖那看上去淵淳嶽峙的老僧,自然沖軟柿子捏去。

小毛頭扭頭看向陳常在,伸出封艮指節粗大的手指指向楊澤,嗤笑道,「老陳,你也夠跟我說笑:就這小子老子一根手指頭就能戳衙他至於氣度,我他媽還真想把他扇趴在地見識見識他的氣度!」

話音未落就像是一頭狡詐潛伏而又猛然突襲的豹子。青年身體成為一道疾撲的黑影

直接蓋住了楊澤頭側上方的天空,和他年齡不相稱的大手化成巴掌,隔空就朝楊澤露在外面那張洗干凈了的臉打去。

他的指節粗大,巴掌肉厚,一隻巴掌因為某些氣功的灌注溢出,而朝外散發著陣陣氣流。在傭兵團體裡,無人不知道小毛頭家傳的鐵砂掌,旁人一般都不敢和他開大玩笑。這一巴掌打在楊澤臉上,幾乎所有人都能預見到那和皮開肉綻的效果。

但是他一巴掌還沒扇至,一道黑影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橫亙在了他和楊法的面前了

猿臂蜂腰的宗守黑皮膚七勻稱的肌肉道道鼓起,現出力道流動的美感。一隻手探出,像是捏住撲擊而來豺狼喉嚨的獵人,一巴掌先一步打在了小毛頭的臉上。「啪!」一聲脆響,頓時將他扇得在半空打了幾個旋,飛撞入人族之中。頓時砸翻了前面幾個叫囂得最熱鬧的兵痞:

這樣一下還了得。無數傭兵頓時持劍而起。被小毛頭砸倒在地的人跌跌撞撞而又急迫的蹭起,作勢欲撲。小毛頭臉腫了大片,就連那個,為楊法說過話的陳常在,也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一些人頓時叫囂謾罵起來,「媽拉個胚子這小子旁邊的兔崽子居然還是個高手!大家一起上,把他們剝個干凈拋雪地裡打滾去!」

一些賊眉鼠眼的兵痞自然瞄到了國色天香的宋臻身上,嘿然一笑

「還有這女人吶,哥幾個好久沒去逛花樓吃花酒,好久沒碰女人了,這雙腿真啊,嘖嘖,不知道一會也刻光光是個什麼光景。老子就是明天殺上柳白堤大營裡戰死也值得了!」

眾人習慣了私募兵的混雜,也習慣了粗言濫語滿嘴跑。這和事在那個騎著巨獸的高僧面前當然不可能做得出來,但並不妨礙他們逞一時口舌之快。更何況這麼調息那絕美女子,也是一和享受。

但放在楊法半藏大師宗守三人眼裡,卻是一片安靜震驚。栩澤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果不其然。宋臻原本還看著楊法吃癟微笑的表情,立即由淡轉白,又隨即由白轉淡。然後沉入深深的沉靜裡去:此時就連宗守都忍不住感覺背心有些寒意,想下意識一點一點扭頭去看後面的那個女人。

可是後方已經沒有人了。之前宋臻所站的地方,只有一隻怒目的靈鶴。似乎在替主人宣示著它臉上的憤怒。州才說話的那個人,慘叫著打著旋飛出去,比劃才小毛頭飛得更遠。

又撞飛了好幾個人。

旁邊人顯然被宋臻的速度驚呆,但這鼎私募兵一路過來,早同仇敵愾,周圍人一起發喊,朝宋臻撲了過去。

這一淼楊澤三人都有些不忍看。

「啪」「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只看到宋臻青所立在原地沒有任何動彈,只是一隻素手白得看不清影子,周圍衝上來的人就揉二連三的飛了出去,連她一寸衣襟都沾不到:

兵刃崩解,盔甲破碎。接近她的人像是砲彈一樣一發發倒飛出去,她的周圍,瞬息之間就沒有能站著的人。

無數人或俐地或後退,都統一瞠目結舌乙

碰到她冷冷目光望來的時候,人族又一陣轟然的退後開去。

這才明白這能夠有一頭單獨靈鶴作為坐簧的女子,和那個身體粗壯,皮膚黝黑的少年:竟然都是極強的修行者。眾人終於見識到了他們的實力。再沒有人敢發出一句哪怕是不和諧的謾罵之聲了看到俐地捂臉棒胸哀聲連天的同伴,再看面前這個女子,就再沒有人會注意她的臉蛋和身材了。因為那很可能就是他們遭罪的罪惡之源啊了

看著終於服服帖帖下去的眾人,楊澆心巾終於該輪到自己說話了。

還真是要拳頭才能爭取話語權啊。
tata123 發表於 2012-6-17 12:46
第七十四章活著還是活下去

看到對方人群中張弓搭起的符箭,那些箭都有怪異扭曲的箭頭和箭身之上奇異的符線。這是專破護體真氣的近距離狙殺箭,此時都對準了四人。他們是生死浴血的私募兵,論到爭勇鬥狠,沒有人比他們更肆無忌憚。此時在強大的宋臻面前,他們儘管忌憚畏懼,但骨子裡的悍勇卻是不少的。

楊澤於此時恰到好處的走了出來,阻隔在了宋臻和眾人的面前,阻擋了此時雙方濃烈的火藥味,甚至給了最前方兵眾一個臺所。恐怕現在面對宋臻的傭兵,都會下意識對他生出感激之意。

「我的確很年輕,但年齡並不能代表任何問題更不代表有沒有資格在戰場活下去……或者引領你們活下去「楊澤面對之前那些無數對他質疑的目光,道。

「你有什麼資格說活下去這種話!」一個人衝了出來,一把扯住楊澤的衣領。旁邊的宗守原本準備出手,但卻被楊澤一隻手擋住了。

那個傭兵叫唐三,面露胡茬,滿口酒氣,正規的軍隊絕不可能私自攜帶酒類飲料,那可是殺頭大罪。但對於私募兵而言,隨身帶著酒壺,那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的事。這真是一群毫無紀律的散兵。

唐三逮著楊澤衣領,將他清雅的面容扯到自己面前,怒道「你知道為了到這個鳥地方來,我們穿過地陷天坑,那些狹窄簡直不是人走的道路死了多少人嗎?你他娘的知道我兄弟就是失足從峭壁上落下,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掉下去,可我連拉他一把都做不到啊!我不知道他的屍首到底還能不能找到,能不能安置家鄉……因為我根本就不能去尋找,我們只能前進別無它途。我們一刻不停的到了這裡,迎接我們的卻是鋪天蓋地流霜國的兵馬。是那些挨著人頭點殺我們的流矢,是那些在馬上哈哈大笑的騎兵。我們憑什麼要為大曄這鳥地方和流霜國的大軍打仗!」

楊澤靜靜的等待他罵完,才淡淡道「因為你們名義上是私募兵,但實際上骨子裡還是常陸國的軍隊。這就是理由……常陸國和我們有協議。」

周圍人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協議算什麼?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難道以為老子做了私募兵,是為了能繼續為常陸國而戰?你以為我們還是那種提到國家就會奮不顧身獻身的軍人?哈農」

唐三笑出了淚花,鬆了楊澤衣領將他推開「我們做私募兵,是為了殺人掙金子比回家種田來得更快!我們就喜歡這種刀頭添血的感覺。網,duwo,。小子,你後悔吧,你一安會認為我們一個個都是惡庶你答對了,我們都是惡魔,人命值多少金子,才是我們考慮的東西。他娘的什麼常陸國,你以為國君一個命令,選出精銳進入你們大曄而戰,我們就會為這種認同感感激流涕。去他娘的!那只是兵雛兒干的事。咱們都是惡魔!我們是來取人命,拿金子。然後喝好酒泡好妞過好日子的!」

一席話說完,周圍轟然應諾。甚至剛才那個臉被打腫的小毛頭少年,也瘋狂起鬨,渾然死豬不怕滾水燙,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樣子。

一個人猛地拉開了衣襟,露出胸口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的刀口,不顧宋臻的皺眉,哈哈笑道「大爺受的傷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但老子仍然活著。你見過地獄嗎,你在屍堆裡打過滾嗎,你體會過戰場無數屍體堆滿發脹腐爛,你一個人在亂屍堆裡活著的滋味嗎?那是死者的世界,作為一個生者你會感覺自己格格不入,周圍無數的殘屍都想你加入他們的隊伍……開眼界了吧,知道大爺我們是什麼人了吧,我們是地獄都不會收納的人,你們這種在繁華人世中生活的人,怎麼知道世界的險惡?可笑的是你居然還想引領我們,老子明給你說,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回去了,我們這麼多兄弟橫死你大曄的這筆賬,等著吧,以後我們會慢慢來算的。」

說話的人大概認為自己已經震驚了面前這四人。冷冷一笑,準備轉身就走。

楊澤看著他的背影,聲音冷靜而越發清晰「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和常陸國有協議,你們回不去了。」

說話的人站住,轉過頭笑問道「笑話,腳長在我的身上,我們要走回去,難道還要受約束?小子,難不成你還想把我腳砍了。就是砍了我的腳,你能砍這裡所有人的腳嗎?」

楊澤搖搖頭,道「並非如此……你們離開常陸國國境的那個時候,你們以前在常陸國的所有籍貫軍職信息,都被清除了,從現在開始,你們每一個人,只要踏入常陸國國界,就是異族,將會被毫不猶豫的格殺……也就是說,你們回不去了。」

喧鬧聲一下轉為寂靜,沉默了片刻。

有人轟然笑起來「小子懵人呢!不要把話說得這麼聳人聽聞,爺爺我從小嚇大的,還真不怎麼信你這種伎倆。呼延將軍,你說是吧?」

「就是,我們就算被清除軍籍,但呼延卓可是我常陸中重將,呼延將軍將我們帶出來,自然能將我們帶回去呼延將軍,快告訴這胡說八道的小子,他就是在放屁……」。

作為眾人之領袖的呼延卓,長奐得不發一語。

那些望著他的眾人,眼神從最初的輕謔荒唐,逐漸變得凝固,然後轉向恍惚和震驚。

「怎麼余……」

「怎麼可能!」

「呼延將軍,常陸國將我們宣為異族!?」

呼延卓抬起頭來,望著那些四起的聲響,然後重重點頭「從現在起我呼延卓再也不是常陸國的呼延卓,從陛下王庭走出來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和常陸國去除了一切關係……我們一旦再踏上常陸國的國土就會被萬矢射殺。常陸國對我等而言,從現在開始,就是禁區了。」

數千人聚集的天坑之中,爆發出震撼的響聲。

無異於晴天霹靂,直接打入了天坑之中。

「這算什麼……我們上萬人啊,足足上萬人啊我們就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了嗎?」

呼延申喃喃應道「軍令如山,違令者斬這是一場極長的行軍。我們擔負的,是特殊的任務和使命。」

「我們一萬兄弟的性命就因為所謂國家間的一紙協議就這麼可以隨便處置嗎……」。

「後退一步是死前方也是死我知道,我早就知道,這次絕不會這麼單純的老天讓我們那麼多次活了下來,現在終於要收回所有的運道了。」

有人絕望道「你們是惡庶……」

看著眾人從最初的震驚到轟然以至於最後真正拋棄幻想正視眼前殘酷的現實。他們本就是經歷過無數場殘酷命運中生存下來的人,所以也極為快速的明白並清楚地瞭解到自己現在正處在怎樣的一種地步。

所以最初的驚惶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整個天坑之中,一片死寂。像是這些人提前死了。

他們抱著手中的劍坐在泥地上面,眼睛一動不動的平視前方的地面。他們有些人呆立在原處陽光將它們的身影拖得冗長而孤獨。他們曾經是軍人,有過青春有過熱血有過奮戰的光輝歲月,而後日漸麻木日漸被淘汰日漸成為了給錢殺人的傭兵。

但現在他們終於得知,他們曾經為之奮戰和付出過的國家,最終將他們拋棄了。他們再也回不去了。他們終究成了被背棄的一眾人。所以他們終於發現,他們越來越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了。

「你們為什麼要和常陸國簽下這樣的協定!」有人不甘的淒厲叫喊著。如果沒有這樣的協定,那麼他們也不用背井離鄉,更不會今生連重返常陸國的希望都沒有了。

楊澤搖搖頭「因為這個協定裡面,有著對常陸國有利的部分。而這個協議,也可能拯救大曄很多平民免遭戰禍,可以拯救很多家園不會被毀滅。對我大曄國,同樣有利。」

那個人指著面容冷漠的楊澤,道「所以就因為這樣,我們一萬兄弟就可以因此成為你們大曄的犧牲品?所以我們就可以被隨意殺死出賣?」

面對眾人的詰問,楊澤輕輕點了點頭「就是這樣。如果你們不想返回常陸國被認定叛軍而殺死。如果你們不想餓死在這天隘山脈之中,所以這一戰你們必須打。」

譁然聲中,一個人顫抖的伸出手指著他的面容「我們刀頭添血是為了生活和生存。而你們那些手握權柄高高在上的人才是真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面對這樣的指責。楊澤沉默不語。他依舊展露其外的冷峻,像是拋離了一切情感,冷漠得不似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在眾人的眼裡,無疑是一個空有其表的冷血惡魔,冷靜的談論著無辜者的生死計算著忠誠和背叛的價值。將人的信義和生命玩弄於鼓掌。

這樣的人真的該死!

如果有機會,如果不是那個鐵塔般的少年和修為強大的女子的威懾,現場的無數有血有肉的人們,絕對不惜將他殺死剁成肉泥,以洩心中悲愴的怒憤。

只是宋臻從旁看著眉目冷峻的楊澤,他的眉頭像是刀一樣刻入額頭髮鬢之中,面對那些無數「惡魔」「冷血」的指責和不堪入耳的詛咒,沒有任何細微的挑動。像是本來就是那麼冷苛一樣。

宋臻感覺心臟一漏,突然有些不忍。
tata123 發表於 2012-6-17 12:49
第七十五章屠龍(上)

人群裡有憤怒的戾火,正在聚集。這很危險,一旦噴薄,就會能焚燒一切。

半藏大師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在眾人眼裡冷漠無比的楊澤,他的面容可以讓任何一個認識他的人感覺陌生。

雖然清楚在自己的故國成為叛軍異族是對他們而言怎樣一種殘酷。但即便是半藏大師,也明白這必然是楊澤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所做出的舉措。所謂的安寧和平背後往往意味著奉獻和犧牲。要想大曄無數家園能夠留存,那麼這一萬人,就必須沒有退路的為之戰鬥。無論他們多麼不甘多麼不願,他們也將沒有選擇的走上這一步。

眾人中身為統領的呼延卓從王庭走出的那一刻,就明白這樣的結局。無論常陸國和楊澤達成了怎樣對他們有利的協議,常陸國也絕不會因此選擇和流霜國甚至進攻大曄的其餘兩個國家為敵。

所以常陸國無論如何,也要斬除這樣可能的威脅,所以這些私募傭兵都是最精選出來的,他們離開常陸國之後,有關他們的一切都將被徹底抹去,他們會被賦予叛軍異族的身份,當他們或許有幸凱旋歸來,再踏上常陸國界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徹底的殺戮...這一切沒有人會告訴他們。或許直到他們最終死去的時候,才會明白知道這所有一切。

而現在楊澤告訴了他們真相。

再沒有什麼,比曾經自己為之奮戰的國家和信仰背棄了自己更悲哀的事情了。所以很多人長久的都沒有說話。

為這一場精心設計的陰謀而震驚。為常陸國作為一個國家的冷酷無情而震驚。為楊澤竟然能和國君達成這樣的協議而震驚憤怒。

他們都是武學精湛之輩,曾經以為自己的能力,可以無懼任何強大的力量戰勝一切。但是此時卻發現自己無比的渺小和悲哀。

「我們只是一堆螞蟻啊...」叫唐三的人蹲在地上,看著那個蟻窩。這個高大的壯漢臉上滿是淚水。

陳常在攤坐在地上,沒有說話,顯然這樣的打擊對他而言,實在太大。

叫劉翼的千夫長嚼著什麼東西,但隨即吐了出來,啐道。「這行軍丸真他娘難吃。先放一邊,我們的補給呢!我需要大魚大肉,我一個人要吃三條羊腿!」

劉翼這麼一說,整個天坑中的數千人。頓時又一陣窸窸窣窣的抬起了頭來,一個個雙眼兇光畢露。

他們此時已經和餓狼沒有任何區別。儘管信仰和依託崩潰了,他們成為了一眾被國家宣告的叛軍。但至少人還得活下去。這群成天在刀尖上打滾的人絕不會因此就自暴自棄自尋短見以身殉道。所以他們仍然需要大量的食物來補充身體的饑餓。要大量的酒食來掃除身心的疲憊和打擊。

他們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需要食物。

看著那一隻隻兇光畢露的眼睛,楊澤做出了一個幾乎是可以讓無數人譁變的動作。他搖了搖頭。

「沒有補給,也沒有食物了。如你們所見,流霜國大軍封鎖了天隘山朝大曄石頭城的唯一隘道。正準備發動總攻,在這種時候。幾乎運不來哪怕一車糧食。所以我們也沒有補給。」

數千接近萬人的糧食,就算是有行軍丸這種便於攜帶的單兵食物,但那也不是此時的楊澤四人能夠攜帶的。納寶囊這種通過符文另闢空間的東西,也會因為空間的擁堵而變得極不穩定。再者符道所辟出的空間極為有限,也不是可以用來裝納巨量糧草的。這樣巨量的糧草,只能依靠運輸。而流霜大軍盤踞了整個天隘山西麓又哪裡可能運得來這些糧草。

天隘山以西終年氣候惡劣,也正是缺少食物的時候,這種情形之下,又怎麼可能保證的了數千人的吃飯問題?

天坑之中,六,七千人先是匪夷所思的望著楊澤。隨即一時爆炸哄動起來。

他們已經到了絕路,隨身攜帶的行軍丸已經從一日三粒。減到一日兩粒,再到一日一粒。兩日一粒。甚至數日一粒只是補充維持體能的地步。就是剛才劉翼還因為遇到了接應的楊澤等人。一口氣吃下了存下的最後三粒。而且還極為厭惡的將其吐了出來。然而聽到了這個噩耗,他已經恨不得趴地上將剛才吐出的東西再撈回去。

呼延卓匆忙上前,難以置信的望著楊澤,「我們的補給已經撐到了極限,不辭千里來到這裡為你們大曄而戰,難道大曄最開始都沒有準備好任何糧草物資?沒有糧草,我們怎麼可能和流霜大軍作戰。對方都不用殲滅我們,我們自己都會餓死撐不下去了!我們已經挨餓很久了,在這麼過四五天,我們這裡大半的人都可能再拿不起兵器打不了仗了。甚至連走出這片雪山都辦不到!」

「我說沒有補給,糧食沒有辦法運送到這裡,但並不代表著,我們大家都會餓死。已經有人幫我們提前準備了糧草...只是需要我們親自去取而已。」楊澤道。

「虛驚一場,既然有糧草,那還怕什麼,等咱們吃飽了,再好好報之前一箭一仇。只要有糧食,咱們多跑幾趟又何妨,更何況...這幾日裡面,咱們一直如老鼠般東躲西藏!躲了大半個山脈,還怕多跑兩趟麼?」叫馬苞的千夫長眼睛裡寒光畢露。此時若是有人擋著他吃東西的步伐,他能以千鈞神力將對方撕碎了。

「既然如此,你們跟我來。」楊澤二話不說,朝著山頂攀登而去。

眾多傭兵雖然將他恨之入骨,但此時面對唯一補給的可能,還是邁步隨他而去。

登上山頂,整個天隘山以西就展現在視野之中。

在山脈的內腹之上,只看到無數流霜大軍的旗幟飄蕩在大地之上,隱隱約約。軍營像是螞蟻一樣盤踞了山川,河流,草坡。放目望去,就是這些久經戰場的私募傭兵,都忍不住要讚歎名將風吹雪用兵的嚴謹。

但讚歎歸讚歎,眾人最關心的還是當下最重要的糧草供給問題。千夫長陳常在平時素有謀略。沉默片刻。對楊澤道,「你所說的補給,究竟在何處?」

楊澤伸出一根手指,遙遙指向遙遠的大地上流霜大軍的營寨。那些營寨中漫天飄揚的猙獰軍旗,像是一條條被扯碎成縷的黑龍般飄忽於大地的迷霧中,現出渾厚的殺伐氣魄。

「那裡就是我們糧草食物的所在。」

.

無數人頓時應指崩潰。

「你他娘的在玩我們!?」

「我的天!這小子是不是瘋了!」

「沒想到我們數千人,今日要全數命喪天隘山內腹啊!」

「天亡我也...」

在呼延卓,陳常在,馬苞,劉翼等人無比驚異的表情面前。楊澤指著遠方大地頗有規模的營寨輪廓道,「那是距此地百里的流霜後方糧倉重地所在的飲馬地,裡面囤積著數萬大軍的兵糧,每日有無數的輜重車來回將那些白花花的米糧送往前線。裡面有肉禽,有圈養在水庫的肥魚,有羊腿,有瓜果...有你們所想像的一切。」

「而那裡就是我們的糧倉。」

.

很多人眼睛睜圓,沒有人說話,顯然還在消化從他口中說出的一切。

但隨即一陣低而細密的嘈雜聲響,潮水般從楊澤所在的點發散出去,然後漸次層疊起伏的推向後方。直到整個六七千人的人群像是干柴桔梗點燃了。

「這麼目視開去。那裡最起碼有數萬軍隊,寨堅營牢。要突襲糧草重地...怎麼可能?」

楊澤看向說話的那個眼睛很精到的傭兵,「那裡有三萬兵馬駐守。也是翼豹旗柳白堤的大營所在。」

從東土頂尖幫派海沙幫孟長貴孟老那裡。楊澤要知道對流霜大軍的基本佈局並不困難。更何況是在柳白堤擊潰了令風吹雪震怒的後方傭兵團之後,柳白堤的營寨所在以及兵力總數並不是一個秘密。這是很多方都能探知到的事情。

「瘋了,你一定是瘋了。」那人看著楊澤,喃喃道。

而此時無數人望著楊澤的表情,也大致是看著一個瘋子的樣子。他們經歷過無數場戰鬥,但絕沒有見過這樣找死的作法。翼豹旗的柳白堤早是恨不得將他們全殲,現在自己還送上門去,這簡直就是無比愚蠢。

「在此之前,要打敗鎮守飲馬地糧倉的柳白堤,自然是不太可能...」楊澤看向眾人,喃喃道,「但是自你們暴露戰敗逃竄之後,這件事卻變成了可能...」

.

高山之上,一棵蒼松之下,遠遠見得到大地平原的視野之上。眾人就這地上散落的石塊,構建了一個模擬外部形勢的營盤。

「我們需要準備三支人手,以在這三個方向適時出現,」楊澤以樹枝點了點飲馬地營寨的三個方位,「這三支人手每支由五百人組成...一定要腳力最快的人,要保證在對方騎兵進入山嶺之後,恰到好處的將他們甩在後方...具體路線你們可以參考...但一定要將他們拖上半天時間...」

「我隊伍裡倒也還有些這樣伶俐的人。」馬苞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是想故技重施,將柳白堤引出來,以至於令飲馬地內防空虛,然後一舉攻陷翼豹旗的大營。」

「不。」楊澤丟了手中的樹枝,「柳白堤不會出來了。你們如此輕易被擊潰沖散。他早不會將你們視作威脅。我要攻克翼豹旗大營不假。更重要的是,柳白堤這個人...我不能讓他活著。」

這是流霜國名將風吹雪對大曄石頭城齊樂毅發動總攻的最後兩天倒計時。

這個時候的大曄國內還在為前線的兵荒馬亂人心惶惶,即便是最遠離戰爭之地的王都上林城,在這夜晚也是人人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太多人關注著前線的戰局,有街區裡那些阡陌縱橫的普通民居人家,也有高門宅院裡的那些大家世族,深夜裡的上林城,燈火點點,卻通明不寐。

就在這繁星遮罩的夜裡,不會有人想到,有這麼一群人,正在天隘山的山頭之上,頂著那一輪皎潔的圓月,注視著眼前大地之上,綿延而雄壯的營寨。

那些營寨龐大的建築群體,像是一頭巨龍,正在沉睡。

而這一群人,他們要屠龍。
Auster 發表於 2012-6-19 00:19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七十六章 屠龍(中)

  天隘山脈石頭城。
 
  這裏是大曄西部最後的屏障,每一天,有關石頭城的資訊就像是雪片一樣傳遞散落在大曄各地之中。在前線的州郡每日都期盼著能夠獲得石頭城最新的消息,哪怕是最簡單的一句安好,也能讓每一個州郡安穩。齊樂毅將軍依舊在城中鎮守。對無數人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消息。能夠讓他們的人心惶惶暫時平靜,並期望齊樂毅能夠再次創造奇跡。
 
  而在石頭城此時的城牆之上,包括右將軍齊樂毅所在的麾下將領參軍修行者,都同忖見到了在他們眼前展開的一副震撼圖景。
 
  城下的大地之上,無數的營帳搭建而起,像是憑空在石頭城面前築起了一座座灰布構成的山體。在這片黑壓壓大軍的前方,一座一座的投石攻城巨大的器械正在搭建,已經有完工的跡象。
 
  大地上原本沒有任何水流,只是大軍到來之時,戰地引水渠就挖到了這裏,所以憑空多了無數條小溪。做飯的時候,無數炊煙升起,成千上萬道煙柱,直直得朝天空排去,形成一種黑雲摧城般的情景。
 
  無數人有條不紊的忙碌,空氣裏像是在凝結一種無形的力量,就像是一座蓄水的水庫,當開閘的時候,帶來的就是排山倒海的力量。
 
  眾人注視著那些默默忙磅著組建工程器械,磨礪手中刀兵的流霜軍勢。石頭城諸多守軍將領一言不發。有一種死寂的沉默。沒有人提出出兵去騷擾突襲對方的攻城器械,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面對排布開來對方大軍戰陣滔天的殺氣,此時所有出擊襲營的突擊部隊都會有去無回,徒勞送死。
 
  沒有任何僥倖的策略,沒有出壽制勝的方略,任何兵法和陣法在絕對力量的碰撞面前都將被撕碎摧毀。風吹雪率領的流霜大軍進攻軍隊,和齊樂毅率領的防守軍隊,勢必將必不可免的展開毫無花俏的一場決戰。或許百年以後,天隘山石頭城將成為另一個古戰場。只是結果如何,只能令後人抒寫。
 
  一場死戰,正悄然降臨。
 
  “齊將軍!來自王庭的大使到了!”
 
  城頭上面,有人闖破了這種死寂和平靜。
 
  轉過頭來,一行隨從的拱衛下,有兩男一女正準備登上壁壘坎梯,走上壁壘來。
 
  三人之中,排後的男子赫然是大曄蘄春侯的大侄孫、楊雲。而他旁邊的就是新妻,算得上楊澤嫂子的董甯。董甯是董宣的姐姐,論容貌氣質,都不在董宣之下,甚至更有甚之。只是嫁為人婦之後,更多了一種柔媚和溫婉。她此刻無疑極為出眾,身著棉質裙裾,外罩一件連帽的鶴氅。因為奔波而略顯柔弱,帶著幾分疲憊的美態。
 
  董甯是王國大司馬孫女,但對天文地理,植物算術,極為精通。出嫁之前王都就有無數王公子弟願追尋裙下,卻最後成為了楊雲的妻子,這讓無數自忖要比楊雲更了不起的才俊們很是耿耿掛懷。
 
  而嫁後卻因為過人才能和司馬家族聲望,成為王國大司農,掌管大曄經濟,財政,會計,收天下田賦入國庫。
 
  大曄石頭城作為西面戰線最後一道屏障,消耗的物力驚人,作為大司農,董甯自然要奉德昭天子諭令親自前來視察。
 
  楊雲顯然極為體恤自己的夫人,輕撫其背,攙著她的軀體攀登壁壘。自成為王國大司農之後,董寧便承擔起了統領大曄國財政的任務。這樣的任務壓在一個瘦弱的女子身上,儘管她天資卓越不凡,但仍然是高負荷的重擔。於是身體便越加有些孱弱,不免讓楊雲疼惜。
 
  只是見到如此翩然美麗的大司農來到軍戎前線,對石頭城的守軍來說是無比振奮的。眾人極力探著頭望著這個曾經王都最卓越的美女,目睹她的風姿,再見到其夫君蘄春侯大侄孫楊雲的英偉。頓時爆發出陣陣喝彩歡呼。
 
  大司農的到來,自然是那位君王仍然沒有忘卻他們這群默默為大曄戰鬥的士兵。其對人心士氣的鼓舞,不言而喻。
 
  而在兩人最前方,則是現場另一名除了董寧之外,最奪人眼球的青年。他披著鮮亮的衣甲,紅色的披風血緞在身後隨風飄舞,腰間的寶劍珠寶泛著五光十色的色澤。臉上氣魄英朗不凡,甚至還要壓倒了一旁的楊雲,最重要勝在衣著的華貴,更加襯托了他的氣質。這樣英朗的青年大將,若是在戰場之上,無論任何方面來看,都當得上萬千士兵的偶像。甚至還有可能有成神的趨勢。
 
  但是在此時石頭城上幾位身經百戰的將領和老兵眼裏,只是華而不實的代表。在真正的戰場上,只有勝利勝利再勝利,帶領自己的部下闖出戰爭這個龍潭虎穴,而不是庸碌害死手下人的生命。才能真正成為一名好的將領。否則穿得再好,也是一刀摞倒。衣著再如何英偉,那也是敵軍刁鑽流箭招呼的對象,成為萬箭射殺的刺蝟。所以類似齊樂毅這樣面目平平的名將,見到這名青年都沒有任何表情。
 
  他是董甯的大哥董斌。大司馬家新一代出類拔萃的年輕人物,年紀輕輕便封為“龍騾將軍”是大曄軍方崛起的新星。
 
  董斌這次正是應西線戰況激烈,右將軍齊樂毅也泥足深陷,所以奉了王命,領了一萬兵馬前來支援。他原本是參與的面對鹿島國作戰的東線戰場,是建城的守軍。面對鹿島國的圍城,董斌原本一度絕望的認為自己會死在那場艱難的圍城之中,結果最後鹿島國撤了軍,東線戰場宣告破敵,大曄終於松了一口氣。
 
  儘管有各種關於鹿島國真正退兵的風言風語,但董斌依然堅信是守城的頑強抗爭,才最終使得鹿島國知道事不可為,終於無奈宣佈撤軍。所以這一趟領命趕來支援石頭城,他不免就意氣風發。

  東部戰線剛剛解圍,還有太多被打散的軍隊建制需要重建。所以董斌帶來的部隊並不多,只是他的本部一萬人。在面前流霜大軍鋪天蓋地的軍勢之下,齊樂毅眾石頭城守城將領都明白,這種支援不過是杯水車薪,最主要的是石頭城並不足以面對流霜十五萬大軍強大攻城裝置的衝撞攻打,一旦城破,董斌這一萬人很可能只是前來多增添了一萬在天隘山徘徊不去的冤魂。
 
  所以面對董斌,眾人實在提不起熱情,多少顯得有些冷淡。
 
  不過等待面對他的妹妹,現任王國大司農董寧的時候,齊樂毅眾多將領就變了—副面容,上前來攙扶住登上陡峭壁堡,有些站立不穩的董寧笑道,“大司農怎麼親自登上城牆來了,這城頭陡峭,一不注意容易摔落下去,我前些天還有兩個兵折了腿。若是大司農有什麼損傷,我該如何向天子交代。你可是我大曄最重要的人啊!”
 
  董甯搖頭道,“將軍鎮守我大曄石頭城以西屏障,抵擋流霜大軍入侵,才是最重要的人。”
 
  城牆上因為董寧的到來,頓時一時都氣氛熱切融洽了起來。董寧管理天下田賦財政 同樣也管撥兵馬糧草調度,自齊樂毅大曄西線統領戰鬥以來,軍餉補給上面就從來沒有出過哪怕一次差錯。所以眾人面對董甯 自然是極為尊敬的,絲毫不因為她的年輕而有任何輕慢。
 
  而她的夫君楊雲也是軍旅出身,眼見著城頭之外流霜國大軍的列陣氣勢,不由自主的眉頭就深鎖了起來,問一旁的老將,“如果流霜大軍傾力來攻,我們能守多久?”
 
  那名齊樂毅手下的老將領苦笑搖頭。
 
  董斌在一旁冷冷旁觀這一切,自登上壁壘,他就敏銳的察覺到了眾人對他妹妹的熱情,而對他這個奉命前來支援援兵的那麼一絲冷淡,這讓他一直期待的英雄待遇多少受了些挫,是以心底有種微微的惱然,此時藉故發揮,對楊雲冷哼一聲道,“楊雲,你說的是什麼話!這番話若是在我們戰地,就算你是我妹夫,也要治你一個嘩亂人心之罪!什麼叫做能守多久?你應該問我們最快什麼時候能打退流霜國攻城大軍“
 
  他頓了頓,眼睛瞟了瞟望過來的齊樂毅守軍眾將,油然道,“我在建城之戰時,鹿島國軍隊數倍於此,每天輪番強攻,我們堅守不退,最終令對方意志瓦解潰敗!我趁勝追擊,掩殺鹿島國軍士無數,逐敵千里,又何懼眼下這些流霜國小輩!”
 
  那話語之間,似乎足以傲視對方主陣的名將風吹雪。
 
  楊雲眼底流露一絲怒意,董斌顯然是借題發揮,借著貶低楊雲,給石頭城的眾將一個下馬威,以出心中被忽視之氣。但隨即董寧在下麵輕輕掐了掐他的手,示意不易輕起爭執,楊雲又微微苦笑了一下。
 
  董寧心疼的看了自己夫君一眼。
 
  握著他的手,默然不語。
 
  實際上楊雲作為薪春侯大侄孫曾經也屢建戰功。不過董家老太爺乃是大司馬,董甯之父又是兵部尚書,一家人幾乎統領軍部,位高權重。是以在地位上面,薪春侯門就要略遜一籌。由此一來,加上楊雲只是薪春侯大侄孫並非正統嫡孫。所以在董家眼裏,地位多少有些低。
 
  楊雲雖然娶了董寧,但在董家也排不上號。家族大宴之上只在末席,隱隱有將其以入贅看待的意思。
 
  而董斌自來心疼自己這個妹妹董甯,王都無數比楊雲家世能力更了不起的青年才俊巴結央求他做媒娶了董寧也都沒有答應,結果沒想到最後她嫁給了他眼裏根本看不上眼的蘄春侯家楊雲,雖然長兄為大,但董寧的決定,就是老太爺也拉不回來。
 
  這讓董斌一直耿耿於懷,無論是對楊雲,還是薪春侯府,都很看不順眼。是以時常會有意無意的在明面場合上貶低楊雲。
 
  董甯知道自己夫君堂堂七尺男兒,卻被自己家人輕視看低,若非真的深愛著自己,又怎麼可能受這份憋氣?只是董家那麼大一個家族,自來形成的門第優越感,也絕不是他們能夠撼動。不免有些深深的無奈。
 
  看到似乎震住了眾人董斌望向流霜國大軍冷冷一笑,“鹿島國入侵我東線戰場的時候那軍隊鋪天蓋地 又有神道齋修行者掠陣,可謂實力極強,到最後不也只剩下退兵一途。東線一退,流弈,皖金,鹿島三國夾攻大曄之勢就功敗垂成。現在流霜大軍必然軍心渙散,現在這種姿態,只是紙老虎而已。上兵攻心伐謀,我敢肯定風吹雪現在極為虛弱,擺出這種陣仗只是為了打擊我們的士氣而已只要我們氣勢一泄,他們就可以不費摧毀之力破城。而只要我們擺出一副絕不退縮的攻堅之勢,那麼流霜大軍必然敗退!就像是鹿島國的軍隊一樣。勝利只是時間問題。”
 
  說完董斌極有領袖風範的一甩血緞披風,就那麼頭也不回的走下城樓去。
 
  看著他的背影,齊樂毅歎了口氣搖搖頭,“為什麼他還是不明白,流霜大軍哪里還有退路,他們一退,便是百年苦寒。想要再尋到這樣的千載良機進攻我大曄沃土,又不知道該猴年馬月去了。正是我大曄國內歷經戰事空虛又是鹿島國退兵而令我們鬆懈之機,才是拼死一戰的最後機會。流霜大軍,要跨過我石頭城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是絕不甘心的啊!這一戰就是死戰,這一戰石頭城將皆成灰飛“
 
  “我願死隨將軍左右!”
 
  “流霜大軍就算踏平我石頭城,我也要把他們剮一塊肉!”
 
  “我等願隨將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誓死追隨!”
 
  無數將領頓時半跪。
 
  即便久經戰陣,齊樂毅也忍不住濕紅了眼。
 
  突然城牆之上,有令兵高呼,“流霜國進攻了!”
 
  “什麼!”
 
  眾人立即起身,來到牆頭。只見遠方黑壓壓如螞蟻渡河般的軍隊大陣,開始氣勢恢宏的運動躁動。激蕩不斷的鼓聲由遠及近打在眾人心臟上面。一排排的攻城器械,泛著肅殺而沒有生命的寒氣,正遠遠朝石頭城城牆推動過來。

  然後是後面潮水般的喊殺之聲。震動大地。
 
  決戰,開始了。
 
  此時數百里之外,飲馬地的翼豹旗柳白堤營寨所在地,傳令兵掀帳而入,來到正對眾將解說前方大軍對石頭城進攻大方略的柳白堤面前,道,“稟將軍,斥候在溪水穀探查到前幾天裏將軍掩殺的那支常陸國私募兵的蹤跡!對方似乎依舊在逃竄,只是至今似乎還在天隘山脈打轉。”
 
  眾將頓時一片哄笑,“這真是一葬烏合之眾。“
 
  柳白堤面色也有一點滑稽,道,“打探清楚了?對方有多少人?”
 
  “據斥候消息,人數不是太多,大概不過千人。”
 
  “不過千人?”柳白堤心中的蠢蠢欲動又熄滅了下去,流霜大軍在前線展開了對石頭城的總攻,而他要重兵把守糧倉,已經無聊透頂。但如果對方只有區區不到千人,這可體現不出他的勇武來。
 
  旁邊一位將領道,“是了,應該是被柳將軍當日沖散了,殺寒了心,分成幾股,又失去了來路,所以逃竄不出去。這也證實了對方定然是誤打誤撞進入天隘山的,不是通過秘密的途徑,至少風吹雪統帥的擔憂,可以放在一邊去了。畢竟沒有人會這麼蠢的,放著一條安全的路不逃,還在我流霜大軍這裏自尋死路。”
 
  柳白堤點點頭,拔了一支令箭,拋了下去,“傳令下去,令兵部大營點五千人馬追擊,勢要順藤摸瓜,將這群倒楣的私募兵殲滅在天隘山!”
 
  翼豹旗大營門開,一眾軍隊追出,朝著前方探知的傭兵隊伍開撥而去。
 
  在遠處的山坡看到這一幕,呼延卓打了個手勢,招呼人用銅鏡站在山頭打信,瞬息之間,另一邊的山頭就傳來了反光。另一隊由五百人組成的隊伍,開始緩緩行進,有意的出現在飲馬地範圍內的斥候視野中。
 
  不過多時,大營門開,又是一撥軍隊開出。朝著出現的斥候奔湧而去。有點像是抓老鼠的貓,氣勢洶洶。
 
  在柳白堤的大營之中,這是一天之內第三次收到這群傭兵出現在附近的斥候回探密報了。
 
  這第三次密報傳來的時候,柳白堤已經拍案大怒而起,“來人,取我披掛!”
 
  旁邊有人進言道,“這是豈三趟發現對方的消息,事有蹊蹺,謹防有詐。將軍還請息怒謹慎才是!”
 
  柳白堤強硬壓抑著怒火坐回去。輕蔑道,“我並不在乎這群跳樑小丑有什麼計謀,任對方再如何上躥下跳,也不堪一擊而已。只是一群烏合之眾,還沒有讓我親自出手的資格。”
 
  一位年中參謀笑道,“我以為這恰恰暴露了對方的破綻,一日內發現三支走散的傭兵,說明什麼,這說明了他們的真正大部隊正在附沁說不定他們在山脈繞了半天不得而出,最終不得不以這樣的方式,引開我翼豹旗的守軍注意,然後趁機讓大隊逃離此地。對方能派出三支隊伍引誘我軍,正是狗急跳牆,不得不出的策略!”
 
  眾人又引得哄笑一片,“好狡猾的一群傭兵。“
 
  柳白堤點點頭,笑道,“我和這些私募兵打過交道,他們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生命,所以有時像是老鼠一樣頑強,也在意料之中。來人,領我軍令,令五千精騎快馬,給我猛追這第三撥跳樑小丑!我瞭解這群戰場生死打滾出來的傭兵,自然也明白他們的劣根。他們怎可能那麼大度為同伴放棄自己的生命,定然是約定好了一套逃跑會合的策略,只要對這三批人緊追不捨,就能挖到對方的老巢去。到時候一舉將其殲滅,將不費吹灰之力。”
 
  “其實我大可放過這群跳樑小丑,給他們另外一種命運但我柳白堤鎮守大軍飲馬地糧倉,自然要保證我大軍飲馬地百里之外的一切清淨。出兵!”
 
  柳白堤大營猜測的沒錯,這群傭兵的大部隊的確正在附近。只是他們猜中了過程,卻沒有猜到結尾。
 
  這群傭兵並不是要轉移翼豹大軍的注意力從而逃出天隘山脈。而是要進攻翼豹大營。
 
  最後一撥快馬騎兵浩浩蕩蕩的從大營調撥而出,風塵滾滾的朝著出現的傭兵群掩殺而去。
 
  在靠近翼豹旗營寨的叢林之中。兩個勁服黑衣,背上掛著精密弓弩,腰佩細刃刀的黑衣人,突然身後出現兩道黑影,兩隻手無聲無息捏住了他們的喉嚨和臉頰,然後用力一扭。兩位斥候無聲無息從樹枝之上跌落而下。
 
  劉翼和小毛頭紛紛從樹幹上落下,展現出不俗的身手。這是他們幹掉的夠四撥,也是最後一撥翼豹營附近的斥候。像他們這樣的武道高手,在宗守,宋臻面前毫無還手之力。但是對於普通的斥候士兵,已經有極大的優勢。
 
  數千人從密林掩映中窸窸窣窣而出,隔著叢林已經可以望到雄壯的軍營寨門。
 
  他們距離翼豹旗大營,已經近在咫尺。
 
  “早憋了太久時間了!媽的,終於可以出一口惡氣了。”馬苞啐了一口,摩拳擦掌。
 
  陳常在冷冷道,“素問翼豹旗的柳白堤是流霜四大上將之一,手上屍骨如山,但他估計也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遭到襲營反攻的一天!“
 
  “我們那三支小隊,引了半數守軍追擊。但此時的大營之中,還有最少一萬五千之眾的兵力。在我們兩倍之數所以這是一場苦戰……”
 
  “娘的,難道我們還有別的選擇。不是在這裏成為枯魂野鬼,就是回到常陸國做屍體,怎麼都要他娘的搏一搏!”
 
  說到回不去常陸國,無數人仍然對楊澤有刻骨的恨意。
 
  叫小毛頭的青年撇過頭,指著宗守,有些貶低的對一旁的楊澤道,“就這樣騙走了一半的守軍你陰謀詭計倒也很多獰,我不如他。論心機算計也不如你,但是若要收拾你,倒也是輕易的很一旦這裏的戰事過後,我們會要你對這一切做出個交代的。”
 
  楊澤沒有理他,只是面對翼豹旗大營那雄壯的營寨,手撮成指,放在唇邊,吹出清唳無比的哨聲。
 
  這道哨聲,就這麼響徹在薄暮輕起的軍寨附近。
 
  讓城垛之上有懨懨睡意的守軍,也一個哆嗦四處張望。
 
  一切平靜。
 
  就在眾人心臟由緊到松,精神一繃一松之時。一道流光帶著不詳徵兆,突然從遠方的山巔上升起。
 
  然後在天空之上劃出一個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拋物斑
 
  像是此時正在飛向大曄石頭城壁壘的流霜大軍攻城軍械投放的飛石。
 
  下一刻,道尊獬澤在流光的盡頭現出真身,重重的撞在了翼豹旗大軍木柵欄組成的大門之上。
 
  巨大的木柱崩碎紛飛。無數碎裂的木柱,成排山倒海鯨波怒浪之勢,轟入大營之中去。
 
  “殺啊!”
 
  密林之中,無數打扮各異手持各種兵刃的兵眾,怪叫著朝洞開的營寨沖去,那些眼睛裏面,如群狼,一片凶光。
tata123 發表於 2012-6-22 07:30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七十七章屠龍(下)



此時正在營寨中的士兵們或者在營帳裡打著謊霜國特有的賭牌,或者手持兵刃慢條斯理的巡弋,還有的則坐在地上望著遠方,似乎正嚮往著此時大軍主力正在對石頭城的攻堅決戰。 只有城垛上面的士兵,發現了遠方山巔的異象。

但已經來不及了。 道尊獬澤從半空飛轟而至,直接撞塌了木柱組成的寨門,以往堅固的營寨大門在此時變成了最危險的可怕武器,無數的碎塊捲著強勁的氣流,轟入營寨中去。 巨大的木茬從那些營帳頭頂劃過,直接掀開了大片帳子,露出裡面望著突然敞開的藍天茫然的軍士。

巨木砸塌了瞭望台,擊垮寨垛,人們競相躲避飛濺的碎木,只感覺末日降臨。

道尊黃瞳中的血光似乎被這樣的情況點燃,黃瞳染上了一圈血色。 但在千鈞一發之際,靈鶴流光直躥而下,將原本準備大開殺戒的道尊逼回原地,不至於讓它迷失心性陷入沒有餘地的破壞之中去。

但光是道尊這頭巨獸,以及靈鶴流光。 就讓營寨中的士兵嚇傻了眼。 他們久居軍營,是以多少也算見多識廣。 但眼前這種強大氣息的凶獸,還是首次得見。 無數人暗呼倒霉,該不會是兩頭靈獸打起來了,而他們這裡卻成為了戰場? 那樣的後果絕對是大營難以承受的。

然而就在眾軍士傻了眼之後,就听到喊殺聲決堤的潮水般由遠及近,彷彿只是瞬息之間,無數的佣兵就手舞著各自的軍械,從洞開的營寨大門衝殺了進來。

“敵襲!”

“是敵襲!”

預警軍士拼命的擂鼓敲鐘。 城垛之上的士兵紛紛持起了手中的長戟。 那些小山包一般綿延的營帳,無數人手忙腳亂連滾帶爬的從中跑出來,慌忙披甲,隨處亂抓自己的兵器。

最快能組織起來的是巡弋營帳秩序的士兵,很多持矛的寨內流霜士兵率先反應過來朝衝入的佣兵堵去。

常陸私募傭兵原本都有各自的軍籍,一部分是卸甲歸田,沒有家園從而自己做了傭兵。 一些甚至在成為私募兵以前,還是常陸國的現役軍士。 素質上面比起普通傭兵來說,還要高上許多。 只是知道了此趟遠赴大曄一戰,他們就已經成了常陸國的叛軍,他們成為了會被邊境戍衛毫不猶豫格殺的對象,於是心有怨恨。 再加上被翼豹旗大軍之前狗追耗子般打得極慘,此時積蓄的怨氣恨意,要快將每個人都憋炸了。

眾人無比痛恨楊澤,恨不得將這個只會玩陰謀詭計的小輩亂刃戮殺。 但是此時他們若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別無選擇的歸附楊澤。

被一個無名小輩玩得團團轉,無數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失去了兄弟朋友,他們遭到自己國家所背棄,這一切竟然只是一個大曄國的小子在暗中操作!

如果對方是個名將,甚至梟雄級別的人物也就罷了。 在傭兵的世界,拳頭才是一切的真理。

有實力的人,有資格決定別人的生死。 這就和戰場是一個道理,名將手上的屍骨無數,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但就算是明知要去送死只是為名將身上的光環增光添彩,無數追隨者也會前仆後繼飛蛾撲火,這是一種可怕的信仰。 對強者的瘋狂崇拜和尊重,傭兵世界尊重強者,所以他們才如此痛恨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算計!

楊澤。 這個名字能夠讓所有的常陸傭兵嗤之以鼻……此人很出名嗎? 自己有聽過嗎? ”

他又算老幾?

被這樣一個無實力,無功勳,只懂得陰謀詭計無名小卒牽著鼻子走,這是對所有傭兵而言最大的恥辱! 所以他們憋著的這股怒火,終於在襲入翼豹旗大營後徹頭徹尾的爆發了出來。 被國家背叛,被小人算計,被敵軍追趕掩殺的仇恨,使得他們在這一刻成了只會瘋狂殺戮的野獸!

前來抵擋的流霜巡邏軍士被一波衝鋒斬成了肉泥。 一個傭兵似乎要發洩對楊澤的痛恨一般,灌滿了真氣的一刀直接劈開了一名流霜士兵手中的盾牌,然後直接將那張猶帶驚駭的臉劈成了兩片。

一隊流霜士兵剛剛準備好了反擊,就被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佣兵飛速擦肩而過。 然後每個人的喉嚨都傳來了血肉被利器切開的銳利風聲。 而那群傭兵還在突進前去,一路收割,死神一般踏地的腳步聲遠去,留下的是衣甲墜地失去生命的聲音。

此時的戰場,時間彷彿都凝固了,畫面定格。

一名傭兵腰桿被鐵戟狠狠洞穿,但他手上的長刀刀尖正沒入了那個持戟士兵的胸口。

在他們的左側,一個傭兵擺出一個擲出長矛的姿態,他的胸口斜著插上了兩支尾羽顫抖的冷箭,而空中的長矛,矛尖正在城垛上射出冷箭的一名弓箭手眉宇之前旋轉。

更遠處的地面上,牛高馬大的佣兵正一字揮著手中的大劍。 在劍鋒之後,半空橫七豎八的懸浮著被刀鋒命中蕩開的士兵,他們的前襟被劃開鮮血淋漓的刀痕。

飛濺的鮮血有一滴遠遠的落在了遠處一麼流霜士兵的眼瞳裡,但他的眼珠此時已經充滿了猩紅的顏色,因為一柄長劍已經斜上從他下預穿刺進去,從後腦勺穿出寒亮的閃光。

這樣的畫面,在戰場每一寸地點,每一刻都在發生。

所不同的是,往日凶悍的流霜士兵眼神之中,有的只是面對野獸的驚恐和惶然。

而進攻傭兵的眼睛裡面,有的卻是強大的戰意,他們要勝利,他們要活下去,要活下去,這本對任何人而言都應該是很本能的事情。 而要在戰場上活下去,這就是一樁很技術的活計。 還要在流霜大軍控制遍地搜捕殺戮環境下活下去。 這就是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要完成這最不可能的任務,只有每個人拼命的殺出一條血路,只有從根本上,打敗流霜國大軍。

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眼看著從破洞的地方洶湧而入的佣兵部隊。 留守的翼豹大營士兵,只看到對方源源不斷衝進營寨,影影綽綽之間,喊殺震天,也不知道對方來了多少的人馬。 只是流霜軍人在嚴苛自然環境中打磨出來的悍勇在這時還是起到了很大作用,傭兵遭遇了迅速而有效的抵抗。

然而眼見到糧倉起火之後,流霜士兵最後凝結起來的抵抗意志和士氣,終於開始崩潰。

“襲營!是襲營!”

“那群傭兵並沒有藉故逃竄,他們引開我營寨中的兵馬,最終的目是,是我翼豹旗大營!呃!”

柳白堤的大帳之中,撲進來的傳令兵滿臉驚惶,但很快被大帳內的氣氛壓制得說不出話來。

大帳之中,數名翼豹大營的得力將領正排布兩側,面容酷厲。 正中間的帥椅之上,柳白堤那張刀削斧砍的面容,也隱匿在大帳的陰影之中。 只留下兩道蛇一樣的瞳光。

“襲我大流霜國翼豹旗大營這是觸我柳白堤逆鱗,我們退不了,這裡是前線數十萬攻打石頭城的大軍糧倉重地,這裡不容有是我要讓他們全部… …有來無回。”

柳白堤起身走出,站在火光下,他的臉上爬著因為極端怒火所致的虯結青筋,手一探,一支泛著寒光的長槍在手。 整個人氣勢立即攀升。 殺伐之氣席捲四周。

“隨我,殺出去吧!”

寨門之處,因為被靈鶴和宋臻所阻,是以道尊獬澤難以寸進,於是兀自仰頭狂呼,氣流浪撲向人群,流霜士兵節節潰敗。

而在潰退的流霜士兵面前,還不敢相信前來襲營的,就是之前被他們翼豹部軍隊突襲掩殺得像是老鼠一樣逃竄的常陸國傭兵部隊。

這是一群被家國背棄的軍人,他們是無數場戰爭中生存下來的人。 以往這樣的人在傭兵界,只是兵痞的代表,他們是懂得在惡劣戰場中保存自己的老油條,也往往會被一些悍勇的士兵恥笑。

但所有恥笑他們的人,都忘記了在傭兵界,從來都不缺乏悍勇的士兵,但往往活下來的,卻從來不是那樣的人。

這群被國家拋棄的人,他們也許並不悍勇,但他們是最懂得如何殺人的人。 當他們原本擁有的東西全都失去了之後,他們便可以隨時變成惡魔,殺人的機器,盡情的宣洩心中的憤恨和殺意。

衝鋒在最前方的是呼延卓,劉翼,馬苞三人,他們像是一柄尖刀,撕開流霜國的防衛,直探敵軍大營心臟。

呼延卓手中是一柄環佩長刀,刀鋒長三尺,重淬煉,隱隱泛著靈器的寒芒,擋者披靡。 劉翼和馬苞一人用戟,一人用劍。 只要進入三人攻擊範圍,非死即傷。

輕而易舉的突入流霜陣營之中。

在他們之後是小毛頭,陳常在兩人斷後,他們負責阻斷所有想要從後面偷襲尋找三人破綻的人。

而在他們五人之後,跟著越來越擴大殺紅了眼的佣兵隊伍。 在五人的帶領下,直插敵腹。

一名流霜士兵被挑起四五米高,斬飛落向避之不及的四五人潰兵圈子之中,立即將後退的流霜兵眾阻了一阻,這麼一阻,立即讓本就炭炭可危的流霜士兵陣容再變得殘破不堪。

呼延卓回刀,插入正前方兩名士兵中間空隙,一左一右揮盪。 那兩個士兵骨碎筋折之聲傳出,如被捲飛的兩根木柴般左右飛拋出去。

兩人左右被呼延卓一把刀挑飛之後,前面的空檔處一點寒芒閃動,一道寒光,直直朝呼延卓面門刺來。

呼延卓長笑一聲,手中刀劃出精妙的軌跡,結結實實的斬中那點寒芒。

以他的估計。 對方的襲擊倒也足以令人讚嘆。 但可惜的是,這麼以硬碰硬,他的長刀至今還沒有找到一個對手。

鏘!

金鐵交擊之聲傳來,感受到對方槍尖傳來無可抵禦的力量。 傭兵之首呼延卓的面色才陡然一變。

隨即呼延卓一經發現,他長刀所抵住的那一點寒芒,露出真容,那是一柄枯寒的重槍槍尖。 刀槍交擊的那一點,隱隱有雷電之光在其上泛動。

呼延卓對這道真氣太過熟悉了。 柳白堤,五雷真氣!

那一瞬間,呼延卓面露辛苦之色,如同雷電劈在了他的刀鋒之上,竟然是連他握刀的雙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同時,他的雙手有細密的紫色電勁正在跳躥。

“太強了!”

呼延卓心底泛過一絲恐懼。 柳白堤的真氣帶有雷電麻痺性質,只是一交手,他糊氐之不住,只感覺到雙手的力量,正伴隨著麻痺直線癱軟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

“吒!”呼延卓暴喝一聲,腳尖在地上一點,整個人頓時在半空激烈翻轉數週,在這個過程中,人終於朝旁邊移開數丈。 避免了在全身癱軟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只是一擊,就被柳白堤挑殺在長槍之上!

不過饒是如此,呼延卓狼蹌退了兩步。 身體晃了一晃,才勉強立定。

柳白堤的那一槍還沒有退減之勢,毒龍般破開呼延卓長驅直入。 一左一右點上劉翼和馬苞的一戟一劍。

兩個人,宣告著退,手中帶著無數細小紫電,朝旁吐血飛退!

然後才是小毛頭和陳常在。 小毛頭面對那來到面前的一槍,怔在原地,陳常在怒罵一聲,“找死!”一把抓過他的衣領,旋轉退開,險險避開柳白堤這一槍的末威,飛退了數步直到撞入身後的人群裡才停歇下來。

但是柳白堤這一槍的威勢,還猶在讓兩人心跳狂悸。

只是這寒芒勝雪的一槍,這撕開了翼豹大營軍陣所向披靡的五人小隊,就宣告潰散!

只是那寒芒勝雪的一槍。 柳白堤就在潮水般的佣兵眾面前站定。

刀削斧砍的面容上,有一股傲然一股平靜。 那種平靜,正現出他沾染了無數血腥殺伐的強大。

這種強大,足以鎮住面前所有的佣兵! 讓他們記得併記起來。 翼豹旗柳白堤,是風吹雪四大上將之中,實力最強威望最威,被譽為最有可能接替風吹雪的下一代流霜國軍方領袖人物!

所有衝上前來的佣兵,彷彿被一股無形的牆擋了一下。 全部停下了腳步。

那面無形的牆,是殺氣,是氣勢。 是強大的氣場威壓。

只是來自於一個人。

柳白堤。

“太。太強了……”看到自己這邊實力最強的五人,也被對方一槍擊潰。 所有躊躇不前的佣兵,終於停頓在了原地,心臟受對方氣場所致,竟是難以邁前半步。

等閒人,更是抵受不住柳白堤的氣勢衝擊,面露恐懼,顫抖著就快要跪下去,他們已經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修為之所以有境界的區分,並不單純只是實力的差別而已,很大一部分,還有這種精神氣勢的差距。 強大的修行者之所以強大,就是他可能並不需要動手,面對—個人,只需要看上一眼,就可以讓對方承受不住那股來自精神層面的壓力而痴傻瘋癲!

所以在修行者的世界,有時候一個人,也會扭轉戰局。

柳白堤站在那裡,長槍回收,扛在了肩上,好整以暇的面對眾傭兵,嘴角冷酷的裂出一個殘忍的笑容,“真是了不起啊你們可知道,今天是我翼豹旗的恥辱因為我們從來沒有,遭到任何一個對手襲營。現在看來,你們足夠讓我震驚了。也足夠讓我覺得憤怒啊這種恥辱,只有用你們全體的腦袋和血,才能洗刷得清啊!”

噗通! 在柳白堤正面的小毛頭和陳常在兩人,竟然是紛紛跪倒在地!

他們的雙肩在顫抖,努力抑制著在對方目光之下顫軟的身軀,努力地要從地上站起來。 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 在柳白堤目光有針對性逼發的強大氣勢威壓之下,兩人感覺雙腿根本就不受控制。 一寸一寸的跪在地上。 渾身顫抖不停。

所有的佣兵,都被這一幕震驚了。

眾人面露恐懼。 對方只是一眼,竟然就讓修為好說也是存意上階和地玄中階的小毛頭和陳常在兩人,雙雙跪地。

而在旁邊,呼延卓握著長刀的手不斷顫抖調息。 劉翼和馬苞兩人,也是口角帶血。

這是怎樣一幕對在場傭兵而言震撼的場面?

噗通! 在柳白堤正面的小毛頭和陳常在兩人,竟然是紛紛跪倒在地!

他們的雙肩在顫抖,努力抑制著在對方目光之下顫軟的身軀,努力地要從地上站起來。 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 在柳白堤目光有針對性逼發的強大氣勢威壓之下,兩人感覺雙腿根本就不受控制。 一寸一寸的跪在地上。 渾身顫抖不停。

所有的佣兵,都被這一幕震驚了。

眾人面露恐懼。 對方只是一眼,竟然就讓修為好說也是存意上階和地玄中階的小毛頭和陳常在兩人,雙雙跪地。

而在旁邊。 呼延卓握著長刀的手不斷顫抖調息。 劉翼和馬苞兩人,也是口角帶血。

這是怎樣一幕對在場傭兵而言震撼的場面?

無數流霜國的士兵,在這一刻熱血激奮,猛得舉起手中兵刃,爆發出一片喧然暴喝,“翼豹旗!”

“壯哉我翼豹大軍!”

“柳將軍威武!”

“桀桀。我翼豹大軍。必將這群傭兵的首級,一個一個穿在槍尖之上,立在大營之外示眾!”

“呵呵,對方居然敢偷襲我糧倉重地。真是險些就被他們得手了啊...還好有我柳將軍鎮守...”

.......

面對在自己強大氣勢威壓下,跪地的小毛頭和陳常在兩人。 柳白堤微微一笑,手提重槍,緩緩抬步前行,一股殺氣,沛然而發,“就讓你們兩人。為我今日的長槍開鋒濺血吧。”他的目的很明確,要當眾,戮殺兩個人。 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哪怕是那頭在寨門處的凶獸。 他已經鎖死面前的小毛頭兩人,一旦那凶獸有任何異動,他保證能夠先對方一步,刺死跪地的兩人。

柳白堤每邁出一步。 傭兵群就在他強大氣勢下被逼退一步。 而越加凸顯在原地眼露絕望恐懼之色的小毛頭和陳常在。

直到柳白堤來到近前,他的眼角才敏銳的發現,朝後退了數十步的佣兵眾之中,還有一個人站在那裡。

因為那個人沒有動,而身後的人因恐懼而後退。 所以才凸顯了他的存在。

那是有別於小毛頭和陳常在的存在。

在柳白堤的氣勢之下,他是站著的。

看到柳白堤臉上的異樣。 陳常在和小毛頭緩緩轉過頭回望去。 看到的是立在他們後方的楊澤。

“蠢貨...還不快走,想送死麼...”小毛頭雖然是久經戰場的佣兵。 但畢竟還沒有楊澤年齡大,不過十九歲,面對身體湧出的恐懼,眼睛已經紅了,看著楊澤,卻不乏破口謾罵。

呼延卓望著在柳白堤巨大殺氣面前對比鮮明的楊澤,狠狠一咬牙,“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啊...”

楊澤不通修行,至少修為在眾人之下,這是眾人的共識。 因為他們根本感知不到他的任何富有力量的靈覺威壓。 根本察覺不到他身上有何強大氣場,所以常識性的認為,他根本不通修行。

而常識往往是會騙人的。

楊澤沉默的路過跪地的小毛頭身旁,然後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有任何意義,興許只是安慰,而小毛頭也壓根沒看到楊澤流露了出了任何哪怕是微笑的表情。

就那麼站在了柳白堤的面前。

一方是扛著重型長槍高大銀盔閃爍的戰將。 一方是矮了半個頭,面容稚嫩但眼神平靜的青年。

雙方就這麼對視。

對視了半晌。

柳白堤首先忍受不了這種滑稽,一張臉從平靜變得佻然,從佻然變成抑制不住有些扭曲的微笑。

“這***是怎麼一回事...哇哈哈...笑死了我...”柳白堤從扭曲的笑變成狂笑,“不要小看我啊...”

他的右臂上抬,伴隨著上抬,手中重型長槍已經高高舉了起來,而後他的面容由獰笑瞬息轉為猙獰,一槍照頭猛朝楊澤插下!

“我可是流霜國四大上將之一,我是翼豹...柳白堤啊!”

龍變相!

槍尖所至,楊澤在無數人面前,在柳白堤銅鈴般的眼珠陡然大睜之間, 瞬息一分為七!

沒有人可以再一瞬間化作分身,那隻有傳說中的仙人才可以辦到,然而此時見證這一幕的不止一人。

而後合而為一。

柳白堤的重槍槍尖已經從他身邊遞進擦身而過,不知道什麼時候,槍桿就已經被楊澤握住。 沒有人能握住的柳白堤長槍,就這麼被鎖住。

然後那個青年遞進上前,腳尖在地上“嚓!”一聲磨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嚓痕。 楊澤瞬間揮出一拳結實命中柳白堤的腦袋。

一種勢大力沉的悶響暮鼓晨鐘般響徹大營。

柳白堤雙目瞬間渙散,一身白銀勝雪的鎧甲瞬間被無數共振崩解成碎片,砲彈般飛向後方。 砸在一個瞭望塔之下,木塔頓時坍塌,然後掩埋,塵埃四起翻騰,很久才不甘的落定。

只是一拳。

戰場寂靜。

剛才還哄鬧著士氣上漲的流霜大軍,人們的頭一點一點扭向那坍塌的瞭望塔去。 那裡有一根木塊正在最後的搖搖晃晃砸落。

一名牙將望著那頭,還保持著兀自得喃喃自語,“柳將軍...威武...”
tata123 發表於 2012-6-22 07:38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七十八章一把火


風悄無聲息的吹過去了,地上的煙塵四散遊走。

雙方都停止了廝殺拼鬥。 哪怕是在眾傭兵襲營之前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寂靜。

所有人的腦袋,幾乎整齊劃一的朝向那座倒塌的瞭望塔台,看著上面懸吊吊的斷木茬子,像是在弔唁著塔臺本身的無辜。

“嘶!”一張張洞開的嘴巴里面,只聽得到肺部嘶啞拉扯出來難聽的風聲。 整齊劃一。

人們心肝脾肺像是抓空又狠狠丟下,然後傳出重重的震響。

不斷駑大的眼睛,無比空洞的看著坍塌的木台。

那座由戰地原木搭建起來的堅固木台,就在剛才被一個人,生生的撞塌了。

一名流霜國將領看向楊澤,聲音有些顫抖,“你你做了什麼啊那可是我們翼豹旗的主將風吹雪統帥手下四大旗中最強的柳白堤上將!你盡然敢傷到我們的將軍,你,好大的膽子……你們準備迎接我柳將軍的怒火呢……”

然後此時翼豹旗大營中的所有將領,紛紛朝著坍塌的那座塔台拱手,齊刷刷低沉而悲憤的聲音響起,“將軍!”“柳將軍!”

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柳將年當然是因為一個不小心,而被對方偷襲得手,是以他們都被對方這種偷襲而感覺到恥辱憤怒和不甘。

所以他們的聲音之中,充滿著翼豹旗軍隊高傲的自尊受挫的那種憤怒!

與其說是在呼喚他們的將軍,不如說是在為眼前的佣乓團,為那個膽敢出手打退柳白堤青年這之後悲慘命運的默哀。

他們堅信那道高大威猛的身影,會出現在坍塌塔台塵煙散盡的那頭。

讓敵人肝膽俱裂!

塵煙開始漸漸褡去。

“將軍!”無數流霜將士的聲音迫切而期待。

而傭兵這邊的兵眾,則集體的吞了吞喉結。

正因為明白柳白堤的可怕,所以他們同樣不願意他重新站起來的那種情況發生。

塵煙散去。

一個雙目死魚眼般翻著,臉腫得極高,盔甲已經碎裂看不出原樣的人,臉留天氣若游絲倒在塔台木塊的廢墟之中。

這一瞬間,無數流霜士兵,才集體撲前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吼聲,“將軍!”“將軍啊!”

這一瞬間,那站在楊澤周圍正放言準備朝他棚戰的流霜將領,臉上的橫肉才扭曲的抖了抖,然後才感覺身體不受控制得,朝後一連後退了數步,清晰涇渭分明的劃開了和他的距離。

彷彿之間有一道他們畢生都不願再越過去的鴻溝。

“這是”小毛頭已經將頭扭到極致的看著楊澤背影,喉結吞吐之後,才道,“假的吧……”

這片傭兵的團隊,在這時卻沒有人說話。

都面面相覷,那之前認定楊澤只是一個只懂得用詐謀詭計,陰險人物的人,此時都是相顧靜默無言。

但他們彼此都能從對方的沉默中,感受到一股股濃墨入水般,瀰漫開來的心驚。

很多浴血的佣兵,持著手中的武器,望著正中站著的那個青年。

想到在這之前曾放言要殺了對方,意圖給他一個好看揚言單獨決鬥,並口口聲聲將報復於他。

用傭兵的方式給他顏色看看等,方式威脅過的這個青年。

就在剛才,只是出了一拳。

就擊倒了翼豹大營的上將柳白堤。

楊澤隱沒在陰影中的臉,抬了起來。

平靜的面容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

看到他那張不驚不喜表情的流霜士兵們,竟然就那麼相顧後退,手上持著的長戟短刀都在顫抖。

嘴裡重複著一句話,“不可能…不可能的……”

這個軍隊之所以被稱之為翼豹旗,屬於流霜國五大精銳軍隊之一,正是因為用戰場無數敵人的頭顱,用無數的戰績功勳妝點了這面繡有翼豹旗幟的大軍。

他們一直以來,都在柳白堤的帶領之下,戰無不勝,攻堅必克。

他們早習慣了談笑取走畏縮如鼠敵人的首級,他們習慣了以桀驁的方式奪去弱者的生命。

對他們而言,有柳白堤的翼豹旗大軍,就是一支神賦予榮光的軍隊。

柳白堤就是他們的戰神!

這個世界上有能夠將他們將軍擊敗的人嗎?

沒有!

但眼前又是怎樣荒唐的結果? 以至於他們不得不強硬的接受!

目視殘存的流霜軍隊,楊澤聲音平平淡淡,但卻令每個人聽得無比清晰的響起,“這是我大曄的土地,你們建此壁壘,侵我國土,犯我家園。而如今,是該得到報應的時候了……留下糧草,滾出我大曄國土!”

他的話音一落。 周圍的佣兵頓時喊殺震天。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刃,組成一片雪亮的死亡之海,朝著殘存的流霜士兵如狼似虎的衝了過去。

柳白堤深陷在坍塌塔台的廢墟之中。

沒有柳白堤,翼豹旗就失去了所有的靈魂,和最後可以反敗為勝凝聚起來的力量。

終於士氣崩潰,兵敗如山。

紛紛潰逃而走,卻不知被喚醒了殺意的佣兵們幹掉了多少。

要知道此時鎮守營寨的大營士兵,起碼也有一萬五千之眾,論人數,是這群傭兵的一倍。

更何況都是精銳之師,但在這一刻,無數流霜士乓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逃命!逃命,再逃命!”

趕出營寨潰散出去的流霜士兵,已經是零零散散,不成建制。

戰鬥很快就待束了。

傭兵們接管了整個翼豹旗大營,那往日里夠獰而可怕的翼豹旗大軍旗幟折斷在地上被隨意踩踏。

略通醫術的佣兵,來來回回奔跑包紮傷口,處理傷勢。

一片忙碌的跡象,眾人甚至連打掃戰場都來不及,第一個要務就是將大寨裡的食物找出來胡吃海喝。

他們太餓了。

堅持他們戰鬥下去的,除了仇恨之外,還有人對食物的本能渴望。

等眾人吃飽喝足,捧著手中的兵刃癱坐在地上回復體力,四下張望周圍破損的寨門倒地的士兵,橫七豎八營帳的時候。

才真正的明白,就在之前,他們擊敗了流霜國四大旗中最精銳的一支。

這一役之後,流霜國四大旗之一的翼豹旗,將不復存在!

這支軍隊,第一次在敵軍正面襲營之中,宣告潰敗。

那些翼豹旗之前出擊的三支部隊,等到發現大營遭襲之時,再回兵已經無力回天。

只遠遠策馬在周邊游弋望著那從大營逃逸出來的自己這方兵馬見到那折斷的主帥帥旗。

更令人震驚得是不知道對方到底這支突襲部隊到底有多少人,是否是大曄國迂迴過來的主力。

終於那三支軍隊,無奈的棄營而去,轉為向正面戰場奔波。

他們要將後方飲馬地糧倉遭襲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給此時正在攻打石頭城的流霜國統帥風吹雪。

柳白堤被五花大綁了起來。

又被半藏大師封閉了體內氣海。

劉翼拔出貼身短刀來。

抵在了柳白堤的脖頸之上,正欲一刀將他了結。

卻被楊澤喝止,“先留他一命。

不知為何,之前對楊澤早充滿仇恨,恨不得將他亂刀砍死的劉翼,此時看了楊澤一眼,抽回刀收入鞘裡,起身站於一旁。

“現在留下他一命要更為有利。”楊澤反倒對這些傭兵突然的收斂而意外,起身,道,“飲馬地大營遭襲,這是流霜大軍的重地,風吹雪必然會回兵來馳援。那個時候,我們還可以在半途之上,迂迴擊敗前來馳援的軍隊!”

“如果柳白堤死了,那麼必然會引起流霜士兵激憤的士氣,以至於對方人人死戰,對我們而言,極為不利。但如果柳白堤還活著,對方就會畏懼我們,從而有機可趁,趁著鋒銳將他們一舉擊潰!”

周圍的佣兵們只是無比沉默安靜的望著楊澤。

沒想到,人人都沉浸在大捷之後,有吃有喝的喜悅之中,而他已經在策劃對付流霜國的下一支馳援軍隊。

眾人不約而同背心有些發寒。 如果是他的敵人,那一定會是相當後悔的一件事。

呼延卓,劉翼,馬苞,因為和柳白堤親自對陣過,所以明白眼前的這個他們之前口口聲聲要將其殺死洩憤的青年,究竟是多麼的恐怖。

能夠一拳將流霜風吹雪手下四大上將之中最強的柳白堤擊敗的人。

以前不知道還好,現在他們對於他表現任何的倨傲,都是自取其辱。

小毛頭自然大概是傷到了些自尊,所以寧願像是一條受傷的小狼一樣自己舔舐傷口,也不願在楊澤面前低頭示弱。

更何況,他猶記得在戰場之上,攝於柳白堤的氣勢,身不由己跪地的一幕。

無論是哪一個方面,對現在他的自尊而言,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他看著楊澤,就像是看一個怪物。

等等類似於此。

此時的佣兵大眾,雖然已經取得了大捷,但還沒有從之前的一戰中沉澱平復下來。

但最優秀的戰鬥經驗,已經足夠讓他們做好戰爭之後善後的各種措施。

休整完畢之後,傭兵們取出了足夠他們數日的口糧,扶起了傷兵,有序的退出了木寨大營。

楊澤擎起一支火把,一把火燒了飲馬地堆積如山的糧倉重地。

面對那些鋪天蓋地,將整個營寨都吞噬進去的火柱。

所有傭兵都感覺到了一股深深地震撼。

這一把火,不光燒掉的是這座殘破的翼豹旗大營。

燒掉的,更是流霜國十幾萬大軍的糧倉重地。

十幾萬大軍的所有征服夢想,也許就將在這一把散著飛螢的火光之中,分崩離析。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無關風月

LV:6 爵士

追蹤
  • 20

    主題

  • 3380

    回文

  • 1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