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風流西席 小說作者:煙斗客(連載中)

337743 2012-1-1 02:5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28136
337743 發表於 2012-2-18 06:36
第300章愛情這玩意兒

碗是小碗,估計盛不了一兩飯,燕王就指了指那碗說道:“你就用那個吧,小時候這樣一碗飯你能吃三頓呢,現在應該飯量大了許多吧?”
安小樓聽的心頭詫異,他暗想這王爺是跟他兒子多久沒見了啊,連兒子的飯量都不曉得,這麼小的一碗飯,怎麼夠一個成年男人吃的呢?
飯並非是大米白飯,而是小米飯,在這年月,小米飯可算不得什麼精緻的食物,那是沒錢的人家才會吃的東西,有錢人都把大魚大肉大白米飯當作好東西,他們萬萬想不到也許就在一千多年後,人們會把這樣的粗糙東西當作寶貝,現在看來,燕王還是蠻有前瞻性的。
燕王吃飯很慢,這一點倒跟安小樓很像,不過安小樓吃飯慢那是從小練出來的,想當年爹媽望子成龍(現在倒真有可能成龍了,也不曉得爹媽知道了該做何感想)對兒子的要求極為嚴格,從小學三年級起就不許看電視,偏偏安小樓又是個電視迷,為了能多看一會電視,他就養成了吃飯慢的習慣,吃的時間越長,看的電視就越多啊,後來長大些了,他功力又加深了,連喝一杯水都能花上半個小時,想起那時候的事,安小樓禁不住笑了笑。
安小樓端著碗,小米飯香噴噴的,帶著一股子米糠的味道,這燕王府日子就這麼難過麼?還是說燕王特別會過日子?安小樓對這些不禁感到好奇起來。
還有這個房間,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一種別樣的熟悉的感覺,地面上的地板舖的就是普通的青磚,不是青石板,就是那種建房子用的青磚,還有些磚塊都碎掉了,但是打掃的倒是乾乾淨淨。
天色漸暗,安小樓看到桌上有一盞油燈,也不說話,兀自拿起來點燃,又放了回去。
“咦,那是什麼?”燕王看著安小樓手裡的東西好奇的問。
“這個?這個是引火的東西,打火機。”安小樓也不唬他,他知道對於燕王這樣的人,普通的小把戲是鎮不住他的。
“拿來我瞧瞧。”燕王向安小樓伸出一隻手,此時此刻,安小樓忽然觸電般的覺得,他真的就像是自己的父親。
打火機本是安小樓的寶貝,他可不打算給任何人看,更何況正是憑著這打火機,他成為了拜火教教徒所崇敬的火神。可不知為什麼,安小樓鬼使神差般的把打火機遞給了燕王,還耐心的教了他如何使用。
也許是時代的詫異,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絕不是以為智商的緣故,反正安小樓是這麼認為的,他教了燕王數十次,燕王自己也試著打了幾次火,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安小樓在心裡幫他計算著呢。
“唉,你這孩子,總是愛弄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這次這個倒還精緻……”燕王不無遺憾的將打火機返還給安小樓,末了又補充一句,“這個東西還不錯,如果能多做一些用到軍中就好了。”
安小樓聽後冒出一頭的汗來,這ZIPPO可是二戰時期美國軍隊裡的軍用品,這燕王還真是有眼光,可是現在要想這個東西在軍中大批量的使用,是很有難度的,不過倒是可以試試看?安小樓心裡暗暗琢磨著。
“吃吧,蔥花炒蛋,你娘最愛吃的,好像你繼承了你娘的所有愛好。”燕王一邊說著,一邊很自然的夾了一筷子雞蛋放進了安小樓碗裡,這個動作又讓安小樓腦袋蕩漾了一下,他想起了老爸幫自己夾菜時的樣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小樓指的是這個房間,還有這裡發生的一切,這與一個王爺的地位太不相稱了,按道理來說,燕王就算遠在邊關,依著他的身份,身邊也應該美女如雲才對,可通過這幾天他的了解,似乎燕王身邊自從樊錚的娘和正室去世後,便再沒有別的人了,哦,也許鄭九娘算半個?之所以算半個,是因為安小樓從鄭九娘嘴裡聽到過一些片段,總之就是燕王和鄭九娘並非那種關係,真TMD扯淡!安小樓心裡暗暗罵道。
“什麼怎麼回事?”燕王隨口問道,他咀嚼飯菜時十分細緻緩慢,但卻有力,在燈光下,安小樓看到了身穿便裝的燕王,他雖然已近中年,但是胳膊依舊粗壯有力,可見平日里是個舞蹈弄槍的好手。
“你怎麼會在這裡吃飯?”安小樓說道。
“我就睡在這裡。”
燕王的回答沒出乎安小樓的意料之外,但這也正是他好奇的。
“問的就是這個。”安小樓說道,雖然燕王有那般王者之氣隱隱存在著,但是這並不妨礙安小樓跟他'平起平坐',跟燕王交流,安小樓覺得沒有什麼障礙,他開始好奇那個樊錚,在這個年代有這樣一位父親,為什麼還要屢屢出逃呢?
“你真的不覺得這個房間很眼熟麼?”燕王答非所問。
安小樓點了點頭,重新又環顧了一下房內的情景,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倒是真覺得眼熟來著,不過這年頭的房間大抵都是一個樣子的,我實在是記不得在哪見過了。”
“這房間內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每一件家具,都是我從以前老房子裡搬來的,我和你娘,還有你,我們家。”燕王說道。
瞬間,安小樓有些石化,搞,真是搞,人要是有權有錢了,連愛情都變得那麼浪漫,看樣子燕王和樊錚他娘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過往。安小樓端著碗,浮想聯翩:
(以下內容是安小樓同學的想像)一個小池塘,一座小亭子,一個娉婷少女,一個翩翩少年,時光荏苒,少女變成少婦,身邊還帶著個流鼻涕的孩子,她領著孩子來到一座深宅大院的門前,遠遠的躲著看著一個男人從門裡出來,身前身後一眾隨從,她衝上前去,拉住那男人,眼淚婆娑的說道:“你還記得當年小池塘畔涼亭裡的少女麼?”
337743 發表於 2012-2-18 06:37
第301章宴席之上(一

'父子倆'一頓晚餐吃了將近半個時辰,一直到李德英在外頭請他們了,燕王才勉強放下碗筷。看似吃的時間長,其實這半個時辰裡,一直都是他們倆在聊天,每人也不過才吃了小半碗飯而已。
“啟禀王爺,諸位將軍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您和皇上呢。”李德英隔著門說道,他的聲音很是尖細,有點像娘們,卻又沒有女性的那種柔美,總的來說,聽的有點讓人心裡生起一種噁心的感覺。
“嗯,知道了。”燕王的語氣有些深沉,應該是為這房間內的氣氛所感染的,安小樓看著他站起來,拿起手邊的一塊帕子輕輕拭了拭嘴巴,又緩緩的走到門邊,將要開門時,轉身對安小樓說道,“錚兒,你也隨我一同去。”
雖然安小樓一直都知道今晚的宴會他無法逃避,但是聽到這一聲召喚,他還是有些意外的,遂道:“我去不好吧,你們這麼重要的場合,我一個啥都不懂的人在場,不太方便吧……”
燕王盯著安小樓,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這微笑可不​​是陰笑獰笑奸笑傻笑嘲笑之類的笑容,而是實打實的微笑,飽含深深舐犢之情,一瞬間安小樓簡直都要融化在燕王這濃濃的父愛當中了,就算是他親爹,也不曾這樣對他笑過啊。
“錚兒,這一次為父的絕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左右了。”燕王笑了笑,忽然這樣對安小樓說道,“你先慢慢吃,一會我讓人來叫你。”說完便轉身拉開門走出去了。
門又關攏,屋裡又只留下安小樓一個人,他開始細細的打量這間房子,似乎這裡一切都是鄉土的,門後那個老舊的木頭臉盆架,上面的紅漆都已經開始剝落,腳底處都開始有些腐爛了,顯然有些年頭了。床鋪上的鋪蓋,除了一床黃色的絲綢被子之外,褥子枕頭都是老百姓家最普通的那種,與他當初在童老爹家住的時候差不多的樣子。床頭有一張方凳,凳子上放著一個針線籮筐,顯然這房間以前的女主人是一個心靈手巧的女人。安小樓開始好奇,好奇反正的母親究竟是怎樣一個女人,能讓堂堂的燕王如此痴迷。
飯菜雖然稱得上是粗茶淡飯,但是味道卻著實不錯,顯然這裡面的料很足,想想也對,雖然燕王自己節儉,但是廚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真的給王爺吃老百姓吃的東西的。
很無聊,真的是很無聊。
安小樓放下筷子,開始在屋裡走動起來,這段莫名其妙的日子裡,他先是瘦了十幾斤(那是跟著拜火教東奔西跑的時候瘦下來的),後來又胖了二十幾斤,總的來說還是胖了,他翻開衣服,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那裡原本十分緊繃平坦,現在雖然依​​舊平坦,但是若用力一些,還是可以捏出一點肥肉的。
“不要吧,我可還沒到中年呢。”安小樓有些惆悵,然後便立刻伏在地上做起俯臥撑來,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敲響,然後就被推開,有人進來了,安小樓聽到了噗哧一聲笑,然後這笑聲的主人顯然又似乎覺得不妥,半道上把這笑給收回去了,因此這笑聲聽起來就十分的奇怪。
安小樓一骨碌爬起來,拍拍手上的灰塵,看著身後的人,那是個侍女,端著托盤來收拾碗筷的,她見燕王出去了,還以為這屋子裡沒人了呢,就這樣闖了進來。
“奴婢秀蓮見過小王爺。”秀蓮忍住笑,向安小樓道了個萬福。
“別客氣。”安小樓坐到凳子上,指了指桌子,“你都收起來吧,我吃好了。”
“是。”秀蓮很是麻利的將桌子上收拾乾淨,“奴婢告退。”
“等等,你知道外頭的宴席什麼時候開始,來的都是些什麼人麼?”安小樓隨口問道,他倒並不是想跟這丫頭聊天,此刻就算進來個小太監他也會打聽打聽情況的,在這龍潭閣裡,他總是有一種縛手縛腳的感覺,也不太敢隨意走動,好容易今天出去溜達溜達了,還差點送了命。
“來的都是軍中的將領們,聽說皇上也要出席呢,現在還沒​​開席……”秀蓮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哦,謝了,你忙你的去吧。”安小樓聽後,悶悶的說道,他心裡在思量著究竟該怎麼想法子逃過這宴席,要他忽然去面對一群軍官,還要跟老皇帝同席,他怎麼想怎麼覺得不自在。
打發秀蓮下去沒多久,一個小太監便在門口請安小樓出去了:“小王爺,王爺有請。”
小太監還是之前帶他過來的那個,這一次安小樓特地問了問人家的名字,原來這俊俏的小子叫小泉子,太監麼,早就把自家的姓氏丟掉了,除了李德英那樣頗有地位的太監,絕大多數的小太監都被取了新的名字,這小泉子便是。
所為一回生二回熟,頭一次帶安小樓來的時候,小泉子還認生得很,話也不多的,這第二次明顯就熟絡起來,有問必答,話也多起來,安小樓發現其實他是一個既羞澀又活潑的少年。
從後院到前廳,短短的幾十米距離,他們說了好多的話,一點不像是主僕,倒像是剛熟識不久的朋友,一直到廳門口了,他們倆才住了嘴,恢復了主僕模樣。
“小王爺,您快去吧,王爺在等您呢,皇上一會就到了,千萬別讓皇上等著。”在臨去前,小泉子特意小聲囑咐安小樓道。
安小樓點了點頭,大步就向廳裡走去。
廳裡堆滿了人,幾乎每一張桌子後都有一個身穿鎧甲的軍人,他們有的粗壯,有的頗有些儒將氣息,有大鬍子的,也有面白無須的,在安小樓出現之前,大家正熱火朝天的討論著什麼,就連燕王也正與他的左右部下笑吟吟的說著什麼,看樣子他們之間的感情不錯。這大廳一點都沒有安小樓所想的樣子——他以為這裡應該是鴉雀無聲的。
安小樓剛出現在台階上,便有太監扯著嗓子大喊:“小王爺駕到!”
這一聲將所有的人從他們的話題中扯了出來,大家齊齊把目光轉移到安小樓身上,上上下下幾十隻眼睛盯著安小樓在看,瞬間就將他搞得極不自在,而且讓安小樓十分吃驚的是,這些人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而特別的對待他,大家只是站起身來,抱拳說一聲末將參見小王爺之類的,便又各自說起自己的話題來,看起來都是粗線條的人。讓安小樓印象頗為深刻的是,左邊那一排坐在最後一位的一個滿臉胡茬子的男子竟然對他理都不理,只顧著喝酒,要知道此刻菜還未曾上齊,還有皇帝沒出場呢。
安小樓走過他身邊時,特意多留心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怪道:“這人恁般無禮?燕王治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將領?但是看他一身的匪氣,卻又不似其他將領那般俗套了,有趣,有趣得很。”
這個時候,安小樓還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些人以後將跟他的人生產生多麼大的關聯,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既然來了,既然被認作兒子了,安小樓在這種人面前,自然也要給燕王幾分薄面了,因此他大大方方來到燕王跟前,彎腰向他行禮,嘴裡不咸不淡的說道:“見過王爺。”
安小樓的聲音不太大,但是此刻他已是廳中的焦點,這些將領都是燕王的老部下,絕大多數都是刀口舔血跟著燕王闖過來的,是聞名大夏的燕家軍,他們大多數都是粗人,對文官的一些做派不甚熟悉,也看不習慣,因此居然有許多人不知道燕王還有這樣一個兒子,今天見了燕王之子,又聽到他這樣稱呼自己的父王,一個個不由得心聲奇怪:“怎麼這兒子要這樣稱呼父親呢?”
“呵呵,好,好,來,坐我這裡。”燕王指了指身邊的空位,他讓安小樓與他共享一桌菜,這更是在眾人面前表明他十分鍾愛這個兒子。
安小樓也不客氣,走到他身邊坐下。
“錚兒,這些都是為父的多年的老部下,今天你要逐一熟識起來,以後說不定要經常打交道的。”燕王悄悄的在安小樓耳邊說道,他的臉上帶著微笑,似乎是在說極為普通的家常話。
安小樓一邊左右四顧,一邊點頭敷衍他。最高處自然是皇帝的位子了,燕王坐在皇帝的左手邊稍矮一些的地方,右手邊空置著,在燕王的隔壁,是一個白鬍子老頭兒,穿著打扮也不像軍中之人,這老頭年紀約莫有六七十歲了,頭髮鬍鬚都花白花白的,很是瘦弱,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燕王的座上賓,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安小樓看著那白鬍子老頭,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定然是個高人,高人一般是不露相的,武俠小說上多的是這樣的角色。
“這位是楓橋先生,精通周易,武藝高強,你以後也要多請教他才是。”燕王見安小樓似乎對那老頭特別上心,於是笑著介紹道。
“草民見過小王爺。”那個楓橋先生見燕王如此說了,便站起身來,向安小樓深施一禮,畢恭畢敬的說道,他站起來安小樓才發現,原來這老頭身高哦大概還不足一米五,個頭極矮。
“老前輩您客氣。”安小樓從小就有良好的教養,爹媽教他要尊老愛幼,因此這方面安小樓做的還算不錯,“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寒暄客套完畢,燕王又低聲在安小樓耳畔說道:“今日里,將會有很重要的事情發生,你要留心大家的話,尤其是你皇爺爺,還有,今日過後,我要送你進軍營歷練一番,燕家軍的子弟,怎能不進軍營去呢?”
安小樓一聽這話,頭皮就開始發麻,參軍?靠譜麼?
war99 發表於 2012-2-20 11:22
第302章 宴席之上(二)
安小樓坐在燕王旁邊,他們的隔壁就是那個個頭很矮的白胡子老頭,這老頭臉上皺紋叢生,跟一張老樹皮一般粗糙,身上穿的也不過是普通的粗布衣衫,看起來似乎就是普通的山野百姓,可是燕王對他卻似乎分外的尊重,時不時的會隔了安小樓與那叫做楓橋先生的老頭說上幾句話,那老頭也是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回應著燕王。

安小樓坐定之后,大廳里諸位將領又開始互相交頭接耳起來,不時的還能聽到呵呵的笑聲,這聲音一聽便是武夫所為,爽快而洪亮,聽起來還蠻讓人舒服的,安小樓四處張望著,他在尋找這聲音的主人。終于,在靠近大廳門口的一張桌子上,安小樓看到了一個滿臉虬須的紅臉漢子,那人身上的軍裝已經有些破爛,看樣子是穿了很久了,他正手握酒杯,與同僚低聲交談著,時不時的哈哈笑兩聲,看來相談甚歡。


“皇上駕到!”


就在大家交頭接耳時,院子里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悠長的喊聲,這聲音一個接一個,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頃刻間就到了大廳門口,整個廳堂頓時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各自桌子的右邊,垂首站立著,他們都在等待皇帝的到臨。


對于這個即將到來的皇帝,安小樓已經不太感興趣了。雖然之前在與樊老八,哦不,皇帝交往的時候,安小樓也曾私下分析過這老人家——首先氣度不凡吧,總有一種世外高人的姿態,但是樊老八待人還算親切和藹,并且做事雷厲風行,頗有見地,那時候安小樓只是把他當作一個睿智的長者來看待,卻萬萬沒想到人家原來身份尊崇,乃九五至尊。雖然樊老八跟楓橋先生兩個都是老頭,都有高人的氣場,但是現在感覺下來,這兩種氣場還是截然不同的。


“唉,沒想到這大夏的皇帝竟是一個駝背老頭,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安小樓暗中搖頭嘆息著。


就在安小樓在這里胡思亂想的時候,皇帝已經大步走到大廳里了,頓時只聽到齊刷刷的噗通聲,安小樓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人一拽,他這才回過神來,感情是燕王在給他打暗號。


安小樓這才將屁股從椅子上挪開,隨同大伙一起向那皇帝磕頭,雖然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蒼天和娘親,可是有一句話說的好,入鄉隨俗么,既然這里有這個給皇帝磕頭的習慣,安小樓也不的不遵從了。


在眾臣子山呼萬歲之后,樊老八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了主座上,身后還跟著那個似乎看誰都是刺客,隨時隨地準備跟人拼命的張全。樊老八站定后,瀟灑的轉了個身,用響如洪鐘的聲音說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包括安小樓身旁的燕王在行過這一套大禮之后,依次站了起來。這里之所以要說是依次,是因為安小樓發現最先站起來的是燕王,燕王在站起來后,捎帶著也提了安小樓一把,當時他就覺得喲嗬,這半吊子老頭咋這么大的力氣,他安小樓雖然不是肥仔,但是少說也有一百三四十斤的分量,可那燕王只是輕飄飄的就把安小樓暗中拽著胳膊提了起來。


燕王和安小樓起來之后,其他一眾人等才悄無聲息的站了起來,依舊是垂首站在各自桌子右側,等待著皇帝繼續發話,這古代的陳規舊矩可真多,安小樓心里想道。


“坐,都坐吧。”樊老八微微笑著,盡管他是笑著的,安小樓仍然感覺不到半點溫馨,他只覺得眼前的樊老八,已經不再是他之前一起釣過魚判過案甚至斗過嘴的那個樊老八了。眼前的樊老八雖然仍舊是一身普通裝束,但卻周身霸氣側漏,眉眼之際隱隱透著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架勢,這份氣勢就連燕王都無法企及,看來皇帝就是皇帝,差一級都不是那么回事啊。


樊老八先坐,然后是燕王和安小樓,然后是眾人,這頭一次,安小樓感受到了權利的滋味,這種滋味……還真他媽的讓人舒暢,安小樓坐在那里,低著頭悶不吭聲的摳嗤著自己的手指頭,乍一看去看似是發呆,那心思卻猶如平原跑馬,正縱橫奔馳著。


樊老八的眼角余光掃了安小樓一眼,笑著說道:“我孫兒何在?”


說起孫子,樊老八其實是個挺悲慘的爺爺,他雖然生了幾個兒子,幾個兒子也又各自生了兒子女兒,但是到最后卻只剩下了燕王和岐王兩個兒子,而孫子輩的若是論起能挑大梁的,倒是只有他這個庶出的兒子生的庶出的孫子——樊錚了。燕王母親的出身很低微,那時候樊老八還不是皇帝呢,跟宮女私通,生下了燕王,這本是一樁丑事,宮女是該被處死的,但是由于樊老八的力保,又因為當時的老皇帝偏愛樊老八,因此便將那宮女逐出宮門。宮女前腳出了宮門,后腳就被當時還是東郡王的樊老八接回王府,成了個小妾,再后來就有了燕王……當然了,這些都是安小樓后來側面打聽到的事,在此之前,他也只知道燕王的身世相較于他的其他龍兄龍弟來說,是比較凄慘的。


這會樊老八找安小樓,會是為啥呢?安小樓就這樣一頭霧水的站起來,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嘿嘿的沖樊老八笑了一個,嘴里叫道:“爺爺好。”


當時吧,安小樓是沒覺得有什么,因為他從小到大對自己的爺爺都是叫爺爺的,此刻他也不過是條件反射而已,豈知這個條件反射,足足讓眾人愣了五分鐘的神,就連他那個燕王老爹也如泥塑一般呆在那里,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樊老八聽到安小樓這樣稱呼自己,先是一愣,但馬上就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好,好一句爺爺好!”


樊老八的笑語讓所有的人都替安小樓捏了一把冷汗,燕王更是汗水滴滴答,但是燕王不愧是燕王,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遂站起來道:“啟稟父皇,錚兒自幼離家,對這凡俗的禮數不甚了解,還請父王原諒則個……”


“呵呵,原諒啥?有啥好原諒的?”樊老八笑道,“叫爺爺沒什么不對的,朕雖然貴為九五至尊,但是說到底也是個會生老病死的普通人,就連老百姓都做的了爺爺,為什么我就做不得?叫爺爺好,叫爺爺更好!你們都坐吧,坐著說話,今天咱們就來個無話不談,不醉不歸!”


樊老八一連夸贊了安小樓幾句,這才讓燕王懸著的一顆心落了地,他呵呵的陪著皇帝笑著,便坐了下來。


“小樓啊!”樊老八沉吟了一下,“我還是喜歡叫你小樓,你覺得如何?”


“隨八爺您喜歡了。”安小樓索性也稱呼他八爺,這一句八爺又讓眾人吃了一驚,你道為何?原來這樊老八當初排行就是第八,在未登基的時候,江湖人稱八爺,不過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知道這個稱呼的人,大多數也都三四十歲或者更老了,當大家聽到這聲八爺從安小樓嘴里出來時,一個個不由得又暗自吃驚,心里想道這小王爺平時不露面,沒想到還留了這么一手。


“唉!”樊老八高興一時,又嘆氣了,“今時非同往日,今時非同往日啊!”


他這么一嘆氣,安小樓就猛的發現,樊老八原來已經老了,至少比他在蘇州見到的時候要老許多,也許是因為內憂外患,操心操的吧,想到這里,安小樓就有點同情樊老八了,活到這把歲數,臨了臨了還要被親兒子擺一道,更殘酷的現實是,現在他又不得不倚仗以前并不寵愛的兒子來擺平這件事。


是的,安小樓真心覺得樊老八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是因為他想借助燕王的勢力來擺平那場動亂,而安小樓也確實是猜對了一半,因為另一半他沒猜到,那就是樊老八究竟是怎么到的青州。


主角都到齊了,宴會的主人燕王爺便下令開始上菜,于是整個廳里頓時一片菜香酒香,搞得安小樓有些后悔剛才在后面吃了一頓了。話說那樊老八叫了安小樓一聲,卻又沒對他說什么實質性的話題,只是象征性的問了他幾個問題,比如有沒有媳婦啊,年紀多大了,讀了多少書等等,其實這些問題他都不需要再問,因為早在蘇州的時候他就把安小樓給了解的差不多了。


邊吃邊聊邊上菜,很快的就酒過三巡了,這座上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沒讀過什么書的武將,這些武將又甚少有機會和皇帝同堂相處,一開始都開縛手縛腳的,到后來,酒喝多了,便都放開了懷,于是不斷的有人站起來向樊老八和燕王請命,聲稱要去把岐王給拿下云云。


“眾卿家,今日我們沒有君臣之分,也沒有父子祖孫之別,更無廟堂上下之異,現在朝廷里正在發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我為什么會到這里來,大家也都猜的差不多了,那么就請眾卿家暢所欲言,給這國家社稷,多想點法子吧,我替這天下,替這天下的百姓,先行謝過你們了。”這番話,樊老八說的聲情并茂,臺下那群將士們的情緒頃刻間便被他調動起來了,于是不斷的有人站起來請戰,還有一些讀過兵書懂些兵法的當即就提出來戰略方針,對此樊老八一一收納,笑而不語。


所有人都說完了,就連燕王和楓橋先生也沒拉下,各自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現在整個宴會大廳,也就只剩下安小樓還未曾發表意見了。


安小樓之所以不發表意見,是因為他實在是沒啥意見要說的,怎么說?說什么?無論人家窩里斗的多兇,始終都是親親的父子。這上下牙還有打架的時候,就不行人家當兒子的造點反?安小樓雖然不懂政治,但是他卻很熟悉一個詞——伴君如伴虎,在這樣的場合里,他覺得自己最好還是裝聾作啞為妙。
337743 發表於 2012-2-23 09:45
第303章 侃侃而談


「小樓,你有何見解?」樊老八,也就是當今皇帝微笑著環顧一圈,在場的人幾乎都發表過一番慷慨論調,唯獨安小樓抿著嘴一言不發,他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確實沒啥好說的。還有啥好說的呢?第一他安小樓不曾帶過兵打過仗甚至連婦孺皆知的三十六計他也只知道一計——走為上。第二,人家父子倆鬧得再熱鬧,逼宮也罷勤王也好篡權也好,那都是血親父子,安小樓到現在都還相信那句話,虎毒不食子,就算是皇帝也一樣,就算是為了皇位權利也沒啥差別。



可這會樊老八問到他頭上來了,安小樓也只好勉為其難,站了起來。他先是向主座的樊老八行禮,然後向在座的各位將軍行禮,最後緩緩開口說道:「俺沒讀過什麼兵書,也沒帶過兵打過仗,更不懂得評社稷論百姓,若教我說,什麼對社稷好什麼對百姓好,我也只能從一個平民,哦不,草民屁民的視角來對大家說這番話,卻不知各位有沒有什麼心情來聽。」



安小樓其實是無心高調表現自己的,可是他這麼說了之後,反倒引得眾人矚目,紛紛將目光落到他身上來,倒是那燕王,因為本身他兒子樊錚便是一個不喜按牌理出牌的主兒,因此對安小樓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語倒是沒那麼意外了,他此刻一副安然神態,不聲不響,不驚不氣,竟然兀自端起一碗茶來吃了。



「哦?」樊老八與安小樓雖然相處時間不久,但是相識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因此自然也知道安小樓的言行多數會出人意料,既然問他了,樊老八也自然會有心理準備,「那說說看吧,我的草民屁民皇孫。」



「咳咳,那個,皇上,我就不客氣了。」安小樓咳嗽兩聲,心裡雖然知道他該稱呼樊老八一聲爺爺或者皇爺爺,但是要真叫起來還真是有些彆扭,被迫叫也就叫了,現在沒人逼他了,他是死活都叫不出口的,「我想說的是,老百姓希望的日子是什麼樣的?安定,安穩,有長久的飯吃,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不需要去擔憂今天吃完飯後,明天便沒得吃了,更不需要擔憂今日還有個破草屋棲身,而明天就沒處落腳了,這就是老百姓的心態。」



安小樓用最白話的白話說著他心中的道理,這樣的話,樊老八是從未曾聽大臣們說過的,在朝堂之上樊老八聽的最多的就是皇上聲明,皇上堪比堯舜等等諂媚之辭,便是有那敢言之臣,也都說的是一些慷慨激昂的大道理,他哪曾聽人說過這樣直白的話語呢?因此最初他聽到眉心有些微皺,但是忍過之後再去想想,倒也覺得是那麼個道理,可不是麼,人生在世,圖的就是個丑妻薄地破棉襖。



「小樓,你繼續說。」樊老八拈著鬍鬚,微微頷首。



「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安小樓這傢伙有個毛病,話癆,一旦打開話匣子,他也就分不清場合和東西南北了,而且會跟人掏心窩子,這樣的人說的好聽是直爽,其實就是個傻蛋,怎麼得罪人了他都還不清楚,尤其是在官場,儘管他心裡清楚伴君如伴虎啊,千萬別多說話啊,但是一旦讓他開始說起老百姓的事來,他就止不住了,眼下就是這情況。



天氣炎熱,安小樓擼起袖子,端起一碗茶一飲而進,然後一抹嘴,開說了:「誰坐天下,誰最關心?坐天下的人最關心,老百姓他們不關心,什麼忠誠,什麼愛戴,都是扯淡,為什麼?你要是為了奪天下,日日興兵,大動干戈,今兒個你殺到江南了,明兒個他又殺回江北了,搞得老百姓居無定所,吃了上頓沒下頓,那活著多累,誰做皇帝他們都不開心,說到底,能讓他們過安生日子的人就是他們心裡最大的天。現在呢?現在岐王殿下,是這麼稱呼他吧?不好意思我對他不熟,所以不知該怎麼稱呼他……現在岐王殿下將這江南重鎮蘇州城團團圍住,又在這江南布下天羅地網,他所想的是什麼?你知我知大家知,他要做皇帝,他要趁您不再朝堂的時候篡位。」



「錚兒……」燕王覺得安小樓說的有些多了,終於也坐不住了,他輕聲叫道,「你是否喝多了?」



「呵呵,吾兒,不必打斷他,讓孩子說。」樊老八很是勉強的笑了笑,顯然安小樓說的話,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事,可他不愧是個有道明軍,雖然臉上掛不住,但卻知道還得繼續聽下去,因為他發現安小樓說的道理很簡單,但是簡單歸簡單,卻是他做皇帝最需要考慮的,那便是他的子民,因此樊老八一邊皺眉頭,一邊卻仍讓安小樓繼續胡吹亂侃。



「草民先謝過皇上和各位達人了。」安小樓施禮,「在座的諸位將軍都是燕家軍的將領,或者都是燕王的幕僚部下,不消我說,大家平日裡對岐王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好感,這會子他又造反,自然是人人必欲誅之而後快,然而你們沒想過,他畢竟是岐王,畢竟是皇帝的兒子,殺死他,你們有什麼好處?當然,我這話是說給你們當兵的當官的聽的,其實我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我自己本身就是個老百姓,我的親戚是老百姓,我未婚妻老丈人是老百姓,我怕打仗啊,打起來會怎樣?死人,死好多好多人,我不知你們這裡有無揚州十日?死掉的人……唉,屠誠啊!」



安小樓東拉西扯的,倒確實把大家都積極性都調動起來了,他們一邊認真聽著,一邊努力去理解著,安小樓的話語道理淺顯,但是未必這年代的人就能一下子理解,因為畢竟文化和年代的差異橫亙在那裡。



「岐王為啥造反?」安小樓望著樊老八,「我想這一點皇上您老人家最清楚了,他身為王爺,皇子龍孫,在如今您只剩下兩個親兒子,其中一個還不得寵,並且手握天下兵權的情況下,他竟然也敢貿然起兵,要我說,一定是有什麼事把他逼急了,至於是什麼事,肯定只有你們自家人知道了。」
337743 發表於 2012-2-23 09:45
304章 肺腑之言


安小樓嘀裡嘟嚕說了一通,他當然只是從自己的角度去理解,卻把滿堂的人說了個目瞪口呆,這裡高高在上坐著的可是當今的皇帝(雖然正被兒子造反中),那可是真命天子,誰曾經這樣對他說過話呢?沒人這麼幹過,因此今天聽到安小樓這麼說,大家心裡就都犯嘀咕了,不過犯嘀咕歸犯嘀咕,在座的都是些熱血的漢子,心裡頭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小王爺倒是有幾分敬佩。



這俗話說得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清官還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是皇帝的家務事,平日裡大家對這皇帝燕王和岐王三人之間的關係心裡也都有數,對皇帝家的事雖然都各有各的看法,但是大多數還是悶在心裡不敢說出口,誰敢說皇帝的八卦?不出三天准傳到皇帝耳朵裡去。安小樓是現代人,儘管他心裡也清楚皇權威嚴,清楚皇帝大如天,清楚伴君如伴虎,但是他還是沒管住自己的嘴。



這邊安小樓說的暢快,那邊燕王心裡可就不舒坦了,怎麼說他認為安小樓也是自己的親兒子,就算當初他對不住他們娘倆,可也犯不著胳膊肘往外拐,怎麼開始替岐王說話了呢?



安小樓說道是:「岐王造反,肯定是被逼的,一定是皇帝您老人家做了什麼事讓他有危機感,否則他憑啥在時局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下貿然起兵呢?」



安小樓說完自己的一番道理後,便很懂禮貌的對大家說道:「我說完了。」



衝擊波,這番話對樊老八絕對是衝擊波。因為大家都看得到樊老八的腮幫子上的咬肌在鼓動著,似乎是在忍。



「你坐下吧。」過了許久,樊老八才對安小樓說道,可他卻忽然發現,人家早已經自說自話的坐下來了。



「我說錚兒,你這是要做什麼?」燕王悄悄的在安小樓耳旁說道,「你皇爺爺年紀大了,經不住你這麼折騰……」



「這可是您讓我折騰的……」安小樓沖燕王笑了笑,「再說了,也未必就是折騰……」說完,他看了看正端坐在那裡的樊老八。



樊老八的臉上始終有著溫和的笑容,便是在安小樓在那裡胡亂說些什麼話的時候,也一直掛著那樣的笑容。



「小樓,那麼依你看,我該怎麼處置你皇叔呢?」雖然樊老八嘴裡稱呼安小樓為小樓,但是他還是把安小樓當作了自己的親孫子。



「權利太大了,便會使人變得貪婪。」安小樓喝了口茶,「我朝對官吏的管理制度十分嚴格,可是還是會時不時的出現個把貪官污吏官場敗類,這是為啥呢?」說完,安小樓便環顧四周,他拿目光詢問著眾人,當然了,沒一個回答的上來,這些都是靠手裡刀在馬背上混飯吃的人,對於這樣的政務,向來不會去思考太多,當然,也有個別人偶爾會去想一想,比如那個坐在下座的滿臉胡茬子的年輕人,安小樓已經注意他很久了,在皇帝親臨問話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很激動,唯獨他依舊保持冷靜,一個人自得其樂的在那裡字斟自飲,這份難得的淡定已經讓他在安小樓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呵呵,錚兒,你就莫要賣關子了,快些說說看。」在安小樓發表言論的時候,燕王始終提心吊膽,但卻總會有驚喜,這會他巴不得安小樓能在皇帝面前露露臉。



「其實很簡單,權力!」安小樓淡淡地說道,「權力的誘惑力太大了,九五至尊,萬物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岐王便是衝著這份誘惑鋌而走險,他是一時頭腦發熱,昏頭了,但是他畢竟是皇上您的親骨肉,我看還是以攻心為主,否則這天下遭罪的還是那些老百姓。」說道這裡,安小樓想到了一路北上以來所看到的景象,村村空,鎮鎮空,老百姓全逃亡去了,可這仗要是真的打起來,他們又能逃得到哪裡去呢?



樊老八溫和的笑,並且不住的點頭,然後又拋出一個問題來:「若是這個兒子,他鐵定了心要殺我呢?」



安小樓一愣,他想起了在那破敗院子裡時發生的那一幕,那一幕不遠,明明就是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可是現在想來竟然好像是許久之前的事一般,那些黑衣忍者,那些處處下殺手的刺客,那就是兒子對父親所作的事麼?那些真的是期望的主意麼?



「他不但是您兒子,還是您的臣子,若當真這樣做了,我想皇帝自有論斷了,還需要我這屁民說個什麼呢?」安小樓想了想,這樣回答道,其實他心裡還覺得奇怪的很,樊老八怎麼會出現在青州,既然在青州,又為何會住在那樣一個地方,而不是到他兒子燕王這裡來呢?



「好,很好!」樊老八輕輕說道,他將眼睛在安小樓身上掃了掃,然後定定地看著燕王說道,「鼎兒,你生了一個好兒子。」樊老八在說這話的時候,其臉上的表情說話的語氣都十分的模稜兩可,安小樓也許覺不到什麼,但是燕王卻是聽的心驚肉跳。



「唉,我是草民……」安小樓後面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便是我不是他兒子,更不是你孫子,可他掂量掂量,還是沒說出口,因為人家也要面子的嘛,更何況他覺得做個小王爺,其實還挺不錯的,一切都走一步算一步吧,就看真的樊錚什麼時候出現了。



「父皇,我……」燕王滿是愧疚的說道。



「哎,我是認真的,你生了一個好兒子,比我強。」樊老八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句話,意味深長,「等宴席過後,你帶他來見見我。」



安小樓聽到這樣的說法就覺得十分搞笑,明明他就在樊老八的眼皮子底下,可樊老八居然還要繞過當事人,非得拐個彎才說請他過去一下。



當晚樊老八和眾燕家軍的將領們開懷暢飲,不多時似乎便把安小樓那一番別樣言論都拋諸腦後了,後來安小樓發現上當菜色還不錯,他便也忍不住大快朵頤,喝了幾杯,後來就連自己是怎樣回到臥室的都不清楚了,而當他再次醒來時,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337743 發表於 2012-2-23 09:45
第305章 荷花池畔


頭痛欲裂,這就是宿醉的下場。



安小樓哼哼唧唧的睜開眼,撫著額頭,咦,額頭上已經被人放了一塊涼帕子,不用說,肯定是莎莉曼或者鄭九娘吧。



「小王爺,您醒啦?」這聲音挺清脆,但絕不是莎莉曼或者鄭九娘,因為她倆一個會稱呼自己做阿胡拉,並且是用維語交談,而另一個則乾脆就自來熟的叫他小樓,那麼身邊這個伺候自己的女人是誰呢?



安小樓轉了個頭,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橫向頭朝裡躺在床榻上的,他坐起來,頭昏腦脹的,涼帕子就從他額頭滑落下來,安小樓用手懶洋洋的將帕子按在胸口,抬頭看那說話的女子,竟然是那日在燕王房裡收拾碗筷的丫鬟,她叫什麼來著?安小樓皺著眉頭努力的去想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秀蓮,小王爺醒來沒?」一個細細的小心翼翼的少年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是那長得十分俊俏的小太監小泉子。



「已經醒啦。」秀蓮說道,小泉子於是噗通跪下,嘴里程式化的說著那一套,安小樓不耐煩的擺擺手。



「起來起來,都進來吧,天天跪啊跪的你們不煩我還煩呢,我屋裡的人呢?」安小樓這才想起來莎莉曼和鄭九娘的去向。



「那位異族姑娘好像去找朋友了,九娘姐姐不知做什麼去了,她今天一早就出門,出門前吩咐我仔細的看護著您。」秀蓮很是利落的回答道。



不用問,莎莉曼那小丫頭一定又去跟拜火教的教徒們會面去了,她難道不知道這裡是燕王的地盤麼?老去老去,早晚要出事的,安小樓決定今天見到莎莉曼後要跟她好好說道說道。關於鄭九娘去哪裡了,安小樓倒是不十分的上心,因為他知道那女人的正經主子絕非自己。



「唉!我這頭好痛!」安小樓歎口氣,捂著腦袋說道。



「啟稟小王爺,奴才給您端來了廚房裡做好的醒酒湯,您快些喝了吧。」小泉子往床邊湊了湊,將手裡的東西遞到安小樓跟前,這個時候,安小樓才注意到小泉子手裡原來端了個托盤,一股彆扭的味道在這屋裡飄散著。



不管三七二十一,安小樓端起碗來就喝。



「他娘的,這東西聞起來就奇怪,喝起來更難以下嚥。」安小樓喝完了,便嘮叨著,自己下床穿鞋,走到桌子邊又端起一碗涼茶一股腦的飲了下去。



「您喝了便好,這良藥素來是苦口的。」小泉子在安小樓身後小聲說道。



「有吃的麼?」安小樓轉身問。



「有,奴婢這就去給您端來。」秀蓮慌忙回答道,說完便一路小跑著往小廚房跑去,不多時端來了一碗冰鎮的銀耳蓮子羹,還有幾個大包子和一碟小菜。



「小王爺,這是驢肉包子,這是鴨舌頭,雖然簡單了點,但卻都是廚子精心烹製的,您就湊合吃一點吧。」秀蓮將飯菜放到桌子上,低著頭小聲說道。



「這已經蠻好的了,謝了!」安小樓一手抓起一個大包子就往嘴裡塞,還不忘對秀蓮說聲謝謝。包子味道槓槓的!有道是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嘛。他本來就是北方人,這一個不留神穿越到了蘇州——江南地界,吃了半年的江南菜色,這會子遇到大包子,要多開心有多開心,因此不多時便風捲殘雲一般將盤子裡的包子們消滅掉了,這讓站在一旁的秀蓮和小泉子都忍俊不禁,心裡想著這小王爺倒是有趣的很,一點架子都沒有,對待下人還很隨和,心裡頭不由自主的也就對安小樓又多了幾分親切感。



待安小樓吃飽喝足後,那秀蓮便自收拾了碗筷下去了,這邊小泉子也端了臉盆拿了毛巾來請安小樓洗漱,洗漱過後,又拿來衣衫幫安小樓穿上,這才說道:「小王爺,王爺和皇上在後花園候著您呢。」



「又要見我?」安小樓皺起眉來,他可不太擅長交際應酬,也不太喜歡交際應酬,這可好,天天都要見他一次。



厭煩歸厭煩,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人家倆還是長輩,因此安小樓也心不甘情不願的和小泉子去了,路上跟小泉子聊天後才知道,原來小泉子和秀蓮是燕王特地撥給安小樓,貼身伺候他的小太監和婢女。



北方的花園子不比南方那麼絢爛多姿,但是卻多了幾分松柏的蒼勁有力,安小樓見到他們的時候,燕王和皇帝樊老八正坐在涼亭裡有說有笑的喝茶吃點心。



「草民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草民見過燕王,王爺千歲千千歲。」安小樓嘴裡說著,膝蓋微微彎曲一下,算是行了大禮了。



「呵呵,這孩子,還跟你強著呢?」樊老八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指著安小樓對他兒子說道,「這小子跟你的脾氣秉性簡直是一模一樣,唉!」



燕王慌忙低下頭,就算眼前的人是他的親爹,就算他親爹跟他有說有笑,他還是做足了禮數,看起來見外的很,他站起來向樊老八拱手行禮:「啟稟父皇,錚兒離家多日,對這宮中的禮數多有忘記,還請父皇原諒則個。」



「唉,你這孩子,我們是一脈相承的血親,親親的祖孫三代,今兒個只有爺爺爹爹和兒子,沒有皇帝也沒有燕王。」還是樊老八比較上路,安小樓覺得這樣相處下來會少許多的尷尬,「來,過來坐我身邊。」樊老八拍著他身旁的凳子對安小樓說道。



安小樓走過去坐著,他看見燕王的額頭上滿是汗珠,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冷汗。



安小樓來之前樊老八和自己兒子有說有笑的,他坐下後反倒有些冷場,三個大老爺們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誰都不開口說第一句話。



「說點什麼吧。」終於還是樊老八打破了僵局,他笑吟吟的看著安小樓,又對燕王說道,「你知道這小子在蘇州做什麼嗎?」



燕王茫然的搖搖頭:「兒臣不知。」安小樓望著他茫然的表情,心裡暗道你不知道才叫怪了,也不知是誰派了玉玲瓏成天介盯著我的?
war99 發表於 2012-2-25 12:59
第306章 荷花池畔(下)
風吹荷花池,池中尚未開透的花骨朵傳來陣陣的清香,安小樓便和當朝的皇帝,當朝手握兵權的燕王坐在荷花池邊的涼亭里喝茶聊天,有時候他甚至有點恍惚,覺得這是否是他在做夢。

“你知道這小子在蘇州做什么?”樊老八呵呵笑著,“他竟然開了個私塾,做私塾先生,叫什么來著?”


“實驗小學。”安小樓說道。


“對對,實驗小學,哈哈哈……”樊老八笑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雖然有些出奇,雖然跟正統的讀書人不同,但是他教的東西我覺得還成。”


燕王聽了,心里咚咚的跳,這是樊老八對自己兒子的肯定啊。


“小樓,現在就咱們三個,你跟我說說真心話,你那叔叔,我究竟該拿他怎么辦?”樊老八笑夠了,便沉下臉來,一臉凝重的看著荷花池,問安小樓。


“那要看親情和權力,在您心目中哪個地位更重要一些了。”安小樓淡然說道。


“錚兒……”燕王估摸著安小樓又要說些驚世駭俗的話來,便忍不住提醒他。


“你就別教他什么了,朕難得能聽到點實話……得了,今兒個無論你們說什么,朕都不會治你們的罪,這總成了吧?”樊老八沖燕王擺了擺手,還故意虎起臉來對燕王說道,“你若要再煩他,我就趕你走了。”


有了皇帝老子的金口玉言,燕王這才訕訕的坐在一邊,不說話了,安小樓看著這一幕奇怪的景象,心中還是有些恍惚。


“說罷,小樓。”樊老八看著安小樓,他的眼中閃爍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這大概就是皇帝的目光吧,安小樓看著那光芒,心里暗暗的想道。


“從何說起呢?”安小樓皺起眉來,“事兒太復雜,太難解了。”


“就說說,你怎么看這件家務事。”樊老八說的很含蓄,他把他兒子舉兵造反逼得百姓流離失所說成了一件家務事,唉,當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安小樓當時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若是他日自己做了皇帝,一定不讓老百姓過這樣的日子。


“我不太懂,所以也不能亂說,我就琢磨著,能讓一個位高權重并且極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王爺鋌而走險,肯定是發生什么事了。”安小樓這么分析著,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他似是有意又似是無疑的瞄了樊老八一眼,那老頭兒臉上一臉的淡然,正凝望著荷花池,臉上沒啥表情,眼睛里也渾濁朦朧,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呵呵,你小子。”過了許久,樊老八呵呵笑了笑,他忽然指著安小樓對燕王說道,“鼎兒,我若跟你說這世上全是造化弄人,你信不信?”


燕王只是禮節性地笑著,看得出來他們父子之間很是生疏,這也難怪了,自從他懂事以后,便被送出宮外,還未成年,便被發配到了這北邊鎮守邊關,這么幾十年,回過幾次金陵都難說,跟他皇帝老爹能熟悉親近也就怪了。


“小樓,我萬萬想不到,在蘇州遇到的那個頗有見地的年輕人,居然會是我自己的親孫兒,這讓我又是驚喜,又是煩憂。”樊老八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我就不用跟你多說些什么了。至于你的皇叔,你倒是跟我說說看,他的下場究竟會如何?”


“在我們老家,沒本事的孩子倚靠著父母過生活,那叫啃老,我想這位岐王殿下,一定是啃老啃了幾十年了吧?”說到這里,安小樓禁不住又對燕王有些敬佩了,他一個庶出之子,在這樣的皇家出生備受歧視,能熬到今天這份上,實屬不易。


“啃老?”樊老八拈著胡須,他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笑意,“你這小子新鮮的東西倒是多了,啃老我卻是頭一次聽到。”


“嘿,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地方與地方之間的差異太大了,您不知道也不稀奇。”安小樓嘿嘿一笑,“要說這岐王其下場如何,我想您老人家早已經心中有了定論了,我們旁人再怎么說都是沒用的。”


“這小子!”樊老八指著安小樓沖燕王呵呵笑著,一時間這和花廳內笑語陣陣,不知道的還真當這里祖孫三代正享受著天倫之樂呢,其實個中滋味誰又知道?反正安小樓是不喜歡的,拘謹,做作,想說的話不能說,想做的事也大半是不能做的,人活到這份上,便是有了這江山社稷,還有啥意思呢?反正他安小樓若是有朝一日做了皇帝,肯定不會這樣跟子孫后代相處的,皇帝首先也得是一個人不是么?


“不過,父皇,不管岐王如何,那日那刺客,倒是要好好的查究一番了,早先我錚兒尚流落在外時,便曾遭到這樣一群人的攻擊,據手下人說,那些人是來自東瀛,乃東瀛的忍者一流,錚兒當時還中了迷毒,一直到現在都還沒除盡。”燕王皺著眉,他的神情顯得十分憂慮,“我們與東瀛小國數百年來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可為什么這一次他們膽敢貿然進犯?”


樊老八捻著手指頭,抿著嘴聽燕王說著這一切,其實安小樓心里清楚,身為皇帝,樊老八怎會對這些事沒有察覺呢?只是這朝廷最近究竟是怎么了,實在是讓人頭痛,想到這里,安小樓又開始擔憂起遠在蘇州的家人們,是的,在他的心里,三好,童老爹,史玉婷,乃至史云龍……那些人都是他的親人,不止如此,他還擔憂年老的文中信和一派儒雅書生氣的唐爾正會怎樣,而這一切他目前都不得而知,就連玉玲瓏似乎也從這世上人間蒸發了一半,杳無音信。


樊老八閉氣眼睛來,深呼吸一口,然后緩緩的吐出那口氣,他忽然目光深邃的望著燕王說道:“鼎兒,內憂外患啊!”


“不足為患,父皇!”燕王聽到樊老八這樣說,慌忙翻身跪地,“一切都有邊關將領,再不濟,還有兒臣,兒臣愿為父皇赴湯蹈火!”這一番話,燕王說的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并且任誰都聽不出這話里有什么虛情假意,就連安小樓一時都給感動了,燕王當真是個有情有意的人。


“好,好……”聽到燕王這話,皇帝一時間老淚縱橫,他動情地扶起兒子的手臂,將他托起,連勝說道,“有你這句話,朕便無后顧之憂了,只可惜……只可惜你的母親……”


安小樓明顯的看到燕王的腮幫子都動了一下,那是咬肌在用力的結果,似乎提到母親,燕王便有些憂郁,這爺倆,都是出身不好,卻互相掐著,安小樓指的是燕王和他的兒子樊錚。
war99 發表於 2012-2-25 12:59
第307章 你必須去參軍
知了潛伏在樹上不停的鳴叫著,漸漸的太陽開始毒辣起來,這涼亭也不夠涼快了,此時此刻,盡管安小樓身后還有個侍女拿著一人高的大扇子在不停的扇風,他卻一點都沒感覺到涼爽。

“要是有塊小布丁吃就好了……”安小樓心里又開始思念起前世的一切來。


涼亭內也有兩大盆冰塊,看著那些漸漸融化在這悶熱的空氣中的冰塊,安小樓心里暗暗琢磨在這個沒有冰箱沒有電力的年代,冰究竟是怎樣儲存的。


“小樓,小樓!”樊老八連叫了兩聲,安小樓才恍惚著回過神來。


“錚兒,你皇爺爺在與你說話,你卻又想到哪里去了?”燕王有些責備的說道。


“呵呵,不妨事,年輕人就是要多想,尤其是我們老樊家的后代。”樊老八在說這些的時候,眼睛是看著安小樓的。


“沒有,我只是有些熱。”安小樓拿手做扇子扇風,隨口道,“您叫我有啥事?”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樊老八的那雙眼睛讓安小樓覺得可怕,似乎他在樊老八的眼皮子底下,就是一個光溜溜的人,什么都能被他看穿。


“岐王不死,難以平天下。”也罷,既然你讓我說,我便說個驚天地,安小樓心里暗暗的想著,“皇上您還有一個兒子,兒子還有兒子,便是岐王自己也有個兒子,您必須得做個樣子給天下看,否則不光您的子孫,便是外姓旁人,只怕也……”


也許是被安小樓戳中了心事,樊老八的眉頭開始皺起來了,他捻著手指頭不說話,似乎是在想著什么。


時間漸漸的過去,很快便到了午飯時間,燕王吩咐下人上菜,祖孫三個就在這涼亭里吃了一頓便餐,而后安小樓又被迫陪著他們逛了逛園子,期間樊老八一掃愁容,笑語生花,不住的和燕王說著一些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家常話,都是些燕王很小時候的事,安小樓從旁聽著,他漸漸的覺得,這父子倆本該是感情很好才對。


應酬了大半天,一直到樊老八覺得困倦了,這場應酬才算結束,當安小樓陪著燕王從樊老八住處離開時,他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


“怎么?”燕王問安小樓,“有不舒服么?”


“沒有,頭一次跟皇帝相處,還有些不適應,唉,別說皇帝了,便是您,我見了都渾身不自在。”安小樓回答道。


“不適應也得適應,不自在也得自在。”燕王淡淡地說道,“你明日便到我軍中去報到吧,暫且先從火頭軍做起。”燕王的話讓安小樓吃了一驚。


“啥?你還真要我去當兵?”安小樓吃驚道,他原以為燕王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哪想得到他真的是個言出必行之人。


“我樊鼎的兒子,怎么可能不去當兵?”燕王原來叫樊鼎,這名字還挺配他這個人的,氣場十足啊,“別說你,便是我,當年在擁有這支軍隊以前,也是在李老將軍的軍營里歷練了三載,從一個小小兵丁一路升到元帥,你以為這鎮守邊關,當真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做到的事么?”


“嘿,我可沒這么認為,但是我也不認為我自己是個當兵的料,您看看我,哪里長得像個火頭軍了?”安小樓無奈道。


“你必須去!”燕王的口吻不容他質疑,安小樓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家伙是打算來橫的了。


“那你給我個理由!”安小樓索性耍起無賴來,“憑啥非要我去當兵?我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兒子。”


燕王原本走在安小樓的前方,聽到這話騰地轉身,盯住安小樓,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句話,你以后不要再說了。”


“啥?”安小樓一愣,“那句話?要理由?我不是你兒子?”


這句話一出口安小樓便后悔了,因為他馬上就感覺到燕王的目光中似乎有利箭一般嗖嗖的朝他射來,搞得他身上汗毛都乍起來了,這可是安小樓從來沒經歷過的感受,這種感受叫恐懼。


“明日一早,我讓曹逸仁帶你去參軍!”燕王看了安小樓片刻,便轉過身去,那語氣也恢復了正常模樣。


“那你告訴我,為啥一定要我去參軍?”安小樓追上去,他要是犯起倔脾氣來,當真是見了黃河心不死,見了棺材不落淚的家伙。


“因為,將來你要繼承燕家軍,而我不可能把這支軍隊交給一個黃口小兒,最能讓男人歷練起來的地方,便是軍營了,到了那里,沒人知道你是燕王的兒子,你記住了。”燕王頭也不回的說道。


安小樓心里哇涼哇涼的,軍隊啊,火頭軍啊,沒特權啊!這還不把他給折磨死?他雖然前生今日都與軍人這個詞無緣,但是也曾經有同學參軍,據說那部隊里老兵欺負新兵簡直是花樣百出,要多殘忍有多殘忍,那還是現代文明社會,可現在呢?安小樓只覺得頭皮發麻,啥都不敢想。


“命苦!”安小樓就這樣一路嘀咕著,回到了住處。


“你回來了?”一回到住處,便看到鄭九娘笑靨如花的迎上來,很是體貼的幫安小樓脫下外衣,又替他擦了擦脊背上的汗水,幫他換上新的衣服,這一切她做的是那么熟練,就好象她已經為安小樓做了幾十年一樣。


安小樓哪有心思去跟她說話,只是兀自坐著一言不發,心里在為明日的事情發愁,這個燕王還真是雷厲風行,說讓兒子去參軍,就馬上行動起來,全不管別人愿意不愿意,難怪他兒子要逃離家門,肯定跟這個也有很大的關系,因為現在就連安小樓都想連夜逃跑了。


“怎么?有心事?”鄭九娘輕笑著,這屋子里原本還有秀蓮和另外一個侍女在,可安小樓剛一回來,鄭九娘便將她們遣出去了,做派完全好象是這屋里的女主人一般。


“有。”安小樓皺著眉,他面對鄭九娘的時候,心里總是有說不出的煩躁,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哪般。
war99 發表於 2012-3-4 23:51
第308章 參軍(上)
‘祖孫’三人的相聚持續了一整天,安小樓一直都處于被動的狀態,基本上是樊老八在引導著他說話,問什么,答什么。他有些搞不懂現在的情形,更搞不懂樊老八的心態,后院起火,兩子相爭,他看起來還能如此的閑在,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只有偶爾他將目光投向別處的時候,安小樓才能隱約覺察到那眼神里帶著的一絲決然,苦痛和無奈。好容易挨到這一天結束,小泉子又伺候著安小樓回了住處,在那小王爺居住的院子里,現在除了有幾個侍衛之外,還多了小泉子和秀蓮,以及莫名其妙不請自來的鄭九娘。

安小樓一進院門,噗通就有侍衛給他跪下行禮,他還沒來得及跟人家客氣呢,就看到莎莉曼從屋里飛奔出來,后面還跟著小秀蓮,這倆丫頭雖然不是同一類人,從小的生活環境和習慣都不相同,但是畢竟年紀相近,看起來已經儼然是好姐妹模樣了。


“阿胡拉,你回來啦?”莎莉曼開心的挽住安小樓的胳膊,故意把他當個病人來看待,事實上在安小樓感覺當中,這是妹妹在向哥哥撒嬌。


“你還知道回來看我?”安小樓故意瞪起眼,一臉嚴肅的看著莎莉曼。


莎莉曼吐了吐舌頭,用她們的語言說道:“其實這幾天我一直都在那個院子陪著其他人,大家現在都很擔心,不知圣女在哪……”


“嗯。”安小樓嗯著,他心里也不好過,這樣表面上很舒坦的日子,讓他每天都睡不好覺,一閉眼就是那夜的情景,不是被抓的那夜,而是被忍者偷襲的那晚,漫天的血雨,讓人心悸,這是否預示著什么?安小樓不得而知。


莎莉曼和安小樓是怎樣的關系,這里沒人弄得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很親密的那種關系,雖然大家心里都不說,但是安小樓看眼神就知道了,從某些方面來講,他是個很敏感的男人。


其實安小樓一直都把莎莉曼當成妹妹一樣看待,十五六歲的年紀,還是個孩子呢。


屋子里香噴噴的,大老遠就看到燈影下鄭九娘忙碌的身影,安小樓禁不住問道:“你們在煮什么呢?這么香……”


“回小王爺,九娘姐姐做了一桌子菜,她說從今兒起我們就是小王爺身邊的人了,也就是一家人了,大家要相親相愛,一起照顧小王爺才是。”秀蓮雖然也是十幾歲的丫頭,但是畢竟是在王府呆久了的,在主子面前,說話做事就會有幾分顧忌,雖然其實她也是如莎莉曼那樣活潑的性格。


“阿胡拉,莎莉曼一下多了好多朋友。”莎莉曼依舊是個沒心沒肺感覺不到危機的小丫頭,從頭到尾,她只是在最初的時候驚恐了幾天,現在看起來,她早已將那心頭的恐慌丟到九霄云外了。


進了屋,當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桌子紅紅綠綠的菜,做的當真是色香味俱全,一大盤削好皮切成塊剔除了子的沙瓤西瓜,在這樣沉悶的夏夜,一打眼就讓人心動不已,西瓜旁邊是一盤拳頭大小的黃金瓜,果蔬齊全。而在這里居然能夠看到清蒸大閘蟹,能看到正宗的西湖醋魚,還有東坡肉,這都讓安小樓很意外,不過這種意外很快就被一陣亂糟糟的心跳給攪散了,因為在桌子旁忙碌的,是一個婀娜的身影——鄭九娘。


但見鄭九娘身上穿著一件藕荷色的紗裙,如云的長發很是隨意的披散在身后,只是拿個鵝黃色的帕子隨意扎了起來,在安小樓那年代,很多女孩子就愛扎這樣的馬尾,可是在這里,他卻極少看到這樣的裝扮。


鄭九娘的馬尾看起來很愜意。是的,鄭九娘給安小樓的感覺就是愜意。


安小樓起先是看到了那渾圓的屁股,那細的幾乎可以用手掌握起的腰身,還有不時和菜香一起鉆入安小樓鼻孔紅的那淡淡的體香,一切的一切都讓安小樓心跳加速,急速。毫無疑問,鄭九娘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安小樓是一個正常的男子,他身體的某處,不由自主的便將他出賣。


“嘻,傻站著做什么?還不快洗手吃飯。”正在布置菜品的鄭九娘一回身看到了滿臉通紅的安小樓,便莞爾一笑,那笑容就仿佛是哈根達斯冰淇凌,帶著一股涼爽的愜意撲向安小樓的心頭,他不由自主的蕩漾了一下。


鄭九娘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自然知道安小樓心里的想法,于是她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了一件讓除了安小樓之外的人都沒發覺的事情——在回身的時候,她的手似是有意又似無心的碰了那里一下,安小樓頓時如泥塑一般,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多好吃的,阿胡拉,我們快吃飯吧。”莎莉曼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她興奮的拽著安小樓的衣袖說道。


安小樓身上出了一身的汗,盡管屋子里剛換了滿滿一大盆冰。小泉子是知道安小樓早已用過餐的,但是此時的他卻不知如何開口,因為他發現自己的主子竟然有些六神無主的模樣,于是這一天,安小樓吃了四頓飯,而最后這一頓飯,讓他的肚皮吃的滾圓,因為那飯菜實在是可口的很。


夜色如水,蟋蟀和青蛙躲在暗處不停的鳴叫著,似乎是在比賽看誰的聲音大。安小樓躺在帷帳中,翻來覆去睡不踏實,在臥房外的木榻上,鄭九娘悄無聲息,時不時的還發出一兩聲好聽的微酣聲,這一夜,便這樣過去了,迷迷糊糊中,安小樓心里忽然冒出一個想法,若是能把三好她們也接了來,一家數口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的,這個想法很快就讓他心里一震,“我這究竟是怎么了?”安小樓心里暗暗的想著,漸漸的,他睡了過去。


燕王是個說到做到雷厲風行之人。


關于燕王的這個特點,安小樓早有耳聞,不過當他親身感受到時,才明白那中果斷絕非普通人所能擁有。就比如昨日他還跟安小樓兩個說說笑笑儼然一隊親密無間的父子,這天一早便命軍中之人帶了他的手令來拎安小樓去參軍。


,第二天一大早,安小樓還躺在床上思量這一天究竟該怎么過,他究竟該如何從這里脫身的時候,小泉子就來報說有人求見,安小樓問是誰,小泉子說不認得,看樣子是軍營里的,應該是個千戶什么的。


來的這個人并不是那日帶兵突襲營地的人,而是一個年輕的軍官,看他的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上下,當真可以說是安小樓的小弟也不過分了,可是他一副鐵漢模樣,膚色黝黑,五官英挺,并且面無表情,一絲不茍,沖安小樓行了該行的禮數之后,便一字一句的宣讀了燕王的手令,具體是怎樣說的,安小樓一點都沒聽懂,就算聽的懂他也沒心思去聽,反正大意就是讓安小樓去參軍。


好端端的,忽然就給發配到軍隊里去了,換誰都不樂意,他安小樓來到這世界里本來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后來因為實在沒法子了,再加上這里有不老少的紅顏知己,安小樓也只好認命了,可現在?居然要把他從這種安逸的生活中剔出來,安小樓打心眼里不開心。


不開心也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安小樓嘆口氣,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看著那年輕人說道:“那么什么時候走?去哪里?”參軍非他自愿,但是去哪里什么時候走這些瑣碎的事關他本身的事他總是有權力知道的吧?安小樓心里這么想。


“還請小王爺略收拾一下,便跟末將動身吧。”那年輕軍官不卑不亢,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安小樓吃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war99 發表於 2012-3-4 23:51
第309章 參軍(中)
“動身?”從門外進來的鄭九娘萬分的錯愕,她一臉疑惑的看著進來的那年輕軍官,又看了看頹然坐在凳子上的安小樓。

安小樓抬眼看了看鄭九娘,她的手里端著一盆水,那是預備拿來給安小樓洗漱用的,近來由于她的存在,安小樓基本上已經由一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五好青年變成了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老爺。


當鄭九娘弄清楚發生什么事之后,她一言不發的走到了里屋,不多時便又走出來,手里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黃色包袱。


“小樓,軍中不比家里,你出門在外要學著照顧自己,這里是一些換洗的衣物,你且帶好了,王爺安排你去從軍,定是有他的打算,你還是聽他的話吧。”鄭九娘從不把自己當外人,現在她的口吻儼然就是安小樓的女人了,“家里你不要惦記,我們會好生照看莎莉曼的。”她一語中的,知道安小樓這一走,最不放心的就是莎莉曼以及那一群被關在另一個院落的拜火教的兄弟姐妹們。


幸虧莎莉曼此刻沒在,否則一定又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以她的天真,估摸著一定會打包跟安小樓去從軍的。


事已至此,安小樓也無可奈何,他默默地點點頭,接過鄭九娘手里的包袱,從包袱露出的一角他依稀看到,這里基本上都是他很重要的東西,比如那件他早晨起來還沒來得及穿在身上的珍珠衫,這個鄭九娘的心思,了得。


“也罷,走一步看一步了。”安小樓深呼吸一口,心里暗暗的想道,“也許前面的路,出人意料的平順呢……”他這樣安慰著自己,便跟了那個年輕人走出去了。


安小樓家九代貧農,他的爹媽又篤信窮兒富女,即所謂的女兒要富著養,兒子要窮著養,因此窮九代加上這個思路,他從小到大都是靠自己長過來的,跌倒了別想爸媽扶一把,還不能哭,哭的話要挨罵。


“你看你這樣子,還是我兒子嗎?男孩子跌倒了要自己學會爬起來!”安爸爸黑著臉對一臉哭兮兮的安小樓這樣說。


而在這里的這段時間,尤其是在青州龍潭閣這些日子,安小樓過的簡直就是皇帝一般的日子(樊老八原諒他吧,沒見識的家伙),就算是今天要出門從軍了,安小樓還是下意識的以為,至少會有輛馬車送他去吧?可是那家伙帶著安小樓東穿西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龍潭閣的不知哪個側門,那小千戶就這樣靜悄悄的帶著他從這里穿出去了,一路上那家伙仍舊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那人不說話,安小樓也便不問,但是他在心里暗暗的記住了這個看起來很一本正經的少年,是的,那人還是個少年呢,卻已做了千戶,但不知他黑著那張臉是給誰看?安小樓心里在犯嘀咕,他怎么都感覺不到那人對自己的友好來,他安小樓在外的身份好賴也是個小王爺,雖然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底細,但是別人不知道啊,這龍潭閣上上下下,哪個見了他不上趕著巴結呢,偏偏這個小千戶,居然不趁這難得的獨處機會好好的拍馬屁,還黑著一張臉,倒是有趣的很。因此安小樓對他的感覺也是復雜的,他心里總是隱隱覺著,他跟這孩子以后也許還會有瓜葛。


出了這個小門,安小樓回頭看了一眼,他吃驚的發現,從這里看過去,那龍潭閣竟然已經看不到了,因為這里的院墻墻皮都已經因年代久遠而脫落,門前又是一條悠長的巷子,巷子前面的街道上傳來了陣陣吆喝叫賣聲,看起來哪里應該是鬧市區,從這里望去,誰都想不到這個不起眼的小門,竟然是連著燕王行宮的。


“小王爺,王爺有幾句特別的話要我在這里說給您聽。”站在門口,這里四周靜悄悄的,除了他倆就再沒旁人了,那小千戶站定后,向安小樓說道,“王爺交代,進了軍中,任何人都不得透露您的真實身份,因此,這一次參軍王爺還在軍籍上用了您的化名,也讓末將稱呼您做安公子。”


安小樓皺著眉,一言不發,他心里在揣度著燕王此舉的意圖。不過用‘化名’,這倒蠻好,安小樓剛好不習慣別人叫他樊錚。


“待會末將將帶您去報名參軍,會跟那位大人說您是我的表兄,這樣末將以后也有借口在軍中與您接觸。”那小子到底是膚色本來就黑呢,還是現在就黑著一張臉呢?安小樓暗中端詳著,他發現那千戶除了黑,長得還是蠻帥的,嗯,只比他安小樓不帥那么一點,而且看他的認真勁,將來一定會大有前途的,尤其是在小王爺面前都能做到這樣不卑躬屈膝,在這世上,當真是難得了。


“末將姓孟,名栓柱,家中親屬以及軍中的兄弟都稱呼我為柱子。還請小王爺記住了,我們是姑舅表親……”那孟栓柱又詳細的將他和安小樓之間的‘姑表親’關系再系數一遍,然后請安小樓一一記下,這才放心的帶他離開這巷子。


出巷子口的時候,安小樓看到墻上一個木牌子,牌子上寫著三多巷,他便暗中記住了這里,出了三多巷的那條街叫振明街,安小樓也記住了,雖然目前為止他還不清楚記住這些有什么用處,但是知道來路去處,總歸是好的。


振明街應該是青州最為繁華的市井之地了,這條街道人頭攢動,兩旁都是商鋪店家,在商鋪外的路邊,隔幾步就有一個攤位,或是賣胭脂水粉,或是賣柴火果蔬,雖然如此,卻又秩序井然,地上干干凈凈,不見絲毫雜亂。


這青州乃燕王治下,看到這里,安小樓的心里禁不住有些佩服起來,便是在他所生活的那個世界的二十一世紀,仍舊有許多鄉鎮街道臟亂不堪,隨地吐痰亂丟垃圾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在這里,就算是蔬菜攤位前,安小樓竟然也看不到一星半點的爛菜葉子,所有的攤主都很自覺的將蔬菜收攏在一塊布上,而身旁的筐子里則收著那些剝下來的菜葉子。


秩序井然,安小樓只想到這個詞,他心里在琢磨著,這個燕王真的該去做皇帝的,能把一個青州治理成這樣,也定能將一個國家管好,只是這年頭,出身真的太重要了,想到這里,安小樓禁不住替燕王惋惜起來,樊老八即便是被正宮娘娘所生的兒子逼宮,似乎也沒有讓燕王繼位的打算,他有沒有想過,將來他的那個兒子若是真的繼位了,燕王出路又在哪里呢?


安小樓搖搖頭,這皇帝家的家務事,太煩,他沒那么多腦細胞幫別人考慮這些爛事,還是顧好眼前吧。


眼前就是,那孟栓柱帶著安小樓七拐八拐,來到了一處很是熱鬧的地方,只是這里的熱鬧與別處不同,別處的熱鬧在于市井民風,而這里,清一色全是十六七歲的大小伙子,原本以為穿越之后變年輕了的安小樓,到了這里儼然已是大齡青年了,他不由得再一次感慨歲月無情。


“排好隊,一個一個的來簽名!”人群中有一個用木頭搭建起來的簡易高臺,臺子上有一張條案,條案上擺著文房四寶和一宗宗的卷宗,幾個身穿軍裝的人正端坐在那條案后,而通往條案的臺子上以及臺階和地上,則擠滿了數百個少年,看樣子,好像是投軍報名的地方,安小樓用疑問的目光看了看身旁的‘表弟’,那孟栓柱用肯定的目光回應了他。


“表兄,您就在這里排隊,上面的千戶是我的把兄弟,我一早就跟他打過招呼了,他會負責安排您的去處。”孟栓柱指著那臺子說道。


“哦。”安小樓淡淡的回應著,他心里在想,這一到了軍隊里,等待著他的,會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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