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風流西席 小說作者:煙斗客(連載中)

337743 2012-1-1 02:5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28132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2
第330章 張澤生的心事


    憐卿坐在樊老八對面,她禁不住偷偷的,卻又仔細的觀察起那個已經許久不見的男人來。

    老了。這是憐卿的第一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心裡有些悲涼,曾幾何時,眼前這個略有些駝背的老人,曾是她滿心喜愛,以為可以依靠一輩子的男人,那個時候的樊老八還是一個英姿颯爽的中年男子模樣,烏黑的鬚髮,挺直的腰身,她和他,曾經度過很快樂的一段時光。

    張全在這屋裡呆著,忽然就覺得十分不自在,他瞅了瞅樊老八,皇上此刻似乎滿眼滿心都是那個叫憐卿的女人,沒有別的了。

    「張全,你下去休息吧。」樊老八眼皮也不抬的命令道。

    皇上的這道命令對張全來說無疑是一道赦令,然而他卻開心不起,因為他此刻寧可在這裡不自在著,也不能丟下皇上一個人與這女人相處,這女人來者不善,誰知道自己走後她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下去吧,讓我們單獨呆一會。」樊老八無力的揮了揮手,他的口吻像極了一個無力的老人。

    不知怎的,看到樊老八這個樣子,張全心裡感到難過極了,他嘴唇蠕動了一下,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皇命難違,張全此刻也只能緩緩挪動步子,走出這間屋子,儘管依著他的心思,是絕不會離開樊老八半步的,但是他也看出來了,這個女人正是皇上苦等了十幾年的女人。

    張全躬身倒退出了房門,便定定地站在門口,他的心如同綴滿鉛一般的沉重,就在剛剛出來的同時,張全也暗暗的下了個決心,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要追隨在皇上身邊,生,或者死。

    這個晚上,屋子裡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事,而憐卿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張全不知道,大概除了樊老八和憐卿本人,也沒人會知道了。但是當天色將近黎明時分時,張全聽到樊老八的喚聲,衝進去看時,他發現他的皇上好端端的坐在那裡,除了有些疲憊的樣子,別的一點都沒變,皇上沒受傷,這就足夠了。

    剛剛結束了一天辛苦的訓練,安小樓摸著他酸澀的腰身胳膊腿躺在行軍床上,左右隔壁全是那些臭孩子們放屁打呼嚕的聲音,在這炎炎夏日,各種男人身上的味道悶在這帳篷裡發酵著,味道好極了。

    「安大哥。」睡在安小樓左側的張澤生小聲叫道,「你也沒睡著麼?」

    安小樓在黑暗中扭頭看了看他,看樣子這孩子也是睡不踏實,可不是麼,自從他們得罪了那個王茂生,接下來的訓練中,張澤生是首當其衝受苦的標靶。

    「是啊。」安小樓壓低了嗓音回答。

    其實他們兩個完全沒必要這樣小聲說話,因為那些少年們在結束了一天的辛苦訓練之後,只要躺下,雷劈都劈不醒他們,這些人的睡眠好極了,絕對不會出現失眠和神經衰弱的現象。

    「安大哥,我有個事很好奇。」張澤生猶豫著,似乎是在心裡琢磨究竟該不該把這話問出口。

    「說罷。」安小樓稍微躺平了一下,那腰就跟要斷掉一般難受。

    「嘿嘿!」張澤生難得的嘿嘿笑了笑,這讓安小樓才略微覺得他是十幾歲的孩子了,平時這傢伙要麼就是小心翼翼,要麼就是不苟言笑,嚴肅的跟個老頭似的,又靦腆的跟個大姑娘一般。張澤生嘿嘿笑了笑,停頓一下,問安小樓:「安大哥,那日元帥叫你們去,都說了些啥?元帥長得什麼樣兒?他是不是很凶?」

    原來就是問這個,安小樓心裡頭禁不住笑了,不管這張澤生怎樣的少年老成,說到底都還是個孩子,畢竟有著孩子的天性——那種濃烈的好奇心。

    「元帥說啊,他說張澤生細皮嫩肉的,禁不住錘煉,打算把你踢回家去!」安小樓小開了他一把玩笑。

    「啊?」張澤生愣住了,他很快的就沉默下來,一言不發,這讓安小樓倒是有幾分意外,他本以為張澤生會連聲追問是不是真的,他甚至懷疑張澤生會對這個消息感到十分的開心。

    「怎麼?」安小樓等了片刻,見張澤生依舊沒有說話,便有些擔心了,該不會是嚇到他了吧?於是趕忙說道:「我是跟你開玩笑呢。」

    「哦!」黑暗中張澤生聽到這句話,似乎是長長的的鬆了口氣,看著樣子,似乎若真的把他遣返回鄉,就像是要他去死一樣,這讓安小樓不由得對張澤生也產生了點好奇,其實他老早就有這疑問了,像張澤生這樣細皮嫩肉的孩子,家境又不錯,又知書達理的,怎麼就走到這一步呢?而且原先安小樓以為張澤生家是軍戶,可最近才知道,原來他家是地地道道的士紳家庭,祖上出過讀書人,最好的中過秀才,家裡又有上百畝良田,可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了。今日張澤生的表現,徹底的把安小樓的好奇心給激起來了。

    「澤生。」安小樓仰面朝天躺著,有意無意的叫道。

    「嗯。」張澤生的聲音有一點點低沉,似乎一下子心情變得不太好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來參軍呢?」安小樓也不拐彎抹角了,很是爽直的問道。

    「安大哥……」張澤生這一聲安大哥,直把安小樓叫的心裡有些發顫,他就好像看到自己弟弟被欺負了一樣。

    「想說就說,不能說就當我沒問。」安小樓淡淡地說道,他心裡知道這張澤生投軍的背後,一定有什麼讓他難以啟齒的痛楚。

    「不,我也老早想找個人嘮嘮了。」張澤生低聲道,「可是很難遇到值得信賴的人,安大哥你卻不同,我信你。」自從安小樓在校場上救回他一條命以後,張澤生就更黏呼安小樓了,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簡直就把安小樓當成親哥,甚至不客氣的說,當成親爹一樣的依賴了。

    「說罷,撿著不是重點的說。」安小樓的意思是,隔牆有耳呢。

    黑暗中張澤生點了點頭,雖然他沒說話,但是安小樓知道他聽懂了。這張澤生惹他喜歡的地方就是聰明。這孩子真心的聰明,而且還不外漏,表面上看起來面了吧唧的,實際上是個很有想法的少年。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3
第321章 驚天秘密

   

    帳篷外頭,不知哪裡躲著一群蟋蟀,一個個拼了命的鳴叫著,似乎是在舉行什麼歌唱比賽,同時也在宣告著夏天的來臨。

    帳篷裡頭,一群勞累了一天的新兵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此刻的他們,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攪擾他們的美夢。帳篷裡放屁的夢囈的打呼嚕的,此起彼伏熱鬧非凡。就在這熱鬧的睡眠區內,有兩個人正小聲的聊著,這兩個人便是安小樓和張澤生。

    「你怎麼會來投軍呢?」安小樓向張澤生問出了他心中長久以來的疑問。

    張澤生聽到這問題,先是沉默了小半天,害得安小樓幾乎都以為這小子已經睡過去了,正準備翻身睡去時,便聽到張澤生短促卻又無奈的一聲歎息,這樣的歎息是不該出現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的,這讓安小樓禁不住對張澤生更好奇了。

    「怎麼?」安小樓悄悄問道。

    「安大哥,我信你。」張澤生說,「反正也已經憋在我心頭好久了,既然安大哥你問,我索性就告訴你吧。」

    「你說,撿著不是重點的說。」安小樓的意思是,此處隔牆有耳,萬一給人家聽去什麼不該聽到的,那多不好。

    張澤生是個聰明人,他在黑暗中點點頭,又略思索片刻,對安小樓一五一十的說起他自己的身世來,這不說還好,一說倒是把安小樓給嚇了一跳。

    「我們家族本不姓張。」張澤生說道。

    「不姓張?」安小樓狐疑道,「到底是咋回事?」

    「安大哥,咱們出去尿尿吧。」張澤生又猶豫片刻,悄悄從鋪上爬起來對安小樓說道,安小樓於是明白張澤生這是想找個僻靜地兒跟他說點什麼,於是也便跟著爬了起來,兩個人繞過衛兵,找到一處不易被察覺的樹底下。

    「說吧。」安小樓四處張望一下,確定這裡絕對沒別人了,才對張澤生說道。

    「安大哥,你知不知道前朝的事兒呢?」張澤生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前朝?」安小樓一愣,張澤生還真是難倒他了,本朝的事他都知道的不多呢,更別提前朝了,他連前朝長啥樣都不知道,於是便苦笑著搖搖頭,「你跟我說說看。」

    張澤生見安小樓這反應,禁不住有些吃驚,在他心裡,安小樓可是個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能文能武的全才,當兵的這段時間裡,只要有空安小樓就會跟大家講一些他們從沒聽到過的新鮮事兒,說一些他們從沒去過的地方的風俗人情,可沒想到他竟然連前朝的事都不知道,這倒是當真有些奇怪了。不過雖然心裡頭有點疑問,張澤生還是沒做深究,他緩緩的向安小樓講述起他自己的身世來。

    「前朝皇帝姓李,而我們家族也行李。」張澤生先說的這句話,讓安小樓心裡頭一咯登,這可了不得,這傢伙不會是前朝皇族吧?果不其然,張澤生接下來的話讓安小樓心頭更是吃驚了。

    「我們便是前朝皇族一脈。」張澤生說這些話的時候,仍舊是有些疑慮的,也難怪,畢竟這是一件驚天秘密,前朝啊,還是皇族遺脈啊,這要是讓軍中人知道了,讓現在的樊家知道了,也不知還有張澤生的活路沒。不過聽歸聽,安小樓也權當是個八卦來聽,他雖然對張澤生這孩子挺信賴的,但是畢竟這事兒太大,他也不敢全信。

    「為何改姓張呢?」安小樓壓低嗓音問道。

    「當年明祖被殺,京師城破,我的高祖便帶著家小連夜從秘道逃亡出來,隱姓埋名,在一處叫做高家莊的地方置辦了田產宅院,從此改姓張,而我們李氏皇族其他的人,都被殺害了。」張澤生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安小樓本以為這孩子會義憤填膺一副苦大仇深背負血海深仇忍辱負重潛伏軍營伺機報仇的模樣呢。

    「然後呢?這跟你投軍有什麼關係呢?」安小樓禁不住又問道,他心裡頭想了千萬種可能,其中最大的一種,也便是這張家,或者說李家,想要借此機會翻身,那到時候天下可真的就大亂了。對於樊家和李家,安小樓心裡頭還真沒個概念,不過按他這大半年來的生活經歷來看,這大夏王朝還算是個太平盛世,雖然也有那貪官污吏,但是那畢竟都是極少數,多的,還是像文中信和唐爾正這樣的官吏,至少在蘇州是如此,而他目前所接觸到的燕王看起來似乎也不錯,當然這也只是看起來而已,關於政治方面,安小樓從來都不是個多精明的人。

    張澤生從地上撿了一根枯樹枝,拿在手裡劃拉著,他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看著安小樓,用很是奇怪的口吻問道:「安大哥,你相信我麼?」說完,他便用一種很緊張的神情一直看著安小樓,似乎很是期待又很是害怕從安小樓的嘴裡得到答案。

    安小樓看著張澤生,他點了點頭,這一點安小樓沒說謊,他對張澤生雖然談不上百分之百的信賴,但是基本的那點信任還是有的,至少他相信若是上了戰場,這張澤生絕不會是那種丟下戰友只顧自己逃命的主。

    看到安小樓點頭,張澤生才長長的舒了口氣,他接著說道:「我們家族就這樣悄悄的繁衍下來,但是人丁一直單薄,直到我這一代,才算有了兩個男丁,而我是長男。」

    安小樓看著張澤生,他隱約覺得這個少年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此時此刻一派深沉的張澤生,竟讓安小樓感覺有些陌生了,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這無意間的一問,竟然能問出這樣一個驚天的大秘密來。

    「高祖曾祖他們,都只是想著能夠苟且偷生,存活下來已經十分的幸運,對於復國一事,他們倒是不怎麼關心。」張澤生在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安小樓將之理解為嘲弄。

    「可到了祖父這一輩,他的心思起了變化。」張澤生一邊說著,一邊無意識的在地上胡亂畫著,不多時,安小樓便看出門道來,張澤生畫的那是一幅猛虎下山圖,就在這沙地上,就用一根枯樹枝,這小子竟然能畫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猛虎來,這讓安小樓心頭對張澤生又多了幾分瞭解,看來這孩子從小就受到很系統很全面的教育,而且他本身也是極聰明極有天分的孩子。

    「變化?」安小樓心頭一沉,他真的擔心自己的擔憂應驗了。

    「是的。」張澤生點點頭,「他想要復國,一直到現在都想。」張澤生嘴角的那抹笑容從嘲弄變成苦澀。

    「這個……」安小樓沉吟著,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姑且不論張澤生以及他所說的事情是否是真實的,就只單純的拿他所說的那件事來說,就讓安小樓無言以對。他還能說什麼呢?說白了,這是別人的家務事。

    「到了我父親這裡,這種想法更加濃烈,從小到大,我和弟弟便老是聽到他跟我們講述前朝的事。」張澤生有些茫然的說道,「雖然我是李朝的後代,但是畢竟我生活在大夏,我沒覺得大夏有什麼不好,所以當有一天父親告訴我,我的使命和職責便是推翻樊家時,我嚇壞了。」

    聽到這裡,安小樓心裡禁不住想道:「廢話,能不嚇壞麼?哪能這樣對孩子說話呢,這不是把孩子往斷頭台上推麼?這李朝滅了都兩三百年了,大夏根基穩固,別看現在岐王鬧革命,但是早晚還是會被平息下去的,雖然戰事在即,但是依舊不能把這個大夏用兵荒馬亂來形容。」

    安小樓想得沒錯,因為接下來張澤生的話印證了他的想法:「安大哥,我一點都不想重建李朝。」

    「為什麼?」

    「我沒有那個本領。」張澤生倒是說的很痛快,「得民心者得天下,李朝當年之所以會敗給樊家,還不是因為喪德失心麼?我從小熟讀歷史,對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了。可是我爹和祖父不那麼想,他們固執的認定自己是皇族後裔,就該統領天下所以……」

    「所以什麼?」安小樓緊張起來。

    「所以從我父親還小的時候,祖父便開始斥資置辦兵器,並在家裡馴養了一批家丁,而這些人說的好聽是家丁,其實是……」張澤生緩緩說道。

    「慢著。」

    就在張澤生想要繼續往下說時,安小樓果斷的打斷他,然後淡淡地說道:「別再說下去了,還有這件事你以後也別對任何人再提及了,你也別管我信與不信,總之你就當我沒問過,你也沒說過。」安小樓站起來,拍拍屁股,這話說的不該說,聽的也不該聽,他知道的。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4
第322章 成了百戶


    這個晚上,安小樓也沒再睡踏實,他明白自己以後也許都不能再睡的多踏實了。

    可不是麼?誰身邊躺著這麼一位,這麼一位祖輩父輩時刻想著造反光復故國的主只怕都睡不好的。安小樓有點煩自己,怎麼就那麼好奇呢?不過無論他心裡想的多複雜,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那就是關於張澤生的事,堅決不可以讓別人知道,否則就是個死罪,那還絕對是誅九族的死罪。別看現在老樊家打的熱火朝天,一旦出現這樣的外部矛盾,他們還是會選擇一致對外的,政權旁落這種事,傻子都不會做。

    「這件事,我就當沒聽到過,你以後也不要對任何人再提起。」最後安小樓是這麼淡淡的對張澤生說的,雖然聽起來他的口吻很淡然,但是事實上他心正緊張的彭彭跳,張澤生是個還不錯的娃娃,他可不能眼看著這娃娃就毀在這件事手裡。

    後來張澤生也沒提及過這件事,只是他每當再看到安小樓的時候,眼神會有些閃爍,而且對安小樓似乎也沒先前那麼黏糊了,除了一起吃飯睡覺之外,張澤生也很少會有別的話題跟安小樓說起,看起來他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新兵的訓練,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天。

    忘記說一件事,安小樓和王茂生在那日被元帥召見之後,他們之間就起了變化。元帥嚴慶是一個愛才愛兵的人,他那日在校場外看到場內打的如此火熱卻又混亂無章法,心裡頭一半是氣一半是好奇,直至最後變成了欣賞和寬慰,所以才會在最後緊要關頭派人去將安小樓和王茂生給拉扯開,並帶到大營去見見他。

    那日之後,王茂生千戶的位子坐的更穩當了,嚴慶在幾個參將的耳旁風下,再加上他眼睛看到的一部分(確乎是一部分)新兵如此勇武,當然那一部分特指的是安小樓所率領的盾牌兵和長矛兵了,這讓這位以嚴肅著稱的元帥那天心情特別好,一張黑臉上笑容也多了幾分。

    那日他將安小樓和王茂生叫到帳篷裡後,先是詢問了一些例常的問題,比如參軍多久了,什麼時候練武的,多大年紀了,家鄉何處,有什麼抱負等等問題。俗話說得好,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這一點王茂生倒是做的淋漓盡致。他一臉忠勇的樣子,瘦瘦的身軀卻鼓凸出結實的肌肉,他一一回答了元帥的問題,最後說自己想在沙場上建功立業,報效國家,最後說將來最大的夢想就是想做嚴元帥這樣的人。

    這樣的話誰都愛聽,嚴慶也不例外,他一邊點頭一邊沉吟,最後就囑咐王茂生要好好帶兵,要愛兵如子等等。嚴慶對王茂生可以說是一眼就看穿了,這是個有些用處的人,至少在戰場上有些用處,因此儘管他也知道王茂生的心思不太正,卻也沒在此處多做深究。

    對於安小樓,嚴慶卻盤問的很不一般,他跟王茂生說話的時候,多是些武夫方面的問題,比如練的什麼功,打的什麼拳,因為嚴慶本身也是一個練武之人,而且還是一個高手,據說他的武器是一把方天畫戟,這把戟光是份量就夠三四個成年男子吃一壺的了,而嚴慶卻能舞動的虎虎生風。因此按說他跟同樣是練武之人的王茂生共同話題應該更多一些。可是最後的結果是,在他囑咐完王茂生那些話之後,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安小樓身上。

    安小樓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反正嚴慶第一眼看到他,就特別的留意他了。

    例行盤問了安小樓的家鄉和來歷之後,嚴慶第一件事就是問他為何要當兵。安小樓在腦子裡思索了半天,他想起當初送他來參軍的那個小千戶,他們還是表兄弟關係呢,這可不能說漏嘴,而且燕王也不希望自己太張揚,於是安小樓便說家鄉戰亂,吃不上飯了,所以來參軍。

    這個理由是很現實的,嚴慶自己也知道,非軍籍的人,想方設法來參軍,其實多半為的就是一口吃食,因此儘管安小樓給他的這個回答不那麼冠冕堂皇,倒也不算是虛假的答案。他點著頭,又指著王茂生問安小樓,在校場上的時候為何不怕這個頂頭上司。

    安小樓咧嘴一笑,說道:「生死攸關的事情,兒戲不得。」

    得到這個答案之後,嚴慶先是一愣,然後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安小樓說的都是大實話,投軍是因為沒飯吃了,戰場上拚命也是為了能活下來。嚴慶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心裡禁不住多了幾分好奇,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元帥麼?他難道不想在元帥面前表現的好一點麼?按照嚴慶以往的經驗,若是有他看中的年輕將才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多半都會激動萬分,侃侃而談,暢談自己的各種理想抱負,可眼前這個年輕小伙子,似乎身上多了幾分淡然的味道,這倒是難得的很。

    接下來嚴慶又問了安小樓幾個旁的不相干的問題,最後問他,為何帶著弱兵仍舊能夠跟強壯的大刀手們相抗衡,安小樓微微笑著,對嚴慶說道:「元帥,我們家鄉有句話,說起來可能不是那麼好聽,但是道理實在。」

    「哦?什麼話,你倒是與我說說看。」元帥頗為好奇的看著安小樓,他將一隻手撐著桌子,另一隻手不住的摸著飄飄然的長鬚,眼睛裡炯炯有神,莫測高深的目光裡隱隱含著一絲期待,嚴慶就那麼看著安小樓。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安小樓撓撓頭皮,有些為難的說道,「當時那種情況,都已經快沒命了,換誰都會這樣拚命的保護自己的吧。」

    嚴慶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他撫掌道:「這倒是大實話了!那你倒是再說說看,你是怎樣令那些人守望相助呢?沒錯,在危急關頭拚命的想要活下去,這是每個人都會做的事情,但是真正到了那個關頭,能夠做到守望相助不離不棄,卻是不易。」

    安小樓給嚴慶問道愣住了,說老實話,他從未曾想到過這個事情,便是在做的時候,他也從沒想到過什麼團結一致守望相助的事,或許想到了,只是那都是出自本能,此刻嚴慶這麼一說,安小樓反倒答不上來了,他想了想,嘿嘿笑著說道:「大概就是筷子歌德道理吧。」

    「筷子歌?」嚴慶好奇的問道,「什麼筷子歌?」

    「我家鄉,在我小的時候,曾流行過這麼一支曲子:一隻筷子喲,……」安小樓哼出那首曾經唱遍大街小巷的流行曲,他看著嚴慶的神情一直在發生古怪的變化,心裡偷偷的就想笑,唱完一段後,安小樓手一攤,對嚴慶說道:「元帥,事情就是這樣了,當時如果我們盾牌兵和長矛兵不能夠聯合在一起,不能夠團結起來就像是一個人的左右手那樣,我們就會被衝散,最後導致每個人都會以淒慘而收場。」

    「呵呵!好個古怪的曲子,好個奇怪的唱詞,不過道理卻是很對的,安小樓,我對你的家鄉感到十分的好奇了,我大夏王土上竟然還有這樣一塊土地,實在是幸甚至哉。」嚴慶笑著,「那麼對於兵法你又瞭解幾許呢?」

    「說實話,元帥,我是個兵法盲。」安小樓無奈的說道,這個時候他多麼想上位啊,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肚子裡沒多少真本事,這上陣打仗,可不是紙上談兵,手底下這些兵,那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他也看出來這個嚴慶似乎對自己很感興趣,或者說是有幾分賞識,因此安小樓不得不在適時的時候給他潑一盆冷水。

    「兵法盲?」嚴慶愣住了。

    「就是說我不通文理,更不懂兵法,在大夏來說,我算的上是半個文盲了,哦,就是沒讀過什麼書的。」安小樓解釋道。

    嚴慶聽後,先是沉默不語,接著就是笑著輕輕搖頭,他的笑容讓人捉摸不透,其實這個時候嚴慶心裡並不太相信安小樓的話。也難怪他不信,為啥呢?因為安小樓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文盲啊,這年頭文盲太多了,神州大地上,能有幸讀上幾年書的,那可是不太多的,絕大多數的老百姓一輩子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軍營裡的文盲更多,嚴慶帶兵打仗這麼多年,他豈能看不出這些,可是眼前這年輕人,他竟然在有機會攀升的時候這樣掩藏起來,要麼就是他的心境淡然,要麼就是別有所圖。

    安小樓本來是不想出風頭的,但是他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想要低調的做法,卻引起了嚴慶的注意。

    「嗯,那就這樣吧。」當天嚴慶是以這句話結束了那日的召見,然後就遣了安小樓和王茂生回去了,但是在回去沒多久,又一道軍令追下來,嚴慶封安小樓為百戶,平日裡要協助千戶王茂生照料新兵,並叮囑王茂生要對安小樓多用用心,其寓意不言自明。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5
第333章 重回伙食營


    安小樓輕輕撫著吃的飽飽的肚皮,腦海裡在回想著那日與元帥相見的情景,他有些好奇,在今天新兵訓練結束後,他們這批新兵將會何去何從。

    自從與王茂生一道被嚴慶召見過後,這嚴慶似乎對安小樓的態度有所改變,以往是對他不冷不熱,現在是完全冷著臉對他了,王茂生儼然已經把安小樓當作了自己升職的絆腳石。以前安小樓多少還能護著張澤生一點,可自從他從新兵一躍而成百戶之後,王茂生便有了借口將他從張澤生身邊調離,理由是他現在已經成功的完成了新兵的訓練,可以協助教頭做些雜物了,這樣一來,張澤生就慘了。

    張澤生慘不慘,晚上回帳篷一看就知道了。連續幾天,每天安小樓就沒看到張澤生好模好樣的回來過,不是這裡青了,就是那裡腫了,有些淤腫那還是好的了,最嚴重的一次,張澤生的胳膊也不知怎的就被人給弄脫臼了,而且還一直放在那裡沒人管,直到晚上回營時安小樓才發現,趕忙去找了以前伙食營的兄弟們幫忙給接了回來。

    雖然這王茂生使的卑鄙手段令人不恥,但是安小樓和張澤生卻又不得不全盤接受,最多只能是打個擦邊球,能少幹點就少幹點,能挨輕點就挨輕點,以下犯上的事情,在時機尚未成熟的時候,安小樓知道那是不能做的,因為這燕家軍軍紀嚴明是相當出名的,就在前兩天,安小樓還親眼看到過一個當兵的因為外出的時候偷了老百姓家養的一隻鵝烤來吃,被推出轅門外斬首了。

    「這燕家軍的軍紀之嚴明,堪比過草地時的紅軍啊!」安小樓心裡暗暗想道。

    好在現在日子有盼頭了,據說他們這批新兵在訓練結束後將會被按照各自的特長分派到不同的軍營中去,適合偵查的去先鋒營,適合行軍打仗的就去主力營,喜歡舞文弄墨的還可以去做文書,總之按照嚴慶的說法,這裡不會埋沒人才。

    好日子有盼頭了,這只是張澤生單方面的想法而已,安小樓可沒這麼樂觀,別的暫且不提,單說那分派的事兒究竟歸誰管,這就有待商榷了。

    果不其然,在這最後一天,安小樓便從某些新兵處打探到了一個令他心冷的消息,原來元帥安排下來,讓負責新兵訓練的教頭王茂生根據個人的特長來分派新兵,而之後王茂生將會被調往別處統兵。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那王茂生也一定會藉機報復他們的,安小樓心裡清楚得很。

    最後一個下午訓練結束後,新兵們並未像往常一樣解散去吃晚飯,而是集合起來,聽王茂生的訓話。

    「承蒙各位關照,咱們新兵營的日子算是結束了。」王茂生一反常態的笑吟吟的看著大家,這讓瞭解他的人都覺得心裡頭發毛,所謂笑面虎,說的應該就是王茂生這樣的人了吧。

    「嚴元帥吩咐下來,要我將你們派遣到各營房去,下面我便宣佈各位的去處。」王茂生手裡拿著一張卷軸,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這些新兵的名字,他先是掃視了一遍大傢伙,然後笑著說道:「不過在那之前,我個人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宣佈,我將去地字營擔任千戶,能被分到地字營的新兵,將會繼續在我的帳下效力,希望我們精誠合作,前途是無量的。」

    安小樓聽著王茂生那有些興奮的聲音,心裡頭知道這傢伙高興慘了。

    燕家軍總共分了天地人三個營房,此次南下的是地字營和人字營,天字營畢竟還擔負著防禦邊關的重任,不好隨便調度,而且燕王也擔心那岐王會來個調虎離山之際,因此是不敢將燕京城給放空的。

    天地人三營中,天字營戰鬥力最強,裝備也最好,裡面的士兵個個都能以一敵十,屬於精英中的精英,燕王身邊的那些鐵衛,便是從天字營中抽調出來的,據說這天字營是當年燕王親手帶出來的親兵,個個都對燕王忠誠不二。三營當中,人字營戰鬥力其次,地字營最差,至於為什麼,安小樓也不太清楚,他到現在甚至都不知道眼下身處的軍營究竟屬於地字營還是人字營。

    對於能夠被分到哪個營房,安小樓和張澤生不約而同的都沒什麼大的追求,其實對他們兩個來說,到哪裡都無所謂的。那張澤生還好,心裡隱隱想去做個文書,畢竟這千把口子人當中,他讀書算是數一數二的,這些日子接觸下來,安小樓也越來越覺得這孩子是挺悶騷的,別看外表長得憨厚老實,實際上心眼子很多,頭腦很靈活,只是他性格比較沉悶,又不愛跟別人說話,所以看起來笨笨的而已,用一句話來概括,那便是扮豬吃虎。

    而安小樓呢,他心裡只有著急,惦記著蘇州的家人,也不知三好她們現如今過的怎樣了,蘇州城到底破沒破,文大人是降了呢還是堅守著,可據他的瞭解,蘇州城的守軍力量薄弱,要以那區區幾百人來抵擋岐王的大軍,不啻於是以卵擊石,最近這幾晚,安小樓幾乎每晚都做噩夢,夢裡全是血淋淋的場景,蘇州城被屠了,他家破人亡了。

    「哦彌豆腐,夢境都是反的!」安小樓每天早晨起來都說這樣一句話。

    王茂生在隊伍前講話分派去處的時候,安小樓就在晃神,他心如平原跑馬,早已一溜煙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張澤生,安小樓,劉大有,耿全勇……」王茂生一口氣念了六七個名字,他念完這些人的名字之後,便笑吟吟的盯著安小樓看,那目光中充滿了得意和挑釁的意味,別人看不出來,安小樓心裡頭可明白著呢,「以上兵勇將去地字營伙食營去!」

    地字營,還是伙食營!

    「我靠,這傢伙絕對是公報私仇!」安小樓憤恨不已。

    「在今天以前,我們地字營和人字營是共用同一個伙食營,但是那伙食營是屬於人家人字營的,奉了元帥的令,我們地字營也將重建伙食營,你們這六個就去打個頭陣,好好看,以後會有出息的!」王茂生說道。

    伙食營是什麼地方?那是扎草餵馬,洗菜做飯的地方,去了那裡的兵基本上就沒什麼出頭之日了,你道是為何?要知道這當兵的想要攀升,一要有才,二要有機會,當然了,你要是背後有人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這燕家軍裡,人情關係的用處似乎不太大,因為這是一支紀律部隊。

    去了伙食營,便等於一輩子跟鍋碗瓢盆打交道,人家在前面衝鋒,你就在後面扛鍋,雖然危險係數小一點,但是也等於跟建功立業絕緣了。

    安小樓心裡頭的感覺有些複雜,可以用五味陳雜來形容,他心裡暗暗的想道,不知道燕王那老頭知道他「兒子」被分到伙食營去,心裡會做何感想?

    「啊,我也要去伙食營?」身後傳來耿全勇的嘀咕聲,這傢伙顯然沒料到他會跟秋蝦皮和葉松分開,因為他們三個在這一個多月裡已經形成了鐵三角的關係。

    把這個鐵三角分開,是王茂生的主意,因為這三個人裡頭,他最不待見的就是心直口快的耿全勇,用秋蝦皮的話來說,這耿全勇腦子裡少根弦,若不是他頭腦簡單容易哄騙,那秋蝦皮才不會帶著他四處溜躂呢,現在新兵訓練結束了,將其一腳踢開也是理所當然的。這些道道,耿全勇又怎會瞭解呢?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5
第334章 掌勺者


    安小樓在進入新兵營之前雖然也是伙食營的兵,但是那好歹也是一個有幾十號人的伙食營,人家那個帳篷大啊,並且還有好幾個帳篷圍在一起,大家熱熱鬧鬧的幹起活來也很利索,現在可不同了。

    首先這個伙食營是新成立的,新部門,一切都是最原始狀態,鍋子是舊的,人是嫩的,帳篷是小的,六七個人就擠在一頂原本只能睡三個人的帳篷裡,人跟人恨不得能疊到一起睡好節省空間,這在冬天倒是舒服了,可是現在可是炎炎夏季啊。

    噹啷!

    一口原本就有個缺口的大鐵鍋被耿全勇一腳踢到地上去,咕嚕咕嚕在地上打轉,最後停在帳篷角落裡。

    「他娘的,老子是來建功立業的,可不是來做火頭軍的!」耿全勇性情直爽,他自然對王茂生這樣的安排是不爽的,以前他和葉松兩個同是秋蝦皮的跟班,可現在呢,現在人家秋蝦皮和葉松成了王茂生身邊貼身的護衛,自己卻落到這步田地,他實在是想不通,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這不怪耿全勇想不通,誰叫他沒人家心眼子多呢?安小樓在一旁嘴裡叼著個草棒子,先是冷眼看著,讓他發洩吧,發洩完了再收拾他。現在這六七號人可是他手底下的兵。

    「他娘的,王茂生可夠毒的,我被元帥點了個百戶,他為了不讓我威脅到他的位置,居然讓我來伙食營帶兵,這人心胸如此狹隘,燕家軍有了他,遲早是個禍患!」安小樓心裡頭不止一次這樣想著。

    其實對安小樓來說,去伙食營也罷,去先鋒營也好,在人字營也行地字營也沒所謂,他只要有個地方呆著,熬到燕王鬆口就可以了。現在那王茂生處處跟他過不去,這倒是漸漸的激起了安小樓反抗的心思,俗話說得好,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嘛。

    現在既然王茂生分了幾個毛頭給他,還都是弱兵殘將,安小樓也都照單全收了,可是他可不準備就這麼安安分分的做個火頭軍,等著吧王茂生,遲早有一天咱倆會見個高低!安小樓心裡暗暗的發狠。

    嚴慶又來巡營了,不過這一次他可沒進軍營,而是站在幾里外的山包上,居高臨下的觀望著。

    「混帳,這是誰下令擺得帳篷?」嚴慶看著下面的軍帳,怒火中燒。

    從嚴慶站的這個地方往下看去,下面一馬平川的平原上,有方圓十里左右的地方都是軍營屬地,整個軍營四四方方,帳篷與帳篷之間的間距十分規則,看起來挺整齊挺養眼的,可他怎麼就火了呢?

    「這個……」他身後的一個參將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說!」嚴慶怒道,他的脾氣可好不到哪裡去。

    「是副將嚴將軍!」那參將挺委屈的說道。

    也不怪他委屈,他口中所說的這個嚴將軍,是嚴慶的獨生兒子,名字叫做嚴永信,今年二十又八,可謂年輕有為,不但人長得英俊瀟灑,而且自幼也熟讀兵書,對那些兵法什麼的記得是滾瓜爛熟。這個嚴永信可是燕王的妻侄,雖然燕王對王妃並不算太喜歡,但是夫妻倆倒也算得上是相敬如賓,可以想像,他們客氣的有些讓人受不了。不但這樣,燕王對好友嚴慶的兒子也十分喜愛,尤其是在他的獨生兒子樊錚數度逃離家門,不在他身邊以後,隨著年紀的增加,他更加感到空虛了,因此對這個本沒血緣關係的後輩嚴永信,他傾注了不少類似父愛的東西。

    嚴慶原本是不同意讓嚴永信帶兵的,可是燕王覺得他可以,既然人家軍隊的主子都發話了,嚴慶也不好說什麼,因此這一次出兵打仗,他便把兒子安排到了軍營中做個副將。雖然只是個副將,可旁人都要給嚴永信幾分面子,偏偏這個嚴永信還不自知,以為自己確實有很大的本領了,在軍營裡什麼事他都要管一下,這軍營的位置帳篷的擺法,便是出自他手。

    嚴慶不是不愛自己的兒子,主要是知子莫若父,嚴慶是個公正嚴明的元帥,他用人雖然是舉賢不避親,但是卻也不會濫用親屬。嚴慶知道嚴永信如今缺乏歷練,所有的東西都是紙上談兵,他害怕兒子會毀了他一世的名譽,名譽倒也罷了,這燕家軍出征的幾萬條人命可就搭上了。

    「這樣擺法,萬一敵人來襲,豈不是擺明了要給人家火燒連營?」嚴慶指著那帳篷,氣的手發抖。

    「這個……」旁邊的參將只得垂首,他們還能說啥呢?說來說去人家都是父子倆,一筆還寫不出兩個嚴字,何況人家是血濃於水,在老子面前說兒子不是,傻子才做這事呢。

    「元帥,那我們該怎麼做?」另外一個參將比較耿直,他抱拳道,「如今再改也來不及了,我們不日即將啟程。」

    「嗯,也只好這樣,只是你們一定要注意了,下一次,不允許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戰事在即,我們出不起任何一點差池!」嚴慶聽了手下的話之後,沉默片刻,歎息一聲說道。

    「遵令!」參將們躬身道。

    高層發生的事情,處在底層的人們是永遠不會知道的。比如現在伙食營裡的那群少年,連同他們的百戶安小樓,正聚在一起議論著今後的工作問題。

    什麼工作呢?前面說了,伙食營負責的事情其實還是比較繁雜的,扎草,餵馬,燒火做飯,以及一些雜務都是伙食營該做的。這地字營是燕家軍裡比較薄弱的一個部分,裡面的兵多是些老弱病殘,此次嚴慶之所以要招募新兵,為的也就是補充新鮮血液。當然了,這個老弱病殘,其實是相對來說的,相對於其他兩個營房,地字營是弱的,但是若跟別人的軍隊比起來,只怕地字營還要領先不少。

    「怎麼辦?誰會做飯?誰做大勺?」安小樓坐在主位,巡望著他的兵們,這些孩子最大的不過十七八歲,小的甚至只有十三四歲,除了耿全勇和張澤生,一個個都骨瘦如柴的,看的安小樓心裡頭怪不落忍的。

    「劉大有!」耿全勇沒好氣的說道,「他爹曾經是廚子,就讓他掌勺好了!」

    那個劉大有是這裡頭最小的孩子,別看名字叫大有,其實他除了鼻子下的兩行鼻涕,啥都沒有,個頭最小,人也最瘦,不但如此,他動作還奇慢,讓他掌勺?那等他飯菜做得了,恐怕整個地字營的人也都餓死了。

    劉大有聽到耿全勇『舉薦』自己,便吸溜著鼻涕說道:「我爹是廚子,我就會掌勺啦?那你爺爺是皮匠,你爹咋還當兵了呢?」他雖然人小,脾氣可不小,吃虧的事他不幹。

    安小樓無奈的看看手底下這幾個孩子,忽然間十分的想念周康等人,若是他手底下的兵們是周康他們,那該多好啊!看看他現在的手下吧,耿全勇,十七歲,會兩下功夫;劉大有,十四歲,啥都不會,一身排骨;張澤生,十六歲,不用說了,那是個少爺胚子;木根,一個孤兒徵兵進來的,連爹媽是誰都不知道,姓氏名誰也不清,年紀不詳,整天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吃喝拉撒……

    「還是我來掌勺吧。」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旁傳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6
第335章 來者何人?玉玲瓏!


    安小樓等人圍坐在屬於他們地字營伙食營的那頂破舊帳篷裡,討論著今後的工作分配問題。這還真是個大問題,否則他們也不會從晚飯後一直討論到夜半三更。

    帳篷裡充滿了各種男人的味道。

    屁臭,汗酸,打嗝,口臭,摳腳丫子散發出來的味道……安小樓一隻手在胳肢窩下掏著,時不時的還湊到鼻子底下聞聞,現在他對這樣的生活環境已經十分適應了,要知道以前這傢伙,無論是租房子住還是在自己家裡,那一畝三分地都是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那身上更是容不得那麼多灰骨朵,可現在呢?安小樓嗅了嗅手指頭上那獨特的汗臭味,自嘲的笑了笑。

    「這個大勺,究竟該誰來掌?」安小樓審視著大傢伙,這就是他的手下啊,高矮胖瘦黑白不一,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些傢伙都很年輕,最大的也不過十七歲而已。

    眾人不語,其實這兩個時辰以來,他們已經討論了不知多少次了,沒結果,誰都不願做大勺,掂勺多累啊,而且還出力不討好,他們當中本來就沒一個會做飯的,若是做出了飯菜不可口,肯定要招整個地字營的官兵們罵娘的。

    沉默,除了臭味就是沉默,安小樓心裡頭一煩,就不由得深呼吸一口,他這麼一吸氣,忽然感覺到這帳篷裡有點異樣,這味道怎麼變了?他再仔細嗅嗅,似乎還是那些味道。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從最靠近帳篷出口的地方傳來。

    這個聲音聽起來挺稚嫩的,一聽就是那種還未曾發育的孩子的聲音,聲音的主人在努力的裝出大人的樣子,但是卻始終無法掩蓋自己的稚嫩。

    「我來做大勺吧!」一個人悠悠說道。

    在眾人推諉的時候,這個聲音的出現不啻於是春天裡的一道驚雷,炎炎夏季的一絲涼風,讓人聽後心裡既驚又喜,安小樓伸長了脖子,他想要看看這位好漢是誰,看著看著,他忽然覺得不對頭,這帳篷裡似乎多了一個人出來,沒錯,肯定多了一個人。因為安小樓記得清清楚楚,

    「你是哪個?」安小樓皺起眉來問道。

    「回百戶大人的話,屬下是新分進來的兵。」那人躲躲閃閃,縮在靠著門坐著的木根身後。

    儘管這個聲音一聽得來便是一個尚未發育的男孩子的聲音,但是安小樓還是敏銳的覺察出了一點異樣,為啥呢?他自打來到這世界,便接觸了幾個女扮男裝的女孩子,七兒首先算一個,其次便是魯知秋,現在一聽到這聲音,他打心眼裡覺得熟悉,熟悉又陌生,因此便禁不住多看了兩眼,同時心裡犯嘀咕:「我的兵總共就那麼幾個啊,耿全勇,劉大有,木根,還有張澤生,幾個人我都熟悉啊,這朝夕相處的,誰放啥樣的屁我都清楚,這個傢伙又是哪裡來的?我怎麼覺得那麼熟悉呢?」

    既然這麼想了,安小樓自然也就對那聲音的主人多留意了幾分,他咳嗽一聲,對木根說道:「木根,你讓開,讓這兄弟往前坐坐!」

    木根哦了一聲,閃開屁股,坐到另一旁,這一下那個小小的人兒就露出來了。

    安小樓一看這傢伙,心裡頭簡直是哭笑不得,這不是玉玲瓏嗎?雖然臉上抹了鍋底灰,胸部明顯也變平了,但是那五官,那聲線安小樓可太熟悉了,這位姐姐這又是演的哪一出?安小樓猜不透,該不會是燕王派她來暗中保護自己的吧?這位王爺也真是的,想保護自己的崽子,你也派個男人啊,這讓一個大姑娘家的做花木蘭,多不方便啊。

    「你叫什麼名字?」安小樓強忍住笑,假裝沒看出來她。

    「小的叫王龍。」玉玲瓏翻了翻眼皮,瞪了安小樓一眼,她與安小樓相熟多日,自然是知道安小樓一定是看得出自己的了,此刻見安小樓裝不知道,心裡頭便嘀咕這傢伙葫蘆裡又悶什麼點子呢。

    「哦,王龍……」安小樓裝模作樣的哦了一聲,拿手指頭撓著下巴頦,煞有介事的看著玉玲瓏,「你都會什麼菜呢?要知道做伙食營的大勺要求也不低啊,什麼川菜魯菜粵菜東北菜,你總得會一樣啊,日本料理韓國料理法國大餐這些就不要求你了,先從最簡單的來吧,這樣,你現在去做個魯菜給我們哥幾個嘗嘗看,好吃呢,就留下,不好吃呢,你就回去跟王茂生說,該咋咋地,哪來的回哪去。」

    這表面上看去,似乎是安小樓在難為玉玲瓏,實際上他這是在暗示她,行軍打仗可不比行走江湖,雖然你是俠女,高來高去武功非凡,但是你總的吃喝拉撒睡吧,這軍帳裡頭都是些大老爺們青年小伙,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多不方便啊,你當時花木蘭那麼好做呢?回去告訴王爺吧,我沒事,好著呢。

    玉玲瓏是個聰明的丫頭,安小樓這樣一說,她心裡頭也就明白了,再轉頭看看外頭,這會子都已經快到半夜了,到哪去生火做飯啊,誰半夜沒事吃個什麼魯菜啊,這魯菜講究的就是個鮮字。怎麼個鮮法呢?有道是小蔥拌豆腐,煎餅卷大蔥,看出來了吧?重味兒!魯菜偏重醬料蔥姜蒜等調味,口味鮮鹹,那是不太適合在炎炎夏季做宵夜的。尤其是他們現在身在軍營,吃的都是大鍋飯,這地字號伙食營又是今天才開張,他們今天的晚餐都是人字號伙食營送來的呢,傢伙什柴禾都沒備齊,做什麼呢?拿什麼做呢?安小樓這擺明了就是在趕玉玲瓏走。

    安小樓和玉玲瓏之間是個啥關係,旁人不知道,現在那些青年小伙子們一看安小樓要為難這兄弟,都急了,從晚飯後到現在,他們開會討論廚子的問題都沒什麼結論,誰都不愛干,現在好容易來了個自願的,這老大怎麼還要為難人家呢?因此一個個也都悶了,不知道該說啥是好。

    玉玲瓏盯著安小樓:「那不行,既然是千戶派來的,我就在這兒不走了,今天材料都不齊,等明兒個,我們東西都置辦齊了,我一定給您做出一桌魯菜來,別說魯菜,粵菜川菜我都會。」

    安小樓一聽,心裡頭可就苦笑了,他無奈的盯著玉玲瓏,什麼話都在目光裡了:「你這笨蛋,我這是找機會送你走呢,你現在不走,以後想走可就難了。」

    玉玲瓏把腦袋一揚:「要你管!」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6
第336章 開火


    地字號的伙食營,終於開火了。經過昨夜的折騰,安小樓最終也沒能趕走玉玲瓏,並且還允許她做大廚,他想的是,像玉玲瓏這樣的江湖兒女,平日裡灑脫至極,從小到大摸的都是刀槍棍棒,對飯鏟鐵鍋之類的,必定是不熟悉的,那麼就讓她去摸,摸的不行了,自然會有人出面阻止她。

    唰唰唰!玉玲瓏手腳利落的將鍋子刷乾淨,放在火上燒熱,待那鍋子熱到一定程度,倒入香噴噴的菜籽油,便聽的茲啦一聲,鍋裡冒起了油煙,她伸手抓了一把一早切好的蔥花丟進鍋裡,頓時這伙食營的帳篷附近溢滿了蔥香。

    安小樓分派了木根給她打下手,張澤生負責淘米洗菜,這孩子心細,適合做這樣的活計,又讓劉大有劈柴,這裡頭他也就適合劈柴了。而安小樓和耿全勇則負責扎草餵馬等一應雜物,雖說不用圍著灶台轉,但是卻也是其中最辛苦的一環節,沒辦法,誰讓其他人都是些老弱婦孺呢?這裡只有耿全勇和他最壯實了。

    安小樓帶著耿全勇七手八腳的弄好馬料,又把地字營的馬都餵飽了,這一抬頭,竟然已經錯過飯點了,眼看太陽西斜,一天就要過去了,那耿全勇用胳膊擦擦額頭的汗珠子,看著天空十分不滿的說道:「這破地方,真他娘的叫人窩火!」

    這話是擺明了說給安小樓聽的,並且安小樓還知道,以耿全勇的脾氣性格,他只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算是給他幾分面子了。耿全勇原本是秋蝦皮的人,本來就在秋蝦皮的鼓搗下對他和張澤生不對付,現在卻忽然與秋蝦皮分道揚鑣,被分到這伙食營,還是在安小樓手底下做事,心裡頭那股子怨氣可想而知了。安小樓假裝沒聽見,他只是在心裡頭琢磨著,逮著機會得好好教育教育這小子。

    耿全勇並非是個壞人,相反,安小樓從他身上嗅到的是忠勇的味道,他耿直,沒有多餘的心眼子,是個簡單的人,再看看他的身板,才十七歲,渾身那腱子肉就硬邦邦跟石頭似的,可見從小就吃苦練功練出來的,加以時日,必定有所作為,只是需要人來引導罷了,安小樓決定要好好的引導引導他。

    「好了,你罵娘也沒用,這可是王千戶的意思,與其在這裡罵娘,倒不如好好的混著,指不定哪天就能混出頭來。」安小樓直起腰,之前一直拿著鍘刀在鍘草,腰累的險些斷了,他不冷不熱的對耿全勇說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沒人說在伙食營裡就一定會沒出息。」

    安小樓說這話聽起來似乎是語重心長的,但是其實口吻卻不怎麼熱絡,他知道耿全勇是頭倔驢子,要想降伏他,軟的可不行,必須得來硬的。

    「哼!」耿全勇低聲哼了哼,安小樓雖然並未嚴厲的跟他說話,但是不知怎的,他總是隱隱有些害怕,這安小樓看起來似乎也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但是不知為什麼,耿全勇總覺得他跟旁人不一樣,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他所不熟悉也說不上來的那種感覺。以前在新兵營的時候,別人見了王茂生,總是點頭哈腰的,唯獨這安小樓,沒有一次卑躬屈膝,而那王茂生似乎也不敢明著對付他。那一次校場演練,秋蝦皮曾經暗中吩咐過他和葉松,要好好教訓教訓安小樓和張澤生,並且他們也知道,王茂生分的盾牌兵和長矛兵都是新兵中最弱的,而且人數也比大刀手少許多。但是就這樣的陣勢,竟然還讓安小樓給扳過來了,就沖這點,耿全勇就覺得安小樓不一般。

    耿全勇是不敢明著反抗安小樓的,雖然他心裡頭對安小樓仍不折服。這一點安小樓心知肚明。

    「收拾一下,我們回去了,說不定玉……王龍還給咱們留了點飯菜。」安小樓吩咐道。

    耿全勇悶不吭聲,將鍘刀收好,便跟了安小樓返回到伙食營去。他們伙食營的這頂帳篷,比之先前安小樓呆過的人字號伙食營,那可是差遠了,四面漏風不說,頂上還有許多窟窿,這趕上晴天倒還好了,睡著覺還能看星星,可趕上陰天下雨,這罪可就糟大了。因此安小樓也在心裡盤算著,日常的工作都安排好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修補帳篷。為啥要修補,而不是去申請?這第一,燕家軍治軍嚴明,作風簡樸,那是真的簡樸,就算是中軍大帳,吃的喝的也都是伙食營安排的大鍋菜,跟那些兵沒區別。既然簡樸了,自然就要求一切要節約行事,要想申請新的帳篷,手續繁雜,並且能不能批下來還是個未知數,安小樓最怕的就是麻煩,因此他便也沒打算去申請。這第二,安小樓的頂頭上司,就是王茂生,王茂生會給他申請帳篷?鬼才相信呢!

    回到駐地,玉玲瓏等人早已開始準備晚上那頓了,安小樓四處翻了翻,沒看到有什麼剩飯剩菜留著,他摸了摸癟癟的肚皮,心裡頭直叫苦:「苦也!第一次出工沒經驗,下一次一定要記得帶上飯菜了!唉,可憐老子出了一天的苦力,竟然連口飯都吃不上!」苦吃到了,安小樓的心裡頭就發生了一點點變化。在餵馬的時候,他看到了燕家軍地字營的騎兵,那傢伙真叫帥啊,長刀熠熠生輝,鎧甲曾明瓦亮,操練起來風沙四起,地變天驚,這氣勢可絕不是他們小小的伙食營能比的。安小樓生平頭一次開始在心裡頭暗暗的羨慕那些騎兵,不光是騎兵,步兵弓兵他統統都羨慕,簡單一句話,他心裡頭被這軍營給激盪起了一股男兒氣概來,這是天生的。每個男人心裡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戰場。

    玉玲瓏手裡拿著菜刀,咄咄咄咄的剁著蘿蔔,看她的手法十分純熟,這讓安小樓分外吃驚。

    「喲,技術不錯啊!」安小樓蹲下來,在她旁邊的水盆裡掬了一捧水洗了把臉,隨口說道。

    「哼,我從小便在師門廚房裡打下手,你想用這個難為我?門都沒有。」瞅著四下裡無人注意,玉玲瓏便悄悄的,惡聲惡氣的對安小樓說道。

    「姐姐,你知道我的意思,你說這裡都是男人,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裡多不方便啊?」趁著木根去抱土豆的機會,安小樓趕忙湊近玉玲瓏,開始苦口婆心的勸她,「你知道花木蘭麼?」

    「知道!」沒想到玉玲瓏竟然知道花木蘭,這讓安小樓很是意外,他心裡頭對這個世界,禁不住又多了幾分猜測和好奇,就在他愣神的時候,玉玲瓏拿胳膊肘搗了搗他,「你就別白費心思了,我來這裡自然是王……自然是他授意的,現在可不是太平盛世,你要知道這一點。」

    「王龍兄弟,你看這些夠了麼?」兩個人正說著,那木根胳膊上挎了滿滿一籃子土豆就過來了。

    聽到木根管安小樓叫兄弟,他禁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把木根給笑愣住了。安小樓忘記了,現在他可是身為百戶,這裡除了耿全勇和玉玲瓏之外,其他人對他都是敬畏有加的,此刻他這麼一笑,那木根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只是挎著土豆,呆立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順便說一下,這木根也是當初盾牌兵中的一員,他對安小樓,除了敬畏還有欽佩。

    「沒事!」安小樓笑著,站起身來準備去沖個涼,路過木根身邊的時候,他笑吟吟的拍了拍木根的肩膀,這孩子太瘦了,「多吃,多喝,好好幹!」

    「嗯!小的一定聽百戶大人的話!」木根使勁點點頭。

    「別叫百戶大人,生分,咱既然都是伙食營的,就是一個鍋裡吃飯的兄弟,這世上除了爹媽老婆孩子,沒比這個再親的了,以後就叫我安大哥,當然,有元帥在的時候還是叫百戶,但那都是說給別人聽的。」安小樓笑了笑,正打算離開,被玉玲瓏叫住了。

    「那個,你不吃飯麼?」玉玲瓏手底下收拾著蘿蔔,頭也不抬的對木根說,「去把咱們為百戶大人和耿全勇留的飯菜拿來給他們吃了,晚飯還得等一會呢。」

    聽到玉玲瓏這話,安小樓心裡就樂開了花,他開始漸漸的覺得,似乎這身邊有玉玲瓏在,其實是一件好事,最起碼無論他去哪去幹嘛,心裡都踏實許多。

    「哎!」木根響快的應了一聲,麻溜的放下筐子去端飯菜了。

    「嘿,我就知道!」安小樓暗暗地朝玉玲瓏眨巴一下眼睛,可人家愣是沒搭理他,他訕訕的摸摸鼻子,便忽然扯開嗓子喊道:「耿全勇呢,來吃飯!」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7
第337章 夜襲


    伙食營開張了。軍營中的日子安小樓似乎也漸漸的習慣了,一天天的辛苦下來,沒有七八天,他便鍛煉出來了,早晨起來的時候再也不會腰酸背痛,不但如此,他忽然間發覺自己走路的時候開始虎虎生風了,所謂牙好胃口就好,安小樓現在是吃嘛嘛香。何止這些,現在他也不缺鈣了,爬山上樹也不累了,一口氣鍘上幾十捆草也不費力了,甚至能夠在鏟馬糞的時候憋氣超過兩分鐘。當然了,這些都是戲說。

    這一天,風輕雲淡,一大早,天就有點陰沉。只是一點點而已,也就是因為只是一點陰沉,這讓人感覺既不會熱,又沒那麼壓抑,因為太陽公公一早就躲在雲層裡睡懶覺了。

    按道理說,今天應該是個好日子,因為在這樣有風的天氣裡幹活,安小樓也能少出許多汗。軍營的日子漸漸歸於平淡,安小樓甚至恍惚間覺得,現在其實是太平盛世,哪裡有什麼仗可打呢?他甚至連連做夢,夢到家裡一切安好,當然這個家指的是他現在在蘇州的宅子們和女人們。他夢見史玉婷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夢見三好和如煙把後捨酒肆打理的井井有條,還夢見一個邪乎的,那就是魯知秋領著一個跟安小樓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來叫他娘!

    然而,這看似平靜的生活,就在這個夜晚被打破了,整個大夏王朝,也就從這一晚上起,徹底的進入了南北之戰的內亂中。這個南北之戰,是後來史官給取的名字,安小樓一度聽了都想偷笑,因為他想到另一個世界某個國度曾經發生過的戰爭,那戰爭也被稱作南北之戰。

    其實這一天似乎與別的時候沒區別,伙食營在勞累一天之後,各自洗漱,爬上自己的舖位呼呼大睡。玉玲瓏是睡在最裡面的,中間空了一個位置,再隔壁是安小樓,往外依次是木根張澤生,劉大有和耿全勇。他們在這非常拮据的空間裡,為玉玲瓏騰出了一塊地方,因為玉玲瓏十分會討人喜歡,因此眾人對安小樓對他的明顯偏心都沒什麼意見。

    半夜裡,正是月黑風高的時候,安小樓正在睡夢裡抱著三好親啊摸啊,嘴巴裡不停的往外流著哈喇子,忽然間他聽到一陣陣馬的嘶鳴聲,這聲音在靜寂的黑夜裡陡然響起,並且還不是一匹兩匹,似乎這軍營裡的幾千匹戰馬都在嘶吼著,那聲音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把眾人從睡夢中驚醒。

    安小樓騰地坐起來,他的眼角還掛著眼屎,睡眼惺忪的抬頭看了看星空,嗯,陰天,沒啥好看的。再看看旁邊,玉玲瓏的位子是空的,而其他的人都跟他差不多,迷迷糊糊的。

    馬叫聲,腳步聲,喊殺聲,一瞬間就從帳篷外鑽入了他們的耳朵裡。安小樓抖了個激靈,清醒了,他心裡一沉,暗自想道:「壞了,不會是出事了吧?」

    帳篷裡黑乎乎的,可是外頭紅彤彤的,那是火。不知是誰在軍營裡燃起了一堆堆的火,此刻整個軍營,十幾里地,一片火光沖天。

    「快起來!跟我走!」就在大家都愣住不知是什麼事的時候,玉玲瓏忽然手持一把長劍鑽進來,對著大傢伙急急的喊道。

    「快快快!」安小樓馬上就反應過來,他一把抓起軍裝,套頭就穿,同時催促著那些少年,「快點穿,跟她出去!」

    「到底怎麼回事?」耿全勇悶聲悶氣的問道。

    「現在沒時間說了。」玉玲瓏說完,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捆東西,噹啷一聲丟在地上,安小樓藉著外頭的火光一看,原來那是一捆刀,真正的砍刀。

    安小樓當先拿了一把刀握在手裡,耿全勇等人先是愣了愣,他們被分到伙食營的時候,王茂生連個兵器都沒給他們配,現在忽然看到刀了,他們一個個眼睛就放光了,當兵的手裡沒傢伙,始終不像個兵。

    大家都拿好各自的武器之後,跟著安小樓和玉玲瓏出了帳篷,站在帳篷外一看,幾乎每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整個軍營裡,似乎到處都燃著大火,火光沖天,在火光中,安小樓看到有無數穿戴不整齊的士兵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傢伙在奔走呼叫著,可是四處卻看不到敵人。

    「這地面是不是在抖動?」劉大有首先哆哆嗦嗦的說道。

    他不提則已,經他這麼一說,安小樓也感覺到似乎腳下的地面確乎是在顫動,他先是想該不會是地震了吧,可是再看看四周,雖然他未曾經歷過什麼大地震,但是卻也知道這絕不是地震來臨的情形,身為百戶,此刻安小樓心裡頭的責任感油然升起,他沉聲道:「你們在這裡呆著,我去打探一下!」說完安小樓便騰地跳出去,來到了五六步開外的帳篷後,那裡視野比較開闊,看到的東西比較多。安小樓就站在那裡四處張望著,終於發現在軍營的後方,也就是正北方,白天他還伺候著的那群戰馬,此刻已經成了脫韁的野馬,瘋狂的向外頭衝去,這地面之所以會顫動,就是那些馬兒的功勞。

    「好了,我回來了!」安小樓跳回來,跟大家說道,「依我看,這是有賊人刺客闖入咱們軍營裡了,戰馬都被放跑了!」

    眾人對安小樓的所謂打探,哭笑不得,但是卻又相信他說的話,耿全勇首先提了刀:「我們該怎麼辦?」

    「是啊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大家紛紛望著安小樓,此時此刻,安小樓才忽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十分沉重。

    「我們怎麼辦?保護咱們的傢伙什,這些鍋碗瓢盆可是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安小樓牙一咬,此時與其帶著這群少年亂闖,倒不如就在這裡守著。

    有了百戶大人的命令,這些孩子也都有了目標,紛紛提著刀,圍攏到距離帳篷幾步開外的堆放鍋碗瓢盆的地方,背朝裡面朝外,自覺的圍成一圈。

    安小樓走到玉玲瓏跟前,捅了捅她的肩膀:「你,那是怎麼回事?」他指著玉玲瓏的長劍,在她的手和劍相接處,幾滴鮮血正隱約潛伏在劍柄的紋理處。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7
第338章 抓忍者了!


    「你那個,怎麼回事?」安小樓皺眉望著玉玲瓏的右手,那只握著長劍的手正往下滴血,「受傷了?」

    安小樓說這話的時候十分小心,生怕被別人聽到了影響軍心穩定。玉玲瓏搖搖頭,同樣小聲回答:「這不是我的,是別人的。」

    聽到玉玲瓏這麼說,安小樓心裡頭算是安穩了一點,他現在可不希望身邊的任何人出事,尤其是玉玲瓏。安小樓還想詢問玉玲瓏一點什麼,比方說今天到底怎麼啦,誰膽敢闖進燕家軍?其實這個不需要問都知道,來者肯定是岐王的軍隊,但是來了多少人?又殺了多少人?現在軍營裡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情況?這些都是安小樓想要知道的。

    萬馬奔騰是怎樣一個情景安小樓總算是體會到了,那種轟轟的聲音不絕於耳,雖然是黑夜,但是乘著火光,安小樓看到數千匹駿馬四散奔逃,能夠把這麼多馬匹同時放走,來的人肯定不少。但是奇怪的是,四周的喊殺聲和呻吟聲卻並不多,只偶爾能夠聽得到兵器碰撞的聲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小樓很快就知道答案了,這答案還是他自己發現的。

    伙食營的幾個人圍成一圈面朝外警惕而又緊張的靠攏在一起,保護著他們吃飯的家什,就在這個時候,一條黑影嗖得從隔壁帳篷頂部越過,向他們這邊撲來,湊著火光,安小樓敏銳的覺察到這人是個忍者。

    「他娘的,原來是忍者干的!」安小樓現在能夠明白為什麼來的人能夠在瞬間同時將數千匹馬趕出馬廄,而整個軍營裡卻沒有多少喊殺聲了,忍者是受過特殊訓練的特殊武者,他們最擅長的就是背後捅刀子,跟正規軍營裡出身的軍人不同,這些忍者在做完該做的事之後,很容易就能找到掩藏自己的地方,只是眼前這個忍者卻不知怎麼了,居然自曝身形,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受傷了。

    「就是他!」玉玲瓏忽然騰身而起,在這伙食營裡,不,在這燕家軍裡,玉玲瓏都算的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她一看到這個黑衣忍者,馬上就認出了他,「之前跟我交手的就是他!」

    「兄弟們,給我上,抓住這小赤佬,滅了他!」安小樓心裡恨得牙癢癢,這東瀛忍者跟他的淵源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家不好好呆著,跑到別人家去殺人放火,我看他們是活膩味了!」

    在安小樓的這一聲斷喝之下,在玉玲瓏的先行帶動下,耿全勇等人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個個拼了命的吶喊著,揮舞著手裡的鋼刀就向那個黑衣忍者撲過去。

    那忍者原本就受了傷,他走的這條路線也以為是安全的一條路線,這裡是伙食營,這是他事先打探好的,可沒想到,在別處沒遇到對手,到了伙食營卻碰到幾個兵丁。

    安小樓和玉玲瓏等人的突然出現首先就把那忍者給嚇一跳,但是他畢竟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忍者,很快就歸於平靜,咧開架勢與伙食營的人對峙著。

    在安小樓帶的這幾個兵當中,除了耿全勇曾經在老家的時候學過幾年拳腳功夫,其他的孩子都只經受過為期一個月的新兵訓練,此刻陡然間真刀真槍的跟敵人幹起來,便把王茂生之前教的東西全還給了他,就連拿刀的姿勢都十分笨拙。在這種情況下,安小樓就顯得頗為老練了,畢竟人他也殺過了,生死也經歷過了,此刻見了忍者,有點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感覺,他雙手握刀,大喝一聲,躥到那忍者跟前舉刀就劈,這是十分樸實的一招,毫無章法可言,然而刀風凌厲,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安小樓在正面,而玉玲瓏則繞到那人背後,手提長劍一劍向那人的手腕處切了過去,她的目的明確,不是要這人性命,而是活捉了他。玉玲瓏久混江湖,又一直在為燕王做事,歷練經驗自然要比安小樓等人老道了,她此刻是深知活捉這人的重要性的。

    「別傷他性命!」安小樓是個聰明的人,他一眼便看穿玉玲瓏的意思,又怕手底下的人一個不留神殺了那人,便高聲喊道。

    忍者本就受傷,原本若是情況不像現在這麼雜亂,也許安小樓這些人還不在他的話下,但是此時不同,玉玲瓏在呢,安小樓又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因此一時間,這人便應付的有些吃力了,他躲得開身前的安小樓,卻無法躲開身後的玉玲瓏,更何況四面八方還有耿全勇等人的胡殺亂砍,無奈之下,他使出最絕的一招——腳底抹油。

    忍者的腳底抹油功夫是一等一的,這個安小樓早在電影電視上就有所見識,並且到了這個世界裡,他也曾在那個慘敗的院子裡見識過忍者的煙幕彈,此刻安小樓見那人眼神不對,手一個勁往懷裡掏,心裡就明白了,這人不是在掏手裡劍,就是在掏煙幕彈。

    「小心,別讓他跑了!」安小樓大喝一聲,當先就撲過去,「都摒住呼吸!」煙幕彈是什麼原理安小樓不清楚,但是味道極其難聞,並且在瞬間有一股爆發力,濃煙滾滾,而忍者就是乘著這種混亂伺機逃竄的。既然知道了煙幕彈的工作原理,安小樓也便有了自己的對策,他趁著那忍者回身應付玉玲瓏那一劍的時候,上前抱住了忍者的一隻手,而那隻手正準備掏出煙幕彈。安小樓雖然不懂功夫,可力氣不小,他死死的抓住那人的手腕不放,而那忍者的另一隻手則在之前與玉玲瓏的遭遇戰中受了傷,使不上力,這樣一來,這忍者就沒法子了。

    看到老大撲上去,耿全勇等人的血性也被激發出來,他當先啊的一聲大吼,跟在安小樓身後撲過去,緊接著是木根,然後是劉大有,最後連張澤生這文質彬彬的孩子都撲上去了,好傢伙,伙食營給人家來了個疊羅漢。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19
第339章 軍營裡的女子


    「壓住!」安小樓抱著那忍者的右手,使勁喊著,而那群少年們似乎也被眼下發生的事情激的熱血上頭,一個個奮不顧身的撲將上來,給那個東瀛忍者來了個疊羅漢,這一幕讓在旁的玉玲瓏看了,只是哭笑不得。

    忍者雖然厲害,但是終究還是血肉之軀啊,這四五個男子壓在身上,那少說也有四五百斤的份量,這一下,可把他坑苦了,但見這忍者在底下是齜牙咧嘴叫苦連天,只可惜他的鳥語,除了他自己沒人聽的懂,但是有一點大家是聽懂了,那人在慘叫。

    是啊,原本這人在跟玉玲瓏交手的時候,就已經受傷了,這會子再被這麼一壓,那更是傷上加傷了。

    「好了,玉……哎,煩死,老叫錯,王龍,你去找個結實的繩子來,把這傢伙捆上!」安小樓命令道。

    玉玲瓏哪還用的著他吩咐呢,作為一個出色的特工人員,繩索什麼的,那是必備品,而且人家這繩索還十分細密,不佔地方又結實的很,玉玲瓏隨手掏出身上帶著的繩索,將那人手腳捆牢,然後才去帳篷裡搜索半天,找了個替代的繩子,這人是要綁到元帥跟前的,玉玲瓏可不能讓自己的繩索在那裡出現。

    這會子,別的地方安小樓不知道,但是地字營這裡是亂了套了,到處都是穿戴不整齊的士兵在東奔西走尋找著看不見的敵人,他們一個個心裡一定很納悶,究竟是什麼人在半夜闖進大帳,放走戰馬,而且還不見蹤影的。

    「大人,這人怎麼辦?」木根揪著那忍者對安小樓說道。

    「帶回去,嚴加看守,等我出去探明情況,再行處置,在這期間,王龍負責這裡的一切!」安小樓顧不得擦一把頭上的汗水,就提著刀往外走去,他現在要去王茂生的軍帳,沒法子,雖然跟這傢伙不對付,但是人家畢竟是他的頂頭上司,再說現在安小樓對軍營裡的那些軍官們也都不熟悉,唯一認識的千戶也就是王茂生了。

    到處都是火,幾乎沒隔幾十米遠就能看到一堆或大或小的火在熊熊燃燒著,連帶著許多帳篷也被焚燬了,這也是眾多士兵不得不衣冠不整的出來殺敵的原因之一。

    安小樓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個身穿將軍服飾的矮個男子站在那裡,他便想也沒想,疾走幾步,來到那人跟前,大聲說道:「啟稟這位將軍!末將……」

    那矮個男子似乎沒料到會有人忽然站在身後跟他說話,因此被嚇了一跳,他轉過身來,安小樓這才吃驚的發現,人家哪是什麼男子啊,分明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但見這女人身穿軟甲,腰佩寶劍,英姿颯爽,神色凜然,眉宇間顯出一副別樣氣概,這是安小樓之前所接觸到的眾多女子中所不曾有過的一種味道。

    「呃……」安小樓有些尷尬了,他沒想到這燕家軍軍營裡居然還會有女子,而且看這女人的穿著打扮,軍銜還不低呢,當然了,這年頭是沒有什麼軍銜之說的,反正就是那個意思,直覺告訴安小樓,此女子,非同一般。

    「你是誰?」那女子看到安小樓,先是被嚇一跳,但是很快就平靜下來,她皺了皺眉,問道,「哪個營帳的?有什麼事?」

    「那個,我是地字號伙食營的百戶,我們那邊……」安小樓摸了摸鼻子,算了,無論眼前這位是誰,官兒肯定比自己大,跟她說也無所謂。

    「伙食營?你們就看好自己的地盤就是,不要在這裡添亂!」聽這女子的口氣,似乎很不把伙食營看在眼裡,她緊接著又轉過身去,似乎在向某處眺望著。

    安小樓聽到這話,心裡頭可氣啊,他心說:「喲呵,這擺明了不把咱們伙食營當回事啊,這哪成?老子今天得讓你知道知道,灶王爺有幾隻眼!」嗯,馬王爺到他這裡變灶王爺了,誰讓人家是伙食營的百戶來著?

    「咳咳!我說這位大姐,您這麼說可就不對啦,伙食營怎麼啦?伙食營就和該被你們瞧不起?沒我們伙食營你們吃屁啊,說句不好聽的,沒有我們伙食營,你們屁都吃不上!」安小樓其實平時挺斯文的,可今天不一樣了,首先他剛剛經歷了一番搏鬥,然後他已經在軍營呆了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裡,他充分的體驗到了什麼叫男人的日子,跟那些整天爆粗口的人混在一起,他也漸漸的會說幾句髒話了。

    「你!」那女子原本臉上就有幾塊被火燻黑的印記,但是那掩蓋不了她潔白無瑕的皮膚,此刻聽到安小樓這麼說,她有些生氣了,這一生氣一著急,小臉就透著粉紅,別提多俊俏了。

    不過她俊俏歸俊俏,眼下安小樓可沒心思欣賞美女,他心裡頭又急又氣,嘴巴還不饒人,也不管眼前這人究竟是怎樣的身份,他究竟是否惹得起,只顧圖個一時痛快:「我在這裡著急忙活的為咱們營裡忙前忙後,好傢伙,這會有事兒找你們,你們卻這樣對我說話……」

    那女子瞪了安小樓一眼,心裡暗自想道:「這傢伙究竟是誰?竟然連我都不認識,莫非是個新來的?不應該啊,就算是新來的,他也不該膽子這麼大,敢對我大呼小叫啊。」這女子心裡這麼一嘀咕,就對安小樓起了那麼一捏捏的好奇心,她強忍住怒氣,沉聲問道:「究竟什麼事,你快些說!」

    「我們那邊抓住個人,來找你們匯報一下,看什麼時候過去提,還是我們押過去。」安小樓沒好氣的說道。

    這女子一聽這話,心裡怦然一動,暗暗想道:「莫不成他說的是真的?難道我之前一直注意著的人,被他們抓住了?」心裡想歸想,這女子可沒表露半點在臉上,她只是面無表情的對安小樓說道:「嗯,我知道了,你是地字號的是吧?你先回去吧,回頭會有人過去提的。」

    安小樓就這麼著,垂頭喪氣的回來了,經過了這一次,更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這軍營裡混出個鳥樣來不行,就算做一輩子火頭軍,他也要做個天下一等一的火頭軍,走到哪都被人豎大拇指的那種。

    「大人,怎樣?」耿全勇經過了今晚,對安小樓也有了幾分改變,不為別的,他這人生來就敬佩英雄,這一次跟大傢伙一起抓住了這忍者,他心裡頭高興,與伙食營的感情也拉近了幾分,這會見安小樓回來了,便湊上去問道。

    「把這裡打掃一下,收拾乾淨,把那傢伙拴好,輪流看著,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別信他的,別讓他跑了,回頭會有人來提人的。」安小樓吩咐道。

    當夜,伙食營的兄弟們就這樣輪流看守著那個忍者,誰都不敢大意,就這麼等到了天亮。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安小樓正睡得香呢,經過昨夜的折騰,他實在是睏倦的不行了,平日裡這個時辰早該起身準備早餐了,可現在他還撅著屁股睡大覺。就在這個時候,帳篷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熟悉的聲音是秋蝦皮的,他隔了老遠就喊道:「安小樓呢?我奉了千戶之命,前來提人!」

    安小樓揉揉惺忪的睡眼,從鋪上坐起。帳篷嘩啦一下就被掀開了,辰光和著晨霧從外面擴散進來,門口,一道細瘦的身影出現了,正是穿的人模狗樣不可一世的秋蝦皮。

    耿全勇此刻正在外頭幹活,他聽到了昔日兄弟秋蝦皮的聲音,趕忙放下手裡的活計,跑上前來打招呼:「蝦皮哥!」

    「去去去!」秋蝦皮瞪了耿全勇一眼,「什麼蝦皮哥蝦皮哥的,現在老子是千戶大人身邊的護衛,你好歹也得叫我一聲秋大人!」

    耿全勇愣住了,他想不通啊,昔日裡一起吃喝拉撒睡的那個秋蝦皮,今天咋變成這樣了?其實不是秋蝦皮變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是耿全勇不知道而已。

    安小樓看了看耿全勇,又看了看秋蝦皮,他嗤笑一聲:「全勇,你先去幹活。」

    耿全勇也沒言語,只是深深望了秋蝦皮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我說秋蝦皮,你在別人面前怎樣我不管,但是別在我跟前裝,你有什麼好裝的啊?不就是一條狗麼?像你這樣的人老子見多了!我可告訴你,這是伙食營的地盤,你在這裡,就屁都不是!來提人是不?在那邊!」安小樓惡狠狠的對秋蝦皮說道。

    對於安小樓,秋蝦皮心裡是有忌諱的,他吃過安小樓兩次大虧,已經有些忌憚了,因此儘管安小樓說的不是那麼好聽,秋蝦皮也只是皺皺眉咬咬牙,一跺腳,就轉身向關押那忍者的地方走去。

    「哼!以後有你好顏色看的!」秋蝦皮臨走時撂下一句話。

    「我等著,藍色的紅色的,隨你給!」安小樓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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