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滅盡塵埃 作者: 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0-26 14:03: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7 1185174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26 13:57
第四十九章 跟我回家

  “楊澤!”

  “楊三世子!”

  “...他怎麼可能來了?”

  盡管平日裏看到這個楊三世子都是一副散漫的樣子穿行走過蘄春侯府,眾人也曾經私下裏遠遠戳他的樣子是何等臭屁。
盡管眾人相當討厭他那種不羈淡漠的神情。盡管眾人曾經為有一個廢柴不思進取的世子而丟臉羞愧,又因為他一夜修為大進而懷疑鄙夷他用了不光彩虛偽的法子。然而還是抑制不住於此刻見到一位侯府嫡系世子的那種親切和激動感。

  看到程文淵被楊澤踢飛出去,劉謙千鈞一發之際免于斷腿危機,一些之前苦苦矜持的女孩此刻都忍不住心頭的憋屈落下淚來。

  受傷不濟的楊明,楊寅,王維等家族旁系子孫們還詫異的望著橫地裏出現的楊澤,發現這個平日裏他們不屑與之相交的楊澤竟然給他們帶來了一種極度的暢快和逆境中的依靠感。其中又摻雜平日裏慣有的排斥。一時半刻難以接受這種心情重心的轉移,看著楊澤的眼神都復雜起來。

  眾人中最驚訝的不是蘄春侯府這些戚系子弟,而是陪著楊澤一同上來的齊建霖,他現在下巴都險些掉在地上。

  之前他還在規劃登上樓來之後如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幫著楊澤和對方講道理。結果講毛的道理!楊澤身影一閃之間,就出腳了。最後的緩和空間都宣告破滅,算是雙方一來就徹底撕破臉皮!

  齊建霖腦袋一陣眩暈,可關鍵問題是,上官燕可是存意境八品,秋道學院今屆欽點入院的第一人。楊澤即便修為突飛猛進,但也不過才氣海境二品啊!和對方差著段數的距離。齊建霖首度後悔起來,不要今趟楊澤再被搭進去才好。

  楊澤這才轉過身來,目視侯府一干神態狼狽的戚系眾人,笑道,“我說過了,你們都是只中看的錦鯉,總是好高騖遠,大多時候都是閉門造車,今天吃點虧...不冤!”

  盡管楊澤仍然是從前那番和他們饒舌辯嘴的不客氣,但眾人此刻大多卻沒有之前的反感。只有幾個自尊心強一些的,將頭扭開去,不過臉上沒有怒意和嫌厭。

甚至在場的一些人聽到楊澤這番說話,竟然還有些感覺親切,仿佛又到了中庭那個周圍桐樹成蔭的廣場。他們一如既往的羞辱對方和被羞辱。

  薛冉此刻才從之前略微白恰的臉色中恢復了些許明麗,看著楊澤的出現同樣有驚喜,隨即就制止了自己將這種驚喜展露於外,只是再沒有之前銀牙咬緊雙拳捏緊的模樣,有幾分自矜,目光微亮的看著他道,“這麼說來,事情還是先傳到侯府裏面去了,所以你就來了嗎?”

  “不要誤會,我只是聽說這裏很熱鬧,湊巧路過而已。”楊澤笑了笑。

  眾人中有人亦對楊澤這種嘴硬的口齒心下狠得牙癢癢起來。

  薛冉等人的表情下一刻悚然一驚,剛才被蹬在墻上的程文淵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出現在楊澤後方,捏拳一道淡黃色真力從後襲向楊澤,這是他的家傳功法“獅裂”,已經達到氣海境上階水準,而這個功法的變化在若達到存意境以上修為施展出來,便能以真力形成一道獅爪,同時具備撕裂和摧破的威力。

  程文淵已經達到使用功法的基礎要求,施展出來威力也頗為可觀。一些見到的人,已經忍不住驚呼起來,要出言提醒楊澤,卻來不及說話示警!

  這一掌印在楊澤背上,紅光畢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狂喜。

  然而手掌摁在楊澤背上,程文淵驚駭的發現手上一掌竟然全然無法吐勁,只是貼在楊澤背上,楊澤的身影在這麼疏忽之間前進了數步,這數步恰好能化去程文淵的動能,然後一股澎湃的反震力道從楊澤背上吐出。碰!得一聲震響。

  雲體術!

  程文淵雙手發麻的逼退一步,手指指肚都迸出血絲!

  楊澤單腳於此錯地,一個旋身,翻手一掌切中他的臉頰,程文淵比常人要高大的身體朝旁醉漢般趔趄數步。噗啪!倒地。不省人事。

  程文淵有家傳氣海境上階的功法,本身也是氣海三品修為,若是之前被踢飛只是一時不察之過,然而此時只一個照面,而且還是楊澤硬挨了他一下的照面同時反擊,就此倒地不起。

他的身體砸倒在地的瞬間,相信無論是蘄春侯府這邊旁系子孫,還是對其餘幾個雅座竹簾子背後的那些人來說,都極具沖擊力!

  一片靜謐。

  劉謙目光發怔,如同發現一貫的認知突然在自己眼前被摧毀崩塌的感覺,首次茫然。府內戚系一眾人,從此刻才發現自己和他們一貫嫌厭的這個三世子之間的差距,修為的差距和實戰上面的差距。

  這才明白上二月春日,當時面前這個男子直斥他們是中看不中用的錦鯉,而自比鯊魚,他的底氣究竟來自於哪里。能運用護體功法化解對方最剛猛一擊然後在對方氣勢最弱的時候發動最強一擊制敵。這就是他的底氣和實力!

楊澤看也不看上官燕和迦繆聖使所在的那方竹簾,只是面對府上一群神情復雜盯著他的戚系一輩,道,“走吧,跟我回家。”

  那個灰袍青年就這麼登上此刻大部分上林人都會仰慕的巖春館,然後放倒一名氣海三品的高手。這個時候只對了在場眾人說了一句話。

  並不盛氣淩人,但卻能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霸氣。

  走吧,跟我回家。

  就這麼短短一句話,讓一些人立時熱淚盈眶。覺得楊澤往日那面目可憎的模樣,現在竟然也不那麼討厭了。那反而成了一種難以嚴明的氣質。

  若是平日看到他這副模樣的薛冉免不了也會出言澆他兩句冷水,然而此刻卻乖乖點頭,眾人這個時候才像是一場小聚完畢,然後準備打道回府的模樣。
  ************

  那方的竹簾揭了起來,出來的是一個面寬口窄,大鼻樑極不協調的出現在臉上的男子,並不英俊,也不出奇。但這張臉的確是上林不少家境優渥的少女幻想的優秀青年範本。

  男子頗有閑情雅致的卷起了竹簾,露出了房間裏的幾名上林叫得出名頭的青年,其中那位頭戴流雲冠的迦繆聖使,還露出了他寬大袍袖的冰山一角。

  楊澤有淡淡的霸氣,也有實力。同時還把程文淵一兩手之間打翻在地,已經極具威懾力。

  但此刻的男子卻似乎並不為這一切所動,相反卷好了竹簾過後,乾咳一聲,並不好看甚至有些陰沉的眼睛,這個時候才望向楊澤眾人所在的雅座那頭。

男子手中系著竹簾的系帶,輕描淡寫的對楊澤道,“你是蘄春侯府中人吧。不過你好像沒有聽清楚...我說過了,蘄春侯不教訓自己的一群子孫,那便不要怪外人幫著教訓。所以如果要領人,就讓侯爺親自過來...”

  隨即男子又輕輕訕笑,“你好像也是他們府內子弟...沒有聽懂我的話?所以你們蘄春侯府的這些子孫們,都沒點輕重規矩...當英雄都需要代價的,你既然來了,便走不得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29 13:17
第五十章 站立!

  “你既然來了,便走不得了。”

  說話的上官燕很平靜,但誰都不會懷疑他這番話說出的底氣。這個時候一些雅居竹簾的背後,都不免有一些細微的躁動,顯示有不少人正透過竹簾的縫隙,望著主樓上此刻針鋒相對的兩人。這必然是今日上林城這個巖春館最精彩的一幕。

  與此同時蘄春侯府戚系這邊的劉謙等人才如夢初醒,他們之前和上官燕領來的圈子中人發生沖突,一直在和程文淵等人對抗。而至始至終,上官燕都沒有露面和出頭,只是在那竹簾的背後時不時出兩句言論,而這些言論,就足以讓程文淵等人馬首是瞻。所以他們便一時忽略了,在氣海三品修為的程文淵之上,還有一個大曄國秋道學院今屆招生潛力榜位列第一,達到了存意境修為的上官家上官燕。

  他才是決定了今天一切的主導。若是他出手,或許侯府的新興一代楊澤,無論他是否在近期的讖緯院考核中邁入了氣海二品境界,無論之前如何光鮮的出現,最終還是會像是現在的程文淵一樣,逃脫不了死狗般倒在地上的命運。

  原本因為楊澤那句“跟我走”而邁步的劉謙,這個時候邁出的一步伴隨著上官燕在對面雅座的走出,而退了回去。

  捂著自己手的楊明和楊寅兩兄弟,剛剛站起來,便再無法挪動一步。甚至幾乎要很沒骨氣的坐回原位。

  若是之前沒有見到氣海三品程文淵那副一夫當關的強悍,他們此刻或許並不懼怕在上林名聲炒得很高的上官燕。像是初生牛犢並沒有見過猛虎一樣,便談不上所謂的畏懼。

  但自見識到吳文淵的強悍過後,對方還只是比自己高一個品次,劉謙是集全身之力,也不過對方數合的對手。更何況此刻面對的是被炒作為上林潛力榜榜首的上官燕。

  平日裏最燦驍的楊明和楊寅,就像是真正嘗試到被猛虎咬了一口的滋味過後。再面對上官燕揭簾而出的那份自信和陰沉,就已經無形中造成了可怕的心理壓力。

  一個存意境修行者,對蘄春侯府戚系眾多子孫無疑造成了一種高墻般的壓堵畏懼感。

  侯府之中平時最懂得察言觀色的旁支子孫王維臉色迅速垮了下來,聲音有發自心腔的惶惶然,“楊澤,他可是上官燕啊...我們惹不起...”

  力量的鴻溝不僅摧毀了人們的抵抗力,還變相摧毀了意志。

  ********

  就在眾人都被上官燕氣魄所攝的時候。從旁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楊澤,楊三世子竟然來了!”

  眾人放目望去,訝異的看到左將軍府上的王征正從巖春館的會館後院疾步趕至,他一隻手還纏繞著紗布,另一隻完好的手在快步中朝楊澤熱烈招手。將軍府對外的宣稱中,王征那日回府的車駕路途翻了車,至於他手臂被跌斷,所以閉門不見客休養,將上林城大多前來探視的王公貴族車駕擋在了府外。然而誰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接了王命和父命不得離府的王征,發至蘄春侯府的邀請函,已經是一封接了一封,幾乎望穿秋水。

  就是今日上官燕在巖春館宴請迦繆聖使,他也是匆匆打了一頭,以茶代酒算是和迦繆喝了一杯,便回了府中,誰知道卻去而復返,原因居然還是因為楊澤而來。

  王征臉上的興奮之色溢於言表,望著楊澤目光都有無限熱力,用無傷的另一隻手緊緊握住楊澤手掌,道,“三世子,你今日總算來了,前些日子我有手傷,不便出府,遣人去了蘄春侯府多次邀約你而不至,極為遺憾,既然你今日到了巖春館,便要我好好款待,咱們好好敘敘!”

  周圍人人愕然,特別是熟悉楊澤的人,王征因為其父大曄兩大上將之一的身份,是以隱形地位極高,這樣的人,前段日子在宴請之中還絲毫不將楊澤放在眼裏,楊澤這等侯府旁落世子換以往更入不了他的法眼。誰知道這才過了多久,態度就立即一百八十度的逆轉。直讓人大跌眼鏡。

  楊澤在侯府薛冉,劉謙等人既驚訝又古怪的目光下從王征握手中抽手出來,只好道,“今日可能不便相聚,我侯府中一些朋友和別人在你這裏鬧了點小別扭,我過來接他們回去。”

  王征並不笨,且從小出身將軍府的身份深喑上林世族之間的鬥爭,一看周圍情況,立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當即對上官燕道,“上官兄,楊三世子是我巖春館的貴賓,你就當給我個面子,今日之事,就此揭過不提可好?”

  王征和上官燕算是在上林齊名的人物,只不過一個靠家門護蔭,一個則是靠自身才名修行資質。王征出口說這番話,眾人絲毫不懷疑其分量。

  上官燕看向王征,眼睛裏掠過幾乎察覺不到的一絲輕蔑和譏諷,陡而一笑,道,“既然是王兄提出,今日我又在你的地頭上宴客,若是再堅持,便是不近人情...”

  眾人聽到他這番話,竟然莫由名來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但隨即上官燕一番話,又讓眾人神經立即繃緊,“既然王兄開口,那麼他可以隨你離開,但除他以外,其餘人只怕還得都留在此處。”

  王征臉色數變,這才明白,對方看似對自己客氣有加,然而事實上,或許對方打心眼裏都不認為自己能和其同等交流。

  上官燕咄咄相逼,原本楊澤認為府內這些年青一代大多成天趾高氣昂,目中無人,吃點虧正是好事。但對方此舉,只怕另有深意,若是將這些人打一頓放回侯府,那也罷了。若是府內長輩前來要人為其出頭,便是介入這些子輩糾紛中去,跌份不說。這次事件宣揚開去,那麼說不得對那些大曄國不知道將來是倒向禦史大人,還是蘄春侯的人們來說,或許也成了心中偏向的一個權衡憑依。

  看上官燕那陰沉外表下自認為一切盡在掌握的傲慢,還是讓極少產生出情緒波動的楊澤生出一陣反感。

  在王征臉色變化的當兒,對上官燕背後的雅座裏那個若隱若現的飄逸身影行了個拱手禮,他相信對方無論此刻是觀賞風景也好,品茶飲酒也罷,絕對注意著自己這邊的一舉一動,道,“迦繆聖使,那日在皇宮一見,真是斐然風采,今日還不知道你到了巖春館,請恕楊澤怠慢。”

  雅座裏的人沉默了幾個彈指的時間,隨即傳出那副慵懶的聲音,“原來是楊三世子...你好。”

  簡單,懶散,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佻慢。但已經讓人覺得,他能記得一個人的名字,已經是對這個人極大地榮耀。在周圍人看來,楊澤竟然認識迦繆聖使,足以讓他們再吃一驚。就連上官燕,眼睛都於此瞇了瞇。

  楊澤再拱了拱手,“原來迦繆聖使到此為客,品茶賞景,想來是必然喜歡清靜和平和的。只是不知道你對眼下這種狀況,有什麼看法?”

  風從雅室的欄桿外吹入,迦繆聖使流雲發冠下的鬢發,都被這陣風吹帶起來,只是他頓了頓之後,突然搖頭啞然失笑,稍頃道,“萬物之道存一而明,看茶觀景和修行都莫不如此,當我要喝茶的時候,我就喝茶,無論這四周是刀光劍戟,還是兵禍馬奔。我要賞景的時候,我就賞景,無論是否地動山搖,天地齊喑。所以我既然只是前來品茶,便醉心於茶味之中,周圍之事,只是你們的事情。既不能影響到我,我也不能幹擾到你們。”

  此話一出,周圍各處雅室之中,引來不少窸窣的聲音,還有人忍不住失笑。搖頭嘆楊澤恐怕接下來要遭殃。

  上官燕嘴角揚起一抹譏笑。齊建霖,劉謙,王征,薛冉等等眾多人都神情復雜的將他給望著。

  在眾人看來,楊澤有這番說話,自然是知道在王都年青一代盛名之下的上官燕面前,他自知逞不了什麼英雄,不惜搬出和迦繆聖使的關系,像是要溺水的人胡亂抓一把稻草。希望迦繆聖使出面,調停這樁眼看讓他無力的事情。

  然而他還是打錯了算盤,人家迦繆聖使,最終還是拒絕了。

  楊澤再拱了拱手,道,“這麼說來,聖使對這個事情,將不會過問?”

  “那是你們的事情,我無權干涉。”

  周圍一些雅室裏已經傳出些男男女女的笑聲。想來是楊澤這再三追問,暴露出了他虛弱的本質,和此刻亟待有人伸手撈一下落水的他的那種惶恐心態。

  此刻就連蘄春侯府的戚系一眾,表情都一陣青一陣白。大有四面楚歌的灰暗感。

  黃衫清麗的薛冉在楊澤身後咬緊了銀牙,失望道,“你一貫是這樣的魯莽...一個人過來根本無濟於事。若是你之前通知楊闕和楊文淵兩人,事情總會有轉機...”

  楊澤對這一切充耳不聞,第三次朝著雅室那頭拱了拱手,“這樣說來,便是接下來做任何事情,也都沒有人干涉了。”

  話語剛落。異變陡生!

  楊澤抬頭灑然一笑。唰!得一聲消失。

  他所站的原處木板突然塌陷下去,而他整個人化成一道淡淡的虛影,箭般飆射上官燕!

  所有人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望著楊澤的去向,那一刻險些沒嘣掉大牙,驚愕出聲,“什麼!”

  影子晃了晃,楊澤在上官燕面前的半空重新出現,一腳以刁鉆的角度,直削上官燕此刻還有些呆滯的面門。隨後才是他衣玦翻飛劇烈的破空聲。

  上官燕顯然還沒有從楊澤敢一聲不吭下一刻就拿自己開刀的這個事實中反應過來。下意識抬手擋去,啪!得一聲巨響。上官燕接連後退數步,每一步都踩得木地板塌陷裂濺。

  臉上還有驚魂未定。

  楊澤單腳點地,不給他喘息的時機,半空一個轉身,雙手翻舞。電射出四五道藏雪刀勁,追擊上官燕。空氣都發出陣陣尖嘯。

  上官燕眼睛裏的惱色驚色厲色交集,喝道,“找死!”雙手五指曲弓為爪,手上紅色的真力覆蓋,在退到最後一步的時候,五爪朝著楊澤追擊過來的幾道刀勁抓擊。

  噗噗噗的勁氣交擊聲響起。一時站得近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勁氣鼓動耳膜的震響。

  數道藏雪刀勁被上官燕抓擋住,他便轉退為進,泛著淡紅色真力的雙爪左右擋開楊澤揮出的刀勁,上官燕狂怒到嘴皮都咬出血來,他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近身,將楊澤徹底給廢了。

  畢竟上官燕是存意境八品修為,眾人看來,剛剛達到氣海境二品的楊澤雖然表現出過人的天資,但畢竟還是無法和上官燕相提並論。就是他此刻斬出的刀勁,都被上官燕以兩爪不斷撥開,那些刀勁被擋偏在地面,在木柱上,碎屑四濺橫飛。

  在擋開楊澤的兩道刀勁的瞬間,上官燕終於近身!四周圍傳出無數驚呼嘩然之聲。有一些在周圍雅室中的人,已經忍不住齊刷刷的按桌站起。王征出言喝止。

  但此刻為時已晚,上官燕瞳孔泛出猙獰之色,雙爪並為一處,朝著楊澤胸口直擊而去。

  楊澤那一刻也雙手並攏,一記更白更為匹練的刀芒斬上上官燕的雙爪。

  勁氣裹挾迸射悶響傳來,上官燕身體晃了晃,被巨大反震力帶後了兩步!楊澤則直接被震離地彈飛出去,雙目緊閉,看上去像是承受了極大地痛苦。

  無數欷歔的聲音傳出,上官燕畢竟修為深厚,用的也是存意境功法,楊澤如何能敵,到了這一刻,最終還是分出了勝敗!

  而就在楊澤倒飛出去擦過一根木柱的瞬間,周圍眾人詭秘的看到他突然一手抓住身旁的木柱,身體在這一刻從倒平飛變為和地面垂直,另一隻手抬手虛彈,兩道白線以極快的速度無聲無息攢飛出去,突然將上官燕的腰腹纏住。

  楊澤手猛力內收一揮。兩道藏雪刀柔韌勁氣迅速繃緊兩人之間的空間。

  在周圍潮水般嘩然聲中。楊澤的去勢由退轉進,腳不落地的自半空改向朝上官燕疾掠!

  上官燕猝不及防被這道勁氣扯得趔趄兩步,看到楊澤炮彈般飛掠而至,眼瞳神色剛才的得意迅速變成駭然,雙手幾乎是下意識的推出紅芒,撞向楊澤揮出的刀氣。

  他自駭然中又稍微心安,他領略過楊澤手上的藏雪刀氣,盡管有些火候,但畢竟和他有修為上面的差距。一般是對他造成不了極大的威脅。

  就在楊澤攻他個措手不及的剎那,楊澤在第一擊刀氣過後,緊接著又揮出第二擊雪白而足有成人兩臂寬的刀芒。這道刀芒發出,如一柄有若實質鋼鐵般鑄就的鋼刀,帶著巨大動能,朝著上官燕斬落。

  藏雪刀十成剛勁!

  上官燕的一擊撥開第一道刀芒,驟然色變。駭然的神色又變為一種血性而徹底的決然。雙爪咬上刀芒!

  破!一種讓周遭空間都顫抖的悶雷之聲勃發!

  上官燕跌退數步,雙手全是那種震蕩而皮開肉綻的模糊血漬。發髻被震斷,頭髮呼拉的四散開來,整個人衣服多處撕裂,狼狽至極。

  楊澤半空中一個翻身,落回原處,勉強站定。一身衣服多處被激蕩的勁氣割破,像是那一瞬間被無數鋒利的刀片劃過一樣,大腿,小腿,手腕,肩膀,衣衫都裂出一道道的血痕,還有血不住的從那裏流出。連他的左臉,都有一道寸許來長的血痕。渾身無處不痛,然而這種疼痛卻又因為太過頻繁而使人麻木忽略。

  不知道是被這場頗為慘烈的戰鬥給鎮住了。還是周圍人篤定了讓王都無數女子日思夜想的上官燕會輕易出手收拾局面,此刻卻面臨如此慘烈的場面而震驚。總而言之現場鴉雀無聲。只有一些人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嘴巴大得塞得下一個鴨蛋的默然畫面。

  楊澤感覺到自己所站的身後一片寂靜。

  薛冉捂著自己大張的嘴巴,濕紅的眼睛望著身上血流多處的楊澤。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個背影。那一刻讓人心臟都安穩的後背,剪影在泛黃的光線之中。

  劉謙,楊明,王維等人似乎都忘記了身體的傷痛,只聽到心臟在一下一下的搏動,那種要呼喊的欲望,似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好半晌過後,血液沖擊腦門的楊澤死黨齊建霖才捅了捅他旁邊的王征,目光麻木道,“我是不是有看錯,剛才那記刀芒,是...氣海一品...修為?”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29 13:20
第五十一章 對手

  蘄春侯府有個中庭,中庭很大很寬闊,有可以用來作為主持府內大事的場地,也有可以給予年輕一代活動運動的演武場。演武場周圍種了一圈老桐,曾經在那裏孤獨了植立了幾十年,婆娑的綠蔭默默地經歷府內人們的成長變遷。

  當日老桐影梢西垂。略泛了些昏黃。府內年輕一輩人,就曾經在那裏撞見過那個懶散而閑適的青年。

  他們曾那樣的討厭這個侯府中曾經落拓不羈世子的笑容。所以他們對他的崛起產生了強烈的違和感,甚至不願意去接受這個事實。純粹是不想看到他從此得志,趾高氣昂的行走在他們面前。

  人都有這樣的心理,就像是一個你曾經和朋友當做笑料嘲笑或者攻擊過的人,突然看到他某一天過得比自己好,天分比自己優秀,境遇比自己強。總會忍不住去貶低他。

  當時的府內劉謙等眾人幾乎下意識對楊澤的修行資質提升當做是他兩位大哥二哥的幫助下揠苗助長的方法。因為成人冠禮的食俸分配只有這麼一次。日後即便可以進行資源再分配,但畢竟都沒有第一次的條件這麼好。所以為了楊澤日後的命運不至於太過淒慘,從而用了某種短時間飛漲修為,卻至此封死未來修行前途的辦法。

  這是很普通隨處可見的事情,但也是很悲哀的事情。因為幾乎等同於提早結束了一個人修行的第二生命。

  在那時的眾人看來,楊澤就是用這種方法,不惜賭上未來的人生,也要博取現在的一分甜頭。

  而眾人也最終清楚,盡管楊澤修為躍升,盡管現在可以譏諷他們為中看不中用的錦鯉,但終有一天,他們都會一一把他超越過去,用實際行動,狠狠地把他踩在腳下。

  而那個楊澤可能畢生都會止步於氣海二品了,他的事例最好的說明瞭虛榮永遠是修行道路上最大的原罪。

  但是就在他們所有人都在對方強大威壓下不敢動彈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期盼著蘄春侯府第一第二順位的兩個世子趕到挽救眾人于危難之中時候。

  那個他們一直鄙棄的青年,揮出達到氣海境一品修為的藏雪刀勁擋住上官燕的那一刻。使在場侯府眾多青年震驚得無以言語。

  “不可能...他應該永遠停留止步於氣海二品了啊!怎麼還在進步...”薛冉身邊的女子掩嘴聲音在微微顫抖道。

  沒有人回答她。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血漬染紅了背後衣袍的楊澤背影。

  看著這個軀體多處溢血,身體經場大戰後氣力不濟,然而依然站立。以一種出奇平和安靜的背影,擋在這些曾經嘲笑過他,譏諷過他,摒棄過他府內戚系子弟們的面前。

  在這一刻,所有人終於知道了,鯊魚和錦鯉,不是用嘴巴來定論分辨的。
  ************

  在巖春館周圍無數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嘩然起來的時候。上官燕拖曳著散亂的長發,臉上也帶著半震驚神色的注視楊澤和審視自身此刻的狼狽。大概從他生下來開始,除了自己府上的教習和父親之外,沒有人可以讓他如此灰頭土臉。

  他是今屆秋道學院招生潛力榜排名第一位的人,他有被院長欽點入院的榮耀。當上林城的年輕人在討論成就的時候,總會將他作為某種無形的界碑和標桿。享受慣了這種追捧的上官燕,大概對此刻能突然跑出來一個年齡相差不大的人與他分庭抗禮,而產生一種極為虛妄的荒誕感。

  但這一切確實發生了。他低頭看著自己垂散的長發,震破了虎口的手掌與身體破損多處的錦袍。不敢相信這一切就是眼前這個蘄春侯府旁落得幾乎讓人連名字都快記不清楚的世子造成的。

  周圍都是人,所以他反而為了掩飾神情的驚異陡然笑了起來。那種笑容就像是看到路邊一個乞丐攔下他的車駕甚至還敢不知天高地厚扇他一巴掌的謬然。

  楊澤喘著粗氣,努力地回復體內真氣,這個時候極端的後悔為什麼在靈藥鋪買點可以快速回復氣力的丹藥藏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再高的價錢他都要買啊!

  上官燕只是沒有料到他之前隱藏了真正的實力,所以吃了大虧,但說起這樣的消耗戰,真正耗不起的還是他楊澤。

上官燕已經達到存意境八品修為,修為比他深厚是不可質疑的事實,又因為身家豐厚,所用的功法以及身手都是經過正規系統的路數,相當優良。被秋道學院院長欽點入院,不是沒有道理。

等上官燕擺正心態,再這麼耗下去,最終耗不起的還是他楊澤。所以他必須另想戰術。

  正在上官燕看著他目露兇光的當兒,楊澤餘光處一個身影晃了晃,看到劉謙上前一步,和他站在了一起。

  劉謙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緊緊抿著嘴,也沒有和望過來的楊澤目光對上。囁嚅道,“我們都是侯府人...蘄春侯門的榮耀不容玷污。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共同進退。”

  看到劉謙走上前拱衛楊澤的時候,後面的眾人眼睛先是驚訝,然後流露出極為復雜的神情。

  楊明,楊寅兩人愣了愣,也紛紛上前,默默站在楊澤左手側後方。堅定的目視著前方的上官燕。

  薛冉看著楊澤那些浸著血漬的衣袍,他靜靜而堅毅的站著,面對存意境修行者上官燕,將後背留給他們所有人。

想到以往楊澤怠懶不思進取而讓她屢屢皺眉厭煩的樣子,她發現在這一刻,才真正重新的認識了眼前這個男子性格中的疏狂一樣。於是她在周圍一些女子驚聲和伸手欲阻撓中上前,站在了楊澤的右側後方。

  這是一個榮辱與共的陣容。很強大。

  上官燕也不敢輕舉妄動。他並不在乎這些侯府中站出來的戚系眾人,他只是看到楊澤的眼睛,那對平日裏好看而平和的眼瞳,這一刻閃動著某種狼性。

  噔噔噔噔...舉步上樓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傳來。此刻在這個五樓的所有人都為來人的勇氣訝然。現在恐怕任何人面對上官燕和楊澤的這種交鋒,只怕避之不及才對,居然還有人毫不避諱的朝五樓這裏走。

  不由得紛紛放目望去。當下印入眼裏的是鮮艷的一襲紅色。紅色旁有兩道淡藍色的靚影,特別是在看到那兩道靚影,居然是上林城最受熱捧的兩名金羚歌姬的時候。周圍人不由得微微愕然。

  紅樓船舫的俞小小俞大家,舉步登樓而上。

  她的臉上閃著眾人可察的怒意,而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誰惹了紅樓的俞大家動怒,那麼那個人必然不會有太好的下場。這個人明顯就是對面的上官燕。

  見到俞小小,王征迅速上前躬身行了個禮。旁邊有些在上林城有身份地位的人也紛紛和俞小小見禮。

  俞小小對眾人點點頭,算是見過,這才在楊澤的臉上和身上掃過,顯然是聽說了什麼,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是看到楊澤擋在侯府眾人之前的這般樣子,眼神還是微現一分驚異。

俞小小隨即又平白冒出一股火氣,目視正向她微躬行禮的上官燕,冷聲道,“上官公子好大的口氣,說是幫蘄春侯府管教後輩,還要讓府內的長輩來要人。近聞上官公子被秋道學院院長欽點入院,是王都俊彥楷模,沒想到架子也水漲船高了。”

  俞小小雖說上官燕是“俊彥楷模”,但是她身邊的兩位明星歌姬卻極為配合的看著上官燕此番狼狽的模樣,吃吃笑起來。再投向楊澤的目光,卻多了幾分風情的溫柔。

  上官燕眼裏的陰厲一閃而過,笑道,“話只是那麼一說而已,大家都是年輕人,有時候相互開點玩笑,做不得真。但據我所知,俞大家好像並不是侯府中人吧,怎麼會管我們年輕人之間的這些慪破事情?”

  無數人齊刷刷將俞大家望著,似乎在猜測她和蘄春侯府之間有何關系。

  俞小小細窄的眼睛瞇了瞇,自若而笑,“我只是受一個多年老朋友之托過來走一趟而已...是來帶人走的。”

  上官燕強地壓制下怒火,望著面前讓他牙關子都恨不得咬斷的楊澤,不明白俞小小口中那個老朋友,怎麼會過問起蘄春侯府中的這些子孫的事情來。當下知道上風盡失,只是躬身行了個禮,道,“既然是紅樓的俞大家親自出面過來帶人,上官燕怎敢阻攔。只是我們這些年輕人之間的小打小鬧,不要讓俞大家記在心裏面的好。”

  他這話相當圓滑,一句話就歸結於年輕人的小打小鬧,仿佛之前放言要蘄春侯來帶人的狂妄,都不過是戲言而已。若是對方以長輩身份和他計較,那恐怕也會被不少人戳脊樑骨。這便是他之前有肆無恐的高明之處。

  俞小小看向楊澤眾人,淡淡道,“走吧。”

  前行幾步,突而轉過身來,看著上官燕微微一笑。

  上官燕渾身一寒,卻發現下一刻,俞小小的那襲紅衣破天荒出現在他的正前不到一步的距離,然後啪!得一耳光打得他臉側甩開去,高高腫起。

  隨即再反手又是一記清亮耳光“啪!”。上官燕整個人趔趄退了兩步,兩腮已經紅鼓起來,驚怒的指著俞小小,“你!”

  俞小小收回手,像是輕飄飄拂去手中無意間沾染的灰塵一樣,笑道,“雖然我和蘄春侯府沒什麼關系,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這大曄國仍然是要分長幼尊卑,德義廉恥的。這是德昭天子治下的一個基本道德信念。你作為青年俊彥中的佼佼者,更要明白這一點,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你要叫蘄春侯管教自己的子孫,還不夠格...這番話讓禦史大人說出來,或許才勉強夠那個資格...”

  *************

  俞小小就這麼當眾甩了上官燕兩記耳光,也徹底有恃無恐的打了其背後禦史大人的臉。這才招呼眾人準備下樓離去。

  卻看到上官燕身後雅室的一個寬大袖袍的身影動了動,起身,迦繆聖使矮了矮身,從雅室卷起的竹簾處走了出來,手拿著一柄折合起來的扇子。

  周圍的人心臟都至此繃緊。

  迦繆對俞小小一笑,道,“俞大家的紅樓船時常遊歷各國水岸,前年春日,俞大家出使索蘭國,那日我們曾見過一面,不知道俞大家是否有這樣的印象。”

  俞小小行了個婦人之禮,道,“迦繆使者才俊風姿,小小怎麼能忘,西陀使者一行到了大曄國,小小礙於事務繁忙,今日才匆匆一見,還望迦繆使者不要怪責。”

  “何責之有。只是聽聞俞大家是收藏品玩名家,我手中有這只偶得的名畫扇一副,興起所致,不敢擅專,請俞大家品鑒。”話語一落,迦繆手中扇子已經拋出,在眾人看來,扇子在半空劃出緩慢的軌跡,卻蘊含某種說不出的味道,輕飄飄飛向俞小小。

  俞小小抬手一摘,握住扇柄。

  在她握住的那一刻,她周圍三步內的空間,木制的地板和廊墻頂柱,突然發出啪啦!的響動。仿佛俞小小那只細長的手接住的不是一柄輕飄飄的扇子,而是重達數百斤的巨石!

  她身旁的兩名明星級女子,悶哼一聲,於無形間後退了一步,額頭和鬢角的冷汗滲了出來,顯然極為辛苦。

  嚓!俞小小輕描淡寫的展開扇子,前後翻看一番,收扇。向迦繆拋回,笑道,“名家之作,匠氣十足,是極好上乘的功筆,還望聖使好好收藏。”

  迦繆單手握住來扇,背後卷起的竹簾突然之間盡數化為齏粉,朝後濺射。而他只是袖袍如風吹過般動了動,對俞小小微微躬身,算是別過。兩人經此來回過招,都能確切的把握到對方達到天玄境的修為,雙方誰都奈何不了對方。

  俞小小率眾下樓來,她身旁的兩個靚麗女子才支援不住,冷汗直流。俞小小迅速從隨身的錦帕中取出兩粒丹藥給兩人服下,然後下方等候的馬車裏自然有人出來扶了兩女進了車內。侯府戚系眾人紛紛稱謝,俞小小揮了揮手並不受此感激,最後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楊澤一眼。囑咐馬車送眾人回府。這才上了自己的座駕離去。

  楊澤坐在寬大的馬車之中,掀開馬車後面的簾子看向巖春館。周圍劉謙薛冉等看他的目光,都有一種極為柔和和些許陌生的觀感。

  楊澤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巖春館之上,他心中佻然,心想今日那個恃才傲物的上官燕,還有那個牛氣哄哄實則道貌岸然的迦繆聖使。

  總有一天,他會把他們從高高在上中狠狠的拖下馬來,踩翻在地!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29 13:22
第五十二章 名揚上林

  一夜之間,楊澤和上官燕在巖春館交手的事跡,立即火遍上林城的各條大街小巷。

  在上林城中最快成名的方式便是尋求一個有名望的對手進行決鬥,這是這片陸洲人類世界裏向來自有的傳統。

  青年俊傑們偶爾會因為信仰或者思想而互相拔劍相向。也會因為共同愛慕的女子站在對立面。或許還因為家族仇視對立種種稀奇古怪的理由。而這種挑戰方式,自古以來就被許多文人墨客競相渲染,流傳無數墨寶詩篇。

  上林城偶爾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才俊們偶爾也會仰仗修為相互挑戰,這些都像躁動的青春一樣尋常。

  但是絕對沒有人會向上官燕這樣的存在進行挑戰。那應該是秋道學院招生潛力榜位居前列的人才敢去做的事情。去挑戰這樣一個強橫的對手,從而可以被某些類似於秋道學院院長,讖緯院高官,王家上層所看重,由此改變自己的人生。

  但是任何這樣的挑戰,都會隨時變成不自量力的螳臂當車。所以盡管上林城年輕初窺門徑的修行者眾多,仍然沒有人敢輕言挑戰招生潛力榜排名第一,公認是存意八品修為的上官燕。

  然而楊澤卻在沒有選擇餘地中和他狹路相逢。

  那日楊澤被俞小小帶上了馬車,分手的時候他從小到大的死黨齊建霖低聲而掩飾不了情緒激昂振奮在他耳邊說道,“回去好好休養,明天太陽照常升起...你能在上官燕手上支撐這麼久還從容離開,足以名揚上林。”

  **********

  第二天太陽當然照常升起,只是楊澤並不知道一夜震上林外面帶來的那些風聞和不安分的熱議熙攘攢動。

  楊澤充耳不聞,只是那些消息卻通過管道傳入了足以開一個城市公園的諾大蘄春侯府之中。

  晨曦透射進漂亮而希望無限的莊園。那些三五一群晨聚的年輕男女,交頭接耳議論著上林城之中令人振奮的事實。

  “昨天連夜就有人問我我們府內眾人和上官燕等人打起來是不是真的,楊澤是不是和上官燕對陣而不落下風。太多人之前還以為這是個謠言。”

  “可不是嘛,剛剛我出門去,在白虎大街走過,還有人親自叫到問我,他們幾個人在打賭事情的真實性,你們是沒看到我那個友人一副篤定不可能的模樣,連我都想照他臉打上一拳...”

  “今日他們秋道學院招生潛力榜已經證實了進行修改,原本排在第二位的李熊移下去了一位,楊澤已經高居第二位的位置,僅次於上官燕了...”

  “那是,楊三世子昨天那個樣子,實在很有氣魄...你們沒看到實在可惜了。他以氣海一品修為啊,敢和上官燕存意八品挑戰。當時他身上流了很多血。聽說昨天小蓮回來過後就一直扭扭捏捏,最後夜裏偷偷在膳事房熬了藥湯...但是直到捧冷了,她還是沒敢端去楊澤的那處別院...”

  傳來一陣女子悅耳的俏笑聲。

  又有人擔憂道,“楊澤昨日也是受傷不輕,身上都被刀氣多處給割傷了,真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大礙。只是今日他去了議事堂,府內很多人都過去看了...”

  楊澤並沒有如侯府內和侯府外上林很多人預料的那般,等來修行者招生機構讖緯院,或者秋道學院某位負責選拔優秀人才教官的登門教訪。

  卻等來了第二天裏紅樓船舫的俞小小做客蘄春侯府。

  議事廳中府內眾多長輩和蘄春侯爺都皆盡在座,每個人神情都有一份淡淡的笑意,大部分人目光都時有時無的掃視楊澤。楊澤端坐在一張晚輩坐的椅子之上,喝著熱茶,俊秀的臉上有一道醒目的血痕,提醒眾人昨日的巖春館那番比鬥的激烈程度。

但大多數人都是一臉的欣喜,盡管楊澤仍然和上官燕有不小的差距,然而誰能知道以往府內一個旁落的世子竟然在短短時間裏面找回失去的資質,產生足夠讓所有人都動容的突破。

  在上官燕全力之下還能支撐不倒的事情早從昨晚就開始流傳。今日只怕都成了上林城不少人客宴上面的焦點。蘄春侯看得出獅顏大悅,楊洪遠也是極度微笑的看著自己這個兒子,愈加是心懷寬慰。昨日得知這個消息,心頭的驚喜是一時無倆。

  俞小小今日登門,一方面是探視楊澤等人,另一方面也是侯府相邀的感謝。俞小小和蘄春侯府的關系都在暗面處,既然在暗面處,平日裏一些客套話之類,還是要說的。

眾人也都心照不宣,當即這個上林城聞名的俞大家還面帶微笑的表揚了府內戚系年青一代劉謙等人,處事不驚,很為沉穩,為大局著想等等。說的劉謙等人是一臉又紅又慚愧的表情。

  楊澤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四下遊移,偶爾對上薛冉清亮的眸子,一觸即止,薛冉沒有以往會瞪他一下或者絕對沒好眼色的眼神。只是略有些慌亂的躲閃開去,總歸是發現楊澤再不是從前那個她印象中紈絝不思進取的落拓世子了。

  和楊澤目光錯開,薛冉頓了幾個瞬息,會重新望向目光移開的楊澤那張明朗的臉上,看到那道血痕,聯想到他昨日身體多處割破的外傷,她的秀眉微蹙,心中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有些猶豫,心想要不要將那副熬好的生肌回氣靈藥藥盅,給他送過去。

  俞小小離開侯府的時候,楊澤在旁送行,直到到了府外停放的車駕面前,俞小小才轉過身來,單獨面對這個曾經在紅樓八大名姬面前給過他下馬威的楊澤,惱然道,“不要以為你資質飛速突破,有了如今氣海一品的修為,我就會誇獎你。甚至和旁人一樣照顧你。我只偏重和喜歡聰明的小孩。
昨天你仍然相當不明智,先不論其他,上官燕至少是存意境八品的修為擺在那裏,上林城有多少十八歲以前的少年達到這樣的境界?你就敢單獨挑戰他。你這小孩是不是腦子壞了!”

  俞小小伸出一根指頭,用力戳了戳楊澤腦袋。

  楊澤揉了揉被戳痛的額頭,幹凈清秀的面容笑了笑,道,“我總要親自探探對手的實力摸摸底,日後才有充分的把握嘛...”

  “什麼充分的把握?”俞小小顯然還有些慍色未消,對他這番沒頭沒腦的話並不在意,道,“我不管你一天冒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你最好收拾起這股性子,你已經達到氣海一品,從今天開始,你將是上林城今年最受矚目的年輕人之一,更會成為秋道學院的學員。
你現在要做的是潛心提升自己實力,等實力強大了,你才能在未來去實現自己廣闊騰飛的理想。年輕人就應該有這樣的沖勁和目標,應該在追求實力的道路上如野馬般恃年輕而傲萬物。明白嗎。”

  楊澤曾經在那明凈的素質教育教室裏,曾無數次聽過類似有關追求人生和理想的教條,但那時候他從來就嗤之以鼻。然而現在,卻莫名感覺那是至理。

  俞小小語氣緩和了些,頓了頓道,“我注意到你竟然能使用存意境級別的功法,但都是以進攻為主,防禦卻殊為差勁,我這裏正好有一份古卷。存意境中階的一個防禦性質的功法【盾體】。
若是能參透,以你現在的修為,施展這個功法,足以在六個心跳的時間裏面,以極強的真力護體,足以承受同等修為的人力量三倍的攻擊。盡管施展一次或許需要一個半時辰的回復調息期,但也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無數修者求之不得的保命功法。”

  說著俞小小眼睛瞥了楊澤一眼,掂量了手中的古卷,“你要不要?”

  楊澤很不客氣的將她手中的古卷抄到手上塞入懷中。這個時候任何的矜持和驕傲都比不上眼前這個求之不得的存意中階功法,那是市面上花大價錢可能都買不到的東西啊!

  一邊搶過古卷一邊對俞小小拱手抱拳,“謝謝!”

  連旁邊的車夫和俞小小的隨行侍女都對他的厚臉皮錯愕。

  俞小小微微一笑,轉身上了車駕。然後遠去。

  第二日,一封木匣信函送至府中楊澤別院。那是同樣一份催款單。楊澤收到當時就呆滯了。

  “靠!俞小小,你吃人啊,一個功法要收我一千三百個金鎊!”楊澤氣急敗壞,拿著紅樓的錦書沖出門,送匣的人早已杳然無蹤。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29 13:24
第五十三章 達成!

  一個記載存意境功法的古卷,實際價格其實遠不止一千三百個金鎊可以買得到。

一般上了存意境的功法,都被視為是一種武力體現,無論是擁有這種功法的世家還是修行的國家機構,都會保管極好,視作一定程度上的保密管制事物。存意境中階功法雖然在大曄國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功法,但是對於普通人家或者一些充作雲遊者,護衛的修行者來說,若是能夠掌握,那命運將大不一樣。

  作為雲遊者可能會在殘酷的戰鬥或者魔獸襲擊下生存下來,作為護衛或許能夠升到主管級別,生活滋潤。作為小兵,或許那就是朝著上將之路邁進的奠基。

  楊澤並不是嫌貴,而是剛覺得俞小小有照顧晚輩的意思,她便又用這種方式讓楊澤對她稍微興起的好感破滅。

  楊澤當然不會為這一千三百枚金鎊給俞小小奔波,估摸著俞小小也不可能想像得到,楊澤因為前世大宗師的記憶碎片,便可以在極短的時間裏面對一個功法融會貫通,像是存意境這種級別的功法,對他來說絲毫沒有難度。所以當他在極短的時間裏面學會這個功法再將這份古卷還給俞小小,興許俞小小也壓根不會相信他已經將這個功法掌握。

  當然楊澤也可以將功法輾轉賣出去,從中賺一筆差價。完全可以怎麼高興怎麼來。

  雖然盡管要付錢,此刻卻得到一個對現在極有幫助的【盾體】功法,楊澤已經如獲至寶,恨不得盡快將其掌握,若是之前和上官燕對敵,有這樣六個心跳之間防禦力可以暴漲三倍的功法,如何還能弄得那般狼狽。

  但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回到別院之中,楊澤從懷中捧出了這段日子被他視為珍視之物的元丹。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秋道學院那種地方對修行者會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尋求真理的道路遙遠而漫長,從來就沒有投機取巧可言,但世間又有多少人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正確的道路,而非一條蜿蜒曲折之路。

  所以秋道學院這種修行之地應運而生,不光是大曄國,其他各個國家都有類似這樣的修行學院。崇尚修行學院的原因在於,他們都認為學院裏教導的是一條比較近的道路。

元丹這樣東西的存在亦是合理,因為對其的服用一樣具備副作用,若是修為不足抵禦那股猛烈地丹藥之力,便會迅速摧毀一個人未來的修行潛質。變得等同於廢物。所以這種東西看似可以短時間提升數個品次的修為,但那是以自己的前途為代價。

  就是這樣的物品,都對無數人擁有巨大的吸引力,有些人不惜在學院裏面耗費五年,十年的光陰,就是為了取得這樣的丹藥。也有人根本不夠修為,便匆匆服用,獲取一時之快,永遠賭上前途。

  這段日子以來,楊澤也嘗試到了懷璧其罪的滋味。元丹的味道就像是毒品罌粟,無時無刻不勾動他的神經。就像是煙癮一樣,一個老煙客總是想迫不及待常一口吸入草煙燒出刺激性氣體的滋味,難以戒脫。

  盡管楊澤仍然有大宗師的那份記憶,但畢竟那只是殘破的記憶,記憶裏那些畫面就像是虛幻一樣不太真實。只有楊澤此時此刻的人生體驗的東西,才能帶給他真實的沖擊感。

  見識到了楊闕和上官燕存意境修為那股睥睨眾人的強勢,那種常人無法想像的力量之後。楊澤對他距離那種境界只有一步之遙而心生激動。他似乎一刻都不要等待!全身心每個細胞都等待著更高修為的洗禮!

  揭開手中元丹的蓋子,一股清新的香氣撲面而至,然後將瓶子裏的丹藥倒出在手掌心裏,感受到那種圓滾滾的觸感,楊澤生出一種極為親切的感覺。

  用食指和大拇指撚住滾圓的丹丸。他甚至害怕這粒丹丸就此落在地上,然後便再也找不到了。他仔細回想著之前楊闕提到過的服用元丹的要領和方法。

  半晌之後,睜開眼睛,然後將這粒丹丸放入嘴中,像是吃豆子一樣用力咯吱咯吱的咀嚼吞下!

  元丹的味道絕對不是好吃,但也不是難吃,具體來說像是在嚼茶餅,只知道因為靈藥提煉的緣故,所以滿口的清香,而這種清香卻是他從來沒有體味過的滋味。

  元丹一如喉,楊澤就立即感覺到其中靈氣的澎湃釋放。那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仿佛從吞下靈丹的喉嚨到小腹,突然膨脹起來,無限擴散。那純粹是一種精神上的感官,同一時間身體開始猛然發熱,入體的丹丸之中的靈氣勃然爆發,透入每一個器官每一條血管神經乃至於細胞之中。

  宛如置身于高溫的火爐之中,渾身每一條經脈血管都在鼓脹,就是平時最不顯眼的青筋也指粗般暴漲,鼓動身體每一處皮膚。旋兒又像是掉進千年冰水潭之中,整個人乃至靈魂都被徹底的澆涼。冷熱交替!

  楊澤險些被折磨得暈過去。意志力向來堅韌的他都忍不住難受之極的嘶嚎出聲,若是平常人,或許此刻受不了這種恐怖冷熱交替而全身灼傷冰刺的感覺昏迷或者直接癲狂發瘋也極有可能。

  只是楊澤知道自己現在絕不能暈倒,那便意味著前功盡棄。

  立即盤坐在地,楊澤用起楊闕教授的疏導口訣,調動神識控制著那些體內狂暴的靈氣,很快便從極端的痛苦之中找到了靈氣源頭,神識在那一刻分成了無數的分支。

  就像是面對一團糟四處亂竄的士兵運送了一隊指揮官過去。

  所有的士兵像是第一時間有了靈魂一樣,開始有序的結合,分批,分隊列,然後在各自指揮官的率領之下,朝著人體五行經脈轟轟烈烈的進發。以極為強大浩瀚的靈氣,沖擊五行經脈的所有淤塞之處。

  楊澤盤腿而坐的身體,那些四肢經絡穴位之處,竟然都有一絲絲繚繞的濁氣排出。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楊澤已經調動了體內的靈氣繞著五行經脈運行了一個周天。

  身體那種似灼燒又似冰刺的感覺似乎都淡了一些!就像是一個人在沙漠裏行走了無數天,這個時候從天而降了一壺水,喝下緩解了他的痛苦一樣。楊澤心頭一喜,再度原模原樣的調度體內靈氣繞走五行經脈,再繞行洗刷一次,痛苦又減輕許多。

  他就這麼一波**動著靈氣回環往復,一個周天一個周天的運行著。苦中作樂。

  從陽光當午,再到樹影斜垂。再到黃昏散盡。再到燈火四起。再到星朗月明。再到啟明星現,再到曦顏破曉,再到暮鼓晨鐘。

  楊澤也不知道體內的靈氣運行了多少個周天,但知道在最後一個周天運行完畢以後,所有的靈氣都充盈進入體內。他睜開眼睛,第二旋臂狀氣海在他右肩輪轉形成,同時體內小腹處的第一氣海已經完全改變了性質,變得深不可測,絕不是從前那淺淺的容量可比。

  楊澤終於開口呼吸,無數濁氣從他口鼻之處吐出。竟然連清朗面容上的那道血痕,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痊癒得不留半點痕跡。

  存意境八品修為,宣告達成!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1 23:20
滅盡塵埃 第五十四章 差距


    “這就是存意境界?”楊澤默默地審視著自己的身體,握緊拳頭,感覺到右肩和小腹兩大氣海相輔相成的運作,身體的真氣周轉運行更快,容納量更深刻。

    楊澤腳一點地,便輕飄飄快速的掠出自己的房間,落在別院,往往這樣的距離,他平時恐怕要兩息甚至更長時間才能抵達。如今一息便可以掠過。這是可以切實感知能力的提升。

    他手舉向半空翻轉,五六道憑空出現的藏雪柔勁,呈一條條白線,讓他和遠處的那株飽受折磨的桐樹枝丫連在了一起,然後這些天地間柔韌的白線一緊一繃,便帶動楊澤身體離地而起,落在那處樹冠之中,手扶一處枝丫,楊澤又脫身飛躍,半空中再生出一道白色柔韌之勁,連接一處高樓的房檐簷角,眼看要落地的身體在半空劃出一道下弧線,落在四角房檐的對面屋頂瓦面上。

    腳踩在邊緣,發出咯啦!一陣聲音,一些瓦角被踩落下去,楊澤堪堪穩住身體,雙手左右平展,保持平衡。轉過頭來,看到他已經跳離了自己別院,到了這處楊洪遠和程英所在的房屋頂。

    楊澤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以往的藏雪柔勁,一條線幾乎無法憑空支撐他的體重。而現在一道柔勁不光可以達到十五步之遙的距離,甚至完全可以負擔他的體重。像是無形的繩索,讓他達到這種飛簷走壁的效果。

    一種能將藏雪柔勁這般如趨臂使的神奇成就感,讓楊澤興奮莫名。

    他自屋頂扭轉過頭去。

    看到的是偌大蘄春侯府那些櫛比鱗次的樓臺亭榭,錯落有致的房舍和高塔。在溫柔的光影下寧靜。

    那一刻,楊澤的腦海掠過一個讓他抑制不住大膽而激動的想法,嘴角上揚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由靜轉動,在屋頂上衝刺奔跑起來,踩得頂面咵咵作響,然後在屋頂邊緣用力彈跳出去,雙手前伸平展,像面前是蔚藍的海面,而不是侯府地面堅硬的青石板。

    他的身體遮擋住碧空的太陽,在地面投過一道快速掠過的暗影。手中白線連接了更遠處高一些的屋簷上,身體在下落中做出一個擺錘運動,在最高點拋飛出去,又在下落的瞬間,白線迅速連接到另外的制高點,帶著他身影臨時變道,飛掠避開一處高達五層樓高的樹木,像是在建築物之間遊走飛翔。

    然而異變突起,楊澤下一道白線連到一處簷角,簷角卻無法承受此巨力拉扯而“喀喇!”一聲斷裂,剛剛在半空獲得升力的楊澤突然失去牽引,手忙腳亂,來不及喊叫。人貼著地面成抛物線飛出去,落在侯府一處長滿青草得小丘之上,滾了七八米出去,摔個七葷八素。

    從原地爬起來,楊澤拍拍身上沾染的草汁和雜草,雖然身體疼痛,但卻一臉狂熱而驚喜地回過頭看向自己的來路,發現自己那處別院已經極為遙遠。剛才他就靠著藏雪柔勁,獲得這樣淩空飛掠的本事。那種暢快和刺激的美妙感覺,是跳多少次蹦極都無法深刻體驗的。他初入存意境界,神識感知和真力已經遠超以往,但這份新增的本事,似乎還並不熟練,還要多加練習才是。

    注意到身邊異動,楊澤才轉過頭,看到幾個在這條路上行走的府內小管事和年輕男女,正一臉呆滯的望著這位從天而降砸在眾人面前還若無其事起身的人物。半晌後,有人才發現這是蘄春侯府之中如今最熱門的年輕人,囁囁嚅嚅道,“楊...三世子!?”

    楊澤坐在一處五層樓高的屋頂之上,靜靜地望著這片侯府大院。有兩三簇掩映在樹林間的行人,有五彩羅衫身材妙曼的女子,也有翩翩的少年步行而過。有兩旁種有高樹在薄暮中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道。那些古香古畫的房屋就矗立其間,靜謐而平靜。

    大院的圍牆之外,便是大曄國的首都上林城。斜陽普照,城市的建物表面灑滿金子般的光澤,玄煙繚繞遠處山峰。

    楊澤看得入了迷。不知道這個王城之外,還有多麼廣闊的天地。

    直到此刻,楊澤找到了這處僻靜地方靜思,剛才的興奮勁才稍緩解下去。讓他可以審視自己的存意境八品修為。

    無論是楊澤體內大宗師的記憶,還是秋道學院高材生的大哥楊闕,都曾告訴過他,當修行高塔第二重樓敞開大門的時候,就意味著一個人真正踏入了修行的殿堂。一個人的潛能天賦才在這一刻開始真正的覺醒。有些人天生在精神神識上面比較有天賦,所以能夠通過意念操控各種物體,是以如楊闕,他便成為了一名劍修,背後的那柄長劍能夠如臂驅使,游走方外之間,取人首級於無形之處。

    而這種神識上面的強大還能同時延伸出其餘的發展方向,比如感應敏銳,便可以修行一些對感知要求較高的修行法門。比如皖金國那位可以在千步之外拉弓射中一枚金鎊的長門將軍。

    有些人則擁有體能上的突發躍進,能夠掌握挑戰人體體力潛能的功法,獲得強硬的,到了存意境品次高處,真力護體,可不懼同級別刀斧加身。

    有些人在真氣運用上極具天分,便可以更為演進,發展出生活方面的專業技能。比如一些能以真氣療傷治病的醫師。可以書符達到特殊效果的靈符師,等等等等。

    如此這般,從奠基性質的氣海境,邁入了存意境。便像是一個人初入了修行殿堂,面前的大道就分裂出無數的分支,你便要從這些分支道路邁步走下去,讓不同的人走向不同的修行方向。

    而最重要的問題便是,這樣的分支從來就不是以個人意志來決定或者為轉移的。

    每個人的隱藏天賦在進入存意境覺醒,是根本不受個人意志決定的。比如一些人達到存意境,或許能成為一個靈符師,但卻無法如楊闕那樣禦使飛劍。

    或者楊闕可以禦使飛劍,卻沒辦法修習較為狂暴的功法,身體並不適合,如果勉強修行,只會對自身造成永久性損害。

    但楊澤發現他並沒有產生這樣的覺醒分支。

    他的身體不光經絡強壯了一個檔次,甚至體內兩大氣海所產生的真力,都比以往更有品質,更有容量。但這一般來說都是獲得了體修資質或者氣修資質才擁有的徵兆。但是他的神識卻可以感知到物體中的靈氣。比如他運動體內的氣海,便可以通過神識和身上兩大靈寶,珞玉淨石與虎符中的靈氣相互產生共鳴,然後他攤在手上的虎符輕微的跳了跳,珞玉淨石也從他的脖子上浮起來一些,又墜下去。

    這便是劍修禦物的資質。

    這是不可能的。

    要有這樣的“皆通”情況,一般必須要踏入修行高塔第三重境界,被稱為“玄境入門”的地玄境才能獲得。而他楊澤不過初入存意境,竟然就有了地玄境才具備的這種通悟能力。當然這種能力比起真正地玄境的通悟之力,是極為弱小的。

    “難道這是前世那個超卓宗師的記憶碎片所導致的特殊資質?”楊澤愕然。

    不知道是誰說過,修行有的時候就像是登山,初看上去道路紛雜,無從下腳,但到了山頂回頭一看,興許就能看清楚之前無論是怎樣的分岔路口,怎樣的七拐八繞,最後還是大道相通。

    楊澤雖然只有那個超卓修行者的記憶碎片,大多細節都記不清楚。不過那些記憶碎片中的本能卻是存在的。這些本能繼承在他身上,便讓他在存意境界之中,便有了玄境入門的這種皆通皆悟的能耐。

    這樣的特殊資質讓他心頭掠過一絲欣喜。提前掌握皆通的這種能力,便如同提前打下了基礎,一旦邁入了地玄境,那本身所具備的修為,都會在同級別人之上。未來還會因為這種基礎的厚實,而越加增長強大。

    但仍然有代價和弊端。那就是楊澤此刻的修為,和同樣是存意境的人相比,就是平庸的代名詞。就如同神識比較強大的楊闕可以禦動一柄三尺長劍。而他或許就只能禦動一個小鐵塊。若是比起其他的方面,恐怕對同級別的人,也有相當差距。也就是說楊澤此刻和同級別品次的人相比,幾乎就沒有任何的長處...

    沒有任何長處,那就是自己任何一處都是長處。只是要多付出一些努力而已。

    在頭接晴空白雲的樓頂,淡閑坐在那裏的楊澤極為樂觀的如此想著。

    上林城。讖緯院。

    院中一處靜僻有棋盤的石桌之旁,坐著兩個此時此刻的大曄之中最火紅的兩個人。

    因為這個時段是大曄修行者秋道學院面向全國的招收新學員的時間。所以此刻坐在石桌旁對弈的兩人,是大曄目前無數人都想巴結或者沾帶關係的人物。若是將兩人放在上林的街道之上,恐怕都會給達官權貴綁了去。

    讖緯院掌禦大人田啟悟兩指撚起一顆棋,在頭頂樹葉透下斑駁光斑的桌臺上落子,道,“前天迦繆使者和紅樓俞大家動過一次手。聽聞這個消息,陛下親召俞小小進宮,當面斥責了她一通...”

    田啟悟又苦笑著搖了搖頭,“西陀殿...那是太多人需要給他們面子的存在。那個迦繆來歷不低,屬於西陀殿聖事廳和執事廳兩大廳中執事廳聖官的地位。這一路過來,北起蒼山山脈一帶,南至高紋聯盟諸國,他都是不少宗派王室的座上賓。難怪禦史大人會盡相巴結...他是早給自己謀定了後路,若是和西陀殿打好關係,又有聯合帝國高層的後臺。當今大曄天子的確是有些奈何不得他上官無念...只是苦了你這秋道學院院長身份,還不得不裝模作樣的欽點上官燕免試入院,結果人家似乎絲毫沒把這個放在眼裏...”

    秋道學院院長姜季民下一個字落在了田啟悟棋盤大龍的活口之上,眼睛裏閃過一絲慍色,道,“上官無念早是陛下提防對象,若我不將其留在秋道學院之中掌控,你又如何能夠保證上官無念不會將他遣離大曄...若是送入盛唐聯合帝國三大修行學院之中,我們便再無挾制上官無念的可能。”

    姜季民一身白袍,那雙看似平淡無奇古井不波的眼睛裏此刻閃過一絲淩厲之色,“上官無念其實如何不知道這一點,是以才並沒有反對上官燕入院。若是可以,你當他真希望將上官燕塞在我這小小秋道學院之中?”

    “這毫不安寧的大曄啊...”田啟悟搖了搖頭,隨即想到了什麼,道,“前天那件有趣的事情,最終是受到證實和有點眉目了。”

    “什麼有趣的事情?”顯然有人跟姜季民說過,但他每日裏諸事繁忙,似乎遺忘了。且到了他這樣的地步,每一樁所要處理的都不是等閒事務,都可能決定大曄輿論人心走向,所以田啟悟才會用“一件有趣的事情”來說明。

    看到姜季民皺眉的模樣,田啟悟笑道,“前天岩春館迦繆和俞大家交手之前,你的未來好學生上官燕和蘄春侯府中人起了衝突,結果上官燕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壓倒那個蘄春侯府的三世子。能夠在上官燕全力施為下還能支撐不倒。你說這上林城十八歲以前的年輕人之中,有多少人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姜季民輕輕怔了怔,顯然在回憶或者說消受這個事情,“那麼即便是說...那個楊澤...”

    “氣海境一品。”田啟悟笑了笑點頭,“十幾天前蘄春侯府的成人冠禮上面,他還以氣海二品的成績通過讖緯院文書,事實上他距離十八歲成人的年齡,還要差四個月有餘。”

    田啟悟看到姜季民的眉頭由此不受控制的挑了起來。

    “這樣的資質在貴霜陸洲那些修行資源變態的地方或許並不算什麼。但是在我大曄王國,卻是少見的人才,年輕一代裏的佼佼者。我早知道你秋道學院沉寂太久,早等待著這樣的天才學生充門面...像你這種愛才如命的傢伙,我知道你肯定恨不得將他搶進秋道學院之中去...”田啟悟頓了頓,“但我要提醒你。你之前已經欽點了上官燕,總不可能再出手一次欽點他楊澤,這等同於反手給上官家一個耳光。在陛下沒有指示之前,禦史大人的面子仍然是要給的。”

    姜季民沉默下去,一身白袍看上去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只是從他雙目之中,能看出來極為激烈的計算和交鋒。

    隨即他抬起頭來,朝這個庭院門口處開口,“讓李大明過來!”

    半晌時間,秋道學院主教事李大明上前躬身行禮。他四十來歲,但面目平和,但誰都不會從他平和無害的面容,就小覷這個在大曄秋道學院之中地位僅次於院長姜季民的人物。

    “你速去侯府,以你的名義跟楊澤簽下免試協定。讓他不用參加任何殿試,在秋道學院開院之際進入院內修習...”姜季民轉過頭又對田啟悟得意道,“原本入院只有一個免試名額,但是他上官燕既然不要,那我便讓李大明隨意分配,避免浪費...要怪也只能怪他上官燕過於傲慢...怨不得別人。”

    看看時辰,今日宮禁結束,外殿便對外開放。楊澤隨即下了樓洗漱,換去了臭汗浸濕的衣物,然後出了門去,登上了前往宮殿的馬車。

    到了皇宮,入了殿。

    踏著桃花上了亭橋,楊澤看到紀靈兒面對一處瀑布般的流下的泉水而立,背對著他。黑髮尖錐般垂於腰際,優雅如常。

    在楊澤繼續邁步上前的時候,紀靈兒轉過身來,眼神有每次相見都讓人心跳的明麗。黑眸子不說話的望著他。

    看到她深邃明淨的眼睛,楊澤莫名有些不安,不過還是輕鬆的解釋道,“前兩日宮禁...”

    紀靈兒點點頭,“所以我今天才在這裏。”

    楊澤微微一愕,隨即心頭生出一種奇異欣喜的感覺。前兩日她並沒有在這裏,只有今天才在這裏。在這裏幹什麼。難道是等待自己?

    還不待楊澤說話,紀靈兒目光遙望楊澤身後的蠻荒山峰,那對眸子無焦起來,“在這裏停留得足夠久了,我可能馬上就要走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把沒講完的故事講完。”

    儘管早有預料,但楊澤此刻還是有一絲失落。旋兒搖搖頭自嘲的一笑,心想看來都是這樣的德性。在美景深處呆久了,便捨不得離開。見慣了煙花的激情璀璨,便適應不了平靜如水的流年。和這樣美麗的女子相處了,就總是難以割捨這樣每天偷入宮牆內院的日子。

    儘管知道一切美好都最終會曇花一現。就像是一滴只能品嘗一次的蜜糖。但人們仍然會伸出舌頭飲鴆止渴。

    楊澤也不例外。

    “以後還會路過大曄,順便來玩玩做做使節什麼的嗎?”楊澤覺得自己這番問話很沒營養。

    紀靈兒卻微微一笑,搖搖頭,“不知道。”說著又補充道,“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見面呢...我喜歡你那些故事。所以想把它們聽完。”

    楊澤看著她的面容,卻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的浩瀚和龐大起來,從來疏狂兆達極具自信的他,首次感覺到自己沒有把握去握住一些東西。

    就像是他甚至還不知道眼前女子是何身份的無奈。

    在這個浩瀚的大陸之上。有些東西總會像是那覆蓋的煙波一樣浩淼。比如身份如純淨雪山聖峰一樣的她,又或如可能在她眼裏只是一個小國貴族世子的自己。偶爾遇見,便永遠不見。

    這便是這個大陸可能最現實的規則。差距,是這個世界最不可逾越的界限。

    望著有些發愣的楊澤。紀靈兒冰雪霽融的一笑,“有問題嗎?”

    烏黑的秀髮,黑曜石的眸子,編貝的牙齒和笑容的弧線。楊澤覺得無論以後他在這個世界上會碰到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人,最終可能都不會忘記這樣的笑容吧。

    “咳,沒有...好,那我講接下來的故事...對了,你有沒有聽過羅密歐和茱麗葉?”

    “...,沒有...”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1 23:20
滅盡塵埃 第五十五章 生與死


    初夏到來,晨曦透出雲層,呈柱狀立在古意繪卷般的上林城。

    秋道學院的假期過去,楊澤大哥楊闕,二哥楊文淵結束了回上林城的休假,又將返回設立在王國不周山的秋道學院之中。

    不周山因為王國修行者學院的設立,是以在大曄都被稱之為聖山,周圍方圓百里城鎮極為繁榮。而秋道學院就佔據了整片繁榮的半山顛。

    臨行之時,楊文淵還拍著楊澤的肩膀,帶著興奮的笑容,“今年不周山竹桃花盛開的時候,我和你大哥將在學院大門,靜候上林最優秀青年的到來!”

    說這番道別話的時候楊文淵那對漂亮的桃花眼對楊澤擠眉弄眼。楊闕笑容敦厚得不含半份雜質。

    事實上兩人都知道楊澤一夜之間晉級存意境八品修為的事實,必將在他們走後,再度震驚整個上林城。只是他們看不到了,但或許能夠在不久以後的秋道學院,迎接他們這個一年前還不過是個旁落世子的三弟正式踏入學院大門的那一刻。

    楊闕和楊文淵走後,楊澤每日午後直至睡前都沒有放棄對自身的修煉。他還有要做的事情,並不是進入大曄人人嚮往的秋道學院...而是,阻止下一場導致大曄危機的事件發生。而在那之前,提升自己的修為,便是首要的第一步。他依然憧憬記憶碎片中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大宗師境界。

    侯府這日清晨之中,大門剛剛被打開,就看到外面來了輛車駕。

    然後下來一位青衫中年男子,面對迎出門來的府中管事,來人只是溫和的問道,“請問,楊世子如今可在府上?”

    神態謙和,有禮...但強大。

    秋道學院主教事李大明的到來,立即掀起了侯府一陣波瀾,蘄春侯親自接待,當李大明說明來意,是準備將秋道學院入院的唯一一個免試名額安排在楊澤身上的時候,府內像是刮起一陣旋風般人人激昂起來。

    秋道學院是大曄最有前途的地方,是修行者接受啟蒙的地方,是王國中很多年輕人求之不得的勝地。每年都會進行招生,但每年的考試目標和統招規模都大不相同。只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要進入秋道學院,將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無論楊澤是否達到了氣海境二品以上的修為,也無論楊澤是不是揍了趙晉一頓,在上官燕手上全身而退。甚至府內劉謙薛冉等年輕人或者上林城那些人們如何猜測楊澤今趟可能能夠順利通過考試進入秋道學院。那都帶著一分不確定的因素。

    因為總有變數,興許今年招生有幾十個名額,楊澤將是其中之一。也有可能只有五個名額,這競爭激烈的五個名額裏不一定就有楊澤,楊澤或許還會因為發揮失常而失去這樣進入學院的資格。

    然而到了現在,一切的猜測和所有不確定不穩定的因素都可以拋之度外。由秋道學院主教事親自上門來招生免試入院,全上林城恐怕也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隨後是蘄春侯喜出望外獅顏大悅,楊澤在李大明微笑喜歡的溫和目光中,接下那份來自秋道學院無數人求之不得的免試名額。府內年輕一代自上次岩春館的事件過後,對楊澤是徹底的改觀。就連劉謙等人在楊澤面前,都無形之間親近起來。今趟楊澤能夠免試入院,對府內年輕人來說,則反而成了一樁大漲臉面津津樂道的話題。

    日子接下來過得很默契。

    楊澤在方便的每一天之中,都會在清晨去往外殿那處內院,每每就能看到紀靈兒的身影。有的時候也沒人,不過他往往會很有經驗的等上一段時間,紀靈兒便會在辦完臨時的事情後到來。或許還會帶上一盒令楊澤口饞的糕點,然後交換他口中那些天馬行空的故事。

    楊澤有時候越加忘記了前世靈魂,那就像是一個夢一樣存在於記憶中,遙遠到幾乎讓他快要忘記了自己從何而來。

    他在這個玄奇的世界獲得了曾經他沒能獲得的很多東西。已經升為蘄春布政使,那個外表嚴厲,實則望子成龍的父親楊洪遠,賢淑溫婉記掛關心自己的母親程英,他們讓他內心平靜。還有他的大哥楊闕,二哥楊文淵。他們讓他涼薄的心臟觸及到溫暖。

    以及這處內院深處的紀靈兒,初看她是很驚豔的,即便看到了她薄紗輕掩的,但楊澤也絲毫沒有褻瀆的和衝動,純潔到不容侵犯。這樣的感覺對曾經輕佻不羈的他來說,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所以楊澤會和她下意識親近,給他講那些口中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楊洪遠,程英,楊闕,楊文淵等人填補了他靈魂中的空洞,讓他感覺到溫暖。而他時常來見的紀靈兒,便像是讓楊澤在這裏找到了他過去靈魂殘留的某種不為人知的寄託。

    對這個會安靜聆聽,秀外慧中的女孩講那些故事。這讓他內心很安寧。

    所以他給她講了小王子和狐狸,基督山伯爵的復仇,羅密歐和茱麗葉,只可惜這些並沒有催下紀靈兒的眼淚。於是他又講孔雀東南飛,從劉蘭芝進門講到焦仲卿自掛東南枝...以及很多很多,就像是一個內心憋了很多秘密的人,終於找到了某種傾吐的管道一樣,以這樣的方式,對傾聽者講述會有一種舒暢的快感。更何況眼前的還是一極為養眼的女子。

    “就這樣,阿甘一直的奔跑...還因為一次海上風暴,而成立了養蝦的...漁場,於是成為了一個富甲天下的富商...他跑遍了大陸,最後,回到了家鄉。卻有了種種奇遇,還有一個聰明絕頂的兒子...”

    “那麼他一起長大的珍妮還是死了...那個什麼愛紙病,難道不能用最上等的靈藥治療好?”紀靈兒明媚的眼睛微嗔狐疑的望著楊澤。

    “這個...”楊澤撓了撓後腦勺,“總之是靈藥也不太能治好的病了。”

    和紀靈兒並肩坐在溫泉邊一處長石柱的楊澤手放下來,卻一不小心搭到旁邊的柔軟冰涼。

    入手處細膩柔滑,那處柔膩又傳來微僅可察的顫動。這個瞬間立時明白自己可能不小心觸碰到了什麼東西的楊澤,內心也忍不住微跳了一下。

    隨即莫由名來的也不知道哪里延伸出來的衝動,在那方柔膩正欲抽離楊澤大手覆蓋的瞬間,他的右手五指內收,攫緊。

    握住了那方正待抽離的柔軟細膩。

    入手是一種纖若無骨的微涼。卻又有緊緊握住了某種稍縱即逝東西的充實。連那處傳來的些微掙扎都被抵消掉了。

    楊澤沒有看向旁邊,不是不想,事實上這一刻是極為想見到身邊的女子是如何如謫仙般美麗。

    但他擔心的是若是自己扭過頭去看紀靈兒,便連這份緊握她手的享受就真的轉瞬即逝了。既然要無恥,便要無恥得徹底一點。

    所以楊澤也就沒有看到紀靈兒眼睛湧起的羞怒,以及她晚霞映照聖峰雪山般緋紅起來的面容。

    紀靈兒從旁嗔視楊澤,心想這個人怎麼無恥到可以這般泰然自若。若是楊澤此刻轉過臉來,恐怕就能看到紀靈兒可以化作一把劍刺死他的眼神。

    紀靈兒身邊的青草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威壓一圈一圈壓伏在地,像是正在對面前這個美麗的女孩此起彼伏的俯首稱臣。也似乎在她胸中的那股怒意之下無數生靈瑟瑟發抖。

    然而楊澤卻若無其事的目視前方。

    生與死,像是在那刻僅有一念之差的距離。

    紀靈兒看著楊澤平視前方的神情,她紅蓮般怒火上漲的眼睛又輕輕一愣,因為她從楊澤眼睛裏沒有看到想像中輕佻得逞,那種世人慣有征服高高在上女神的表情,反而是一種平視前方的寧靜。

    瞳映紅蓮微怒的女孩。坐在石凳目視前方疏狂而灑逸的男子。這副畫面微緊人心。

    紀靈兒不光從楊澤眼睛裏看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寧靜,還有一種...他似乎很享受的表情。

    紀靈兒臉上的嗔怒,最終還是削弱下去,換上來的是尖耳朵都有些泛紅的色澤。

    螓首微垂下去,心頭惱然起來,她不是不可以提聚功力將楊澤握住她的手震開。但是震開以後,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她從小就歷經人生冷暖,見識世界人情世故,看多了浮華的權威和扭曲的庸俗。去往任何一個地方,都無容置疑會見到那些虛偽或隱藏在面具之下的各種面容,有企圖的,虛榮的,麻木的...層出不窮,層層包裹這個世界,無處不在。所以她見到楊澤的初始那一刻,便像是見到一個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人物那般漠視。直到發現他的與眾不同。

    這段日子以來,聽楊澤口中的那些故事,或感動的,或峰迴路轉的,或執著的...都讓她原本鏡平如湖的內心掀起波瀾。覺得似乎這麼和他呆在一起,聽他用略帶磁性的聲音講那些故事的日子,都讓她甚至不希望時光飛快流逝。

    因為一旦流逝過去,她就將離開這裏,自然也再也聽不到這個來自侯府的莽撞世子,每日跑到內院中來給他講的故事。以及這樣淡淡呆在一處說點話的舒服恬適。

    她怕震開了楊澤的這只手過後,有一些存在兩人間微妙的東西,便會被永遠破壞了。

    女孩抬起頭來,明澈的眸子掠過一絲傷感。罷了,再過兩天,這樣的日子也就最終會終結了吧。

    身邊周圍青草那股無形的壓伏力突然消失了,重新恢復了韌性,輕輕直立輕擺起來。

    溫泉繚繞升騰的煙氣之間。

    楊澤牽著紀靈兒的手,靜坐在石凳上面。

    默然無語。寂靜,歡喜。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1 23:21
第五十六章 還會再見


或許正因為知道紀靈兒來歷不淺,他們未來不太可能產生出什麼交集。所以楊澤最初也才能如此毫無保留的和她交流。
 
  他天性自來便有對很多事情冷漠到漠不關心的一面,然而在這一刻,想到這些,他莫名其妙發現自己握著她的手很緊。
 
  緊到手心都握出汗來。
 
  他首次生出恨不得將此刻每一寸的時間都掰碎了來用的衝動。
 
  也不知道兩個人在石凳上坐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很久,也許是瞬息。
 
  這處極為僻靜杳無人煙的庭院圍牆後的走廊才有腳步聲傳來
 
  楊澤和紀靈兒觸電般分開乎,兩人都在那一刻生出極為荒誕和不可思議的想法。
 
  紀靈兒像是轉瞬回復了冰雪般高高在上的神情,那雙清澈得仿佛能洞悉萬物目光,卻在微紅著臉中略顯迷茫的投向庭院圓門。眼瞳的焦點在那裏,但似乎心思全然不屬。
 
  楊澤循目望去,那裏出現了兩個身穿粉色紗衣的清麗侍女,髮髻蝶盤,絲緞貼腰輕揚。不似皇宮內人,看到楊澤,兩名侍女明顯現出震驚和詫異。隨即立即神色不定的朝紀靈兒望去,卻看到紀靈兒輕輕搖了搖頭。
 
  兩女清麗的眼睛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上前道,“迦繆聖官來了。”
 
  在得到紀靈兒示意之後,兩位侍女才退後出了庭院,只是其間望著楊澤的表情諸多猜測和促狹。
 
  “迦謬?”楊澤到並不在意兩名侍女的表情,只是沒想到會就此狹路相逢。同時讓楊澤更為篤定紀靈兒必然出身自西陀神殿。
 
  紀靈兒只是淡淡的看了看楊澤,道,“走吧,我送你離開。”
 
  兩人邁步行至拱橋處,楊澤在庭院前方桃樹和流溪交錯的地方,看到那處出現的身影。流雲發冠,寬袍鼓袖,同樣帶著疏離和對萬事毫不在意目光的迦繆聖使緩緩踱步進入門庭。
 
  卻在那一刻,靜靜站住了。
 
  他明朗面容上那對原先疏離的眼珠仿佛突然有了焦點一般,落在紀靈兒身上,也落在和她並肩而立的楊澤身上。
 
  他的眼睛微僅可察的晃動了一下,也晃動過去一絲在明亮光線下照不入的陰沉。
 
  於是這天都似乎暗了暗。
 
  在他的身後,隨即跟上來的是四名穿著和他相若,都是寬袍鼓柚,面容俊逸的青年,然而這一刻看到紀靈兒身邊的楊澤,眾人齊齊的面色都變了,紛紛朝迦繆望過去。
 
  “楊三世子。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何你會在這裏?”在周圍四名西陀執事廳下屬的目光下,迦繆淡淡開口道。雖然一語叫出楊澤的名字和身份。但是言語中卻絲毫沒有認識的那種感覺。只有旁邊四名熟悉他的下屬,目光紛紛落在楊澤身上的時候,帶著汩汩陰冷。
 
  “我有需要跟你解釋嗎?如果要解釋,我應該跟當今大曄德昭天子解釋。而非和你解釋才對。”楊澤輕鬆笑道,“因為你是大曄的客人。並不是這裏的主人。而我好像也沒有要強行進入你房間非禮你。
 
  既然如此,我要解釋什麼?”
 
  紀靈兒為楊澤這番話愣了愣,隨即秀眉微微蹙起,似乎並不希望楊澤和迦謬之間爭鋒起來。
 
  紀靈兒這種一視同仁的神情全數收入迦繆眼神之中,這讓他眼皮微跳了一下,卻似乎根本沒有因楊澤這番話受激一般,只是有滲入骨子裏冰冷的聲音道,“西陀殿抵達大曄,德昭天子將此地封為禁地禁止任何宮內人踏入。相信全大曄都應該有此約束和遵守。你告訴我你如何能夠例外?”
 
  “禁地?”楊澤的確是第一次聽聞,怔了怔後,笑,“既然是禁止任何宮內人踏人我又不是宮裏人,自然對我沒有任何束縛力。”
 
  德昭天子此番禁令明禁宮內,當然不可能自作多情的佈告天下,讓平頭百姓禁止踏入宮內某某地。
 
  只是楊澤這番話一時頂得迦謬語塞沉默。他負後的那兩隻手,就已經在無聲中捏緊。

  他旁邊的下屬當先出聲,“放肆!大曄乃禮儀邦國,怎麼會出你這等詭狡之輩。”
 
  “大曄的確是禮儀之邦。所以向來只歡迎高風亮節的朋友,不歡迎潑貨。”楊澤淡淡回擊道。
 
  “你!”眾迦謬下屬憤然而起。其中一今年齡較長的人最先冷靜下來,威脅道,“我欣賞你的膽識,但是你知不知道你這番話會造成怎樣嚴重後果那不是你能承擔的……”
 
  “夠了。”紀靈兒天簌之音於此開口。溫和中又帶了些冷氣。就已經足以震懾住四人。無人再敢說話。
 
  紀靈兒冷冷的看了楊澤一眼,看到楊澤一臉淡閑的模樣,似乎才記起來他的那些無賴之舉,連她有時都無可奈何。
 
  便隨後望向迦謬,淡淡道,“他是我的客人。和擅闖這裏沒有關係,現在,能讓他離開了嗎。
 
  迦繆看向如莞莞聖峰雪山妙曼孑立的紀靈兒,眼神裏掠過一絲急促,道,“你該明白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們尚未完成大聖官交付的任務那是每時都不能懈怠的事……”
 
  看到紀靈兒越來越冷的目光,迦繆怔了怔,隨即收斂了剛才那番情緒的起伏,回復了如常模樣,颯然一笑,“楊三世子要離開,當然可以。他擅闖入私地,我們可以不追究,但是他離開之前,必須保證再也不能踏足此處。”
 
  紀靈兒于此和楊澤對視了一眼。眼神微微了波動一下,似乎掠過一絲遲疑。
 
  楊澤正待出口反駁的當兒,紀靈兒于此開口,“好,他不會再來這裏了。”
 
  楊澤微怔,看向紀靈兒。
 
  紀靈兒露出編貝白齒明媚一笑,邁步上前,輕描淡寫的挽過楊澤的手,不顧迦繆瞳孔的倏然微睜與四名屬下迅速有些窒息的憋氣,向前行去,“我送他一程。”
 
  楊澤背脊繃緊且微微麻癢起來。她明明莞立而難以親近,此刻卻合乎至理的如此這般與楊譯並肩走出庭院。自然而優雅。沿路有淡淡的馨香。
 
  從這裏走到盡頭的路似乎很長,但似乎又很短。
 
  直到出了庭院皇宮雄偉的外殿遠遠在望,紀靈兒才停了腳步。兩人分開。
 
  紀靈兒看著楊澤,略有些失落,道,“就這裏吧明天不要再來了。”
 
  楊澤半邊臉有一刹隱在陰影之中,而後又抬起頭來,燦爛一笑,“好的。反正我的故事也講完了。你們很快就要走了嗎?”
 
  紀靈兒點點頭。
 
  楊澤笑了笑,揮了揮手,走向雄偉的宮廷外殿,道,“我有預感,我們很快還會再見面的。”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1 23:21
滅盡塵埃 第五十七章 西陀聖女


大曄曆334年。

  大曄一切安好。左將軍之子王征沒有被刺殺在玄武大街,所以大曄的局勢並沒有如某些暗流勢力想像那般風雲激蕩,雪上加霜。駐守西部貢嘎山脈的齊樂毅將軍新的戰報消息傳抵大曄,最受人關注振奮的不是贏得了幾場局部小衝突的勝利,而是成功攔截並狙殺了幾名企圖強行突圍越過貢嘎壁壘,進入大曄國界的地玄境修行者。

  只是王國以東外海的漁民們日子並不好過,外海海境毗鄰鹿島一帶風雲激蕩,屢有鹿島神道齋修行者犯境之事發生,這樣的事每年都有,但畢竟靠外海處鹿島國的神道齋勢大,大曄也鞭長莫及。

  還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今年秋道學院招生開展一切順利,一如既往的有黑馬,有爆料,還有同樣稍稍躁動的上林城。西陀殿聖執二院在今年春末抵達大曄小一抵境便受到國賓級款待。這便是足以編撰錄入國書的事件。目前亦是王都除去秋道學院招生最熱的話題。

  初夏燈火通明的嶄春侯府,楊澤正坐在家宴之中,上座的有嶄春侯爺,侯府三房,以及府內年輕一輩佼佼者劉謙,薛冉等人。

  楊澤一家在侯府中的地位顯著提升,以前嶄春侯的席宴,原本都只會楊洪遠前去參與。楊澤一般都和程英在自己房間裏吃飯。

  現在侯府內每每吃飯,嶄春侯楊業都點名要楊澤程英上席。今趟劉謙薛冉等晚輩能夠和老侯爺共聚一桌,也是楊業交代下去專程召集府內年輕人的一場宴請。為接下來的秋道學院招生大試壯行。然而眾人都知道,實際上侯爺是因為楊澤受秋道學院主教事李大明親自蹬府送來免試錄取名額而激動所致。

  大伯楊偉銘語重心長道,“劉謙和薛冉,你們是目前侯府今年最有可能考入秋道學院的兩人,接下來的大考之上,便要全力應付。”

  兩人去年也曾經考過,但去年秋道學院只招收五人,所以前沒有考過。今年據聞放寬限制到二十五人,兩人便有極大的機會。

  劉謙和薛丹鄭重點頭。特別是劉謙,如今一見,便少了以往在府內的那份榮光滿面和浮華的特性,大概是因為上官燕的教之和楊澤帶給他的震撼所致,這段時間轉變極為迅速,為人都沉穩許多。

  楊偉銘又看向楊澤,身為陛下近臣大學士的他又頗有些自得一笑,“先是楊闕和楊文淵,如今再是楊澤,呵,我楊府如今入秋道學院之中,便可以確定有三個人。三個世子都進去了。這是侯府章事。”

  楊業花白的鬍鬚一縷,點點頭,“後生有待,的確是人生之章事。”

  眾人都看得出楊業難得的心情快慰。就連最初對楊澤略有偏見的二伯楊遠征也道,“楊澤,你現在天賦的確比當年你大哥還要好一些。但萬不可嬌慣懈怠,修行之路,不進則退。你現在不光是免試進入秋道學院,說不定更有可能,進入到盛唐聯合帝國的三大修行院之中去。那樣的境遇,比起現在,可就翻天覆地,地位都不一樣了!”

  楊遠征是將領出生,以前對楊澤的那份傲慢與偏見讓人覺得煩厭。此時還一直沒有從對楊澤以往不客氣的語調中轉變過來。所以就連這份對楊澤的肯定和某些期望,聽起來都顯得有些僵硬。但仍然讓周圍人心情舒暢浮想聯翩。

  “三大修行院!?”提到這個名字,就像是提到楊澤那份免試入院的協定一樣,周圍人都露出一種嚮往和憧憬的神情。大曄的秋道學院雖然是大曄修行者的修行勝地,但無疑在整個盛唐聯合帝國境內,只能算二等修行院性質。

  所謂的一等修行院,真正在貴霜陸洲上具備公認地位的地方,盛唐聯合帝國便有三處。這三處皆是一等的修行學院,雖然或許並不如西陀殿那般超然,然而卻是大曄國版圖之上的聯合帝國之中,那些更有強權,更強勢的人嚮往之地。

  既然在聯合帝國的版圖中是如此的地位高懸。那麼自然想要進入,也是難上加難。就算大曄秋道學院,若是能成功推舉出一名優秀的修行者進入聯合帝國的修行院之中,那也將是無比榮耀的一件事情。也是對大曄極有好處的事情。試想一個從帝國學院之中進修出來的強大修行者,其本身也是大曄國出身,對大曄國那是可以提供何等的幫助。有這樣的強者在旁環伺,恐怕大曄附近皖金和流霜那樣敵國的一些修行者們,要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之前,恐怕都要先掂量掂量這些幫襯大曄的人的意志和實力。

  毫無疑問,楊澤此刻就被眾人寄予了未來要進入帝國修行學院的眾望。

  當然任何事物都允許人去設想去胡思亂想去做做白日夢,眾人都知道楊澤可以免試進入秋道學院,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並不代表著他就能觸摸到帝國修行院的腳後跟,那是大曄天底下最困難的一件事之一。比登上千年封化的雪山頂更困難。比大曄孱弱的海軍擊退鹿島神道齋騷擾王國海境的修行者更飄渺。但在這樣的聚會上,總需要一些喜慶的話題和引子來助推氣氛,給楊澤賦予一個美好的期待,也未嘗不可,就像是一種補償。

  他曾經像是黯淡風化的岩石一樣拋在角落裏,被眾人忽視得太久了。

  ……

  楊澤微微一笑,實際上心中對修行學院並不感興趣。因為大宗師的記憶碎片告訴他,若是循著記憶碎片的一些指引去提升自己,他可能遠比加入什麼修行院強得太多。這就是修行院為什麼總走出強者,卻永遠出不了一位大宗師的原因所在。

  眾人觥籌交錯之間,就有人引入正題,說起今日掀起王都滔天風浪之事,道,“原來今趟西陀殿使者一行之中,除了那位殿內執事院副院長,迦繆聖官之外。居然還有聖事院的聖女亦在其間!”

  嶄春侯府的席桌上,立即像是憋不住炸開了一樣引發轟然議論起來。

  “這個事情,今日我也聽說了•••”

  “德昭天子那邊立即又調高了一個接待規模。這事整個王都都有些措手不及。”

  嶄春侯楊業搖搖頭,喃喃道,“聖女居然並沒有呆在西陀殿之中,最關鍵的是西陀使者一行途徑聯合帝國,多番勢力抵達大曄,居然途中沒有露出一丁點消息。卻在臨走時曝出聖女也在使者一行之中。此事掀起波瀾巨大,聖使一行人之前途徑的那些勢力國度,得知此事都紛紛發函。聖女偏偏在大曄曝出身份如今是有很多人對我們大曄眼紅啊……”

  只是席間府中叔長之輩在熱切討論這番事情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席間楊澤短暫的沉默和發愣。

  “聖女•••”

  聽到楊澤喃喃念叨,薛冉斜瞥了他一下,挺胸言語自得的道,“聖女是西陀現任殿主之女,年紀輕輕便是天玄境六品修者。被熱議為西陀殿下一代繼承人。是貴霜陸洲以北之地最出名的美女。”薛冉對楊澤眨了眨眼,笑續道,“你以往只在王都花天酒地,對這些週邊眼界更開闊的事情,便是懵懵懂懂,當然不知道無數外面勢力和人們所仰慕的西陀聖女。所以也無法想像當人們知道今趟西陀使者一行中有她,並在我們大曄現身的時候,此時此刻的瘋狂。”

  楊澤聳聳肩,“我又沒你這麼花癡,自然不會四處打聽這些事情。西陀聖女是女人,你也是女人,聽到別人如此優秀,多少你也應該有些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才好,怎麼會這樣一幅恨不得追求別人的模樣?”

  薛冉瞳眸明麗的望向楊澤,俏笑打趣道,“若我是婁人,一定第一時間追求她總不能像你一樣,別人可能都懶得看你一眼唷。”

  劉謙湊近楊澤右肩道,自上官燕的事情過後,劉謙又是在府內遇見,都會主動找上楊澤說話,神態再無往日的虛浮,更為沉穩謙恭。近日和楊澤之間距離都拉進不少,“說起追求,我知道在西陀本地之中,追求聖女和夠資格追求她的人也很有一些。至少那位目前在西陀執事院擔任副院的迦繆聖使就是聖女一直以來的追求者。他們在西陀聖地朝夕相處,也是公認極有可能得到聖女垂青,共同繼承西陀殿的人物。這讓週邊很多人都因此裹足不前•••”

  “如今得知迦繆和聖女都在大曄國。又引發了不知多少人的妒忌和狂熱。”劉謙喃喃道。因為聖女的存在,讓不少慕名仰慕她的青年對迦繆是如芒刺背。而不少見過迦繆豐朗俊逸之容的女子們,對聖女便形成了一種無形間的抵觸。兩人都有那麼一些青年領袖的性質,是以會掀起那麼大的熱潮,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楊澤發愣,薛冉和劉謙總算心頭平靜了一些,心想楊澤近日的風頭都完全搶過了府內眾人,甚至在王都上林也如一股旋風。現在適時拋出兩位青年標杆,高高在上的巨大存在,至少也讓他不要有太過驕傲浮躁之氣。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

  誰知道楊澤靜默了半晌之後,然後才開口詢問,“西陀聖女是不是叫做紀靈兒?”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1 23:21
第五十八章 靈脈者


靜默了半晌,楊澤開口詢問……“西陀聖女是不是叫做紀靈兒?……
  
  劉謙微微一愣,顯然這個問題他也還並不知道,也只有看向掌管著內庫,有很多來自侯府週邊產業的資訊,向來見多識廣的薛冉。
  
  薛冉怔了怔,然後對楊澤笑,“看來你並不算太孤陋寡聞。”

 儘管之前就已經有心理準備,然而這一刻聽聞這個事實,楊澤嘴巴還是微微翕張開來,透了不少風進去。
  
  晚飯結束,眾人逐漸散去。
  
  侯府非常的大,因為很大。所以就算是從眾人吃晚飯的主宴大堂出來,走到楊洪遠楊澤的那處三房別院,也要過幾個青石板的拱橋,走過兩處園林,繞過一處人工的流溪和小瀑布竹林。這段路程楊洪遠在前面走著,楊母程英一手拿了幾個青皮泛黃的小楠柑,和楊澤在後面一邊走,一邊錄著。
  
  程英錄得很仔細,就如同她的性格一樣,錄出圓滾滾的小楠柑,通體泛著透明的色澤,從中撕開,一些遞到旁邊楊澤的手上,少許放入自己的口中,一口咬下微甜。覺得兩母子這樣悠閒的散步吃著楠柑,也是極為美妙的事情。
  
  楊洪遠時不時回過頭看兩人,或者走在道路的轉角處等待,每每等到程英走到面前,她便會抬起手塞到他嘴裏一瓣桶柑。
  
  楊洪遠笑著咀嚼,看著楊澤的目光無比柔和寬厚。
  
  他升任了嶄春布政使。如今楊澤更通過了原來最讓人憂慮的成人冠禮,光是楊澤的成人食俸,一月就能拿到一百枚金傍。這對以前全家一月二十五枚金傍來說,生活水準一夜之間提升了四倍有餘。帶來的變化還有許多。比如桌子上能吃到更多的肉,比如為了輔助楊澤苦修,程英會買了更多的靈藥熬做藥湯給楊澤送去。
  
  比如府內很多知事都會前來噓寒問暖,比如每到一處,便總會有人笑容滿面的提及楊澤的進步,以前和現在相比的改變。往往能令楊洪遠臉上的笑容都多了許多。
  
  能看到楊澤一步一步的成長與光明的前途,兩人恐怕此刻就算是置身泥潭絕境,也會覺得內心幸福安康。
  
  這個世界上,太多人追求修行路途上的不斷進步和追求,恨不得將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到提升自己的修為之上,那樣便可以絕對力量掌控別人生死。也有很多人追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貴威能。也有很多人大把撈金,豪fa強強聯合,獲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
  
  但對楊澤來說……切都比不上此刻這種和自己父親在一場酒足飯飽過後緩緩散步而行,還能吃到一旁母親錄給自己橘柑的這種日子。他曾經從來沒有體會過,所以現在這樣的恬靜安逸,讓他願就此沉醉不醒。所以才讓他覺得一直所守護著的這一切所付出的代價十分有意義。
  
  當然,這樣的情形下,他的身邊還應該有個姑娘,才能應情應景。
  
  他腦海中有那樣的耙影形象,但那形象不是董董。大曄天下周邊又有些動蕩,任何細微動蕩,都會讓董司馬一家軍部高官忙得上躥下跳,所以對楊澤崛起的消息,他們或許還來不及為當初搖擺不定而後悔。而自然那個驕傲十足的董家大小姐,也必然會想起當日他劃地為界的事情,從而更加的高傲……
  
  也不太可能是薛冉,儘管是沒有血緣只有親緣的表姐。但是若這麼和她一起與自己父母走在一處,恐怕沿路的侯府中人,早裏三圈外三圈的將四人圍得水泄不通看稀奇看熱鬧。
  
  楊澤終於還是無可避免的會想到紀靈兒。住最終心頭還是會將她的影子模糊開去。
  
  他本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喜歡太過飄渺迷霧的海市蜃樓,更趨近於從理智中劈開迷霧,一刀見血的現實。
  
  在皇宮外殿她前來送別的時候楊澤曾對她說過,他們會很快見面。但楊澤並不知道這樣的“很快”是多快。一年,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自知道對方是西陀聖女之後,楊澤才發現,好像他們之間是的確有距離的。這樣的距離對平常人來說,是時間這種具備無限大能的存在也不可能拉近彌補的。刹那嶄身便是滄海桑田。

  所以他微微自嘲一笑,只是覺得很可惜。
  
  若是有一天,她要嫁給那長得很漂亮,也很疏離高傲的迦繆聖使。他心頭一定極為不爽且蛋疼的。

 ……
  
  到了自家的院落門前,楊洪遠和程英提醒了楊澤早睡過後,便在院落分岔口分別。
  
  楊澤搖著頭進入自己的別院,突然覺得院落很空曠,楊闕和楊女淵離開,便再也沒有人分享自己的湯溝吟釀,沒有人和自己月下對飲,探究這個玄奇世界引人入勝的人文地理。
  
  夜光靜靜灑落,楊澤站在院落之間,發呆般的矚目著夜光下的牆影,樹影。然後……還有人影!
  
  那的確是一個人影,正站在楊澤背對的別院院牆之上,映著清冷月光,在自己腳邊的地面投出一道影子,因為角度問題,人影仿佛就貼在他身旁一樣!
  
  一種詭異而背心發麻的感覺迅速傳遍全身,直達腦幹。
  
  如果對方可以這麼無聲無息的潛到侯府這處別院,如果是刺客或者敵人什麼的,楊澤覺得這場仗也不用打了。
  
  他緩緩轉過頭來。
  
  看到的是月光下一襲粉衫隨風起伏,高佻清雅的紀靈兒。
  
  正站在圍牆之上。她背後的月亮很圓,很大。像是她此刻那對盈盈泛光的眼瞳,一抹琉璃藏三千琥珀。
  
  楊澤覺得當時自己就思密達了。
  
  半晌後,他伸出一隻手上捏著的插瓣,問牆上那個少女,“吃不吃?”
  
  借著那份月光,紀靈兒還能清楚的看到,楠瓣上還有被他手來回捏了多次而有些指印的橘肉。
  
  所以她略有恚意的搖搖頭。
  
  “你怎麼來了?”楊澤很想等那個女孩從牆上下來然後伸手掐一下她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因為他也不確定此刻見到的是不是真是紀靈兒。
  
  皇宮殿內的那個紀靈兒。溫泉邊的那個紀靈兒口乃至於此刻讓周邊國家和大曄青年們沸騰的那個西陀聖女紀靈兒。
  
  紀靈兒嘴角牽帶起一抹洋溢的微笑,“因為你是靈脈者。”
  
  這番話隨意得就像是在說一個今天天氣很好,今天下午吃飽了之類的理由。
  
  “靈脈者?”楊澤愣了愣。
  
  “從和你的手接觸,探尋你體內的經脈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最後送你出庭院門,我還再度確認過。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你的確是上古靈脈的覺醒傳承者。……紀靈兒秀口輕啟,緩緩道,“雖然我知道你從氣海二品到存意八品的期間裏,服用了上等的丹藥激發潛能。但無容置疑的是,伴隨著你的第二氣海,同樣覺醒的是你的上古靈脈。”

  楊澤愕然,半晌後悻悻道,“我知道自己天賦異稟。但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能發現我這種天賦異稟。”
  
  這就是真正的奇異之處,楊澤的第二氣海覺醒,他並沒有如自己大哥楊闕或者其他很多人一樣,天生發展出自己的長處。如果神識強大,便能從最初的劍修禦物,修習自己適合需求感知敏銳的功法,從而成長突破,成為神箭手或者念力師那樣的存在。亦或者發展成體修,修行強大肉體的功法,最終以武證道,武破虛空。亦或者成為氣修,可以修習對真氣掌握極為精准的功法,成為神術者,大宗師,對真氣和天地元氣感應深刻之處,還能做出種種玄妙表現,揭示世間真理。等等等等。
  
  他擁有的是“通悟皆明”的體質。說白了就是什麼都會,又什麼都不強,就和平庸是近義詞一個同胞兄弟。但楊澤的記憶碎片中知道自己這種體質如果付出比別人更多更扎實數倍的努力,更多不計失敗風險的投資,那麼投資回報也必然會相當驚人。
  
  他知道自己這種體質的形成可能與自己身體裏大宗師的記憶碎片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因為那個大宗卑在他身體記憶碎片的整合,便可能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他的體質,這就像是一個人的本能一樣。那些記憶碎片擁有了某種程度的本能。
  
  伴隨著他存意境修為的達到而覺醒。就像是他懂得【塑靈師】的技能一樣,如同一種天賦,比如他可以毀滅靈寶的“滅氣”,以及重生靈寶的“生氣”。這就是他從本能中繼承的天賦。
  
  只是他並不知道人家西陀殿把這種體質美其名曰稱作為“上古靈脈,。
  
  西陀殿自千年前就開始存在並源遠流長看來有文化的地方就是不一樣啊。
  
  楊澤是靈脈者的秘密開啟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無關風月

LV:6 爵士

追蹤
  • 20

    主題

  • 3380

    回文

  • 1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