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滅盡塵埃 作者: 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0-26 14:03: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7 1185203
Auster 發表於 2012-6-23 23:38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八十章 你為什麼邀約我同行

  萬千糧草和木寨燃燒起來,像是平原的畫布上出現的絢爛珠寶。然而在此時傭兵群體面前,就是巨大得足以吞噬一切的參天火柱。
 
  巨牆一樣高的火海虛化了週邊無數人的身影,良久以後,終於是有人在這幕震撼的場景下,忍不住喃喃道,“這可是十幾萬人的糧草……”
 
  只有真正在戰場上拼殺過,歷經無數的絕境,在逆境中用盡一切資源掙扎求生過來的人,才會明白每一粒糧食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珍貴。
 
  他們行走過地縫天坑,從常陸囯跋涉來到天隘山脈,一路斷糧的經歷,深深烙印在每一個人腦海。沒有人願意再嘗試第二次。人在生命機能攀升到極限之時,連昆蟲都是美味,連淤泥都是瓊漿。至於更餓極了會是怎樣的地獄景是每一個人都深有體會。
 
  而現在在前線戰場深入大曄囯土的流霜大軍,代表他們的命運巨輪,似乎從這一刻開始,就從既定的方向偏移,滑入一個巨大的深淵了。
 
  這個深淵是這麼的深,以至於所有人都望而生畏。
 
  “飲馬地是風吹雪必救之地。就算風吹雪再如何善用奇兵,面臨飲馬地的失陷,也絕對是他不可能承擔的後果。所以他必然會重奪這大軍兵糧重地。下一支馳援這裏的軍隊到來,只是時間問題,”楊澤面對眾人,道,“這把火最起碼也會燒上一兩天所以就是流霜大軍到來結局也早已注志不過趁此機會伏擊對方援兵這倒是擴大戰果的極好時概……”
 
  不待楊澤說完馬苞就先一步擦口,陰沉道,“釀的,之前他們將我們碾的基飛苟跳,老子窩囊夠了!今趟要讓這些流霜囯小輩,好好的嘗一嘗惹惱了老子的苦果!”
 
  無論馬苞,流翼等人如何依舊脾氣暴躁我行我素,但無形之中,現在存活的全部傭兵們,對楊澤的印象已經從頭到尾徹底的變了一個樣子。
 
  無論是否還參雜了憤恨 至少在望向他的眼神之中,更多的是一種敬畏。那是從心底的,對這個青年,某種說不出感覺的畏懼。以至於自戰鬥結束後的這麼長時間之後,不斷有人的私下裏打量他。
 
  只是每每冷不丁撞上他目光的時候,一些傭兵眼睛就會飛快的移開。不敢對視,更不會多做停留。
 
  楊澤當然顧不上這種發生在傭兵群體中的某種心態異變,扭頭對半藏大師道,“雖然攻打的是風吹雪必救之地。然而我擔心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風吹雪就將放棄最後的幻想他很可能不會朝飲馬地出兵,反而是用盡全力最後一搏。”
 
  半藏大師愣了愣,微微思忖然後點頭,“你的意思是風吹雪興許會對石頭城發動突襲?”
 
  風吹雪絕不是庸將,所以他在大軍對大曄石頭城發動最後總攻之時,也不忘將四大旗中最強的柳白堤安置在後方糧倉重地鎮守。這種謹慎得嚴縫合絲的防備,原本可保他後方固若金湯。只是卻獨獨疏漏了,這一群來自地縫天坑之中,在暗無天曰的惡劣險峻下,行軍了半個月的傭兵。
 
  風吹雪是名將,所以最有可能,他不會按常理出牌,反而天馬行空羚羊掛角讓所有企圖揣測他戰法的人心疲力竭被牽著鼻子走。
 
  一旦得知飲馬地失陷,他很可能會立即推測出傭兵們不會固守而是燒毀所有糧草,不會給他們重新奪回的機會。所有風吹雪極有可能搏上一把,讓修行者突入石頭城內部,對大曄齊樂毅發動雷霆刺殺,崩潰石頭城的所有防備,那才是十五萬流霜大軍轉敗為勝的最後機會。
 
  楊澤挑了挑眉頭,看向半藏大師道,“我只是擔心這種情況一旦發生,那麼我們就算是取得了暫時的勝利,最後還是敗了。到那個時候,將沒有任何人,擋得住流霜囯數十萬虎狼之兵。”
 
  周邊的所有傭兵,又緩緩垂下了手中的兵刃。燒毀了十五萬大軍的糧倉重地,直至前一刻,他們還不敢相信就這麼取得了這樣的戰果。曆史是由人所創造的,而就在剛才,他們創造了一個曆史。
 
  但是很可能這場輝煌的戰果,將會被對方孤注一擲的行動毀於一旦。
 
  眾人不得不承認,若是風吹雪真的不顧一切用盡辦法將鎮守石頭城的齊樂毅殺死從內部攻破石頭城。那麼他們今天所做的,所為之進行的艱難戰鬥,將沒有絲毫意義,反而促成了風吹雪的神來一筆。
 
  他們不辭千里奔波來到大曄為大曄而戰,實質上全體已經置於死地。他們回不去常陸囯,更會被流霜大軍當做異數追殺。然而他們都需要活下去,他們唯一活命的方式,就是幫助大曄打贏這場戰爭。
 
  而如果風吹雪真的因此攻破了石頭城,那麼他數十萬大軍,取得落腳點之後,調轉槍頭殲滅他們只是時間問題。而攻破大曄石頭城,大曄內腹三千里將毫無屏障。到那時候,還有什麼,可以阻止這支大軍的一路毀滅?
 
  “我必須回到石頭城去,以阻止風吹雪可能發動的刺殺。而這裏,就託付于半藏大師和老卓了。”
 
  被楊澤稱作“老卓”的呼延卓並無任何異議,這場戰爭之後,呼延卓是第一個向楊澤靠近的人,他本就是受到常陸囯君的託付,率軍支援他楊澤。初見楊澤的時候,當然心底也有和在場無數久經戰陣傭兵一樣對楊澤的質疑,相輕,以及不屑。只是外表上,並沒有絲毫表現出來。不過就是傭兵對楊澤發難的時候,他也同樣沒有阻止,而是冷眼旁觀,所以可以知道他最初對楊澤也不乏觀望之態。
 
  但這場戰鬥之後,呼延卓對楊澤那就是真的表裏如一了。
 
  他看著楊澤鄭重點頭 “放心吧,風吹雪無論派出多少援兵,我們都會讓他們重蹈柳白堤的覆撤。我要讓他們知道,就算是傳聞無堅不摧的流霜大軍,撞上我們,也都將變成一群手下敗將!”
 
  一支軍隊何以體現戰鬥力,除了戰場的經驗,士兵的體能之外,更重要的便是士氣。
 
  這群經歷無數戰場的私募兵,論戰場經驗,多年戰爭造就的體能,都絕對是屬於精兵之流。而現在擊敗翼豹旗大營,所有人的凶性和士氣早已無比鋒銳。他們無數逃兵的經歷,卻在今天感受到了將敵人狠狠踩在腳下的強烈快感和巨大的榮耀。那是經歷過生命浴血之戰,最終獲勝者的榮耀。
 
  他們已經逃了很久,以至於現在逃無可逃。所以他們不想再逃。他們只想向前,向前,再向前。他們只想戰鬥,撕碎眼前一切要殲滅他們的敵人!
 
  楊澤對呼延卓點點頭。
 
  傭兵眾的鬥志被喚醒,這麼六千多人的精銳之師,可以說現在對付流霜囯任何一支精銳軍隊,都不會差到哪里去。而修為達到天玄上的半藏大師坐鎮領導,那麼這支傭兵將在流霜大軍的後方所向披靡。
 
  他即便要暫時離開眾人去到石頭城,也算放心了。
 
  轉過頭來,楊澤望向宋臻。
 
  這個面容俏麗的女子站在靈鶴旁邊,旁邊就是小山般令無數傭兵眾又懼怕又驚羨的道尊。傭兵們見過道尊的強悍,又見到它通人性,自然對這頭大苟是極為親近歡喜,加之以為是宋臻馴服的巨獸,更加的愛屋及屋。潛意識裏,倒也將道尊看作可以依靠的靈獸。
 
  像是宋臻這樣的女子出現在軍中原本是不協調的。但無數本性散漫不羈的傭兵,對她則是敬畏有加,就算看到她那張令人心神不屬的面容,現在也不會有任何人敢去對她不敬。那無疑是等同於找死的行為。
 
  宋臻看了身旁的道尊一眼,道,“它的戾氣正在蓄積,你不能再讓它上戰場了。戰場只會讓他體內惡的一面快速覺醒……後果將不堪設想。”
 
  楊澤點點頭,心忖自己當然也不會讓道尊這幅樣子出現在石頭城內,否則還不知道鬧出怎樣的後果,道,“我即刻出發去石頭城,你會和我一起吧?”
 
  宋臻怔了怔,隨即搖了搖頭,“我會在城外看管道尊。以防止它變得難以控制。”
 
  她身旁的道尊立即在無數人的驚歎下吐出元氣,縮小到半人來高大小露出親順的樣子,以示抗議。
 
  楊澤笑道,“道尊可以這樣讓它隨時跟著,如此對它的防備和擔憂都是多餘。所以你和我一起入城,想必會更好一些。”
 
  道尊點頭深表贊同。
 
  宋臻沉默了一下,道,“我並不希望……見太多閒雜人等。”
 
  楊澤灑然,“知道了,保證不會有不栩關的人打擾到你。”
 
  宋臻長長的睫毛微微挑動,黝黑深澈的眸子盯著楊澤,這讓他有點腰疼。若不是知道這雙眸子的主人是能夠將雷東來砸到地底下去的宋臻,楊澤定然會在這雙美眸的注目之下。多少有些自慚形穢臉紅心跳。
 
  但這樣的情形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宋臻就微微一笑,道,“現在的你,難道不是希望離我越遠越好?”
 
  變相來說,楊澤仍然在宋臻的管控之內,她仍然有要將他帶回天墟之地接受懲罰的任務。所以楊澤應該希望逃離她越遠越好才是。然而現在卻一而再的邀約她一同行動,這多少讓她心裏生出一絲異樣。
 
  楊澤被她這句話愣了愣,隨即啞然失笑。難道自己要告訴她,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無用功而已。就算天墟之人來了,若是知道自己小師尊親傳弟子的身份,恐怕也只能搖頭苦笑。
 
  楊澤搖搖頭笑了笑,平淡而自然說道,“因為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將你一個人,獨自放到荒郊野嶺。更何況,無論你如何厲害,但終究只是一個女孩子而已。城裏有我的長輩和熟人,如果我進了城裏睡上了安穩的床榻,而再一想到你在荒山野地露天席地而臥,便會非常的不安。我自然不希望這樣不安,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入城。”
 
  任宋臻無論怎麼設想,也沒有想到楊澤會是這樣的回答。
 
  所以她愣了愣,隨即眼底浮現過一絲明媚而複雜的神sè,微微側頭,有些本能的去避他平淡清澈的眼睛,道,“沒有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所以你才要和我一同入城去。既然不想見太多閒雜人,我保證你不會見到太多不相關的人打擾。讓道尊縮成小體跟隨,比它在凶獸狀態似乎更好看顧。”
 
   “……”
 
   “那麼,我們走吧。”
 
  楊澤和宗守跨上吸取元氣壯大成凶獸狀態的道尊後背,然後他開玩笑似得朝宋臻探出一隻手去。
 
  宋臻睫毛律動了一下,隨即才輕微至極的點了點頭。表示了她的同意。只是當然不會去理睬楊澤朝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她已經習慣了楊澤的這種玩世不恭,早對此免疫無視,轉身騎上自己的靈鶴流光。
 
  楊澤尷尬笑笑收回手,拍在道尊脖子上,和半藏大師一眾暫別。
 
  一獸一鶴,直奔石頭城之方位,破空而去。
Auster 發表於 2012-6-23 23:40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八十章 地獄

  修正一個錯誤,上一章應該是七十九章
 
  天隘山脈,石頭城下。這是一幕註定會記錄在史冊上的場面。
 
  流霜國大營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其實並不狹窄的山脈盆地。
 
  接天連碧的軍戎面前,是一尊尊高大的投石機,投石機“嘎啦啦”發出巨絞盤緩緩到位的聲響,然後就是“簌喇!”帶著些空靈的器械摩擦之聲,澆著火油的石塊破空而去,在天空畫出一道緩慢斑駁的軌跡。然後落入石頭城中,炸出一團團花火。
 
  會有細小的黑線四下飛灑,那是一些人的身體。也會有建築物像是積木一樣倒塌。這都是石頭城的冰川一角。
 
  在天空之上,是一顆顆千鈞巨石,拖著道道火焰的軌跡。奔行在朝石頭城逼近的天空之上。有時候,石頭城的守軍抬起頭來必然能看到天上的一道道火焰瘋痕,所以都像是永久凝固的油畫。區別只是天空的佈景從薄暮籠罩的清晨,換到了紅雲殘血的落日。然後周而復始。
 
  帶來的卻是石頭城如雨般墜落的火石,砸毀了營帳,砸塌了無數民居,人們看著頭頂緩緩移動的火球,不知道當它們落下來的時候,又會砸在城裏的哪一個位置。在初經歷了震驚之後,有的便是對無窮無盡毀滅的麻木。
 
  死了便死去,但還有一秒鐘活著,他們就仍然幹著手中該做的事情。
 
  城門之下,一尊尊撞車被投下的石塊砸毀。但仍然有撞車在不停的撞擊城門和城牆。城門外的流霜國士兵便像是螞蟻般密佈,爬著雲梯,然後從梯子上墜落,卻還是有無數人前仆後繼。
 
  城牆有些部分已經呈現了坍塌,流霜大軍後方令行如流水,有經驗的將領已經可以提前預兆,再這麼日夜攻打不出數日,便有可能敲開石頭城的外牆防禦,崩潰守軍。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一直支持著流霜國大軍,所以攻勢一直都極為猛烈。一場艱難的攻堅戰,對防守雙方而言,都是一場絞肉場的噩夢。
 
  在此時被萬軍圍攻的石頭城之外,那是令守軍一眼望不到頭,從而會從心底感覺顫抖的流霜國大軍。他們繡有白雪的軍旗在盆地上隨風搖曳,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物,伸出的無數觸角,都是由士兵組成,正在朝石頭城攀爬,正準備朝石頭城吞噬。
 
  砸開石頭城的堅硬外殼,然後餐餐吸食其中的血肉。在大軍陣仗前方,擺放著無數尖銳的立柱,柱上挑著大曄國士兵和平民模樣人的屍體。那是派出的大曄斥候,以及一些逃亡難民。只是此時,構成了一副可怕而震撼的殘酷場面。
 
  但即便如此,石頭城的守軍仍然沒有如敵方臆想中士氣低迷。反而是如狼似虎,城牆出現了缺角,他們便用自己的身體前去擋住,敵人從雲梯上來,他們便一擁而上,直到最後堵住這樣的缺口。
 
  夜幕降臨,維持了一天的攻勢終於退去。雙方都得以喘息,但誰都不知道,第二天是不是會迎來更為殘酷的戰鬥。
 
  在這樣的場景之中,流霜大軍的大營之內,風吹雪正在遙望堅固不破的石頭城,臉上浮現出了他不應該有的幾分心浮氣躁。這讓他面目有些陰沉,儘管他已經宣佈了破城之後禁止屠殺。但是如果情況再這麼持續下去,就連他這個主帥也很難保證,城破之後石頭城裏還活著的生靈,不會遭到流霜士兵傾瀉的怒火血腥殺戮。
 
  所以風吹雪看著石頭城的方白,皺了皺眉,最終轉身走回大營,喃喃自語,“齊樂毅,你越是堅守,便越是將整個城朝著煉獄火海裏面拽……”
 
  走回大營之中,已經坐滿了各路將領,本生就窸窣不斷,此時見到風吹雪走入,立即紛紛出言,頓時大營如麻雀鬧山,“防守太堅固了!先登部隊雖然儘是死士,但我部損傷也極為慘重!”
 
  “沒有想到,對方在這段時間裏,竟然也偷偷的加固壁壘內層,以至於我投石機撞城錐一時難以突破。不過據眼前情況看來,對方堅持最多不過兩三天!他們未嘗不是強弩之末!”
 
  “這該死的齊樂毅,防守的法子一個比一個陰毒,我手下很多兵都打殘不可用了“
 
  面對那四起的聲響。風吹雪在帥營之上坐下來,俊逸泛白的面容,透出幾分掩埋了萬千枯骨的寒冷,終於開口,“我流霜兒郎,在這場攻城戰裏傷亡太多了,雖然日後有兵源補充,但畢竟比不上歷經戰爭的精兵彌足珍貴,所以這樣的傷亡,這之後要儘量避免了……傳我令下……城玻之日,大屠三日。這樣一來,大曄人心將徹底膽寒,此去深入大曄內腹三千里,將再無抵抗!”
 
  眾多軍官將領齊齊一怔,一些不喜嗜殺得人眼神黯淡下去,但一些殺紅了眼的將領,每個人的眼睛裏面,都充斥了—種最野蠻原始的殘忍。熠熠生光。
 
  一位身材肥胖的將領聽到“大屠三日,”頓時激動的滿身肥肉都在為那股即將到來的狂歡微顫,然後起身來到沙盤面前,興奮之色溢然於表,“明日之戰,我會佯攻西南角,實則吸引守軍注意力,派出一支死士,努力撕開邊角虛弱的防備這城看似難攻,然而撕開一條口子,就像是女人撕爛了衣服終究是遮不住的……”引起一陣哄笑。
 
  “我們連貢嘎山壁壘都攻破了,這小小石頭城,遲早會被我流霜大軍踏平碾壓成渣……”。
 
  大帳掀開,一人沖門而入,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沖進大帳中來。
 
  立即引發眾人怒喝。
 
  “什麼人!”
 
   “你這個小兵好大的膽子,可知這是大軍主營,樞重之所!竟然敢如此魯莽闖入就不怕殺頭?”
 
  風吹雪卻在這一時,扶著椅背站了起來這樣的士兵身上的裝束他再清楚不過 負責傳送最緊要的軍情,可以在大營中得到最高的通行權,所以闖入大營毫無阻礙。來人顯然是瘋狂奔波,導致耗盡了體能,見到風吹雪坐于主帥正椅之上,用盡全部力氣,聲嘶力竭,“報!翼豹旗大營遭到異軍襲擊。營寨陷落,翼豹旗將軍柳白堤被俘。生死未蔔。我大軍飲馬地糧倉重地宣告失守!”
 
  整個營帳無形中震了一下。
 
  風吹雪身子一搖,穩住。眼珠子瞳孔迅速縮成了兩個白色小點。
 
  而後才是整個大軍情報系統蘇醒過來了一般。分佈在大軍之後 各軍屬的傳令兵 紛紛策騎沖往大營。
 
  “報!據聞我大軍後方翼豹旗大營方向喊殺聲震天,翼豹旗正在接敵!”
 
  “王將軍回報,有柳將軍部下傷兵從後方逃竄!疑是柳將軍部遭遇異動!”
 
  “報!張將軍命我等緊急軍情呈上大帥!柳白堤將軍部遭遇奇兵偷襲,如今情勢極為不妙!”
 
  “報!翼豹旗大營帥旗跌落,疑是敵人奇兵襲營,我大軍糧草重地炭炭可危。速請主帥派兵馳援!”
 
  一個個軍報,像是裹了油料的炸龘彈,在大營接二連三炸開來。
 
  大營中所有的將領軍官,齊刷刷的轟然起立。
 
  “那到底是外麼樣的一支軍隊!?”
 
  “難道在我等戮力攻城之時,大曄齊樂毅竟然有這個能力派一支軍隊迂回到我大軍後方去!那些邊界巡弋的士兵,都該統統殺頭!”
 
  “齊樂毅!齊樂毅!終究是小看了你麼我們柳白堤將軍所鎮守的屯糧之地 竟然也給攻破。那到底是一支大曄的……什麼軍隊?”
 
  一個久經戰陣的軍官當先抑制住心中爆炸的震驚,俯身跪下,“飲馬地乃是我大軍屯糧之所絕不容有失。還請大帥立即發兵速救啊!”
 
  風吹雪細如針孔的瞳孔陡然睜大,手揮出丟出一支令箭,“來人,立即著青鳥騎王殘,率本部軍馬速速回救飲馬地翼豹旗大營!絕不容有失!”
 
  “你等速率領三支輕騎,截斷對方奇兵後路!”
 
  “李冰部從後陣脫離加固殘存糧草中轉之地……”
 
  風吹雪冷靜的發佈一道道諭令,每一道令下去,都會有一道道響徹大營的“領命!”之聲。
 
  大陣前線,白天製造了無數殺戮的投石器還在一尊尊巍峨聳立,軍陣之中,無數刀兵泛著寒夜的光芒支支佇立。營房內,無數流霜國的士兵人人臉上帶著對大曄國久居溫潤之地的仇恨,以及對未來國家美好的臆想。
 
  他們等待著石頭城攻破的那一天,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他們明白美好的未來,就近在咫尺。
 
  但這一切看在風吹雪的眼底,只覺得一片黑洞洞的深暗!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胸腹裏再不存半分自信。第一次,感覺一直以來的底氣,有最重要的某一部分開始崩塌了!
 
  他旁邊的軍中參謀心急如焚道,“將軍!如果後方糧倉重地遭襲,已經救之不及。那我流霜大軍,就必須早作打算了啊!”
 
  十多萬的軍隊,缺少糧食補給那將是怎樣的後果。
 
  這是任何一個指揮官都會提前佈置,並永遠避免的一個局面。
 
  風吹雪眼睛透過深黑的夜晚,直直的落到石頭城那頭去,他的眼睛閃動著無數寒芒。
 
  此時大營中的所有人,都全體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後方糧草遭襲,翼豹旗大軍覆滅之事真正坐實,那麼他們這鋪天蓋地的流霜大軍,就已經炭炭可危了!
 
  這大曄天隘山脈就是他們的地獄。
tata123 發表於 2012-6-26 22:43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八十一章好久不見



騎獸飛行並不是—件舒爽的事情。 特別是在此時冷鋒過境的天隘山脈。 速度稍快飛高,那就是似乎能夠將人穿透的陰冷寒風。

天玄境界帶給楊澤的是另一種生命中別樣的體悟。 往日遊走過周身的真氣,現在顯然進化成了更高質量的真氣,在體龘內的氣海深處暖洋洋的自旋,充滿著某種說不出的澎湃渾厚。 像是江河兀自奔騰流淌千年而不歇。 如同山中云松兀自佇立萬年而長春。

自旋溢出的真氣遊走全身經絡,令人感覺到充實的力量。 且明白那些自旋的真氣,一旦爆發於外,那就轉眼間變成對外界摧枯拉朽的破壞力。

能夠真正的感覺到自己腳踏實地的強大,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因為這些真氣的存在而變得越來越厚重。 能夠無比踏實的感覺人生的成長,這大概就是修行的奧妙所在。

宋臻自不必說。 楊澤已經正式邁入天玄境界,體龘內真氣已經可以外溢成護體罡氣。 護體罡氣能夠自發對危機作出反應,面臨危機時能像是堅實的鎧甲般隨心意而發,彈開砍向他身體的兵刃,或者一些等閒的攻擊。

以往楊澤只在武俠小說中見過的所謂武功高手依靠內力自發抵禦嚴寒,即便是三九天體龘內也熱氣蒸騰如飲辣酒。 而此對面對那些侵體刀子般的寒風,他心念所至之下,身體被一層似有似無的淡淡風勁所包裹,刀子般陰寒的煞風可以很輕易的被他擋在距離肌膚半個指節之外,只有少許才能有選擇性的透過那道氣勁,如清風拂面。

面對嚴寒的外部環境,枷U同處身於涼爽的季節中一般,安逸恬適。

然而楊澤身後的宗守感受可就沒有那麼舒服了,在地上的時候還好,一旦乘騎道尊飛空,掠過的風幾乎能把他耳朵都撕扯凍掉了!

所以為了照顧宗守,且此時在天隘山脈處於戰爭之中,地面上到處都是雙方的斥候兵眾,他們在天空飛翔,就像是一塊白布上面的黑點般那麼顯眼。 於是楊澤和宋臻走的都是迂迴山脈深處的路線,繞過劍一樣的峭壁,在只有犛牛飲水,野馬奔馳的原始高原上貼地飛行。 在牧童的目瞪口呆下掠空而過。 掀起陣陣氣流。

不多時,大曄天隘山脈最後的一道屏障石頭城。 就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這正是入了黃昏,殘破的夕陽和雲彩墜在遠山之巔,即將入夜,流霜大軍暫停了攻城,石頭城回到了喘息之中。 碧藍如洗並漸漸轉為深藍的晴空,正是一副暴風雨剛過,另一場更加狂暴的風雨不久又將降臨的短暫寂靜安寧的間歇。

所有人都明白這種平靜只是瞬息,但所有人都不願去猜想下一場腥風血雨又將在什麼時候到來。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楊澤三人進入了石頭城中。

原本是打算帶著退減成小體型的道尊和靈鶴流光。 然而看此時石頭城內此時人人奮力抵抗,睜著大眼睛目視每一位外來眾生怕對方是流霜國混入城中奸細的樣子,最終還是決定了將道尊和靈鶴這種極有可能引發圍觀的靈獸安置在城外。

好在靈鶴流光本身就極重職責,大有一副當宋臻不在它就會監管好獬澤的一副認真嚴肅模樣。 真個是像極了主人的性格。 只是臨離別時道尊獬澤那愁苦的眼神和仙鶴流光望著它的趾高氣昂形成鮮明對比,終歸是令人有些不忍。

被落日餘暉覆蓋的石頭城街道之上。 楊澤宗守宋臻三人走在這身處戰地,偶爾看得到被城外的石機砸塌的房屋廢墟,但仍然看上去極為整潔的城鎮。

昏黃的日光鋪瀉在石板路上面,不遠處的一個酒肆樓宇之下,就地躺著坐著一排從前線退下來的傷兵。 他們手上,頭上,胸膛上,包紮著乾淨的亞麻布。 有百姓來來往往,為他們送上湯麵,遞上自個家烙得餅食。 酒肆的老闆端出了鬥碗給他們斟上窖藏的好酒。 軍人在戰時嚴禁飲酒,但是傷兵卻不在此例。 這是齊樂毅特赦。 所以後方的酒老闆可以盡情的用酒照顧這些為守護石頭城負傷的兵眾。

更多人則圍在這些傷兵旁邊,聽著他們講述城頭那個區域的戰況,聽到他們寄予全部希望的齊樂毅將軍面對流霜國數十萬大軍的排兵布陣。 如何防守,如何鎮定阻敵。 說到興致高處,往往就能聽到一陣陣鼓掌喝彩之聲。


當然偶爾也能聽到人群中一些有關於“秋道學院”“學員院士”一類的話語遠遠傳出。

除去名將之外,來自秋道學院的修行者們,也是這場戰爭裡的明星。 那些經歷了刻苦修行,貫通天人之道的修行者亮劍的時候,就讓無數人熱血沸騰。 對於他們而言,那個高度的存在,比起國家官員來說地位要更甚,受世人尊崇,所以往往就是光宗耀祖,光耀門楣的最佳體現。 這也不怪為什麼那些王公大臣們,都能以子女能夠進入秋道學院為榮。 而若是仕途從軍,從光環上面,自然沒有一位秋道學院弟子的身份來得耀眼。

楊澤此時三人,儘管極為低調的入城。 但是宋臻那一副不屬於戰地明麗的面容,也往往能引來城中居民“這是誰家閨女,如此清秀……”的低低讚歎之聲。

大概是近鄉情怯。

此時真正踏足石頭城土地,讓楊澤心臟不由得莫由名來的緊張忐忑。 這場戰爭令大曄上至將門王侯,下至黎民百姓,都無可避免的席捲進來。 以前在王城中聽聞過的優秀人才人物,以前在上林城裡插科打諢一起瘋鬧的少年少女們,甚至他所認識的許許多多熟人,也都在這場戰爭中成長,被分配到前線來,盡聚於此。

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楊澤兩世人生都經歷過不少的離別和重聚。

但每每這樣即將面臨重聚之時,便總會有這樣或許是膽怯或許是心悸的情緒湧出。

因為他明白,所謂的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在變遷的時光裡每,是的的確確存在的。

興許是久沒踏足這片土地,就連見到大曄國特有的建築形體,也都有一股美感和親切之意,走在街道之上,竟然恍惚覺得就這麼漫步下去也是極好的。 但是這畢竟是短暫的,經過同樣短暫的恍惚之後,楊澤便開始率先抬步朝前門的將軍府而去。

但與此同時,身後正走過幾名戍衛守軍。 為首的是位少將軍官,遠遠遙望三人背影,突然感覺似乎有些熟悉當即上前一步朗聲出言,“前面三位暫且留步!城防戍衛例行盤查。”

聽到這個聲音,楊澤不由得雙肩微微一震。 這個聲音不算太熟悉,但楊澤卻記憶猶新,正是三年以前的上林城中,太府監之子林唯楚的聲音。

歷經三年,發生了很多事,最突出的便是大曄的這場戰爭。 林唯楚的聲音明顯比三年前更沉穩成熟了,但最本質的一些印象,是沒有變的。 所以楊澤可以背著對方只憑聲音就認出他來。

楊澤因為心緒一時過手紛雜而沒有轉過身來。 但少年宗守和宋臻,已經轉過身去。 人們自想當然的忽略了宗守,目光只放在了宋臻的面容之上。

然而林唯楚眼睛卻更多的注意在了背對著他的楊澤後背。

與此同時,旁邊策馬騎行來一位少將,見到此幕,立即笑道,“老林!怎麼,見人家姑娘漂亮,就用這種方式搭訕,可是落了下乘啊!你那個太府監的爹要知道放你來齊樂毅將軍手下做倉廉監官,卻做這等事,小心屁股開花羅!”

“大司農董寧小龘姐正準備清點抬重,正喚你過去呢!你趕緊的,今趟董司馬家董斌少將軍前來支援我石頭城,但統帥可說是要為董寧小龘姐安全著想,派人護送王國大司農董寧小龘姐和楊雲先生返回都城。

但董寧小龘姐執意等待物資抵達後再說,現在她正清點送入石頭城的軍需輥重,你若不去當心齊將軍拿鞭子抽你……”

前來報信的少將大概也是林唯楚的朋友,傳信之後又笑著策馬而去。

林唯楚接令,等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只看到之前那三個人已經走遠。 林唯楚看著中間那個頎長的身影,喃喃道,“為什麼這麼熟悉“

隨即他又自嘲一笑,“傳言他早已經死在了流放的地海如果真的是他,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說著再顧不得多想,領命而去。

大司農的局所在將軍府內的一處府邸。 蘄春侯大侄孫現今已經是王國大司農董寧相公的楊雲,正從幾位將領處走回。

他以前和流霜國軍人作戰,所以越加明白流霜軍隊的實力,他們近乎於嚴苛的社會等級同樣構築了紀律嚴苛的軍隊。 同時這支被各種軍法紀律壓制的軍隊背後,是比狼還要凶狠的獸性。 若是石頭城失陷,這裡絕對將夷為平地。

面前的局勢,楊雲絕不會如他的大舅子董斌一般自大。 董斌是董司馬家大嫡孫。 乃是無數人寄予厚望之人。 因為身份尊貴,是以自來就沒有真正的上過最殘酷的戰場。 而此番又因為對鹿島國作戰,鹿島國因為國內問題退兵,是以鋒銳正甚,幾乎將流霜軍隊等同於鹿島軍。 殊不知在流霜國軍隊早在嚴苛的環境中,鍛煉出來的是最可怕的一股韌性。 所以這場攻城,很快他們守軍就會發現流霜士兵可怕不鍥不捨的毅力。

這種毅力將摧毀整個城市,讓所有的老弱婦孺倒在血腥的屠殺之中!

所以敵方攻城之時,楊雲也儘自己所能的呆在軍部大營,希望能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只是大營之中諸多軍士都是常年和流霜軍隊作戰的老手,當年只是前來歷練過的楊雲在他們面前也經驗有限,只能提出少許的建議,而這種建議根本無助於堅決眼下的問題。

更重要的是,他身為王國大司農董寧的丈夫,就是齊樂毅將軍,也不可能讓他親自上陣防守作戰。 反而還要重重保護起來。

流霜大軍圍城,這讓楊雲眉頭深鎖。

一方面,他並不光關注於著石頭城。 現在他們蘄春侯府及族人,正在另一線黃湖壁壘抵擋北方皖金鐵騎的強猛進攻。 如果石頭城失守,最關鍵的便導致黃湖壁壘后防空虛,若是風吹雪攻克石頭城之後,率軍從後突襲黃湖壁壘,那麼黃湖壁壘,就炭炭可危了!

就是東線鹿島國退軍,也挽回不了大曄淪陷的可怕後果!

所以所謂薪春侯府的大侄孫楊雲最近也是和自己妻子徹夜不眠。 整日整夜的想著這些問題。 比起這些緊要問題來。 大舅子董斌這段日子的刁難看扁,都只是小節而已。

進入內院,憂心忡忡。 然而楊雲則陡然劍眉一揚,身體朝旁一側,手中頓時出現了幾枚他招牌性質的飛刀,旋風般轉過身來,“什麼人!?”

這裡是將軍府內院,按理說防衛嚴密重重,但身後的人居然能夠無聲無息來到只有自己和夫人所居住的府邸,足以讓人冷汗直冒!

楊雲一個驟然轉身後退,直抵住身後屋柱,避免被四方偷襲,這才戒備的望向來人。

院門之處,正站著兩男一女,黑皮膚少年和女子要靠後一些。 而最前面的,則是一個身材因磨練已經頎長而高大,帶著熟悉的笑容正望著自己的青年。

“你是”楊雲既陌生又熟悉的目光閃動著,隨即驀然一驚而震住。

他曾經見到過眼前青年小時的頑皮,也曾親暱地撫摸過他蓬鬆的腦袋,更曾為了他顛沛流離的命運而掛心,可他也是芸芸眾生中的螞蟻,也伸不出手去為他安排一個平凡安穩的命運。 但他必然和所有的族人一樣,即親暱愛護這曾經府上排位最小的兄弟,也恨鐵不成鋼的擔憂他的人生和成長。 得知他被遙遠流放的那些斷斷續續信息,他曾經認為,自己可能再也無法見到他了,所以他記憶中的他仍然是小時候年輕的模樣。 仍然是那個扯著他的衣袍,朝董寧討好說“這位姐姐好漂亮”的孩子。

所以當面前的青年在他面前頎長而陽光微笑的時候,他的雙目居然就那樣的泛出霧氣濕紅起來。

那個青年咧出陽春白雪的笑容,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天外來。

“大哥。”

好久不見。
tata123 發表於 2012-6-26 22:48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八十二章快請



“大哥。”

在夜涼如水的夜裡,這一聲的親切,彷彿能在這兵臨城下的亂局之中,溫暖人心。

“澤兒!”楊雲猛地上前,一把將楊澤攬住,重重用力抱住。

楊澤有兩個大哥。 一位是嫡親,一位是表親。 但其中任何一位,彼此之間在少年時代的情感,卻一點也沒有親疏之分。

儘管快被大哥楊雲抱得喘不過氣來,能親切體會到大哥楊雲對自己這個兄弟失而復得的珍重。

“真的是你嗎!你因觸怒聖女而被國君發配地海,為兄就時常掛著地海傳來的消息,實則每一次消息傳到府上,都會有很多人關注,當然最牽掛著你的,還是你的父母!後來得知你在地海被諸多勢力追捕,最後竟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侯府也暗中派人去了地海,可惜為兄是身不由己,否則怎麼也會一同前去看看誰敢欺負我薪春侯府的人……”掌著楊澤肩膀不住拍打,楊雲上下打量,目露驚喜之色,“讓為兄看看,你長高了,也壯了!”

楊澤鼻腔一澀,有些酸楚之意。 這種感覺,他向來是極為討厭的。 但此時卻難以抑制。

“相允他們是?”一個溫軟的聲音,從院門處響起,三這位小兄弟,又是何人,為何如此面熟? ”

兩兄弟轉過頭來,看到宋臻宗守分開兩側的身後,站著一位錦服玉人。 梳著墮馬髻,粉黛棒唇。 上林城第一名媛的風采,即便是嫁做人婦,也沒有半分清減,反而越加明媚。

女子先是眉宇微蹙,而後驀然上揚,聲音顫抖,“你轉過身,讓我看看“然後她再也忍不住,掩住嘴唇,“楊澤!”

她對楊澤再熟悉不過了,這個上林城被稱作紈侉的世子,實則心腸並不壞,總是會做一些看上去很傻得舉動,其實董寧明白,他只是想引起眾人的關注。 從而往往在自己小妹董宣面前露拙出風頭,實則他只是從內心深處,愛慕著自己的小妹。 直到現在,她一想到以前楊澤討好自己和董宣時候的虎頭虎腦模樣,就會忍不住想笑。

而現在,她印像中那個虎著腦袋,一直都是小孩子模樣的楊澤,如今已經險些連自己都認不出他來了。

身材頎長,胸膛有不輸其兄長的寬闊,面容清雅而俊逸。 這樣的長相,若是放在三年以前的上林城裡,大概會有無數人家的女孩子愛慕傾心吧。

少年轉瞬便是成長剛從軍需處過來的董寧也不顧其他,不符淑女矜持的低呼一聲,上前一把拉過楊澤,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忍不住捉促淺笑,這一刻她不是那個無數人眼底高高在上的王國大司農,她也不復板著臉訓人的模樣,“當年的上林城又黑又瘦的小楊澤誰能想到,如今已是這幅俊逸模樣呢?”說著眼底便先濕紅了起來。

面對嫂子的話語,楊澤生出一股異樣的溫暖。 他能夠踏上神道齋而面不改色,能夠面對流霜大軍堅毅沉著,而現在面對這位是上林第一名娛的嫂子,反倒是竟然有些不太好意思起來。

“你是怎麼從那麼遙遠的地方,輾轉來到這裡的,為什麼不直接回上林城?你從地海逃出來要避開很多方的追捕真是不容易吧……”看著楊澤,楊雲的表情一副慘痛的樣子。 不用去想,也能想到他吃了什麼苦。

董寧用力狠狠掐了自己的丈夫一下,橫了他一眼,道,“怎麼說話呢!小楊澤定然是被人追得無處可去了,才會到這裡來投奔你了,薪春侯族人正在黃湖壁壘,上林城的那個陛下,當初就是他下令流放了小楊澤,如今見到他安然返回王都,說不定雷霆一怒,還會著人將他抓起來呢!到時候他辛辛苦苦回來,結果還要掉了腦袋!你要讓他受多少苦才夠?”

楊澤長高了,她已經無法像是當年一樣保護他般攬過他的腦袋,只能攥住他結實的手臂,秀眉一蹙,道,“澤兒不用擔心,回到上林城,我一定覲見國君,讓他赦免你的罪責,再沒有人,能夠為難我們的小楊澤了就算是德昭王也不行。”

在兩人看來,楊澤必然是從地海九死一生輾轉回來,卻又礙於流放的命令,不敢返回王都,如此唯一聽得可以依靠的楊雲和董寧夫婦到了石頭城,所以才一路過來。

這樣的情況,想到他這三年以來的四處流魄奔波,兩人都忍不住心酸起來。

“對了,這兩位是?”董寧轉過身來,面朝宗守和宋臻。

楊澤連忙簡略介紹了一下兩人。 只說宋臻是位神秘宗派修行的女弟子,碰巧與自己同行。

宗守眼圈早紅了一片,看到楊澤和兄長的碰面,大概想到了他在天守山已經死去的唯一親人吳宗,一時涕淚橫飛。 此時抹了把眼淚,對董寧和楊雲咧開嘴巴,“楊澤是我大哥!所以見過大哥的大哥,見過嫂子!”

這番話倒是令三人一笑,沖淡了之前碰面的幾分酸楚。 而宋臻則看向董寧,輕輕點了點頭。 興許美麗的女人之間總會有一些微妙的關係。 宋臻之前就在下細的觀察董寧,而董寧此時也面帶微笑望向宋臻,心底卻在驚嘆她的清美。 更有一分莫名的憂慮。

“是你們送楊澤回來的吧。真的慶幸他找到了夥伴,謝謝你們的幫助。”

董寧俯身一禮。 然後輕輕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自己相公。

楊雲還在奇怪楊澤一路被追捕,逃亡於此,身邊怎麼還會帶了個比他小的少年,還有一位絕美的女孩。 當下被董寧輕捅腰間,看到自己妻子的眼神,才立即恍然。 看看宋臻,又再看看楊澤。 看看楊澤,又看看宋臻。 竟然對這女孩是越看越為驚嘆,就是心裡有護短之心,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四弟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把這樣的女孩子拐帶同行了?

當下看著楊澤,用男人都懂得眼神擠了擠眉。

楊澤是哭笑不得。

隨即楊雲腰間又被捅了一下,看到秀眉已經轉而有些慍色的董寧,楊雲才哈哈一笑,道,“澤兒放心!為兄定然以死相諫,定讓德昭王再不追究此事!你若回來,老太爺還不知道該有多寬慰高興!別看你以前在侯府老太爺對你兇惡,實則從心底,老太爺對你的期望是極高的!如今,這大概是我薪春侯府,最大的喜訊了……這個消息必須立即匯報出去,澤兒隨我一併前往將軍府,面見齊樂毅大將軍,他自小還抱過你,如今知道你回來,定然是要高興了!”

說著楊澤被楊云不由分說的拖走。 而董寧則面帶微笑的輕輕朝宋臻兩人一俯身,“宗守小兄弟,宋臻小龘姐。兩位一路過來,定然都累了,就暫且不去管他們兩兄弟的事了我立即著人準備你們的起居之所,距離準備好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備好蘠茶點,我們先去客廳休息一下。”

看到董寧和楊雲望著自己與宋臻的眼神,楊澤知道他們是誤會了些什麼,但此時已經沒辦法解釋清楚了。 就看到兄嫂董寧牽起宋臻的手,大概是感覺到她的手並不柔滑,又想到她是位修行者,便越加帶了些憐惜,牽著宋臻去了前廳。 想來定然是會詢問許許多多有關自己和她的問題。

一想到董寧望著宋臻異樣的神色,楊澤就徹底的頭疼了。

頭疼歸頭疼,現實的問題仍然是要處理,避開了兄嫂,還有自己的長兄楊雲。

拖著自己去將軍府的路上,就是無數劈頭蓋臉的問題。 譬如他在地海如何生存,是什麼勢力找他的麻煩,吃了多少苦,又如何最終逃離地海穿過大曄國戰亂之地來到這裡。

一時讓楊澤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只得含糊了一番,說了些大致的情況,又說在地海刺殺了李求承,然後惹惱了七大境主和多方勢力,然後被追捕。 當然這之後的事情沒有多說,只是說這一兩年躲了起來,輾轉終於離開,然後才從地海坐船來到了這裡。

光光是如此,就已經讓楊雲激動不已。 雖然他早聽過了各種版本的傳聞,但那些畢竟都虛無縹渺,地海發生的事情,真實的情況是什麼,大曄這邊也並不太清楚。 至少他這邊就听到了各種版本,現在親耳從楊澤嘴裡聽到他如何接近刺殺李求承。 當即就按捺不住內心大叫了幾聲“好”“面臨壓迫而不屈服,反而想盡辦法反抗這一切!如此血性悍勇,果然是我大曄兒郎!果然是我楊雲的兄弟!我薪春侯府男子,就應當有這樣的氣魄!”

而隨後楊雲又重重捏起了拳頭,道,“如此說來,李求承被你刺傷,又在神道齋養好了傷,甚至修為更進一步,也是真的了若是如此實在是太可惜了……”

“鹿島國雖然不知是何原因兀自退兵,但如此已經成為了你的死敵,也就是我大曄蘄春侯府的死敵,那李求承又是鹿島國第三皇子,也是雷東來的親傳弟子,未來能夠掌握的權勢,調動的力量,只怕不可估量……捲土重來,恐怕只是時間問題!我們要及早的提防準備了!”

但隨即楊雲又想到此番流霜大軍兵臨城下的困境,心想眼前的危機可能都應付不了,居然還去擔憂未來鹿島國報復之事,只怕那個時候,大曄這個國家,已經被敵人攻陷了想到這裡,楊雲又不免微微苦笑,道,“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麼咱們蘄春侯府,必共同進退!”

“嗯。”楊澤點點頭。

楊雲探出手來,暢快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大營之中,大曄方面守軍重將幾乎都在,流霜大軍為了避免夜間過大的傷亡,從而暫時停歇了攻城。 但更加猛烈的攻勢又將在黎明啟曦的時候到來。 所以在這個時段,除去警戒城牆的將領之外,大部分守將都在開會討論明日的防守方案。 不光是齊樂毅,董斌這樣的將領,共同列席的還有秋道學院副院長茅居正所率的修行者們。

聽到外面的衛兵來報,楊雲又去而復返。

倒是令在場眾人頗有些奇怪。

與此同時,又有第二重衛兵報來,“楊雲所率其族弟楊澤,求見齊樂毅將軍。”

“楊澤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軍營中眾人面面相覷,總覺得這個名字多少有點耳熟。

而他們眼裡的齊樂毅已經站了起來,“快請。”

帳門掀開,楊澤和楊雲,大步流星走入。

與此同時,營帳裡的眾人想起來這個名字。 “呼”一聲,群體離座。
tata123 發表於 2012-6-26 22:52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八十三章不吹牛會死?



“楊澤”“楊澤!”“啊”他回來了? . “他竟然沒有死?”

“楊澤是誰?”一個久居邊城的將領問這幫從朝廷軍部調來的將官。

“是蘄春侯府的三世子“

“我早聽說三年前上林城有個膽大妄為,當眾對西駝聖女不敬而闖下彌天大罪的少年是否就是此人?喔!真是此子!”

大帳之中,窸窸窣窣,“還曾聽說此子在地海曾刺殺鹿島國三皇子李求承,可有此事?”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

掀開大帳,楊澤緊隨楊雲走入。 大營內的人已經交頭接耳。 守軍統帥的齊樂毅仔仔細細的打量面前的楊澤,然後才道,“你真的就是!?”他久沒見到楊澤,再加上如今楊澤變化甚大,看著他,已經無法真正確定。

楊澤卻率先躬身行禮,“齊叔叔!”

“果真是你!我聽聞你流放地海,更出了許多大龘事——度是下落不明。如今重又出現,你們家老太爺,可想而知將如何寬慰高興了!”齊樂毅快步上前來,比著他的個子,來回嘖嘖打量,楊澤小時候,他還經手抱過,長大之後,對於這個和自己兒子齊建霖並稱為王都雙廢的小子,就更不會陌生了。 只是以往想起來便是生氣,現在看到楊澤回來,就如同見到友人從戰場安然歸返,在戰地之上,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一件事!

大營之內,一時興致高昂暫時沖淡了之前瀰漫的深沉低迷氣氛。

這種消息對大營來說不是什麼秘密,早走漏了出去不過半晌衛兵就前來報,林唯楚等人已經候在門外。 齊樂毅准入之後,進來的盡數是林唯楚在內的一干以前上林城廝混過的少年們,一些人對楊澤而言比較陌生,只是從旁看著這個早已經很是“傳奇”的人物,主要他對聖女的大不敬,簡直是讓王都無數的青年才俊即妒又羨。 不過自楊澤被流放之後,他的名聲在王都倒也是時常被人拿來說起,也有人對他很是佩服,一些對聖女有賊心沒賊膽的人要真讓他們以被流放來換取對聖女的一個擁抱他們也真個會望而卻步。 怎麼也不敢啊! 可這小子當時就這麼做了,所以才讓人佩服。

他就是一個瘋子。

林唯楚上前上上下下把楊澤看了個遍,合不攏嘴來,連連道,“真是你,真是你“

楊澤受不住他對自己摸摸掐掐,甚至要扒拉開自己的眼皮一探真偽的行為,道,“是的,就是我。”

“說起來真個是巧……今日我路過街道還見到其中一個人背影像極了你,哈哈看來這就是預兆啊!你沒有死你真的回來了!”

“你之前見到的那個人那也是我“

“我……你你怎麼不早說!我就說,絕對不可能看錯的。怎麼會看錯呢,咦,你怎麼長這麼高了“林唯楚激動的也不顧這是不是將軍大營了,雙手不斷在楊澤身上拍來拍去,都幾乎要把他給栩散了,“這下真好了稱去了地海之後,一直沒信,若是讓齊建霖他們知道,咱們又湊齊了,一定要好好喝酒,聽你講地海裡面險惡的故事,據說地海都是一些惡人匪患逃亡之所,那裡的人各個油滑精於世故!殺人不眨眼,你是怎麼活下去的……這個消息如果傳回王都去,還不知道多少人會轟動了!等咱們回了王都,在岩春館包它個三天三夜,定要整日整夜的喝酒啊!”

“這是大軍前線之地,酒可是禁物,你兩個小傢伙見面高興我不反對,但張口閉口在我大營內放言喝個三天三夜,成何體統?林唯楚你不怕挨你老頭子荊條了!”齊樂毅故作嚴肅道。

旁邊的一些老將領,看到林唯楚面色大變的樣子,卻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滿營之內,頓時響起陣陣開懷大笑。

只是秋道學院茅居正方面眾人,看著會議被打斷,臉色頗有些不悅。 他們高高在上,自來沒有接近過楊澤,更不可能如齊樂毅般抱過看著他長大。 更聽聞了許多有關此子闖下的禍事。 秋道學院雖然錄屬大曄國,但地位崇高無二,一直以來都相當高傲。 就是前來前線戰地,在齊樂毅將軍麾下,也不是從屬關係,而是協作關係。

秋道學院地位崇高,和大曄軍方是兩套系統。 齊樂毅一些軍事行動,若要秋道學院修行者支持,還得和茅居正商量著來。

楊澤在地海的事情,刺殺李求承,驚動不少宗派,在修行界,也算是留了名。 面對這個得罪了許多修行勢力的流放世子,秋道學院的臉那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齊大將軍,此時正是大軍商討要事之事,外部流霜國兵臨城下,攻堅圍城。此時或許不是敘舊重逢的時候吧……”茅居正咳嗽了一聲,用乾澀的嗓音,緩緩說道。

這一下,大營之內的笑聲就小了下去,隨即陷入了寂靜之中。

楊澤扭頭看去,望向一句話令全場都安靜的茅居正,心想這大概就是城內民眾所說的,地位在大曄極高的,秋道學院副院長茅居正了吧。 他身旁有一位穿著灰布葛衣的中年男子,打扮應該是秋道學院的教習。 這樣的代表秋道學院身份典型的穿著,若是被王都那些民眾們看到,就是王宮大族們,也會羨慕的吧。

看到楊澤這般直勾勾望向自己的師尊,站在茅居正身後的學院高等弟子莫小虎,立即恚怒道,“大膽,這位是當今大曄秋道學院副院長,茅居正太博士。太博士掌管秋道學院,國子監……豈容豎子如此無齊L相對,還不速速行禮!”

齊樂毅一時臉色有些難看。 楊澤隨即朝茅居正行禮,“見過國子監大人。”

茅居正不予之而視只是淡淡轉開頭去,對齊樂毅道“暫時的私情請放於一邊還是先請將軍講解明日戰法才是。”

茅居正自然也不會將楊澤放在眼裡。 更不怕得罪任何人,他身為秋道學院院長,同時兼任國子監太博士。 可以說管了大曄舉國讀書人和修行之士。 門生遍布大曄。 自然也根本不會把一個蘄春侯府擺在多麼重視的位置上。

而楊澤的頭抬起來,聲音再度於此不和諧的響起,“今日來到齊大將軍鎮守的石頭城,楊澤不單單是對大哥等人思念心切,更重要的是,有緊要信息回報!”

秋道學院這方眾人,臉上的慍怒之色就更重了。 就連一些將領,也都深吸了一口冷氣看向於此不依不撓插口的楊澤。

剛才太博士茅居正發言按理說這裡除了齊樂毅之外,就沒有人再有出言的資格。 誰知道還是被楊澤硬生生橫生插口打斷。

茅居正面容依然平淡,只是深深地瞧了他一眼,擺出一副看看他到底有何話說的姿態。

但他旁邊的學院弟子教習一眾人,已經明白這是自己老師不高興時的態度了。 從看到楊雲去而復返的將楊澤帶了回來,又聽到楊澤此時張口就是有緊急軍情回報,這讓旁邊一直不喜歡薪春侯府的董寧大哥董斌,耐著的性子終於忍耐不住了。 看著楊澤,冷冷一笑,“我曾聽說,你犯了大罪被流放到地海的時候,中途還刺殺過神道齋的李求承,可有此事?” 這話一說,軍營又是一陣窸窣交頭接耳的躁動。 這個事情,大曄方面早也在傳,但基本上被歸結為謠言。 因為不太可信。 一方面,楊澤流落在地海,中途還被神道齋的修行者追殺,他東躲西藏保住小命已經是大功一件了。 更遑論膽敢去刺殺李求承。 所以大曄國內就算有人會提起這個事情,也會有人一臉詫異的告訴他,“你還真信這個事?”

所以董斌一提,比起楊澤口中所謂的緊急軍情,人們更加對這個事情感興趣。

而就在眾人目光紛紛所向的落點處,楊澤卻很是頭疼為什麼大家都要糾結於這個事情,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在地海的時候,我的確刺殺過李求承。只是那次刺殺…並沒有成鞏……”

哄然之聲,頓時令整個大營都為之一振。

“還真是如此……”

“他還真的干過!”

“不太可能的事情吧……”

然而面對楊澤的回答,董斌的那張臉上,卻是冷冷的一蕪他對蘄春侯府,存有偏見,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司馬家族,管控軍部,地位極高,一個薪春侯,老一輩的人或許會有所敬畏,但在他眼裡,只怕還不算什麼! 而更可惡的是,薪春侯府的楊雲,還娶走了他寶貝的妹妹! 是以一直以來,他都以入贅之人來看待楊雲。 在他眼裡,薪春侯府的人娶了他們董司馬董家的女子,那還真就是入贅。 所以楊澤在他眼裡,也就是入贅之門的一個親戚而已!

這等小兒,對聖女都可以大不敬,自然可以在外面胡編亂造,胡亂攬功勞在自己身上。 反正無人可以查證。

此等人的賤格,他早已瞭如指掌,當即看著楊澤半晌,隨即輕挑笑謔道,“噢?李求承可是鹿島國的三皇子,身邊護衛可是重重,請問你,如何近身對他施與刺殺呢?而他又怎麼可能讓你近身“……”

“再者,就算有防備鬆懈的時候。李求承可是神道齋雷東來親傳弟子,雷東來有多麼強,我們在座的,相信沒有人不心知肚明……” 這番話,就連茅居正,也都低眉順目的捋了一下鬍鬚。

“而他傾力培養出來的親傳弟子李求承,很早之前就已經是地玄上境界的修行者。那至少在你去地海之前的事情。而你被流放之時,根據讖緯院記載……還只是處於對修行的外在皮毛存意境界。我很想請問,以你存意境界修為你是如何能夠刺殺得了李求承的?” 這番質疑一出。 甚至就是在場的不少將領,儘管偏幫於楊雲,楊澤兩兄弟,但此時也不由得輕輕點頭。 對楊澤的眼神,也都不由自主的看輕了幾分。 不是他們不相信楊澤,而是這種事情完全偏離事實,容不得他們去相信。

“我說刺殺了,就是刺殺了。”楊澤看了董斌一眼。 淡淡道。

“小子,你應該懂空口無憑的道理……我說神道齋雷東來都給我宰了,那是否他真的就是被我給宰了?若是可以這麼信口胡謅,我大曄就真沒幾個敵人了“董斌哂笑。 旁邊有幾名他的心腹將領齊齊哄笑出聲。

董斌如此不留情面,此時就連一向好脾氣的楊雲,眼睛裡也是聚滿了怒意。 董斌可以對他看輕,他無所謂,但如果他要將對薪春侯府門的藐視朝楊澤發出來,他就是再也不能忍了。 所以楊雲此時的雙拳,在下面捏得“”作響。

“夠了!”

齊樂毅終於出言,打斷了現場的哄笑之聲。

齊樂毅是大軍統帥,他一發言,自然也不比茅居正的影響力小。

齊樂毅豹子一樣的眼睛掃視眾人,一些臉上還掛著笑意的人,也不得不迅速慌忙收斂起來。 這個時候,他才看白楊澤,“軍情事無鉅細不可遺漏,說不得你手中握著的就是大龘事。你知道了些什麼軍情,儘管報來。”“我握著的,是有關石頭城存亡的大龘事。”楊澤面容平靜得道。 此番鎮定,讓一些人也是暗暗讚嘆,剛才他在眾人質疑之下,竟然也毫不心浮氣躁,此子還真是令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但聽得他開口是“石頭城存亡大龘事”又不免輕輕搖頭苦笑。 心忖你不吹牛會死?

“速速道來,即是我石頭城存亡生死大龘事,你但說無妨!”

齊樂毅沉聲道。 不由得也正容了幾分。

楊澤拱拱手,“還請齊大將軍立即居於將軍府之內,我考察過那裡的地形,只要派出重兵,以及修行者防衛,絕對可以有效抵禦外部的偷襲,因為極有可能,流霜國的風吹雪,會集結手下的死士修行者們,不顧一切刺殺將軍,甚至風吹雪,還可能親自出手!將軍鎮守著我大曄西線屏障的士氣人心。一旦遇刺,必然導致大曄石頭城人心不穩。對方破城將不會吹灰之力!” 一陣嘩然四起。

齊樂毅皺起眉頭,“你說的,不是沒有可能發生可是真實的情況是,雖然我石頭城努力防守,但流霜國大軍乓器尖利,這番圍城,只要稍加時日,打破我石頭城只是時間問題。既然如此,為什麼風吹雪還要冒著如此大險前來刺殺?要知道這種難度可是極高,更重要的是,就算這場刺殺成功,但流霜國那些珍貴的修行者,只怕都有來無回。風吹雪怎麼可能是這樣魯莽之輩?”

引來一群人的搖頭而笑。 這次就連一些將領都忍不住了,笑道,“小三世子,你不了解風吹雪!他可是流霜國當世名將,謀劃用兵以謹慎聞名於世怎麼可能出此冒險的下策。”楊澤面對眾人,微微一笑,“如果流霜國大軍,正面臨崩著的邊緣,又該如何?” 一瞬間。 滿堂笑聲夏然而止。
Auster 發表於 2012-7-1 01:08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八十四章 半藏...回來了!

  大曄西部貢嘎山壁壘,原是自古以來,大曄在苦寒之地,修築起來抵禦流霜國的屏障。據聞當年修建貢嘎壁壘,數萬工人日夜勞作,搬運堆砌石磚,力圖傾力為子子孫孫的安穩打造出一座抵禦強大敵人的巨型壁壘。那是一幕光用想像,都是龐大而曠日持久的畫面。
 
  但就是這樣的壁壘,卻被流霜大軍用盡數年準備,伏兵盡出,大軍壓境,最終攻破。以至於大曄的軍隊不得不劣勢退守天隘山脈。石頭城是最後有效抵禦流霜虎狼的屏障。但貢嘎壁壘都宣告摧毀,一個石頭城,最終的命運如何,誰都不敢存有僥倖。城外十幾萬大軍圍城。霹靂車投石機不停歇攻打。眼看著就要耗空石頭城最後的防衛力量。很多軍官將領,甚至都抱著和城功歸於盡的念想。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出來告訴他們,流霜大軍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可想而知這句話,在一池平湖之中,投下的是怎樣巨大的石塊?
 
  所以會寂靜,所以有些人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什麼問題。
 
  亦或者眼前的青年腦子出了什麼問題。
 
  董斌嘴角露出了一絲匪夷所思的冷笑,“流霜國大軍在外,晝攻夜伏,分明是打一場攻堅戰的架勢。
 
  他們軍容整齊,哪一點像是士氣潰敗的樣子?你這小子胡言亂語,不通半分兵略。不知這是否可以治一個謊報軍情之罪?”
 
  董斌也算一名可以影響到目前大曄軍隊決策的一人,加上又是大司馬董家著重培養的一代軍方年輕拔尖人物,這番話,便是可小可大。往小了去可以震懾一下楊澤。但朝大了說,謊報軍情可是重罪。若是齊樂毅將軍此時一個煩悶 很可能就會直接將楊澤拖去刀兵之下治罪也有可能。
 
  董斌一席話他身旁的親信將領都是司馬家系統,同樣對在場的楊澤楊雲兩兄弟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神色。然而放在周圍旁觀的將官眼底,卻也不免有些心生寒意。可以預見董司馬董家,權傾大曄,是的確上升到了一種森嚴的階級之分。
 
  要知道董家大小姐董甯嫁給了楊雲,卻在董斌眼底,就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入贅之人,入贅之人娶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自己妹妹,便要這樣摘取了王都最美麗的一顆珍珠。一種類似于被薪春侯府沾親帶了故,占了巨大便宜的厭煩心態沖懣他的心頭。很多時候董斌雖然會稍作掩飾 然而卻往往在一些類似於此的緊要關頭冷冷一擊。
 
  類似於他這樣地位的人,話語便有了殺人的能力。而眼前的人,可是他妹夫自小長大的小兄弟。他這麼出其不意的打擊。有的時候往往就可能將人推向深淵。雖然不至於真的就這麼治了他的罪。但楊澤這麼歸來,若是有半分差池或者破綻,就可能影響到他的前途。
 
  如此一來,一些將官也在心中暗暗感歎,這董司馬家,看來是將階級劃得極重,甚至於都有些刻薄冷漠了。
 
  楊雲嘴唇都在簌抖,作為自己的大舅子楊雲一直對董斌禮待有加。楊雲在侯府性格也算敦厚,很多時候為了自己的妻子,也不願與司馬家內外戚交惡。無論以前是怎樣血氣方剛但成了家立了業,總歸的需要有成家立業的樣子,對董司馬家,楊雲也不去管有時偶爾會有的輕視和閒言閒語。至於他們對蘄春侯府的輕慢,這是自來司馬家位居高位養成的,恐怕朝堂上寥寥幾個大家族之外,滿朝就找不出幾個他們眼底夠格和他們並列的家族。這不奇怪,是人皆有之的傲慢。甚至可以說是類似這種大家一直以來的沉屙,不是說因為一兩個人就改變。
 
  如果楊雲選擇針鋒相對,除了徒使得自己妻子董甯和董家矛盾越大,家族不和之外,沒有任何幫助。所以成家以後,楊雲一直都很低調出事,有時甚至連自己軍戎生涯養成的血性脾氣都收斂了。但此刻董斌的這番話,可以說已經逾越了他的底線了。對自己這個四弟出言打擊,這就是他不能忍受的極限。
 
  所以楊雲嘴唇發青,雙目怒意中燒,正欲上前,手卻被用力狠狠的拽住了。
 
  扭頭一看,是身旁的楊澤,拉住他的手袖制止他的行為。楊雲再看向董斌,看到的卻是他冷眼看著自己這方,一副“你終歸要暴露是白眼狼……”的冷淡表情。這一刻楊雲驀然驚醒,董斌正在擾亂他的心神,從而找他的破綻……如果他此時率先向董斌暴怒出手,傳回上林城裏,不免就是一個不識大體,以下犯上的印象。
 
  他在等待自己露出破綻犯錯,而在這緊要關頭,被楊澤看了出來,及時攔住了自己。但楊雲此時卻沒有半分慶倖之心,反而心頭掠過一陣悲涼。看來自己無論如何努力,最終也入不得這董家人心裏,彼此做不了一家人麼?
 
  董家人的冷漠人心,可是能殺人啊。
 
  他有些愧疚的看向身旁的楊澤,自己四弟好不容易從漫長的逃亡中回歸故土,卻又因為自己要面臨這種高門之上的歧視刻薄,甚至還會因此遭到打擊。他此時心底,混雜了憤慨無奈和悲哀。
 
  “不過流霜大軍,自昨日開始,便有些奇怪的事情正發生……”,大營中的一名將領微微挑眉道。
 
  “奇怪的事情的確是有,比如日晝進攻之時,流霜衝鋒士兵後的陣腳,全是手持勁弩的督戰隊,在流霜陣營後方嚴陣以待。按理說流霜軍士令行如流,士兵作戰極為勇敢,沖上城頭絕無退縮之輩。戰時督戰隊也有,但對流霜大軍而言往往也就是擺擺樣子。今日卻是一字排開,擺出肅殺之勢,後退之人一律射殺填坑,這可是動了真格難道流霜大軍那邊 真的有什麼事發生?”
 
  “督戰隊倒是一事,這兩日風吹雪總是會登高眺望 擺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可是今日,卻不見風吹雪眺高遠望,加之流霜國那邊的諸多異動,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先不說如北我且問你,你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為何敢做出這樣的斷言?”一位驍將目視楊澤。
 
  至始至終,齊樂毅都沒有開口詢問過楊澤一星半點,只是雙手緊緊握著椅背,呼吸呈現不規則的律動。楊澤帶來的消息,若是他真的選擇相信就如溺水中尋到了一才隅草很可能是飲鴆止渴。既是如此,那還不如一開始便並不能將這件事當成最後微末希望得好。因為最後微茫希望一旦破滅,那就是徹底的絕望了。
 
  曾經攻破了貢嘎山脈壁壘,攻克了大曄烏海城,像是一頭猛虎,一路挖下大曄的每一塊血肉吞噬。到現在,猛虎已經開始朝這最後的屏障,伸出它的爪牙了。
 
  這之後,就是大曄三千里疆土和無數黎民百姓。一旦城破,就會淪為人間地獄。
 
  而現在 突然有人告訴他T1小這頭猛虎,受了重傷 開始走向死亡的邊緣。重兵圍城之勢即將瓦解。流霜國籌備了數十年大軍壓境的局面就快分崩離析。這恐怕對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需要屏住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去理解的事情。
 
  楊澤沒有正面回答那名驍將,只是手中出現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澄黃色明珠。
 
  “這是什麼東西?”
 
  “這能說明一些什麼嗎?”
 
  但這枚珠子一亮出來,旁邊一直慵懶正坐,眯眼旁觀的秋道學院茅居正等人,卻立即離座上前,毫不客氣的探手一抓,便將明珠從楊澤手中奪去,捧在了手上,聲音急促,“你你可知這是何物?此物怎麼會落在你手中。”
 
  楊澤並沒有因為手中黃珠被取走而有任何不悅,相反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態。
 
  不少將領,立即投目過來,看到茅居正等秋道學院修行者珍而重之的模樣,也知道此物定不尋常,試探問道,“這是什麼?”就連董斌都認真而注目。
 
  “五十年前。大曄國師永明大師于佛塔圓寂,化成無骨舍利,傳于其弟子並授予下代國師……”茅居正喃喃道。
 
  無數將領頓時微震,“這是永明大師的無骨舍利子?那麼說來,此物就是!?”
 
  茅居正鄭重點頭,“永明大師將自身舍利于國師之位授予半藏。自此半藏大師繼承其位待道護國,但半藏大師煩于俗務,便將國師之位讓於有同門之誼的現任國師穀良極。唯獨留師尊舍利潛心修行。這枚永明大師的舍利,正是我大曄半藏大師貼身收藏禮心之物!”
 
  “半藏大師!”全場傳來一陣低低的呼聲。沒有人不知道半藏大師,就如大曄國沒有人不知道至高修行學院秋道學院。然而就是秋道學院傲然於世的驕傲,面對半藏大師,也不得不放低姿態仰望崇敬。
 
  “傳聞半藏大師三年和雷東來一戰就此消失。有消息說他頓悟某種明理,從而潛匿於世,不去管任何世俗紛擾。又有消息說他受雷東來所制,目前仍然身處神道山。關於他的事情眾說紛紜,但目前為止都沒有一個准信。你如何得到這枚半藏大師貼身之物。”
 
  楊澤比茅居正之前更加慵懶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身上,道,“這就是他的信物了。”
 
  “半藏大師目前正率領了一支奇兵在流霜大軍後背腹地,燒了飲馬地的糧草,伏擊流霜國的援兵,只是此項,就足以令流霜大軍,撐不了多久了他們的崩潰只是時間問題。”
 
  大營之內,是一陣低而寂靜的喘息聲。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的肺部,正如風箱般鼓響抽動。
 
  “半藏大師居然在敵營之後?”這是爆發出的聲浪。
 
  “還燒了,飲馬地的糧草……”。
 
  “此話當真!”齊樂毅“唰!”一聲站了起來,因為內心過於激蕩,聲音洪亮如黃鐘大呂般嗡鳴。
 
  楊澤點點頭,“千真萬確。”
 
  一位將官壓制了眼睛裏的淚花,苦苦壓制狂喜震驚,“是了……是了……前段日子,傳來流霜大營後方有一支突然出現的軍隊,後來雖然說被流霜大軍擊潰,但我知道,我就知道絕不會這麼簡單的……絕不會這麼單純的……廠定有後著,一定是會發生些什麼……”。
 
  一個驍將重重的一拍桌面,“厲害啊厲害……突襲流霜大軍糧倉重地飲馬地,那可是位列流霜國四大上將之首的柳白堤親自鎮守啊!風吹雪不會輕敵,定然是以重兵把守,可惜他們終究遇上的,是我大曄半藏大師。”
 
  轟然之聲,不絕於耳。然而有些人確奐茫然呆滯。
 
  還有人雖然清楚地明白了楊澤所敘之事,半藏大師率領奇兵突襲流霜大軍內附,突襲了柳白堤大營,燒掉了飲馬地糧倉這一系列事件的整個經過,但仍然沒有切實的反應過來這所有的一切。大概是現實太苦難,而幸福來得太突然,所以他們腦幹都一時麻木無法思考。
 
  只是無數人雙目兀自睜著,然而喃喃念叨,“半藏大師……回來了!”
Auster 發表於 2012-7-1 01:09
靈尊之資 第八十五章 如此懼怕,所以壓制!

  貴霜1041年的這個深秋,大曄天隘山脈的石頭城之中。茅居正在居所之中,思忖著如何書寫通過秋道學院管道去往大曄上林城呈給國君天子的密信。
 
  他剛從那消息炸開的大營歸來,將軍府立恥全數戒嚴,他安排了秋道學院最強的防禦力量鎮守那處之後,終於得閒了片刻,準備提筆寫這封密信。這封密信是以修行界的方式傳輸。外面是明黃色的信函。鐫刻了最精緻的符文。正是這些符文,封存了內部的靈氣。
 
  靈氣就是天地元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符文之道的修行在這個世界邁入了一定高度之後,先驅者們便驚喜的發現,若是將同等量的天地元氣,同時封存於兩道特定的符文之中。當手持其中一副符文,在上面進行特定的改動,然後焚毀這道符文釋放出其中的天地元氣,必然會使得另一道符文中的天地元氣,產生同樣的攪動。無論兩道符文相隔的距離是多遠,這樣的攪動都會同時進行,沒有偏差。
 
  根據這種特性,這種道符便被製作出來,用於傳送即刻到達的密信。但這種方式極為奢侈。因為這樣的兩道符光是製作就必須要一位大符道師,耗費極長的時間和稀缺資源才能做成。而因為抒寫密信也等同于就是對符文的位面雕刻,是技術活。所以施展這種信符也需要一位元對符道很為精通的人才能做得到。大曄軍中,目前便只有秋道學院副院長茅居正能抒寫這樣的密信符。而因為本身的寶貴,所以只用來傳遞重要必須讓王城知曉的資訊。
 
  所以茅居正的手裏,也沒有幾副除去貢嘎山壁壘被攻破,烏海城陷落風吹雪攻打石頭城之時他使用過之外他一直珍而重之的保存。
 
  但現在,他又將提筆再寫上一封。卻又珍而重之,因為他知道現在寫下的任何東西,都可能在不久的將來,被載入到史籍之中,所以他必須準備好自己的措辭。
 
  燭火之下,他終於提筆,開始在符信上面鐫改符文,那些改動的符字,用特殊的方式編撰成了一段話語:“四一年十月流霜大軍圍城第五日。臣秋道院副掌院,國子監太博士茅居正回尊:今日或是這場大戰之轉機。前線回報,我大曄半藏大師,正率一支驍勇善戰之奇兵,迂回流霜大營後方。燒毀流霜大軍飲馬地屯糧重地,此事有永明大師圓寂舍利信物為證,因確實是半藏大師親信之物無疑。如此一戰,勝劄指日可待。既如北心腹大患將再去其一,流霜大軍必然十年內不堪再戰,我大曄可興國安邦 局勢定矣!此乃大曄恩澤之福。萬民之福杜!”
 
  “好小子,你是何時見到了半藏大師,又怎麼可以拿到了他的隨身舍利作為信物?”大營那邊的窸窣總該有個盡頭 總之楊澤傳達了流霜國大軍將亂,風吹雪極有可能最後一搏的警告。便可以再不去理今夜到底有多少軍官難以入眠,到底有多少人會興奮激動到恨不得睜著大眼睛看著面前外強中乾的流霜大軍倒臺的一天。要親自見到風吹雪不得不因為內患回兵名將悲催如雪的那一蕊
 
  在那種全營對這個消息亢奮激動,對半藏大師此時正在敵後,率領一支驍勇奇兵無堅不摧,攻無不克瓦解流霜大軍的史詩般想像中以至於忘了其他所有事的大營諸將眾人,楊澤和楊雲就是離開了,也有太多人陷入震驚而無法察覺。
 
  兩人回到府邸之中。楊雲才重新打量著眼前的楊澤,楊澤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了。他不敢想像這場戰爭的結果會是怎麼樣子,因為那可能會讓他渾身都抑制不住的顫抖。但他明白,在亂軍從中傳遞半藏大事的信物,並將緊要軍情帶回大營,這可是大功一件。這一下,就算是朝中對楊澤的回歸還有反對的聲音,在這樣的功勞面前,恐怕也將消減了。他不由得不對自己這個四弟的好運拍案叫絕。如此一來,楊澤不光順利抵消他回到大曄可能對他的風言風語和不良言論攻擊,也能夠以此,謀得一個不錯的前途。
 
  “是了……你能夠穿越亂局到了這裏,定然是和當時遣送你離開的半藏大師重又會合,你小子,瞞得我好苦。若是提早給我漏個准信,也不至手連我都當場失態,不過你這小子還能保持鎮定,看來這番歷練,的確是讓你成長不少,甚至於連大哥我,都要刮目相看,甚是欣慰了……不過你小子運氣實在是好,半藏大師代表著我大曄修行界的旗杆,如今又出手平息西線戰場,這之後,恐怕將是我大曄修行界說一不二的人物,他既然將信物都託付與你,對你的信任,可見一斑。若是有半藏大師從旁提攜照拂,四弟,你可謂是前景無量了。今後大曄,只怕將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了……”
 
  “大哥說得什麼話,難道你已經很老了麼?”楊澤微笑。
 
  “大哥並不是老了,而是覺得很疲累了……”
 
  “是家裏的事麼?……董大司馬家的事情?……他們看不起我們蘄春侯府?”
 
  楊雲本想將這個話題打住,他三年前成家之後,便能感受到種種董家的私下秘事,一直以來,這個血性男兒都自己承擔,一直未曾與外人道,欣慰著妻子終究和自己站在一起,一起面對這些高門的各種爭鋒鬥爭內事。但如今看到楊澤已經成長並成熟了,且今日董斌對他的態度,他豈又不知。更何況還出手拉住幾欲暴怒,空授把柄給董矮的自己,想到以前自己這四弟乃是王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就連聖女都敢大不敬。如今當真是穩重成熟了。自己之前,竟然還沒有他這般定力,是在是有些慚愧。
 
  總而言之,讓自己這四弟,知道一些這些事情,也不是什麼壞事了。先不說今日與他同來的那個叫宋臻的女孩。他擔心的是這個四弟還愛慕著董宣,為避免他重蹈自己入贅的這般覆轍,有些事他必然還是需要點明。
 
  “董家世代都是軍部的大後臺。
 
  門禁森嚴,其中一些家族瑣事微妙激烈之處,遠不是你我兄弟二人可以觀望想像。要知道,很多時候董家都可以左右聖上的決認……”。
 
  “但唯有一點,你要謹記清楚。在我們楊家老太爺的年代裏,薪春侯當年是威震大曄的存在就連董家,一直都是被我們太爺爺給壓著……難以出頭,甚至運作軍部事宜,都需要太爺爺點頭,才可以去執行……如今太爺爺已經逝去,幾十年的事情,一切都物事人非了。但是董家的對當年的屈辱,還一直沒有忘記。仍然對我們薪春侯府,是有了刻骨銘心的提防和算計。更是暗中壓制,避免我蘄春侯府,重現輝煌,再度將他們董家死死壓下去。
 
  楊澤眉頭微微蹙了蹙,“那既然如此,為何董家又要答應你娶了董甯嫂子?”
 
  楊雲淡淡的一笑,“我蘄春侯府雖然不復當年之輝煌。然而太爺爺那一代所留下的佑蔭,仍然是存在的。這王庭朝堂之中,受過我們薪春侯恩惠的家族勢力,仍然是很多的。如果他董家明面上要壓制我薪春侯府,只怕他自己也會豎立無數的敵人,自身難保。所以借由這場聯姻,將我侯府的那些派系撇於一旁,擺出和我侯府冰釋前嫌,歸結於好的一面。但卻暗中對我薪春侯多方壓制。而老太爺,因為感念我對你嫂子的情意,所以對這些事,卻是壓了下去,也獨自讓侯府承受了,更沒有展開報復和反攻。如今董家得寸進尺,地位至高,如日中天!”
 
  楊雲面有愧疚痛苦之色,“我是後來才知道這些,要知道侯爺為我承擔了這些,我定然是不會娶你嫂子,而讓家族置於這種連番受制的境地的!”
 
  楊澤搖搖頭道,“嫂子很好,既然喜歡了,便要去好好喜歡著,你們並沒有錯。錯得只是董家,看上去是高門望族,卻用的是令人很不屑的手段,對我蘄春侯府……私下裏做一些這樣,令人恥笑的小動作。”
 
  “小動作?”楊雲微微苦笑了一下,心頭也釋然,想必也就是四弟楊澤這樣的性子,才會將董家那些作為歸結為小動作。可以知道他們的任何一個這樣的“小動作,”就會導致後面多少人命運為之顛沛流離,就會讓多少人受到影響。他和董寧結親之後,董家立即以修建皇陵不利疏忽的罪名,治了蘄春侯爺的一位忠誠旁系大人,那位大人苦苦哀求薪春侯爺施手救助,是董家故意造成疏忽要將其除去削權。但侯爺硬是為了他楊雲和董寧的姻親。從而退避一旁。使得那位大人家門終是遭遇了不幸。類似這樣的事。在楊澤眼裏的“小動作,”可就是外界一個又一個的大震盪啊!
 
  “所以我才擔心你四弟。你在地海曾經刺殺了李求承,又辦了很多事情,如今重新流亡歸來,在朝堂上的關係,就很微妙。你很可能將成為功臣,因為鹿島國如今也是我們的敵人,而你曾經在流亡途中做了那樣冒險的事情,這事如果我們薪春侯府造一造勢,你的功勞也可以被人宣揚的。但正恰好也就是你這個流亡的身份,也可以被人大做文章。因為你似乎也得罪了地海七境,這影響到了大曄的海運貿易,有心人要羅織你的罪名,也並不是做不出來。董家要壓制我蘄春侯府,扼殺你這個冉冉升起的新星……是再好下手不過的事情了。”

  “這也是為什麼,今日董斌怎麼也要潑髒水在你身上的原因了……”。
 
  “明白了……”,楊澤懶散的笑了笑。
 
  楊雲卻不知是好笑還是好氣,他總是這麼一番懶散的樣子。
 
  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正走在懸崖邊上一樣,不過想想這就是他的性格,也就釋然了。
 
  楊澤懶散笑過後,卻不提這事,只是突然說了句很沒頭沒腦的問題,“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和嫂子從董司馬家搬出來?”
 
  自結親以後,董家立即就撥出了府邸中一出高門華院,用作兩人的居所,再加上董家勢大,在王都土地占地都有萬畝。而薪春侯府主要產業地段都在王都以外,在王都內的土地並不寬格闊綽。董家如此做法,倒也沒有什麼。明面上表現得是極好,但實際上,已經是做了一個囚籠,將兩人圈了進去。將他們兩人圈了進去,然後所有人都能看到薪春侯府和董家結親了關係極好了,至少對外,人們就是這樣認可了。但實際上董家做的那些,只是隱藏在這些光鮮外表下的謀奪而已。
 
  楊雲苦笑,“搬出來?我不止一刻想過要從那裏搬出來,但若只怕搬出來,雙方這樣維持的臉皮,終究也就撕破了。現在董家或許還要對外維護一個光彩的顏面。但若是鬧出這些事情以後,說不得他們就很少有顧慮了。恐怕公然就會和我們蘄春侯府撕破臉皮,到時候他們壓制我侯府 就會更加的變本加厲,擺在明面上了而我們侯府現在,是很難與他們真正撕破臉皮鬥個兩敗俱傷的。雖然我知道撕破臉皮的這一天遲早也會到來但我絕不希望,這是因為為兄再次闖下的禍事。為兄和你嫂子董甯結了姻親,已經讓我們薪春侯府,陷入如今的境地了。如果搬出來導致雙方真正大打出手恐怕就成了罪人吧……”
 
  “哪有這樣複雜的”楊澤抬起頭一笑,“只是問問你和嫂子想不想從那處讓人窒息的地方離開而已。怎麼扯出這麼多……既然想離開,那便離開就是了。薪春侯府那麼大,又不是住不下你們兩個“
 
  旋兒楊澤又一笑,雙目變得深遠起來,“我只是不知道,當年的我們太爺爺,到底輝煌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步,才讓董家如此懼怕我蘄春侯府重現那份輝煌。才讓他們這般費盡心思暗中壓制打擊。難道真是所謂的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們既然這麼怕被孤立,怕被壓制,怕旁落,怕家族衰敗調零那還真的讓人遐想連篇,忍不住讓人想見到那種情形了……既然這麼怕被壓制,那種情況真正發生的時候想必也是不好過的呢……”
 
  對楊澤這番話,自然在楊雲看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當是少年人有時發狠的囈語而已。只是話已經說到了這裏,他相信自己這個四弟很聰明,知道該怎麼應對。也就不再提醒了。
 
  今夜看來是睡不著覺了。宋臻和董寧的交談也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深夜,直到董甯出來送宋臻前去客房安歇,宋臻楊澤兩人才打了個照面。
 
  楊澤一直心有忐忑,他之前還擔心自己嫂子誤會了什麼,而如果因為這個誤會對宋臻詢問些什麼,比如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家楊澤的話語之類。只怕這個府邸都快保不住了,那還不被天墟靈尊宋臻直接掀翻了。
 
  但看樣子雙方一直相安無事。宋臻回房時還深深看了楊澤一眼,心頭奇怪的是,為什麼這位楊澤的兄嫂,會跟她說一大堆楊澤從小到大的糗事。雖然這樣的事蠢笨不堪,但也使得她融入這些她從未經歷過的平凡家門小事之中。不過聽了大半個晚上楊澤的糗事,想起這個讓她討厭的人以前做得一些掏鳥蛋,捅蜂窩的蠢事,她還是忍不住會,心底發癢想笑……
 
  一夜過去,晨曦降臨,將年府也沒有等來預測中的流霜修行者暗殺。
 
  但有一個細節,或者說是變化,最早的降臨在這片沐浴在初生朝陽的天隘山土地之下。
 
  早已經有無數振奮的傳令通報之聲,奔走各個將領大營。
 
  最早闖入的是西面軍寨幾位將阜營,此時緋色的朝陽正從天邊升起,傳令兵飛速回報,“停止了!停止了!”
 
  一夜未睡,靜待著各種可能變故的將領立即怒叱道,“什麼停止了!沒頭沒腦的,整個清楚再說!”
 
  “天上,停了,投石機,停了!”
 
  這番話說得沒頭沒腦,但將領立即反應過來,激動得掀開幕帳,走出營外。
 
  他看到此時周邊的營帳內,也相應有將領站了出來,都抬頭愣愣望向天空。
 
  自流霜大軍攻城以來,一旦晨曦降臨,對石頭城而言,根本無暇欣賞天隘山脈的美景,那就是他們眼中的地獄。天上飛空拖著流焰的巨石,像是一隻只火龍巨獸,從流霜大軍陣中,瘋狂的飛射而出,然後落向城中,爆發出陣陣連地都在震動的撞擊之聲。
 
  流矢飛箭,更是牆頭常見的風景。
 
  但眼前,碧空如洗。天空之上,一些昨日沒散乾淨的流雲,在澄澈的日光下,染著淡淡的金邊。泛著瑰麗的色澤。
 
  投石機停了,意味著流霜大軍的攻城也停了。
 
  像是蟻穴之於大堤,之前種下的因果,在這一刻,終於現出了異常的端倪。一場決堤似的災難,似乎正在城平黑壓壓的流霜國大軍之中,降臨了!
Auster 發表於 2012-7-1 01:10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八十六章 太陰險了

  流霜大軍攻破貢嘎山脈,打下烏海城,又抵臨石頭城之下,經歷了無數征戰,要說衣甲整容,兵盔甲亮,那只是口號宣傳中的形象。
 
  真實的戰場之上,確實不會如此幹練整齊。但在於人數眾多,精神士氣,仍然極強,所以無論何時,聚集在廣闊的地面,就是極為雄壯的場景。
 
  而在此時流霜軍隊的中陣之內,風帳裏面容蒼白似乎臥病的青年,久久的看著那處石頭城。眼神一時燃氣狂熱的閃光,然而這些閃光,到最後都湮滅了。流霜國世代苦寒的唯一希望,流霜士兵無數奮戰流血犧牲的最後夢想,仿佛染上了詛咒,永遠都只能存在於流霜國人的墨客文人美好的詩篇想像之中了。
 
  當一頭猛虎已經精疲力竭,當巨獸終於磨平了獠牙,當一隻獵豹已經疲了追逐獵物的心,又怎麼可能再重現對獵物捕殺最壯美的那一刻。
 
  “將軍切莫氣餒,雖然我大軍主糧倉遭到燒毀,但以目前之資,仍可以堅持一兩日,大軍戮力攻打,我等願率一眾死士,暗中摸入齊樂毅大營,只要他一死勝機轉瞬及至。”身旁的諸多將領齊聲激動勸誡道。
 
  “我們飲馬地遭襲,柳白堤被擒,你們認為,能夠瞞得到多長時間,對方盡然有一擊之間就將柳白堤擊敗的修行者,你們又怎麼可以保證。那個人,現在就不在齊樂毅大營之中,等待著我們自投羅網?”風吹雪看了眾人一眼,道,“對方若是料定我們不會善罷甘休,從而鋌而走險,如此一來,只需要稍作佈置,我流霜國臨近最後,豈不是更加的傷亡慘重?”
 
  他是流霜第一名將,飲馬地失陷,絕不是決策上的錯誤,三萬人鎮守,地勢堅固。柳白堤親自坐鎮。但惟獨遺漏的,便是那不知從何地插入他們內腹的奇兵。事已至此,所有的懊悔負面情緒都無助于大軍目前的局勢。風吹雪的強大,便在於他的冷靜。因而也大概能猜測到,對方為什麼就不能暗中趁機算計他們。
 
  失誤一次,絕不會連番再錯。所以風吹雪便不會允許自己再犯錯。
 
  他擺擺手,身旁的諸多將領極為痛心的看著他,看著他揚起的手,最終垂了下去。
 
  “退兵吧。”
 
  石頭城。無數人湧上了城頭,沒有了天空上巨大投石的威脅和震撼,人們覺得這難得的晴天便像是老天的恩惠,沒有血腥,沒有死人,沒有絞肉一樣收割無數生命的攻防。
 
  所以其他防區的士兵們,此時也忍不住離了崗位,瘋狂的朝城頭湧去,這個時候的牆頭,有齊樂毅,茅居正,董斌,等等主營的大將聚集。普通士兵們人人交頭接耳,窸窣聲不斷。而將領們則人人屏息,靜靜的看著他們視野中密密麻麻的流霜軍戎,靜靜的等待某一時刻的到來。
 
  流霜前陣不動,後陣的旗杆,開始了有節奏的調動,緩緩的流動,開始朝著天隘山入口的方向移動。
 
  這靜寂的局勢,終於在這一刻裂變。
 
  轟然之聲,響徹了大曄石頭城的城頭!
 
  “退兵了!”
 
  “流霜聞退兵了!”
 
  這樣的聲音競相奔走呼喊,伴隨著流霜士兵大陣的移動,開始轟動全城。
 
  不過半晌,流霜大軍整個後陣,仿佛都成為了一片流動的海洋。而前陣,則固若金湯,仿佛一塊凝結起來的鐵板,仍然採取了和石頭城對峙的方式。此時這一動一靜,對比之鮮明,一眼就能充塞整個視野。
 
  十萬人的軍隊,撤退得有禮有節,不到一兩個小時,後陣就悉數退走,然後中陣便開始移動,如此看來,只需要有半天時間,流霜大軍就能退卻到天隘山盆地以後的位置,全數撤離只是時間的問題。
 
  流霜國大軍推進到石頭城用了近二十年。而他們征服夢想的終結,卻似乎經歷了不到半天的時間。
 
  城牆之上,無數人歡聲雷動。
 
  一些將領立即在齊樂毅面前請戰,“看來風吹雪大營之後被我半藏大師所襲果真無誤!還望大將軍准我馬振率一支鐵騎,掩殺敵方大軍,定要生擒風吹雪回城!”
 
  “請大將軍下令出城追截,此乃千載良機!”
 
  “流霜大軍怯戰,正是我大曄反攻最好機會!還望將軍懇請我部出擊。”
 
  無數將領紛紛發言請求。
 
  一位齊樂毅身前久經戰陣的老將搖搖頭,“愚蠢,此番一旦追出去,保證你們有命去沒命回!風吹雪是那麼容易讓人趁勝追擊的?光是看他撤退的節奏,就知道厲害了。十幾萬大軍,有條不紊的撤離,後陣沒有離開戰場之時,前陣絕不妄加輕動。而中陣退去,必然已經在隘口設伏以便接應前陣士兵。而如果我是風吹雪,定然會將這個環節做多處伏兵,你們一旦追去,只怕連環伏兵齊出,就是有去無回!我們和風吹雪作戰之時,好多冒進的傢伙們就這麼死了是連屍骨都找不到啊……”
 
  眾多將領這才瞭解到厲害之處。看著前方即使敗退也有條不紊的流霜大軍。眼底生出幾分敬畏。
 
  “流霜十幾萬大軍,風吹雪精心十幾年的準備,就這麼敗退了……實在是非戰之罪啊……”齊樂毅注目著這番令人心底忍不住激動的場面,喃喃道。
 
  “風吹雪千料萬料,都沒有料到,我們大曄,還有一位半藏大師……”。
 
  “是啊,誰讓他們,遇上的是我大曄的半藏大師呢!”
 
  每一場戰爭,看上去雙方或許勢均力敵,或許一方處於劣勢一方優勢,但不到最後一刻,永遠都沒有人知道勝利的天平會倒向哪一方。戰爭之末,總會有一些人,做出一些事,然後不經意的,就這麼撥動了戰爭巨輪的走向,決定了最後的結果。
 
  此時大曄石頭城西線戰場看來,撥動了戰爭巨輪關鍵那一環,決定了最後結果的人,正是歸來的半藏大師。甚至於石頭城無論外城還是內城百姓避禍之地,那些退到後方的傷乓們,那些送米送面,捍衛家園等待最後結果的百姓們,都在後方傳著大曄修行領龘袖,半藏大師決定了戰局的激動消息!
 
  這樣的資訊,席捲全城甚至都可以傳到關注石頭城戰況的這之後三千里大曄疆土上去。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原本瀕臨城下大軍壓境的石頭城外流霜軍隊退得乾乾淨淨,派出去的斥候回報,流霜大軍正朝天隘山出口的北麓方位移動,就連被佔領烏海城的軍隊,也有條不紊的正在撤離,充分體現出嚴整的軍勢,就是敗了,也會敗得很有尊嚴。
 
  斥候令全城震動的消息回稟在第二日的清晨,半藏大師率領的奇兵隊伍,出現在南麓正朝石頭城回趕。
 
  沒過多久一支穿著各異,但卻擁有飽滿精氣神的軍隊,出現在城牆眾人的視野之中。
 
  因為早接到了這支隊伍的報信 所以城牆立即轟然一片,“是半藏大師的軍隊!”
 
  “他們到了!”
 
  “回來了!我大曄半藏大師回來了!”
 
  “快看!齊將軍那邊已經出馬了,親自迎接去了!”
 
  “嘩!”“大曄必勝!”“大曄必勝!”
 
  石頭城大門“嘩啦啦”打開,齊樂毅一馬當先,一大群守軍將官人士,齊迎出城。
 
  前來相迎的隊伍,終於和到來的軍隊碰頭。
 
  “我是大曄左將軍齊樂毅!請問半藏大師何在!?”
 
  走在前面的傭兵當下半跪,“原來是齊將軍,我們是常陸國籍的傭兵,此趟受半藏大師所托,前來支援大曄作戰,幸不辱命!半藏大師,正在後方,即刻就到!”
 
  “你們何止是幸不辱命,簡直是立了大功!”齊樂毅朝後望去,只看到傭兵隊伍中間,有一架篷布的馬車,正分開人潮,緩緩駛來。
 
  看到那架馬車,大曄的將官,秋道學院的修行者們,不由衷的緊張激動起來。大曄修行界的支柱型人物,精神領袖,解救了西線戰場的半藏大師,正在此刻到來。
 
  然後下一瞬間,齊樂毅身旁,突然出現了一道寒光。那道寒光是從齊樂毅身後的位置射出,而齊樂毅身後,論資排輩,排在後面一些的那個方位,正是楊澤,楊雲兩兄弟所處的位置。
 
  此刻的寒光,正來自于楊雲。他的長槍出了槍鞘,此時正從齊樂毅身旁豹子一般躥出,刺向前方的這名傭兵!
 
  “大膽!”身旁的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但因為過於快速,所以這聲暴喝,只是剛剛從每個人的嘴上噴發!
 
  在他旁邊的董斌阻攔不及,暴喝出聲,“你竟敢!”敢字剛剛落下,楊雲手上的長槍,已經直接將那名傭兵刺透挑起!一篷血箭,就那麼帶了出去。 就在大曄這邊無數人震驚的刹那。眼前的傭兵面容從和善迅速變為猙獰!
 
  “暴露了!……殺!”
 
  前方的人高喝聲中,紛紛擒出手中兵器,朝大曄的隊伍狂風暴雨般湧去。
 
  茅居正雙手翻出一道掌花,于面前的修行者硬碰了一掌,他退了一步。對方則直接吐血撞在了身後的人潮裏。與此同時,反應過來的秋道院修行者們,紛紛上前,迅速將齊樂毅護在後方去。
 
  此次齊樂毅帶出城的軍隊也有數千人之眾,眼前的這眾冒充的士兵也有數千人之眾,但劣勢便在於這裏距離石頭城位置上極近,眼看此番變故,主帥陷入危機,無數騎兵轟然從石頭城奔出馳援。加之齊樂毅親率的士兵們見到此番對方掩殺,也是紅了眼的撲殺上去。雙方轟然戰在了一起,對方刺殺陣營最強的修行者,已經被茅居正等秋道學院的修行者們迅速擋住。如果主帥擋過一劫過後還被對方公然刺殺,那眼下的秋道院修行者們,也就不配自己的出身了。
 
  刺殺的這方已經喪失了先機,若是之前的楊雲再慢上那幾線,或許一柄帶毒的匕首,就那麼趁其不備刺入齊樂毅的身體了。到那個時候,局勢就瞬間逆轉,無力回天。
 
  感到自己這方失了優勢的這數千人,除去最前面的幾百個死士和流霜國修行者誓死進攻之外,更多的面對大曄蜂擁趕過來增援的騎兵,知道大勢已去,便開始瘋狂後退逃竄。 但局勢已定,這裏又是盆地,人力如何可以和馬匹所匹敵。瞬間便被騎兵合圍,無數的長戟,朝著這群流霜喬裝的傭兵們戮殺而去。 數千人迅速被石頭城援兵所圍,然後就是一場暴怒的屠殺。
 
  齊樂毅驚魂未定,見到那幾個奮力死戰,卻被秋道院眾人剿滅的流霜國地玄修行者。還仍然感覺得到剛才殺氣四溢的寒意。
 
  與此同時,在遠處的群山之中,突然黑壓壓的出現了無數的軍隊。
 
  流霜軍的旗幟,正在那些群山的黑壓壓人群士兵中飄揚。
 
  他們沉默的看著盆地上發生的這一切,沉默的看著那一場大曄國對他們刺殺隊伍的屠滅。冷漠而平靜。
 
  但此時的大曄方面眾人,已經不約而同的生出了一股寒意。
 
  若是剛才,總統帥齊樂毅被刺殺。那麼他們情報中收集甚至判定已經撤兵的流霜大軍,在這一刻,將從四面八方出現,瘋狂的將石頭城吞噬!
 
  風吹雪就是在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流霜大軍劍指大曄核心的夢想!他等待著這最後一刻,蟹子的尾刺才露出崢嶸,朝獵物注射滅頂的毒液!
 
  群山環繞,萬軍佇立。這是一副肅穆到可怕的畫面。
 
  然而就在這樣肅穆的沉寂沉默之中。流霜大軍的最後一絲希望,終於也熄滅了!
 
  千鈞一髮!
 
  無數人倒抽一口冷氣,甚至反應過來剛才局勢有多驚險的人,感覺整個後背心,都濕漉漉了一片。
 
  於是這個時候人們才想起來剛才的刹那,於是才扭頭看向他們身後,那裏站著兩個人。
 
  楊雲橫槍而立。
 
  楊澤則帶著幾分“被嚇到了”的神情,還兀自在那裏,沒心沒肺的喃喃道,“真是太陰險了風吹雪真是太陰險了好險……”
Auster 發表於 2012-7-1 01:10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八十七章 舉國之敵

  排在最前的人不是偷襲的主力,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為就算是迎接半藏大師的軍隊到來,齊樂毅方面也必然會排在隊伍前列的人投以更多的關注。所以刺殺齊樂毅的主力修行者們安插在前列之後,混雜在普通兵眾之中,亦能夠以兵戎的煞氣,掩蓋住自身突兀的氣息。所以至少從外表上看不出整體破綻,就是良莠不齊,也很是符合由半藏大師聚攏起來的一眾奇兵的身份。
 
  所以當前排的兵眾適時讓開以後,便能抓住一個緊要的關鍵點,使得藏匿在偽裝過流霜士兵中的修行者發動雷霆一擊。這原本是算計得天衣無縫的事情。當然也有可能遭遇意外,譬如齊樂毅不會迎出城來,而在城內等待這眾偽裝刺客隊的入城。若是這樣一種情況,大可拔腿就走便是。不過風吹雪這麼多年和齊樂毅作戰,所以算准了他會親自迎接。這種對自己心理的微妙拿捏,事後想起來,恐怕也足以讓齊樂毅冷汗直冒。
 
  他們幾乎要得手了,即將便要得手了。但是雙方都沒有想到。這一刻,會有橫地裏挑出的一龘槍龘,就那麼挑飛了前面經過偽裝的普通士兵。暴露之後,後面的流霜修行者發難,大曄這邊的秋道院已經做出了反應,流霜這邊終究是慢了一步。原本是絕好的殺招,卻就這麼崩潰瓦解。
 
  雙方修行者之間的對抗激爆氣場,直接從雙方的接觸點撕裂排蕩開來。而修行者作戰,最慘的便是普通的士兵,受雙方全力進攻防守的波及,瞬間就是幾十名普通士兵屍身橫飛。
 
  秋道院的修行者在這一刻表現出了臨危不亂的極好定力,持劍持尺持刀,逼退死命要突前的流霜修行者。就是有幾個實力強橫突圍,也會被茅居正和學院教習王國棟抵住逼退回去。也虧得目前為止,對方還沒有一位修為能夠強過兩人的修行者出現,想來此番一搏,風吹雪還是留了底牌的,他手下真正厲害的三大上將,以及他自己,本身就具備超卓的實力。
 
  鐵桶般的陣勢,終於讓流霜國這最後的刺殺,感到了一抹絕望……然後流霜眾人便開始突圍,普通士兵面對迅速圍攏過來的騎兵哪有還手之力。一些修行者倒是能趁亂殺掉一些騎兵躲馬回逃,甚至一些修行者腳力短時間內根本不亞於馬匹,所以也在狂奔中突破。但留下的人,便在騎兵合圍的箭矢,長戟突刺之下,紛紛倒地。
 
  這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真正的戰場容不下半分的憐憫,無論此時倒在地上的青年,他們家中是否有老有幼,是否有一位女子正等待他們的歸去。如果讓這些大軍突破身後的石頭城,那便是大曄三千里疆土的災難。
 
  所以大曄石頭城的軍人百姓們在城頭驚險而沉默的看著眼前一幕。周邊群山之中黑壓壓的流霜大軍,也這麼沉默的看著城前發生的這一幕。
 
  人們終於將目光,朝著楊家兩兄弟望去。
 
  便會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個可能,若不是楊雲的那一龘槍龘,恐怕眼下的事實,就將重新抒寫。
 
  董斌看著楊雲楊澤,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掠過一絲頭皮發麻的僥倖和震驚之後,便是一種極為不甘的意氣。
 
  而此刻終於從驚險中回過神來並迅速鎮定下來的齊樂毅茅居正等人,終於將目光投向了一直以來在大曄軍中並沒有多麼突出的楊家兩兄弟,他們更加震撼于楊雲的眼力,也開始對他身邊的楊澤,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在楊澤露出這副沒心沒肺的樣乎面前煙消雲散。就連董斌也不屑的扭轉過頭來,心頭愧於剛才自己心裏竟然對他生出汗毛倒豎的警惕,而此時冷哼一聲將心中那抹警覺擯散。
 
  齊樂毅看著騎兵追趕這數千之眾的偽兵,對楊雲猶有心悸得問道,“你是如何看破他們偽裝的?”
 
  這點很重要,就連齊樂毅,茅居正等人都沒有看出對方的破綻,所以楊雲是該有怎樣過人的眼力和果決。
 
  但實際上促使楊雲動手的緣由,只是楊澤在他耳邊低低的一聲,“是假的。”所以他此時看向楊澤,卻發現這小子在朝他眨巴著眼。
 
  多年以來的心領神會,楊雲立即收龘槍龘抱拳道,“對方群中有不同尋常的殺氣波動,加之半藏大師久而未現,將軍卻已然孤身犯險這些都是破綻。但更讓我篤定的破綻,便是在於……他們腳下的鞋……流霜大軍雖然奔波犯我境中作戰,但先後攻克貢嘎山,先後突破烏海城,獲得了補給。流霜士兵常年在惡劣環境下作戰,便比普通士兵更明白,在嚴寒之地保住自己這一雙腳的重要性。所以流霜國的補給,寧可節省衣料,也要保證對雙腳的保護。流霜士兵的鞋,就算有破損,但普遍偏新。而半藏大師率領的奇兵奔襲在敵後作戰,情況應該很為惡劣,必然沾滿污泥,鞋子破了便很可能以草鞋代替。又怎麼可能人人都穿得起這種厚棉麻行軍鞋“
 
  這當然是楊雲事後推理出來的破綻,但事前很多這些細節,幾乎都會被掩蓋,畢竟對方的鞋也是破破爛爛,若不是細緻入微的琢磨,怎麼可能尋出這些異樣的地方,而就算察覺出這些異樣,但頂多只是停留於表層,還達不到讓人生出不妥的境地。更不可能讓楊雲在那千鈞一刻,果斷出手。
 
  但事實上,的確是因為楊雲的出手,從而避免了風吹雪的逆襲。在最後,割斷了風吹雪最後的一絲殘存希望。
 
  齊樂毅用力的拍了拍楊雲的肩膀。沒有說話。但誰都知道,此事之後,楊雲必然會成為眾人眼裏的焦點,會有很多人翻出他以前的戰績,然後這位被董家光環蓋過的青年將才,將在這些功勞面前,冉冉出類拔萃起來。
 
  曠大的天隘山平,楊澤望向群山中的那些流霜國軍隊,而此時此刻,風吹雪也正遙望著這邊。
 
  眼前的景象,證實了他的猜測。那個導致了流霜大軍內腹傭兵出現,那個在翼豹大營一拳擊敗了柳白堤的人。此時正在齊樂毅大營之中。所以他才沒有在石頭城中,發動對齊樂毅的暗殺。那定然是飛蛾撲火,既然那個人在場,那麼暗殺無論如何,也是會失敗的。
 
  流霜大軍的此次征伐,失敗的最重要因素,正是因為此人。流霜國人東進沃土的夢想,正是由此人斬斷!所以無疑,無論這個人是誰,他都將成為……流霜國的舉國之敵。
 
  也是他風吹雪,畢生之敵!
 
  回了石頭城,滿城都已經知道了這場流霜國偽裝的刺殺。也都知道了因為楊雲的果斷,才最終保住了主帥一命。於是楊雲這個名字,便開始被石頭城津津樂道。於此朝石頭城之後輻射傳出大曄三千里之地,七州十八城,都在繪聲繪色宣揚“風吹雪偽裝誘敵楊雲炬目破敵護帥……”的精彩事蹟。
 
  一直以來,對陣流霜國的西線戰事之中,齊樂毅善於穩守,一直表現得中規中矩,手下的將領多半也是以守城為主,幾乎沒有什麼戰功傑出耀眼之人。
 
  反倒是流霜國,如可以位列大陸名將榜前二十之位的名將風吹雪,他手下的四大上將,翼豹期柳白堤,白羽旗段玉橋等等人,無一不是如雷貫耳之輩,更多了幾分戰地的浪漫。相比較起來,大曄國方面,就是民眾,除了齊樂毅統帥和秋道學院的修行者之外,幾乎找不到可以在街頭巷尾津津樂道和流霜國並列出色的將領。
 
  但此時,楊雲這個名字,立即出現在廣大民眾對英雄饑渴的視野之中。
 
  其中的過程被傳得神乎其神,據說風吹雪自少年以來便精通兵法,青年接掌兵權之後,便用兵如神,無人能勘破其意。而楊雲這位少將卻是同樣少年歷練,一直低調不宣,然而卻有不亞於風吹雪之才。風吹雪的偽裝,獨被他一人看破,風吹雪在他面前,如觀自己指掌。是以緊要關頭戳破風吹雪偽裝,將來襲之敵殲滅。甚至還流傳了不少風吹雪“大驚失色!”“執鞭詢問此子何人……”“日後流霜必除此人……”的諸多版本。
 
  這種宣揚更多來源於民眾自發口口相傳。但是卻氾濫極廣,幾乎阻攔不住。甚至聲勢上還遠遠超越這之前的一些戰場事蹟,比如前去石頭城支援的董斌援軍。
 
  前方流傳極廣,後方的人們自然也會關注,無論是栩堂的大臣,還是市井的百姓。很多人挖出了楊雲在軍方被董司馬家刻意掩蓋過的,以前的許多戰績。
 
  一時除了東線鹿島國退兵之後,西線流霜國正式退兵,又成了大曄歡欣雀躍的最震撼消息。而這個消息之中,類似類似齊樂毅,類似于茅居正,類似于楊雲這樣的人物,正緩緩成為大曄人眼中的英雄。流霜國正式退兵的數天之後,甚至就連當今德昭天子,看了最新的摺子,也失笑道,“這個董司馬,終究是遮掩不住自己這個出色的賢婿了!”
 
  西線前線,石頭城的情報網絡在這一刻發揮到了巔峰。斥候不斷的來回奔走天隘山脈那些險峻山嶺,傳回一條條最新的資訊。
 
  流霜國大軍正式離開隱蔽之所朝後開撥。烏海城遭遇洩憤屠殺。烈火焚城。數萬人死於這場屠殺之中,被烈火湮沒。這成為了石頭城獲勝以來,最慘痛的事龘件。
 
  數日之後,流霜大軍終於徹底退出天隘山脈,離開天隘山脈,便再無要道設伏,憤怒的大曄守軍多路掩殺追擊,一直將流霜大軍趕出邊界貢嘎山,一直追出到了流霜國境。還有幾路大曄軍隊,仍在流霜國境騷擾。
 
  幾天以後。艱難避開了流霜大軍最後報復的半藏大師及常陸國傭兵們,才出現在了石頭城的視野之中。
 
  這是一支殘破的隊伍,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老僧。塵衫碎了衣角,眉宇披了風霜。而此後所有人的臉上,帶著戰場的麻木茫然,還有見到友方城池的興奮。
 
  而這個時候,城內的人比城外的人更激動轟動。
 
  那是半藏大師。
 
  他們帶著西線戰場的勝利。
 
  回來了。
 
  城牆之上,城市之中,人們手舞足蹈,競相歡呼。
Auster 發表於 2012-7-1 01:11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八十八章 不負重托

半藏大師乃是大曄修行界第一精神領袖……是當今國師!更老一輩的人更明白他便是當年國師,只是不堪俗務侵擾從而將國師之位禪讓于穀良極。但他到哪里,那些崇敬的目光就必然跟進矚目到哪里。
 
  這樣的目光不僅包括大曄修行者們,還包括無數提及半藏便會肅然起敬油然而生一股自豪的百姓民眾,還有官員世族,甚至於大曄王庭。
 
  他隨俞小小的船隊下了地海,便有不少苦行僧東渡追尋而去。他困于鹿島國,各方便都在設法讓他離開桎梏。而他此時出現在天隘山,便也同樣令大曄天下人都將視線落於這裏。
 
  而現在,全城的人,乃至於這石頭城之後,大曄的人都在等待著半藏大師的歸來,並不簡單是代表著大曄修行界中樞支柱回歸,更是因為,他是擊潰流霜大軍最關鍵的那一個因素。
 
  流霜國之前的那場刺殺震驚了大曄方面,然而今趟對半藏大師之眾的迎接,則更要隆重許多。
 
  被流霜國風吹雪偷襲暗殺並不恥辱,而若是因此成了心中所畏懼的陰影,才是一位元軍人的恥辱。才是大曄守軍的恥辱。所以更沒有人,對這一次貨真價實的半藏大師一眾進行戒備警惕。因為那就是半藏大師回歸。這就夠了。當他歸來之時,整個大曄,都會為他敞開大門。
 
  迎接半藏大師歸來的禮儀,因為心中的某種敬仰,所以對石頭城守軍和百姓來說便顯得極為隆重。。
 
  清晨。接到半藏大師的隊伍已經出現在隘道距城十裏的消息,將軍府別院的董斌,一身華服急衝衝的在隨從的護送下通過門廊朝外而去。
 
  劃好碰到走出院門來的楊澤,楊雲,以及董甯,宗守四人。宋臻因為不喜歡人多的場合,所以仍然呆在居室之中。
 
  通往府外的門道只有這一條。所以眾人只可能不期而遇。自楊雲識破那場暗殺之後,聲望就在齊樂毅守軍之中一路高漲。再加上他從前也很有戰績……竟然一時在後方流傳開來。聲望上面,甚至都壓過了董斌。董斌每日都有接到來自大曄國內司馬軍部情報系統的各和資訊……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心中對這兩兄弟,特別是楊雲……都有一種隱隱的不甘嫉恨。
 
  當下見到一身便服的楊法楊雲,和他一身鄭重迎接要人的華服形成鮮明對比,董斌冷冷得哼了一聲,瞥了楊澤一眼,又看向楊雲,擺出居高臨下的皺眉樣子,“小弟沒有規矩,怎麼連你也都不懂規矩?穿著如此隨意……這難道符合我大曄之禮。你好歹也是我董家的旁系,是我董家之人,我董家向來最重禮儀尊教,半藏大師乃是我大曄至高的偉人。你們就如此怠慢?”
 
  說著董斌不待楊雲說話,扭頭望向楊法,一副教訓的語氣,“不要以為讓你帶回舍利,就一定代表著什麼深層含義讓你拼命去揣度,從而以為可能被另眼相看……或者有什麼際遇,這裏面沒有任何別的意義。你這種年輕人,更不要不切實際好高騖遠,憑地以為會抱上大腿半藏大師乃是我大曄修行至高居偉的存在。一生不拘小節,所以他讓你帶回舍利,也僅僅就是讓你帶回信物作證而已。而你最該明白現在自己的位置,如果自己個中妄自琢磨會不會有深層含義,牽強附會,只會徒增笑爾。”
 
  一眼說完,董斌便淡淡一笑而去。他覺得自己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番話明地是說楊澤,實際在暗指楊雲。外界那些褒評讚譽對他而言實際並不算什麼……千萬不要就以此一步登天了。不要忘記大曄軍界目前為止,他董司馬家在其中所占的比重和分量。這些民眾會一時讚譽你,但往往民眾是最健忘的,時間是最可怕的一柄殺豬刀,若是軍部這邊奔走一兩年,壓一壓你,你現在就是被吹上了天,過一兩年仍然會歸於籍籍無名。
 
  這就是董家的實力所在。所以要做一個贅婿……就最好一輩子做好這個位置,稍有逾越之心,只怕換來的就是更可怕的打擊。
 
  董家不會想見到蘄春侯府的人,喚醒大曄軍界潛藏的那些記憶和力量。因為一旦那樣的潛力被喚醒,那麼最直接的可能……就是削弱了董家的影響力,動搖到董家在軍界的地位……乃至於他們在整個大曄的地位。眼見董斌如此不客氣,董寧面色也很不好看,連忙快走幾步趕上董斌,似乎理論,很快傳來幾聲低低的爭吵之聲。
 
  就聽到董斌隱隱道,“你現在胳脖肘朝外拐了。總是向著外人的!”我以後再來跟你說這些!這是大曄軍部對半藏大師的迎接,我代表我們董家,自然必須在場‘總不似你你到底還姓不姓董……”
 
  董斌徑直而去,董寧瓊鼻微紅著返回,勉強對楊澤露出一個笑容,道,“他這人就是如此。小叔子還請不要在意……”
 
  楊澤輕輕搖頭,“哪積”
 
  楊澤表現得極為平淡,反倒是楊雲面有憤慨之意,不過在妻子的輕扶下,壓了下去。宗守則是對董斌印象極壞,“這傢伙很討厭,楊大哥,你真該給他一些教訓。”
 
  “教訓要深刻,才能稱之為教訓如果不痛不癢,也就不算是教訓了……”楊澤笑了笑,不予置評。
 
  四人出了府邸,到了城門口。城門位置已經整理出了空地,空地周圍都是大曄的將領軍官,在後面便是在軍士作為圍欄擋住的民眾百姓。空出的位置,便是給半藏大師以及眾援兵入城停留所用。
 
  到了城門處,董寧還輕輕掛了拉楊雲的手,低聲道,“小叔子以往浮躁而強勢。如今心性,遇事不驕不躁,就算是我大哥那樣的冒犯,他也能平靜而不怒,坦然以對……真的是,很了不起呢。”
 
  楊雲點點頭。對自己這四弟,眼裏又充滿一些欣慰。
 
  四人上前……走入迎接的大隊之中。秋道院茅居正之旁,楊雲領著楊澤……對茅居正拱了拱手算是禮拜打了招呼,“副掌院大人!”
 
  茅居正挑眉見是楊雲而來……微微點點頭算是見過。楊雲最近是軍中名噪一時的人物,但他的出身,對茅居正而言,還並不會放在眼裏。而他旁邊的楊澤,則是因為諸多細節,惹惱了茅居正,是以他現在根本目光都不會在楊法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鐘。
 
  這場戰爭結束之後,楊雲畢竟根基淺薄……起點低,發展再大也不會大到什麼樣的地步。
 
  而他茅居正,本就是地位高高在上,又加上戰場他們秋道院的功勞,決計是少不了的……這場戰爭雖然給大曄帶來災難,但是災難之後,往往便能鑄就那麼一些人的聲望權威。此番之後,他茅居正在大曄的影響力又必然會更上一層樓。他自視甚高……便以為楊雲是前來攀夠關係。但他的關係,又豈是那麼好攀附,更何況,你楊雲是董司馬家的婿親身份,董司馬怎麼可能容忍你的聲望地位高過董家大房董斌。他現在攀搭關係,最後只怕也是枉然。想要把關係搭到自己這邊秋道院來茅居正心底就是冷哼一聲。面對楊雲,只覺得他是一副一心朝上爬的野心嘴臉,自然不予過於深交,不給他機會。
 
  楊雲和楊澤,甚至董寧也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冷淡之意。董甯和楊雲生於王侯之家……立即明白這是人家拒人千里,避免深交的意思。當下知道茅居正誤會了什麼,多少有些難堪。倒是兩大婦也有些閒氣,索性也再不于茅居正繼續多言,只是站在人群之中,靜待半藏大師的到來。
 
  一切都收在楊澤眼底,但似乎卻又並沒有被他放在眼裏。只當一件尋常事。
 
  齊樂毅今日特別換了一身拖地青衫,腰佩長劍……不似從前衣甲鮮亮的大統帥模樣,倒仿佛是一員儒將,似乎迎接半藏大師這樣的人,連他都要卸去一些凡俗氣息了。
 
  除此之外,就是齊樂毅手下的好幾員大將……李如松,霍兵……雷慶……在這邊則是董斌,和他們並為一排的是秋道院的茅居正和幾位修為不俗的教習。
 
  在這之後才是楊雲,董甯楊法宗守四人工後面便是守軍大營的無數微王國派往前線的官員。城牆四周的夾道之上,便是蜂擁而出的百姓。都在等待著。
 
  直到城牆之外,那遠遠的地平線上,一眾人得身影出現,才能感覺到一股興奮激昂外躁動,從人群中四起不安分起來。
 
  這群來自流霜大軍腹地作戰出奇制勝的傭兵們,就那麼出現在人們眼前。他們看似雜亂無章,拖曳著傷患,但極為倔強。他們走過常陸國到大曄的漫長距離,穿過地縫天坑裏的懸崖崆壁,他們被家國背棄,奔波行走著,最終,終於走到陽的地。
 
  而在他們之前,便是衣袍略有些散碎的老僧。
 
  他們不光燒毀了飲馬地大營,更在接下來,半藏大師親自出手,擊敗了前來不援的流霜四大上將之青鳥旗王殘。最直接導致了流霜大軍失去了挽救飲馬地的最後時機。最終使得勝機,悄悄從流霜國手中溜走。
 
  接連破去流霜國兩路大軍的半藏大師,就這麼走入了城內。進入了他們默默為之而戰的石頭城之中
 
  石頭城城門微拱,上面遍佈時光斑駁遺留的綠苔青藤。
 
  這位老僧頂著城門而入,但本身似乎已經比這城門更加的巔峨。
 
  他來到城門之內,看著面前無數前來迎接的百姓,以及大曄守軍。半藏悲吟了一聲佛號。
 
  伴隨著這聲佛號。
 
  無數人如同尋到了主心骨一般痛哭失聲。
 
  像是帶來的傷痛,終於在寬闊的懷抱之下,可以盡情的宣洩!
 
  “半藏大師!”
 
  “半藏大師!”
 
  “嘩……”
 
  無數的聲浪,四起。
 
  “半藏大師”齊樂毅眾人上前,激動得雙目染著濕氣,“聖上囑咐一旦接到大師,便不容怠慢,定要將大師一路護送請回上林之中,聖上想得你好苦!大曄想的你好苦!”
 
  隨即齊樂毅又看向半藏身後的傭兵之眾,道,“無論你們來自哪里,來自何處,但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我們大曄國人的兄弟!你們的支援,大曄人永遠不會忘記!”
 
  傭兵中排前的是楊澤一眼就能看到的呼延卓,馬苞,劉翼等人。眾人身上有或多或少的傷痕,但臉上都依然顯著驍勇,而最讓楊澤印象深刻的,是小毛頭,陳常在這一少一老兩人,還依然活蹦亂跳的在傭兵之中。
 
  都還安好……這就放心了。
 
  半藏對齊樂毅點點頭,又邁步前來。茅居正臉上頓時大喜,手中捧著從楊澤處拿過後便自己收著的永明大師無骨舍利,快上前幾步,朝半藏奉上,“在下乃是秋道院副掌院,國子監太博士茅居正。是元,闕八年間入地玄的修行者當年半藏大師還是國師,是經大師之手,親自冊劌入秋道院的一批教習。不知半藏大師,是否還記得當年場景?”
 
  半藏接過舍利,對茅居正輕輕點頭,“元闕八年那是半藏入世時之事,如今,已是記不得那麼多了……”
 
  茅居正保持著俯身,聲音裏透著一股激動,“大師乃是出世之高人,自然難以記得這些小事,不足為奇,但對茅居正而言,那便是畢生銘記之惠法!……”
 
  半藏一邊擺手,一邊前行,碎袍飄逸了他的身影,晨曦妝點了他的高大。
 
  所過之處,只是看著這位飽經風霜的老僧,想到他為大曄子民所做的那些事,眾人竟然是不由自主的就激動難制起來。
 
  “我等是軍部劉濟民,李玉書,見過半藏大師!”
 
  “在下是董司馬家董斌見過半藏大師……”這是董斌帶著喉嚨一絲哽咽,雙目濕紅的激動聲音。
 
  “我等”,“在下拜見大師”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但半藏仍然在前行。
 
  然後他站住。
 
  他的最前方,首當其衝的是楊雲和董寧。
 
  根本沒想到這位老僧會來到自己的面前,所以面對此時撇下無數人的老僧,這一對夫婦居然無話可說。
 
  雖然無話可說,但身體卻激動得難以自已。
 
  董甯連忙扯著楊雲的袖子,就要半蹲俯身行禮,“見見過半藏大師……”
 
  可是這禮卻行不下去。半藏及時挽住了兩人的胳膊,輕抬而起,“老僧只是肉體凡胎,拔著皮囊苟行手世,何至於行此大禮。”
 
  隨即半藏的目光,才落在之旁的楊澤身上,手掌五指平舉胸前,行了個佛禮,道,“老僧幸不辱命,終於是,不負重托。”
 
  晨曦映照而下。
 
  老僧,青年。
 
  都霧化在古老而斑駁的石頭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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