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滅盡塵埃 作者: 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0-26 14:03: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7 1185202
Auster 發表於 2012-7-4 12:26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八十九章 老僧與青年

老僧與青年,這原本應該是兩個不會相交的世界,兩條平行線,就這麼倏忽間,重合在了一起。
 
  老僧隨意而行,飄逸散漫,就是連大將軍齊樂毅面前也只是微笑路過,並不拘泥于禮法,所以人們明白這就是半藏大師。而他卻終於停留,只是這停留的並非大曄守軍之首,並非德高望重的秋道院修行者領袖,更不是軍部高官,王庭使臣。
 
  只是一個青年。
 
  青年便是三年前流亡之人,只是輾轉返回國土,即便身上多少有了些功勞事蹟。然而在這戰爭群雄競起的時代下面,仍然是微不足道。哪怕就是眼下圍觀迎接的人群中,論輩分資歷,在這場戰爭裏所作出的貢獻,也遠遠有超越這個青年的人。所以人們根本無法明白,為何老僧會站在青年面前,說出這麼一番話。
 
  茅居正覺得自己的心臟如一塊石頭突然沉了下去,有某種他捉摸不到的東西,仿佛正從他身邊偷偷溜走了。
 
  董斌有一種腦門眩暈的震撼感。以至於讓他所有對楊澤的鄙夷蔑視,在這一刻都因為某種強烈的理性而使得他不得不重新洗腦。
 
  齊樂毅將軍一直隨老僧從旁而行,他立定便隨之立定,此時看著眼前老僧青年,眼神之中是驚詫內包裹的一層值得深究的琢臆。
 
  其餘各眾,莫不如此。
 
  時間在這一瞬間仿佛有了一個暫時而永恆的停頓。
 
  應該是看錯了吧。
 
  半藏大師,你好像用鋪司了。什麼是所謂的“不負重托”不負什麼託付,何來重托之說。這話豈不是說楊澤將某種重要的任務賦予了半藏大師,而他完成歸來。這是怎樣的說法啊?根本不合邏輥更不符合半藏大師的身份。半藏大師乃是前代國師但在大曄的地位卻淩駕于當今國師之上。更是大曄修行界最耀眼的那道輝光。這樣的人誰有資格給他分派任務?這不是找死麼?
 
  所以旁人都忍不住要出言糾正了。
 
  這樣的尷尬而又令人心肺一跳的場面並沒有維持多久。
 
  入得城來,半藏大師帶回的傭兵眾們,已經成為了為大曄奮戰的英雄。正是最艱難之時,這群人像是尖刀一樣狠狠捅入了流霜大軍心臟,然後在使勁的在敵人軀體裏拔拉撕扯,最終使得流霜大軍這個巨人,不堪倒地退敗。他們如今,已經享有居功至偉的地位,石頭城中所有人,都對他們尊崇有加。
 
  此時為首之人擋開了要來為他們牽馬的大曄士兵撥開了噓寒問暖的守將邁步上前。呼延卓對楊澤拱拱手,要說的話半藏大師已經短短一言訴盡,他們現在很疲憊,很欣慰,又有一絲戰場拼殺生存下來的快活,還有一種能夠喘氣的慶倖。所以並沒有多說話。
 
  陳常在,小毛頭等人,也都靜靜的隨呼延卓之後,站於一旁,目光沒有落在大曄守軍統帥齊樂毅身上而是望著楊澤。眼神和身後的傭兵一樣,都極為複雜。
 
  劉翼上得前來,面對楊澤沒有退縮,而是骨子裏的血性正在沸騰,“我們回來了。所以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諾,給我們食物,去處,以及屬於我們的待遇如果這一切仍然是虛幻,那麼哪怕我們只剩下一個人,也會用盡一切方光殺死你。”
 
  大概是一連串的反常,令現場氣氛有些窒息,所以現在劉翼面對楊澤的這句話,使得周圍落針可聞。
 
  人們無法不從這席話之中,自然的勾勒出一股莫名複雜的輪廓。這群傭兵是地位崇高的軍人,他們以自己的戰績和硬撼流霜大軍的強悍,彰顯了軍人的血性,他們足夠被任何大曄士兵奉做典範和尊敬的物件。楊澤幫助半藏大師攜帶過消息回城,所以相互認識不足為奇。他們可以見面親切的打招呼或者訴訴別離時雙方的處境,甚至還可以和其中要好的幾個摟抱來顯示戰爭中來之不易凱旋的珍貴。
 
  然而卻絕不是眼前這樣的對話。
 
  太反常了,一切都太反常了。楊澤做出了什麼承諾?更重要的是,這是一群刀頭舔血,十分悍勇的士兵,他有什麼資格可以對這群人做出承諾?他是一個人,而對方是一眾狼群。他是怎麼可以,以一個個體,面對一個群體展開對話?

  更重要的,儘管劉翼這席話盡顯傭兵的悍勇無畏,盡顯一種戰場勝利回歸的金鳴殺伐之氣。但仍然掩蓋不住語氣裏,以及周圍傭兵的眼神之中,深藏至深的一種敬畏。
 
  面對周圍隱隱濃重起來的異樣,楊澤面對劉翼的目光,輕輕一笑,“你們已經成為我大曄的英雄,我想今日之後不消說,你們也會得到我大曄最高的禮遇,你們所需要的一切都會有的。刀頭舔血流離失所,無非只圖—個安身立命。從今以後,我大曄將是你們新的家園和歸途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夢想,今後世人,可以沒有種群之分,沒有膚色之分,沒有地域領土之別,甚至沒有國籍國界,只為了共同的理想,而一起榮辱與共。”
 
  這番話很輕鬆的便將許多猜疑轉夠淡化開去。他楊澤不需要承諾分封一些什麼,只是這群無主傭兵今日一戰,便已經奠定了在大曄國極高的聲望和功績,他們所要的一切,不會經過自己,大曄也會給予他們。
 
  只是楊澤一些胡扯的話,則引發周圍一陣轟然回應,或許沒有人深究他說了什麼,但只會覺得這翻話說得相當漂亮,簡直可以完美表達石頭城人對這一干傭兵的無限敬佩。
 
  看著周圍的熱烈歡迎陣勢,其實常陸國這群傭兵們也明白,他們所需要的安穩沒有背叛的要求,實際上在他們戰勝流霜大軍之後,也就獲得了。這一切甚至都和楊澤是否給予無關,楊澤甚至只是開了一張空頭金票,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所獲取的。
 
  此刻聽到他的這番話,包括小毛頭,陳常在等等一干人,還是忍不住暗暗地在底下罵一句:“虛偽!”。
 
  這一切只是短暫的一個插曲,這群常陸國籍的傭兵,必然會由此轟動大曄,因這場戰爭在大陸上極為震耳的流傳開去。在人們對常陸國傭兵的歡迎聲裏,半藏並沒有過多的將時間停留在楊澤身上,轉返身來,便是對齊樂毅道,“若無齊將軍的堅守,今趟流霜大軍,只怕已經揮軍東進了半藏等人所做一切,都盡付東流。聽聞流霜國退出天隘山脈,黃湖壁壘的危局,也開始動搖?”
 
  齊樂毅點點頭,眼底露出一抹兇悍,“卻是如此,如今大曄兩路困局一解,第三路的皖金國軍隊已經是獨立難支,若是他們堅持不退,我大曄騰出手來,就能狠狠的揍他們,我倒是希望,皖金鐵騎能夠蠢笨一些,妄圖在這種局面下,還能吞併我大曄江山“
 
  半藏身邊,無形而綿密的圍攏了大曄的高官將領,剛才那極不和諧的一小幕,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都甚至讓人懷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或者根本就不曾出現。但這就像是平湖裏驚起的一陣漣漪,儘管湖水之後會回復依然的平靜。
 
  但那一縷不同尋常的漣漪,還仍舊在每卓人平湖的心境之中,在每個人毫不星露的面容之下,漣漪悄然蔓延。排疊激蕩.”
 
  這場對半藏大師和天降神兵們的迎接使得石頭城振奮了一天一夜。
 
  有關流霜大軍如何退兵,半藏大師和傭兵們如何神兵天降,石頭城如何堅守退敵的傳聞,已經以比鹿島國退兵還要飛快的速度,迅速傳遍後方的大曄三千里疆土。
 
  上林城轟動歡呼了。各路州郡府尹諸侯們的賀貼,對半藏大師的禮拜之帖,雪片般朝著石頭城飛過來。
 
  大曄舉國沉浸在這波令人振奮的勝利消息之中。
 
  只是在深夜,茅居正還在為寫給秋道院,以及大曄王庭的信函而微皺著眉頭,不知如何下筆,但最後還是提筆書:“今日半藏大師……對蘄春侯三世子楊澤所說的話,乍看似本末倒置,毫無頭緒莫名其妙。但半藏大師豈是易於,個中玄妙深奧處,還得仔細體會或方有一絲解答。不負重托…不負重托……”託付了什麼……珍重了什麼……之中疑惑,還得待今後下細觀察,多加留意個中難明私隱,抽絲剝繭“
 
  而在給大司馬董家高層抒寫的情報上面,董斌則是面帶憂忡,而目光微寒沉冷,“我觀之常陸籍傭兵群體,似對蘄春侯楊澤另眼有加!半藏大師,常陸傭兵,逃回來的楊澤,看似簡單的關係,然而其中,定然有些難明的聯繫或者糾葛!常陸籍傭兵此番貢獻重大,戰鬥力極強,今後只怕在王庭那邊,不會虧待……正趁其無主,這支力量,須得拉攏收編。而半藏大師之回歸,觀之幾乎可以令行塑造當今大曄修行界之德望信心,若董斌能得之青睞,我董司馬家,即有了王國修行界最有力之臂膀是以不可讓薪春侯府盡得先機。還得挖掘尋找楊澤於雙方間的糾葛,設法斬斷終以拉攏這兩方為宜!”
 
  隨著流霜大軍在天隘山脈的失利。直接給了進攻大曄的集團,天平礎碼傾倒的最後一擊。
 
  黃湖壁壘的勝機,正驚然降臨。
Auster 發表於 2012-7-4 12:27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九十章 入黃湖

  天地一抹白紗,勾了兩三撇墨線連綿,便畫了江山。
 
  天隘山脈,薄煙籠罩。當第一縷輕煙透下落在青石板路上的時候,楊澤正將最後一批行李壓在了馬車的車板之上。
 
  在他身後,是一連串望不到盡頭的馬車,車轅一直從街口,排到了好幾個街區之外。私募傭兵們吆喝著忙球搬運軍需,呼出的熱氣在清晨的輝光中擴散開去,這是一支即將開撥的隊伍。
 
  這幾天裏面。流霜大軍退兵,半藏大師回歸,成為了邊城最轟動的消息。
 
  石頭城的駐防軍隊走了一批人,去了烏海城。大曄從東線戰場撤出的部隊,一部分開始朝黃湖壁壘支援開撥而去,一部分則去了貢嘎山脈,探討重建貢嘎壁壘的可能性。
 
  常陸籍的傭兵們在這幾日成了明星一般的待遇。很多石頭城的婦女老幼,自發的前來送米送稞面。城南豪商儲存的石頭酒,則開倉贈與了大曄守軍與常陸傭兵。讓眾人豪飲了一天一夜。節日一樣狂歡的氣息籠罩邊城。
 
  常陸傭兵的事蹟在後方則被傳得玄之又玄,導致產生了大批的崇拜者。就連小毛頭,也都被幾個女孩相中,此時在車轅邊柔柔細語,用少女的手帕幫他擦去額頭的汗珠,不舍他離去。
 
  常陸傭兵目前名義上是由半藏大師統領,而他們即到了大曄國,如何去留,怎樣論功行賞,還是要交給聖上來定奪。
 
  加之黃湖壁壘仍未退兵 雖然上諭令各路兵馬支援黃湖壁壘,但齊樂毅手中也極為緊俏,又是鞏固邊界,又是收復烏海城。半藏大師提出率領兵眾前往黃湖壁壘增援,最後再順道去往王城便成為此時最佳的策略。
 
  這幾天裏面,宗守在房間內研習他傳承自天墟的功法,精進他的武聖戰體。宋臻則呆在距離他不遠的隔壁房間,外界的這一切對她似乎沒有絲毫影響。楊澤也信守承諾的不讓人叨擾與她,董寧身為大司農,便要處理一些軍供物資,以便騰出資源往黃湖壁壘運送,自不會時常來打擾宋臻。宋臻便自己清閒的居於府邸之中,閑來書寫,也是很有雅致安然而恬靜。然後便是流霜退兵,半藏和傭兵回歸,城中喧沸慶賀時間流逝。
 
  楊澤從外流放回到大曄,第一件事自然要上王都回稟德昭天子。和半藏大師以及傭兵眾一同而行,便是順理成章。實際上就是沒有這種理由,楊澤也不可能在石頭城久留。
 
  所以半藏大師他,以及常陸國傭兵,又將再度啟程。下一站便是黃湖壁壘。
 
  臨行時,楊雲和董甯前來為楊澤送行一方面帶給楊雲路上禦寒之物,董寧還特別為楊雲做了他小時愛吃的糕點,這些在戰地可是稀罕物。董甯身為王國大司農,自然有太多事需要處理楊雲伴其左右也不能于楊澤同行,只是讓楊澤此去和蘄春侯府族人相見捎帶他的祝福與問候,又期待著等待不久之後,他們葬春侯府,便真正能在王都團聚。
 
  等到楊雲和董寧吩咐完,半藏大師在齊樂毅等眾將官護送下,傭兵群開始緩緩開撥,馬車和背掛著堅兵利器的傭兵們,開始在邊民的簇擁惜別下,離開石頭城。
 
  站在牆頭的有大曄的守軍,看著這支北上黃湖壁壘的部隊,不知又將發生怎樣的傳奇。想像著對方作戰的神勇風姿,心中充滿了男人征服戰場的浪漫情懷。
 
  還有一些送別的將宮,只是暗暗感歎,這麼一支神勇奇兵,興許只有戰爭才能妝點他們的榮耀.
 
  湧上牆頭的還有一些妙齡的女子,望著軍隊的開撥,心存欽慕之心的她們不免有些女子特有的情懷和憂傷。勝利後是狂歡的慶賀,就是深閨中的女孩也在此拋去了矜持,他們在歡呼勝利中互訴衷腸,英雄們有資格接受女孩的傾慕……而如今短短的美好結束,就要面臨離別。他們還會不會回來,彼此之間還能不能再見面……興許就這樣再不相見。
 
  送別的隊伍規模很龐大,看到其中楊雲和董寧的身影漸漸模糊不可見。楊澤最後用力的揮了揮手,終於不再回頭望去。和身旁的無數傭兵眾一起,開撥走向去往黃湖壁壘之路。
 
  坐進馬車裏,宋臻眨了眨眼,朝他看來,“你從神道齋帶走了那個和尚,又安排了這一支傭兵來到天隘山,解了大曄國之危……但為什麼,你要將這一切隱瞞下來,甚至要傭兵們和那位看上去地位很高的和尚幫你隱瞞……你反下天墟,難道真想這麼默默做了這些便最後跟我離去?難道不想被人銘記傳頌,難道你不是為了這些而來?”
 
  楊澤很認真的看向宋臻,苦笑道,“可最後還不是要被你抓回天墟去,所以就是我被世人所知,難道就有意義?我讓他們銘記,然後再花時間去遺忘?”
 
  宋臻瞥回眼,沉默了片刻,道,“在天墟的弟子裏,雖然規定未達大士級弟子不得擅自離開天墟十二宮。所以很多人進入天墟之後,大概知道自己很長時間無法回去,所以總 會留下一此什麼。有人是立碑,有人則刻下青銅雕塑令子民仰望……不為其他,就是在天墟之上苦修習道,也有個安慰和寄託,至少所有的人,都會以你為榮,甚至能對外界形成威懾。雖然你回天墟接受懲處的結局不可改變,不過在那之前,你可以為大曄留下一些什麼。”
 
  “留下什麼?當我去往那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地方的時候,會有人捧著我的畫像念叨著我的好?還是我乾脆一舉消滅與我作對的敵人,為家人剪除後患?如果是前者,那我還真不需要這樣的虛名 我習慣把握此時此刻,想不了是否能被後人立碑著傳那麼遠。更何況我很愛惜自己的性命,還真不想變成“先人”。而如果是後者,敵人可以輕易的消滅,但消滅了的敵人還會有更多的敵對者出現。是讓他們暫時的退縮,還是讓他們徹底的畏懼,並將這種畏懼深植腦海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但如果讓我選擇,我一定選擇後者。不發動則已,一發動,就必然要有決定一切的力量……”。
 
  “所以你,是這樣了……”。
 
  “嗯,是什麼?”
 
  “在等待忖機啊。”
 
  “也許吧……”。
 
  宋臻撩開車窗,目光朝群山遠望出去,眸子晶瑩剔透 只是言語中,卻透著不可摧毀的強大自信,“我只是提醒你你的時間不多了所以要做什麼,就快去做吧。”
 
  大曄有方湖名叫黃湖。湖平如鏡,可鑒日月。黃湖周圍的山麓,開放著大曄最漂亮的花朵。
 
  然而在這裏 卻承受著整個對大曄戰爭最猛烈的攻擊。
 
  黃湖壁壘,若無戰爭,或許是大曄最美麗的地方。夏天的時候,金黃的菜花開放 萬蝶縈舞。秋雨時節,天地溫潤細雨連綿,似乎都要落進人心底去。這裏是無數大曄國內的青年男女夢想私定終生的地方。百年前的那位史冊普遍認為是平庸的大曄天子,就曾經希望將這裏建成避暑行宮這無疑是把腦袋懸在別人刀槍下,後來經群臣死薦才未能定奪。
 
  黃湖壁壘,就修建在黃湖邊,高大的壁壘,像是一個巨人,百年來一直抵禦著北邊荒原的狼群騎兵。
 
  現在的黃湖壁壘之內,戰事卻形成膠著局面。皖金鐵騎距離壁壘數十裏之外,對大曄作戰的三國集團其中兩線戰場紛紛陷入不利的時候。皖金國的鐵騎就進入了這樣的退守階段。
 
  旁人都傳言皖金鐵騎最終是要退兵了,但這樣的結果一直懸而未決,因為皖金鐵騎仍然時不時會派出人來壁壘騷擾,皖金鐵騎最厲害的並非擺陣衝鋒,而是他們手上的射術。能夠在馬匹的高速奔跑中,射倒一支野兔,這種可怕的精准幾乎是每一個合格的皖金鐵騎射手所必要具備的素質。
 
  而皖金鐵騎之中,也有一些通曉修行的騎兵。射術在他們手上,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可怕地步。他們張弓的巨力,能夠直接越過巨人般的壁壘堅壁,然後射入城內,而往往箭矢裝置有特質的火箭,經久不滅,遇水則爆燃,造成的破壞性極大。大曄的步兵往往成方陣建制的被一群皖金鐵騎虐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就連一般外出的大曄斥候,經常被發現屍體的時候,身體都被箭矢射得不成人形。
 
  能夠有效對抗皖金鐵騎的是配合了大曄修行者的軍隊,是以也時常會打一些攻堅戰,皖金鐵騎進攻之時,便會有大曄的修行者率隊分批次出擊,若是設伏,往往便能全殲來犯之敵,而若是皖金鐵騎數量占了絕對的優勢進行掃蕩,大曄的修行者們便迅速率軍回防黃湖壁壘,讓皖金國鐵騎的機動性優勢盡失,倒也能打個旗鼓相當。
 
  此時的黃湖壁壘之中。中門嘎啦啦打開。一群大曄騎士呼嘯而入。落最後的一人被一支流矢直接射得平飛出去,拖了好幾米遠才滾落在地。城門嘎啦啦關上,負責關門的衛兵就只聽到無數箭矢有力而連續不斷打在城門之上“咄咄咄”死亡般的聲音。
 
  黃湖壁壘的中軍帳門喧然而開,一群人簇擁著一位左肩沒入一支雄翎尾羽長箭的將領,正朝著大帳之內而來。
 
  大帳之中除了黃湖壁壘目前的最高統外,左將軍王昭之外,還有博望侯,長鄉侯,以及蘄春侯楊業。
 
  除去王昭之外,薪春侯楊業在諸侯眾將之中,威望最高,理所當然的便是黃湖壁壘副統帥。
 
  而伴隨著此時受傷的將領被扶著闖入大帳,大帳內的所有諸侯將領,受此變故一激,頓時唰唰唰!得起身。
 
  才看清楚諸多秋道學院學員們護衛進來的受傷將領,正是蘄春侯爺的第二兒子……楊遠征。
Auster 發表於 2012-7-4 12:33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九十一章 轉守為攻

  蘄春侯楊業的三個子嗣,楊偉銘,楊遠征,楊洪遠之中。楊遠征排行老二,膝下一子便是楊文淵,乃是薪春侯府流亡世子楊澤的二哥。
 
  楊偉銘是陛下近臣大學士,這場戰爭,雖然召侯遣將,蘄春侯府善戰之士悉數上陣,他卻是天子近臣,就算再恨不得隨軍出戰,此時也職責擔身而必須呆在王都之內。而楊遠征本就是鷹揚將軍,隨軍參戰乃是尋常,楊洪遠本在三年前被封為薪春布政使,其兒子楊澤流放,倒是沒有禍及家人,如今伴隨著戰爭,便從蘄春侯為隨軍幕僚。
 
  但眼下,楊遠征明顯被利箭射入,若非他護體真氣渾厚,這一箭之威帶來的恐怕就是重傷。
 
  “這是怎麼回事!?”總統帥王昭起身,上前和眾人一柄查探楊遠征傷勢,此時早有藥師上前,鋸下尾羽,準備動刀妥善拔箭包紮。
 
  隨從的一員將領連忙道,“楊將軍率鷹揚部斥候前往偵查皖金軍隊動向,卻不料被皖金國符殷伏兵所襲,楊將軍的鷹揚部斥候損傷慘重……”。
 
  僻啪!一聲,大軍總帥王昭一巴掌拍碎了身旁的座椅扶手,木屑坍塌橫飛,“又是符殷!”
 
  旁邊已經有人,憤恨出聲,“這符殷傳聞是皖金國軍方天玄境界排名第一的修行天才。當真如此可惡!”
 
  “他符殷也就是一手“流星飛矢”箭術爐火純青,若論近身搏鬥作戰,我大曄修者未必怕他!”
 
  “符殷!”楊業從喉嚨裏透出的嗓音緩沉,虎目射出精芒。
 
  要說這符殷,真是大曄黃湖壁壘的心腹大患。一手入天玄修為的箭術,給大曄造成了巨大損失!一直以來,都在大曄邊軍之中臭名昭著。當然,在皖金國軍方之中,他卻有著極高的威望。屬於皖金國軍界極力培養的年青一代將才。
 
  “楊將軍還算是好運,被我們惑鐵衣先生臨陣從符殷追魂奪命的箭術底下救回,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若換成其他人,呵吼楊將軍未必就能活著回到大帳了!”一個傲嬌的聲音,從旁響起。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楊遠征之後,還站著一眾秋道院的修行者。
 
  這群修行者乃是另一位副掌院帶領,與西線戰場茅居正所率領的修行者成分不同。前來黃湖壁壘增援的修行者們,除去教習,高級學員之外,便是一些入院今年已經可以參加實戰修行的學員們。
 
  這之中,便有在場的董宣,張茶兒,蘄春侯府的薛冉,劉謙等等眾人。他們三年前進入秋道學院,如今三年時間已過,董宣更是出脫得水靈靜雅漂亮。張茶兒也是在秋道院名聲僅次於董宣的美女。薛冉學了一手極好的藥師技術。劉謙也長高了一頭,面容更為沉穩,相比起三年前蘄春侯府的那個外戚孩子頭,已經是一位挺拔的青年。他們都已經到了可以參加實戰修行,預備獲得秋道院合格修行者資格的地步。
 
  這些三年後參加實戰的學生們,各分組別,由各自的學長教習所負責帶領。
 
  而劉謙,張茶兒,薛冉,董宣等人所在的這個組別之中,所領導的學長便是集鐵衣。
 
  惑鐵衣是秋道院近些年中,最傑出的人物之一。
 
  若不是先有兩位頂替了名額,他極有可能將是被篩選入威唐帝國修行院進修的修行者。但這最終只是時間問題。
 
  而此刻說話的,正是共鐵衣身旁的一位話說得不客氣的師弟。欒鐵衣實際上是大司馬董家在秋道院耗了大力氣和資源培養的人。他所代表的,便是大司馬家的利益和尊嚴。
 
  此時他的師弟提及這番話,身為薪春侯府中人的薛冉,劉謙等人,雖說是孿鐵衣手下的實修師弟,也仍然面有恚怒之色。
 
  這番話,隱隱刺向的,是蘄春侯爺。
 
  大帳內靜了下去,氣氛有些古怪。薪春侯楊業輕輕抱拳,朝孿鐵衣微躬一禮,“楊遠征不光是我侯府中人,也是黃湖壁壘守軍麾下重要一員虎將,今蒙雜先生出手相助,老朽代黃湖壁壘守軍,以及我蘄春侯府,拜謝秋道院欒先生!”
 
  “我等秋道院之眾,本就是為相助黃湖壁壘而來。侯爺萬不可說這等見外話。”欒鐵衣笑吟吟點頭微笑。看似謙遜,實則面對楊業行禮,並無半分不妥的受了。
 
  看到他這番樣子。守軍中的齊建霖,也是私下狠狠捏緊了拳頭。
 
  他自參軍以來,便日夜苦練楊澤留下來的功法,俗話說沒有啃不下的難題,只有不適合的道路。齊建霖對“正統”修行極為不屑,然而對楊澤留下的那些練氣範本,倒是學得極快,三年時間,也是地玄境的修行者。這幾天隨軍作戰,在邊軍中的名氣,也是極大。而平時秋道院的修行者高高在上,看普通士兵,就如望著相隔一條平行線的螻蟻,所以大曄很多守軍,對他們也是極為不滿,特別是欒鐵衣及他身邊親信捧腳的幾位師弟。齊建霖和楊澤以前號稱王都雙廢,是難得的死黨,如今將楊澤家人,也等同看做自己家人。看到欒鐵衣找准機會便在薪春侯爺面前前恭後倨的樣子,卻偏偏他偽裝得極好。一種隱隱的憤慨之氣,偏偏憋在齊建霖的心裏。
 
  不過薪春侯似乎 並不在意欒鐵衣表現出來的傲慢.
 
  只是再看向從昏厥中蘇醒過來的楊遠征,第一句話就問道,“皖金方面,如今怎麼樣?”
 
  楊遠征忍著巨大疼痛,豆大的汗殊一滴滴滑落,“皖金鐵騎退守後方十裏,但實際主力已經開始朝後陣移動,皖金國,這是準備撤軍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情,但他們擺出陣勢做出四面出擊的樣子,實則是掩飾大部隊的移動這絕不會出差錯不可錯失良機啊!”
 
  整個大帳,突然“嘩!”一聲,一片振奮躁動。
 
  就連孿鐵衣,聽到這個重大消息雙目也微微眯起來,眼神裏的精芒熠熠四射。對方退兵之時,就是可以趁此良機追擊對力撕裂戰果之時。這樣的功績,可以說是白送到自己手上。這對喪鐵衣而言,可是一大筆重重的資歷。足以給他輝煌的人生增光添彩!
 
  就在大帳一片轟動,大曄軍方總大腦準備做出各種決策之時。忍著疼痛的楊遠征,再看著楊業,楊洪遠,道,“此去探查還無意間,查聽到了一個消息,應該屬實……楊澤似回來了!”
 
  滿庭的“嗡嗡嗡”“嗡嗡嗡”聲,自此突然寂靜了一下。
 
  黃湖壁壘雖然所處易守難攻之地,但這之後就是三百大山消息傳送極為不便。唯一的快速通信便道在於壁壘之外,然而面臨皖金鐵騎強大的箭術封鎖,這條快速通信的道路幾乎廢去。除去最緊急的軍情,可以用秋道院修行界極為耗費資源的方式傳輸 一般的,甚至稍上了級別重要的情報,都是通過翻越三百大山來傳輸,往往一個訊息到了黃湖壁壘,已經是十幾天以後的事情了。所以類似楊澤回歸大曄,出現在西線石頭城的這種事情,黃湖壁壘,總是要比外界更加閉塞更緩慢才能得知這種小資訊。
 
  而此次楊遠征,帶回來的,也就是這樣的微末資訊!
 
  大帳寂靜了一下,又突然“嗡!”一聲爆發出來。
 
  “楊將軍你說什麼?”齊建霖愣在原地,“請你好好的,再說一遍。”
 
  “混賬!”齊建霖腦門就挨了王昭手掌一下,“替你父親好好管教你,楊將軍傷如此嚴重,你這麼年輕耳朵就不好使?難道沒聽清楚!”
 
  薛冉,劉謙則極為震動的看向二叔伯楊遠征。神情流露著驚喜,震顫,還有對後面資訊的迫切渴望。
 
  張茶兒在那一瞬間手忙腳亂,和同樣突然雙手交互捏緊,卻因為過於用力指節發白的董宣互相對視。都看到了彼此美目中的措手不及。
 
  “二哥你說的,屬實?”楊洪遠聲音輕微顫抖。簡單一句話,“楊澤,他回來了。”舉重若輕,但落在楊洪遠身上,他雙目頓時就酸澀發脹起來。
 
  他回來了……他沒有死他回到故土,他快要回家了……雖說不經歷練妄為少年但他這三年流亡在外,是受了多少的苦……
 
  “楊澤?”“楊澤是誰六一些將領私下交頭接耳。
 
  “侯府的那個三世子三年前被流放的那位……”
 
  “霍原來是他據說薪春侯爺,都當他死了,沒這個孫子啊,他回來了,難道還不惹惱了暴躁的蘄春侯?”
 
  還有一些風言風語之人,兀自碎言,“不要到頭來死了比活著好就是……”
 
  嗡嗡嗡,簡嗡嗡……
 
  眾人爭相低聲交互著,但最終的目光,還是落在了大帳之上。那個高大如獅般的老人之上。
 
  聽到楊遠征這微顫的聲音。那老人的肩膀似乎出現了一些細微的振幅。
 
  但隨即,薪春侯轉過了身去。看不到表情,但只聽得到他平靜如任何事都沒有發生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聲音微沉,“知道了。”
 
  齊建霖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邁前半步,看著老侯爺高大的背影,“那可是楊澤啊……”
 
  但他的聲音,隨即被楊業更沉穩有力的嗓音,生生壓制了下去。
 
  “皖金國退兵已經正式確實。我等不可放棄此番良機。這是打擊皖金鐵騎,徹底打擊他們士氣有生力量的最好機會大曄兒郎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一雪前恥的時候到了!我們讓皖金國,讓鹿島國,讓流霜國,讓那些所有想染指我大曄土地的人看看!我大曄虎狼之兵的厲害!”
 
  大帳之中,轟然應諾。
 
  反攻皖金鐵騎的計畫,迅速制定。各路兵馬火速集結。
 
  皖金鐵騎外表看似不動如風,實則早已經是外強中乾,主力轉移了大半,此時留下的,無論如何也難以抵禦大曄軍隊。
 
  黃湖壁壘大門洞開,一批批軍馬,從城中氣勢如虹湧出,又迅速分散,如靈活的游龍般分頭出擊。朝皖金國大營主力,鋪天蓋地的絞殺而去。
 
  黃湖壁壘,轉守為攻。
Auster 發表於 2012-7-4 12:42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九十二章 正是...

  黃湖壁壘。
 
  鹿島國不顧三國進攻協議,擅自撤兵……大陸名將風吹雪所率領的流霜大軍被齊樂毅,半藏大師天降奇兵大敗於天隘山脈- -這樣令整個秋天都提前進入寒冬的消息,一個一個接踵而至的轟在皖金軍隊身上,甚至直接令皖金國內都為之震動。
 
  大曄國面對三國傾力而攻,卻能獨立擊潰兩路戰線的敵國大軍。幾乎是不用想像,若是大曄分散在東線戰場,以及西線戰場的力量,騰出來,投入到黃湖壁壘,那麼到時候皖金國為之驕傲的皖金鐵騎,到時候到底還存不存在?這是一個想起來就能讓皖金方面背脊發寒的結論。
 
  大曄已經從不可能中,做到了可能。這一所戰爭令整個大陸的視線都關注其上。這一戰。
 
  興許就已經奠定了,大曄自兩大帝國以下,第三軍事強國的身份。
 
  面臨這種局勢之下,皖金國退兵,已經是勢在必行。
 
  但最終,他們還是晚了半步。
 
  一直暗中部署的撤退計畫,最終還是被大曄方面的探子查探到。於是大曄的總攻便開始了。這對皖金國而言是可怕的災難。皖金國上杉信也是名將。然而相比起風吹雪而言,他擁有最不利的天時。鹿島國,流霜國被擊敗的消息,在皖金軍隊之中,像是瘟疫一樣的瘋傳瘋漲,根本禁止不絕。皖金國本就久攻不下黃湖壁壘,士氣大挫。只能選擇撤兵。這個選擇幾乎將皖金軍隊的士氣降到了穀底。軍心已經不堪再戰 只有靠前方軍隊外強中乾的擺擺樣子。或者強行出擊,讓大曄摸不著頭腦,以掩蓋皖金國的撤離戰場。
 
  但是他們還是晚了。
 
  皖金前方還沒有做出充分的準備,大曄憤怒的士兵們就已經漫山遍野的殺到了。當先作為崗哨的皖金軍隊們還打算拼死一搏,但是看到排前的大曄修行者們齊刷刷飛擲而來的劍刃摘取了同伴腦袋的時候 他們瞬間心就涼到了穀底。
 
  因為黃湖壁壘之外地勢可堪作兵法之用的極少。這在戰爭初期對皖金騎兵而言是最大的地理優勢,根本可以放開了手仗著超絕的機動性射殺大曄士兵。而如今面臨撤退,以前的優勢便成了絕對的劣勢,成為了他們的噩夢!
 
  地勢平坦無法埋設伏兵阻擋大曄追兵,所以當大曄士兵殺到的時候,皖金士兵除了硬著頭皮殺上去,就只有一個選擇,背著身把後背留給敵人,然後拼命的跑過自己的戰友。讓別人去送死。
 
  兩個選擇都是死。但後者至少有一線生機。所以在兵敗如山倒的情勢之下,皖金士兵們也差不多就這麼做了。
 
  大曄的騎兵追逐 步兵掩殺落馬落後者。各路修行者隊伍如尖刀一般在逃亡軍隊中橫豎穿插,像是一把把。首在敵人的身上橫拉豎捅。
 
  皖金軍隊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軍容可言完全是生理本能的潮水般敗退,這個時候就是再有怎樣的名將,也都只能仰天長歎悲憤跪地。
 
  此時在各路追殺的隊伍中,有一支五百人組成的隊伍戰鬥力顯得極為強悍。而其強悍的原因很簡單這支隊伍是由秋道院欒鐵衣所率領,欒鐵衣乃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其屬下的小組之中,便是劉謙,薛冉 董宣,張茶兒,等等一干二十人左右的秋道院學員。除此之外,還有齊建霖率領的五百軍士 緊跟其後掩殺,以作策應。
 
  二十多人組成的秋道院修行者,雖然大部分都是董宣,薛冉這樣的學員首次參加實戰的學生,但是嚴苛的戰場,除了讓他們狠狠的嘔吐之外,就是奮勇的作戰。將修行所學,真正在戰場上做出昇華。
 
  這支二十多人,背後五百軍士策應的修行者隊伍,在戰場表現尤為出眾。從東殺到西,又從西殺到東。但凡有抵抗,秋道院學員們殺傷力極高的飛劍,便緊隨其後而至。
 
  一群死守原地的皖金士兵,面對這群青年男女修行者,狂傲的一陣暴喝。手持著兵刃就朝他們衝鋒而去。
 
  但等待他們的,是冷漠而精准的殺伐。董宣和張茶兒手中真氣操控的飛劍表現出不凡的劍技,直接將兩個士兵玻喉而過。鮮血噴濺而出,一些甚至隔遠濺在了張茶兒的紅衫之上,濺在了董宣的青衫,白暫無暇的俏臉之上,更讓她的臉龐,染上了一層冷漠中粉黛的嫵媚。
 
  終於有士兵撲近了身,他們揮舞手中的刀,無比期望的能斬殺一名大曄的修行者。那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很。
 
  但是劉謙和薛冉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薛冉手中的匕首,劉謙手上的長劍,瞬息劈碎士兵手上的兵刃,將他們的驚恐不甘一併封存在了永恆的劍光之中。
 
  他們從倒下的士兵面前一躍而過,沒有停留。
 
  董宣在奔行中踩到不平整的地面,一個趔趄不穩,就要倒地。
 
  欒鐵衣在瀟灑的禦劍挑飛數名士兵中出現在她的身畔,手伸出,及時攙住她的手腕,將她扶住,淡淡一笑,“二小姐這是修行,也是實戰……任何一絲差錯,都可能導致身亡。所以,還得千萬小心若是你出了青,我就是萬死也無法跟大司馬大人交代,無法彌補 你貴體萬一……”
 
  董宣煢立起身子,有些倔強的點點頭。
 
  欒鐵衣便松了握住她手腕的手,輕輕一笑,又殺上前去。
 
  張茶兒至此貼到她身旁,看著欒鐵衣的背影,捉促一笑道,“他對你的心思,你們滿董府都知道,甚至連秋道院也清楚……但卻偏偏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張茶兒臉上溢起憤憤之色,“如今楊澤,竟然又回來了……你知道嗎,一想到你對他,我就很不甘,覺得很不值他不是當眾擁抱了那個什麼聖女紀靈兒嗎?他不是去追逐這些力無縹渺嗎?結果他如今跌得遍體鱗傷,頭破血流的回來了……真該讓他自生自兄他憑什麼值得你同情?如今一想到他癩蛤蟆將要吃人人羨豔的天鵝肉占大便宜……我就是生氣……他如何值得你等“
 
  董宣連忙快速道,“不許胡說!”
 
  “可以不胡說,我甚至可以閉嘴永遠不揀但關鍵在於,你自己的心是肉長的,你會不會痛,你怎麼想這才是最重要的啊。”張茶兒道。
 
  董宣怔在原地,拖著長劍,左手輕輕抱住了握劍的右手手肘。雙目輕茫無神,輕聲道,“他當日對西陀殿的紀靈兒那樣從而被謫貶地海,我心中是有氣的我恨不得他死掉才好後來,半年沒有消息了我又希望他最好不要死受盡各種酷刑,生不如死再後來,一年了,我希望他永遠在地海,永遠無法出人頭地,永遠無法平息天子怒氣永遠沒有獲得原諒回來的一元……”
 
  “一年半了,我想他每日都活在屈辱之中,然後允許他在壽命終結之時,回到大曄,面對他的悔恨兩年了,我開始不去想他是否還活著的這個可能。我開始想他以前為了接近我到我府上的軟磨硬泡,甚至不怕被我父親用掃帚打出去,我開始想以前他刻意在周圍人中透露他對我的關注,那時我覺得很厭惡,但實際上,他只是想讓我知道他對我的歡喜然後我不去想這些,因為我越想,便會越亂後來便是兩年半的時間過去了- -我改變了我的頤指氣使,我改變了那本就是很無謂的孤傲,撕碎了所謂的虛假虛榮因為我知道正因為這些,才往往有時候將一些事物推向了不可挽救的深淵.- -而如今,已經是三年了“
 
  看著面前從小到大的閨蜜,她聲音輕柔而哽咽,“怎麼辦呢,我不能總活在恨裏面呢……”
 
  張茶兒沉默而不語,看著面前的董家二小堊姐,她的眼圈微紅微腫,“如果以後有任何人對你不好,我發誓…我張茶兒會把他千刀萬剮……”
 
  錚!
 
  一聲激越而震驚的金鳴之聲,轟然響徹戰場。
 
  欒鐵衣從半空,吐血飛退。
 
  陡然的變故,令進攻的隊伍,頓時一滯。眾人震驚的看著眼前一幕,看著欒鐵衣從半空仰退,然後重重墜在數十米開外之處。手中佩劍“風華”極為淒慘的跌落一旁!
 
  全隊停住。眾人這才回過神發現,他們已經深入到一片霧區之中。周圍戰場的霧氣之中,時而有一兩名大曄和皖金的士兵互殺著出現,又伴隨著“噗嗤!”刀兵如體的聲音淹沒在大霧之中。
 
  戰戟鐵槍橫七旱八的散步在周圍戰場,迷霧將五百人圍在其中,仿佛某種無形的怪物,正隱于霧中將他們包裹,正準備將他們吞噬。
 
  董宣,張茶兒,劉謙,薛冉,齊樂毅等人,竟然是毫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擊傷了集鐵衣。
 
  無數人謾駡者,叫喚著,沖迷霧怒吼著。
 
  從地上調息緩過氣來的欒鐵衣,咽下喉頭苦澀的甜腥,臉上有些驚惶不定道,“符殷”
 
  符殷。皖金軍方培養出來的第一天玄境界修行天才。皖金國的未來將星!
 
  話音一落,迷霧之中,立即傳來一個肆無忌憚的殘忍聲音,“哈,哈穀就算我皖金退兵了,老子也能設計你們欒鐵衣,你大曄秋道院修行者,今日將逐一命喪於此!桀桀,人群裏還有幾個美麗的女孩啊不氖等我殺了你們的男人,再來慢慢的操你們……讓你們嘗嘗我流霜男人的利器!”
 
  儘管此時明知對方在出言攪亂己方心神,一眾士兵學員學員,于此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齊建霖放聲臭駡,用他所會最難聽的辭彙招呼對方。
 
  董宣,張茶兒,薛冉眾女,更是緊緊抿咬著嘴唇。盯著那些迷霧之內。
 
  “絕不容你侮辱,出來跟我戰啊!”受創的集鐵衣強壓傷勢,持其身旁之劍,朝迷霧揮出一道劍氣。
 
  “哈,哈穀你既然這麼等著找死這麼等不及讓**你們的女人那便成全你吧!”
 
  嗖!得一聲極為尖利的聲響傳出。一道閃光轉瞬及至。
 
  “咦!”欒鐵衣口角裂血,手持劍加速再加速,然後在千鈞一髮的瞬間,一劍劈中胸前出現的一支以刁鑽之勢遞進的長箭!
 
  碰!
 
  巨大的空氣激爆聲響起。 箭矢碎裂。 1
 
  欒鐵衣身體麻花般後甩飛出去。然後重重落地。又噴出一口鮮血。離他最近的董宣張茶兒兩人立即上前撫其後背,為他輸送調理真氣。但心已經為這前所未見的強大對手,惶惶然沉了下去。
 
  “桀桀。那兩個小婊子,不要做無謂的事了,否則哥哥真的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對你們兩倆射出兩支又長又大的箭啊……”
 
  “沖我來來啊”惑鐵衣努力的要從地上掙扎而起。但可怕的箭矢聲已經響起。
 
  噗噗!兩位欒鐵衣的師弟,身體頓時一折,像是飄飛的紙片一樣陡然斜飛出去然後在很遠的地上,被巨大的箭矢,斜著穿釘在地!
 
  “痛快,***痛快殺你們大曄人,真是無比快樂的一件事啊不要緊,你們會一個一個的死下一個是誰?”
 
  一個人群中的女孩,頓時經不住這樣的壓力突然哭了出來。
 
  一道死亡閃光,已經亮起。那名秋道院學員女子掩著臉,眼睛驚恐的睜大。
 
  “吒!”一道黑影,突然躥出。那是齊建霖手中一條黑鐵重玄槍,後發先至,挑中這支直奔女孩面門而去的箭矢。
 
  嘀!
 
  齊建霖震得口噴鮮血倒退,通身頓時狠狠砸倒在地!口中還兀自狂喝,“你有種朝我來……”
 
  “沒想到,大曄還有這樣的年輕將領,有這等眼力實力擋我一箭既如此,留你不得啊嘎嘎!”
 
  嗖!一道流星飛矢。刺破虛空,刺破霧氣,激蕩勁銳的風聲。帶著令數百人可怕的死亡氣息,出現!
 
  “齊校尉!”
 
  “小主!”
 
  “不可有事!”
 
  在這最後關頭,齊樂毅安插在齊建霖身旁的死士,終於起到了關鍵作用。數十位軍士,頓時撲上前去,他們不知道流矢從何方來。他們也看不到這個位置修行者射出的奪命利箭。但是他們知道齊建霖在哪里,這就夠了。
 
  數十人,分處各個方位,將齊建霖,擋在了身後。
 
  一個血洞,從第一個死士胸前洞開,然後豁開一切阻攔之物,穿透四名死士。抵達齊建霖腦門。
 
  那迷霧中的“桀桀”之聲還回蕩不滅。死士被破體洞穿,如水囊刺破的聲響還令人頭皮發寒的猶在耳邊。
 
  一隻布鞋,突然從天而降,踩在了那支襲殺四名死士仍然餘勢不減的長箭箭體之上。一道塵霧,從接觸的瞬間蕩開!
 
  如此精准。又那樣的輕易。
 
  來者的黃邊布鞋,輕而易舉的將箭矢,重重踩在了地面!塵土瞬間撕蕩而開。
 
  箭勢已去。剛才的殺機,就這麼被消減。
 
  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出現在齊建霖面前,背對著他的,高大老僧。
 
  老僧宣了一聲佛號,“這箭是好箭,箭術也是極好的但凡事太進就容易損兄……”
 
  聽到這個聲音,看到這個老僧,無論是在場的人,還是迷霧中的那個人,都不免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半藏大師!”
 
  “哈,哈哈原來是你這個老禿驢,果然是回來了既是如此,老子不奉陪了!”迷霧中的符殷,身體鬼魅般倒拔而起,朝著遠處飛遁,聲音還放肆遠遠傳來,“今趟算你們大曄幸運!等著吧,到我回到皖金,翌日必親率十萬皖金鐵騎,攻陷你大曄壁壘,坑殺你大曄劣民。你們所有的女人,都將是我皖金國男人的玩物!哈!”
 
  符殷狂笑倒飛,然而他的笑容在下一刻便僵硬了,因為他看到他飛遁的前路,霧氣之中,出現一個黑影。越來越近,黑影現出原形,那是一個青年!
 
  “你找死!”符殷怒目一拳,全力轟去。
 
  下一刻,他眼前的青年,詭異一笑,竟然迎拳而上,身體只是輕輕一側,就玄之又玄的避開他的拳頭,單手探出,於半空猛然一把捏住他的脖頸!
 
  就那麼將他離地懸空掐脖提在半空。
 
  “這就是皖金國的大將?心胸狠毒,嘴巴又如此之賤真是死不足惜!”青年搖搖頭,就像是評價一頭豬狗。
 
  手猛然捏緊擠緊!
 
  符殷的臉上極度驚恐和匪夷所思混雜的猙獰表情,在“喀喇!”一聲中凝固定格。
 
  青年的手抬高,將他的導體像是沒有重量般高舉而起。
 
  然後臉朝下猛慣於地!
 
  碰!得一聲震響。地面皸裂,四面八方的霧氣。頓時被震波推開,消散。
 
  只留寥寥幾縷輕煙。
 
  青年的身體伴隨著霧氣的蕩開退散顯現在眾人面前。
 
  那聲他手下之人摜地的震響,還鼓動耳膜繞於耳畔,在戰場經久不息。
 
  正是楊澤。
Auster 發表於 2012-7-5 12:16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九十三章 風起黃湖

  風沒有停。戰場的喧囂依然喧囂,乃至於那聲震響還經久不絕,擴散,回蕩。
 
  然而似乎這一切都從耳邊呼嘯一聲被拋離遠去。
 
  人們看著那個青年。
 
  他的青嘀邊角在戰場上如墨汁入了清水,淡墨而舞。
 
  他寬闊的胸膛及三年歷練後成長的身體,顯得勻稱而頎長。給人以說不出的灑逸味道。
 
  他在那裏,他就在那裏。
 
  看著此時戰場上因為這番變故,不吭一聲的每一個人,咧嘴灑然一笑。
 
  “呵,大家原來都在啊。”
 
  齊建霖還因為剛才可怕的一箭帶給他的猶有餘悸,因為自己面前老僧半藏大師的魁梧高大背影,而陷入對一切呐呐然的茫然之中。
 
  薛冉和劉謙兩位侯府中人,迎著此時此刻出現的老僧和青年,似從絕望中看到了希望降臨,那一聲導致戰場變故的巨大震響在刹那間令他們全身陡然一滯。
 
  倒在地上的欒鐵衣口角帶血,但臉上卻露出了極欣慰的笑容,“半藏大師到了終於不用屈辱而亡了麼……”。
 
  董宣和張茶兒才仿似從肺部中“呵!”出了一聲,手捂住了嘴,說不出話來,眼中頓時一片濕紅。
 
  楊澤松了手上已經毫無生命的軀體,拍拍手起身,搖搖頭似乎自言自語,、‘殺人一向是我很不喜歡的事情’但有的時候卻極為痛快不知道我是不是變態……”
 
  喧囂依然遠去,戰場似過去和未來,一直都這樣寂靜。
 
  半藏大師一直覺得自己很搶眼,無論是在大曄修行界講經論道的規模宏大。還是被朝廷文武百官簇擁的喧然敬佩然而這一刻,有比他更搶眼的人,站在那一頭。
 
  良久之後,看到那個青年自言自語。張茶兒最快反應過來,從下麵用手肘捅了捅董宣的蠻腰,伸出一根玉蔥之指,生怕落後了半步,首先宣誓主權一般,指向那個青年的方位,輕聲道,“這個我看上了,你不要和我搶!”
 
  沒羞沒躁沒臉沒皮,雖然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但在這種原則問題上,張茶兒從來不妥協。
 
  身後的數名緊隨她們的秋道院師妹師姐,紅著臉而極為不忿,“機會均等,人人都可以爭,憑什麼你如此粗蠻!”
 
  張茶兒轉過身來,看著面前平日在學院雖有勾心鬥角,但都彼此保持距離和幾分尊重的師姐師妹,大有撕破臉皮的架勢,“上林城裏向來的規矩便是如此,先來後到。”
 
  “好大的口氣,這是誰定的規矩?”一位師姐爭鋒相對寸步不讓,“雖然你出身三公之家,但是入了秋道院,你我都是學員弟子,地位平等,休想用上林城的那一套來壓我們……”。
 
  “話這麼說沒錯但只要萱兒不和我爭還有誰比得過我張茶兒?”張茶兒嗅到了氣氛不對,轉頭看向董宣。
 
  董宣雙目泫然,然而神色卻有一種近些年罕見的冰雪融霽。看著她春雪初晴的臉頰,張茶兒一顆心沉到了穀底,“你為什麼……不說話?”
 
  “你絕不覺得,他好像一個人?”
 
  “你不要玩這種套路好不好,你就等著那個遍體鱗傷的楊澤回來收拾他就好,你一直喜歡搶我的東西,如今長得這麼熟悉親和,卻又這樣優秀的人,真的是我中意的那一型……我不會放的!”
 
  薛冉和劉謙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抑制不住微微震歎,道,“如果府上小弟還健在如今也該是這樣的年齡吧,這位年輕高手,好強,僅僅是一擊之間那可是皖金軍部的第一天才,我們是不是,眼花了還有為什麼,他這麼面熟……”。
 
  羅裙黃衫的薛冉氣質脫逸,淡淡搖頭,“不光是眼花了……而且我們還迷糊了……楊澤的確還健在啊,只是傳聞他不是正在西邊石頭城麼,要見面,也得戰爭結束後呢咦……石頭城半藏大師……”。
 
  然後兩人陡然發亮的眼睛同時從半藏那處收回,齊刷刷朝那個青年望過去,“咦?”
 
  楊澤迎著呐呐然的眾人,多少有些尷尬,揮揮手,“大家好。老薛,老劉,董宣,張茶兒老齊大家都在啊……”
 
  齊建霖聽到自己吞口水的聲音,“你認識我們?”他目光還猶在地上如木偶般沒有生命氣息的符殷軀體上打轉。
 
  “你小子在戰場腦子被打傻了?”楊澤氣罵道。
 
  齊建霖立即渾身肅然一振,漲紅了臉道,“我是大曄黃湖守軍,左將軍王昭帥下,驃騎校尉齊建霖!不是你口中的“你小子”!請自重!”
 
  楊澤擺擺手,“呵,死小子擺什麼譜,還驃騎校尉我只知道你以前和我並稱為“王都雙廢”……”。
 
  無數人,伴隨著齊建霖一起,齊刷刷後退一步。
 
  臉上是狠狠被驚嚇到的表情。
 
  王都雙廢!上林城當年被無數人引為笑料談資,就連王公世家教育自己子女也以他們為反面教材的王都奴廢。
 
  除了齊建霖之外,就只有另外一人啊.
 
  楊澤迎向所有人熾熱的目光,他身後的私募雇傭兵大軍,無數的黑影,從迷霧中忽隱個現,而他的笑容如春雪初霽,“我是楊澤啊。”
 
  “**你大爺的!”齊建霖猛然撲上前去,伸出虎臂一把將他狠狠攬抱住。用力重重在他背上猛拍!“真是你,真是你!”
 
  “楊澤!”薛冉和劉謙面面相覷,然後顫抖著身體上前兩步,卻又深深的頓足。儘管也很想如齊建霖般拍著那個青年的後背痛哭一場,但心中的陌生感,讓他們望而止步。
 
  楊澤就拖著扯著他不放的齊建霖上前,朝薛冉和劉謙展開了雙手,“表哥……表姐……”,劉謙含著熱淚于楊澤重重相擁,薛冉偏著腦袋,靠在他厚實的肩膀上,陡然覺得心底都安寧下去了。所有的怯畏之意,都消失一空,記憶中的楊澤,就是這樣的氣味……
 
  秋道院的青年男女們在之後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張茶兒神情變得極為古怪複雜。董宣紅著面頰,晶瑩的眸子倒映著這一幕,一張臉如滿山楓葉般豔麗嫵媚。
 
  楊澤在3年的這個秋天,正式回歸了大曄。
 
  璀璨的黃湖壁壘。美麗的黃湖壁壘。終於迎來了戰爭的末尾。
 
  大曄守軍內早得到了消息。解救了西線戰場之危的半藏大師奇兵部隊,終於開撥到了黃湖壁壘,在最後對皖金大軍的反攻之中,及時起到了作用。
 
  開撥返回的奇兵部隊早已經令黃湖壁壘的中軍指揮大帳內一片沸騰。這可是對大曄而言,一支極為傳奇的隊伍。名聲傳到這裏,對黃湖壁壘全體而言,都是一場凱旋到來的振奮!
 
  入了高大的黃湖壁壘,統帥全軍的中軍大帳就已經遠遠在望剛解了石頭城之圍,隨即便火速行軍而至,及時參加了對皖金國最後決戰的半藏大師奇兵部隊,就這樣在無數大曄軍士的簇擁隨同之下,從黃湖壁壘的巨大城門之下,進入這大曄不遜色任何軍事堡壘的要塞。
 
  散漫的傭兵,各式各樣的兵器,不似正規軍的整齊步伐,然而常陸私募傭兵的身上,卻帶著某種歷經無數戰爭,不鳴自溢的殺氣。一種極為強悍的氣勢,籠罩在這眾傳奇軍隊身上。受到了入門內的劇烈歡呼。
 
  在隊伍之前,半藏大師自然更加為人矚目,楊澤緊隨其後,指指點點,讓人猜測不定。身後便是董宣,薛冉,齊建霖等人,以及秋道院的修行者們,人們的大勝回歸。黃湖壁壘每一寸都洋溢著勝利的氣息。
 
  中軍大帳之前,隱隱看得到站了許多人。他們是黃湖壁壘指揮的總大腦。有大統帥王昭,蘄春侯,長鄉侯,博望侯,秋道院在黃湖壁壘的副執掌大人,教習等等不少人。
 
  早有人上前迎接,“半藏大師!大曄黃湖壁壘大統外王昭大將軍前來相迎!”
 
  齊建霖大步上前,對大帳躬身一禮,“半藏大師,楊澤,以及常陸兵眾一行帶到!齊建霖部,幸不辱命!”
 
  高曠的聲音回蕩陡然寂靜下來的壁壘萬軍之中。
 
  左將軍王昭的聲音才於此時此刻響起,“皖金大軍退去!我黃湖壁壘全軍,此番大獲全勝。先是東線戰場,再是西線戰場,如今我們黃湖壁壘也不能趴軟!大曄面對的最後一國犯境大軍,終在我軍奮力相擊之下,落荒而逃,瓦解潰敗!敵國亡我大曄之心不死我大曄奮戰不息之心不滅!翌日我們必能讓外敵知曉,犯我大曄者,必十倍,百倍以報!大曄必勝!”
 
  “大曄必勝!”無數喧天的呼喊聲!震天價而起。
 
  王昭激動得朝半藏大師快步而來。
 
  緊隨他一旁的,除去諸侯大將,秋道院大人之外。便是有“獅心侯”之稱的楊業蘄春侯府中族人。
 
  在之前的稟報中,聽到“楊澤”這個名字,已經讓他們軀體微微一震。
 
  此時中軍大帳所有人,半藏大師傭兵部隊。雙方兩撥人,伴隨著相迎拉近,接近。
 
  一方是艱苦持久的作戰。一方是輾轉反側的救援。最終在這一刻,匯合成交點。
 
  楊澤先清晰而後模糊的見到了。在人群的那一頭。魁梧的老太爺,經歷風霜仍有傲朗之氣的父親,以前討厭自己,而現在則包紮著肩腫,一臉橫肉顫抖振奮的二叔伯,薪春侯府激動族人們。
 
  以及這之後的,齊建霖,薛冉,劉謙,董宣,張茶兒.
 
  很多很多,所有人。
x24685 發表於 2012-7-6 01:23
第九十四章 我餓了

  “爺爺……父親……二叔……叔父叔伯們……”面對著眼前的侯府眾多人,看到他們的蒼老風霜,楊澤心中一陣莫名的觸動,躬身俯首,“我回來了。”

    在這一刻,他並不是一個人,體內那個蒼老的靈魂,也在這躬身之間,一併彎下了腰去。

    蘄春侯楊業寬闊的肩膀微聳著。上前兩步,一把用力抓住了楊澤雙肩,橫眉冷對,“你個混小子,終於是回來了!如果再耽擱一陣子,我非得把你皮子都抽散了!”

    “我……”

    “聽說你在地海沒少惹過麻煩!我不是怕你惹麻煩,只是你那般模樣,低調就好,有什麼事等回來了府上為你解決,你去湊什麼熱鬧,你要時刻謹記著你提著自己腦袋!還有,聽說你在地海,刺殺過鹿島國李求承,可有此事?地海七大境主,還一同為難你。外界也有人要去抓你……是怎麼回事……”

    “我……”

    旁邊侯府各叔伯長者一陣的翻白眼。這老侯爺,當初第一次聽到楊澤回大曄的消息,不是就他最鎮定不過的嗎?一副死活和自己無關的樣子……而現在,抓住楊澤問個沒完,那大家侯府這麼大一群人是不是可以洗洗睡了?

    “咳咳……咳咳……”楊洪遠在旁不斷乾咳,看著一直抓著楊澤不放的蘄春侯楊業,心想好歹這是我的兒子。老父親你總得把這個位置讓出些給我來。

    楊業才極不情願的讓到一邊,一臉餘威猶在不悅的掃向楊洪遠,心想這是你兒子還同樣是我孫子,論老少尊卑,也該是我先詳詢安慰,才輪得到你,就算是你的兒子那又怎麼樣?你這小子還是我生下來的!

    之前一直都在想,一直緊張激動,但現在真個的站在了楊澤面前。楊父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口。滿腔和心底的話語一時說不出口。說不出口。就只能如他曾經默默在侯府之中看著楊澤的背影那樣,望著面前比他還高,還要結實的青年。

    他只知道,他這個蘄春布政使為何會參加這場戰爭。僅僅是因為,在前線就能更早一步的,知道楊澤是否還存活的那一絲微渺希望。這場戰爭他隨軍上了前線之後,幾乎朝著後方的書信沒有斷過,僅僅是為了讓在後方的程英同樣能寄存於那麼一絲希望……他們這個小家,也就只剩下這一點希望了……

    而現在,那個他們興許一直等不到。但卻會永遠等下去的人……回來了……

    所以楊洪遠看著楊澤沒有說話,看到面前從幼小,成長到如今已高過了自己的青年。雙目浸潤著濕氣。楊澤看著他,除了那句“父親”。也沒能說出話來。

    楊洪遠終究是聲音有些微澀哽咽,點點頭,卻有著如山嶽般的沉穩厚重,道,“回來了……好……我們……回家吧。”

    ……

    “如此說來。大哥和二哥,兩人已經……在盛唐帝國之中了?”

    “闌蒼學院是天下有數的修行學院。培養出來的,都是名震天下的修行者,去年盛唐帝國修行院對大曄的客招之中……你大哥楊闕。二哥楊文淵,就是這樣被選中進入了闌蒼學院。這可是莫大的榮耀。這大曄之中,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默默地羡慕他們啊...要知道,這大陸之上很了不起的一些人,都曾經在闌蒼學院修行……”

    楊澤在黃湖壁壘之中,雖然見到了董宣,張茶兒,薛冉和劉謙他們,但是一直以來,都並沒有見到自己大哥二哥的身影。這一直很讓楊澤疑惑,這個疑惑,直到了黃湖壁壘解圍,才終於明瞭。

    “原來是進入了闌蒼學院啊……大哥二哥,真的是,很了不起嘛……”楊闕和楊文淵,以前一直都是大曄秋道學院最傑出的學生之一。被大曄方面一直寄予厚望。因為有這樣的對比,所以才越加凸顯他楊澤當年的無能。闌蒼學院雖然是盛唐帝國最強的修行院,但對招入學員,卻沒有國籍之別。甚至於高紋帝國的學生,闌蒼學院也願意讓其加入。

    闌蒼學院此次對大曄的名額,只有兩個。楊澤一直知道自己大哥二哥很優秀,但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這麼優秀。

    然而此時,一直沒有怎麼開過口的楊遠征,卻冷不丁的道,“進入闌蒼學院,卻被納入盛唐帝國的陰影之中,這樣的入選,又有什麼意義?”

    眾人都有些沉默。

    一位叔伯道,“那總是帝國修行學院,可不知道這天下,還有多少人,希望進入被盛唐帝國所庇蔭……這樣說來,闕兒和文淵兩個孩子,也是很幸運的!”

    “可是不幸的,還在後面了!那座學院背後的漩渦,誰不知道每年要吃掉多少人!”楊遠征衣袍一甩,憤然而出。現場很多人都沒有說話,就連老太爺楊業,也都皺著眉頭,隨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楊遠征是楊澤二叔伯,是楊文淵的父親,也是大曄的一名軍人,追逐的是榮光,追求的是哪怕成為無定河的白骨,也要沐浴著榮光逝去。然而卻並沒有因為自己兒子是大曄國進入帝國闌蒼學院的寥寥數人之一,而因此感覺到莫大的榮耀。

    反倒是這般的憤怒憂慮。族人之中,也有不少人陷入可怕的沉默,甚至老太爺,也都不語沉凝。

    這之後的未來,究竟籠罩著……怎樣的陰影和黑暗?

    楊澤看著楊遠征憤怒離開的背影,雙目不由得,微微的眯了起來。

    ……

    此時的黃湖壁壘處處都是歡聚。處處都是笙歌。

    從一干蘄春侯府老輩,長者,父親,老太爺等人的小型團聚會議裡退出來,楊澤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齊建霖等人。

    眾人都在等他,不過這段時間裡面,卻對和他一起的少年宗守極為感興趣。在他們回城的時候,宋臻的馬車就一併低調而不宣的進入了壁壘之中,經半藏大師的交代。住進了黃湖壁壘最好的房間。宗守則一直跟著楊澤。此時在侯府的戰地臨時宗族聚會之外,卻被齊建霖,薛冉等人問東問西。

    而面對董宣,薛冉。以及嘴快的張茶兒,秋道院一些女弟子,宗守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自小在天守山長大,除了皮膚粗糙黝黑的漁婦,沒怎麼見過女人,自然是極為捉促,被人圍在中間。一時局促到說不出話來。卻引來時不時女生的嬉笑。

    除了齊建霖,劉謙,薛冉,董宣這些自小和楊澤在上林城一起長大的人之外。現場還有不少的秋道院男男女女學員,都是慕名而來。甚至一些軍中的年輕將領,和秋道院方面配合這麼長時間,彼此也撚熟了,有的年輕將領身旁甚至還偎著一位秋道院女弟子。極為般配的樣子。

    眾人隨著齊建霖一行聚集在蘄春侯大族人團聚的門庭之外,自然是沖著楊澤而來。

    因為他們在黃湖壁壘作戰,所以知道敵人的厲害,因為知道敵人有多厲害。是以更明白皖金國軍方培養出來的修行第一天才符殷有多厲害。當日若不是半藏大師及時趕到,恐怕欒鐵衣包括他們那一個小組的修行者們。被盡數射殺都有可能。齊建霖的五百人,是阻止不了一個符殷的殺戮的。

    可是他們知道。就算符殷再不濟,也不至於被楊澤一抓,捏碎喉骨腦椎而亡。或者是……因為半藏大師的玄法所致?興許正是半藏大師用某種精神念力攝住了符殷,才使得他最終失去了抵抗,被楊澤一舉擊殺。

    無論是哪種可能,無論是怎樣的質疑和猜測,也不妨礙他們此時慕名來觀瞻已經成為名人的楊澤。

    只是他們看著從門庭走出來的楊澤,無論是哪個方面,都是很平常的人嘛……尋尋常常……找不出多大的特點啊……

    看到楊澤走出。宗守立即來到他身旁,這個動作,立即又引來了幾聲女子的捉促調笑。

    一一和眾人打了招呼,于齊建霖等人狠狠擁抱了一下,直到面對到董宣。齊建霖等人這時才很不協調的“咳咳嗨嗨”了起來。

    抱還是不抱?

    薛冉帶著幾分巧笑,看看楊澤,又看看董宣。劉謙微笑不語目光卻一點沒從兩人臉上轉開。生生弄得氣氛尷尬起來。

    楊澤覺得尷尬,但董宣卻並無任何羞怯退縮,楊澤立即相形見拙。

    三年時間過去,她比王都時更高挑,更加嫵麗,更加的有……女人味了。

    她的面貌依然甜美,然而面對此時高了她大半個頭的楊澤,清澈的眼睛裡卻無半分怯意和任何別樣情緒。但她注視著他,仿佛有某種潮水,在長而輕輕律動的睫毛下生漲彌漫。

    張茶兒在董宣前面一些,所以她此時最接近楊澤,於是她雙臂大大方方的展開,倒反是讓楊澤微微一怔。

    張茶兒瞥了他一眼,道,“好歹是一起長大,此時友情擁抱實在是天經地義,齊建霖可以……我們難道要落下?你對聖女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客氣?”

    這席話噎得楊澤夠嗆,只得上前和張茶兒例行抱了抱,拍拍她裸露在外白皙的後背心。但此時卻聽到張茶兒,在耳邊道出一聲低低的呢喃,“紀念我那無疾而終的暗戀啊……”

    楊澤摸不著頭腦的和她分開。也就面對了董宣。

    相對而視。

    看到面前在原地躊躇不定的楊澤,董宣沒有以往若即若離對人的態度,反是嫵媚一笑,終究比楊澤大方,魚尾般曳墜於地的裙擺輕輕揚起,手已經朝前微微抬了起來。

    但這一刻,楊澤的目光卻陡然一怔,越過董宣的肩頭,落到了她的身後去。

    察覺到了楊澤和周圍人的異樣,微訝疑惑而轉過身去的董宣,就看到了一身綠羅裙,清美的宋臻。

    她在他們不遠處的位置,正朝楊澤走來。

    自她出現的一刻,周圍的一切聲響,都歸結于平靜。那分散在四周的青年男女,正驚訝的看著中間的綠衣女子,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黃湖壁壘出現了這樣一個女孩。

    戰場中出現女孩是很少見的,更別提這樣清美之人。絕對會令人一眼深刻難忘……而他們竟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以陡然一見,這種奇妙的反差,竟一時令現場落針可聞。

    她仿佛從畫中走出,於是令人微微窒息。

    宋臻就這麼對那四周無數目光,仿佛一無所覺的徑直前來,周圍的一切都被她視若空氣。

    和張著嘴兀自在驚異中的張茶兒擦身而過,和高挑的董宣擦身而過,來到楊澤面前,一股淡淡嫋嫋的清香拂面而至。甚至讓楊澤忍不住想貪婪嗅聞。

    宋臻只是抬起頭,君臨天下般慵懶的瞥了楊澤一眼,道,“我餓了……”
tata123 發表於 2012-7-7 18:51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九十五章他要跟我走



對四周無數目光都—無所覺,一切都等同於空氣。 而宋臻也一直這麼,傲視這世間一切。

所以她不需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不需要去體會黃湖壁壘這場戰爭勝利的歡騰,她只需要忠於自己內心的想法就行了。

到處都在歡呼,美酒和烤肉的香氣四溢,這是她從來就沒有見到過甚至親身置身其中的場面,所以她感到餓了。

“仇餓了……”,齊建霖瞠目結舌的看著面前的女子,比狗鼻子更敏銳的他隱約聽出了些撒嬌的味道? 隨即他極為不甘的朝楊澤望去,狠狠在他腰上撞了一下,他們當初在王都上林城混的時候,地位稍高,姿容靚麗些的名門貴女,對他們是很不屑一顧的。 就連楊澤當年對董宣暗存欽慕,齊建霖都曾勸告過他別痴心妄想那就是一火坑撞上就灰飛煙滅。

然而此時一名看上去和楊澤頗為熟捻,論美貌和氣質,都不在齊建霖平生所見極品之下的女子陡然出現在眼前。 特別更有一種超脫的氣息,玄之又玄,難以形容,足以讓齊建霖微微茫然一怔。 然後就是下意識對楊澤生出的一絲嫉意,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和這小子有交集,他哪裡能走這樣的狗屎運?

就像是某種難以預杵的事情打亂了既定的生活和日子。 對董宣來說,三國集團對大曄發動的戰爭是這樣,楊澤在黃湖壁壘的重現是這樣。 而此時宋臻的出現也是這樣。 所以自看到宋臻來到面前,董宣的柳眉星眼,連帶她俏麗的額尖,越加清晰。 而手上卻不由自主的攥緊。

張茶兒從宋臻手底掙扎了一下,抽回了手望著被攥紅的手指,一臉疼惜的表情。 想埋怨卻沒敢出聲。 只是更多的把這種無妄之災,記在了眼前這個女子身上。 雖然說女人的天敵是彼此的美貌,但張茶兒似乎卻對她生不出厭惡的情緒來。

修行之人內存真氣自有一股氣質脫逸於外。 然而現時在場的天之驕子,修行之眾的秋道院學生們,宋臻帶給他們的是另一種被攝住的觀感。

然而秋道院學生們何等驕傲,他們今日就算是衝著觀望楊澤而來,但普遍都做出一副集體出遊的樣子,沒有許多刻意來看他觀望他的痕跡。

而此時宋臻的出現,儘管令一些秋道院男弟子學生眼前一亮但許多人也沒有直勾勾很直白的把目光盡數集中在她身上,而是和自己的朋友低聲說著毫無營養的話題,只是眼角經意不經意的瞥上一兩眼這經意不經意的瞥眼之間,就內蘊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宋臻從出現到來到楊澤面前,只是一個極短的時間。

但這極短的剎那,給人的印像不亞於碧浪洗砂,於心底纖毫畢現。 又似院中刻了字符的書桌,鐫永入胸。

楊澤愕然的望著能說出“我餓了”這句話的宋臻,似乎要從她微彎的眼睛裡努力的看出她是否有別的什麼意圖。 然而那對清澈的眸子,卻很難讓楊澤瞧出些其他的什麼東西。 往往一無所有的清澈,反而是這世界最高明的偽裝。

“噗!”董宣突然笑出聲來,目光熠熠道,“這位就是隨同你一起奔波的那位女子吧,已經聽說了。在下董宣。房間裡配送的飯菜,估計也是不好吃的……要說這黃湖壁壘味美的食物,你問他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呢!跟我們來吧。”

雖然戰時邊軍酒禁很嚴,但是一旦大勝,就是狂歡。 無數的酒食會源源不斷的供應,逼退了強敵,後方源源不斷的保障,便可以讓人感覺到豐衣足食的美好。

邊塞大勝,那便是天堂之所。 加之邊塞的女子普遍開放,在這樣熱烈的環境下,男男女女都摒棄了矜持,肆無忌憚的擁抱,調笑,過夜。 所以往往從邊軍裡退役下來的老兵,在後方豐沃平靜的土地總是呆不長,最終都四處遊歷,或是重新做了傭兵,因為慣了快意縱橫,便過不了那樣安寧的生活。

但此時宋臻,董宣這樣出眾的女子,行走在要塞的街頭,卻沒有放浪的軍士敢來言語試探,搭訕調戲。 不光是隨在董安身側的家族衛士一臉不怒自威橫溢的霸氣,還有他們的穿著打扮,一看便知道是王國秋道院前來支援邊軍的修行者。 就算女子美態萬千,誰又敢上前冒犯?

黃湖壁壘就是一座高大的內城,城池以要塞等級來修建,內中防禦複雜處,精妙異常。 主體由“……”字狀的高大城垛石堡圍拱,構成牆體的土石是由黃湖下游數百年沈積下來的陶土高溫燒製,堅固異常,尋常石砲兵刃都不可傷。 所以數百年來,大曄只有這麼一座永久性的軍事防禦工事。

黃湖壁壘有很多艱深晦澀複雜的結構,這樣的結構,證明黃湖壁壘並不僅僅是為對抗普通的軍隊。 大曄建國前期,可用作鞏固國防的修行者屈指可數,所以黃湖壁壘,更重要的是對行那些敵國潛在的修行高手。

不具備修行天分的普通人,便用巨大的勞力,來構建出阻止那些強大修行者進攻的防禦工青。 所以那些需要成千上萬人。 耗費青春,血汗,其至生命修建出來隱秘的箭垛群,往往真正要對付的,只是那一兩個修行者。

黃湖壁壘,以它宏偉壯麗的外觀,向世人默默地展示著普通人要和修行者作戰,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是怎樣的數目,這就是凝結為實體顯露出來的巨大鴻溝。

這就是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間的距離,以如此悲壯,宏偉的建築,展示了出來。

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在黃湖壁壘之中,最受尊敬的,仍然是王國的修行者們。

要塞一側高如水壩的牆立面,依靠著碧藍如鏡的黃湖。 站在牆面無數的“窗口,”這是黃湖壁壘內都的一些通風口,或是長庇,或是一些店鋪。 在這些“窗。”極目遠眺,遠處是黃湖的山隘,繁花五顏六色,風景極美。

所以這一側開起了不少的茶舖酒肆。 黃湖壁壘平時就是一座要塞城市,因為利潤頗豐,所以總有商人來到這裡做邊城人的生意。 在壁壘靠近黃湖高牆這處一間酒肆,開店價格可不比大曄繁華的十三巷酒舖便宜。 在和平時期,這裡可是上林城的貴族們射獵遠足遊玩經常津津樂道的歇息住宿場所。 這裡的一間住房,一條黃湖醋魚,往往值幾十上百金鎊的價格。 堪比一株等階為二品的藥材。

此時依湖的巨大要塞牆體,楊澤等人正依靠窗口而坐。 朝下望是寬廣的黃栩,從腳下延展出去。 而桌面上是一桌豐威珍饈的飯菜。

色香味俱佳的黃湖醋魚。 配以採摘人清晨摘下的新鮮湖中囂菜,涼拌過後用小碟威裝,滋美味甜。 放養於黃湖草坡的長角烤羊腿,肉質細嫩而酥脆每一樣都是連王侯都嚮往的珍品黃湖野味。

“乖乖這桌可不便宜……”齊建霖驚嘆道。 他的軍中補貼,可不常吃得起這一頓。

董宣看了他一眼,合上了點菜的捲軸,笑道,“所以不會讓你付錢。”

這樣一餐可不便宜,而要在靠湖的位置包下了整整一間酒肆,也不便宜。

當然這對董宣而言並不是什麼問題。 董家安插起來,負責在戰場保護她的豹衣護衛,此時也分處酒肆的幾個角,特別守住的是進門的梯口。 警惕的注視著四周。 也阻擋了外間所有那些張望他們的人們。

將他們幾人和外界分隔出了獨立安靜的空間。

“好吃啊在天守山漁村,魚都狡猾得緊,肉韌得很,可沒吃過這麼軟的魚……”,這裡面最可以不顧儀態大吃大嚼的自然是宗守。

再次是楊澤,其次是齊建霖,含著肉食口中還嘟噥著,“反正不是我給錢”讓董宣很想私下踹他一腳。

最看不過去的是張茶兒,但礙於一桌人在場,所以她朝董宣私下低聲傳音道,“齊建霖不是我們以前最看不慣的人之一嗎……”。

“嗯?”

“所以今天我們為什麼要請他啊……”

“……”

對齊建霖很惱然的張茶兒,順著董宣的目光落在楊澤身上,突然沉默無言。

董宣對楊澤微微一笑,“以前在王都的時候,你就說過,很想來吃這裡的黃湖醋魚,所以正好慶祝你回到大曄,我想這就算是為你接風呢… …”

“那是以前每逢夏天,我知道你都會和大司馬家里人來黃湖避暑所以很是羨慕……”楊澤感謝的點點頭。

一旁的薛冉沉默不語。

從上林城來一趟黃湖避暑,花費可是不低。 董宣家是王國大司馬,以前每年都會到此遊玩,自是尋常。 而楊澤只是侯府三個世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位,想要這麼奢侈的遊玩,可是付不起錢的。 薛冉以前幫忙掌管府中司庫,錢財問題上卡得極緊,自然知道楊澤少年時期不可能完成他的奢望。 如今三年,可算是物是人非,所幸,他們重又在黃湖相聚了。 所幸,大曄戰勝了。

楊澤點頭感謝這頓豐威的珍饈之後,董宣又自然而然的微微一笑,輕聲道,“以後還想吃的話,每年魚味最美的時候我們又再來吧……”

低頭進食不語的張茶兒,突然抬頭看向董宣。 眼睛裡充塞斑駁的微訝震動。

劉謙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沒聽到,四處張望,眺望著黃湖的風景。

齊建霖和宗守搶著吃食,依然是那麼沒心沒肺。

薛冉微微一愣,然後朝身旁的宋臻看了過去。

每樣菜只嚐一兩小口,絲毫不似餓極了的宋臻。 放下了手中筷箸,眼觀鼻,鼻觀心。 美目睫毛沒有半分律動,身子秀挺,平靜道,“他要跟我走。”
Auster 發表於 2012-7-8 23:12
第三卷 靈尊之資 第九十六章 那些愛情

  “他要跟我走。……
 
  這話落在黃湖壁壘的靜謐處,就是驚雷。
 
  於是再肆之中都陡然變得落針可聞。
 
  宋臻長長的睫毛沒有分毫的顫動,斂了秋水的眸子也並無波瀾。
 
  跟宗守搶著東西,塞了滿嘴流油的齊建霖頓時怔住,伸出筷子準備夾面前菜盤裏的嫩魚,而後緩而慢的一屁股坐定下來。
 
  宗守默默用袖子擦了擦嘴,吞咽了嘴裏的東西,突然變得老實了。
 
  張茶兒香肩微震,詫異的看著楊澤和宋臻,心想楊澤流亡在外三年,兩人之間,果然似乎真有些什麼問題。
 
  看到薛冉劉謙都微怔的將自己和宋臻盯著,一方面大概是驚詫于女孩的大膽,另一方面或許還有一些對楊澤如何被人家女孩看上的詫異和疑惑。
 
  感覺到氣氛如此的尷尬,楊澤乾咳了一下,道,“這個事情,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們之後再慢慢研討也不遲……”
 
  卻又不知為何宋臻會將這番事拿出來重提,天墟這種地方對大曄來說太過於虛無縹渺,更可能引來驚世駭俗的反應,更何況天墟之地對他而言並不明朗,不明白內部水深。更何況,天墟那般神秘,對外界秘而不宣,但凡有將天墟秘密帶到下界之人,必然是被列為天墟絕殺之列,可見天墟對自身秘密的嚴防死守,根據楊澤的經驗和敏銳的預感,這簡直有點懷璧其罪的味道。
 
  做了虧心事要不就是罪犯犯了罪,自然怕外間知曉,自然隱匿其形獨善其身,陰狠的眸子注視世間,但凡可能威脅自己就去把威脅剷除殺掉白此楊澤有一個很狗血但是卻無比現實的推論,那高浮的天墟之地,總該不會是小說裏常見的某種隱秘的魔門魔宗?幾百年前若是被定義力異端無數力量聯合趕出了大陸,從此以浮雲為隱,匿於上蒼,那裏並非仙宮,而是另一種程度的地獄世上還有無數強大力量正要找他們的麻煩……
 
  越想楊澤背心越是發寒,自己如此倒楣和他們牽扯在了一起,身負三千涅盤功,牽扯得如此之深,若是暴露,豈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想知道,並很想查出有關天墟存在的各種隱秘事蹟。天墟浮土雖然久浮於空,然而難道這陸地之上,就從未對其來龍去脈有過記載?當然是有的,千年前驚世駭俗的地海青帝,不就是天墟十二宮在這陸洲之上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千年以來無數人都在尋找地海青墟,渴求獲得懾服地海七境青帝的力量來源……除此之外,他還想知道,這天墟之地,在這個世間,到底留下了多少亟待挖掘的秘密.
 
  他楊澤能從天墟回來,難道真的是馴服了道尊帶來的際遇?難道自己真是成為了天墟存在的歷史上,成功反下界的第一人?這番壯舉雖然讓楊澤想起來就舒爽歡暢無比,但總覺得沒這麼簡單……
 
  比如至今為止,天墟來捉拿自己的那些修行者,為何還未到來不過旋兒楊澤又微微釋然,天墟十二宮並不知道小師尊青天河和自己的瓜葛,是以對自己,或者對被封印了的道尊,本就不太上心,有天墟四大靈尊之一的宋臻看管自己,天墟又怎麼可能對自己更多在意,表現出足夠的重視來?
 
  提及天墟就不太淡然,那就像是世間一個巨大的秘密,偏偏不能說出口,而只有自己知曉一般。是一種懸在半空的感覺。
 
  不過看到宋臻,這種感覺多少會好一些,因為至少能讓這份秘密顯得貼近現實許多,而非虛無縹渺,處處懸吊著自己心肝脾肺。至少明白空中浮山,天墟十二道宮,青羊宮自己的那些相處過幾個月的師兄師弟,名義上的師父等人,是的確存在的。更何況,天墟還有宋臻這樣美貌的女人,應該也不會可怕到哪里去。
 
  愣愣的看著宋臻,旁人不明白楊澤的心思,自然也就從兩人的互視之中,嗅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端倪。
 
  “大曄雖然打贏了這場戰爭,但是皖金,流霜,鹿島三國並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背後真正的敵人,從這一刻起才剛剛露出水面。在這種情況下.你怎麼可能走?又要到哪里去?”
 
  這話以董宣清甜的聲音說來十分篤定。條理分明。而且還有幾分怪責的語氣。張茶兒等人不由得暗呼厲害,果然不愧是上林名娛,並沒有半分硝煙,就完全堵死了宋臻的針鋒相對。讓她剛才的一句話顯得相當不成熟和荒謬。
 
  端坐的宋臻螓並微側,望向擺弄一盞清茶的董宣。董宣撚著茶碗蓋,俏目清澈不讓的望著宋臻。
 
  但這一刻兩個女孩的目光中,突然莫名的多了幾分沒由頭而來的執拗。
 
  看到這股一旦杠上就要世界末日的樣子。眾人面面相覷,齊建霖連忙開口,將話轉到正題上面來,神秘而鄭重道,“皖金,流霜,鹿島三國,雖然在這場戰爭中都敗退退兵了,但外界那些說患你該都聽說了吧?”
 
  他說著這話,目光朝著外面遊弋,仿佛要看到那些外部要塞中人們閃爍的目光,隱藏在勝利狂歡之後的深徹陰影。
 
  齊建霖一提,酒肆裏眾人的神情,也都立即沉重下來。
 
  楊澤微微挑眉。示意他繼續。
 
  “皖金,流霜,鹿島三國,同時來進攻我大曄,甚至路線都經過了事先的詳細協定,逐漸已經證明他們這是策劃多時。可是難道你不覺得奇怪,皖金,流霜,鹿島三個國家彼此之間的實際聯繫,並不如表面上的那樣緊密。甚至還彼此有隙……他們怎麼可能,如此親密無間合作,共同密謀對付我大曄?”
 
  “你想說的是,”
 
  “皖金國,流霜國,鹿島國三個國家背後,是有更大的幕後主使者啊這幕後主使的最終目的……是滅了我大曄國!讓我大曄沃土,盡成焦土,令我大曄子民,盡成亡奴。這件事,其實早就在我大曄有所懷疑了但是如今,才逐步開始可怕的證實“
 
  薛冉冷聲道,“東土大陸之上,還有什麼樣的力量,能夠令皖金國,流霜國和鹿島國,都如牽線木偶般被龘操控在手,還有什麼樣的勢力,能夠遙遙操縱這些萬千疆土之上的國家,能夠以萬民為棋子,隨意擺弄編排?”
 
  齊建霖咬牙恨道,“皖金國,流霜國,鹿島國,都被牽在一條無形的繩索之上,繩索的線頭,就掌握在東正教門的手上。他們看似三個國家,但實際上,最終還是被教門所統領著,若無東正教門在背後的巨大推動力量。皖金,流霜和鹿島,又怎麼可能同時聯手不顧威唐帝國的怒火進攻大曄。東正教門,才是這最後密謀滅我大曄的主謀啊!”
 
  他的這番話一出,就算那名和上林城王侯攀親帶故酒肆老闆,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分別四方佇立封鎖酒肆保證安全的董家豹衣護衛,手都搭在了腰間長刀之上,攥著刀柄的手窩著莫名而出的冷汗。警惕的望著外間,但仿佛望著一片陰暗,沒有任何安全感。
 
  張茶兒當即狠狠的打了齊建霖肩膀一下,手指遮在唇前做出“噓”聲動作道,“小聲點!東正教門勢力極大,你這話若是被他們的偏門行走聽了去!若是翌日教門修行者叩開你右將軍府大門放言挑戰,你齊建霖的腦袋就是被當眾砍了,也沒人救得了你!”
 
  修行者之間的挑戰時有發生。
 
  不乏偏遠流派挑戰出名高手勝之,名噪一時,博了個聲名顯赫。亦有天下宗派彼此間延綿不斷的相互印證挑戰。修行就是不斷的挑戰,所以修行者之間的對抗,一直不被禁絕,也無法禁絕。這之中有些是為證道而戰,有些則是因為仇隙利益或者各種不知名的目的。更極有可能,叩開大門,然後挑戰斬人首級而去。
 
  楊澤微微一皺眉頭,“東正教門……在你們看來就這麼可怕?”
 
  眾人像是看怪物一樣盯著楊澤,張茶兒隨即道,“東正教門乃是高紋帝國之國教。紮根高紋帝國,輻射周邊,幾乎這東土大陸近半數百十個國家,都有東正教門的分宗側殿。教宗之內,高手如雲。東正教門,是四大聖門之中,不亞於西陀殿的存在,甚至其勢力經營的龐大之處,還猶在西陀殿之上……你不知道吧,正是因為東正教門勢大,野心極大,威唐帝國才進行了全帝國的滅法運動,將東正教門的教徒,冠以異教名義坑殺,趕出帝國。這場事件的餘波,最終波及了我們大曄國“
 
  “東正教門無法對威唐帝國有任何撼動,是以將怒火的源頭,轉移到了我大曄之上……我大曄的清平王后乃是威唐帝國三公主。也是帝國的皇帝最寵愛的三公主。東正教門之所以興風作浪……正是為此而來。”教門需要一個對威唐帝國仇恨的宣洩,所以在他們看來,區區一個大曄國,便只能在教門的怒火之下碾為灰燼……”
 
  說到這裏,眾人已經無心觀賞黃湖美景,品嘗桌上菜肴他們的臉上,都是沉重的表情。
 
  東正教門帶給他們的壓力也是這座教門帶給這片大地的重壓。
 
  “所以大曄的真正敵人是教門。東正教門,才是真正的幕後主謀。”
 
  靜寂了一下。
 
  楊澤看向董宣,薛冉等人,道,“王國秋道院是知道這件事的?”
 
  “秋道院有自己的資訊管道,對此早已知曉,我們在院內,也有所耳聞,院中也一直在想辦法應對預防,但誰都不敢真正的去相信。所以這次半藏大師的回歸能起到的作用很大。至少我大曄修行界 便有了主心骨。”
 
  董宣目光灼灼的看向楊澤,“雖然東正教門還不敢明面上做些什麼,誰都不知道東正教門接下來會暗中做什麼,也不知道那之後是不是我們能夠承受至少從現在起,大曄要準備對付教門這個大敵了在這個時候,每一分力量,對我們來說都非常寶貴。”
 
  說到了這裏,早沒有了看茶賞景品嘗美食的心情,眾人已經陷入對大曄未來的憂慮之中。
 
  聽完了一切來龍去脈,宋臻一直未曾有情緒波動的臉頰 才於此微微一笑,“東正教門……似乎有些有趣呢。”
 
  陷入沉重中的眾人並沒有理睬宋臻此時的這番話,也絲毫看不出東正教門的黑手正隱隱伸向大曄國這點有趣在什麼地方。
 
  “看來大曄並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明白真正的敵人是什麼。”楊澤喃喃道。他想到在常陸國被他所殺的大日宗宗主尤利,心想這一步棋走得還真是很有所值。
 
  到了以前無數夢境裏出現,卻從未去過的黃湖邊,和友人相聚,閒聊,吃飯。享受這股難得的安寧和平靜。時光過得極快,日暮就斜掛于黃湖之上。將一切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薄膜。
 
  將眾人的身影,投在了淡金色的光柱之中。
 
  一位看似秋道院的學生出現在酒樓上,近身對護衛說了些什麼,然後放行進來,來到楊澤面前,拱了拱手,“楊三世子,這是半藏大師托我帶到的書函。
 
  看了半藏大師的書函,楊澤對前來送信的秋道院學生拱拱手道謝,將信箋納入囊中。這場飯局眾人也就算散了。
 
  宗守和宋臻回了居所,楊澤和眾人分開,獨自朝內城中去,登上了黃湖壁壘內堡最高大的城樓。
 
  城樓最高處,看得到地平線的高塔,半藏大師正迎風佇立。
 
  看著面前的白須老僧,楊澤微微快走幾步,然後頓足,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是什麼時候的事?”
 
  “事情傳回不過三天,此事是威唐帝國確信的消息,秋道院耳目靈敏,也已經確認了。消息很快,相信不過多時,整個東陸,都會知曉了。”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發痛劇烈起伏抽搐了兩下,楊澤聲音近乎有些嘶啞得道,“已經確認了也就是說,西陀殿准了宇文靖的婚事,昭告天下而她答應了這一切。一年半之後,她就將嫁給宇文靖,在西陀殿世人矚目中完婚?“
 
  老僧沒有回答,合什點頭,所有的沉默已經凝在了晚風中。
 
  遠方墜落的紅日不甘的噴薄,金光萬道,晚霞流舞。風從東方來,拂過碧樹青草,越過繁花威開。
 
  遠方的白鷗成群結隊的在黃湖之上飛翻,姿態妙曼。海豚在晚霞間優雅的破浪而出,相互追逐。
 
  這一副溫柔而處處滿溢生機的景致。在此刻楊澤眼底心底,如臨冰窟,直朝著寒冷最深處沉去。
 
  美麗的黃湖壁壘,雄壯的黃湖壁壘,史詩般的黃湖壁壘。
 
  楊澤就在這裏,接到了紀靈兒即將嫁人的消息。
tata123 發表於 2012-7-11 16:56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九十七章王庭後院的桃花




十月秋。 繁花過眼開一季,疏桐老葉漫上林。

萬里晴空,白云如絲,蕩滌飄舞。 燥熱的氣息還在上林城之中瀰漫。 只是昨夜的一場驟雨帶來了幾分短暫的清爽,令櫛比鱗次的上林城更顯得潔淨清透許多。

大曄最後一路戰線,黃湖壁壘獲勝的消息在幾日前傳回了上林城。 消息所經的沿途各州諸郡,人們放歌歡舞,以往灰暗的等待著消息的大曄各州郡,大曄土地上的民眾們,在這一刻像是煮沸的水,陸續喧沸起來。 在大曄的版圖之上,入夜便可以見到,隨著消息的一路傳回,無數的城鎮,燈火晝夜不滅,越來越多的明亮,在大曄的土地上蔓延開來,每一片夜間亮起的燈火,都是徹夜不眠的興奮和歡呼。

這條火線的終點,最終匯聚於大曄王都上林城。

然而此時的上林城裡,無論是曲徑廊回的高門庭院的錦衣貴族,還是街坊間酒旗林立的客棧酒樓裡的茶客,亦或者以往習慣了每日清晨在城內小河淘洗著衣物的婦女,往日行駛在整齊石板路上的車駕,此時都隨著如織的人流,車水馬龍,瘋狂的迎向了城門口。

遠方的地平線上,伴著高曠的藍天雲彩,返回上林城的凱旋軍隊,正緩緩出現。 大曄王都,一片熱烈喧諷代表王室的儀仗延綿出了三里之外,沿途夾道都是迎出城來的上林城民眾們,而那城市之中,還不斷有黑壓壓的百姓們出來,被軍士們圍在了警戒線之外。 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異常振奮的神情,這場戰爭到來的時候,帶給他們的壓力巨大而沉重,一度擔憂前線面臨三個強國進攻的艱難困境,一旦防線被撕破,百年王城一夜之間變成廢墟,無數民眾流離失所,餓拜千里的情形,歷史上並不是沒有發生過。 而大曄也曾經正面臨這樣的災難。

但現在,大曄勝利了。

那些夾道三里長的迎接隊伍之中,無論是面容久經風霜的老農,還是身著錦衣的富商官員,或者是血氣方剛的青年,或者是面目姣好衣著錦繡的女孩……此時沒有地位之別,沒有等級之分。

人人熱淚盈眶,相互擁抱,慶賀大曄凱旋之師的返回。

看到這支隊伍隨著王庭的尊駕一併入得城來,那些無數的討論之聲,便四起在這座百年的王都。

“那馬上的僧人,就是半藏大師啊!”

“可不是嘛他身旁的便是當今國師谷良極,能令當今國師策馬側行,除了被國師尊為師兄的半藏大師,以及當今王庭天子,還有何人?”

“今日一睹真容,半藏大師,可是我大曄之福啊!據說大曄能打退強敵,也因為半藏大師之助“

“看看……那些不就是秋道學院的實修學生嗎?嘖嘖,當真是出塵脫瓜那是茅居正副執院,當今的國子監太博士……還有,後面還有……莫小虎,莫小虎難道不知道?莫將軍的兒子,前些年入了秋道院,看他們身邊那是董司馬家的二小龘姐董宣,那是張茶兒他們平時在不周山修行,可不是我等能常見的啊!”

這場歷時三年的戰爭令大曄誕生了無數的戰場軼聞。 無論是秋道院的修行者,還是王國勉力克敵的軍士,亦或者是一些戰役,修行者對抗,都成了上林城中人們口口相傳,耳熟能詳的各式話題。

如今見到這些創造了各種事蹟的人們歸來,那王城的歡慶熱鬧氣氛,自然不必說,各種橋段從民眾的口中紛呈而出。 多不乏繪聲繪色的演繹。

董司馬家族,三公後人,莫將軍府,長鄉侯一行,博望侯族人各式各樣的入城隊伍,分門別類,早被民眾們剖析開來。 有親近長鄉侯的人們紛紛歡呼。 有早對左將軍王昭欽慕的人恨不得上前跪拜。 每一波來自各王侯府上的將官們回歸,總能引起上林城百姓們一陣又一陣的轟然歡呼。

這些喧囂之中,伴隨著入城的馬匹隊伍,蘄春侯府,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兵容齊整,將帥威武的薪春侯族眾。 行走在夾道狂歡的人潮之中。

而很快的,楊澤便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他不太起眼,因為畢竟是薪春侯府族人中稍稍朝後排的一位,饒是當年上林城的民眾們如何對楊三世子混吃混喝的形象銘記入骨,饒是他的身影隱約讓上林人感覺熟悉,饒是他面容似曾相識。 然而三年流亡帶來的巨大變化,也沒能讓人一眼將他給瞄出來。

終於人潮裡有些人突然靈光一動,忍不住道,“那該不會就是那個流亡三年,回歸大曄的……楊澤呢……”

嘩……

等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楊澤已經隨著薪春侯府眾人車馬徑直過去了,短暫的剎那來不及讓人持續津津樂道。

但是與之相反,從楊澤入城來的那一刻起,那來自董大司馬家,來自三公府,來自秩道修行院,甚至來自大曄王庭的無數雙目光,都已經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這一切都似秋意下澄塘濺起的一池波瀾。

悄然無聲,秘而不宣……

入城來的凱旋之師,接下來就是一場威大的慶功。 這場慶功從尋常百姓家,到王侯庭堂院,每處都在熱烈歡聚。 就連王都的國慶宴,也晝夜不停。 各路王侯,以及建功立業的將領,修行者們在群宴上盡情暢飲,拾掇那些難能可貴的榮耀,以及緬懷戰場上再也回不來再也看不到勝利這天的人們。 這場慶功,是屬於那些奮戰付出了鮮血和生命的功臣。 但宴席之上,卻並沒有太過於狂歡振奮。 流霜,皖金,鹿島三國的進攻雖然宣告瓦解潰散,然而真正的幕後黑暗,才從此刻浮出水面。 這樣的黑暗陰影駐紮在大曄王庭之上,駐紮在從戰場上下來每一位將領,駐紮在每一個站在高位處不勝寒的官員,駐紮於不周山秋道院那些修行者的心底,像是這個秋天隨躁風襲來的夢魘。

籠罩在上林城,籠罩在大曄頭頂之上,經久不散。

酒宴晝夜不停,但入夜的王庭後院,德昭天子大宴群臣太極殿之後的書房中。 此時有五個人在場。

一位是面容精瘦,身子微矮的老者,他是大曄不周山,秋道院院長姜季民。 一位須長身偉,長身儒袍,乃是當今國師谷良極。 還有一位高冠金縷,面容寬厚德儀的壯年男子。 赫然是群宴上,此時中途離席的德昭天子。 在他身邊的是一位清秀但不失貴氣的女子。 女子眉間有三瓣朱紅,鬢髮低垂,斜插碧玉槽鳳釵,身著雪紡散花裙。 自有一分高貴典雅。 她便是威唐帝國的三公主,如今的大曄王后,清平公主。

秋道院院長姜李民,國師谷良極,此時紛紛朝正中老僧半藏俯身行禮,幾乎是同時出聲,“師兄!”

楊澤行走在這有著夜光琉璃燈照耀的王庭後院小道之上,跟著前方帶路的一名護衛,張望這秋夜裡王庭後院滿樹的灼灼桃花。

似曾相識的感覺,洶湧襲來。

他曾翻牆入院的來到這片桃花威開的地方,為的只是那驚動了時光的一瞥或者遇見。 他曾經無數次的忐忑並期望著,在下一個拐角,看得到她身處桃花里絢爛迷人的模樣。 他曾在她面前講了大半個下午口乾舌燥的故事,為的只是她那張臉上細微的動容和關注。

曾經都有那麼一段時光,是這麼的想見一個人。 想到輾轉反側,想到徹夜難眠。

一些人相處溫柔歲月。 一些人遇見便驚艷時光。 大體如是。

看著那些桃樹,楊澤突然記不起紀靈兒的長相模樣,記不得第一次遇見時的心臟劇跳,記不起她在地海出現時的淺笑輕顰,甚至記不霠祟癙初擋在自己面前的纖細背影。

他只知道秋天十月小陽春,桃樹可以於一年中開第二次花,然而那滿樹的灼灼桃花,卻斷然無法結出果實。

立足。 前方的護衛大約察覺到楊澤的停頓,微微訝異轉身,說道,“楊三世子德昭天子和清平王后還候著呢……”

護衛的面容陡然一滯。

看到楊澤頂著頭頂繁星,於無數琉璃燈輝光的映照下,揮出手去,後院那無數顆桃樹,在他這揮手之間,突然莫名的一簌。

這裡是王庭,這裡是王國之都的心臟。 這裡是大曄王國的王庭後院,天子的賞花漫步之所。

無數桃花,就這樣從枝繁葉茂的桃樹上突然崩離。 蓬散出一陣紅霧,然後漫天如雨落下。

落在青石坪上,落於庭院中,落於溫水間,王庭後院的無數桃花,就這麼妙曼凋零於天地。

楊澤在這一揮之間,入天玄以來的瓶頸終伴隨著這一擊而散去口氣息回環往復,推送至體龘內意根,意根中的意境氣機,又更多壯大了一分。

天玄八品。 就此破級入境。
tata123 發表於 2012-7-11 17:01
第三卷靈尊之資第九十八章奮鬥不息



'我的桃樹'就這樣被你一手毀了! 你要我以後和清平王后,就這麼孤零零單薄薄的走在杵道上面,面對一片光禿禿的枝幹? 那我這王庭後院,還算得上什麼後院,豈不都凋敝了嗎? 你好大的膽子! ”

楊澤微微躬身,“還請天子恕罪。”

書房之中,德昭天子的重哼聲從鼻腔裡勃然而發,震動了書房,震動了夜空,“恕罪?一個根本就不覺得自己犯了錯的人,我要如何去赦他的罪,那豈不是讓我自言自語做小丑?你可知道桃樹是你王后娘娘當年親手所栽?我王宮後院只此桃花一片,便再無萬花威開。如今你揮手便毀了這些天堰桃樹,我王庭後院豈不要成了禿院。你當真很是可以,心中有氣,跑我這王室後院來發洩了!當年也是如此當自家後院般遍追西陀聖女……我這王室後院,難道跟你楊三世子有仇?”

天子震怒,書房外的護衛軍以及近侍瑟瑟發抖,然而在書房中的國師,秋道院長兩人,表情卻很是古怪,天子這麼憋紅臉怒目睜圓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反倒是讓他們看著楊澤就忍俊不禁。

清平王后斂著笑意,蓮步輕移,上前攬過德昭天子的手袖,輕聲道,“好了,好了,不過就是幾株桃樹,就算這天堰桃樹是上佳之良木,但難不成你還真要治他的罪?若是樹死了,日後再求得樹種,我再為殿下重新栽上便是,那時我撥土,你來澆水,和那年一樣……”。

“我為什麼不能治他的罪。為什麼就不能治他的罪了!拿我的桃樹發洩,他還有理由了?”德昭天子恨恨不快罵道,然後轉身負手,站定楊澤面前,頎長的身子不怒自威,自有一股凜然之氣,“我且問你。既然我的這滿樹桃花都給你拔了,那你可曾想通了?”

楊澤微微一愣,“這有什麼關係?”

“桃樹乃是當年王后與我定情之物,你毀了我倆的信物,若是胸中鬱積之氣釋然,想通西陀聖女紀靈兒如天空雲彩不可企及觸摸,如鏡中雪月不可攬抱入懷。想明白這世間總有些事是你無法實現,無法做到的,想清楚人這一輩子總有永失而不可得之事……從而能稍微安定些。就是我這滿庭的桃花都被你拔了去宣洩,那又如何?”. 那也值得! ”頓了頓,德昭天子又免不了氣惱補充道,“否則我真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

眼前的男子是大曄國天子,但天子勸解人的方式,的確霸氣凜然,而又透著深入骨髓的無奈。

楊澤雙目微微有些茫莫而低沉,“人這一輩子1真的有永失而不可得之事嗎……真的有永遠都無法做到的無法實現的美夢嗎?”

半藏大師閉目不語。

國師谷良極,秋道院姜季民,和德昭天子三人面面相覷,相互對視片刻。 谷良機開口道,“自然是有的,身為一國國師,旁人看來萬人之上,實則誰都不知道,坐在這個位置上,我有多少東西,永遠都無法俯拾尋回。往事如煙。”

姜季名點點頭,附和道,“人在捨棄中成長獲得便是失去。失去亦將獲得。這是永恆的天理。”

楊澤的聲音幽幽而至,“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德昭天子聲音帶著喜色。

楊澤抬起頭來,目光堅定而執拗,“我失去了很多東西,但現在,有些事物,我不能失去。”

“蒼天決定人類命運的軌跡,無論所是庶民還是王侯,是農夫還是天子,有些既定的事物都絕不可冉更改。而你又憑什麼,要和天鬥,和死神鬥,和那些決定命運巨輪的冥冥神祗鬥?”德昭天子氣惱道。

“我沒有其他也沒有任何憑依……”楊澤倔強仰頭不低不矮半寸,宛如虔誠的信徒,那些碎星一樣的色彩在他眼肆裡洶湧怒放,這一刻他不顧眼前是否是大曄天子,是否站著大曄最有權力的人們,他只知道自己的胸口有一股憋氣正急切朝外宣洩奔放。

“唯有生命不死奮鬥不息。”

御書房陷入一陣短暫而深刻的寂靜之中。 清平王后微微掩嘴,大曄二十餘年來,她不曾再見過這樣的男子。

德昭天子先是一怔,而後是滿臉鐵青,再者慢慢變化,嘴角在變化中終忍不住上揚,哈哈大笑,“好!好一個生命不死奮鬥不息!好一個死不了,殺不掉,最終能令鹿島聖德王都咬牙切齒的楊三世子!”

原本以為這話會讓天子龍顏震怒,關鍵時刻還需要半藏大師擋駕。 誰知道卻是天子如此龍顏大悅。 更從他的話語之中,楊澤隱約的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的事蹟,只怕現在在面前王庭和秋道院這四個人面前,恐怕再也成不了秘密。

“你流亡地海所做的那些事情,我需要一五一十的緩緩道來!你不急回府,我這個天子要不近人情了,讓你們薪春侯府的人都先等著!明日還有晝夜慶宴,現在太極殿那些酒過半酣的臣民們也讓隨意吧,我就不再出席了!我今天便要聽你說這三年發生的事情!我要親自從你口中證實……”。

德昭天子一個轉身回了舒適的座椅上面,示意眾人都入座,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正色道“講給我聽!這三年,你如何刺殺李求承,如何從地海七境,各大宗派追捕下逃脫,如何殺向神道山!與你一同的那名強大少女又是何人!我要聽,我全部都要聽!”

秋道院畢竟屬於大陸修行界的一方勢力,修行界的情報,一向都是十分詳盡。 和楊澤有關的信息,或多或少,德昭天子總是殘破的知曉。 但並不詳實。 然而卻遠超普通人所能知道的那些被封鎖後的消息。 如今,便需要楊澤全數確認。 這是大曄凱旋慶功的第一天,整個大曄上林城,煙火不斷,上林城上下,無處不是宴席不斷。 只是此時的薪春侯府上,令三姑四嬸二叔伯等人為之遺憾嘆息的,是流亡三年的楊澤此時卻並不在這場來之不易的家宴之中,但只要想到楊澤此時正在何處,那又是令侯府上下,一陣莫名的激動驕傲,幸福的眩暈。

而此時的王庭太極殿,群臣大宴,熱火朝天,無數的酒觥相互祝賀,道喜,講述戰地的歲月。 但主位之上,卻唯獨缺了德昭天子。

現在的御書房。 德昭天子,楊澤,秋道院院長,國師谷良極。 半藏大師。 都在靜靜的聽著,楊澤從三年前拉開的故事序幕。

楊澤從遭遇雷東來,紅樓船瓦解,一直講到在地海七脈演武之中,刺殺李求承未果。 從地海刺殺李求承未果,講到常陸國對抗尤利,和常陸國訂下協約,又講到和宋臻一起上神道山,挑戰雷東來,李求承身亡逼鹿島退兵,然後說到和常陸國的協議履約,借兵奇襲天隘山脈,殺流霜翼豹旗柳白堤。 講到黃湖壁壘,殺皖金軍部符殷。

當然這之中做了很多模糊處理,比如刻意隱瞞了天墟這個大殺器,只是說宋臻來自一個隱世不出的宗派,行走天下,而自己都是偷偷隨她一起跑出來的。 楊澤不敢確信天墟的存在,對世人而言到底是一枚怎樣的重磅炸彈,會不會洩出什麼巨大得難以承受的秘密。 在沒有真正弄清楚之前,他還得低調處理這一切,從旁慢慢揭開探查其中的淵源神秘之處。

整個過程說完。

御書房陷入絕對的沉默之中。

楊澤看著眾人,聳聳肩,攤攤手道,“就這麼多,到目前為止……完了。”

落針可聞。 德昭天子不發一語,看怪物一樣盯著楊澤。 清平王后從聽到驚奇處時捂著的嘴巴,手就沒有放下來過,此時更是目光驚詫,彷彿重新認識他一般。

谷良極和姜季民大眼瞪小眼,兩人在極端的不可思議之中正了正容。

谷良極是大曄國國師。 姜季民是秋道院大執掌院。

用句俗套的話來說,都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 所以此時兩人在震驚中相互對望,回復了溫和而帶著紅潤色澤的笑容。

谷良極乾咳了一下,“咳咳……刺殺李求承也就算了,你是說你在流亡的短短三年時間裡面,從一個大曄讖緯院有備案記錄,存意八品的修為… …成為了天玄境界的修行者?”

姜季民紅著臉,用惺忪半醉般的眼神掃視楊澤,“楊澤啊本執院咳咳,是理解你激動的心情……但是呢,有的事不用這麼誇馱……”說著他不斷對他使眼色。 言下之意便是,你成功平安歸來,而且還似乎真做了一些大事,誇張點不要緊,虛報誇大自己的功績,這在凱旋歸來以後誰都有過,但做的這麼明顯嘛德昭天子又不是傻瓜,哪還能看不出其中誇張的炫耀成分。

說著姜季民和谷良極都對視一眼,臉上都掛了有笑意。 畢竟是太年輕了啊……

“師兄,呵呵,你明白情況實情並不是這樣子的呢……”姜季民嘿嘿一笑,朝半藏大師望去。 畢竟半藏大師還參與了對敵作戰的啊,你楊澤等同於他的半個弟子,他難道還不知道你的斤兩麼?

但看到半藏大師的沉默合什不語,姜季民和谷真極臉上的笑容,便慢慢的隨著沉靜的氣氛,有些尷尬僵硬起來。

努力想從半藏大師臉上分辨出些什麼。 谷良極聲音不確定起來,“師兄難道說他說的,是真的……”

秋道院院長姜季民臉上掛著七分笑意三分尷尬的表情,一半目光掃視楊澤,一半落在半藏大師身上,聲音裡透著空寂飄忽的懷疑,“不是這回事的呢尤利可是東正教門分殿,大日宗宗主,雖然是東正教門八大法王裡修為最弱的一名,但據說修成了《九焚大法》的功法,好說也是玄境上階的功法呢怎麼可能……還有那流霜四大上將的柳白堤皖金軍弈修行第一天才的符殷呵呵在開玩笑吧……”

但最後姜季民的這番話,消失在了全場寥寥的寂靜裡。

然後他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沉默了下去,猛然抬起頭來,眼睛裡滿是荒誕而難以置信,一隻手青筋密布,霎間狂龍捲雲般朝楊澤探出。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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