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風流西席 小說作者:煙斗客(連載中)

337743 2012-1-1 02:5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28124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9
第360章 是夢?非夢?


    安小樓從石門鑽回去之後,眼前的一切讓他大吃一驚。

    原本這石洞不過是地震之後所產生的一個地裂縫隙,充其量不過是這裡有人挖過秘道什麼的,剛好接通了,但是先前安小樓過來時,一路上所見的不過是碎石黑暗和河水,可是這一次他見到的東西卻截然不同。雖然河水依舊,但是洞裡卻忽然變得開闊起來,從這一面鑽進去之後,原本狹窄的空間變大了,右手邊多出了一條岔道,一股隱約的光芒從那岔道裡透射出來,似乎是燈火。

    安小樓皺著眉頭,他心裡頭覺得詭異,有心退出去,那雙腳卻鬼使身材的向那岔道口走過去。

    轉過一個巖壁,一個小小的兩平米見方的山洞出現在安小樓眼前,裡面霉爛不堪,一進門,一股腐臭的氣味就撲鼻而來,頂的安小樓險些把苦膽都吐了出來。

    「哇!」安小樓禁不住大呼一聲,「這是什麼味道,熏死人呢,難道死了耗子?」不過安小樓很快就發現,這裡死的可並不是耗子,因為就在山洞的最裡面,靠著石壁有一個一人多高的凹處,有一副骷髏骨架,那腐臭的氣味正是從這骨架上散發出來的。

    看到骨頭架子,安小樓先是給嚇一跳,但是很快便鎮定下來,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人死在這裡了。安小樓邁開步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挪過去。這石洞裡並沒有什麼鑲嵌在牆壁裡的油燈之類的照明設施,可是整個洞內卻充滿了一種溫和的紅色光芒,並且安小樓很快就發現,那發光點來自那骷髏的嘴巴裡。

    卻說這副骨架,身高八尺有餘,雖然已經只剩下骨頭,但是從那粗壯的骨骼構成來看,此人生前一定是一位壯漢。骨架是手持一把長兵器,死而不倒站在那裡的,在骨架的頭上還帶著一頂金屬質地的頭盔,頭盔將腦袋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了嘴巴眼睛和耳朵。只不過大概因為年代久遠,都氧化了,並不能辨識其本來顏色。

    這副骨頭架子的右手緊緊握著一把長兵器,這兵器既不是長刀,也不是長槍,武器柄長約莫兩米五到三米左右,尖端是長槍模樣,可是在槍頭的尾部,卻又多了一個倒鉤。

    這兵器說來也是奇怪,儘管它的主人(或者曾經的主人)已經魂歸天外,只剩下一副骨架,也不知在這山洞裡被埋了多少歲月,可這奇怪的武器尖端金屬部分依舊寒光閃爍,著眼看去分外刺目,青色的寒光頓時便吸引住了安小樓的眼球,他心裡頭知道,這武器定不是尋常之物。

    安小樓貪婪的上下打量著這武器,他對兵器不太熟悉,因此不能夠叫出它的名字來。看了半天,他才慢慢的將目光從那武器上移到屍體上,這屍體的左臂已經被齊肩削斷,整個骨架上還有一副鎧甲,只不過這鎧甲已經隨著屍骨的不全而散落一地,在那骷髏的腳邊不大的空間裡全是這鎧甲碎片。

    「你是誰啊?」安小樓望著那骷髏,有些疑惑的問道,「是誰把你殺死的呢?」

    安小樓不信鬼神,因此在這裡適應了氣味之後,倒也不那麼害怕了,他甚至緩緩的向那屍體挪步過去,想要仔細的看清楚,就在這個時候,安小樓忽然發現那屍體原本已經成為空洞的眼睛亮光一閃,那骷髏的下巴就一開一合的說話了:「大膽狂徒,見了本帥還不跪下!」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可把安小樓嚇了一跳,他禁不住往後退去,卻不料原本踏踏實實的地面忽然就變成了無底深淵,安小樓身子往後一仰,啊的一聲慘叫過後,墜入深淵。

    ……

    一陣冷汗襲來,安小樓的心臟驟然間就加快了跳動,他的眼睛倏地睜開來。

    「娘的,原來是一場夢!」安小樓看看身邊,景色依舊,那林子,那白色花朵,還有那遠處的房簷,以及身邊的流水,一切都一切都告訴他,方才不過是做了一場夢,只不過這場夢做的也未免太真實了一些。

    抬頭看看天空,月亮已經走到了西天處,東方也泛起了魚肚白,天已經快要亮起來了,這讓他的心裡不由得多了幾絲安慰,無論如何,白天畢竟比黑夜方便行事,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這白天到來的時間裡找到出路。

    安小樓是坐在那石板橋上睡著的,一場噩夢驚醒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屁股已經坐的有些發麻了。

    「天終於快亮了。」安小樓站起來,活動著手腳,又扭了扭腰,這時來自腳趾尖端的刺痛再一次經由神經纖維傳遞到他的大腦中,他不由得咧了咧嘴角,「唉,夢中腳趾好了,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嘀咕到這裡,安小樓忽然間對那個夢境變得感興趣起來,他沿著這石門和林地邊緣溜躂著,找個地方解決了個人問題,溜躂半天又回到那石門前,盯著那石門就仔細的看,看著看著,夢境中的那一幕幕又泛起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如同電影一般。

    「如果那不止是一場夢呢?」安小樓摸著下巴,找了個位置蹲下去,探身向洞裡看去,他記得在夢境中,當他自這道石門再度鑽進去之後,右手邊是一個岔路口,轉過去之後就是一個幾平米見方的小小巖洞,而那個骷髏就在那巖洞裡。如今這奇異的夢境一遍遍的在他腦海中重複,安小樓心裡禁不住泛起好奇心來。

    「如果我進去看一看,會發現什麼呢?」安小樓彎腰看半天,險些腦充血,他直起腰後,心裡暗暗的思量道。也許是命中注定,也許是鬼使神差,總之安小樓注定要有這麼一場經歷吧,他居然就真的再次趟過那僅沒過腳踝的河水,鑽回石門的那一邊去了。當然這一次安小樓多了一個心眼,他在山洞裡找了幾塊大小合適的石頭,墊在那石門和地面之間,為的就是防止這石門忽然間墜落,再把他困在山洞裡。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0
第361章 探索


    安小樓在鑽進這山洞的時候,完全忘記了一句話:好奇害死貓。其實人的好奇心有時候是很奇怪的,明明局外人覺得不該做的一件事,當事人就是偏偏要去做,鬼使神差一般,誰都解釋不了,現在想來,安小樓就是處在那樣的心態下。

    艱難的重新進來之後,安小樓為自己鋪好後路,墊好石塊,便開始仔細的觀察這四周。

    山洞裡依舊是一片黑暗,不過由於外面已經有一絲曙光,天即將亮透,因此這山洞也與夜晚的那種黑暗有所不同,在適應了這黑暗之後,安小樓漸漸的能夠看清楚這洞裡的大概模樣了。

    安小樓站在門口不遠處,想起昨夜夢境裡的那個詭異的巖洞就在如今他的右手邊,因此他不由得對右邊多看了兩眼。現在看起來,很難說這巖洞是地震造成的,還是原先就存在的,抑或是人為開鑿出來的,但有一點安小樓可以肯定,那便是這道石門,以及石門外的世界,絕對是人為打造的,並且他還很是懷疑,那林子裡是否有什麼古怪。

    夢裡的山洞與現實中的山洞很不一樣,現在安小樓放眼看去,整個山洞兩邊都是石頭牆壁,前面丈許遠處就是昨夜啟動機關時被掉落下來的石塊堵死的地方,這等於是斷了安小樓的後路,他只能往林子那邊走了。

    安小樓走到右手邊的山壁前上下摸索著,這邊的山壁與那堵石門不同,這裡完全是自然的感覺,石頭突兀不平毫無規律可言。這個時候,外頭大概已經天光大亮了,因為從半開的石門下方透射出來的光線已經足夠讓安小樓看清五步以內的東西了。

    「唉,看來還是一場夢啊,這裡什麼都沒有嘛。」安小樓摸索半天,啥都沒找到,心裡頭禁不住有些歎氣了,他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準備休息一下。幾天幾夜沒吃飯,現在的他已經接近精疲力盡了。

    「糟糕了,如果還是沒有進展,林子林子走不出去,山洞山洞被堵住了,我看我遲早會餓死在這裡了。」安小樓越是著急,就越是覺得悶熱,不多時他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榻濕了,向來怕熱的安小樓於是脫下長衣,拿手當作扇子不住的在臉龐附近呼扇呼扇的扇著風。

    就在這個時候,他後屁股旁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咯的他坐的很不舒服,回頭一看,居然是那個已經快被他遺忘掉的『排檔桿』,看到這東西,安小樓的眼睛就是一亮:「咦,這石門的開關都是藏在這角落裡這麼隱蔽的,那麼如果對面有個隱藏的巖洞,其開關一定也不會隨隨便便就給人找到的,我不如再仔細尋找一番吧。」

    想到這裡,安小樓似乎又來了精神,他站起身來,走到對面牆邊,雙手叉腰,抬起頭來,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再一次把這石壁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連石壁上芝麻大的凹坑以及角落里長得苔蘚等都沒放過,別說,最後還真給他發現了一處不同尋常的地方來。

    這不同尋常的地方,在河底,這條河水十分清澈,水底鋪滿了鵝卵石,河水浸泡著石壁,就在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些水草漂浮著。按理說,這河水裡有水草,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關鍵就在於現在安小樓尋機關心切,哪怕是棵枯草,他也會揪下來研究三天,更何況是水草。不過這些水草也確實有奇怪之處,河水清淺,一眼便可望到底,而且這條河又不是很寬,說是小溪都不為過,兩邊本來應該相同,但是奇怪的是,只有安小樓夢中所進入的巖洞這一邊才長著水草,另一邊則可以說是寸草不生,也難怪安小樓會起了疑心。此刻看到這些水草,安小樓心裡簡直是樂開了花,趕忙彎下腰伸手撥拉著這些水草,前頭的幾叢還好,撥開之後是石壁和河底,很正常,到靠近石門的那一段時,安小樓撥開水草忽然間就發現了一處類似泉眼的地方,水草下面似乎有個坑洞,坑洞裡烏魯烏魯在往外冒氣泡。

    這是個不尋常的現象,安小樓咬咬牙,蹲下去,也不顧那河水侵濕了他的衣衫後擺,將袖子捲起,雙手在水底摸索著,果然,在那坑洞裡他摸到一個圓球形的東西,與那『排檔桿』的頂端差不多的感覺,只是這東西深埋在坑裡,又在水底,他無法將其看清楚。

    「這肯定不是普通的石頭了,說不定就是這裡的機關所在。」安小樓摸著那東西的時候,心裡暗自想道。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滑溜溜,冷冰冰的東西嗖得從他的腳邊滑過,順著他的手腕處游進了那個疑似有機關的坑洞裡,這讓安小樓心裡頭騰地一下發毛起來。為啥?因為之前在這裡摸黑行走的時候,他也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只是當時他沒去在意,也不敢在意,此時這東西又來了,這讓他心裡頭開始發毛了。

    「這樣的偏僻地段,又處在地底,說不定會有什麼不明生物呢,我還是小心為妙。」安小樓暗暗想著,正準備把手抽回,指尖卻又感覺到那股滑溜溜的冰涼,似乎那東西又回來了。這個時候要說安小樓心裡不害怕那真是吹的,他那個怕啊,生怕滑溜溜的感覺過後,便是那東西張著一張滿是利齒的嘴巴一口咬下來。

    然而那不明生物並未曾如安小樓所擔憂的那樣,它在碰了安小樓一下之後,又消失了,就在安小樓的手指綱要撤出時,它又碰了一下安小樓,似乎不願意讓他的手離開此處,又似乎是有什麼事要跟安小樓說一樣。就這樣來回幾次,安小樓對這種冷冰冰滑溜溜的感覺也適應了,他心裡也開始犯嘀咕:「這東西是蛇麼?如果它真的要襲擊我,只怕夜裡在黑暗中便咬我幾次了,現在看來,似乎它有意在指引我什麼吧?」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0
第362章 密室之內


    事情發展到這裡,安小樓的好奇心已經越來越濃厚了,他非常想搞清楚這水裡的不明生物到底是什麼。水蛇?抑或是泥鰍?同時他也對自己夜間的那個夢更加篤定,或許冥冥之中,確實有人在指引自己。

    安小樓想要打開那機關,他握住了那球體,用力的往外拔,但那東西彷彿是在石頭裡生了根一樣,任憑安小樓怎麼用力都拔不出來。

    「不能用拔的,那麼我推推看。」安小樓想起昨夜誤觸機關的情景,當時那個『排檔桿』就是被他不小心用手壓到了,這才把石門打開的。

    想到這裡,安小樓便改變了用力的方向,他將拔變成壓,一隻手緊緊握住那圓球,深呼吸一口,鼓足全身的力氣用力往下壓去,只可惜,一直到他憋得臉色醬紫,也沒將那圓球壓動分毫,倒是把自己身上僅剩下的一點力氣給耗盡了。

    安小樓一屁股跌坐在水裡,呼哧呼哧大口喘氣,此時此刻,他多想吃一碗膳糊面,喝上一碗老酒啊,只可惜這個簡單的願望在這裡卻變得這麼奢侈。

    拔也不行,壓也不行,安小樓似乎是沒轍了,然而他卻忘記了,一種物體的移動方式,可不僅僅是有前後兩種,還有左右呢。不過任何人到了安小樓這地步,可能也會腦袋臨時閉塞起來吧。

    就在安小樓垂頭喪氣的時候,忽然間他看到水草中間似乎有一個顏色很暗,但卻又很怪異的東西冒出了頭,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怪獸,然後就想到了剛才幾次三番碰到自己手指的那個傢伙,現在那傢伙似乎也沒啥耐性了,索性從水草中探出頭來偷偷摸摸的打量安小樓,不過它應該沒想到,發呆中的安小樓卻在無意間看到了它的本尊,那就是一條小小的,尾指粗細的小蛇頭嘛。

    「沒想到這種地方還會有蛇,唉,天不亡我,有蛇我就有的吃。」安小樓看清楚那水草中生物的模樣後,先是吃驚,緊接著就開心了,在這種境地下,別說是一條蛇,就算是一條蜈蚣,熬到最後安小樓也可能吃了它。

    小蛇的頭並非是三角形的,看起來應該是沒毒的,再加上它的體型並不龐大,因此安小樓那顆原本懸著的心也漸漸的落到了肚皮裡,他開始琢磨該怎麼把這小東西抓到手,吃到肚子裡了。

    那條小蛇就盤踞在剛剛安小樓發現的那個冒泡的坑洞裡,安小樓找了一個石片去撥弄水草,那條蛇便昂起頭,做出一副反擊防禦的姿態來,然而這副姿態在安小樓這個饕餮看來,毫無用處,只能激起他的食慾而已。

    見小蛇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安小樓也來了力氣,他從水裡爬起來,半蹲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條小蛇,心裡想道:「你和黃鱔是近親吧,沒有膳糊面吃,我吃蛇糊面也成!」

    說時遲,那時快,在人蛇對峙中,安小樓嗖得出手捏住了那條小蛇的脖頸,並用力將它往外一拉,打算將這條蛇拉出來,可沒想到那條小蛇的力氣挺大的,尾巴也不知道盤旋在什麼東西上面,這一拉竟然沒把它給拽出來。

    反正現在蛇也被安小樓抓住了,他也沒啥好怕的了,索性用另一隻手撥開水草,想看看究竟為什麼無法把這條蛇從坑洞裡拽出來,這一看不打緊,他發現原來那條蛇的尾巴正盤踞在那個球體上,原來球體後面是個比球小些的空洞,蛇的尾巴是卡在那空洞和球體之間了,要想把蛇拽出來,看樣子只能將其斬斷了。

    這個發現啟發了安小樓,他忽然間靈機一動,暫時將那蛇糊面拋在一邊,轉而又開始專心的研究起那圓球來。

    「是了,我這麼笨的,竟然沒想到這球是可以轉動的。」安小樓抑制柱內心的狂喜,用手輕輕的將那圓球握住,並左右活動了一下,果然,這樣用力是可以讓小球有所鬆動的,只是不知是年代久遠的關係,還是因為這機關設計的太過緊密,安小樓只能轉動左右不過一公分。

    儘管轉動的距離不大,但是安小樓已經很興奮了,這至少比他剛剛要強得多了。就這樣,安小樓一點點的轉動著那顆球,左右左右,慢慢地,他竟然發現那條蛇的下身也不再卡的死死的了,因為他已經很輕鬆的把蛇給拉了出來,而更讓安小樓驚奇的是,那個球體似乎也在慢慢地被剝離那個坑洞,小球竟然被他轉出來了。

    還沒等安小樓好好的打量這個石頭做的球,他就聽到身前一陣轟隆隆的聲音,腳下的地面似乎也在搖晃起來,手裡的那條小蛇也慌亂的甩動著尾巴,很無助很害怕的樣子。這要是擱在昨夜,安小樓又會以為是餘震來了,但是有了一次經驗,他也變得鎮定下來。首先安小樓當然是找個角落靠著,他並沒有想要逃出石門外去,因為他知道這極有可能是那機關被他打開了。

    果不其然,就在安小樓面前,那個原本嚴絲合縫,渾然天成的石壁中間,緩緩的開啟了一道拱形的石門,這倒是與他昨夜的夢有些不同,然而在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去追究夢境與現實的差異呢?安小樓也只是愣愣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在想,當這拱門完全打開時,裡面會不會也傳來腐臭味,繼而發現一具白骨呢?

    愣神中的安小樓手不知不覺就鬆了下來,那條小蛇也趁機逃離了魔爪,擺動著尾巴躍入水中,如泥鰍一般瞬間不見了蹤跡。這個時候安小樓早已經顧不上去抓那蛇來做早餐了,因為他的眼球被那拱門給吸引住了。

    原來整個石壁雖然看起來是渾然一體的,實際上有一道一人多寬,一人多高的拱門被設計在這石壁當中,當那球體被轉出來時,那拱門便旋轉著打開了,道理有點像酒店的旋轉玻璃門。

    當拱形石門轉到一半時便停住了轉動,安小樓探頭探腦的左右觀察一番,發覺裡面並沒有什麼危險,這才蹭的閃身進去。這拱門後面,是一個半球形的巖洞,正對拱門的,是一尊盤膝坐著的骷髏骨架,在這骨架的身前,有一個香爐,香爐裡面滿是香灰,但是從爐體上的斑斑銹跡和這巖洞裡厚厚的一層灰塵來看,這裡應該早已無人出入了。

    「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還有人給他的遺體上香?」安小樓雙手合十,彎腰虔誠的向那屍骨拜了幾拜,畢竟死者為大,現在他又到了人家的地盤,一切所說所想都要小心謹慎才是。

    一切似乎都與昨夜的夢境不同,然而卻又與夢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安小樓拜完那屍骨後,開始仔細的打量這個巖洞。這裡與其說是巖洞,倒不如用密室來形容更為貼切。在這個年代,動不動就會有世外高人隱居在山野之間,他們有可能是文學大家,也有可能是武學大師,安小樓望著那骷髏在想:「你究竟是哪一種呢?不管是哪一種,能以這樣一種方式死在這裡,並且受人香火,一定不是凡夫俗子了。」

    在這坐著的骷髏左手邊,靠牆放著一柄佈滿灰塵和蜘蛛網的長柄武器,這東西正與安小樓夢中的那武器一樣,不是槍也不是刀,而有一個奇怪的槍頭和倒鉤。在那骷髏的右手邊的地面上,放著一個黑色的木匣子,上面也是遍佈灰塵,還有一隻多足爬蟲正在上面緩緩的爬行著。

    「我不會是闖進藏寶室了吧?」安小樓摸著下巴想道,然而他也知道,這世上絕對沒有天上掉餡餅這種好事,就算有,那餡餅一般也砸不到自己頭上,只是眼前的一切讓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以前在電視電影裡所看到的鏡頭,主角摔下山崖,在山洞裡得到絕世武功秘籍,三五日練成了,嗖得飛身上去,尋找以前的仇人報仇云云。安小樓掐了掐自己的腮幫子,他首先要確定自己是否在做夢。

    「絲!」安小樓一不小心就被他自己掐痛了,齜牙咧嘴的摸著痛處想道,「不是夢,是真的……那眼前這人究竟是誰呢?」安小樓禁不住對那正對著他和拱門而坐的骷髏骨架充滿了好奇。

    這幅骨架並沒有身穿鎧甲,也沒有斷一隻手臂,他完全是盤膝坐著,身上的衣服爛成一綹一綹的,眼窩子裡還有一支箭插著,看樣子這就是他的死因了吧,然而他既然受了這麼重的傷,又怎麼會有力氣爬到這裡來端坐好了等死呢?這機關總不會是在他死之前為自己所設計的吧?

    安小樓對眼前這具骷髏不由得產生了興趣,但是再有興趣,這也是一具死屍,安小樓還沒有變態到可以坦然與死屍獨處的境地,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那個木匣子上,這木匣子不過是巴掌大小,裡面又能藏有什麼寶貝呢?武功秘籍?大把大把的銀票?安小樓決定打開來看看。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1
第363章 守墓的人


    屍體旁邊的黑匣子引起了安小樓極大的興趣,然而他也知道死者為大,這黑匣子一定是眼前這死屍的物品,無論怎樣,拿人家東西之前都要先跟別人打聲招呼才行,否則跟偷又有什麼分別?因此安小樓畢恭畢敬的在那骷髏骨架面前拱手行禮,嘴裡說道:「這位前輩,晚輩安小樓,今日誤闖貴寶地,因自身瀕臨絕境,又對您的寶貝好奇,想要拿來看一看,請您老千萬別介意啊。」

    像模像樣的說完那番話,安小樓心裡這才踏實了一點,他先是仔細的看了看那屍體和屍體附近的地面一眼,確定了沒有新的機關暗器之後,他才大著膽子伸手將那木匣子拿到手裡來。

    木匣子沉甸甸的,整個匣子通體黑色,一把銅鎖鎖住了匣子,然而這鎖雖然還是完好的,木匣子的蓋子荷葉卻早已因腐朽而壞掉了,這使得安小樓不費吹灰之力便打開了盒蓋。

    木匣子裡靜靜地躺著一本書,書的封皮是湖藍色的,上面寫著寒山集三個字,這應該就是這本書的名字了。書本年代久遠,整個書看起來都是脆生生的,似乎用手一碰書頁就會散落碎掉一樣,因此儘管安小樓對這本書很好奇,卻也不敢輕易的去碰它。

    「寒山集?」安小樓默念著這書的名字,乍一聽起來,似乎是某位文人雅客的詩詞集,但是旁邊放著的那把長柄不知名武器又如何解釋呢?

    安小樓小心翼翼的將木匣子又關攏,放在原處,就在這個時候,他不經意間一低頭,看到了那香爐與那屍體之間的地面上居然有兩列模模糊糊的字跡,只不過這字跡被厚厚的灰塵給掩蓋起來了,所以安小樓先前沒有發現。

    安小樓掩面將那灰塵拂開,地上的字跡也愈發的清晰可辨起來。儘管安小樓對這世界的繁體字依舊所識不多,但是看還是大體看得懂的,地上的字跡寫的大體意思是:「吾張氏敬德,位極人臣,戰功赫赫,生平戎馬,所向披靡,今落魄於此,留書一冊,贈與有緣人,若他日有人進入此洞,發現吾屍身,叩拜拜師後,將得贈寒山集一冊以及通天戰戟一柄。」

    那字跡蒼勁卻又潦草,可見書寫此文的人當時已經精疲力盡。安小樓看完後,心裡就泛起了嘀咕:「怎麼還有這樣收徒弟的?我要不要拜師呢?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拜了師,以後會不會有什麼不妥呢?」

    思來想去,本著對死者尊重的想法,安小樓還是跪在那屍體前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口中說道:「弟子安小樓,受賤人所害落魄至此,偶夢到這裡,遂前來尋找,不成想打攪了師父的休息,既然您老人家有言在先,那就請受徒兒一拜!」

    拜完了師,安小樓這才幹重新拿起木匣子,將面上的灰塵都擦拭乾淨,然後收入懷中,又走上前去,提了提那把奇怪的武器,這一提不打緊,他發現那武器那叫一個沉啊,他隨便的使力竟然不能將那武器提起分毫來。安小樓見此情景,心裡頭暗自驚奇道:「這玩意兒怕是有個百八十斤吧,不然我也不會拎不起來啊!」安小樓一邊想,一邊又用盡吃奶的力氣雙手握向那柄,使勁的搬那武器,然而卻依舊不能撼動其分毫,最後安小樓算是洩氣了,他嘀嘀咕咕的說道:「寶貝啊寶貝,不是我不要你,是我倆有緣無分,對不住了……」說完,安小樓轉身就向外面走去,然而一轉身,卻把他給嚇了一跳,一個身穿玄色袍服,長鬚飄逸的中年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身後了。

    「嚇!嚇死人不償命啊!」安小樓先給嚇一跳,馬上就跳開一步,與那人拉開距離,然後警惕的看著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樣一個地方,忽然在身後發現了這樣一個人,換作是誰恐怕都會被嚇得不輕。

    「敢問這位公子,您是哪位?」那人身上有一股超脫塵世的氣質,他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就輕撫長鬚,面帶微笑,彬彬有禮的問道。

    「我還想問你呢,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安小樓眉頭一皺,盯著那人問道,同時也把手裡的那個木匣子摟的更緊了些,不知為啥,他總覺得眼前這人跟身後這人,似乎有啥關聯。

    「呵呵,在下乃是守護陛下屍骨的人。」那人笑著,用手指了指坐在那裡的骷髏對安小樓說道。

    「陛下?」安小樓聽了驚詫不已,這裡的人難道是個皇帝?可是不對啊,當今皇族姓樊,此人卻自稱張敬德,怎麼會是皇帝呢?然而安小樓忽然想到新兵營的那晚,張澤生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來,心裡頭一活,便知若是張澤生沒瞎掰,那麼眼前這個張敬德,便一定是張澤生的祖宗了。

    「正是。」那玄袍人笑著點頭道,「這位公子氣宇軒昂,又能到得此處,可見你與陛下有著非同一般的緣分,未請教您的高姓大名?」

    「先別說我,你有吃的嗎?」安小樓急不可待的問道。

    安小樓的話讓那玄袍人愣了愣,然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安小樓,這才微笑著說道:「寒舍便在不遠處,公子若不嫌棄,不妨隨我到舍下去用些飯菜。」說完,他便先自閃身出去,在外面等候著安小樓。

    安小樓也不客氣,他緊隨那人之後,出了這間巖洞,重新站在外面的山洞裡時,他驚訝的發現原先半開半合的石門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打開了。

    那玄袍人似乎也看出安小樓心裡的疑惑,他笑著解釋道:「這機關久不曾用,再用起來時都有些吃力了,我方才略修了一下,因此這門也便可以打開了,公子這邊請。」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在前面帶路,「這林子名曰百花林,公子走進這林子時一定要緊緊跟著在下,否則一個不留神便有可能迷失在這裡了。」

    「這裡頭有什麼玄機麼?」安小樓想起昨夜他在樹林子裡的遭遇,便禁不住開口問道。

    「這百花林,乃是我祖輩所種的林地,林子是按照八卦迷魂陣的方式種植的,普通人若是走進來,定會迷路的。」玄袍人笑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難怪我昨夜會在這裡迷路了。」安小樓點頭,恍然大悟道。

    安小樓一路跟著那玄袍人,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等安小樓一抬頭時,才忽然發現他們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百花林,來到了一處類似山谷的地方,這裡坐落著一間蠻大的宅院,之前他在山洞門口所看到的飛簷便是這裡的房子一角了。雖然安小樓對那玄袍人很好奇,也有些不太信任他,但是現在安小樓急需補充營養,哪怕就是個老虎跑來跟他說要領他去吃飯,他也會乖乖的跟去的。

    那宅院很氣派,乍一看去,就好像是縮小版的皇宮一樣,那人話語也不太多,在前面帶路時,極少會回頭招呼安小樓,但是卻又沒讓安小樓有些許的不快,這人高深莫測。

    進了大宅門,安小樓就跟在那人身後穿堂過院,很快就來到一處偏廳。

    「這位公子請坐,在下這就下去準備飯食,還請公子稍等片刻。」說完那人便躬身退出去了,看他的樣子,似乎對安小樓很尊重。

    那人走後,整個屋子都變得靜悄悄了,安小樓這才回想起來,從他進門到現在,似乎都沒見到過除了那玄袍人之外的第二個人。

    「奇怪,難道這人是獨居嗎?」安小樓心裡暗暗的想道。

    安小樓在人家家裡坐著,不多時那玄袍人便端了個托盤上來,托盤裡擺著幾隻碟子,每個碟子裡都放著些精緻的小點心。

    「這位公子,先請慢用,拿這些墊墊肚子。」那玄袍人倒是很善解人意的,「飯菜稍後就好。」

    「等一等!」安小樓忽然叫住了他,「你們究竟是誰?這家裡難道就你一個人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恐怖了。

    「呵呵,公子不必著急,我們吃飯的時候再聊,我要去廚房幫忙了。」那玄袍人微笑著,對安小樓說道。

    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安小樓也不好去強求什麼,他也只好暫時把心頭的疑問埋藏起來,不管怎樣,先填飽肚子再說了。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安小樓心頭的疑問才得到了解答,當玄袍人和他的妻子兒女端了飯菜上來時,安小樓心裡便釋然,原來人家是有家小的。

    由於是早餐,飯菜並沒有太豐盛,不過就是大餅油條煮雞蛋外加稀飯而已。

    「那個,這裡是什麼地方?」安小樓吃飽喝足了,一抹嘴,望著那男人問道。

    「呵呵,此處乃一座無名山頭,我祖輩遷居至此,也未曾取過名字,就叫它無名山吧。」那人微笑道。

    「哦,原來如此,那麼,敢問這位兄台怎麼稱呼?你們贈我飯菜,對我有一飯之恩,這個恩德,我安小樓定不會忘卻了。」安小樓正色道。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3
第364章 古墓


    「呵呵,這位原來是安公子,久仰了!」那中年玄服男子聽的安小樓這麼說,便拱手笑道。

    「別,啥久仰啊,我充其量也就是在蘇州漕幫子弟小學比較出名罷了,出了那學校,誰認識我是老幾啊,這位大哥,您就甭跟我客套了,我今兒個是落難到此,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我瞅著您這裡,像是有來頭的地方,心裡頭好奇啊,您要是方便跟我說呢,就跟我嘮嘮,要是不方便呢,就自當我沒問過。」安小樓呵呵一笑,大手一揮,很是豪邁的說道。

    「這個……」那中年人顯然心頭有所顧忌,他微微沉吟著,以手撚鬚,思量了片刻,抬頭看著安小樓說道,「安公子,倒也不是我想隱瞞,實在是家主身份尷尬,怕連累於你啊。」

    「得啦,我也不好打聽別人家的事,只是對昨日今日的遭遇很是不解。」安小樓說道,「既然您也不方便,我就不問啦。」安小樓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瞇瞇的,他還生怕人家誤會什麼。

    「說得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不知道安公子是怎麼到那墓穴中去的?」那玄服人皺眉問道。

    「我……」安小樓有心把他下來的原因告知這人,但是想到那人在山洞裡說的那句話,陛下,守墓,這裡頭究竟有什麼事呢?他雖然認為這中年人不像是壞人,但是也要留個心眼,因此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嚥下,「我是去串門走親戚,走到這裡地動山搖天塌地陷,不小心掉落下來的。」

    下來的這幾日,安小樓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的不成樣子,想要從他的穿戴看出身份,倒也難得很,因此他說這話,那玄服人倒也不會懷疑,只是滿臉同情的點頭。

    「原來如此,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注定你我相識在此了。」末了,那玄服人歎息道,「我家世代隱居在此,到我已經是第四代了,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到達此處的外人。」

    這玄服人的話讓安小樓聽了心裡頭有些吃驚,他暗暗想道:「這年頭的人,動不動就愛隱居世外,山水田園鳥語花香的倒也過得舒服。」

    「那墓中之人,乃是我祖上侍奉的人,曾貴為九五至尊。」玄服人繼續道。

    他這話引得安小樓心裡犯嘀咕了,禁不住想起張澤生來,還在新兵營訓練的時候,曾經有一晚安小樓被張澤生叫出去,聊了些心事,其中有一件就是張澤生透露的身世之謎,他告訴安小樓自己乃是皇族之後,這把當時的安小樓給震驚了,一來他吃驚,在這樣一個社會等級森嚴,權力爭奪激烈的封建社會裡,前朝皇族與當今的皇族那絕對是水火不能相容的,他萬萬沒想到,張澤生居然是皇族後代。二來,對這孩子說的話,他也是將信將疑,安小樓猶記得,張澤生說他們家本姓李,不姓張,之所以改姓,只是為了逃避樊家的追殺,現在猛不丁的又跑出個已故皇帝來,倒是讓安小樓心裡有些好奇,這皇帝究竟是老李家的,還是老樊家的,可這人在地上留的字跡說他叫張敬德,這四六不靠啊,總不能是前前朝的皇帝吧。

    玄服人看出安小樓心頭有所懷疑,便笑道:「前塵往事都是過眼雲煙。既然安公子能夠進得墓穴,我也就不必再對你隱瞞,這話說起來,就遠了我家主子乃前朝的明帝……」

    「慢著,這位老哥,我倒不是質疑您的話,只是,我怎麼聽說前朝的皇帝他姓李,不姓張啊?」安小樓道。

    「呵呵,安公子您有所不知,張姓本是家主母親姓氏,前塵舊事,不提也罷,現在,您已經繼承了他的衣缽了。」說到這裡,那玄服人從座位上站起來,向安小樓深深施禮,「請受石青一拜。」

    「哎!」石青忽然的一拜把安小樓嚇一跳,他嗖得從座位上蹦起來,「你這是幹什麼,我可啥都沒做啊……」

    「安公子請聽我言,當日青州一戰,我主失利,身受重傷,瀕死之際留下遺言,他畢生心血,都在那部《寒山集》上,而通天戰戟更是他從不離身的趁手兵器,雖然貴為天子,但是他卻是戎馬出身,並無驕奢之氣,實乃千古一帝……」石青說著說著,眼圈便紅了。

    安小樓皺著眉頭聽石青訴說,什麼千古一帝啊,什麼戎馬出身啊,這都是忠誠的臣子,或者是粉絲對張敬德的說法,安小樓是不會輕易受其干擾的,不過這位為了保衛自己的江山社稷而戰鬥致死的皇帝,倒是讓他心裡漸漸生出了一些敬佩之情。

    就在安小樓在無名山做客時,燕家軍地字營伙食營的那些娃娃兵們可都愁眉苦臉,愁雲慘霧了。

    「不曉得安大人現在究竟是生是死呢?」這是木根在說話,眼看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安小樓代替張澤生去妖穴滅妖的事大伙也都知道了,伙食營的人個個心情沉重的很。

    「都怪張澤生……」耿全勇憤然道,「自己是膽小鬼,還要去連累別人!」這耿全勇雖然在嘴上對安小樓時時不太服氣,但是心裡頭卻也不知不覺在替他擔心了。

    「不要說了。」安小樓不在的時候,玉玲瓏就自然而然成了小頭目,這幾天若不是她從中鎮著,張澤生說不定被揍了幾回了。

    「能不說麼,我們安大人不見了啊!」木根帶著哭腔說道。木根瘦弱,平日裡安小樓對他是照顧有加,他對安小樓也最親近。

    眾人在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張澤生卻縮在一旁默然不語,此時此刻,他還能說什麼呢?安小樓確實是為了他才會遭遇不測的,是的,在張澤生心裡,安小樓已經死了,他一定死了,因為大家都在說,安小樓被王茂生不小心碰到,摔到那深深的坑洞裡去了,而在那之後隊伍就開拔了,只給安小樓留了一條繩子,但是那條救命繩真的能救了安小樓的命嗎?

    安小樓自然是不知道眾人的擔憂的,他在無名山做客做的正自在,自從被拜火教劫持出了蘇州之後,他便再沒有過過這樣愜意悠閒的日子了,不知不覺,他就在這裡過了兩天,這兩天的時間裡,那石青對他是熱情款待,好吃好喝伺候著,雖說都是些自己種的粗茶淡飯,但是卻也可稱得上豐衣足食。

    這一日,安小樓覺得他是時候該離開了。

    「石大哥,我在此處打攪很久了,我看我親戚久不見我,一定會焦急而四處尋找,今日我就要離開了。」這天一早,吃過早飯,安小樓便開始向石青辭行。

    「啊,安公子,您這就要走麼?」石青聽到安小樓這麼說,似乎很是意外,他與安小樓相處的這兩天時間,交談了許多次,可謂是相談甚歡,再加上石青從出生開始就與世隔絕,從未曾與外界的人接觸過,包括他的妻子,都是他父親在早年間出外尋找的一個叫花孤兒,而且還是個啞女,現在乍一跟外人接觸,他自然是興奮的很了。

    「是啊,我還有要事要辦,就不能在這裡再逗留了。」安小樓說道,他身上穿著並不合身的玄色衣衫,是那石青的衣服,石青的衣服似乎只有一個顏色,並且還短了一截子,安小樓的手腕腳踝都裸露在外,看起來十分的滑稽可笑。

    「那麼,請您隨我來。」石青抿嘴皺眉,似乎是很不捨得安小樓走,但是卻又無可奈何,他思量半天,對安小樓說道。

    「做什麼?」安小樓道。

    「來拿屬於您的東西啊。」石青說完,便起身在前面帶路。

    安小樓隨著石青走,離開那院子後,又來到百花林,穿過彎彎繞的百花林,回到了那個山洞前,石門不知何時已經閉攏了,石青在石板橋下摸索了一會,石門又轟轟打開,進了山洞,進到張敬德的墓穴後,石青指著地上的那把武器對安小樓說道:「安公子,按照我主的遺囑,這是您的了。」

    安小樓哭笑不得的看著地上的東西,雙手一攤:「我謝謝您的好意了,我也想拿走它,可是您看看!」安小樓說著走上前去,使勁的提那武器,那東西依舊像是生根一樣,紋絲不動。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4
第365章 天注定

    安小樓聽到石青這麼說,不由得泛起一絲苦笑,他快步走上前去,站到那骷髏跟前,雖說這人已死,但是骨架高且寬闊,威猛凌厲的氣場依舊存在,再加上之前安小樓也曾經半推半就的拜過師了,因此再一次回到這裡,見到這位故去也不知多少年的師父,安小樓還是畢恭畢敬的鞠躬。

    「安公子,這些東西,以後就屬於您了,我石青對它們已無看護責任。」石青指著地上那桿通天戰戟對安小樓說道。

    「別開玩笑了石大哥!」安小樓一邊說著,一邊彎腰拿手去提那個通天戰戟,「您看看,我根本就拎不動它,要來做啥呢?」

    「哎,此言差矣……」聽到安小樓這麼說,那石青輕輕的笑了笑,搖搖頭對他說道,「人非生而大力,更非生而為雄……」

    這句話倒是說到安小樓的心坎坎裡了,他點點頭表示同意。

    石青繼續說道:「我主上,他也便是這樣一位傑出帝王,你可知陛下……」

    「你還這樣稱呼他為陛下,難道就不怕被人知道了報官去麼?」安小樓攔住他的話,這個石青給他的感覺還不賴,知書達理,性情溫和,做事細心,更重要的事,對主人忠誠,這份忠誠使得他畢生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外頭的花花世界與他無關,安小樓有時候會看著石青在想,究竟是怎樣一份忠誠可以把一個男人鎖住在這世外之地呢?

    「呵呵,安公子應該也看見了,這碧雲莊,除了我們一家三口,就沒有別的人了,而且您出現以後,我們石家的使命也便算是結束了。」石青說完,頗有些傷感的環顧這洞穴,更準確的說是墓室,他甚至顫巍巍的用手撫觸那凹凸不平的牆壁。

    「使命?結束?」不知為啥,安小樓聽到石青這麼說,心裡頭忽然就有些忐忑,無形中就感覺有一副擔子壓到他肩頭一般。

    「正是如此。」石青點頭道,「我祖上乃是追隨陛下的史官,那一場叛亂之後,陛下將族中老小分散送出,自己則戰鬥到最後一刻,直至身負重傷,被我祖上救下,來到此處,救治幾日無果,陛下駕崩於此處,臨死前他在這山洞裡寫下這遺言,留下了他御用的通天戰戟,以及畢生心血寒山集。」

    「等等,你是說,他死在這山洞裡?」安小樓吃驚不已,那張敬德或者李什麼,死在這裡他倒是不奇怪,讓安小樓奇怪的是,這裡處處機關密佈,十分精巧,這些機關便是在充斥現代文明的他的那個世界,也極為難做,他想不出,那個皇帝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而這裡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存在的。

    安小樓是從現代文明世界來到這冷兵器時代的,他對這個世界上權貴們的很多習慣做法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他很快就要大開眼界了。

    「呵呵,安公子不必吃驚。」石青摸著他那不長不短,十分文雅的鬍鬚笑道,「這裡乃是前朝皇族修起來的機關洞穴,為的就是防著有朝一日有人圖謀不軌,也好給後代留個出路,此處的百花林也是我祖上精心佈局的,若非精通堪輿之術的高人,是無法從這林中走出,更無法從外面走入,是以我們可以世代平安居住在這裡。」

    「堪輿?」安小樓對這個詞是十分陌生的。

    石青見安小樓面露疑惑神情,他不由得也愣了愣,但是這表情在他的臉上並沒有呆很久:「堪,天道也;輿,地道也!所謂堪輿之術,乃天地玄學,此中法門奧妙深邃,非一朝一夕可窺的門檻,我們石家這數百年,也就出了那麼一個天才,當年我高祖奉命修建這處避世的所在,此處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穴,都是經他精心設計的,這外面的碧雲莊其實原本是皇家的行宮,後來也就成了我們暫時居住的地方。」

    聽到石青的解釋,安小樓心裡也就明白了,哦,原來這石青家的祖輩是搞風水的,那外頭的百花林,一定就是什麼迷魂陣之類的東西了,難怪他那晚死活都走不出去呢。

    「明白了……你們是前朝遺臣,就在這裡守著你們的陛下的遺骸,對吧,那這是為啥呢?」安小樓指著地上的字跡說道,「人死如燈滅,一了百了了,這兵器也好,書籍手稿也罷,都是故去人的遺物,為啥一定要送人呢?」其實安小樓實在是不想要那個通天戰戟,那麼沉澱傢伙,光是想想就累的他滿頭汗,更別提讓他扛著走了。

    「呵呵,說來話長,我高祖曾對陛下說過,他身後百年,必有人來繼承他的衣缽……」說到這裡,石青上下打量了安小樓一番,並微微歎息,「唉,其他的話,我也便不說了,所謂天機不可洩露,安公子,往後你便隨緣吧,只是這東西你定要帶走,因為這是陛下交代給我們家的任務。」

    這下子安小樓清楚了,合著今天他必須死活把這沉甸甸的東西搬走不可,否則看樣子這石青還不打算讓他離開百花林,咋辦呢?安小樓皺著眉頭,苦著臉,腦瓜子飛速的轉著,想著一切可拒絕的借口,可想來想去,他還是只有一個理由:「可我搬不動它呀!」

    「無妨!」石青笑著,「陛下當年命人打造這兵器的時候,也是拿不動,他便日夜苦練,終於可以將這通天戰戟舞動的虎虎生風,所以我想,既然上蒼安排了安公子做陛下的繼承人,那麼也一定會讓你有辦法帶走它。」

    安小樓是哭笑不得,啥注定啊,啥安排啊,他其實統統都不願意相信,但是這眼前的情況卻又讓他不得不信,可不是麼,若不是他逞強替張澤生下來,此時此刻也許呆在這裡的就是張澤生了,可話又說回來了,若真是張澤生下來了,他還能活著走到這裡來嗎?這麼想起來,似乎確實是天注定了。

    安小樓沉默片刻,又彎下腰去,雙手使勁抬那通天戰戟,臉憋的通紅,就好像豬腰子一般顏色,終於,在他的努力下,這玩意兒總算是動彈了一點,這麼估量下來,這兵器怕是有個三四百斤沉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4
第366章 熬人的雨


    「唉!」安小樓憋紅了臉,他已經用足了吃奶的力氣,雖然可以挪動這通天戰戟,卻還是無法移動它,他不由得開始佩服起眼前這幅骷髏來,想當年這位仁兄在生的時候,也不知是有多大的力氣啊,竟然可以揮舞這樣一把武器。

    「怎麼?」石青一直耐心的從旁觀看著。

    「你看到嘍,我弄不動它……」安小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無奈的望著石青說道。

    「呵呵……」石青淡淡的一笑,他摸著自己的小鬍子,眼睛若即若離的看著安小樓,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就這麼過了片刻後,他輕輕歎口氣,走到安小樓身後,不由分說,一把提起安小樓的腰際,將他陡然翻轉過來。

    安小樓被石青這突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他手腳扒拉著,嘴裡喊道:「石大哥,沒必要這樣吧,我提不起它也不是我的錯啊……難道你要把我摔死在這裡不成?」

    任憑安小樓如何掙扎叫喚,石青都不理會他,只是像提小雞崽一樣捏著安小樓的腳踝,將他倒立起來,雙手不斷的用勁,與此同時,安小樓還感覺到似乎有一股熱流在從那石青的掌心經由腳踝處往腳心湧動,繼而由腳心倒灌到全身,這跟倒立血上頭的感覺完全不同,這突如其來的熱流讓他覺得頭暈眼花,噁心不已,喉嚨一甜,安小樓沒忍住,一口鮮血噗的噴湧而出。

    「啊!啊啊啊啊……」安小樓這輩子好像還沒噴過血,上輩子更沒,此時此刻一看到這架勢,就抓狂了,「石大哥,這是為哪般,為哪般啊……」

    安小樓此時手軟腳軟,胸口發悶腦殼發昏,他有心反抗,可是此時的他怎麼有力氣呢,就連抓撓對方他都做不到,到最後安小樓索性眼睛一閉,心裡歎道:「罷罷罷,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安小樓是豁出去了,隨他去了,自當做了一場夢,沒準醒來自己還在三亞海灘曬太陽呢。

    ……

    滴答滴答!

    自從進入江南地界,老天爺就不停的在降雨,雨勢綿綿,不大不小,很是煩人。

    「把這些草料堆好,蓋上篷布!」一個百戶模樣的人撐著傘站在一旁,呼喝道。

    在那人前面不遠處,伙食營的兄弟們,包括玉玲瓏,正冒雨把馬匹草料摞起來,並遮蓋好,雨水順著他們的髮絲滑落,他們的眼睛裡是木然的模樣,有一點憤怒,更多的卻是悲傷。

    「要是安大哥還在,我們便不會落到這般田地。」木根更願意管安小樓叫安大哥,他心裡覺得這樣稱呼比較親近。

    「閉嘴吧你!」耿全勇性子倔強,這些日子他的肌肉疙瘩又變大變結實了許多,雖然年紀並非這些孩子中最大的,但是儼然已是一副老大哥模樣了,他很是厭煩木根這樣老念叨的,在他的心裡,念叨不如想,想不如做。

    劉大有臉色蒼白,一副病歪歪的樣子,事實上他也確實是病了,上吐下瀉外帶發燒,可是這王茂生派來監工的百戶硬是不讓他休息。

    「大人,劉大有病了,他的活兒我們會替他做,您就准了他去休息吧!」張澤生看著劉大有歪歪斜斜,險些栽到,趕忙上前去扶住他,卻被劉大有一甩胳膊,甩脫了。

    劉大有搖搖晃晃走到草垛另一邊,嘴裡嘟囔著:「哪個要你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兄弟們對張澤生心裡頭都有些怨恨,雖然他們明知這一次安小樓的禍事不是張澤生的錯,但是他們卻仍舊忍不住把責任往張澤生身上推去,否則的話,他們還能去怪誰呢?他們又能怪得著誰呢?

    劉大有的甩脫,讓張澤生十分的尷尬,他的手虛在半空,過了好一會才落下來。

    「哼哼!」那個百戶如同看熱鬧一般,冷笑了一聲,「你看,他自己都不要人管了,你來操的哪門子閒心?還不快去幹活!」

    張澤生尷尬了一時,也訕訕的去幹活了,其他人只是鼻子裡嗤笑著,什麼都不說,各自在雨中忙碌著。

    劉大有站在草垛上,負責遮蓋雨蓬,這活兒要說辛苦,也並不怎麼辛苦,其實就是將四處雨蓬整理妥當即可,在下面叉草堆草的那些人才真叫辛苦,要出大力氣的。也正是因為劉大有身體不舒服,所以大家才給了他這個輕省的活計,可就是這樣,劉大有依舊是有些吃不消了。

    他這個病要擱在現在來說,其實也是簡單的,無非就是受了雨,著涼了,捎帶著有點支氣管感染,肺部感染,這大熱天的,也很容易腸道感染,但是在這年月,事情可就沒那麼簡單了。但見劉大有站在草垛上,搖搖晃晃,他身旁就是張澤生,這孩子沒力氣,也只好幹這些輕省的活兒,為此大夥兒也沒少奚落他。

    張澤生看著劉大有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心裡也不落忍,就又走上前去想要勸說他休息一下,就在這個時候,劉大有忽然間腳下一滑,整個人就仰面向後躺去。雨天,草垛,還是頂上,這劉大有也是一個不留神腳下打滑了,這草垛說高,說矮卻也不矮,要是這麼摔下去,好人也會吃不消,更何況他是個病號。張澤生見狀慌忙一步跨上去,伸手抓住了劉大有的腳踝,下面呢,那耿全勇也不是吹的,這孩子身手敏捷,說是遲那時快,撂下草叉子就躥到了劉大有下面,張開雙臂接住了他。

    實實是虛驚一場啊,這劉大有可是大頭朝下栽下來的,若不是張澤生和耿全勇眼明手快,只怕這個時候劉大有就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又想偷懶是不是?」那個監工的百戶起先也是心驚肉跳了一下,但是看他們沒事,便又打著官腔走上前來呵罵道,「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是懶驢上磨屎尿多,別人怎麼沒你們那麼多事?沒事吧?沒事趕緊幹活!」

    「大人!」這次輪到耿全勇喊了,這傢伙身高馬大,膀大腰圓,眼睛瞪得跟個銅鈴一樣圓,他一生起氣來,確實讓人有幾分害怕。他小心翼翼的將面色蒼白毫無人氣的劉大有攔腰抱住放在草堆旁,然後大步走到那百戶跟前粗聲粗氣的說道:「大人,他都病成這樣了,我看您就行行好吧,咱們燕家軍不是一向都愛兵如子麼,就算是王爺和元帥來了,我想他們也不會因此而生氣的。」

    「哼!」那百戶吃了一嚇,耿全勇往他跟前一站,給了他莫大的壓力,心裡頭自然是不舒服了,「我是百戶還是你是百戶?你是大人?我得聽你的?」他定了定神,強裝鎮定,瞪著耿全勇,高聲喊道:「還反了你了!你可知道你這是犯了以下犯上的罪過麼?依照軍法……」

    「依照軍法怎麼樣!你都不讓我們活了,老子還怕你的軍法!」耿全勇的倔脾氣上來了,他眼睛血紅瞪住那百戶,又踏上一步。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4
第367章 草場風波


    雨勢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變大了,雨水混著草料的味道,瀰漫在這臨時的軍營裡,而沒有安小樓的伙食營的小伙子們與那個來監工的百戶之間的氣氛也隨著雨水的增大而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耿全勇瞪著那百戶,一步步向他逼近過去。耿全勇過去在家中便是一個混小子,脾氣硬的很,沒少給他家中闖禍,他哪裡吃過這等悶氣,眼下心裡想的是把這百戶暴打一頓出了這口惡氣算完,熱血上頭的耿全勇哪裡想得到後果呢?

    「你想做什麼?難不成想要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想要嘗嘗牛皮鞭子的味道了吧!」那個百戶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雖然身為百戶,但是卻並沒有多好的身手,在燕家軍混了這麼多年,靠的也就是他欺下媚上的手段而已,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只能停留在百戶這職位上不被重用。

    這百戶口中所說的牛皮鞭子,可不是他拿來監工用的鞭子,那是燕家軍軍紀嚴明的標誌。所謂牛皮鞭,自然是牛皮所做,中間還嵌了麻繩和細細的鐵絲,行刑的時候蘸了鹽水往人的身上抽,每抽一鞭子就是一道血槽槽,鞭子收回來的時候,鞭子上都掛著肉絲絲。行刑過後,鞭子便收回庫房,也沒人去著意清洗,因此日久天長了,那鞭子縫隙中所勾帶的人肉便腐爛發臭了。對燕家軍這些士兵來說,牛皮鞭加身,那可是他們最大的恥辱,與死也無異了。

    耿全勇雖然只是個新兵蛋·子,但是畢竟也是受過軍訓的,燕家軍的一些老規矩他還是曉得的,此刻聽這百戶說到牛皮鞭子,他的眉毛便又挑高了幾分。你道是為啥?因為燕家軍等級森嚴軍紀嚴明,大事小事各司其職,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職責,不是誰說想幹嘛就幹嘛的。耿全勇知道那百戶也不過是嘴上痛快一下,嚇唬嚇唬自己,這心裡頭更氣憤了,此人乃是直腸子,心裡有啥嘴上也便說啥:「你這混球,你當我們燕家軍是你自家的後院?你當你說牛皮鞭子就是牛皮鞭子?老子……」

    耿全勇幾次三番讓那百戶下不來台,再軟的人也受不住下屬這麼對自己說話了,那人也梗起脖子,眥眉瞪眼,嘴裡高聲嚷嚷起來:「大膽!我看今日裡不給你這小東西點厲害嘗嘗,你尚不知馬王爺長了幾隻眼吧?來人啊,拿鞭子來!」

    這百戶身旁本就有一個撐傘的,還有一個隨從在他身後,其實小小百戶能有多大的譜?他偏偏還就擺出來了,也可見這人秉性如何了。

    那兩個隨從都是這百戶的親兵,他帶了來也是為了壯自己的陣仗。這兩個傢伙見到勢頭不對,又聽到自己的老大發令,哪有不從之理?一個便趕忙把馬鞭遞上去,另一個則將傘塞給同伴,一溜煙的跑了。

    那百戶提了鞭子,也不多言,自管唰唰憑空甩了兩道,毫不留情的就往耿全勇身上招呼過來。耿全勇可不是張澤生也不是劉大有,他哪裡會吃這等虧來?但見他身子一偏,閃開這鞭子,同時伸手一抓,將那鞭梢抓在手裡,用力往懷中那麼一帶,那百戶便踉蹌一下,往他這裡跌來。這一些事情說的是麻煩,事實上也不過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耿全勇雖然也吃了點痛,卻將那百戶給拉倒在地,同時用腳踩住了他的脊背。

    「啊,勇子,怎好這樣……」最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張澤生,他嘴巴裡說著,同時也往耿全勇和那百戶身邊奔過去,讀書人出身的張澤生深知,耿全勇這下可是犯了大忌會了,以下犯上,這可是死罪,便是能夠饒他不死,只怕也不得好活了。張澤生此時只想著快些將他二人拉開,免得造下更深的罪過。

    耿全勇和那百戶之間的肢體衝突來的突然,便是玉玲瓏都沒反應過來。玉玲瓏本不願意多管閒事,這世上的閒事多了,她若是一一操心,還不得累死去?在她的心裡,不知不覺間就只裝了一個人——安小樓。話雖如此,畢竟玉玲瓏與這些少年也相處了有些日子了,她到底還是不忍心看到他們落個淒慘下場,因此也便趕上前去,想要幫襯一下,圓一下場。

    張澤生和玉玲瓏上前來了,那個百戶的隨從卻又犯傻了,但見他將手裡的雨傘一丟,噹的一聲就拔出了腰刀,嘴裡嘟嘟囔囔的喊著些方言,別人也聽不懂,那兵一邊喊著,一邊就往前衝,他是誤會了,以為伙食營的人是要圍毆他家百戶。

    事情演變到這裡,就了不得了,見刀了!伙食營其他的人一見這場面,也都慌亂了,他們素日朝夕相處,被人欺負被人看不起,早就牢牢的抱成了一團,再加上又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少年,此刻眼見著自己人要吃虧了,哪裡肯落後,連帶病中的劉大有在內,一個個也都吆喝著衝上前去,將那拔刀士兵抱胳膊的抱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給按倒在雨地裡,硬是死都不敢讓他起來。

    安小樓失蹤之後,伙食營內的氣氛一度十分的消極,那種壓抑的感覺埋藏在每個人的心頭不得發洩,這一下倒是都找到發洩口了,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你們都給我住手!」玉玲瓏急了,也不管自己的嗓音問題,只管尖聲叫喊著,她雖說武藝高強,混戰也經歷過許多次,但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她卻有些束手無策,再加上她不敢顯露功夫,因此也就在一旁乾著急直跺腳,一邊喊著不要動手,一邊和張澤生兩個拉架。

    雨是越發的大了,雨中的這混亂也變得有些糟糕,那百戶倒地之後也不甘吃虧,與耿全勇抱著扭打在雨水裡,兩個都是狼狽模樣。

    這堆草料的地方便在軍營後方,距離大本營也不遠,聲音小了許是沒人注意,但是聲音大時也免不了惹人探頭來看了,他們剛鬧起來不多時,這周圍便圍攏來一堆士兵,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5
第368章 草場風波(中)


    「龍哥!你莫要拉我,老子跟他拼了!」耿全勇甩著胳膊,企圖甩開玉玲瓏的手。

    玉玲瓏在伙食營化名王龍,憑著她一手廚藝和處事中的冷靜謙和,早已得到了眾人的擁戴,素日裡這些孩子們都稱呼她做龍哥,可以說在伙食營中,玉玲瓏的話較之安小樓,份量也差不到哪裡去。

    那邊木根和劉大有一起奮力牽制住了百戶的隨從,這邊耿全勇揮舞著醋缽大小的拳頭,雨點般的落到那百戶身上。要說那百戶也不帶含糊的,幾十歲的人了,跟個半大小子打成一團,兩個人從泥漿中滾來滾去,直把污水和泥點子濺的張澤生和玉玲瓏一頭一臉,十分狼狽。

    這邊的打鬧聲太過『精彩』,乃至於遠處的營房都被驚動了,不少人跑來圍觀,還有人在那裡喝彩,甚至有人在給他們各自支招。軍營裡的生活從古到今都是枯燥的,一群遠離家鄉親人的大男人小男人們湊在一起,除了吹牛打屁就是互相找點茬打個架,老人欺負新人,上級欺負下級(這個上下級,特指諸如百戶伍長等類的低級軍官),等新人變成老人,下級變成上級,他們便會繼續欺負新進營房的新兵們,這種事情已然司空見慣了。

    玉玲瓏和張澤生是這群熱血上頭的人當中最清醒的兩個人了,他們倆十分反感圍攏而來的那些不熟識的士兵,怕因此而引來別的麻煩,眼下的麻煩已經夠頭大了不是麼?因此,玉玲瓏一邊要警惕著越圍越進的人,一邊要注意這頭的戰況,忙的很。

    「讓些讓些,千戶大人來了!」

    就在玉玲瓏在這邊擔心的時候,從人群外傳來一聲呼喝,是秋蝦皮在喊,玉玲瓏於是知道,這是王茂生來了,她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這軍營雖說是臨時搭建,但是卻也不小,畢竟整個地字營也有上萬人馬,消息就算傳得快,也不至於這邊剛打起來,王茂生便知道了。王茂生之所以會這麼快出現在這裡,全是那百戶的另一個隨從去稟報的。

    「都看些什麼景?還不快去忙你們的,難不成岐王會縛手縛腳等你們來綁不成?刀槍要磨快些!」王茂生升做百戶,這幾個營帳基本都是他的部下,他在部下跟前官架子十足的。

    眾人本就有些怕王茂生,也不甚喜歡他,因此見千戶大人來了,也都悻悻地離開,各自忙碌去了。

    王茂生瞪著眼睛看眾人離去,然後才走上前來,擰眉道:「怎麼一回事?」

    「大人!」那個百戶原本已被耿全勇壓在身下,十分的狼狽,此時見王茂生來了,身上也來了力氣,一把推開耿全勇,一骨碌從泥坑裡爬起來,踉蹌著走到王茂生身邊,委屈的說道,「王千戶,屬下奉了您的令來監工,可這群小子不聽我指揮,不但是偷奸耍滑不好好的幹活,非但如此,他們居然還以下犯上,您看,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這都是他們給我打的,尤其是他!」說著,那百戶用手一指耿全勇。

    「哦?」王茂生挑著眉毛聽完了那百戶的話,便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王茂生踱到耿全勇身邊,上下打量著他,嘴裡笑道,「這不是小勇子麼,一些日子不見,你又壯實了一些……」

    耿全勇與秋蝦皮和葉松原本是要好的三兄弟,在新兵營的時候一起做了王茂生的徒弟,可是在訓練結束後,卻無端被王茂生踹到了安小樓這邊,雖然之後很久耿全勇心裡都不痛快,但是此時見到王茂生,他還是十分的尊敬的。

    「師父……」耿全勇腦袋耷拉了下來,他畢恭畢敬的向王茂生行了個大禮。

    「師什麼父?這是咱們王千戶王大人!」秋蝦皮擋上前來,言語間對耿全勇甚為鄙夷,甚至於還有一種厭惡感,這態度便是作為旁觀者的張澤生和玉玲瓏等人看來都覺得氣不過,偏偏素日裡脾氣火爆性情耿直的耿全勇聽了卻沒脾氣。原來自從他和秋蝦皮以及葉松結識以來,那秋蝦皮就沒對他好臉色過,不外乎是看他愚笨呆傻,覺得好糊弄。現在秋蝦皮做了千戶身邊的衛兵,而耿全勇則淪落至伙食營做了個火頭軍,地位自是不同,那秋蝦皮對耿全勇說話的口吻也更是不屑了。

    玉玲瓏本來想跟王茂生解釋清楚,但是她見多識廣,聽到這幾人的對話,心裡頭已然清楚了,王茂生定然不會公平決斷的,看來今天耿全勇少不得要吃些皮肉的苦頭了。

    「小的……小的參見千戶大人。」聽到昔日兄弟秋蝦皮的話語,那耿全勇愣了愣神,似乎這才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眼下他們之間已經無了師徒的緣分,這才艱難改口。

    「你既已做了軍人,就要有做軍人的樣子,在這燕家軍軍營裡,只有上司和下屬,沒有什麼小的,你切要記住了。」聽了耿全勇的話,那王茂生拉著官腔說道。

    「是……屬下記住了。」耿全勇低頭道。

    「勇子,這位百戶說的可是真的?」做足了顏面功夫,王茂生也將話題扯回正題上了,他收起笑容,板著面孔問道。

    「是,也不是。」耿全勇說道。

    「胡說八道!」聽到這裡,那王茂生忽然一聲怒喝,「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怎生還有是也不是的答案來?我看那百戶說的也沒錯,你這廝如今卻是沒大沒小,少不得會做出那些以下犯上的事兒來!」

    「千戶大人,事情並非這位大人所說模樣,其實另有曲直……」這個時候,玉玲瓏上前道。

    「又是你?」王茂生聽到玉玲瓏的聲音,他與玉玲瓏算是第二次見面了,頭一次是在那大裂洞前,那一次玉玲瓏竭力阻止安小樓下去,已經給王茂生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這一次再見到玉玲瓏,王茂生的心裡便有些不快起來。

    「正是,在下王龍,乃伙食營一兵丁,見過千戶大人。」玉玲瓏這一次是做足了禮數,因為她知道王茂生接下來想要對耿全勇和伙食營做的事也許將會讓大家承受不來,安小樓不在的時候,她必須一力擔當起來。

    「他一定沒事的。」玉玲瓏心裡總是這樣想,「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到伙食營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5
第369章 草場風波(下)


    這老天爺似乎越發的潑皮無賴起來。

    雨如同瓢潑一般傾瀉下來,雨水沖刷著地面,漫過草根,漫過河灘,漫過人的腳背,這雨水帶來了陣陣清涼,卻也帶來了一些意料不到的麻煩。

    耿全勇被王茂生著人綁了去,連帶著把伙食營的一干人等也都帶走了,這一次,王茂生決定好好的給他的下屬們來個下馬威,樹立一下自己的威望,同時也要告訴那些新兵們一件事--他們的千戶可不是紙紮的。

    玉玲瓏那麼伶俐個人兒,怎麼會看不穿王茂生這點小心思呢,她走上前來,拱手道:「千戶大人,其實這件事另有曲直……」

    玉玲瓏一句話尚未說完,王茂生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同時揮手打斷了她的話,嘴裡不冷不熱的說道:「怎麼有是你?到似是這裡處處都有你的事情了……」

    王茂生雖然是個武夫,卻並不遲鈍,非但如此,他人十分的精明,這玉玲瓏非泛泛之輩,這一點他早在幾日前大裂洞口的時候就有所感覺--究竟是怎樣一個士兵,敢在千戶面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並且王茂生還看出來玉玲瓏的身手絕非一般的士兵可以相比的,這一點已經令他心生疑惑,他那時心裡不停的在琢磨,究竟什麼時候收了這樣一個厲害角色來?

    「你,是哪個營調過來的?」王茂生沒等玉玲瓏回答,便先自問道。他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王茂生知道新兵營絕不會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其實這個疑問早就在他心頭,只是行軍當中,事務繁雜,他作為千戶,有許多事要去做,因此這幾日倒也漸漸把玉玲瓏給忽略了,現在冷不丁的玉玲瓏出現在他跟前並與之對話,倒讓他想起來這些了。

    玉玲瓏心裡一驚,她雖是奉了燕王之命前來暗中保護安小樓的,但是在玉玲瓏心裡而言,安小樓的安危早已超出了一切,就這一點,也是玉玲瓏剛剛忽然察覺到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心裡悄悄的替安小樓祈福:「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安全的回到這裡來。」由於考慮到安小樓特殊的身份,玉玲瓏知道現在她不宜暴露身份,因此也不好在王茂生跟前多說其他,免得說多錯多,引出更多的麻煩,更給那王茂生留下些口實。

    想到這裡,玉玲瓏便微微欠了欠身子,拱手道:「千戶大人英明,小的正是從人字營伙食營調配過來的……」

    「哦?從人字營到地字營?看來,你混的不怎樣麼……」王茂生嘴角挑起來,露出一抹冷笑,他自是不相信玉玲瓏這隻言片語的解釋了,但這人又陰得很,他不會輕易表露什麼,因此說了兩句也便沒說了。

    王茂生緊緊閉了嘴,也堵住了旁人的嘴。

    接下來的事情,全在玉玲瓏的意料之中。王茂生著人將那百戶和耿全勇兩個帶走審訊,其最終結果就是,耿全勇以下犯上,要挨一頓鞭子,這鞭子便是那百戶所說的牛皮鞭子。

    燕家軍與岐王軍隊有了零星的遭遇,小規模的戰鬥也發生了數次,只是燕王岐王各保實力,互相試探,因此主力並未遭遇,傷亡也沒有多少。

    耿全勇與那百戶起衝突的這一天,正是地字營奉命小作修整的時候,當時駐紮在一個叫鷹嘴山的地方,因此也給了王茂生一些時間去折騰。王茂生抓了耿全勇回去之後,很快的便將那百戶放了,且去統兵將軍那裡去申請了刑罰——鞭笞一百。

    一百下牛皮鞭子,足以讓耿全勇渾身上下體無完膚,皮開肉綻,乃至骨頭碎裂,這消息傳來,許多人心頭暗暗吃驚,認識他並且知道這件事緣由的人便會在心裡暗暗替耿全勇不值,而不認識他並且不瞭解這件事的人則驚訝不已,因為燕家軍裡鮮有人會遭受此種刑罰,通常受過鞭笞刑罰的人不死則殘。

    傍晚來臨的時候,耿全勇被綁到了轅門外的一棵樹上,周圍多是圍觀的士兵,王茂生之所以不驅趕他們,主要就是想要在軍中樹立自己的威望。

    「打吧!」耿全勇眼睛中充滿了憤怒和訝異,他直到此時才算明白,原來他一直以來當作師父和兄弟的人,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

    行刑的是老手,一共兩個,每人手裡一根牛皮鞭,他們精赤著上半身,頭上戴了面罩,只在眼睛處挖了兩個洞洞,看起來駭人的很。

    王茂生著人端了椅子過來,他要親自監視著這場刑罰。

    「好了,開始吧!」王茂生喝了一口秋蝦皮遞來的茶,慢吞吞的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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