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風流西席 小說作者:煙斗客(連載中)

337743 2012-1-1 02:5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28167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6
第370章 歸來


    夏日的雨夜,墨色的天空中除了烏雲還是烏雲,雨水並沒有給大夥兒帶來多少清涼,相反,整個營地倒像是一個大蒸籠了。

    王茂生端著茶壺,站在傘下,便是有這樣一柄大傘,雨水仍舊不時的會飄進來打濕他的衣衫,更不消說那些浸泡在雨水中的士兵了。

    「好了,開始吧!」王茂生吐出一片茶葉,慢吞吞的命令道。

    「得令!」

    兩個行刑手應聲道,他們各自舉起了手中的牛皮鞭子,在他們倆的身旁,有一口大鍋,鍋裡放的不是旁的東西,乃是濃鹽水,依照老規矩,他們每打一鞭子都要在鍋子裡蘸一蘸。

    啪!

    其中一個行刑手的牛皮鞭子不輕不重的落在了精赤著上身的耿全勇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鞭子離開後,耿全勇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皮肉外翻著,絲絲鮮血從創口處浸透出來,和著雨水順著他的脊樑骨淌下來。這種場景讓所有在場的人看了後都心裡發寒,包括秋蝦皮。

    耿全勇悶哼一聲,額頭上頓時就冒出了冷汗,他是倔強的,他想要在這場冤屈中保持住自己的尊嚴,任何人都看得出,耿全勇在強忍著不要發出慘叫聲或者求饒聲,可是耿全勇沒忍住。

    其實這行刑手下手還是輕的。因為大家雖然互不熟悉,但畢竟都是燕家軍的子弟兵,燕家軍素來講求的就是個團結,那行刑手也是個老兵,他不忍心就這樣葬送了一條年輕的性命,尤其是當他聽說整個事件其實並不足以讓這年輕人遭受如此酷刑的時候,下手就更不會重了。

    「用力點!」王茂生冷冷說道,「難道你沒吃飯嗎?若是如此,我便換一個人來!」

    行刑手們於是便知道王茂生的心思了,他這便是想致人於死地啊!雖然對王茂生的做法有所微辭,但是行刑手們還是不敢違背他,於是另一個行刑手在舉起皮鞭時嘴裡說道:「小兄弟,對不住了!」

    啪!

    這一聲更清脆,又一道更深更不規則的血痕出現在耿全勇胸前,這一次耿全勇著實是受不住了,他揚起頭對著落雨的蒼天嚎叫一聲,痛呼些許緩解了疼痛,當耿全勇再度低下頭來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他的嘴角有一絲鮮血順著雨水流淌下來,他竟生生咬破了自己的嘴巴。

    圍觀者中有伙食營的兄弟,張澤生和玉玲瓏努力的壓制著劉大有和木根,此刻劉大有正痛哭流涕,他的聲音全都走了樣:「勇子這都是為了我啊!都是我害了他!」

    「不,這不是你的錯,就算沒有你,我們遲早也會被收拾的。」玉玲瓏壓低聲音說道。她的眼睛望向遠方,朦朧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安小樓,你究竟什麼時候會再出現在我面前?玉玲瓏心裡想著。

    一鞭子,又一鞭子,行刑手們每打一下,嘴裡都會大聲的數出來,漸漸的,耿全勇身上完好的皮膚已經被血肉模糊的鞭痕替代了。他的慘叫聲從高到低,又從低到高,漸漸的歸於寂靜,而他的頭顱也漸漸的垂了下來,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定這孩子活不過今晚了,他們同時也好奇,究竟耿全勇犯了怎樣的軍法條例,竟會遭此酷刑。

    看著耿全勇的氣息越來越弱,王茂生的臉上始終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可是他的心裡卻並非如此,此時的王茂生心情頗有些得意,甚至於激動。其實耿全勇並沒有得罪王茂生,不但沒得罪,相反,在新兵營的時候,耿全勇還是跟他走得比較近,比較聽他話的一個,當時秋蝦皮、耿全勇、葉松三個乃是王茂生選中的左右手。後來之所以會把耿全勇踢開,就是因為王茂生發現耿全勇性子有些直,做事有些沖,說白了,跟他不是一路人,不但這樣,他越來越覺得似乎把耿全勇歸入安小樓那一列比較合適,所以他就這麼做了。

    對於安小樓,王茂生心裡有莫大的畏懼感,這種畏懼感就連王茂生自己都說不出由何而來,總之他就是害怕,害怕安小樓有朝一日會爬到他頭頂,對他做一些他曾經對安小樓做過的事。

    「打!給我往死裡打!」王茂生忍不住說道,「剛好你們也看看,這就是以下犯上的後果!」王茂生環視一周,這四周幾乎都是他的兵,看到那些士兵眼神中閃爍的恐懼,現在的王茂生頗有些揮斥方遒的感覺。

    已經到了第三十幾鞭,耿全勇已然氣若游絲,便是兩位行刑手都不忍心在落鞭子了。他們兩個都是老兵,這刑罰也施過幾次,但是那幾個都是罪該萬死的人,不是逃兵便是奸細,那樣的人就算是下起手來也痛快些,耿全勇卻不一樣。

    「咱們還要不要……」一個行刑手趁王茂生不備,悄悄問同伴。

    「悠著點吧……」另一個回答道。

    「囉嗦什麼,還不快動手!」王茂生似乎是看穿了他倆的心思,嘴裡大喝道。

    「是!」行刑手們不情不願的應道,同時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皮鞭。

    「再挨上這麼幾鞭子,恐怕這人就廢了!」人群中傳出這樣的議論。

    「是啊!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何必這麼絕呢……」

    「噓!你們不想混了啊,難道也想落到他這般可憐田地?」

    士兵們的議論自然是被王茂生聽到了不少,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可這笑容掛在他嘴角沒多久,就僵住了,為啥?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看到了一個很怪異又很熟悉的身影。

    這身影熟悉,是因為王茂生覺得挺像一個人,那便是安小樓;這身影怪異,是因為那人居然扛著一根棍子,晃晃悠悠的自雨中漫步而來。

    「啊!」王茂生努力的眨巴眨巴眼,他終於看清楚了那身影,確實是他的心腹大患——安小樓。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6
第371章 假打


    安小樓左肩扛著那桿通天戰戟,右手大幅度的前後甩著,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爛不堪,頭髮也長長了許多,發間還有幾片爛樹葉,行走荒野幾日,他的鬍子長得不像樣子,簡直就如同一蓬野草在他的面龐上縱橫飛舞。

    「啊呀呀!」安小樓一邊懶洋洋的走著,一邊大聲叫喚著,「可算是找到大部隊了!」他說話間氣定神閒,那幾百斤重的通天戰戟扛在肩上竟似不在話下。

    這週遭的圍觀者大多數是同期的新兵,因此他們對安小樓還是十分熟悉的,此刻見原本以為死定了的人忽然回轉,個個都吃驚不已,有驚喜者,也不乏心慌的人,比如那秋蝦皮和王茂生兩個。

    王茂生原本是要至耿全勇於死地的,卻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還是他最不待見的那個,他怎能不慌神呢?

    行刑手見有狀況,也趁機停止了動作,因為他們本就不願意無故殘害自家兄弟。

    「愣什麼,還不快動手!」王茂生一拍椅子扶手,大喝一聲。

    「慢著慢著!」說話間,安小樓竟然已經走到了人群裡,這身法快的有些出人意料,因為他完全是閒庭信步似的漫步著。此時大多數人的心思都被耿全勇的事情牽絆著,倒也沒想多少,玉玲瓏看著安小樓,心裡頭先是驚喜不已,驚喜過後心裡卻浮起一大團疑云:這安小樓什麼時候有了這等深厚內力?

    且不論旁人如何去想,安小樓走入人群中,先是掃視了一眼,看到相熟的人時,便微微笑笑,待他看到玉玲瓏的眼睛時,更是俏皮的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一切都很好,不用擔心,然後便把頭轉向了王茂生。

    「屬下安小樓,見過王大人!」安小樓扛著那通天戰戟,微微欠了欠身,算是給王茂生行禮了,「十分不好意思,我扛著傢伙什,不方便行大禮。」

    「你……」王茂生其實早已認出安小樓了,只是仍舊在假裝,「你是安小樓兄弟?」

    「可不是咋地?」安小樓優雅的用手撫開自己的鬍鬚,露出個俏皮笑容來,「就是鬍子長長了點,頭髮蓬亂了點,別的都沒變啊!如假包換!」

    「哎呀呀!」王茂生騰地站起來,將手裡的茶壺丟給秋蝦皮,又推開身邊撐傘的人,一副久別重逢欣喜若泣的模樣,三步並作兩步走,趕到安小樓身邊,雙手抓住他的肩膀,不住的打望著安小樓,這副模樣任誰看起來,都覺得十分感動。

    「果真是安兄弟!果真是安兄弟啊!」王茂生帶著一副哭腔,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說道。

    「呵呵,王大人,您這是幹嘛呢,不至於,不至於,咱不就那麼幾天沒見面麼,大家都還好吧?」安小樓張望著四周,他似乎沒看到正血肉模糊氣若游絲的耿全勇。

    周圍沒人出聲,沒人想在這種時候出聲,更沒人敢在王茂生跟前對安小樓表示友好,誰都知道王茂生對安小樓的心思,那是笑裡藏刀。

    「怎麼不至於,那日兄弟下去之後,我是日夜思夜也想,日思夜想盼著兄弟你平安歸來啊……」王茂生本是個武夫,此刻竟然表現的跟個小老頭似的顫巍巍的扶著安小樓,本來就狹小的眼睛早就瞇成一條縫,那是看也看不見他的眼珠子了。

    安小樓被王茂生的虛偽給噁心的夠嗆,他強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也用右手使勁拍了拍王茂生的肩膀,唏噓道:「唉,王大人,屬下實在是沒想到,你對我的感情如此之深!感動,感動吶……」

    王茂生原本是慌了神,他一邊假裝熱淚盈眶的歡迎安小樓歸來,一邊在心裡暗自盤算著,這安小樓回來了,他到底是該跟上邊說呢,還是隱瞞不報。若是說了吧,這安小樓的功勞肯定是跑不掉了,你想啊,為了整個燕家軍幾萬人隻身涉險,這是怎樣一份膽量呢?若是不說吧,這紙裡可包不住火,再加上那軍事莫顏對安小樓似乎特別賞識,萬一以後某日被發現了,他王茂生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因此王茂生心裡這個慌啊,可安小樓拍了他一巴掌之後,他不但心慌,那五臟六腑都好似翻江倒海似的,一股腥甜順著喉嚨往上翻湧,他強壓住了那口氣,才不至於一口血噴出來。

    「這人,竟得如此內力?難不成是我以前看走了眼?」王茂生心內大吃一驚。

    安小樓看著王茂生瞬間驚變的神色,心裡頭也不禁有些意外,但是這卻又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臉上依舊是嘿嘿傻笑著,心思卻跑回了幾日前,在那洞窟裡所發生的事情。

    石青像提著小雞崽一樣的倒提起安小樓,運功將自己苦練多年的真氣源源不斷的通過雙臂灌輸給了安小樓,全不顧那邊廂安小樓唔哩哇啦的亂叫。在石青看來,能夠幫助先帝找到一個有緣人繼承衣缽,他的使命也算是終了了,可惜的是這個有緣人竟然不懂武功,根本就拿不起先帝爺的通天戰戟,為此石青只能冒險用比較激進的法子向安小樓體內傳輸真氣,使得安小樓的力量變大,至少可以提起那通天戰戟,至於以後他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石青心裡就完全沒數了。不過在石青看來,安小樓是個與眾不同的人,他相信自己沒看走眼。

    「看樣子,石大哥的內力沒白送給我,明顯這王茂生吃不消了。」安小樓心裡暗自想道,同時他眼睛也轉到了耿全勇身上,當他目光觸及到耿全勇那血肉模糊的軀體時,心內禁不住又痛又恨。

    「王大人,卻不知我這手下犯了哪門子軍法條例,竟然遭到如此酷刑?」安小樓笑著問道。

    「咳咳!」王茂生終於鬆開了雙手,咳嗽了兩聲,這可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忍不住要咳嗽,就這兩聲咳嗽,他好容易壓下去的血便湧出了喉嚨,王茂生偷偷的將這口血嚥下去,強作歡笑,「這個,犯的是以下犯上的罪過,該當鞭笞。」

    「哦……」安小樓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哎,不對啊,我不是沒在軍營裡麼,那小勇子又怎麼會以下犯上呢?唉,都怪我不好,古語有云,養不教父之過,這兵營裡啊,士兵若是犯了錯,肯定是他的頂頭上司沒做好工作,還請問王大人,他的鞭笞刑罰完了沒?」

    「沒……」王茂生說道。

    「還有多少啊?」安小樓皺著眉,「要麼這樣,您罰我吧,我該當一半的罪過,擅離職守,我瀆職啊!縱容下屬犯錯,我有過啊!王大人,您可千萬別姑息我!不然統兵大人那裡您也沒法交代不是麼?」

    安小樓說的極為真誠,真誠到王茂生都沒法回答他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7
第372章 你奈我何

   
    安小樓說完那番話,便將手撤回,撫額做悲痛狀:「還請千戶大人一定要嚴懲屬下,莫要偏了,引得眾兄弟心生不滿。」

    「……」那王茂生吃了個悶虧,顧了面子,嘴巴上又不肯說出來,若是說出來,定會遭了部下們笑話,他是萬萬不肯做這種事的,因此也只好啞巴吃黃連了。

    「安大人,您肩膀上這扛的是啥?」木根見了安小樓平安歸來,心裡頭開心不已,同時又對他肩上的東西十分好奇,因此忍不住上前來拿手輕撫著。

    「仔細了,這玩意犀利的很,別被劃破了……」安小樓話音未落,那邊木根的手掌便被拉開一道細細的口子,一絲鮮血瞬間滲透過皮膚,浸出來了。

    口子不大,這樣的小傷對木根這樣的孩子來說是不足為據的,因此他也只是嘻嘻一笑,那嘴巴吮·了血,驚笑道:「好傢伙,這般鋒利!」

    「是啊!」安小樓將那通天戰戟從肩膀上卸下來,咚地一聲放到泥地上,濺起兩三尺高的泥花,那王茂生躲閃不及,又被濺了一身。

    王茂生有心發火,但是卻不知為何,此時的安小樓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讓他心悸的力量,這個安小樓與以往是不同了,王茂生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也許都要更加小心謹慎一點了。

    「既然安兄弟平安歸來了,今日便算你小子走運,我暫且不與你追究,來呀,把他放下來!」王茂生眼珠子一轉,便拿起嗓音喝道。

    這一句話如同是搬開了伙食營眾人心頭的一座大山一般,讓大傢伙都忽地鬆了一口氣,連聲催促那兩個行刑手:「聽見了沒兩位哥兒,千戶大人都發話了!」說完也不等那兩個行刑手說話,便一擁而上,將綁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耿全勇鬆綁,半扶半抬的攙回安小樓身邊。

    「大人……」玉玲瓏看著安小樓,只喊了一聲。

    「你們先回去吧。」安小樓看了看玉玲瓏,微微笑了笑,這一切也便在不言中了。

    「大人,你呢?」玉玲瓏對安小樓失蹤這幾日的去向以及遭遇是好奇的不得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個不通武功的人居然在短短幾日內有了這醇厚內力。

    「我與王大人多日不見,怎麼也要好好的聚一聚,聊一聊,您說是吧王大人?」安小樓說著,將腦袋轉向王茂生,「咱們得去找統兵大人,還得去跟莫軍師匯報一下,如果有可能,順便跟嚴元帥也說一聲,我的任務圓滿完成了,那地洞裡的哥斯拉小怪獸已經死了,地球平安了!」說完,他還摸著下巴壞笑了一聲。

    安小樓這混言混語王茂生自是聽不懂的,就算聽的懂,此刻他也無心去聽,他淨盤算著,若是安小樓將那日的事情報了上去,他該怎麼為自己開脫呢。

    「那我們這就回去了,大人您也早些回來,兄弟們等你等的好苦。」玉玲瓏輕聲說道。

    「嗯,我曉得。」安小樓道。

    玉玲瓏等人帶著耿全勇回去了,雖然安小樓看到耿全勇那血肉模糊的身軀,似乎是傷的不輕,但是有玉玲瓏在,他心裡就特別踏實,對於久混江湖刀口舔血的玉玲瓏來說,這些都是小意思了。

    等到眾人走遠,安小樓又抱拳對周圍的士兵笑道:「眾兄弟們,還傻站著做什麼呢?這大的雨,難不成都要泡個落湯雞?都快些回營去吧,明日裡伙食營自會做些好吃的答謝大夥兒!」

    眾人聽了安小樓這話,都禁不住呵呵笑了起來,也做鳥獸散,各自回去了。

    現在這轅門外就只剩下了幾個衛兵以及王茂生和他的兩個隨從,氣氛一時有些沉寂,一個在拚命的想著對策,一個則在冷眼旁觀,可謂各懷心思。

    「啊,我是高興的有些憨傻了,竟然忘記邀請安兄弟到我帳內一敘,來來來,快給安大人撐傘,這一回安大人可是立了大功了,將來少不得要仰仗安大人啊……」王茂生忽然開口,同時拉著安小樓熱情的往營地內走去。

    安小樓也不客氣,他自從昨天中午在林子裡抓了兩隻鵪鶉烤來吃了後,一直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腹中空空,他知道王茂生的帳子裡肯定有不少好貨,正好去訛他一頓。

    秋蝦皮對安小樓從頭到尾都不服氣,此時也只好顧了主子王茂生的臉面,陪著笑在前頭引路,到了帳篷裡又忙前忙後端茶遞水,伺候的安小樓舒舒服服,而安小樓呢,似乎也坦然享受著,從始至終都面帶微笑。

    王茂生備下酒菜,邀了安小樓同飲,他想要趁安小樓酒醉的時候從他嘴巴裡套出點什麼來,卻不料安小樓只吃肉,不喝酒,菜一上來便狼吞虎嚥風捲殘雲,與那王茂生說話時也是東拉西扯有一句沒一句的,惹得那王茂生不知哪是真哪是假。

    吃吃喝喝完畢了,安小樓一拍肚皮,抱拳笑道:「好啦,多謝大人盛情款待,安某這就回去了,我那幫子兄弟們都在等著我呢,那小勇子也不知醒來沒有,唉,我不在,他們跟您添麻煩了。」

    王茂生怎能不知安小樓這話裡話外都帶著刺呢,他只是尷尬笑道:「年輕人麼,是要多吃些苦頭的,免得將來出去吃別人的苦頭,那時候就不單單是皮開肉綻了。」

    「是的是的,您教訓的是,那我這就告退了。」安小樓道。

    說來也怪,這雨從綿綿細雨到暴雨傾盆,一直下了好幾日,可安小樓回來後,這雨居然漸漸停了下來,等到安小樓走出那帳子時,才發現外頭已經沒雨了。他一路踩著泥濘,扛著自己的寶貝疙瘩向伙食營走去,同時心裡也惦記著耿全勇的傷情。

    伙食營的帳篷依舊是整個地字營中最破爛最狹小的,往常一到天黑,洗過那些鍋碗瓢盆,伙食營的帳篷便黑且安靜下來,辛苦一天,大家都想早早的睡覺,可是這一晚,這帳子裡卻是燈火通明的。

    「兄弟們,俺老孫回來了!」安小樓站在門口時便拿捏著嗓子,學那六小齡童的聲音嬉笑道。

    「安大人……」

    「安大哥!」

    眾人早已等他多時,此刻見他真的回來了,一個個雀躍不已,早忘了在這一刻之前,他們還是一派愁雲慘霧的模樣,在擔憂著耿全勇的安危。

    「好乖好乖!」安小樓摸了摸木根和劉大有的腦殼,將手裡的傢伙什作勢遞給他倆。那木根和劉大有以為這東西雖重,也不過是百八十斤重而已,兩個大小伙子抬百來斤的東西還是不在話下的,因此也沒多想什麼,可那東西剛上手,劉大有就立刻覺察到了,這東西何止百斤,恐怕三五個百斤都有了。

    劉大有和木根齜牙咧嘴的使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撼動那東西分毫,到最後只能是砰然任其落地。

    「這是什麼啊,如此重。」張澤生畢竟是個讀書的娃娃,心思比別個就是細膩一些,雖然他不懂武功,但是也一早就看出蹊蹺來。

    「呵呵,這就是個長戟,中看不中用,上陣殺敵時,誰還扛著這玩意去衝鋒陷陣啊。」安小樓哈哈一笑,將地上的長戟提起來,輕輕靠著帳篷邊緣放好了,一跨腿坐到小板凳上。

    耿全勇正躺在裡面的行軍床上哼哼唧唧的呻吟著,他的雙目依舊緊閉著,似乎神志還是不太清醒。

    「玉……王龍呢?」安小樓掃視一圈,這帳子裡誰都不缺,獨獨缺了玉玲瓏,這讓安小樓心頭不由得有點小小的失落。

    「龍哥出去採草藥去了。」木根搬了一個小板凳,蹭到安小樓身邊,「安大人,您吃過飯沒?」

    「嘿嘿,那不是廢話麼,我跟那王茂生去可不會給咱哥幾個丟臉的,有啥吃啥,就是可惜忘記給你們留點豬耳朵了。」安小樓笑道。

    「哈哈哈!」大夥一聽這話全樂了,「安大人,您自己個吃好喝好,比我們吃到肚裡還舒服些。」

    原本安小樓在伙食營裡就已經是主心骨了,經歷了這一次草場風波,大家對安小樓的依賴心更多了幾分,不光是這幾個,就連帳篷外的玉玲瓏心裡頭都五味翻騰,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7
第373章 欲完璧歸趙


    玉玲瓏背著一個背簍,濕嗒嗒的站在帳篷門外,在那門簾子裡,那個她牽腸掛肚許久的男人已經歸來了,聽著安小樓爽朗的笑聲,玉玲瓏忽然間感覺到心裡有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安大哥安大哥,然後呢?」劉大有一邊咳嗽著,一邊很是好奇的追問道。原來安小樓在帳篷內正跟這群小鬼吹牛打屁,講述他這些日子的離奇經歷。

    「然後?然後哇,我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力大無窮了。」安小樓眨巴眨巴眼,嬉笑著說道。

    回到伙食營之後,安小樓就被這群小子圍著不停的追問那些時間裡發生的事,雖然他知道有些事不能說,但是卻不妨礙他用一些誇張乃至於神奇的方式把整個原本就不可思議的事件給講述成一個更神奇的故事。

    「好了好了,就到這裡,我去看看你們龍哥哥怎麼還沒回來。」講完之後,安小樓便哈哈笑著站起身來,他已經許多時日沒跟玉玲瓏見面,這回來之後又一直沒時間與她獨處,說實在的,他心裡還怪想她的。

    「不行不行,安大哥,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一群半大小伙子撒潑不放過他,安小樓於是嘁吃卡嚓幾下子給他們一個個都來個爆栗子,然後故作嚴肅的低喝道:「怎麼,想造反啊,老實呆著。」

    搞定那些傢伙們,安小樓這才鬆了口氣抬腳向門外走去,掀開門簾子,卻和一個人裝個滿懷,不是玉玲瓏還能是誰?

    安小樓啊呀一聲倒退一步,給玉玲瓏閃了個空,免得她尷尬跌倒,然後才仔細的觀察起這有些日子沒見的老朋友來。玉玲瓏作男兒裝扮,身上穿的是粗布軍裝,由於天熱,袖子隨隨便便挽起到胳膊肘,原本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隨便挽起兜在軍帽裡,反正這年月無論男女都是長髮,倒也沒人從這點看出啥毛病來。也許是連日勞累,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玉玲瓏那張秀面看起來十分憔悴,但是眼神依舊倔強剛強,依稀可見御姐女王的派頭。

    「嘿嘿,玲瓏姐!」安小樓打量完了,這嘴也開始油起來,他嘿嘿一笑,低聲叫道。

    「你想死麼?竟敢在這軍營裡這樣說話!」玉玲瓏一聽他這話,心裡頭怦然一跳,面色禁不住變得通紅,她趕忙也倒退兩步背後的竹簍一晃,裡面的一叢草藥就跌落在地。

    安小樓俯身幫她撿起那草藥,這是結有黃色小花的長桿草藥,聞起來還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清香,略帶辛辣味,安小樓將這草藥湊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後又放回玉玲瓏的框子裡。

    安小樓的這套·動作做的很是自然,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那邊玉玲瓏一直在低著頭不言不語。其實玉玲瓏的心差點就蹦出了嗓子眼,她很明白這種心跳意味著什麼,曾幾何時,她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也曾有過這樣的感覺,而那個男人跟眼前這個男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藥材啊龍哥!」安小樓在玉玲瓏面前早已習慣了打趣。

    「這個叫仙鶴草。」玉玲瓏這才晃過神來,「是用來幫小勇止血療傷的,他傷的那麼重……」玉玲瓏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的心不在焉,並且聲音似乎很沒底氣。

    「哦……」安小樓故意拉長音,並且裝模作樣的點點頭,又勾著脖子向那框裡看,框裡除了仙鶴草,還有一些別的草藥,他不由得嘖嘖稱讚道,「都說咱這地字營軍醫稀缺,好多兵士生病都沒能及時醫治,誰能料到咱伙食營藏著個華佗呢?」

    「華佗?」玉玲瓏聽不懂安小樓的話,不由得抬起頭好奇的看著安小樓,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安小樓忽然間就想起了遠在蘇州的三好。

    「原來你們竟不曉得華佗,看來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安小樓自言自語道。

    「不曉得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玉玲瓏嗔怪道。

    「嘿嘿……」安小樓忽然間感覺有些尷尬,這種尷尬讓他隱隱有些預感,他覺得他快要失去一個好朋友了。

    「說實話,你失蹤的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你怎麼會武功?」玉玲瓏皺起眉來問道。這件事對玉玲瓏來說,是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因為她的任務就是保護安小樓的安全,現在忽然間有了這樣大的變故,怎能讓人不心生疑惑呢?

    「這個麼,說來話長了,我們還是先去給那小子上藥,完了我再細細說與你聽。」安小樓說道。

    「也好……」玉玲瓏咬了咬唇,沉思一下說道。

    夏夜的帳篷悶熱無比,即便是剛剛下過一場雨,這裡依舊熱的像蒸籠。安小樓躺在他的舖位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衣服已經脫的不能再脫了,身下也鋪著草蓆,冷水澡也洗了幾遍,可這些辦法依舊不能夠緩解他的悶熱感。

    「安大哥,你還沒睡麼?」

    就在安小樓翻來覆去烙大餅的時候,忽然間他的腦門上響起一個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來,原來是張澤生。

    「嚇!」安小樓低聲喝道,「你這臭小子,什麼時候學會他們的壞毛病,人嚇人嚇死人的知道不?」

    「我……」張澤生與旁人不同,他的性格比較內斂,很是斯文,又好面子,動不動就會鬧個大紅臉。聽到安小樓這麼說,張澤生有幾分愧疚,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安小樓從舖位上輕輕的爬起來,抓過一個蒲扇,拉著張澤生就走到帳篷外。伙食營雖然歷來都是軍中最不受重視的一個機構,但是這倒是有個好處,那便是他們的帳篷比較僻靜,位於軍營裡比較偏的地方,自由度相對高一點。安小樓用蒲扇扇著蚊子,看著張澤生問道:「說吧,啥事?值得你深更半夜跑到我腦袋前來嚇唬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張澤生首先就低頭道歉,「很抱歉安大哥。」

    「真是……幾日沒見,你越發的像個大姑娘了,也難怪你爹要趕你來投軍。」安小樓輕笑道,「挺起腰桿來,男人就要直。」

    張澤生對安小樓的話,向來都是十分的信奉,因此安小樓話音剛落,他便抬頭挺胸,看著安小樓說道:「安大哥,我想問你個事。」

    「是不是那通天戰戟?」安小樓微笑道。

    張澤生訝異的看著安小樓,似乎有些吃驚,他點點頭說道:「正是,那戟我在族譜上見過,乃是我祖上所有之物,卻不知安大哥是如何找到的?」

    其實關於那通天戰戟以及山洞墓穴內的事,安小樓一直都在琢磨要不要告訴張澤生,現在既然他問及此事,安小樓也便不再隱瞞,他一五一十的將跌下地裂後的遭遇都告訴了張澤生。

    張澤生一邊聽著一邊就開始哭了起來,也難怪,那畢竟是他的祖先,畢竟如今的江山曾是他家的天下。

    安小樓沒有打攪張澤生懷舊,他靜靜的等待著張澤生哭完,這才問道:「小子,我也不是刻意的要搶奪你家的東西,起初我是不樂意要的,但是既然都拜了師,又有他老人家的遺願,我也不得不這樣做……」

    張澤生點點頭:「這也是安大哥你的造化,合該你擁有這東西。」

    「不!」安小樓打斷他的話,「其實我在路上就想好了,我費勁巴拉的把它扛回來有啥用?只能是還給你……」

    「別這樣安大哥!」一聽到安小樓這話,那張澤生慌忙擺手,「你曉得的,我氣力不大,便是要了也是拿不起的,倒不如就是送給有緣人,安大哥,既然現在你力氣夠大,就好生的利用它吧,我雖然愚鈍,卻也看得出,安大哥你遲早要出人頭地的。」

    聽張澤生說了這幾句話,安小樓心裡頭倒是甜絲絲的十分受用,他瞇縫著眼笑道:「這話真好聽,我從小就愛聽別人誇我……哦對了,還有個物件差點忘掉……」安小樓說完轉身就鑽回帳篷,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在枕頭下掏出一本小冊子來,正是當日那盒中之物。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8
第374章 匪患(一)


    張澤生看見安小樓遞過來的那本湖藍色的小冊子,心便怦然大動起來。

    「安大哥,這《寒山集》也是自那洞穴中得到的麼?」張澤生似乎太激動,以至於說話都有些結巴。

    「正是。」安小樓點點頭,他的眉毛始終輕輕絞在一起,因為自始至終他都有個疑問在心頭。

    「寒山集……寒山集……」張澤生捧著那本似乎一碰就會散架的書,嘴裡喃喃的重複著,他的眉頭也不知不覺皺了起來。

    「澤生,你對這人是否熟悉?」安小樓問道。

    「安大哥,你是說墓穴中我那位先祖麼?」張澤生反問道。

    「是。」

    「若論熟識,自然是談不上了,我連見都沒見過他一面,不過他的名字我爺爺倒是經常對我提起,他應該是我爺爺的叔父,本該繼承皇位,卻嗜武如命,天生不喜權力之爭,只想在軍中建功立業,乃千古將才。」張澤生低聲說道,「據聞昔日亡國之前,先祖駕崩,傳位給這位曾叔公,所以算起來,他應該是我李姓王朝的最後一位帝君。」

    安小樓一邊聽,一邊不住的點頭,那日石青所說的關於張敬德(又或者是李敬德)的生平讓安小樓覺得有些蹊蹺。因為那屍身前地面上的遺言分明寫著「位極人臣」,而事情卻爆出那屍骨乃前朝皇帝這一秘密,這前後矛盾的說辭讓安小樓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他那時候忙著想要離開那山洞和無名山,沒有去過多考究,現在聽了張澤生的話,一切似乎就順理成章了。

    「原來如此……」安小樓道,「既然是這樣,那麼這本書也一併送給你了,你天資聰穎,好生鑽研一下,以後必定前途無量,那些光復故國反樊復李什麼的事你就不要做了。」

    張澤生捧著那書,眼中淚光閃動,他抬起頭看著安小樓,似乎有些不太敢接受這份天大的禮物:「安大哥,這好麼?既然敬德先祖有遺言,這些東西便都是屬於你的……」

    「什麼你的我的?大家都是好兄弟,以後少不得要相互幫襯,拿著吧,那通天戰戟你既然扛不動,我就不強送給你了,這書你可一定要收下,說老實話,我已經許多年不曾讀書了,也讀不進去……」安小樓笑道。

    「如此澤生謝過安大哥!」張澤生一手執書,長長的向安小樓作了一揖,同時心中暗暗的記住了安小樓的好。

    安小樓歸來的消息在軍中不脛而走,幾乎所有的兵士都曉得那日那個被王茂生踹下去的人已經活著回來了。在這樣的年月裡,能夠經大難而不死的人,通常都會被描述成有大神通的人,因此背地裡大傢伙對安小樓的猜測也都多了起來,有說他是三頭六臂的,有說他能騰雲駕霧的,說啥的都有,怎麼離奇怎麼說。

    雖然軍中的人都曉得安小樓回來了,可是有那麼幾個人卻被瞞的嚴嚴實實,那便是統兵以及軍師莫顏。王茂生是斷然不敢讓他們曉得自己做下的事的,因此安小樓的功勞似乎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可恨的是,自從那日之後,行軍就比較順利,那糊塗的統兵倒是把這功勞記在了王茂生的頭上,日後累計多了,少不得又加官進爵。

    閒話少敘,且說這日行軍到一處山谷。

    這山谷兩頭窄中間寬,兩側群山高聳,碧樹成蔭,縱使是驕陽似火的天氣裡,行走在這山谷中依舊覺得涼颼颼的,安小樓倒是經歷了這些日子以來的難得的涼爽。

    伙食營依例走在最後,幾個人推車的推車,挑擔的挑擔,雖然走的辛苦,但是大傢伙一邊走一邊不住的說笑,倒也不覺時間過的緩慢。走著走著,隊伍忽然就停下來了,安小樓一見這陣仗,心裡頭就咯登一下,為啥?因為他有前車之鑒啊,上一次被王茂生給陷害之前,也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停頓下來。

    「怎麼回事?」劉大有先嘀咕道。

    「莫不是前頭又遇到什麼事了?」木根回答道。

    「別瞎猜了,我去前面看看。」安小樓一邊說著,一邊提起他那桿越來越趁手的通天戰戟大步向前走去。

    行軍之所以停了下來,是因為前面的路被擋住了,一棵幾人合抱的參天巨樹倒了下來,剛好橫亙在兩山之間,阻住了大軍的去路。按道理說這是件很小的事,燕家軍裡不缺男人,隨便找幾個兵丁就可以將這樹移開,可關鍵是就在他們移動樹木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一聲號角吹響,號角過後,自兩邊山上呼啦啦就下來一隊人馬,卻原來是山匪來劫道了。

    這大夏王朝的天下,原本是和樂的,可是再和樂的地方都有不和諧的音符存在,這股山匪就是其中極不和諧的一道小音符。自從岐王起兵造反之後,匪患便四起了。這地方原叫二郎山,這山谷叫沉香谷。名字是好聽,只可惜二郎山上的三魔王卻已經橫行此處數年,只因這裡處在三省交界,屬於三不管地帶,因此各州府官員互相推諉,治匪無功。朝廷也派兵清剿過幾回,可每一次都是兵來匪退,兵走匪還,回來之後又加倍報復,端的是讓老百姓和過往客商好不頭痛。

    作為統兵大人身邊的紅人,王茂生自然是陪著統兵一起走在隊伍靠前一點的地方的,那派兵去搬開樹木的點子也是王茂生提出來的。

    從山上下來的山匪嘁吃卡嚓就將數名官兵斬落在地,為首的一個騎著高頭大馬,手持一把九環大刀,此人長得豹眼黑面,一臉的絡腮鬍,留了罕見的一個大光頭在這青天白日裡分外的奪目,這人便是二郎山三魔王之首——老大黑面羅剎。

    黑面羅剎帶的人不多,才千把人,可是這千把人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刀口舔血過日子的慣匪,一個個都是亡命之徒,在他們手裡死過的官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這沉香谷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兩頭窄當中寬,這使得燕家軍進來之後容易擠成一鍋粥,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山匪膽敢以少敵多的原因。

    只見黑面羅剎策馬上前,拿九環刀指著官兵們喝道:「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錢!」

    這一下,燕家軍有些亂套了。

    這地字營原本就以新兵居多,就算資歷老一點的兵也沒經過多少陣仗,更別提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上千山匪堵住了,因此一時間不少士兵都心裡打鼓,忐忑不安起來。

    「王千戶,這是怎麼回事?」統兵一看這事兒,心裡頭就犯堵了,他是老兵出身,戎馬多年,以身為燕家軍為榮,在他的眼裡,這些山匪是下九流的貨,現在他的部隊被下九流的東西給截住了,他心裡頭就有些不舒服。

    「回統兵大人,這前面似乎出了些狀況,容我前去打探一下。」王茂生拱手道。

    雖然王茂生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頭卻是有些忐忑的,因為他剛被安小樓一掌給傷了內裡,雖然調息幾日,但是身子依舊未曾康復,不能夠使大力,在這個時候若是遇到強敵,只怕他只有吃虧的料。

    王茂生策馬往前走了幾步,抬頭看了看這兩邊山上。這二郎山鬱鬱蔥蔥,長得全是樹木花草,樹叢間人影攢動,王茂生也無法辨識出究竟這裡埋伏了多少人,他甚至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山匪還是岐王的部下,不過有一點王茂生是看出來了,那便是對面那個豹子眼絕非善茬子。

    就這麼匆匆掃視過一眼之後,王茂生又踹了下馬肚子,蹬蹬蹬跑回統兵身邊,拱手道:「啟稟統兵大人,我們是中了埋伏了。」

    「埋伏?」統兵大人狐疑道,「我剛才怎麼聽的有些像是土匪?」

    「啟稟大人,並非土匪,據我所查,前頭埋伏了數千精兵啊,他們化作匪類模樣,只怕只是為了迷糊我們的視線。」王茂生說道。他這是悶著頭編瞎話,倒也不怕被拆穿,因為這裡頭最大的是統兵大人,而統兵大人又最信任他,任他說出什麼,那位大人都不會有疑慮的,只要他能把這瞎話給說圓了就成。

    「果真如此?」

    「果真!」王茂生道。

    王茂生把事兒往大了說,把山匪說成岐王精兵,也是有他自己的小心思的,為啥呢?當初統兵提拔他,就是看中了他的武藝和拼勁,再加上立了幾個小功,提拔便順理成章了,而現在王茂生身上有傷,別說有傷,就算他好好的,根據他的目測,對面那豹眼他都未必打得過,這要是把這些人說的厲害點,回頭就算自己打輸了也能有個說辭,不至於丟臉到家。

    「既然這樣,哪位前去應戰?」統兵環顧四周,他周圍是幾個千戶,其中以王茂生的心思最多,這樣的時候王茂生自然是不敢搶功的。

    「屬下願去!」一位年輕的千戶抱拳說道。

    「屬下也願意!」王茂生緊跟其後,這時間他把握的相當好,不差分毫,既表了積極,又被別人搶先,依他對統兵的瞭解,那年輕千戶出戰的可能性極大。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8
第375章 匪患(二)


    果然不出王茂生所料,那統兵大人看了看年輕千戶,又看了看王茂生,略遲疑一下,說道:「好吧,准劉千戶出戰。」

    那劉千戶名叫劉幼軍,是軍籍出身,年紀只有二十七歲,在這男子二十八歲蓄須的年代,他還算得年輕。此人面白無鬚,看起來文質彬彬,實際上舞得一手好劍,馬上功夫也不錯,總而言之一句話,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劉幼軍原本就有極強的好勝心,這回得了令,很是得意的提著劍跨馬上前,指著那山匪頭子說道:「何方鼠輩,膽敢阻擋我大軍去路,我看你是活不成了!」

    就在這前邊熱鬧的時候,安小樓扛著他的那根目前來說還是毫無用處的通天戰戟一路擠擠擠,擠到前面來了。隊伍行軍本來是有秩序的,但是由於此處地形特殊,導致大軍淤積在一處,隊形散亂不堪,因此安小樓很輕易的就到了比較靠前的地方,還找了一塊石頭墊腳,一邊看一邊問身邊的人:「這是做啥呢?」

    安小樓身邊站著的是一群老兵,他們比較有經驗,其中一個頭也不回的回答道:「估摸著是被劫道了,以前也曾聽說過此處匪患嚴重,屢有官糧被劫的事兒,沒想到這幫子玩意兒這麼膽大,居然敢來跟我們……」

    「哦!」安小樓點點頭,又指著兩軍陣前兩個人問道,「那他倆呢?」

    「這你都不知道?」安小樓這麼一問,引得周圍的人都回頭來看他,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火星人落到了地球上一般。

    「怎地?」安小樓確實是不知道,「嘿,我新入伍的,見笑見笑。」

    「哦,難怪了,這兩軍對壘啊,將領最重要,擒賊先擒王麼……」一個老兵回答道。

    「哦……」安小樓裝模作樣的哦了一聲,實際上心裡卻在犯嘀咕:「怎麼這些人如此古板,看這裡地勢如此險惡,整個大軍半數淤積在此,若是敵人將石頭從兩旁山上滾落下來,不知道要死傷多少人呢……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擒賊先擒王是不假,可是萬一敵人耍詐呢?我們又趕時間,倒不如來個群毆痛快點……」

    想歸想,安小樓畢竟不過是個伙夫,他現在是只有乾瞪眼的份。

    那劉幼軍與黑面羅剎人馬交錯間,噹噹噹就過了數招,兩人兩馬便又擦身而過。那劉幼軍勒著韁繩,一手揮劍向那黑面羅剎的後頸刺去,可那黑面羅剎彷彿後背長了眼睛一般,一低頭躲過了這一擊,同時將九環大刀噹啷一抖,一反手啪的一聲就拍在了那劉幼軍的後背上,而後者哇的一口噴出鮮血,搖搖晃晃的墜下馬來,當場就不省人事。

    俗話說得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王茂生在旁看了這一場較量,心裡就清楚這黑面羅剎果然是勇武過人,也難怪他敢帶人來劫軍隊了,光看那把刀,只怕就有百來斤的重量,尋常武者絕非他的對手。

    這劉幼軍剛一落地,後面一群山匪嘍囉就開始吆五喝六的跑上前來,將那千戶像拖個死狗一樣的往山坡上拖了回去,而黑面羅剎則洋洋得意的拎著韁繩在陣前來回走了幾趟,哈哈大笑著說道:「我當你們官兵有多大能耐,也不過如此,稀鬆軟趴蛋!」

    這黑面羅剎話一落地,那統兵大人臉上便掛不住了,他手執馬鞭,痛喝道:「誰人上前將這廝擒下!」他氣急敗壞到如此程度,以至於自己的話音未落,便又指著王茂生說道:「王千戶,你上!」

    劉幼軍在這軍中武藝雖不算精湛,卻也是中傷了,此刻大家見他在人家手底下都走不過十個回合,誰還有心思去應戰?(燕家軍雖然能征善戰,但是靠的可不是個人的力量,他們任何一個人單獨拿出來也許不算多厲害,但是作為一個整體出戰的時候便所向披靡了。)王茂生一聽到自己被點名上陣,心裡就發麻了,就算他身子好好的去跟人家拼都不是那人對手,更何況此時他身受內傷運不得力氣呢?

    「回統兵大人的話,要擒此人,屬下倒是有辦法。」王茂生抱拳道。

    「什麼辦法?說!」

    「我手裡頭有一名兵士,他力大無窮,對付這廝正合適宜……」王茂生說這話的時候是心懷忐忑的,因為他不知道這個時候將安小樓推到前面去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可是他卻又清楚的指導,若是他不這麼做,只怕會死的更快些。

    「不要廢話,快喚他去!」統兵不耐煩道,他也愁著行軍被阻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惡果。

    那王茂生所說的力大無窮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還在一旁掂著腳看熱鬧的安小樓。要說王茂生這小心思,動的可不是一般的多,他想趁這機會將安小樓給滅掉。若是安小樓將那人殺死,功勞還有他一半,若是安小樓被那人殺死,剛好就省了他的心思,可謂一石二鳥。

    安小樓正在看熱鬧呢,那劉幼軍被打下馬之後,他還咂著舌頭說道:「我就曉得會這樣,人家是九環長刀,他就提了一把劍上去,他幹嘛不拿個水果刀上去呢,那更輕快些……」

    安小樓的冷笑話,基本上除了他自己之外無人能懂,不過他也不需要別人聽懂。就在安小樓搖頭歎息的時候,他忽然間覺得自己周圍的氣氛好像不太對勁,具體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清楚,他只知道有一股熟悉的,他不喜歡的味道一個勁的在往他鼻孔鑽,不過安小樓很快就看到了味道的來源——王茂生。

    王茂生其實早就在人群中找到安小樓了,所以他才會靈機一動出這損招,要知道安小樓可是個從未上陣殺敵過的人啊。

    「安小樓,出戰!」那王茂生大聲喝道。

    「出戰?」安小樓愣住了,他茫然四顧,心裡暗想:出什麼戰?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39
第376章 對陣

  
    「安小樓何在?」王茂生即得軍令,便馬上喝道,「速速與我出戰!」

    那主原本正在人群中張大嘴巴看大戲呢,你想啊,這兩軍對壘啊,這是真刀真槍的真場面,安小樓這兩輩子都沒見識過啊。他這裡正在看熱鬧呢,忽然間就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下意識的就回答道:「啥事兒?」

    王茂生原本打算傳喚安小樓來,這安小樓若是能將黑面羅剎等人給制服了,功勞到最後還是會算在他王茂生頭上。這安小樓若是被黑面羅剎給治了,倒也正合了他的心思——殺人滅口。因此讓安小樓來戰這一場,對他王茂生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王茂生既有這樣的想法,便禁不住要四處張望一下,安小樓又恰站在高處,再加上那比較出眾的模樣和散漫的氣質,自然就很容易被捕捉到了。

    「快來幫統兵大人戰這一場!」王茂生一抱拳,顯得對統兵大人極度的尊敬。王茂生在上司跟前是十足的哈巴狗,在戰場上又勇於表現,這就是為啥那統兵大人會被他的表象給迷惑的原因,並且這統兵大人最後也是因此被王茂生給拖下了水,那都是後話了。

    安小樓搓了搓耳朵,愣了愣神,但是他馬上便意識到這是自他回來之後,王茂生給他的第一招。

    「要讓老子不明不白的就這樣戰死沙場?門都沒有!」安小樓的笑容依舊燦爛,可心裡卻暗暗的下了決心。

    「安小樓何在!」王茂生見安小樓沒應聲,便又喊了一聲,同時也暗自想道:若是這廝還不出戰,我便治他個抗命不尊之罪!

    「來咯來咯!」安小樓整理了一下衣冠,擼起袖子,拉著那兩三百斤重的通天戰戟就往前挪去。自從那石青用那比較激進的法子給安小樓灌輸了真氣之後,安小樓自己也察覺到自己身體在漸漸的發生著變化,最顯而易見的就是早晨起來那一柱沖天,簡直能駭死人。剛剛那兩人交手之間,他也觀察到了對方的實力,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安小樓心裡頭還是有幾分把握能戰勝他的,剩下的就靠臨陣應變了。

    那通天戰戟原本的光華早已被歲月給磨平,從這外表看來,這長戟就好似農人用的釘耙一般破舊,只是那頭並非彎曲的而已。長戟並不是大夏國人常用的兵器,因此識得此物的人卻也不多,所以說這東西很難入了別人的眼球,頂多也就認為這是一根比較沉的棒子而已。

    安小樓今日裡沒穿軍裝,只穿了個寢衣,因為他的新軍服還未曾發來,先前的早已在他進入地裂時被磨成碎片了。白色的寢衣原本是極不正式的穿著,可是安小樓穿了出來,並把袖子挽起,在這炎炎夏日灰色軍中,倒是平添了一抹別樣的色彩。

    黑面羅剎帶了人馬下山,是有備而來,而且志在必得的,他想要得到這大軍的糧草,也想要這軍隊的精良武器,因此二郎山三魔王今天全下來了。黑面羅剎首戰告捷,整個山匪隊伍簡直是群情洋溢,簡直就好似打了雞血的耗子一般,呲哇亂叫著,向地字營的人示威。

    作為火頭軍,安小樓自然是沒有馬匹坐騎的,當他拉著長戟穿過人群來到兩軍陣前的時候,那黑面羅剎騎在高頭大馬上瞇縫著眼上下打量了安小樓一番,很快就嗅出了一股子蔥花味兒。

    「嘁!我當你們有什麼厲害角色,原來是個伙夫,身上一股子蔥花味兒!哈哈哈哈……」那黑面羅剎手持九環大刀,一手故意用力一抖,那九枚鍋蓋大小的圓環便噹啷鐺啷響個不停,伴著那黑面羅剎的嘲笑,要多刺激人就多刺激人。黑面羅剎身後的山匪們聽到老大這麼說,也都跟著笑的前仰後合,一時間整個燕家軍所有人的面子上都掛不住了。

    「我說王茂生,此人可是火頭軍?」統兵大人皺著眉悄聲問王茂生道。其實他原本早已見過安小樓了,只是高高在上的他從來不把那些入不了他眼的人記在心裡而已。

    「回大人,此人正是火頭軍。」王茂生湊近了躬身回答道。

    「你怎地讓一個毫無戰鬥力的火頭軍出戰,這不是故意拆本將軍的台麼?」統兵大人心裡頭就有點不高興了。

    「啟稟大人,您可還記得此人?」王茂生悄聲說道,「您還記得那次地裂的事麼?下去除魔斬妖的正是此人。」

    「他回來了?」統兵大人駭然。

    「回大人的話,他已經回來兩日了,是昨兒夜裡追上咱們的。」王茂生面帶難色的說道,「還請大人恕罪,屬下由於雨中巡營,感了些風寒,因此昨晚就沒來得及上報給您……」王茂生老奸巨猾,他處處為自己圓的周到。

    統兵大人皺著眉,不言不語,他心裡頭對王茂生道話有九分信,卻也有一分不信。

    王茂生見統兵不語,心知這一關大概是又糊弄過去了,心內不由得暗自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那主兒與黑面羅剎已經開始言語交鋒了。

    「火頭軍咋啦?沒火頭軍你們吃屁啊?信不信爺我就用這根特長多功能□面杖把你□成千層餅?」安小樓瞇縫著眼瞪著那人漫不經心的說道。

    「喲呵!我看你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來來來,你黑面大爺倒要看看,你怎生把我給□成那什麼……」黑面羅剎被安小樓這股子輕鬆勁兒給震了一下,心裡頭倒是有幾分忌憚,他久闖江湖,自然深諳那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千層餅!」安小樓重複道。

    「呃對!千層餅!」黑面羅剎道。

    這年月並無千層餅這吃食,因此眾人皆不知此物為何物,但是顧名思義也能明白這句話絕對是在挖苦那黑面羅剎的,因此安小樓背後的燕家軍眾將士都忍不住偷笑起來。

    「哼!你娃娃嘴巴硬得很!老子今天定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訓教訓你!」黑面羅剎心知自己嘴巴上吃了點虧,雖然他並不知道吃的是什麼虧。但見他右手一震,將九環刀一抖,雙腿一夾馬腹,沖安小樓就攆了過去,他這是要仗著自己身高馬大把對手給壓制住。

    安小樓雖然得了石青的內勁,但是本身對這武術並無鑽研,心中更無招數可言,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大學時代修過的選修課跆拳道。跆拳道本是韓國的國術,其源頭也許來自中華大地,但是招式卻簡化了許多,倒也讓安小樓這門外漢心裡頭對武術有了個大概的譜。

    「無招勝有招!」安小樓見對手襲來,心頭也禁不住有些緊張,畢竟對方是連人帶馬碾壓過來的,可謂氣勢洶洶。安小樓額頭上冒出些汗珠兒來,他也沒心思去擦拭,只是右手暗中使勁,將那通天戰戟握的更緊。安小樓知道若是論武功自己肯定不是那黑面羅剎的對手,但是他卻知道射人先射馬這個道理,要想在這黑面羅剎手底下活著出來,就必須將其打下馬來。

    安小樓瞄準了那馬腿,靜靜地等待著,他在等著那馬靠到身前來,不必太近,只要他的通天戰戟能夠夠得著就行。

    黑面羅剎以及安小樓背後的燕家軍一看,嚄!這傢伙居然大模大樣的就站在遠處,兩腳微開,沒做任何準備,也沒有任何防禦或者逃跑的表示,心裡頭都禁不住奇怪起來。

    「他是要找死麼?」黑面羅剎心裡犯嘀咕,「又或者他有別的暗器?他想做什麼?」

    這人吶,關鍵時刻就是不能想太多,想得多了就會分心分神,這黑面羅剎就是犯了這個錯。

    「來吧!」敵人越是臨近,安小樓心裡頭反而越發平靜起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41
第377章 擒賊


    黑面羅剎心裡頭一犯嘀咕,就分了神,他連自己的馬已經靠近安小樓了都還沒意識到,等到他回過神來想要勒住韁繩好好的琢磨琢磨的時候,安小樓已經將長戟當作棍子橫掃過來。

    自從得了石青的『真傳』,安小樓的力氣就一天天的變大起來,經常會不知不覺的感覺到有一股熱流在體內四處竄動,而且腳心掌心也變得火熱,恨不得把個冰塊來凍著。安小樓並不太清楚這箇中原由,他也還沒來得及去請教也許能給他答案的玉玲瓏。

    力氣變大的安小樓舞動起這根通天戰戟的時候,就好像是拉著一根掃把那般得心應手。但聽的卡嚓一聲,緊接著就聽到馬匹悲慘的一聲嘶鳴,然後又是轟的一聲,原來是安小樓將那黑面羅剎的馬前腿給掃到,那馬的腿骨便折斷了。

    馬既倒地,黑面羅剎被甩出去丈許遠,幸虧他有功夫傍身,就地翻滾兩下,這才只是擦傷了胳膊腿,沒有受到多重的傷,但就算如此,他心裡頭依舊是後怕不已。黑面羅剎從地上爬起來後,也顧不得拍拍身上的塵土,只提著那九環大刀哇哇狂叫著向安小樓砍殺過來。

    安小樓是見識過那黑面羅剎的力氣和技巧的,他心裡頭清楚與這人對陣絕對不能硬碰硬,因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著那根通天戰戟轉身就跑。安小樓的身體素質還是過硬的,跑步也還將就,就算是跟眼前這綠林高手對陣,只要對手不使出輕功,他要想逃脫也不是多難的事兒。

    黑面羅剎力氣大,經驗豐富,武功其實只是一般般的,不過這也是相對於那些武林高手來說的,對於安小樓來講,人家已經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安小樓在前面跑,黑面羅剎在後面追,整的兩邊隊伍都看的目瞪口呆。山匪這一頭吧,從沒見過自己家的老大遭過這折騰,燕家軍這一夥吧也從沒見過兩軍對壘的時候有將領會提槍滿場子跑的。

    安小樓可不是瞎跑,他一邊跑,眼角餘光一邊在觀察四周的地形地貌以及周邊的環境。二郎山沉香谷的形狀就好似一個兩頭特別尖的哈密瓜,整個谷底滿是拳頭大小邊角鋒利的碎石,石頭縫間雜草叢生,其實這種地方並不適合走馬,更不適合跑步。安小樓在拖著那長戟逃跑的時候,由於長戟尖端分了三叉,一個不留神就別在了石頭縫裡拔不出來了。眼看著身後的黑面羅剎越追越近,安小樓心裡那個著急啊,他使出渾身的解數,又是壓又是拔,終於把這長戟給整出來了,可有兩塊石頭也從地面飛了出去,說來也巧,那石頭正朝著安小樓身後的黑面羅剎奔去。

    黑面羅剎原本是全力在追,冷不防就有兩塊鋒利的石頭飛來,他不由得氣罵道:「你這卑鄙小人,居然使出暗器!看老子不活劈了你!」

    黑面羅剎原本是氣急敗壞,他躲避石頭的同時,勢必就會與安小樓拉開距離,可是罵者無心,聽者有意。安小樓聽到黑面羅剎這麼說,心裡頭就閃出一個主意來:「對啊,這滿地都是石頭,這就是我天然的炮彈啊!」安小樓既然這麼想了,以他那風風火火的性格,就必定會馬上去做,因此他暫且停下腳步,回身將那長戟當作鏟子,剷起幾塊石頭就往身後亂彈。

    石頭縫裡且沉重,黑面羅剎自然不能小瞧了那石頭,他一邊左躲右閃,一邊迂迴向安小樓靠近。這一下整個沉香谷別提多熱鬧了,山匪吆五喝六的在給黑面羅剎加油,燕家軍那邊也漸漸多了些替安小樓叫好的聲音,再加上馬鳴鳥叫,腳步雜亂,這裡便熱鬧的不得了,就連王茂生和那統兵大人也看的入了神。

    安小樓深知自己這回被王茂生給推到陣前來是絕對不能夠大意的,一來之前那千戶被生擒這絕對是燕家軍的恥辱,若是安小樓再失利回去,只怕死罪可免獲罪難逃,二來若是被這些人給抓了去,只怕下場會更悲慘。既然沒有退路,安小樓也便被催生了一些力氣,這便是爆發力。安小樓也不顧跑的渾身大汗,也不怕地上石頭刺腳,他只是朝沒人的地方跑,一邊跑一邊回頭鏟石頭,而黑面羅剎則一邊躲閃一邊追趕,在安小樓全力奔跑下,他一個練過武功的人居然愣是沒追上安小樓。

    「哇呀呀呀!」那黑面羅剎漸漸的氣喘吁吁了,畢竟他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體力上是比不過安小樓的,眼看著越來越多的石頭向自己飛來,而他與對手之間的距離又越來越遠,心裡頭便又氣又急,這一著急一生氣,就停下腳步來,指著安小樓想要破口大罵。安小樓瞅準敵人這個空檔,轉過身來一邊丟石頭,一邊沖那黑面羅剎衝過來,他要生擒這賊首。

    黑面羅剎剛剛停住腳步,就看到眼前稀里嘩啦飛來好多石頭,便提起九環刀擋住身前。這些石頭自然不在黑面羅剎話下了,當他剛擊落最後一塊石頭時,忽然發現眼前多了一個寒光閃閃的東西——長戟。原來安小樓已經躥到他身邊,舉著長戟便刺。黑面羅剎慌忙橫過刀來想要盪開那長戟,可是安小樓心頭早已有數,他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刺穿這人的頭顱,他也知道自己無法刺穿這人的腦殼兒,安小樓趁著黑面羅剎的九環刀橫掃的空檔,飛速的提起那長戟,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噹的一聲悶響,那長戟不偏不倚正正好砸在這黑面羅剎的腦殼盯上。

    「你……你這廝好陰險……」黑面羅剎翻了翻白眼,只來得及說出一句話,便軟趴趴的倒在地上了。

    黑面羅剎倒地後,整個沉香谷頓時就寂靜下來,無論是山匪還是燕家軍,誰都沒想到這場戰鬥就這麼結束了。

    「還愣著做什麼,快來搭把手。」安小樓一手拖著那黑面羅剎的腿,一手提著長戟,腋下還夾著那把九環刀,他見燕家軍的人都愣著神,便喊了一聲。

    「來了來了!」安小樓話音剛落,就從人群中跑出十幾個人來,這裡邊有伙食營的木根劉大有和耿全勇,也有其他安小樓並不熟識的人。

    劉大有滿臉驕傲的最先跑到安小樓跟前,接過他手裡的那條腿,與其他人一起將這賊首往自己陣營里拉。與此同時,那山匪們也回過神來了,嘩啦啦就有數百人往谷底衝下來,企圖奪回他們的老大,可是燕家軍這邊無論是在人數上還是戰鬥力上都比山匪要優越許多,再加上山匪失了首領,軍心已經有些渙散,因此兩邊就來來回回你進我退的拉鋸著,誰都不肯先動手,幾百人就這麼僵持在這裡。

    啪嗒!

    安小樓將九環刀丟在王茂生腳下:「王大人,我的任務完成了。」

    「呵呵,安兄弟辛苦了,我就知道你行!」王茂生心裡頭那個氣急敗壞啊,他是打心眼裡希望安小樓不要活著回來的,可是他臉上卻又不得不堆出一副笑容來,沖安小樓豎大拇指,同時心裡也暗暗吃驚,並開始認真的審視起眼前這人來——究竟是做敵人好呢,還是做朋友好?

    「不辛苦!您別再這麼坑我就好了,您知道的,我沒啥武藝。」安小樓撇了撇嘴酸不拉嘰的說道。

    「咳咳!」王茂生正想要說話時,那邊統兵大人開口了:「好,我軍中有如此不拘一格的怪才,倒也是我們的福氣,來啊,快把這俘虜押下去!」

    統兵大人既然發話了,王茂生就沒得說了,也只能訕笑著退到一邊去。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45
第378章 得勝

  
    話說安小樓用那幾百斤沉的通天戰戟砸暈了那個山匪頭目黑面羅剎後,便喊了些兵士來幫他把那俘虜拖回自己陣營去了。

    王茂生壓根沒料到安小樓能活著回來,此刻見那主不但活著回來了,而且還毫髮無傷的帶回一個俘虜來,他的心裡那叫一個恨啊,可恨又咋地呢?人家統兵大人都發話了:「軍中有如此怪才,倒也是福氣。」

    安小樓將那通天戰戟橫在兩塊石頭上,自己就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息著休息,方纔那一通亂跑著實是累壞他了。

    俗話說的好,擒賊先擒王,這會子整個伙食營都炸營了。雖然安小樓逮的不過是個區區山匪,雖然這場戰鬥甚至都算不得是一場真正的戰鬥,但是畢竟打敗那山匪的是他們伙食營的人,這讓一貫被看不起的伙食營是打了一個大大的翻身仗。木根和劉大有兩個更是嘴巴樂的都合不攏了,回到隊伍後面之後一個勁的跟同伴們吹噓安小樓有多神勇無敵。

    二郎山山匪有三個魔王,這黑面羅剎只是其中一個,雖然是老大,但是本領卻並不是這三魔王中最厲害的一個。黑面羅剎被擒之後,這山匪們就開始拿不住了,他們還沒等頭目們下令就一個個挪動腳步往山上跑,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響徹山嶽的怒吼如炸雷般的就迴盪在整個沉香谷裡。

    「都給我站住!哪個敢跑就如此物!」

    這聲音就好像是猛虎下山,又像是惡熊咆嘯,中氣十足又駭人心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武藝高強的玉玲瓏都吃驚不已。

    「獅子吼?」玉玲瓏心裡暗道,「這山匪之中竟然有如此高人,看樣子這一次燕家軍只怕不是那麼輕易就過得去的……」玉玲瓏雖然一直老老實實的呆在後方,但是卻棲身在一棵樹上,將前面發生的事都看的清清楚楚。方才安小樓與那黑面羅剎糾纏時,玉玲瓏心裡就在打鼓,她甚至準備好了隨時出手相助,可是沒想到安小樓居然誤打誤撞,將那黑面羅剎給敲暈了,這倒是讓玉玲瓏鬆了口氣,可這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山匪的出場,讓她剛剛落進肚子裡的心又提了起來。

    再說那聲音的主人吧。

    聲音落地時,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然後就聽見卡嚓卡嚓咕嚕咕嚕的聲音,大家抬頭一看,沉香谷靠燕家軍左側的一面山坡上,一棵巨大的樹木正在從山腰往山下飛速的滾來。大樹滾落的一路上,崩飛了不少的碎石子,砸傷了不少人,便是那位官氣十足的統兵大人額頭上也被個石子給打青了,王茂生慌裡慌張的拿自己頭盔去替那位統兵大人擋著。

    正在大傢伙慌亂的四處躲避時,就看見半山腰凌空飛起一個人來,那人手持雙鉤,使出那輕功,踩過樹葉花草,向大樹追去,就在那大樹被一棵石頭給顛飛起來時,那人就在半空中雙臂一劃拉,將那棵兩人才能合抱起來的大樹給凌空劈成兩節,一時間木屑碎石紛紛掉落,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斬斷大樹後,那人又飛身在樹枝上點了幾下,風馳電掣一般的向山下衝來。於此同時,山林中一聲馬鳴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就看到有一匹沒有馬鞍和韁繩的黑色矮馬自山間躥出,一路奔跑著向山谷衝去,一邊跑一邊還抬頭去看半空中那人,看樣子,這馬就是那人的坐騎。

    「嗷嗷!」這人一出現,原本開始打退堂鼓的山匪們便如興奮的狼群一般,都嗷嗷叫喚起來,看樣子這次出場的人,定然來頭不小。

    那匹看似不起眼的黑馬衝到山谷谷底時,恰逢那人也『飄飛』而至,一人一馬倏忽合一,那人坐定在馬背上之後,所有的山匪忽然間就都閉了嘴。燕家軍這邊的將士們也都看得目瞪口呆。雖然軍內高手多多,但是他們還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眼前這看似普通的人頓時就讓大傢伙感到似乎有一座大山即將傾覆下來一般,壓得他們心頭那口氣喘不上來。

    安小樓傻坐在那通天戰戟的柄上,仰著頭目光始終追隨著那一人一馬:「看樣子對方來大傢伙了!」他心裡暗自想道。

    「呔!」那馬背上的不起眼的男人雙手交叉,將兩把鉤子嚓的一聲給擦出火花來,然後指著燕家軍方向大喝道,「爾等鼠輩,速速將我大哥還來,如若不然,定將你們碎屍萬段!」

    那人既然喊話,這邊必得應答,統兵大人拿眼睛瞟了王茂生一眼,那王茂生便很是知趣的咳嗽兩聲,喊回去:「哼,鼠輩膽敢叫囂,你可知我們是誰?居然敢在這青天白日搶·劫官軍!你們速速歸降則罷,否則讓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王茂生雖然嘴上凶狠,但是心裡卻是怯的·很,他知道眼下這人絕非等閒之輩,武功之高也不是先前那山匪所能比的。

    「安小樓啊安小樓,饒是你一次逃得脫,未必你兩次就能那麼幸運……」王茂生心裡想道。

    「阿嚏!」安小樓在一旁坐著,忽然間就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嘴裡嘟囔道:「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要臉的天天在心裡念叨我。」

    安小樓這話可不是小聲說的,在他身旁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王茂生自然也不例外,但見王茂生臉上肌肉抖動一下,心內恨恨不已但是嘴上卻又不能明說出來,他是想陰著把安小樓給卡嚓了,無論是假誰的手。這一次出來的這個山匪,正是王茂生選定的最佳武器。

    「哼哼!你們這群膽小如鼠的鼠輩,只會仗著人多壯膽子吧,有本事來給爺單挑,若是爺爺輸了,俺的人頭你們自管拿去,若是爺爺贏了,便把俺大哥放回來!」那人繼續吆喝道。

    「大人,此人叫陣,您看這一次遣誰去好呢?」王茂生回頭低聲問道。

    那統兵大人摸著鬍鬚,瞇縫著眼四下看看,他地字營裡的善戰之將可不多,王茂生算一個,之前被山匪活著的那個劉千戶算一個,現在一個病了,一個被擒,眼下似乎只有在一旁坐著的那個怪才可以用了。

    「依我看,還是遣這位……」統兵大人捏著鬍子,拿眼睛看向安小樓,他對安小樓已經有了印象,卻還記不住他的名字。

    「安小樓。」王茂生在一旁提醒道。

    「哦對,這位安百戶前去迎戰,諸位覺得如何?」

    「統兵大人英明!」王茂生抱拳道,「依著屬下的看法,也是認為這位安兄弟最合適不過了。」

    安小樓只是歪嘴冷笑,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脫這場戰鬥了,說與不說都是徒勞的。

    「嗯,那麼就有勞安百戶了,若是贏了他,他日我在元帥面前定會為你請功!」那統兵大人一抱拳,目光中閃爍著一股崇拜的光芒,提起元帥嚴慶,這位統兵大人簡直像是出家人提到如來佛祖一般的虔誠。

    「請功就不必了,若是安某戰死,還請大人著人幫我斂屍,將來送回我老家去安葬啊!」安小樓故意說道。

    「唉!尚未出戰先失了氣勢,安百戶,你就放心的去吧,本將軍答應你!」統兵大人說道。

    「得勒,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我去了。」安小樓抱拳道,說完之後,安小樓便站起身來,提起那通天戰戟,拍拍屁股就準備向那人走過去,同時心裡也盤算著這一場仗到底該怎麼打。

    「安兄弟,等一等!」就在這個時候,王茂生忽然叫住了他。

    安小樓停住腳步,回頭看著王茂生:「王大人,您有啥吩咐呢?」他嘴角挑著那種不屑的冷笑,對王茂生的鄙視他已經表露無遺。

    王茂生厚著臉皮,假作沒有看到安小樓的冷笑,他從馬背上下來,將自己的馬牽到安小樓跟前,很是誠摯的說道:「安兄弟,作戰豈能無馬,我知道你尚未有屬於自己的坐騎,我這匹棗紅馬就暫時借你一用,以助你一臂之力!」

    安小樓沒有馬,他也不擅長馬上作戰,這一點王茂生清楚的很,他之所以要把馬借給安小樓,用心可謂歹毒險惡。安小樓若是在地上作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若是忽然間騎馬作戰,只怕是十死無生了。

    「是啊,安百戶,王千戶如此盛情,我看你就不要推卻了,這馬你暫且用著,待到他日我親自為你挑選一匹精幹的馬送你。」那統兵大人對王茂生的心思可是一點都不瞭解,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

    安小樓沉默著,這馬他不能不要,他知道就算這一次自己逃脫了,王茂生還會有下一次,下下次,安小樓不能任由事情這麼蔓延下去,他必須得給王茂生來個痛快的。

    「既然如此,安某就不客氣了。」安小樓略思索一下,走上前去接過那馬韁繩。

    「呵呵,如此最好,最好不過了!」王茂生笑道,他似乎已經看到安小樓就如剛才那棵大樹一樣,被那山匪攔腰斬斷,從馬背上摔落在地。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46
第379章

   
    雖然不會馬上作戰,但是騎馬對安小樓來說並不陌生。王茂生的馬也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只是最普通的那種戰馬而已。安小樓接過韁繩,縱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催馬向那山匪走去。

    「這傻瓜!」那邊安小樓剛上馬,玉玲瓏就情不自禁地在心裡暗暗焦急道,「你怎會在馬上作戰?你根本就是連武功都不懂的一個書生而已……你這傻子,若是出了事可怎麼辦呢?」玉玲瓏從樹上下來,擠過人群,往前面一點走去,她想要在安小樓需要幫助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趕到他身邊。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安小樓遛馬來到谷地,距離那人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那邊黑馬上的人便開口問道。安小樓沒回答,他趁機停下馬,仔細端詳著對手的樣貌。

    這山匪長相極為普通,普通到將他丟進人群,一轉身就會被大家忘掉,典型的路人甲長相——個頭不高不矮,身材不肥不瘦,長得不醜不俊,眉毛不濃不淡……各種中庸組合在一起,就奠定了這山匪的容貌基礎,但是有一點卻讓安小樓印象深刻,那便是他的眼神。這山匪的眼神祇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凌厲。

    安小樓從未看到過這樣的眼神,凌厲到如同萬把飛刀迎面撲來,凌厲到如同三伏天忽然跌進了冰窖中,那種寒冷是由內而外催生的,讓人不寒而慄。好在安小樓比較厚臉皮,在經歷了這許多事之後,他不但臉皮厚,膽識也便大了許多,因此儘管這山匪如此凶悍,他還是一副閒人模樣。

    「在下乃一名伙夫,姓名不足道哉,如果你非要找個代號稱呼我,不妨叫我小樓哥。」安小樓將那長戟扛在肩膀上,左手搭在長戟上,右手提著韁繩,微微笑道。

    「伙夫?」那人一愣,不由得對安小樓又重新審視了一遍,這人確實不像是一個將領的樣子,雖然皮膚黑了點,但是模樣長得太過俊秀,看那手腳,分明是個讀書人的模樣。再看安小樓的打扮,居然穿了一身寢衣來應戰,這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只是安小樓的眼神裡有一種淡然,這種淡然讓人看過之後便再難忘記。

    「你莫要說笑,難不成你們燕家軍裡就沒有像樣的將領了?卻要一個伙夫來應戰!」那山匪嗤笑道。

    「唉,閒話少說了,我報上名來了,不知足下高姓大名?」安小樓一擺手,大大咧咧的說道。安小樓雖然故作輕鬆,但是他對對手的觀察也算是細緻入微的,這山匪雖然身為匪類,但是舉手投足間所表現的,都不是一個普通山匪能夠有的東西,安小樓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這人應該是有點來歷的。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二郎山二寨主,江湖人稱赤面閻羅!」山匪冷然道。

    「赤面閻羅!」安小樓心裡頭重複道,「這外號倒是挺名副其實的……」

    赤面閻羅方才是從半山腰飛撲下來的,安小樓再抬頭看看山上,鬱鬱蔥蔥的樹木遮蓋了所有能遮蓋的東西,便是在裡面隱藏個千軍萬馬都不成問題,他心裡禁不住有些隱隱擔憂起來。

    「廢話少說,速速來戰!就依我方纔所言,我若輸了,性命隨你拿去,你若輸了,將我大哥放回!」赤面閻羅說道。

    安小樓並不說話,他心裡在考慮等一下要怎麼跟這人交手,說實在的,要讓他一邊駕馬一邊跟人幹架,這還真的是有點難為他了。

    赤面閻羅見安小樓愣住不說話,便道:「我當你答應了,來吧,接招!」說完,赤面閻羅一夾馬腹,用一隻鉤子拍了馬屁股一下,那匹矮壯黑馬便仰天嘶鳴,然後撩蹄向安小樓飛奔而來。

    十幾米的距離並不遙遠,那馬轉瞬就到了安小樓跟前,安小樓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感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同時也覺得眼前一陣寒光閃現,原來是那人的鉤子到他面前了。安小樓慌忙低頭閃過這一擊,卻不料那赤面閻羅將手一反,鉤子又如同魚鉤一樣,從他下巴頦下方向上挑來,這若是被擊中還了得,瞬間就得被揭去半張面孔去。

    被逼無奈下,安小樓只能鋌而走險,他仰面向馬背上倒去,企圖躲過對方這一招。沒有多少作戰經驗的安小樓此時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手裡還有武器——通天戰戟,這個時候一個詞最適合形容他,那便是手忙腳亂。

    「哼哼,我當你是多厲害的角色,原來不過爾爾!」那赤面閻羅是箇中高手,一上手便看出安小樓一點武功底子都沒有,因此禁不住嘴裡開始嗤笑起來。

    安小樓可不怕別人取笑自己:「我可從來沒說自己有多厲害啊!」他這可是實話實說。

    「管你恁多!看招!」赤面閻羅此時只想取了安小樓性命,救回自己的大哥,他雙手齊齊發招,兩個鉤子如同絞索一般向安小樓的腰腹絞殺過去,剛才他就是用這一招將那棵大樹給斬斷的。

    安小樓這時候還處在後仰狀態,就在他仰倒在一定的程度時,忽然發現自己仰不下去了,你道是為啥?原來他肩膀上扛著的那桿通天戰戟觸地了。被通天戰戟戳到的安小樓這才忽然想起來:「我還是有武器的啊!」說是遲那時快,就在赤面閻羅的鉤子即將觸及自己的衣衫時,安小樓忽然間拿通天戰戟格擋開來,他的力氣大,通天戰戟又十分沉重,因此安小樓處於絕境之下的格擋自然是力度非凡了,那赤面閻羅只覺得手臂一麻,險些丟了武器。

    「沒想到他還有這本領!」赤面閻羅吃了一驚,暗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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