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滅盡塵埃 作者: 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0-26 14:03: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7 1185184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2 00:40
第六十九章 更重要的事


楊澤即將被流放的消息像是一股旋風,席捲上林城。
 
  伴隨著日子逐漸臨近,楊澤時而都會去港口看那艘要載著他去往地海的船。有時候要朝裏面添置一些必需品進去,所以經常能看到蘄春侯府的人抬著箱子送入船上楊澤的房間,箱子裏是一些換洗的衣物,還有從侯府內庫提取出來的靈藥,其中有療傷的,回復氣力的,對氣海大有裨益的。等等等等都給運進了船上的房間裏去。
 
  楊澤往往就站在船舷邊上核對著清單,那模樣就像是要去遊手好閒的旅遊一趟,而不是流放去地海之境一樣。
 
  除此之外,楊澤每日都利用空閒的時間,修煉那本【盾體】的功法。
 
  盾體是存意境中階之中極為罕見的功法,也是被一些氣修奉之為寶的功法。在很多氣修術師的眼睛裏面,即便是一些更高級的玄妙神術功法,也比不上參悟一手盾體功法。
 
  很多神術師雖然擁有玄妙的能耐和攻擊性功法,但因為太多的時間和精力花費在研習神術功法上面,幾乎忽略對自己身體的鍛煉提升,是以基本上身軀極為孱弱。若是能夠參悟到盾體這樣的防禦性功法,那幾乎就是等於保障了他們的生命!
 
  同樣的,盾體的功法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參悟。對個人修行的參透悟性算是一個關卡性質的考驗,一般來說這個存意境中階的功法,需要地玄境的修為才能大致領悟。而一旦學成,那就是一個相當強悍的保命功法,足以讓任何一個神術師嫉妒。盾體功法運行起來,能夠在短時間內以極強的真力護體,擋住刀削斧砍。一般來說,同級別的劍修,要用三倍有餘的力量,才能擊破盾體的防禦。
 
  可想而知是何等強悍。
 
  “嗖!”“嗖!”“嗖!”楊澤手中數道藏雪柔勁掠出去,裹住地上拳缽大小的石頭,然後猛然回收。藏雪柔勁帶著飛石朝著他擊來。
 
  在石頭擊身的瞬間,楊澤內息一收,半空竟然形成一道淡白色的半圓透明罩子。飛擊而至的石塊撞在透白氣罩之上,啪!啪!啪!啪!一塊塊的碎成無數的石末!
 
  一個心跳的時間!氣罩消失。
 
  楊澤四周卻飄散著縷縷的石末,這副畫面很有幾分衝擊力。
 
  “終於能擋住了!”如果不經歷這些天他身上多處的淤青,便體會不到楊澤此時此刻心頭是如何欣喜。他目前所掌握的盾體,能夠持續兩個心跳的時間。雖然只能是入門階段,極為蹙腳。然而要知道他從俞小小手裏拿到這個功法不到半個月時間,就這段時間,居然就已經參悟學會,恐怕會讓無數不得其門而入的人撞死在豆腐上。
 
  ……
 
  紅樓船肪之上,俞小小的貼身婢女小碧看到如今上林城之中絕對焦點的楊澤出現在門庭處,還有幾分驚訝。隨即那對靈動的眼睛浮現出一股惱怒。顯然還記得當日裏楊澤如何羞辱她和俞大家的事情。
 
  所以自然對楊澤沒什麼好臉色,不過還是將他帶到俞小小的會客房間之中。
 
  將楊澤送入房裏,小碧還狠狠的瞪了他幾眼。楊澤心想還是忍了,畢竟今日來是還功法的,否則那一千三百枚金傍,自己還不知道何時能夠還得上。他不是不可以趁著流放一走了之,但仍然要顧慮到俞小小會不會直接找上家門去。

  俞小小坐在會客廳之中,旁邊還有幾個上林城著名的歌舞名女,王苗苗,趙欣欣,蔣昭昭。都極為好奇的望著楊澤,顯然是因為他的那些大膽所作所為。即便是以楊澤的厚臉皮,還是感覺在這些名女打量和對他極有興趣的目光下,令他有些尷尬。平日裏楊澤倒是聽齊建霖等死黨吹得諸女歌舞如何名動大曄,此刻卻莫名有些感歎,這繁華的上林城,自己也將離開了吧。
 
  “你的意思是,你對這本功法並沒有興趣,還保存完好,然後想要我收回去,同時你欠我那一千三百枚金傍,就一筆勾銷?”俞小小在座位上捧著楊澤手上的那份古卷,閒散的打在右手手掌上面,言語裏有錯愕的神態。
 
  幾位上林名女都掩面而笑。顯然見多了豪門世族,無人不是恨不得在俞小小和她們面前展示自己的大度和大手筆,以顯示氣魄。
 
  像是楊澤這樣的倒是少見。
 
  楊澤被眾女那些俏笑的目光弄得有些尷尬,商量著道,“我回去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對這個古卷上記錄的功法不感興趣。所以這些天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還給你了。這樣就不用浪費了……你可以將功法給其他人,而我自然也不用枉然花費那筆錢。”
 
  俞小小戚笑了一聲,“話是這麼說沒錯,如果功法的確完好無損,那麼你的提議也並無不妥。只是可惜,這本功法已經沒有用了。因為你已經將他看完了難道你不知道,這類用於流通販賣的功法,一旦翻到最後一個字,完整的讀完,上面的禁制就會被啟動。整個功法的字跡就會全部改變。一文不值麼?”
 
  楊澤接回俞小小拋過來的古卷,這個時候才真正展開一看,立即傻眼。那只是成了一篇普通的字帖,原本上面記錄的功法,不知道何時已經面目全非。楊澤對功法的參悟是逐步寸進,等到他看完最後一個字,基本上也就對古卷內容了然於胸。那是一種玄妙的參悟感,對功法古卷的研習,並不是需要靠記憶,記憶是記不住那些內容的,必須要自己參悟。一旦參悟,便可以了然於胸,然後自己修煉研習,直到最後掌握功法。
 
  所以他再沒有回過頭去翻看,哪里知道古卷上的禁制啟動,這本盾體功法完全已經被篡改,成為了一文不名之物。
 
  看到眾女望著他嘻嘻微笑。楊澤終於知道自己在這些閱人無數的名女面前,最終還是繃不住,索性無奈的攤攤手,聳聳肩,道,“關鍵是我現在手頭上根本沒有那麼多錢,我如何給你?”
 
  他這番認栽的模樣倒是相當灑逸好看。令周圍的女子都略有些心動想若自己是俞大家,恐怕都會忍不住心一軟,給他減少一些額度了。
 
  俞小小揚了揚眉頭,微微一笑道,“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不過念在你即將要去地海,便可以寬限一段時間。可以拖延到你從地海回來的時候……”
 
  楊澤微微蹙眉抬頭看到俞小小淡淡道,“所以為了我這筆債務不成為呆賬壞賬你—定要在那邊,好好活著。給我掙到金子了回來。”
 
  幾女目光頗為柔和的望著楊澤。
 
  楊澤也分明能感覺到這種一息間的靜謐和停頓,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楊澤有些不習慣這種古怪的氛圍,然後道,“我剛剛上樓船來的時候,看到很多人再往外面搬東西怎麼回事?”
 
  “因為我們即將要出海。所以輕舟簡從一些人要留到岸上去。”
 
  俞小小輕描淡寫道。
 
  楊澤愣了愣。“出海,去哪里?”
 
  隨即他發現不光是俞小小,諸多女子的目光都意味深長的落在他身上。
 
  少頃他像是意識到什麼。喃喃道,“該不會是你們要跟我去地海!?”
 
  眾女愣了愣,隨即臉上泛起縷縷微紅的色澤,然後紛紛咯咯直笑。那個叫王苗苗的名女笑道,“楊三世子長著一張清秀的臉,沒想到你的想法和你的小臉一樣,都很美!”
 
  俞小小也笑駡道“紅樓的確是為你出海,但並不是要跟你去地海,而是保證你安全順利進入去往地海的水道。一艘船監護你,也總比大曄派出一隊艦船送你走引發的動靜要小得多……你應該明白,讓你離開上林,激起的動靜越小越好。”

  蘄春侯府近日內每日的晚飯都是很多人一同在桌上,大伯楊偉銘,二伯楊遠征平日裏最喜歡訓導楊澤兩句的那些長輩們,如今也都再無那些訓導的話語,大多的都是對他即將遠行的鼓勵。
 
  自己父親楊洪遠,以及母親程英都略微有些黯然。有時候程英也會在晚上抹淚,或者每日燉好雞湯。然後在夜裏給他端過去。
 
  端雞湯進入楊澤房間的時候,就會不厭其煩的叮囑,“去了地海,便是第一次離家,你要多聽半藏大師的教導,南書院的半藏大師是秋道學院院長的師兄,修行之法高深,有他陪著你,我和你爸還有你祖父也都放心。儘管陛下讓你過去吃吃苦,歷練修行這些對你極有好處。但你畢竟是第一次離家,生活上還要多獨立自理,不要讓我們在上林這邊,為你操心。三年之後,希望你在半藏大師手下,多有成就。能給你父親和祖父爭口氣……榮耀之極的返回上林城,到時候我會親自去接你……”
 
  儘管知道楊澤外出歷練好處不斷。甚至有半藏大師教導,幾乎不會比秋道學院修行進度差了多少。然而每每想到楊澤即將離去,程英再如何鎮定,也都免不了流露出不舍。
 
  楊澤每每於此都會小口的喝雞湯,仿佛品嘗最美味的佳釀,然後和程英閒聊,聊小時候的趣事,聊以前的一些荒唐事,聊程英為他擔心的那些日子。甚至程英還會打聽他對董瑩和紀靈兒兩個女孩的看法。
 
  每每這個時候,楊澤就大口喝完湯,然後送程英回自己的房間。不過往往他會在那裏站良久,直到看到程英回了房映著燈光人影投影在窗戶上,和楊洪遠低語說著楊澤的事情,最後熄了燈。楊澤才會返回。
 
  在準備離開上林的幾天裏面,齊建霖便多次邀約楊澤出來吃飯,據說太多的朋友,乃至於上林不少世子小姐都等著和他共聚一桌,看著如今幾乎在上林的青年中成為一個傳奇般人物的楊澤。只是可能他這個傳奇有些杯具的形象。即將流放地海,大概很多人也念起楊澤以前的好來,蹭過他飯吃的,和他曾經一起紈絝于上林的,一起打過架的,還有見證他性格缺陷改變的。
 
  以至於太多人圍堵齊建霖,都在詢問他到底什麼時候能把楊澤約出來大家一起聚一聚,聊點過去聊點人生理想,或者聊點上林名媛董萱,西陀聖女什麼的。
 
  齊建霖找上楊澤訴苦,“現在外面的人都認為我能把你請出去吃頓飯,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上林那些公子小姐們談論的核心和焦點。還記得我以前喜歡過的兩個女子嗎,士大夫府的岳家小姐,還有董萱的閨蜜張茶兒,破天荒都來主動找上我啊,讓我叫上你去赴宴。最後,最重要的關鍵問題是我兩個人都答應了,如果無法把你叫出來,我的形象不保,後半段人生即將毀於一旦……楊三世子救我!”
 
  但楊澤最終還是拒絕了。齊建霖灰頭土臉而去。
 
  楊澤拒絕齊建霖的原因並不是所謂的他要最後整理準備出行,或者不願赴宴面對那些上林青年男女的圍觀目光。
 
  而是他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將短弩掩藏在長袍之中。將精短的三支弩箭藏在腿褲的內包。腰際配上隨時取用的靈寶虎符,掛上珞玉靈石。戴上可以增幅力量的野豬手套……
 
  楊澤在夜色的掩護中出了門。他有一件比現在所有事還要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2 00:48
第一卷 仰望天堂 第七十章 審判


    對殺人這種事情來說,楊澤並不陌生,這些事情曾經反復存在過他的記憶中,無比深刻。然而真正要做,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從第一次聽到上官燕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已經隱隱是上林城排名第一位的青年俊彥,聲威無比高漲。楊澤決定踏上岩春館去面對他,以模清楚對手深淺的那一刻,就已經設想到了可能有一天會有面對這樣的結局。只是他並不知道這個結果會來得如此之快。

    如果不是未來的記憶碎片,楊澤也一定不知道禦史大人上官無念在上官燕之前,還有一個長女。也一定不知道,這個女人因德昭天子而死。也更不會知道,因為這樁發生在過去的陳年往事,一度成為了未來整個事件發展的契因。最終導致了上官無念內通外敵,引狼入室,導致大曄走向了一條完全截然相反的命運。

    天下間往往很多故事的開頭便是如此。有時候或許只是兩個人之間不滿的勢隙,便導致了越來越大的鴻溝。有時候或許只是一個口角,便成了不死不休的結局。有時候或許是因為一樁陳年舊事,卻陰差陽錯的導致了某種大事件的發生。

    沒有那麼多處心積慮動軌潛伏無數年的深策陰謀,有的只是淡淡積累的仇恨,以及無數勢力的推波助瀾。最終在上官家的活動之下,造成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後果。

    如果估計沒有錯,那麼現在的上官無念,手頭上暗中已經和內外枚有了太多數不清的聯繫,包括他為自己鋪好的後路,他許多私密拗動大曄根基的活動,他搭建起來四通八達的網路。若無意外,上官無念的長子上官燕將在未來短短幾年內成為王都新星,秋道學院研習三年回歸上林的時候,他的身任重職,最終會演變成無數殺業。率軍圍堵上林三門,一把火將上林城付諸一炬,成千上萬的生靈被淹沒在上林城的火海,三天三夜燒之不絕。無數人從唯一的城門奔命,被他率軍屠戮於城門之外,長道百里,屍骨如山般堆積,他在這樣的背景下微笑。這等殺戮盛宴最終讓他被無數人顫抖的稱為“上林惡魔”。

    在深沉的夜色下,楊澤倚著一處偏僻的牆壁後面雜亂的樹叢中,透過牆壁經久裂開的縫隙,嗅著身旁草葉的腥氣,靜靜的望著牆壁後面遠處禦史府的側門。禦史府院內種著高大的樺樹,那些樺樹像是長矛一樣張狂直刺天際。而楊澤無心欣賞這幕奇景,心頭在為他記憶碎片裏那慘痛的一幕默哀,為曾經真實逝去在他記憶中的生靈哀悼。

    上林城仍然月滿人間,酒肆舞樓仍然歌舞昇平,人們憑欄眺望,或擊掌而歌,或附庸風雅。巷道的深處有小孩的啼哭,有父母的關懷。有開關門歸去離開生活安平寧逸的人們。他們都一直這樣或華麗或撲素的生活著,並誠摯的希望這一切的安寧都能持續下去。

    楊澤也希望他們能持續下去。

    …………

    外面很安寧,安寧到楊澤似乎都能這麼依靠著牆壁安然睡去。然而他卻沒有任何辦法恬然入睡。

    遠處車輪毅碾軋青石路面的聲音響起,一匹遠行的車駕慢慢地自長街那頭出現。

    車駕旁都有護衛侍立,緩緩而來。楊澤從袍下解開那柄精短的弓龘弩握在手中,這是大曄樞密院七處秘密研製出來的勁弩,可連發三箭,弩箭茶毒,箭身犀利,近距離專破護體真氣。實乃暗殺第一式制兵器。

    楊澤扒住牆壁,長身躍起,在無聲無息間像只壁虎般越過牆壁,落在牆壁後一處死角之中,那一刻他生出非常古怪的感覺。只是覺得這條街道靜的太過出奇。

    但已經無暇多想,楊澤在夜色裏快速模進,隱在一處最大限度接近禦史府的閣樓簷角柱後,屏住呼吸,心卻如止水。計算著車駕的距離。

    禦史府的馬車的確是十分豪華,車駕內還有透出來的燈光在窗簾處映出上官燕的身影,一旁還有一個女子的倩影。兩人似乎在車駕內飲酒,笑聲不斷,而透過傳出的聲音可以分辨,的確是上官燕本人無疑。下麵的護衛靜靜的隨車駕而行,警惕的環視四周,面無表情。形成鮮明比對。

    掌握了上官燕的行蹤,楊澤知道這是他離開上林之前最後的機會。車駕距離禦史府側門最近的位置,便走動手的最佳時機。

    他的手在那一刻必須毫無一點顫抖,然後用這段時間夜裏訓練出來的箭術,準確的射殺上官燕。否則便再無機會。

    車駕在禦史門停了下來。楊澤在那一刻沿著陰影處無聲無息掠走。

    他的身體整個的融入陰影之中,乃至於直到他快速的奔行到距離馬車最佳射程然後從樓簷下出現的時候,這些護衛才發現一絲不同尋常。

    楊澤急停,衣袍的尾腳在急停中向前撲卷,而他整個人前膝半跪在地,穩穩蹲在地上,左手手肘架住右手的弓弩,弓弩上已經搭上了三支箭。他叩動扳機第一位置,嗖!一道暗影飛出。然後在電光火石之間叩動第二位置,再叩動第三位置。三支弩箭連環嗖!嗖!射出,毫無偏差的沒入窗簾,射到上官燕的身影之所在。

    四周圍護衛才握刀一字排開。而不是第一時間暴喝起身朝他撲殺。沒有上官燕中箭的聲音傳來,而是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響。

    那一刻,楊澤已經明白自己掉入了陷阱!

    四周圍原本靜謐的樓閣之上,突然亮起無數火炬,照的長街如同白晝。禦史府的門院之後,突然躍起一道道黑影,站立牆頭。環伺下方。

    楊澤很快發現自己身後的破風聲。少頃之間,敵人已經將他團團圍住。

    前簾拉開,錦袍玉衣的上官燕俯身而出,那一瞬間,楊澤露在面罩之外的眼睛已經看清楚車駕的內部,佈滿了以精金打造的精密防護網,僅可透光,難怪能擋住弩箭。

    上官燕站在車駕之上,目視下方戴著面罩的楊澤,淡淡一笑,“楊三世子好大的閒心,半夜睡不著覺,竟然打算來禦史府敍舊,而敍舊還帶著弓弩,喂了我幾枚可能塗了毒的弩箭。如果不是我天生膽小,車駕裏都有些防備,恐怕今日連面前無法跟楊三世子見了。”

    楊澤眼神微怔,立即明白上官燕的伎倆。今日刺殺如果楊澤成功,自然上林整個局面前會翻一個個,乃至於未來都會不一樣了。後臺有帝國某些人撐腰的上官無念也必然陣腳大亂,而隱藏在楊澤之後的那些人,比如那位大曄天子,比如那個樞密院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院長,便可以趁此時機做很多的事情,以調查之名行查找證據之實甚至以雷霆之勢拿下上官無念,坐實他通枚叛國的名義。

    然而此刻,一切都不一樣了上官燕當先喝出他的名字,便是要立即封死他任何的進退之地。

    揚澤明白自己在這一刻,陷入了至今為止從來沒有進入過最可怕的泥譚之中。

    但楊澤從來就不是個會在逆境之中後悔的人,現在他最緊要之處,便是如何能夠逃出這種包圍。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楊澤不動聲色,淡淡道。

    上官燕微微一笑,“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能夠準確的知道是你因為你在觀察我的時候,不要忘記別人也一樣在觀察你。從你計畫對我動手的那一刻,便是我反過來對你動手的時機。”

    上官燕又撫掌而笑,“你當然可以繼續不承認,但是當我們將你留做屍體的時候,自然會揭下你的面罩查驗一番。只希望那時候你的臉,不要被破壞得很難看就是。”

    楊澤能夠感受到正前方上官燕的旁邊,左側方向六點鐘位置右側三點鐘位置,都有極高修為的高手坐鎮,少說也是三位地玄境級別的能手,布下如此陷阱,當真是要讓自己脫身不的啊。

    楊澤苦笑,同時生出一線生機,他注意到後左空間的位置閣樓處有展翼飛鳥一樣的飛簷,只要他能再破開大約三丈內的距離,到了那處飛簷之下,便極有可能以藏雪柔勁,瘋狂逃竄。那時候對方就算是有地玄境修為的人,恐怕在他苦練出來的依靠藏雪柔勁脫身的能力之下,將沒有人能追得到他。

    上官燕的聲音繼續傳來,“只是我一直都很疑惑的一個問題便兒當時在岩春館之外,在上林的玄武大街之上,你究竟是如何能夠預知到那場發生在雨夜中的事情?”

    岩春館外,玄武大街之上,大曄左將軍王詔之子王征險些遭遇張之洞刺殺。而在那電光火石之間,竟然被楊澤打亂了這關鍵的一環,導致發生了無限的變化。這大概就是他們永遠的一個謎。

    這個謎對上官燕和他背後的很多人來說……”惶恐得太久了,憋得太久了。乃至於讓他們寢食難安,坐臥難眠。如果不能獲釋,恐怕將是後生背負的沉重陰影。

    月黑風高。白晝的火把劈啪的響著,在那些晃動的火影之下,上官燕靜靜的望著被圍在其中已經脫身不能的那個青袍男子,一切靜謐得落針可聞,等待著從他口中說出的答堊案。

    半晌之後,那個除了眼睛之外大半個臉都裹在面罩中的男子抬起頭來,看不到他的笑容,卻似乎能聽到他言語裏的某種笑起來的情緒,“是的。

    我知道。我更知道有關禦史大人的那些事。如何與皖金國內通,如何和流霜國達成協定,更如何鋪好後路,在更高層的聯合帝國上面找到日後庇護自己的後臺,這一切我都了然於胸,那也就是我今天為何會找上門打算殺了你的原因。”

    楊澤這番話,明顯立即帶動一陣波瀾,席捲了前後左右的包圍人潮,顯然這些事,令在場圍堵楊澤的一些人也為之震驚。上官燕顯然沒有料到此幕,眼睛裏掠過一絲惶恐和陰厲,道,“胡言亂語……我看你是真該死了!”

    這句話話音一落,周邊的人立即出手,楊澤側身避開一支透背而來的長矛,單手劈中來人的手腕,在對方腕骨斷折慘嚎一聲的同時,握緊長矛左右四探,朝著身後層出不窮的人點去!

    上官燕嘴角噙著一絲血腥而殘忍的笑容早知道一個人在最危機的時候,是下意識想從威脅來源的相反方向逃竄。這是人體的本能。而此刻對他正面的楊澤來說,他上官燕就是他最恐懼和最大的威脅,他既然明白刺殺失敗便本能的會逃竄,而上官燕早料到這一步,所以將大部分的人手,都圍堵在他的身後。所以楊澤此番想突破重圍只是螳臂當車而已。

    立在周圍的三名地玄境好手沒有一人出手,都高高在上負手而立,掛著訕然的笑容,像是看著一隻卑微螞蟻的奮力搏命掙扎。像是看著一只當庭廣眾下被調戲的狗大。

    對他們而言,楊澤竟然沒有立即束手就擒,而是悍勇暴起突圍,已經超出他們的預料,此刻更樂得欣賞他如何在周圍的護衛的拖耗之下耗盡最後一滴力氣。然後他們才會動手,用讓人臨死都會記憶猶新的方式,斷去他身體每一根骨頭將他折磨至死。

    楊澤長矛疾點,前面的護衛若非伸矛出去和他相觸,便是極有素質的圍走在他身旁,車輪般消耗他的體能,並不忙於撲殺,而是等待著他油盡燈枯那一刻的到來。一些護衛還杜著怪笑,四周不斷傳來嘲笑起哄的聲響。

    楊澤在這個瞬間遊走到了二丈之外。距離那處他唯一的生機之地越來越近。

    兩柄雪亮長刀一左一右出現在他正面空間他手中的長矛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的殘影,靈蛇一般先後挑中兩柄長刀。激越的交擊聲中,兩柄長刀左右被挑退回去,楊澤被逼得不得不退的瞬間,單矛再挑開一處從斜下空間刁鑽刺來的矛尖,整個人有些趔趄的連退兩步。傳來一陣嘲弄之聲。

    然而他已經用這種戰術掠到了逃走的最佳位置。就是現在!

    楊澤手中長矛朝人群急甩出去,同時另一隻手藏雪柔勁甩出,拋至遠處那處突出的簷角。同時身體離地彈飛斜掠向半空!

    無數人才在此刻醍醐灌頂般如夢初醒。得知他原來早擬定要逃的路線,紛紛暴喝出聲。卻是追之不及。

    與此同時,分別站在三個方位的地玄境修為的高手才立即明白他要做什麼的點地飛掠,紛紛有反過來被戲耍的怒叱,朝著楊澤半空的方向飛身直追而去!

    三人前後正待于半空合圍楊澤的瞬間。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異變突起!

    半空中的楊澤手中一道白線突然橫地裏斜飛出去,掛在閣樓尖塔的位置,整個人去勢在那一瞬間抖轉!三大地玄高手立即驚魂未定的宣告撲空。

    而他整個像是溜球一樣沿著樓閣劃了一道半弧,在圓周運動的最頂端之處脫身,達到極致的速度,回環勁箭一般重新飛掠向禦史府門前車駕上錦衣而立的上官燕!

    在錦袍玉衣的上官燕毛骨悚然的當兒轉瞬即至!

    眾人回救不及,尖聲疾呼的瞬間。楊澤飛抵上官燕上方。

    上官燕目眥欲裂得垂死反擊,轟然一拳砸向楊澤。

    【盾體】!

    上官燕的拳頭砸上楊澤面前鋪天蓋地朝他展開的盾體功法白色氣罩的當兒。整個車駕都仿佛突然向下一沉!無數地面的灰塵鋪開,強大的壓制性氣勁吹飛上官燕的髮髻,吹得他長髮狠狠直豎地面,盾體的氣罩不光攜帶楊澤真力,更反彈了他自己的真力,將他立時壓制在原地,手足動彈不得。連眼睛都難以睜開,嘴巴更是灌滿了氣風而嘴皮子不斷掀鼓。

    楊澤單手五指併攏成錐,在兩個心跳的瞬息之後,氣罩消散,如魔神的審判,探出手點在毫無反抗之力上官燕的眉心。

    藏雪刀雪白的凝形真力透過他眉間而入,從後腦穿透而出。一陣骨骼難聽至極的碎裂聲音傳出。

    上官燕渾身劇震。眼目在魂飛魄散中不敢相信的溢出鮮血。

    楊澤手再一揚,藏雪柔勁白線栓住禦史府那株高高的樺樹樹尖。

    整個人在身後蝗蟲般撲至的人潮中沖天而起,迎著月光躍向天際,也仿佛沖向他一個全新的開端和生命裏新的紀元。

    身後無數的驚叫聲中,上官燕身體抖了抖,然後生機斷絕的從車駕上斜倒,如俗物沙袋般重重的墜地,蕩起無數塵埃。

    ……

    楊澤在城間飛掠,雖然渾身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下多處感覺肌肉酸疼和氣海不濟。然而整個人卻是無比愜意開懷,仿佛將所有重負都拋之腦後一般。他終於可以放心離開。

    楊澤飛行蜘蛛一樣一刻不停的用藏雪柔勁飛掠,飛過酒樓的喧鬧,飛過午夜夢境幼兒的屋頂,飛過女子懷春的窗簷,飛過長街排徊著的那些少年看不清楚的臉。他沒有回去蘄春侯府。而是徑直掠至多瑙河港口。

    那裏停著一艘大船,楊澤落到船上。正在做最後工作的船員們都紛紛立定將他望著。在靜處打坐的半藏大師張開眼睛,“你準備好了。”

    楊澤點點頭。

    半藏眼皮半垂道,“沒有和應該道別的人道別?”

    楊澤上前在半藏大師的旁邊坐下來,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被汗水打濕,於是酣暢淋漓一笑,“本來明天才是我離開上林的最後期限,只是我不習慣到時候港口無數人送行,面對那些送別的家人以及朋友,只是徒增傷感而已。反正我總歸要走。今日啟程也無所謂。”

    半藏大師愣了愣,隨即搖搖頭喃喃笑道,“原本會很熱鬧對你的送別,卻變得如此冷清,你這孩子,忍勁和豁達的程度,遠在我想像之上,老僧今趟做你的盅護人和導師,想必也冥冥天道的安排如此這般也好,等待你在地海歷練歸來,屆時或許會轟動上林吧。”

    聽到半藏這番話,楊澤神情古怪的動了動,攤了攤手,走到船首處。

    大船離岸出航,順著水道靜謐中緩緩離開燈火通明的上林城,出了港口,港外入海口一艘長達四十丈有餘的巨大艦船靜靜而停,正是上林城號稱不沉餘皇的紅樓巨船,楊澤今趟出行的護送巨舟。看到楊澤的船駛來,樓船開始亮出閃光和信號,然後緩緩駛入水道,一大一小兩艘船就這麼靜謐的出航,將上林城和大曄版圖,緩緩地拋後,也將無數人的人生拋在後面,走出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宛如航向新的希望。

    那夜楊澤刺殺上官燕的消息,使得上林上下即刻被點燃沸騰。

    上官燕之死隨即引來了樞密院和京畿衛。只是短短時間,大曄就掀起了巨大的波瀾,禦史上官無念暗通敵國的罪證在調查期間一一曝光,一夜之間禦史府湧入了樞密院特務處和羽林軍,很多涉嫌通敵之人被即刻輯拿。

    大曄抵禦皖金國的邊軍左將軍營。以及大曄以西貢嘎山脈的右將軍陣營。王詔和齊樂毅兩大上將早有從督軍處拿到叛敵暗通的名單,綁了軍中幾位大員和參軍,其中因為一人還是齊樂毅極為信任之人,從而讓他忍不住揮刀砍了對方的腦袋。

    那一夜不光是兩大邊疆,上林城也不知道在天子震怒之下,掉了多少人的腦袋。

    王國的快船終於在接下來幾日裏追上了楊澤的流放之船。快船的官員興奮得來不及吃一口食物喝一口水補給,無比激動且仔細的打量目前名震上林城的楊澤,半晌才宣讀了王諭,“念楊澤緝賊有功天佑我大曄,蘄春侯府賞金萬枚,加封衛國督之名,楊澤放逐時日減為半數,望其在地海之境日夜苦修,來日造福大曄……准此。”

    握著手中的偷令,楊澤覺得這個大曄君王還是比較厚道的。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2 01:03
滅盡塵埃 第二卷 地海之境 第一章 禪道


在大燁繁花盛開的夏天,在雲霧繚繞不周山上的秋道學院今屆學員入山之時。不周山的山門處或開朗言談,或淺笑輕顰迎接新生的師兄師姐們,並沒有如願以償的看到早在學院內談論議論開來這一屆上林城中風頭最盛那兩個新學員的到來。
 
  而上林城的命運卻因為他們牽動改變。大曄正是多事之秋,西陀聖殿的使者們暴怒于聖女在大曄受到的褻瀆,這令大曄遭遇了外間很多勢力和國界的壓力。禦史上官無念通敵叛國,同樣讓大曄國成為了聯合帝國之中一時間的風聞言傳對象,影響糟糕。
 
  這是最壞的時代。卻同時也是最好的時代。
 
  大曄從來沒有一刻如此這般,感覺穩穩的坐在自己河山之上。那位大曄能力欠缺,但德行無雙的德昭天子,也從來沒有一刻這般感覺到踏實安穩,雖然國力不算太濟,但諸事平夷,大患剪除,人心歸安。仍然留有希望。
 
  煙雲繚繞的不周山上,秋道學院的新生們入山儀式完畢。有一個藍衫女子靜靜的矗立在山門之旁,看著那漸漸在禁制下淡化開去的山門,目光明麗,隱隱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很多人在這個時候都會看著那處山門,有些是因為思念故鄉,有些是因為思念家人,從而帶著故鄉的培育,家人的期待,走上了秋道學院更高的修行之路,朝著更高的修行高層攀登。但卻很少有人如那個女子般受到學院內眾人的頗多關注。
 
  “他就是董司馬的孫女,當今大曄尚書郎的女兒董萱?早聽說會有這麼一個小師妹進來,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哼身份再高又怎麼樣,進了秋道學院,那便是無論之前是怎樣的地位出身,都只有一個身份,那便是學院內的學生。都必須要遵守院內規程好好修行。努力踏上更高的修行之路,甚至能夠有機會去帝國修行院歷練……”
 
  “是是是,師兄執掌我們三院的戒律處,自然近水樓臺,可以多多和小師妹接觸。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分到我們三院來要走到一院,這等美女,還不定王師兄會不會下手或者是二院裏面那個瀟灑倜儻著稱的張澤明,也是極強的競爭對手啊。這年頭,漂亮師妹是越來越少了,即便有也很快名花有主了我們是不是該提醒提醒她防火防盜防師兄啊……”
 
  沒有注意到樹林處幾位白衣師兄交談的董萱注意到身後有人,轉過頭來微微一怔,是她此刻心情複雜,最不希望看到,卻又莫名希望見到的蘄春侯府今屆被學院錄取的劉謙和薛冉。
 
  薛冉靚目捉促笑道,“剛剛看到你站在這裏很久了,我看到司馬大人和尚書大人都親自送你入山,我想你總該不會是剛剛入山,就開始思念家人了吧。亦或者,你是在想……那個人?”
 
  董萱轉過頭來,頗有些恚色的直視薛冉不明白這句話是帶著譏諷,還是隱含著嘲笑。
 
  旁邊的劉謙都大感有些在董萱這種目光下招架不來。以前劉謙在侯府中被評為戚系子孫中天賦最好第一人的時候,也是曾經仰慕過和侯府關係很近的董萱。只可惜也只能看著那縷藍色倩影遠望罷了,是以才會對那時楊澤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而慍怒。
 
  董萱和薛冉對視,儘管絕對靜謐的目光之間仿佛有電光的味道。但誰都沒有先避開眼睛,董萱突而笑起來點頭道,“的確,我剛才的確是在想他但我只是在想,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在短時間內取得那麼大的進步但是當他從地海之境回來的時候我那時可能早已遠遠的超過他了……”她說完,走向山道,又轉過身來,道“希望他不要太令人失望才好。”
 
  看到那抹藍影踏上山道遠去。薛冉怔了怔,隨後搖搖頭笑“真是個倔強的妮子。”
 
  ……
 
  來自大曄的諭令快船很快在大曄海境截住了一大一小護送楊澤的兩艘艦船。宣讀了楊澤走後短短時間內大曄的無數震盪和變化。
 
  當日他被宣佈流放,卻又被隨後被叫到上書房,見到了大曄國師穀良極,見到了樞密院那個看上去肥嘟嘟的院長張萍,甚至德昭天子最後還託付他去辦一件事。
  而最後那件秘密商討的事,便是今趟這番刺殺上官燕的事實。楊澤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大曄君王對下面發生的一些事情,並非是全無知覺。這個世界上最好矇騙的或許就是這樣的首腦,然而最不好矇騙的,也可能是這樣的首腦。
 
  及早確定上官無念的問題之後,德昭天子便只經在暗中監察提防,樞密院有全大曄最發達的情報三處但所有上官無念通敵叛國證據的蛛絲馬跡,都被對方藏得極為隱秘,包括一些要害關鍵人物的失蹤,一些聳人聽聞事情的進程等等。敵國的尖端探子傳回消息,敵國要件部門有些要害隱秘文書發往了大曄,但去向卻杳無蹤跡。就算能夠查到一些關鍵文書要案記錄被禦史大人截走,儘管知道那些隱秘起決定性關鍵作用的文書在大曄天子唯一查探不到的禦史府。也束手無措。
 
  樞密院的調查一度陷入了僵局。
 
  因為就算知道線索斷在了禦史府,德昭天子也不可能公然撕破臉皮闖入調查。先不說府上那些禁制的破除就足以令府中人警覺,若是強行調查,上官無念和其子也可以在最緊急的時候通過啟動禁制銷毀那些秘密協定。讓德昭天子查無所實,反而陷入泥潭般的境地。
 
  事情在上官無念去了聯合帝國上層走動,楊澤出現在大曄高層視野裏發生轉機。
 
  上官無念去了聯合帝國,禦史府內以精明不在他老子之下的上官燕為尊。若是這個時候能夠除去上官燕,讓對方失去指揮應變的大腦。樞密院再以內賊暗殺的調查名義進入禦史府搜查便順理成章。
 
  所以讓楊澤出手,便是防止刺殺失敗,來自樞密院君王方面的行動會被對方知曉從而警覺,或者授予把柄,在禦史有聯合帝國的背景下這種行動對德昭天子極為不利。
 
  而楊澤這個時候已經被送走,個人尋仇行為並不會涉及蘄春侯府。他流放的這段時間足以留給德昭天子去斡旋。
 
  因此為避免日後把柄,王國樞密院不會參與到刺殺之中,但卻在這之前給楊澤提供了最大的方便。包括提供了暗殺目標的行蹤路線,更在那段時間巧妙留下了京畿衛,上林尹衛交接班短暫的空隙破綻,方便楊澤失敗後迅速離開。
 
  而刺殺成功的當天樞密院軍情七處就成功趁禦史府內亂進入。國師穀良極迅速以神妙玄術破除那些禁制。搜尋到了禁制之下那些罪證。鐵證如山之下,上官無念集團宣告傾覆。
 
  ……
 
  楊澤因此事名貫大曄,而因此蘄春侯府也被加封衛國督。可想而知現在侯府內是如何的熱烈氣息。以前楊澤對此毫無半分感情,冷漠以對,而現在一想府內的那些熱鬧,卻有些微微的溫暖。
 
  送走了大曄的諭令官員帶來了對自己來說極好的流放之途減半的消息。
 
  在平靜無波的海洋之上,楊澤望著自己船前方開道的紅樓船在陽光下招展的巨帆,對半藏大師道,“上官燕死得真冤。”
 
  “何冤之有?”半藏半睜開眼,望著楊澤。
 
  “上官家其實並非戰之罪,只是運氣不太好,碰上了狗屎運比較好的我而已。”楊澤道,“上官無念為了自己的女兒而對大曄天子心懷仇恨,這本身沒有任何錯。上官燕本身天性也非殘暴,更何況還前途似錦資質優越。最終卻只能獲得天折的結果。很多人原本或許不用死,但他們卻因我而死。”
 
  半藏慢條斯理,微微一笑,“孽因孽果,天道迴圈。是非對錯,正義和道德本就是俗人擾物。上官無念顛覆大曄後讓生靈潛炭,亦或者因為你導致大曄現在無數人掉了腦袋,甚至還會讓很多人掉腦袋。這兩看到底誰更道德,誰更值得去悲天伶人?”
 
  楊澤怔了怔看著慢條斯理跟自己打機鋒的老和尚,道,“大師是參透世事的高人,應該明白道德和是非,從來就不是掌握在普通人的手上或許那只是更高層的存在,用以管理束縛下面人們言行舉止的一種工具。對這個社會和文明來說,這樣的工具或許很重要,而有的時候,敢於打破這種束縛,也同樣的重要。對我來說,什麼是在這個世界的道德和規範,應該站在怎樣的立場,推翻了德昭天子是否能讓大曄人民過得更好這些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為重要和維護的東西和信念,便容不得任何人去威脅與玷污。”

  半藏微微欣賞的目視楊澤,喃喃道,“如何是道,如何是禪?”
 
  又在楊澤微愣之下,暮鼓晨鐘般的聲音自問自答道,“有名非大道,是非俱不禪,欲識個中意……黃葉止啼錢。”
 
  楊澤從甲板護欄遠望天高海闊裏飛翔的海鷗,金色的陽光將他的瞳孔染得斑駁透亮,認真的點頭道,“大師點得很對。即便我是俗人,我也是要成為俗得很燦爛的那類人。對我來說,我心中的道德就是那枚黃葉。即便不是真金,也是我認知追求不懈的真理。”
 
  “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智。”半藏微微笑道……“有此求道之心,何愁大道不成。在我看來,你這小子日後成就必然非凡。”
 
  “大師謬贊。”楊澤拱手欠禮。
 
  半藏半睜半閉的白了他一眼,道,“既然內心竊喜,而又這般謙恭。知不知道你…狠虛偽……”
 
  ……
 
  此時天際飄行著白色的海鷗,萬裏無雲,碧藍的海洋一望無際,吹著海風曬著太陽,便仿佛能夠將那些開盡繁花的陸地版圖拋之腦後。
 
  遠遠的,大曄海境內最後一座笠帽島遙遙在望。渡過這個島,便真正過了大曄海境囗\
 
  操潛艦舟的都是大曄舟師精銳的水兵,遠望前方島嶼,都有些振奮。一個精通此海域的船員還跟眾人介紹道,“前方大概是大曄最邊境的村落,笠帽島的笠村……”
 
  楊澤所在的小船入這樣的葫蘆狀入海口快,先俞小小的紅樓船轉入半島進入海口,遠遠就能看到不少海船停在村落的港口,而這些海船從外觀上看大多都帶有極富攻擊性的造型風格,絕不是村落裏有的航船樣式,眾人立即緊張,等到漸漸駛近岸邊,入目的場景令眾人目眥欲裂!
 
  無數鹿島國修行者打扮的海盜在村落之上燒殺搶掠,楊澤最先看到的畫面是一個戴著蓑帽的修者手中細長的長刀劃出一道半弧的線條,然後沒入地下一個還在爬行的村民後背。動作瀟灑至極,仿佛就如同平日裏練刀一般,絲毫不對駛近的楊澤等人船隻正眼相看。楊澤猛一捏拳,這時船上的水兵人人變色怒喝,“是神道齋的修行者!”
 
  循目仔細看去,這些道上動手的修者衣袍之後都有一個倒月牙狀門拱的標誌。
 
  以前一直知道大曄邊境島民受神道齋打劫的修者之苦,苦不堪言,現在才明白對方橫行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其中一個人似乎是眾修者之首,轉過頭看到楊澤等人的船隻行駛近前,船上大曄的水兵船員人人持械,激憤之餘,準備下去大幹一場。便冷冷一笑,猛的快跑朝靠岸的船沖來,然後在港口木板上點地彈起,隔空飛向船隻。
 
  只看此幕,這個為首的修者恐怕就達到存意六品的境界。
 
  修行者即將飛抵船體的瞬間,半藏大師袖袍一揮,一道悍然真力瓢潑而出,噗!得一聲。這名修者還未撲上船,在半空就已經被業火燒成一縷朝船體傾側的青煙。
 
  下方正在以壓倒優勢和島民戰鬥的不少修者才為之正容。
 
  半藏大師身體隨即離座而起,飄向島岸,幾個神道齋修者立即持刀,大概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的修者去了哪里,怒喝一聲便朝他落地的位置奔來。半藏落地,身旁一團業火遊走。沖來的五人一觸既化為灰飛!
 
  楊澤在船上自顧自搖頭,“這些神道齋的人總歸有些愚蠢,看到領頭的消失還不機靈點望風而逃,總要做些襯托主角如何高大威猛的事情出來……”
 
  楊澤又看向下方半藏大師,心想大曄德昭天子當真是厚道之極,竟給自己配了這麼強的老師。看來今趟去地海之旅,或許當真有驚無險。
 
  艦船靠岸,船上的水手海員人人激奮,早得了楊澤之令越船而出,向那些早寒了心的神道齋修者沖去。
 
  楊澤來到念經超度亡魂的半藏身邊,沉默半晌,才抬頭疑惑道,“大師參禪入道,難道此舉不算破了殺戒?”
 
  半藏微微舉了舉眼皮,瞥視楊澤,道,“世上貪癡嗔怒妄恨惱妒,皆可入道。萬物皆空,無處不禪。今日便是你的第一課。以殺生止罪惡殺業,這便是禪。”
 
  愣了半晌,楊澤望著老顏老臉的半藏,終於道……“你果然很牛叉。”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2 09:55
第二章 黑水神道


原本修行者還有些負隅頑抗之輩,然而等看到那艘巨大的紅樓船,遙遙出現在入海口的時候,眾人才意識到今趟到來的是什麼人,意志力被徹底摧毀。

  幾名被擒獲的修者跪在地上,臉上現出惶恐,若不是船員阻攔,恐怕現在剩下村民的慟哭中的憤怒就可以將他們生吞掉。

  “神道齋出來幹這種事情的修行者一般都還要偽裝掩飾一下,告訴我,什麼時候神道齋的人竟然堂而皇之的穿上袍服,敢光明正大的做這些燒殺搶掠的事情來了?”俞小小站在這些跪倒的修者面前,一一打量對方身上的衣物,蹙眉道。

  其中一個眾人中地位較高的人顯然為俞小小的名頭而畏懼,垂首喪氣道,“大曄國嶄春侯楊三世子褻瀆聖女,震動貴霜東陸,齋主放言一月內狙殺此人,我們這些人過來,是要響應齋主號召,先讓大曄嘗到苦楚。為齋主行動宣威!”

  楊澤微微捏緊拳頭,周圍散佈村落裏不少死傷者,整個村落元氣大傷,看得出人人普遍貧苦交迫,這些年屢次受鹿島國近海海盜騷擾,大曄的船隊偶爾會到來,帶來一些商貿品和補給品。日子也還能過,然而此番被對方一整組人席捲,村落幾乎是遭到了滅頂之災。而這一切,間接也和他楊澤有莫大關聯。

  這就是現實中的殘酷和無奈,類似於神道齋齋主那樣的存在,或許只需要說一句話,立即就會有無數連環效應,他說要狙殺他楊澤,神道齋屬下的這些修行者,便以這種進犯大曄邊境海島燒殺劫掠的方式搖旗呐喊,豎立聲威。這還只是楊澤一行碰到的其中一組人。現在不知道大曄以東邊境多處島礁,還有多少神道齋的人在活動,在進犯,在和大曄的丹師開戰。

  “雷東來。”楊澤念道,似手要記住這個名字,然後放目看向殘破的村落,“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為這一切後悔。”

  若沒有大宗師的記憶,在旁人看來楊澤幾乎是在癡人說夢。然而在俞小小和半藏大師眼裏,聽到楊澤口中的決心,卻破天荒並不認為他是在虛張聲勢。被西陀聖女紀靈兒看中要帶往西陀聖殿歷練的人誰都不敢說他的資質沒有達到那種修為境界的一天。

  然而俞小小還是瞥了他一眼,適時打擊,“雷東來是前一代貴霜陸洲東陸地帶號稱十大強者之一的人物,數百年歷史鹿島神道齋的現任之主,已經達到道通境九品的高手。如果他親來此地就連我和半藏大師加起來,也不敢親言取勝,你若想要有一天成為大曄國的支柱,矗立在王國裏讓人不敢妄動侵犯的強者。那便好好滾去給我好好努力修行,不要浪費你這一身被聖女看中的資質!”

  俞小小此話說完地上跪著的神道齋修者不敢相信的抬起頭來看著楊澤,目光劇震顯然是沒想到,神道齋齋主放言要殺的人,這個時候居然不是遠遁大曄縱深之地,然而是不退反進直往遠東海域面來。要知道此地再往遠去不過十海裏,便是鹿島國的海境!神道齋的分殿和耳目便在那裏!

  對方還敢明目張膽的大搖大擺而來。

  不過隨即這些修者中有機伶的人立即醍醐灌頂,明白大曄國的計策!如果楊澤還在大曄境內,誰都不敢保證在邁入道通境的雷東來面前,可以保他周全。而此番佈置,若非齋主有通天神通,恐怕都難以察覺楊澤已經悄無聲息在他眼皮底下遠遁。

  不過跪地的神道齋修者眼睛裏立即泛出恐懼,既然俞小小能夠明目張膽的在他們面前,讓他們聽到時話,那便是說•

  來不及呼救,俞小小竟然罕見露出一個動人微笑,她的臉長,以楊澤看少婦的標準來說,並不漂亮,然而這一刻卻流露出某種血腥味道下的嫵媚。俞小小手袖一揮,紅色的緞袖拂中跪地的諸多修者,眾人還綁著手,就被一股大力卷飛出去,掉到飽受苦難的村民之中。眼看摔個半死,早被殺死親人朋友的村民們憤怒得抄械而上。迅速將這些平日裏耀武揚威的神道齋修者處置。

  ……

  就在眾人在島上處理了這些侵犯的修者,船員們安葬逝者,安撫村民,再留下一些補給品。眾人停船休整的時候。遙遠的大海海域之上,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鳴唳,在島岸邊生活吃飯的眾人放目望去,只看到這方的海面,有一個黑色的小點徘徊。

  楊澤看到俞小小和半藏大師都透出凝重之色。

  俞小小起身,一手揮滅煙火,道,“這是神道齋偵查海域用的海東青獸。趁現在這些眼尖的鳥獸還沒有注意跟蹤到我們,我們要立即繞過島離開!”

  眾人紛紛行動,楊澤看了看遠方的黑點,望向俞小小,“為什麼要避開它,難道不能直接把它打下來?”

  正前行的俞小小身體頓了頓,然後緩緩轉過身,溫和的目視楊澤,吐著蛇信子道,“你說的那個境界我們這裏還沒有人能達到。”

  楊澤轉過頭,半藏大師有些師顏不保的尷尬,顯然也同樣束手無措,舉步上船。

  和村民們道別,因為眾人的降臨,所以村民對眾多海員感恩戴德。有些甚至流著淚送他們離島,看著那些質樸純善,一輩子或許就想好好生活的村民們。那一刻楊澤心裏竟然掠過久不曾有的抓心愧疚感。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是真善美橫行,光明的騎士並不一定就能屠戮惡魔還可能在下一瞬間被一刀砍死。惡魔也不一定最後就會被正義消滅,反而長存千年最終不朽。英俊的王子不一定娶到公主還可能娶到女巫。純善的公主不一定就嫁給王子還可能成為老辣國王的情婦。這不是童話,這就是現實。

  同理可證,聖女的另一半也不一定就是聖使。還可能是楊澤這種無論從地位還是各方面來說都要低好幾個檔次的人物。一切皆有可能。

  強者為尊,這便是自然所蘊含的規律。達爾文早宣佈了這樣的理論。但楊澤此刻體會得莫名深刻。上天教會了人們修行追求真理天道的鑰匙,卻似乎忘記教給了人們什麼是公道。既然如此,楊澤便要用天賜的寶貴財富,用自己的手,宣揚屬於他的公道!

  繞行離開笠帽島,眾人終於離開了大曄海境,中途也見到過幾次鹿島國邊境遊弋的海東青獸。眾人都小心翼翼的避開。然而有時候竟然還是被追蹤到。楊澤終於知道這些難纏的鳥獸為何能讓眾人視之為厭。

  不過出了大曄海境,海東青獸在鹿島海境的活動似乎並沒有大曄境內那種緊繃,有時候這些鳥都是遊弋一番,便當做普通船隊而離開。

  而有時也會碰上攔路的鹿島國海盜丹船,一般都是直接被紅樓船擊毀。

  途中經歷了幾次風雨,楊澤也在半藏大師的指點下每日不停地修行。

  出了鹿島國海域,便是蜂鳴峽,基本上過了蜂鳴峽,就是通往地海之境的黃金水道。

  過蜂鳴峽的時候,紅樓在前面開道,眾人在警惕中渡過煙氣彌漫的蜂鳴峽。明白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過了這一段,俞小小的紅樓船就將返航,楊澤眾人就將獨自前往地海,繼續他一年半的流放歷練生涯。

  過了蜂鳴峽的當天,夜晴星朗。眾人難得在連續緊繃的心境下放松下來,有些船員還講述自己家鄉的水葉子面的滋味,有些船員向遠處紅樓船打信號風燈。眾人打開了酒桶,大碗的喝酒,大塊的吃肉。

  然而就在眾人喝酒吃肉慶祝旅途成功的當兒,尖銳的鳴金之聲立即響徹不斷。

  在海霧覆蓋的地方,深藍色的海洋幾乎完全掩蓋了夜色的位置處,一條渾身通黑,覆蓋著鐵甲的艦船,正以一種壓迫性無聲無息的方式,巨大的船身悄然滑過海面,出現在眾人側方。

  無數人湧上船舷,那一刻已經凜然色變!

  “神道齋旗艦!黑水神道子!”

  楊澤身旁的半藏大師倏然起身,雙目瞳孔讓周圍人有些發麻的驟然縮緊,喃喃念出那個眾人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名字,“雷東來!”

  星空之下,紅樓船百帆怒張,像是一隻發怒的孔雀,艦首擺轉九十度,遙遙對望那艘體積更龐大的黑色艦船!

  楊澤的強者之路開始了。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2 13:56
第三章 脫離


儘管設想過出海可能遭遇的很多不利情勢,然而最終眾人還是沒有料到,竟然會在這裏和神道齋齋主正面相對。
 
  眾多船員中有些還是精銳的海軍出身,卸甲之後生活安康,也嚮往回憶過曾經那段征途在大海之上的歷程。如今接到樞密院密令再次出航,這場旅途對很多人來說興奮而又期待,最主要護送的是大曄之中被聖女紀靈兒看中的蘄春侯府楊三世子,能夠被聖女看中,這樣的人在大曄找得出幾個來?甚至在西陀使者一路的游行旅途之中,又能有多少個?
 
  所以即便楊澤因此得罪了西陀的聖使,不得不暫避鋒芒。然而眾人都明白這是王國的權宜之計。要知道他們護送的可能是未來大曄又一資質優越的修行者。這在眾船員看來都無比榮耀,或許日後都可以很驕傲的講述曾經他們同船護送的日子。
 
  面大曄多瑙河上威名赫赫的紅樓船,此刻也將以往在她身上展現的那些繁華景致拋之腦後。
 
  紅樓船曾經在大曄外海之上讓神道齋修行者聞風喪膽。雷東來多次震怒,然而卻迫於大曄壓力,儘管以他跋扈的性子,也仍然不敢輕舉妄動,對此無可奈何。
 
  然而現在就在距離大曄陸地版圖千里之外的地方,他們終於遭遇了這個鹿島國第一修行宗院,神道齋之主。
 
  視野中,神道齋旗艦黑水神道號宛如一艘移動的小山,正緩緩帶著陰沉和神秘,出現在掩護其通黑船體的夜幕之下。像是從這飄揚的大海之中,陡然出現的幽靈船舶。
 
  人們在寂靜中感受到那頭海域中傳遞而至的可怕壓迫力,一想到那艘船隻上,還存在著鹿島國神道齋達到道通境的強者雷東來,船上不少精銳出身的船員,在這種壓迫和恐懼之下,仿佛都像是回到了多少年前刀頭舔血的那些歲月,喚起了胸臆中埋葬甚久的那股激情和血液攢動的熱流。
 
  很多人輕輕撫摸著腰間的刀柄摸拭著隨身攜帶的弓弩。
 
  像是在喚醒自己沉睡多年的老朋友。
 
  大部分的人,目光也同時齊齊落在旁邊的半藏大師身上。
 
  人們都知道大曄上林城之中,除了修行第一勝地秋道學院之外,宮城之側還有一座大隱於市的寺廟名叫南書寺。南書寺的半藏大師是秋道學院院長姜季民的師兄。正因為如此,所以他也是大曄有數修為深不可測的修行者。
 
  所以當初船員得知半藏大師也是此行之一過後,人人都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充裕和踏實之感。那純粹是一種安全感。比獲得了幾千幾萬的金錢,炭此不會為未來生活發愁還要更讓人舒心。比在千軍萬馬的戰場置身事外還要讓人感覺安全和穩健。甚至已經生出一種依靠,一種敬仰。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所致。
 
  仿佛在這些玄妙的修行者面前,一切世間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任何過不去的坎都可以輕易邁過。
 
  在最危急的時刻,半藏大師仍然是眾人眼睛裏最堅囡的壁壘和防禦,以及最強悍的武力之所在。
 
  半藏大師袍袖輕揚,手伸出來,在虛空壓了壓示意不用驚慌。
 
  這個舉動很微妙,只是輕輕的一個動作,但的確讓船上的無數人源源生出了信心和底氣。
 
  有些人甚至握緊了手中的刀柄心頭生出極強的豪邁。心想有多少人能夠像是眼前這般,和俞大家,半藏大師這樣的存在並肩而立,共同面對神道齋齋主這樣的人物。只是這番資歷,已經足夠令人羡慕仰視!
 
  楊澤也拔了刀,竟然發現自己手心滿是汗水,居然只是遙望那艘神道齋巨艦就能夠讓自己產生這樣的危險感覺,這讓楊澤感到極為不可思議。他腦袋裏有大宗師的記憶碎片。然而那畢竟是記憶,就像是不真堊實的夢。此刻的現實之中,光是這種充塞的威壓和氣氛,就足以讓他有微汗動容的感覺。不由得對此刻毅然擋在他和神道齋船艦之間的紅樓,刮目相看。

紅樓船百帆怒張,俞小小站立艦首之上,逞望遠處的巨艦。
 
  巨艦張牙舞爪駛來巨大的撞角之上。
 
  靜靜的立著一個黑影,那個黑影在較遠的海船上只是不足一個指節的高度,然而似乎正面海域,都充斥著那股極為可怕的精神威壓。
 
  俞小小知道對方先隔空以精神壓制自己這邊兩艘船,以最先讓那些船員們膽寒。在浹決大海之上,可不光光是他雷東來和俞小小,半藏大師的對抗,更是雙方艦船無數人協調的對抗。這個雷東來不傀是神道齋齋主,明白首要以攻心為上,削弱自己這邊的士氣,那便大有可趁之機。
 
  俞小小心念於此,在船頭微微躬身一笑,“不知道雷齋主親至此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像是平常說話,然而俞小小的聲音卻如同放大了數十倍,遠傳海域,直達對方巨艦。
 
  那頭傳來一個尖利的笑聲,就連楊澤所在較遠的這處船隻位置,都仿佛感覺這個聲音是在耳邊響起的一樣,“俞大家言重了,何罪之有,以你俞大家今時今日的威望,見到本王又何須遠迎?”
 
  這個聲音極為強勢,儘管話語如同客套,但是卻暗藏鋒芒,令人能感覺到他骨子裏的狂妄。
 
  俞小小捋了捋鬢角的發絲,笑道,“雷齋主身份不凡,沒想到今日親自來攔我這個去遠地做生意的船隊,難道是因為小小冒犯了齋主?”
 
  “祟桀”笑聲自海面傳來,“有你俞大家名震東海的紅樓船護送,這艘商船當真是好大的面子。若非我早有耳目追蹤,只怕還當真會放你們過了海。”那頭又是一陣桀桀而笑,“不如我們來個交換怎樣,我只向你要一個人。一旦交出這個人,我自然放你們來去自如……”
 
  俞小小在船頭掩面微笑,身軀輕顫,道,“雷齋主說得如此篤定的樣子,的確很讓人心動呢,先不說俞小小能不能交出你想要的人,就算是有……那只怕也不會給的。因為這片海域,似乎並不屬於鹿島國海境,既然不在鹿島國海境之內,那便是誰都來得去得。
 
  我如何來,便如何去。和雷齋主並不相關呢。”
 
  巨艦之上,雷東來一頭銀髮披肩,聞言而不怒,只是揚眉再一笑,笑聲就震得遠處紅樓船的船帆嗡嗡作響,“既然如此,那本主就只能親自出手留下你們了。紅樓船縱橫數十年,威名只怕今日……”
 
  “到此為止了!”
 
  夜風吹得海霧繚繞。卻絲毫不影響此刻海面繃張至心脈的氛圍。
 
  雷東來負後的一隻右手成掌併攏,緩緩抬起。
 
  身後無數整齊排列在艦船上那數百名箭手,都紛紛高舉起了手中的長弓。
 
  長弓上面的箭頭裹著某種晦澀的布料,伴隨著長弓斜舉向虛空,然後一點火星在火摺子的擦碰下燃起來,隨即無數的火星燃起來。黑色的巨艦似乎一下子亮起了無數的星燈。
 
  雷東來手掌一揮而下。
 
  一陣嗖嗖嗖嗖的西銳破風聲攜著海風響起。那些火星鋪天蓋地的飛向天際,拖著一道道繚繞旋轉的煙尾,朝著紅樓和楊澤的船覆蓋而下。
 
  俞小小跳往紅樓船最高之處,手中兩道紅綾左右長達數丈,灌注勁力,便像是鋼鐵一般,在天空飛旋,擋住無數箭雨,然後逼退回去,頓時黑水神道號不少箭手遭殃墜海。
 
  但是還有不少火箭成為漏網之魚,落上紅樓船,射中船員,射中收之不及的船帆,射中船體甲板,像是無數火蟲咬上紅樓巨艦。
 
  另有少部分火箭朝楊澤所在船隻直射而來,半藏大師點地躍向半空,單手袖袍揮出,正面而至的不少火箭都被他的天玄境功法【無量業火】焚得只剩黑粉。
 
  而船上的水手們除了立即拖走受傷的船員之外,便迅速上前撲滅這些落在船上的火箭。
 
  與此同時,紅樓船那邊傳來俞小小的隔空傳音,“你們立即沿計畫線路脫離!由我來擋住雷東來!”
 
  眾人立時像是沸水般,皆盡譁然起來。
 
  俞小小那刃斥人的聲音又再度響徹耳邊,“不趕快走,還在等什麼!”
 
  眾人很快冷靜下來。明白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紛紛看向楊澤。
 
  楊澤停頓之間,俞小小的聲音再度傳至,“趕快滾!楊澤你不要忘了,你還欠我的那些金子,記住了,給我好好活著,然後再滾回來把金子還我。”
 
  無數船員立即就位,拉起船帆,打舵擺正航線,船隻開始加速逃離海域。
 
  楊澤遠望紅樓船從對峙變為全力前進,朝著黑水神道號直沖而去。心臟像被人憑空伸手捏住搜緊。

 看到紅樓加速駛來。雷東來冷哼一聲,反手握住身旁甲板上倒插的一隻巨斧。巨斧斧頭寬大,足有普通人一步之寬,斧柄也有一人來高。被他單手握住斧柄,輕描淡寫的拔起拋向天去。雷東來伸出手來隔空一抓,整只巨斧居然憑空被無數電弧包裹,極為壯觀。
 
  隨即他腳邁前一步,五指又曲張成爪,朝著遠處的紅樓船虛推。
 
  空中的那支雷電巨斧,突然有了靈性一般,像是半空被人握住,以極速旋轉猛地飛出!朝著船上的俞小小掠空而去!
 
  轉瞬即至!
 
  俞小小在巨斧及身的瞬間從原地彈起。巨斧從她腳下紅樓第十層一掠而過。
 
  在楊澤等人的船體上,看到遠處雷東來拋出巨物,然後那巨物就直直的轟中紅樓,紅樓船樓之上突然被齊齊削平,無數由木柱,布匹,家私等等構成的物件,立時化成火球,像是積木被沖散一般推飛向海面。
 
  俞小小的紅色身影落地,那半空的巨物在海邊繞行了一圈,又直直回過來斜穿紅樓樓船。巨大的斧鋸斬斷一人粗的支柱,斬斷門板,斬斷巨襟,穿破船內任何阻擋之物,包括鋼鐵,包括人體。
 
  像是燒紅的鐵釺插入雪中。然後帶著巨大的破壞力穿透而過。再飛向遠處,獲得衝鋒的動能重新回返。
 
  如此這般來回,無數人試圖去阻止那柄巨斧,然而任何修為弱小撲上去持劍斬向巨斧的被沖散一般推飛向海面。
 
  俞小小的紅色身影落地,那半空的巨物在海邊繞行了一圈,又直直回過來斜穿紅樓樓船。巨大的斧鋸斬斷一人粗的支柱,斬斷門板,斬斷巨梁,穿破船內任何阻擋之物,包括鋼鐵,包括人體。
 
  像是燒紅的鐵釺插入雪中。然後帶著巨大的破壞力穿透而過。再飛向遠處,獲得衝鋒的動能重新回返。
 
  如此這般來回,無數人試圖去阻止那柄巨斧,然而任何修為弱小撲上去持劍斬向巨斧的人都在瞬間被吞沒。無可抵擋。
 
  只看到名震大曄的紅樓船被不斷摧殘來回橫掃洞穿,而俞小小的紅色身影在船上起伏奔跳,和巨斧對拼科纏。
 
  然而那卻是以紅樓船不斷殘破為代價。
 
  隨即那頭紅影和巨斧在半空撞於一處。紅影微震,雖然成功擋住巨斧卻也朝著船上墜落下去。
 
  落地的紅影半晌重又跳起,再度迎向飛回的巨斧。不過看得出紅影無論速度還是身形,都比以前遲緩了不少。
 
  然後紅影再次撞上巨斧,雙雙被震退但往往又悍不畏死直撲而上。這樣的背景下,一根紅樓桅杆在火海中緩慢的折斷墜落。
 
  越來越遠的楊澤眾人看到此幕,人人目眥欲裂。
 
  很難想像那面對雷電之威的巨斧之下,那個平時嬌弱柔弱的身影之中,居然猛藏了如此悍不畏死的強悍。
 
  有的人在這種毀滅性的場景中死死咬著牙關,咬到銀牙開裂,咬到嘴皮滲血,也死死忍住眼睛裏早已彌漫的淚水不讓這些屬於男人和大海的淚水,輕易的劃落下來。
 
  然而卻止不住的淚如雨下。
 
  從此大曄,再無紅樓。
 
  楊澤猶記得自己在風雨飄搖的上林城中在紅樓微醺的氣氛裏,聽俞小小以一副長輩模樣刃教自己的樣子。偶爾能看到她對自己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似乎還能看到她當日裏告訴自己,“你一定要在那邊,好好活著。給我掙到金子了回來。”
 
  她沒有自己想像中那種傾國傾城女神般的容貌,她只有一對窄長而細小的眼睛,比例較長從而並不算好看的臉。
 
  然而卻在遠方紅樓船不斷被摧破毀滅性的場景裏。卻如此真實泛光的出現在楊澤的記憶中,柔和而平靜。
 
  像是他生命裏出現過的那些雖然有時他會嫌厭對方話很多,但是卻質撲得給人以無限溫暖的人。
 
  楊澤彙集全力一拳砸在船舷上,碰!得船舷震裂,他的雙目微紅而可怕,他無比的渴望擁有力量,然後返身殺回去!讓雷東來付出應該有的代價!
 
  “半藏大師!”身邊有人紛紛驚呼。
 
  眼看對面紅樓即將被摧毀,半藏大師彈身而起,落向下方海面的一塊船扳之上,禦動船扳如快艇般乘風破浪朝著紅樓那邊而去僧袍翻飛,聲音還遙遠傳來,“你等依原計劃航線而去!我們在地海碰面!”
 
  噗!船帆受風繃張!
 
  楊澤等一干人等立即全速脫離,離開了這片海域,也將那些透上天地火光拋在地平線之下。
 
  眾人就這樣通過蜂鳴峽,再也沒有紅樓船舫和半藏大師的消息。
 
  船上了去往地海之境的黃金水道,眾人沉默著航行約五天之後。毗鄰地海。卻沒料到一場極為狂猛的風暴,瘋狂襲來。
 
  船體在風暴巨浪的裹挾中幾乎如樹葉一般飄搖不堪。眾人剛從神道齋的手上逃出,又失去了兩大護送的修行者。早已經士氣低落,身軟神疲。面對這樣的風浪,意志力也在極速瓦解,船上的人被拋得東倒西歪。有些直接被卷吞入巨浪之中去。
 
  楊澤抓住船體的繩子,全力運功和風暴抗衡,這時候才感受到狂蟒風暴中的威力,才體會到自然之力地可怖。也難怪人人都嚮往修行。修行通往的天道之路,便能夠讓凡人之軀,擁有這般呼風喚雨天崩地裂的可怕威能。
 
  在風暴中苦苦堅持了一天一夜之後,楊澤終於承受不住,在一個悶頭巨浪襲擊之下,失去知覺。昏迷過去。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2 13:57
第四章 先有光,亦或者希望


上帝說先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楊澤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和煦的光芒,然後才下意識想到這句來自異時空的名言。
 
  視線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楊澤極目所至是遙遠的碧藍色海域,頭頂是流蘇般橫過天際的白雲,雲朵白到讓人心曠神怡,陽光暖洋洋的撒在身土,浮現出一絲溫暖的感覺。楊澤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柔軟的沙灘之上。猶如在天鵝絨的棉被之中。
 
  前方的海水線散落不少被泡漲木制的甲板碎片,在海水煦風中土下起伏。
 
  他這個時候漿糊般的腦袋才清醒回憶起來,當日整日整日的風暴席捲之下,人是如何被疲勞摧垮,最後抓住風暴中的木板,在最後的關頭昏迷過去的。
 
  楊澤不知道自己漂流了多久才到的陸地之土,只是準備起身,察覺到異樣,內息環視身體一圈,驚奇的發現在大曄刺殺了土官燕,以及接下來流放途中的日夜鍛煉之下,身體終於在當日船遭遇自然風暴的時候獲得了突破。修為已經達到了存意境七品!
 
  不周山土的秋道學院裏有句名言,既是修行走不斷自我突破極限的過程。
 
  在當日和強大自然風暴的抗衡之下,人類便能最大程度的爆發出潛能,獲得超越自己和超越天道的能力。很明顯,當日的風暴儘管將楊澤力落到了不知名的島嶼,不見丫航船,但是卻因禍得福的獲得了修為的進境。這樣的進度若是放在安穩的大曄國之中,或許還要推後好長一段時間。
 
  ……
 
  然而楊澤這種進步的喜悅沒有保特太久,就被理智而殘酷的現實所充填覆蓋。當日逃離雷東來的一幕清晰而深刻的烙印在他的記憶之中!
 
  俞小小為了掩護他們的離開,不惜以紅樓硬憾神道齋雷東來的旗艦黑水神道號,最後關頭極有可能以自己的生命,為他們爭取到了寶貴的逃亡時間。
 
  而從此天下,將再無紅樓。
 
  名震大曄的紅樓船舫被雷東來親自殲滅,南書寺另一大曄支柱人物半藏大師也生死未蔔,楊澤都能想像得到,這樣接二連三震撼性的消息傳遞到大曄王都去,會對如今風波不斷的大曄造成何等的打擊和晃動。
 
  或許此時此刻,消息已經封鎖不了,神道齋在大曄邊境將聲威無倆,會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島民無關人等遭殃。但這就是現實,在強者的矛盾之中,最先受到傷害的,永遠是手無寸鐵的民眾。
 
  同時大曄也並不好過。
 
  修行者在這個世界土擁有的是一種超越群體武力和影響力的存在。甚至都可以被用作為一種某個勢力,或者國家之間的戰略性武器。所以修為通玄的修行者,都是一個國家人力武力方面的寶貴資源。這麼一出一去之間,便是俞小小和半藏大師兩位天玄境高手失落,大曄竹出的是極為慘痛的代價。
 
  楊澤或許並不在乎大曄榮辱,然而一路護送他離開大曄海境的俞將小,以及半藏大師,對他來說早已經某種程度土,進入了他的生命之中,被他銘記。

  楊澤又想到大曄海域邊境那些因為他而遭遇滅頂之災的樸素島民們。心頭第一次對那個被譽為是鹿島國修行第一勝地的神道齋,產生一種將其徹底摧垮的毀滅性情緒!
 
  然而對目前的楊澤來說,神道齋那樣的地方仍然是一個強勢到難以跨越的強橫存在。現在的他恐怕連登土人家山門的資格都不具備。
 
  貴霜大陸洲分為四個地域。分別是東陸地域,北陸地域,南陸地域,還有西陸地域。
 
  大曄國是東陸地域的帝國下屬小國,雷東來的神道齋便屑於東陸地域十大修行宗派中最末席的排名。然而就是這樣的存在,都讓楊澤目前狠狽不堪束手無措。
 
  更這論在東陸地域中地位隱隱居首的西駝殿。自己又該如何將此時遭遇的困境原數奉還給和他有仇隙,在暗中推波助瀾的那個逛繆聖使。難道還真要去吃紀靈兒地軟飯?
 
  楊澤承認自己不排異吃軟飯,但男人總有些時候需要硬氣一些。就比如在逆境中掙紮的現在。
 
  然而還要有多久,他才能從微末和渺小中成長起來,才能踩著歡彩祥雲,轟轟烈烈的殺向聖殿西陀,出現在紀靈兒面前?
 
  第一次發現即便是自己擁有大宗師的記憶碎片,甚至有異時空的靈魂,然而在這個龐然的世界之中,他仍然只是如塵埃一般渺小,望著茫茫大海和不知處境的島礁,楊澤發現現在甚至可能連他何時能回到大曄都無比渺茫。
 
  這種渺茫就像是心中的某種期夷和希望,正在這遍地陽光的孤島之土,如一扇門般無力的緩緩關閉。
 
  ……”……”……
 
  “不甘心?桀桀……敢一群小人物弄得眼下無比狼狽?”一個仿佛來自於天涯之外,卻又近在力尺的聲音從旁響起。
 
  楊澤這個時候才如夢初醒般從之前那低沉的士氣中回復過來,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得朝旁望去。
 
  他看到自己的身旁站著一名陌生而熟悉的老者。
 
  鬚眉皓然,霜髯垂朐,白袍如天際的雲朵般纖塵不染,不似人間存在。
 
  之所以說個老者陌生,是楊澤在這陌生的島嶼,碰土這麼一個從來沒見過的老者,更何道從他發聲看來,他剛才一直站在自己身後,而楊澤竟然沒有絲毫感應,光是此番情形,就足以讓他駭出一身冷汗。
 
  而之所以說他熟悉,剛是楊澤從老者的臉土,莫名的沒有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反倒是眉宇間舒展,令他有鋒莫名的親和。
 
  “真是可惜啊。擁有靈脈之體,雖然不算什麼稀罕。然而卻如此這般狠狽,這就極為稀罕了!”
 
  “你是誰!?”儘管這番話很爛俗,然而楊澤此時此刻,掏遍了整個腦袋也只有這句問話最迫不及待的脫口而出。
 
  “我是誰,這個問題問得很好。”老者緩緩捋須一笑,“這就像是我對著鏡子的水詢問我自己一樣。你的神識記憶中早有了我的記憶碎片。難道你那些記憶實在模糊得乾淨,居然連我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了。”
 
  楊澤力然驚醒,驚呼出聲,“你是……全”
 
  “你叫楊澤,我那個遙遠的名字,也叫楊澤。你是我,我也是你!”老者喃喃道,“確切來說,我是你的元神,是五十五年後的你。當日我聖解邁入神啟境界的最後關頭,居然時空扭曲,元神破碎,被封印回了五十五年前,附著在你的靈魂深處。若不是你修行如此緩慢,現在才達到氣海七品,使元神獲得足以喚醒的能力…… 我早就應該醒了。若沒有我的存在,你以為你體內的那些記憶碎塊,又是從何而來?”
 
  楊澤愣愣的望著面前的“自己……”才發現這個蒼老的“自己”不光通體白袍呈現不真實的白,甚至腳都未曾落地,而是輕描淡寫的浮在面前的空氣之中。
 
  “這些日子我時而‘醒著’……時而‘睡去’……每次醒過來的時候,都是你獲得突破的日子,每次我都會算著你突破的時間,若不是你進境太慢,又何必等到此刻我才能解放出來。等到查探你的深層記憶的時候。只是沒想到,僅僅一眾跳樑小丑,就將你逼到這般困境真是,太過於丟,我,的臉了。”元神絲毫不去考慮楊澤此刻的表情和想法,劈頭蓋臉的之斥。
 
  楊澤還有些沒有從這種雲詭波誦的情道下回過神來。沒有從這種極為荒誕然而卻無比真實的場景下,找准自己的位置。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為何當初看到這個並不算和善的老者,居然有種靈魂深處的親和之感,並不是因為他是上力的化身或者神仙,而是他就是未來的自己,那位他記憶中的大宗師。連那張蒼老的面容,都依稀帶著和他相似的眉眼。
 
  我是誰,誰是我。這是哲學土最困難最高端的命題之一,楊澤沒打算去弄明白眼下這種無法用科學世界現去解釋的問題。
 
  所以他只能用最原始的生理反應和機能去接受這一切:自己身體的記憶碎片深處。居然隱藏著那位大宗師的元神。
 
  而自己這番即便是被西陀殿聖女紀靈兒都咋舌聞所未聞的靈脈體質,也被他說成是“不算稀罕……。而自己在大曄國都算卓越的修行資質,卻被他以“進境太慢” 四個字打發!至於那個位列在貴霜東陸十大修行宗派,誰都不容小覷的神道齋齋主,今趟攔截他們的雷東來,也被評價為“跳樑小丑……若是被那位縱橫東海的雷東來得知,恐怕都得立即氣煞過去……
 
  楊澤覺得如今他所有見過最牛逼的人物,好像都比不上這個“另類的自己”。
 
  於是他這個時候才敢相信,好像自己記憶中那個大宗師的靈魂,真正的在此時此刻,化作眼前漂浮於面前銀須飄逸的元神,蘇醒過來。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2 13:57
第五章 初戰


楊澤從大曄國被放逐往地海之境,中途遭遇雷東來黑水神道號攔截,紅樓船被摧毀,而他得以逃脫卻遭遇風浪,眼看看來到不知名的陸地,在所有一切補給和淡水都消耗殆盡終於讓他有些絕望的時刻,楊澤竟然出奇的發現記憶中未來大宗師的元神,在這種情況下覺醒過來。
 
  以玄乎其玄的狀態,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個來自未來的自己。除此之外,楊澤再沒法用準確的語言來形容這個靈體狀態存在的老者。
 
  為了證明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覺,所以楊澤最終開口問道,“那我們現在,漂流到了哪里?”
 
  “除了地海之境,你以為遭遇了海域風暴過後,會到什麼地方?”元神似乎對楊澤低端的問題極為不耐,“地海之境之所以相對外界來說較為封閉混亂,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地海之境外圍環繞著不少天地氣流形成的風暴地帶。若是大規模的船隊出海,很快便會捲入風暴之中,動輒全體覆亡,只有單體船隻可以循著水道來去自如,所以這裏一向在很多人眼裏看來都是一片未知而混亂之也……”
 
  楊澤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航船在風暴中情況未蔔,現在失去了海圖,也失去了一切的補給甚至淡水。和大曄在地海的接應站失去了聯絡。看來我們是真陷入進退不得的境地之中。”
 
  “真是不知好歹。如今這種情況,天寬地闊,何等自由和愜意,你卻不懂得享受。”元神欣賞面前的藍天大海,搖頭道,“難道你要向我這樣,被長久的困縛,才能感受到自由是一種何等美妙的東西?”
 
  楊澤白了他浮著得身體一眼道,“漂著說話不腰疼,你是靈體不需要吃飯睡覺,甚至可能都沒有情緒這種感覺。而現在我是十分需要這些,只想好好吃頓飽餐。”
 
  元神‘目光’落在楊澤身上,道“在逆境之中,人才能獲得最快最好的成長。若是一切太過順利,你又什麼時候才能淩駕在那些跳樑小丑之上?……大曄那個小地方倒也還有些眼光,把你流放到這裏來。既然到了這裏你就該好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地海這個地方只有真正的實力……”才能活得下去。或者說生存得很好。你想要好好的飽餐一頓,而不是被別的什麼飽餐,便好好用實力來爭取吧。”
 
  元神這番意味深長的話語剛落,臨近海灘處茂密林地之中,突然傳來一陣嘩譁然的聲響。仿佛有什麼物體在林地之中,快速行進,從而觸碰到了那些草葉枝丫一樣。讓一些樹冠的鳥獸都群起飛散開去。
 
  人在未知的境地之下最容易感覺到無助和恐懼楊澤也同樣如此。陡然還看到茂密的叢林之中,居然還有一抹讓人背心發寒的紅光閃過。
 
  噗!得一聲,一隻通體足有兩人來高的類熊狀怪獸帶著口涎狂奔而出在沙地上腳爪一錯,揚起無數沙塵,轉身熊然瞪視楊澤。
 
  怪獸類似熊狀,卻比普通的黑熊更加的高大強壯,渾身泛著青毛,前爪臂兩側都有厚厚的麟甲,雙爪鋒利如鉤。強健的後爪支撐地面足以解放它的前爪。巡洋艦一般的腦袋上面有一對陰沉泛紅的眼睛,剛才在樹叢中見到的紅光,便是它眼睛裏透出來的嗜血光芒。

  看到楊澤,此刻就已經將他當成了最可口的食物,帶著凶戾和某種兇惡捕食動物玩弄獵物的眼神。
 
  “這是青熊獸。若按陸洲分級規則,屬於一階靈獸。生性殘暴,極具攻擊性。在你大曄那種小地方自然見不到,只有在類似於物競天擇殘酷的地海之境這些地方才會看到這種靈獸。這種靈獸捕食能力和他的饑餓程度相輔相成。若是他到了餓極的地步,就算是在一裏之外,也能嗅到你的氣味。”
 
  元神好整以暇的說道,“這只青熊獸很明顯就處於饑餓的狀態下,所以你成為了他最好的食物。當然,我聽說青熊獸的肉質也同樣勁道很有嚼頭。如果你現在真的很餓,便可以對它動手了。”
 
  顯然青熊獸有些不明白為何此刻面前有兩個人,而只聞到了一個人的氣息,這番遲疑讓它沒有立即進攻。
 
  楊澤哭笑不得,“有沒有必要這麼茹毛飲血的殘酷啊!?”
 
  “你若是想活著從地海離開,便要接受這樣的殘酷現實。再者因為我依附在你的身上,所以我們在這一刻相輔相成。我現在的神識還沒有恢復到能夠從你體內脫身的地步。而你強大起來,也會同樣成為壯大我神識的基礎。所以在很長的時間為止,我都必須依託你的神識而存在,你強大起來,便是‘我’的強大。你修煉得越強勢,神識越強,我作為你的元神,便會恢復得越快,不過還是沒想到自己的元神居然被封印在了五十五年前的廢柴自己身上人生當真有很多無奈……”
 
  “麻煩你這個沒有實體的元神不要動不動談人生這種東西,那會讓我覺得你很無恥。因為我即是從前的你如果我記得不錯,從前的你比現在還要廢。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說我比你廢。不要到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程度,便回過頭來看貶從前的自己說到底咱們都是苦日子出身……”
 
  楊澤覺得自己當真是吊爆了,這番足以把人繞暈的話,竟然還能說出來,而且看上去還說得很流暢。
 
  ……
 
  元神沉默了幾個瞬息,點頭道,“嚴格來說,我很感激你改變了在這之前的命運,以及我身邊很多人的命運所以從現在開始,由我來改變你的命運,因為你現在是存意七品,所以我凝神化虛的時間不多了我要去休息睡上一覺……”你先把面前的熊烤來吃了吧。”
 
  元神話音一落,便立即消失,楊澤只聽到他最後的聲音消失在自己的神識深處。
 
  有些發呆的望著面前的青熊獸,心想這個老不死的實在是太他嗎的……無恥了……
 
  最後這番話說得就像是面前這只大熊躺好了,洗刷乾淨了,就等著他生火快活得燒烤自己一樣。
 
  作為近片區森林之中的強者,作為森林有頭有臉的存在青熊靈獸顯然受不了楊澤這番從頭到尾沒把他放在眼裏還在和旁人說話這樣的侮辱。同時最後元神的倏然消失,徹底的激怒了它。於是整個身體陡然立著起身,腦袋上極長的嘴簡子裂開,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齒對楊澤當面怒吼一聲。腥風撲面。
 
  然後一巴掌朝他扇了過去!
 
  炮拳!楊澤在那個瞬間緊急反應,下意識捏拳用一個氣海中階功法和青熊獸的巴掌轟擊一處。
 
  整個人頓時被拍飛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穩住身形。心頭已經無比震驚他已經是存意境七品修為,按理說施展一個氣海中階的功法,已經得心應手,然而還是被靈獸一巴掌就拍飛,對方還只是一個一階左右等級的靈獸啊!這個地海之境,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青友獸敦厚的身體也在原地震了震,它在森林活動區域裏是極強的存在,很難相信眼前這個只有細小手臂和直立走路的生物居然能接住它這一掌。並將它攔截在原地。
 
  但這卻更加令他無比暴怒,身體頓時一個沖蜂,迅速拉近和楊澤的距離一對手爪子突然車輪般飛抓,鋪天蓋地的朝楊澤拍打,就像是流氓打架常用的招數。然而這樣的招數之下,都不知道多少生物被撕碎。
 
  楊澤一個翻滾避開。剛才的地面已經被轟然拍裂,塵土飛濺。心頭是又驚又怒。楊澤一個矮身,單手揮出一道足有靈獸大腿般粗細的藏雪刀氣,命中對方的腿部。

  碰!得一聲他手一陣顫抖,刀氣揮實砸中青熊獸後腿,它一時失去了重心平衡,砸倒在地。然而卻在落地的瞬間,青熊獸兩隻爪子在地上猛地一撐,竟然朝楊澤直撞過來。
 
  這麼巨大的身體,若是擦碰到一丁點,不死即殘。
 
  楊澤緊急關頭一個旋身跳起在青熊獸撲擊過來的瞬間跳到它的頭部上方,又祭起一道刀芒,朝它的頭部砸下。
 
  然而卻發現左側一道灰暗而淩厲的黑影揮擊而來,青熊獸在這個緊要關頭,左手一個反拍,朝他的側身猛擊而至!
 
  楊澤首次對靈獸的智慧和強大產生了刮目相看的感覺。
 
  啪!得震響。青熊獸不敢相信的看到自己拍出的爪子竟然被一道白色氣牆給擋住,而下一刻楊澤手中的刀勁直直的命中它的腦門!
 
  電光火石的刹那。青熊獸腦袋像是挨了個巨大的扳磚,被直接拍翻在地,不省獸事。而楊澤被反震之力帶飛半空,才趔趄落地。
 
  渾身汗水如泄,發現自己竟然費了體堊內大部分真氣,才制服這只巨獸。而在此之前,他的最強防禦功法【盾體】緊急施展,挨了青熊獸一掌,險些到了被拍散的邊緣!若不是他晉升到了存意七品,還停留在原來的程度,只怕這麼一下,他就非死即傷。
 
  從和青熊獸開戰交手到現在,只是瞬息間的事情,楊澤卻發現自己如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一樣。這裏靈獸的強大和智慧,遠遠超脫了楊澤想像。
 
  若是剛才他有絲毫鬆懈,只怕此刻倒在地上或者在青熊獸嘴裏塞牙縫的,就是他了。
 
  ……
 
  升起一堆火,用隨身的短劍剖了青熊獸大腿肉,在火上烤得吱吱作響。聞到飄至的肉香,楊澤現在極端饑餓的眼睛裏泛出一絲極為渴望的紅光。等烤好之後,也顧不得燙,大口大口吃著肉質纖維勁道的烤肉,極為香甜過癮。
 
  想起在異時空的牛排館或者烤肉館裏,吃那些豢養的禽肉,哪里有這等野生且極具原生態風味,還是自己獵來的肉帶來的可口和滿足感。
 
  “只可惜沒有靈晶核。”楊澤染血的短劍在水中透了透洗淨,用衣袍角擦了擦,然後放回腰間的鞘中,看著腦袋被剖開的青熊獸歎道。靈晶核便是靈獸身上凝結而成,具有靈氣的結晶。也是塑靈師製作靈寶和一些別的什麼職業用來製作物品的靈氣來源之一。
 
  “你以為每個靈獸都有那種東西?每個階級,只有極少數的靈獸能夠凝聚晶核,每一種靈獸因為族類不同而都有凝結幾率,青熊獸這樣的靈獸估計幾十隻裏有一隻凝結有晶核就不錯了……”元神適時冒出來說道。
 
  “你還好意思出來!知不知道這只靈獸有多危險,剛才我險些在它手上走不過去!”
 
  “但現在它卻成了你的食物。”元神捋須一笑,“修煉便是自我突破的過程,這樣的淬煉對你來說有利無害。”
 
  楊澤有些要抓狂道,“話雖然這麼說,但你讓我應付這麼危險的東西,就算你不親自出手,你怎麼也要教給我一些強悍功法保命才對!”
 
  誰知道元神怒目而道,“以為功法的優劣等同於實力強弱的人是真正的淺薄無知……”
 
  “從剛才的對抗看來,你的實力……是差得可以!無論對時機的把握,攻擊對手弱點的敏銳,以及對真氣的分配施展。都差了很多,實在浪費了你現在存意七品的修為。既然繼承了我解析功法古卷的能力,為何才只獲得了四成精妙。根本沒有將你現有的功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從頭到尾,你也就只有【藏雪刀】的功法,施展得有那麼一點味進若是你能完全發揮現有功法的威力,否則你必然能夠同時輕鬆應付兩隻這樣的青熊獸如何能像之前那般狼狽……”
 
  “你連現有的功法都沒能吃透,更高層的東西給你,你同樣無法有效運用,只可能大打折扣。而反而若是能將低等級的功法摸透,你能發揮出來的實力便會更高一個層次……”
 
  看到楊澤默然無語,似在仔細思考他這番話,元神喃喃道,“罷了,我便教你,如何將你擁有的【盾體】那強悍的防禦真力,從‘內聚氣’的防禦,轉變成‘外放氣’的壓制……”
 
  盾體的防禦在同級別已經是三倍的強悍,若是能夠將這種能力轉變為攻擊性氣場……
 
  楊澤望著眼前飄忽的老者,目光逐漸明亮起來。
Auster 發表於 2011-12-12 14:53
第六章 拳頭說話


古藤張揚,盤根錯節。溪水流淌,浮草成洲。
 
  一道灰色的身影在森林間穿梭,掠過巴掌大的翠綠草葉,掠過那些爬著螞蟻的大樹,掠過那些平地橫生的枝節,也掠過那些透看待隙藍天鋪天蓋地的樹冠。
 
  楊澤用藏雪柔勁在森林裏人猿般掠飛,然後雲體術發動,阻礙他前行的風力在經過他身體的時候,突然變得激烈起來,繞著他身體盤旋,他的軀體就那麼在半空猛然頓了頓,然後輕飄飄的落在一株大樹的枝節之上。現出極為精准的真氣控制力。
 
  撥開茂盛的葉子,俯瞰下方一隻悄然埋伏,盯著前方公鹿的青熊靈獸。
 
  楊澤身上泛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正是他雲體術的運動,使得體味不至於外泄,不至於被下方鼻子極為敏銳的青熊靈獸所察覺。要做到這樣的程度,顯出雲體術接近小成。
 
  他一直在等待出手的最佳時機。
 
  青熊獸突然動了!蓄勢到了頂點的靈獸猛的撲出,朝著公鹿一個衝撞。楊澤也在那一瞬間行動,一掠而出,從後背朝著青熊獸追擊過去。
 
  楊澤這一腳蹬出沒有刻意掩飾,所以發出很強烈枝葉撲簌的聲音,青熊獸顯然駭然於身後的動靜,在疾撲中轉過身來,看到楊澤飛至,後腳跟在地上一頓,雙爪調轉目標,朝明顯給它以最大危機感的楊澤抓過去。
 
  楊澤撞入青熊獸攻擊半徑之中。噗噗噗噗!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楊澤竟然以雙拳,不斷地和青熊獸巨爪碰碰碰得交擊。雖然因為體型和重量優勢不斷地退後,然而卻看得到他再也不視青熊獸覆蓋著鱗甲的巨爪為威脅,反而能夠完全的擋住青熊獸密集而狂暴的攻擊。
 
  逐漸的,青熊獸已經發現這個人純粹只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消耗它的體能。它的目光中掠過一絲恐慌,仿佛此刻反倒它成為了之前想要捕食的公鹿,而眼前這個人就是獵豹,正在以這種方式,耗幹它的體能,然後一口咬中要害!
 
  青熊獸嗷嗷狂吼了兩聲,立即在暴怒中狂躁無比,猛地蹬地前撲衝刺,肩膀和頭部的鱗甲為先鋒,朝著楊澤衝擊過來。
 
  穩住!面對那種可以將碗口粗的巨樹啪啦掀翻的駭人力道,楊澤在心頭提醒自己。然後首先想起元神教導自己的戰鬥方式。
 
  盾體功法最重要的原理便是內聚真氣,在面前空間凝聚氣罩,防禦外來打擊。而真氣外放,便是以相同的真氣經絡走向,反其道而行,當然這之中要經過幾個微妙的變化。這段時間之中,楊澤已經經過了無數次的練習。
 
  在青熊獸的肩膀和頭部帶著急遽的衝擊力距離他不過三步左右距離,甚至都能感覺到那股勁風吹得發梢飄動的瞬間!楊澤將功法依循原理應變。盾體外放!
 
  他的面前半空突然凝結出一個碗口向外開的橢圓氣罩,突然將撲擊而至的青熊獸罩住。它的身體在那一刻劇震,六百斤的身體彙聚著它們那天生用來撲擊衝撞結實肌肉的沖蜂爆發力,突然在那一刻頓在了半空,像是時間凝固了一樣,由極動,轉為巨大肥膘的身軀震抖得靜!

  那只是氣罩展開的第一個心跳的時間。
 
  第二個心跳時間裏。
 
  氣罩已經掠過青熊獸,它巨大的身體突然由靜轉動朝後拋飛。
 
  第三個心跳的時間到來。楊澤的氣罩迸散,青熊獸已經被大力掀飛出去,肥墩墩的後足慌亂在半空擺舞,力圖踏著實地,卻還是毫不留情的被推砸在地上,掀起一陣巨震。
 
  六百斤的青熊獸從撲擊,到被盾體外放氣罩給阻止,同時掀翻在地,前後不過三個心跳的時間。可見這盾體外放所爆發出來的威力,是何等恐怖。
 
  楊澤再下一個瞬間跳騎在青熊獸脖子上,攥起拳頭照著它的臉就猛錘好幾拳。每一拳都打得它每次要抬起來的頭重砸在地上,凹出一個坑。
 
  青熊巨獸立刻眼睛翻白,舌頭斜垂出嘴巴之外流涎,兩隻前爪展開無力搭在頭部兩旁,顯然已經暈了過去。
 
  楊澤站起來。手摸到青熊獸的腦門,用真氣探視了一翻,睜開眼睛,失望的搖頭,“又是一隻沒有凝結靈晶核的。”
 
  從楊澤抵達這個島,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楊澤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面,由元神教導,先從自保開始,躲避一些時不時遠道而來青熊獸的攻擊。等到雲體術能夠封閉自己的體味不外露,而他也同時可以靈活的掌握用最小的消耗,打贏一場戰鬥的時候,他才主動出擊,去尋這些靈獸的麻煩。
 
  這一個月的時間,楊澤衣袍已經襤褸,多處破損。然而在逆境中元神的教導和打磨之下,已經能夠將自身現在所具備的功法融會貫通。懂得尋找到對手的弱點,然後以最小的代價,將對手拿下。原本今趟可以一擊之間打暈這個青熊獸。
 
  不過為了抓住和青熊獸正面對抗硬撼它利爪的寶貴實戰機會,楊澤還是選擇了讓它發揮全部能耐,而自己正面硬壓過對方的鍛煉方式。
 
  身上帶的有風乾的青熊獸後腿肉,還有一些兔肉鹿肉之類的食物,楊澤也再不看腳邊倒下的青熊獸,平靜的深一腳,淺一腳走過草叢,朝遠處走去。
 
  ……
 
  楊澤又在森林裏這麼走了兩天,風餐露宿。這一個多月時間裏,元神時而蘇醒,時而沉睡。元神蘇醒的時候,就教導他戰鬥方式。元神沉睡的時候,楊澤除了保全自己不斷修煉,就是在尋找森林的出路。這日他依舊前行時候,突然聽到遠處的林間,傳來一些窸窸窣察的異響。
 
  這次似乎並不是一處的異響,而是很多處,似乎有一個巨大獸類在奔跑掠食,而不少生物正四處逃竄一樣。
 
  陡然之間,楊澤聽到了林間有人的呼喊尖叫之聲。那種聲音蘊含著迫切和恐慌,的確是人類在絕境之下的呼叫。
 
  一直在和毒蛇猛獸打交道,在企盼從森林從找到突破口出路的楊澤在聽到喊叫的那一刻,首先呆了呆,隨後身上桂著風乾的肉啪!一聲砸在地上,心內一陣狂喜之下,一貓腰沖聲音來源沖去。
 
  掀開幾簇樹叢沖出,楊澤面對著森林一處稍微平緩的草丘。
 
  草丘另一頭的窸窣和叫喊聲越來越大,突然嘩嘩嘩!得幾聲。幾個身穿皮衣的人從森林裏猛躥而出,慌張忙亂之極。
 
  率先沖出的是一個身背造型古怪弓箭的年輕女子,年輕女子穿著緊身皮衣,腰肢纖細,略帶些紅彩裝飾的獵皮衣在前胸收緊,勾勒出胸部漂亮的弧線,只是女孩跑得氣喘吁吁,還不忘恐慌回頭朝森林裏看。
 
  第二個沖出來的是一個手持長矛的男子,穿著獸毛做的皮靴,顯然受了點傷,跑得有些僵硬。
 
  第三沖出的是拿著一對雙刀年紀尚輕的少年。而第四個沖出來的則是一個手持長劍的短髮男子。他最後跑出,而又突然猛地朝前一個匍匐翻滾到一邊,躲開他後背心處一隻掠過的巨爪。
 
  彭!得一聲。一頭有五百斤左右的青熊獸。沖出森林,撞斷幾棵大樹,卷帶著枯葉和藤條撲出來,對此刻在草丘的眾人發出示威性的怒吼!
 
  沖出來的四人顯然已經看到了楊澤,拿弓箭的女子當先對最後一個持劍的平頭男子喊叫起來,“安傑,前面有人!”

  “什麼!?”在人群最後面對青熊獸,叫安傑的男子明顯吃了一驚,轉過頭看到楊澤,罵了一聲。
 
  從旁翻滾開來,避開青熊獸又一道揮掠的巨爪。
 
  眾人受這麼一阻,特別是發現前方再不是叢林,而是沒有任何阻礙的草丘過後,都再沒有逃竄,而是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擺開戰鬥陣型,遙指青熊獸。青熊獸顯然也吃過眾人這種戰鬥陣型的虧,兇殘狡猾的它也不會立即沖上去,而是待在原地回復氣力,尋找對方破綻。
 
  就在這麼對峙的當兒,眾人才來得及打量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穿著有些破破爛爛的楊澤。
 
  “雲娜,問他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叫安傑的男子顯然是眾人之首,道。
 
  “穿成這麼古裏古怪的模樣,莫不是那些靈山境的人……越界跑到我們雲庭境這邊來了?”說話的是那名手持長矛的青年男子,名叫華蕭,似乎又想起了些什麼,狠狠瞥了楊澤一眼道,“這些人,還真是有夠懂得惹麻煩的!”他顯然將楊澤突然出現,打亂了他們的佈置為之惱然。
 
  “你是什麼人,從哪里來?”叫雲娜的女子還喘著氣,然而掩飾不了她微有些嬰兒肥卻俏麗的容貌,容貌上女孩比不上楊澤在大曄王都見過的很多人,不說驚為天人的紀靈兒,名媛董董。就是薛冉都比她長得更漂亮些,然而這個女子勝在有股天然自得的俏麗。此刻皺起眉頭詢問楊澤的時候,頗有些韻致。
 
  “我從海上過來,遭遇風暴,和我的船失散了,所以流落到了這裏……”直都在四處亂轉……”楊澤道。
 
  雲娜卻是足足看了楊澤半晌,才蹙眉道,“你還在這裏亂轉知不知道這裏極為危險……”雲娜扭頭看了前方的青熊獸一眼,眼角最後瞥掃向楊澤,道,“算了你跟在我們後面,幹萬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行動聽指令,明白嗎?”
 
  看到避在自己身後的楊澤點點頭,雲娜馬尾束後的秀髮輕挑,轉過身去,搭弓張箭,此刻她皮衣包裹下的身姿伴隨著拉弓的動作,優美的畢露無遺。而大概在楊澤的注視下,他們幾人就可以面對一隻在雲庭境普通狩獵隊也不敢輕易招惹的青熊靈獸,這讓雲娜有一種內心生出的驕傲自豪感。
 
  她最初湊近看到楊澤襤褸的衣衫,還有些女孩天生嫌棄輕視的,但湊近了看到楊澤的長相卻是清朗陽光,是比較受女孩子喜歡那種類型,當即不免有一絲表現欲,一絲優越感。
 
  只是她這番緊身皮衣包裹的身材和“英姿”,是的確讓一旁的楊澤大飽眼福。
 
  打量著面前的這眾一行四人,從眾人的情況來看,幾乎都是氣海境修為,絕對不超過四品。這麼一對人就對上面前的青熊獸,的確比較有勇氣。
 
  那個手持長矛叫華蕭的男子扯開後面一個皮囊,佻然笑道,“雲娜,讓那個人跟緊我們一點,跑快一點,不要落後了。否則等我們回去找到更多的人回來獵殺這只青熊獸的時候,他不要成為了這只靈獸的美餐才是!”在他看來,這個衣衫襤褸的外來者在雲娜旁邊大概已經嚇傻了,而他們還能面對這種兇惡的靈獸,談笑風生,顯得極有氣魄。
 
  而還能主動進攻,就更有氣魄。華蕭沖前幾步,將手中的皮囊拋在青熊獸身上,炸開一陣煙氣,那是一種特殊的植草做成的,具有麻痹作用,專門克制這些猛獸。雖然對這頭五百斤的青熊獸效果不是很可觀,但仍然有些阻礙它行動的作用。
 
  青熊獸猛嚎一聲,朝著華蕭沖來,華蕭和安傑兩個青年一左一右避開,從後面一矛,一劍,砍它的尾部。卻看到青熊獸猛地一個偏轉,竟然並不是他們意料中急刹住朝他們而來,反而是朝雲娜和楊澤猛撲過去!
 
  “狡猾!”“糟糕!”“小心!”
 
  三個男子臉色立變,忘記了青熊靈獸天性相當狡詐,會先選眾人中實力最弱的出手,所以對華蕭的挑釁置若罔聞,直沖雲娜而來。
 
  那一刻雲娜花容頓變!在青熊獸那龐然的衝擊力下,突然發現她以往靈動的步伐,現在在這霎時間邁出一步也都極為艱難。
 
  青熊巨獸眼睛紅光頓閃,口舌飛涎四溢,顯然在之前的追逐下,獸性畢露,已經迫不及待準備用尖利的爪子,搏開面前盈盈少女的前胸,吃食那些骨肉。
 
  巨大的腥臭味撲鼻而至,青熊獸一個熊撲上前,尖利的嘴牙張開,眼看距離雲娜僅一口之遙。雲娜來得及驚恐的叫出聲。楊澤突然出現在青熊巨獸頭頂上空,一拳照它腦門子砸個結實!
 
  這只五百斤的青熊獸嘴巴在那一刻上下磕在一起,險些咬斷吐出的血紅長舌,猛地被巨力連頭帶顎慣在地上!轟然砸出一個巨坑。屁股撅著,極為老實的再也不動了。
 
  磅!磅!磅!這時旁邊那三個青年手中的長劍,雙刀,長矛,齊刷刷落在地上。一個個像是深海裏水母,大著圓滾滾的腦袋,看著眼前的這幕場景。
 
  大張著嘴只剩沉默。
tata123 發表於 2011-12-14 23:01
第七章古云村




        默然半晌之後。

  叫華蕭的青年推了推身旁的安傑,“我沒有看錯吧只是一拳……”

  如果沒有見識過飢古云村的人多年以來防範樹林裡這些猛獸所付出的代價和努力,那麼也就體會不到此幕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自小的時候,眾人就以修武為主,在地海這種必須以武力求得生存和地位發展的地方,他們所在村落中的年輕一輩也自小就被傳授功法鍛煉,以強大自身,保護村落。村子也希冀年青一代強大起來,使得村落能夠在強者如雲的地海世界中獲得被認可更高的地位,以及得到上層更多的資源。

  今趟眾人出來,是他們自去年成人獲得資格過後,第三十七次出外歷練。往往每次都在村落附近,只是這一次走得遠了一些。

  古云村里有句名言,“無論你要去哪裡,都要到望得見村子尖塔的地方,那是你永遠的後盾和家園。”

  在混亂且兇猛靈獸氾濫的地海之中,年輕的武者被告誡為了對村落的未來和血脈負責,千萬不可單獨行動,必須結隊相互照應,也不可遠達未曾被確認為安全的地域。

  因為靈獸是超越猛禽的生物,也是地海世界裡面位於食物鏈頂端的存在,無論從速度,反應,力量乃至任何一方面的能力來說,人類都難以比肩。一般的普通村子根本無法抗衡,只有那些來自地海之個強者勢力的存在,才能夠不懼靈獸的威脅。對村落來說,靈獸仍然是威脅他們生存和繁衍的巨大外部威脅。

  所以向來村落的武者們都會一組一組的搭配行動,出行狩獵,亦或者保護村落,掌握高階靈獸的活動範圍,從而避開。

  從小的時候雲娜,安傑,華蕭和華軍等人都會在村落門。看著那些整支整支因為靈獸騷擾為保護村落出發的隊伍,充滿激動和敬仰。不過就算是對村落的人們來說,一隻類似青熊獸這樣的靈獸,在不超過八百斤的範圍都需要至少兩隊村中最優秀的武者才能製服。

  而在八百斤以上,幾乎就是要達到全村戒備的程度。青熊獸是一階靈獸之中最頂尖的存在,安杰和雲娜等人所在的村落,青熊獸也是他們最大能夠抗衡和狩獵的極限。

  他們深刻的記得在十四歲那年就曾經有一頭一千兩百斤的罕見青熊靈獸在村落附近出現,村子一度束手無措。那時候來了一隊五人云庭境高層上面的武者,成功將其消滅,那一時受到整個村落的景仰和尊敬,而對方當時無比風光的樣子讓他們記憶極為深刻。

  今趟他們離村走得遠了,卻沒想到遭遇到一頭青熊獸,當下眾人只有且戰且退,幾乎一切用以製敵的裝備都砸出去了卻發現青熊獸仍然有源源不斷的體能和狂暴的攻擊性。那個時候眾人才明白這種一階頂級靈獸的可怖程度。

  眾人當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對立即制定出且戰且退的計劃,預計將其引到村落的伏擊防禦範圍再聯合村中的武者將其製服。光是做到這樣的程度他們這幾個村子裡一向不受重視和看好的組合,或許就將立即大翻一個身,受人刮目相看,還能獲得村落賦予無限榮耀的銅葉徽記。那是代表被村里承認勇武的勇士才能獲得的東西。

  然而就在剛才,這樣一頭青熊獸,被面前這個衣衫襤褸的人,一拳砸在地上一動不動。

  直至此刻眾人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時候一切所謂的“要群體行動,相互照應遇上青熊靈獸必須有計劃的逃走……”這些一直以來耳朵邊所聽到的I誡,都在這一刻彷彿被無聲的打破。

  “這還只是用拳如果他使用武器,到底是什麼樣子?”那個持雙劍的華軍自顧自失神的喃喃道。

  楊澤這才以塑靈師對元素的敏銳感知,注意到他們每個人手上的武器,或多或少竟然都有靈氣波動,竟然都受過相關的靈氣加持。

  楊澤徑直來到那個叫華蕭的青年面前他立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他平時嘴巴話多了一些,剛才看到楊澤的時候,他還因為心頭不耐數落了對方幾句,沒想到局勢驟轉直下。眼前這個青年首先是讓他完全傻眼,接下來就是對他衍生出來的恐懼感。

  楊澤卻似乎並沒有註意對方的行為動作一樣,彎腰撿起了他掉地上的長看,笑了笑,“我看看你們的武器……”

  矛柄入手,楊澤立即能夠探知到裡面的靈氣波動。這隻長矛屬於重矛的範疇,這些內部的靈氣主要注重加持長矛的靈活性,讓使用者用起來不顯得吃力,更大限度發揮某種靈動的特性,卻又不失攻擊性,這種構造,顯出其精巧的手藝。

  除了 ​​這柄矛之外,其他眾人手中的武器大致都是如此。不過這等利用靈氣的技術用得卻不是塑靈的方法,而是一種類似於靈符加持的儲存靈氣的辦法。就和大曄國的那些國家供養的工物師一樣。

  雖然這些手藝在楊澤這個塑靈師的眼睛裡看來,猶如玩具一般。但他還是對地海世界這些村落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起。

  楊澤最後將長矛遞還給華蕭,華蕭從楊澤手中接過長矛,發現自己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但興許是楊澤的實力讓他一時從芥蒂變為震撼,亦或者楊澤此刻的溫和讓他覺得極好親近,所以對他雖然轉化成一絲敬畏,但並不厭惡。

  楊澤這才又對眾人笑道,“我和船被風暴吹散了,不知道能不能先暫時到你們村子裡休息一下……”

  “你是說,你要跟我們回村去?”眾人中隱隱為首的安傑吞了吞口水後道。其餘幾人也同時都眼巴巴的將楊澤給望著。

  他們並不懂得所謂的拉攏結識。只是從小生活在地海村落的不安全感,讓他們平地里為楊澤的出現,生出了一種從來沒體會到過的,厚實的安全感。

  “只是暫時歇歇腳,等找到我的朋友們……他們會付你們錢的。”楊澤有些尷尬,他現在囊中羞澀,且始終脫離不了來自異時空根深蒂固的報償關係。心想若這之後和大曄在地海方面的勢力聯繫上,借宿費用之類自然不是什麼大的問題,“還是說,你們,不方便?”

  “當然方便!”安傑極力點頭,似乎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他放走了,“你一個人就幫助我們制服了這頭青熊獸,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跟我們回村去。你應該是雲庭境極高的武者吧,我們古云村能迎接你,這是何等榮耀的事情!是你制服這頭青熊獸,它的晶核應該歸你!”

  楊澤搖搖頭,“它身體裡沒有凝結晶核。”

  安傑露出不相信的樣子,抽出劍來,極為利落的從巨獸脖頸刺入,然後剖開腦核,果然沒有任何靈晶核的存在。眼睛裡露出極為失望可惜的樣子,不過隨即便砍下爪子,用繩子背在背後,一切整備妥當後,又率先帶路,朝他們村落的方向返回。

  …………

  楊澤跟著這眾少年在森林裡前行,應該走的是安全的路徑,所以一路上平靜之極,這對以往一個月每天生活在一刻都不容鬆懈警戒中的楊澤來說,實在是一種美妙的感受。人生美好的意義在於餓極了能找到香嘖嘖的食物,累及了有一張舒適的大床,在這充斥危險生物的森林裡,能夠遇到向他這樣活生生的人,這就是目前最美好的事情。

  一路上,畢竟是少年心性,儘管最初對楊澤是不信任和隨後的畏懼,然而看到楊澤所展露的實力過後,眾人立即爭先恐後和他接觸熟識起來。

  經過一路閒談,楊澤知道幾人是真正在地海長大,只是隱隱通過風聞聽說過地海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是何等的精彩。

  “我們知道我們所在的地方名為地海,我們的古云村是雲庭境下轄的村落,還知道外面還有很大的世界,但是從小就有人告訴我,如果有本事,就往雲庭境更高層的方向發展。那樣才有機會走出去走得更遠……”、華軍興致勃勃的道。

  “雲庭境?”楊澤揚眉,顯出極濃厚的興趣。他知道地海世界魚龍混雜,是一個混亂但是卻充滿極多機遇的地方,其中很出名的靈獸晶核輸出地,便是來自於此。

  這裡甚至還向貴霜陸洲送出過六階靈獸的靈晶核,這樣的晶核出現,幾乎都是讓任何一個國家和大型勢力需求之物。正因為靈獸晶核的盛產,就算如何危險,來去之路何等艱難,這裡也同樣的和外界有相當的交流,不少高深的功法和一些靈寶和一些國家都罕見的物品,都曾出現在地海世界的市場之中。

  “幾乎所有在地海世界的人都知道地海有七大地域,這七個地域由地界劃分開來,被稱之為七大境。而我們的雲庭境便是七大境之一,我們古云村是雲庭境最邊界區域的村子,除此之外,雲庭境周圍還有不少修行武者構成的勢力。這些勢力很多都受到境主凌若海的製約管束。”

  看到楊澤點頭示意繼續說下去,他續道,“地海七大地域,都有七大境主的存在,每一個境主都是所在地域勢力的中心。”

  “境主”楊澤生出興趣來,問眾人道,“你們見過嗎?”

  “我們哪裡見過,不光是我們沒見過,恐怕就連村長和村里那些長輩們,都從來沒見過境主。凌境主傳聞是很強的修行武者,生活在雲庭境最中心靜雲城裡。不過我們村子裡很多需要的東西,都是靠上繳靈晶核給靜雲城,然后城裡提供給村子一些需要的東西的比如一些武器……”

  安傑說著拍了拍背著的長劍,“我們沒有你那樣的能力,可以不用兵器把靈獸打敗,所以對我們來說,手中的武器就像是血脈相連的兄弟。沒有鋒利的武器,誰都不可能赤手空拳的面對兇猛的靈獸。鐵匠也會打一些武器,但村子裡打出來的那些兵器,平時訓練還行,如果用於戰鬥,是根本不行的……要是對付青熊獸這樣的靈獸還是需要這些從靜雲城換來的武器才行呢……”

  楊澤點頭,突得身側那個叫雲娜的女孩,加速快跑了幾步,緊繃的雙腿顯出無限的青春活力,特著遠方,興堊奮的道,“到我們古云村了!”

  一個古樸的山道,沿著丘路延伸向前,一些帶著勾簷鬥角,建造極為古素精緻的建築物群,出現在楊澤眼睛裡。
tata123 發表於 2011-12-14 23:10
第八章危機


        和楊澤印像中的村落必然是土牆瓦房不”樣,遠望古月村便像走進入了一種精緻的藝術殿堂,那些紅木搭建出來的木屋像是有著某種天然的美感,屋簷帶著上翹的弧線,一些用作祈福的高塔紅木塔柱有一人粗壯的直徑。高塔之上有一些展現極好雕刻工藝的靈獸圖騰。

  看上去美輪美奐。

  更奇特的是這些屋子錯落有致的沿著山峰而建,一直蜿蜿蜒蜒的抵達山峰之數,猶如一棟有無數房間的摩天大樓直達頂端。高聳入雲。

  立時有一種撲面而來,精美異樣古文明的衝擊感。

  楊澤知道地海之境在隔了很長水路的大曄國看來是一處神秘且龍蛇混雜之地,他蒼老的元神也曾對這裡讚賞有加,只是楊澤首次見到這個雲庭境的邊境村落,還是有一種嘆服。某種程度上,這些建築物的精巧工藝水平,還要在大曄國王都一些樓宇之上,只是不知道這裡的修行發展程度如何。

  這麼稍微的一愣神之間,周圍的森林立即閃動了兩道人影。突!地一支鋒銳的長矛斜斜飛來,凌厲的插在他們面前的土地之上。

  矛尖還帶著輕薄的紅色緞帶,伴隨著顫抖在風中繚繞。

  “前面是古云村落,外人禁足!”兩個光著膀子,然而卻穿著黑色綢緞製作緊身勁服的男子從林蔭之間邁步而出。

  “外人禁足!”兩人顯出某種無形的霸氣,顯然這飛擲的長矛,以及這番恰到好處喝出的話,立即烘托出給外人的下馬威來!

  “靠,出場氣勢倒是擺得很足。”楊澤心頭腹誹著道,兩個男子都是二十七八的青年顯然是古云村武者,當然不可能不認識安傑,華蕭,雲娜,華軍四人。就算是不認識,只看穿著打扮也知道是自己人,而楊澤顯然不一樣。兩人表現出來的“威懾”明顯是衝著楊澤這個“外人”而來。

  “李轅,李展哥!我是安傑。”安傑連忙上前一步道。

  當先一個裸露著如雕刻般雙臂肌肉,叫做李轅的男子道,“廢話,我們當然知道是你。你們擅自離開活動區域這已經是一個很嚴重的事情,更落了時間回來,這已經足夠重罰你們了!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居然帶回來這樣一個人?”

  他旁邊那個叫李展的人則挑釁般上下打量著楊澤。

  怎麼看都有對他這個衣衫襤褸相對而言身子“單薄”一圈的“另類”戒備和無形裡眼神的示威。

  楊澤目光略微轉沉望著李展,面對對方示威的眼神絲毫不弱的對視回去。不是每個地方都如童話那般熱情好客楊澤並不天真的以為自己就很受歡迎,但知道在這種強者為尊的地方,若是自己一開始表現得太慫也許接下來的日子或許不太好過。

  李展大概對楊澤這番毫不示弱的神態略顯訝異,但他畢竟有二十七八歲比楊澤大很多,平日在村落也是年輕支柱型武者,最見不得這種比自己小的跳仗人物。看向安傑,朝楊澤努了努嘴“這人是怎麼回事?”

  語氣居高臨下。

  安傑努力的吞了吞幾下喉結,和楊澤同行一路多少有些淡化他幹掉青熊獸的事實到現在……鄰村落,歸屬感和代入感讓他再度為那個事實振奮起來,努力平靜的講述事情經過,“他一拳制服了青熊獸!他是遠方國度風暴裡失散到這裡的人,這次全因為他幫了我們,,到了後面,他無論再如何想平靜的講述,都忍不住唾沫飛濺,旁邊還有華蕭華軍兩兄弟相輔相成的解釋。

  雲娜則連連點頭。

  兩個守衛村落的武者一左一右再看向楊澤的時候,露出三分驚訝三分懷疑。

  但再看到他較為單薄的身體和襤褸的長袍,疑惑立即上升到七分嚴重懷疑的表情。

  看兩人表情,安傑乾脆把背在身後二十斤左右重量的青熊獸爪從皮 ​​囊裡掏出來,啪!一聲砸在面前地上。像是把一條肥蟒魚跺在砧板上一樣。

  兩個守衛雖然有緊急情況處置權,但此刻不敢擅專。凝重的對視一下,其中一人留守,另一人輕輕彎腰,道,“請等一等,我去匯報長老。”

  ……

  外出狩獵歷練出了安全區域,竟然到了最婁青熊獸活動頻繁地區,且失去踪影的安傑雲娜等人回來了。不光回來,還安然無恙沒有人走失或者折損的從那片剛剛被確定為危險的區域回歸。甚至帶回了被擊殺的青熊獸爪子,以及據說能徒手打翻青熊獸的人。

  這就已經立即令古云村掀起一陣翻騰,沿著那滿山的紅葉和紅木製成的房舍,一波波傳達到山峰之數的建築群之中。

  “安傑,安傑是哪個?莫不是那個東邊安家的那個瘦小猴兒。怎麼,居然也正式成人獲得武器了,不過比起同齡人來說,他可是差得遠噢。”坡坎的道路上,村落的女人們見面便傳聊開來這些事情。

  “雲娜我倒是知道,這女孩倒是很受歡迎這次差點沒回來,就是因為她動靜才如此之大。”

  “那個人真的一個人就把青熊獸制服了?”“這不可能! ”“村里排名前五的武者都不敢說自己單獨就能把一頭青熊靈獸制服。更何況我聽說了,這個人一點也不強壯。莫不是趁著雲娜,安傑他們把那頭靈獸耗疲勞了,撿了個漏?”

  沿山峰摩天大樓般而建的村落下方議論不斷,在山數略有些雲繚霧罩的古云村最高宗祠殿之上。楊澤正在面對一干村落長老的審視。

  殿上面的氣氛有些凝重。

  楊澤瞥向殿外,那里站著不少手持三尺精鋼尖矛的武者衛士,筆挺而立,目視遙遠的崇山峻嶺,那裡的黑暗中有陣陣某種不知名猛獸的咆哮遠遠傳來,於是他們的目光更顯出一種護衛宗祠殿的責任和堅定。

  殿堂內的東西南北角的火燈將殿內照耀的如同白晝數十步遠的縱深空間裡,坐著三排的古云村長老,宗室會諸多人物。正神態各異,有些頭髮不羈的散落下來,有些現出強壯的身體,有些臉上還有刀疤,有些盤坐在墩子上面,種種模樣將他給打量望著。

  楊澤想想還有些搞笑雖然地海之境的確是歷練之地不錯,但是他離開大曄的時候,估計就從沒有想過,竟然會失散到當地人的村落之中。

  他偶爾會想此刻大曄的情況局勢是何等樣子,神道齋是否更加的強勢。知道自己和船隻脫離失踪,大曄王都會有怎麼樣的看法。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父母楊洪遠,程英以及祖父楊業等人此刻是何等心情。不知道此刻已經在秋道學院的同齡一批人情況如何。大哥楊闕,二哥楊文遠嶄春侯府內薛冉,劉謙大曄董司馬那個命運線條和自己不搭界的董萱等人如今何等情況,會不會已經開展豐富多彩的學院生活?

  而現在地位和身份更是普通人難以觸及的紀靈兒回到西駝殿之後,又是個什麼樣子?這些一想總歸和現在的自己相當遙遠

  雲娜在古云村大殿的說話將他拖回現實之中。

  楊澤這才知道云娜是在場一位叫雲祭的長老的孫女,他們的歷練小隊脫離村落周圍劃分出來的安全區域後已經走失了近一天,引起了古云村的震動。外出尋找他們的隊伍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最後回來,安傑,華蕭等人沒有列席估計是已經被處罰了。

  大殿之上,聽聞雲娜將過程一五一十到來。

  全體壓低的一陣嘩然聲音過後。身為村長的華碩開口道“諸位,你們怎麼看?”

  宗室會的三大長老表情極為不耐,其中一人道,“還有什麼可說,沒有人可以一拳就制服青熊獸,不要說我們古云村,就是周圍一些強勢的雲遊者勢力都不太可能做到。所以不足為信。”這個長老長著一副鯉魚眼,名叫畢劍,乃宗室會三大首席長老之一,平日里自覺就算是在村長面前,他也能平起平坐,更何況他說話支持者不少,有人立即點頭認同。

  隨即畢劍瞪視雲娜道“你也說過你們之前將所有的麻痺液擲到了那靈獸身上,想必是它追逐你們早已經是強弩之末,支撐不住,而他那時候才動手,使得你們能夠能僥章逃出。”

  楊澤瞥了說話的長老一眼,看到對 ​​方那不屑的表情,心想不用你看我不順眼,老子看你也沒什麼好感。

  村長華碩搖了搖頭,“據我所知,青熊獸很少能受我們麻痺液的影響。不太可能因麻痺液而使得它身體疲乏,若是如此簡單,我們何必對它視為大患而至於一拳將它制服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我們都知道,青熊獸的腦門鱗甲之後就是它最脆弱的地方,如果能夠在合適的時機找到這樣的機會重擊它的腦袋,只要有足夠的能力,也很有可能一拳制服。只是從來就沒有人做到或者嘗試過·。”

  旁邊一個叫畢弓的青年倨傲的捏了捏拳,起身弘朗笑道,“要驗證還不簡單麼?只需要面對面打一場,便能知道他的實力。”

  畢弓是畢劍長老的孫子,更是之前楊澤所遇到護衛村落武者李轅,李展等一批青年中為首的人物。只看他能夠列席這種會議,便知道其身份算得上這今年齡的佼佼者。

  之前開這種大會的時候聽李轅李展兩人說起,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安傑,華蕭這幾個軟趴的小子不想混了,敢吹這麼大的牛皮。又看到雲娜說起楊澤的隱隱興奮之色。一貫對雲娜極有好感的他心頭就不舒服。又因為他一貫在村落中強勢的派頭使然,是以當即挑惹比他年齡還要小很多的楊澤。

  對楊澤笑過後,畢弓心頭哧然,“這個面子繃得趕得上牛皮做得戰鼓了,下次繃小一些可能還有人會相信。”

  周圍議事殿躁動一翻過後,村長華碩沉喝道,“坐回去,在大殿之上,成何體統!逞勇武之能,這就是我們的待客之道?”

  叫畢劍的長老明顯對此呵斥有些不滿,半笑著對畢弓道,“你趕緊坐回去罷在這個外來的強者面前,還用不著你展示我們古云村勇武的時候……”

  這番話引起周圍殿內一些人小聲的笑聲,看楊澤的表情就更玩味了。

  楊澤倒也懶得和對方這種內部拌嘴的計較。心想這種迎接會議還是早點完事的好,他還得早日和大曄在地海的勢力聯繫上,得知目前大曄到底是怎樣的情況。而眼下這個村落,也只是暫時歇歇腳而已。

  '1年輕的雲遊者'既然你來到這裡,又救了我們村里的人,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古云村的朋友。還請好好歇息。”華碩對楊澤點頭。目光放在大殿中間置物台上那隻青熊獸爪上面,眉宇間顯出一絲濃烈的擔憂。

  看向全場道“近段時間以來,我們屢屢能發現有類似於青熊獸這樣的頂端靈獸侵入境內,這不是一隻兩隻的問題,而是很大部分我收到信息,不光是我們,附近的一些雲遊者勢力也同樣的遭到了青熊獸的襲擊恐怕這些青熊獸們,陷入了狂躁狀態”。

  周圍人微微的嘩然。在雲庭境這些人類勢力孱弱的邊界地帶,人類一般不具有能夠和猛靈獸抗衡的實力,大部分是依靠智慧,陷阱以及付出人員傷折的代價獲得立足之地。

  一隻青熊獸已經足夠引起全村警覺重視。如今周圍的青熊獸都在狂躁之中。就足以讓人苦不堪言。

  “青熊獸陷入狂躁,恐怕他們是在害怕,在逃離某些事物!”一個人警惕出聲。

  “讓青熊獸這種強勢靈獸都要逃離的到底是什麼?”有人喃喃出聲。

  華碩面向眾人,壓下這種議論,搖了搖頭道“目前並不知道這些青熊獸在害怕,在逃離什麼昨天我們的尋探隊伍已經回來,可以確定,依循最近靈獸的躁亂規律,無論是什麼事物,似乎正朝著我們村落的所在地逼近···”。

  一片轟然和震動。

  有些人沉默,有些人驚動。楊澤只看他們這樣的神情,就明白村落長久被這裡靈獸壓制得太過厲害,所以很多人眼裡都充滿對未知的恐懼。

  “無論怎樣,前路都並不順利,所以從今天開始。加強尋哨戒備,同時每家每戶都要隨時做好有大動員的準備古云村,進入最高牟戒!”

  在殿會結束走出來的時候,村長華碩安排楊澤的落腳入住之處,他顯然是有些風度和儒雅出身,眼睛平和望著楊澤,帶著歉意道,“抱歉,你遠道而來,居然碰上村落發生這樣的事情今天之後村落就要進入警戒狀態,有些照顧不周之處,還望多多擔待。

  “沒有關係,遊散之人,有歇腳之處就很滿足了。”楊澤笑了笑。只是沒想到剛……鄰這個村子,屁股還沒坐熱,這裡就面臨一場看似不小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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