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風流西席 小說作者:煙斗客(連載中)

337743 2012-1-1 02:5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28133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5
第350章 對話

   
    與安小樓一樣有著不安預感的人,其實還有一個,那便是莫顏。

    身為燕家軍的軍師,莫顏身上的責任其實並不比她的世伯嚴慶小多少,相反,女性的特殊身份,和她那個灑脫不羈的老父親,都成為眾人對她施以異樣目光的緣由,但是莫顏卻並不會為這些外界因素所困擾,否則她也便不是她了。

    作為軍師,莫顏本該跟隨人字營行走,但是她自願留在地字營。兩營相比,地字營較弱,也正因如此,莫顏才要留下。此刻莫顏正埋頭在案前,仔細的批閱著軍中文書,她帳篷的門簾是掀起的,雖然夏日的夜晚蚊蟲眾多,但是相比之新鮮自由的空氣,莫顏還是願意犧牲一點血液的。

    「呼!」莫顏輕輕的放下毛筆,她終於把最後一道文書看完,軍中事務繁雜,雖然她頭上頂著一個軍師的名銜,但是愛才如命的燕王和嚴慶嚴元帥卻又把許多別的事都推給了她,他們都對莫顏的能力有著百分百的信賴。

    莫顏輕輕地轉動著手腕,她的眼睛在不經意間向外瞟去。

    「月影搖動,燕兒低飛,蚱蜢蓬出,這不是好現象啊!」莫顏在不經意間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她的心沒來由的就沉了下去,似乎感覺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莫顏站起來,快步走到帳篷門口,站在那裡向外張望著。

    莫不同對莫顏的教導,在這個時代不可謂不前衛,他將畢生搜羅到的奇書都傳給了獨生女兒,也將他這一輩子所學到的偏門都教給了她,因此對於這地震前的異象,莫顏還是有所察覺的。

    「我尚記得,元史有雲,燕京地震,地陷,黑沙水湧出,卻不知這附近的河流江水是怎樣的一副情景?」莫顏心裡一邊想著,一邊就動身向營外走去。

    雖然地字營有萬把口子人,但是這樣行軍的營帳還是扎的比較緊湊的,整個營盤並不太大,也不分散,在交代了值崗衛兵幾句後,莫顏便獨自向一條溪水邊走去。

    濛濛的月光下,莫顏看到原本應該清澈的溪水如今渾濁不堪,根本就看不到人的倒影,水面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就好像下面有人拿著柴禾在燒沸整條小溪一般。

    看著看著,莫顏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她忍不住把這附近又仔細觀察了一遍,不知不覺就走到一棵樹附近,隔了沒多遠,莫顏依稀看到2個身影正在那裡晃動著,還聽到兩個人似乎在議論著什麼。

    「為什麼我們要值夜呢?」

    「不知道,上頭讓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

    後頭這個聲音莫顏很熟悉了,因為她已經牢牢的把這個聲音記在心裡,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覺得軍中有這樣一個人,許是他們的幸運。

    莫顏快步走上前,並故意咳嗽了兩聲。

    「咳咳!」

    伴隨著兩聲清脆的咳嗽,安小樓這才發現原來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赫然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軍中女子莫軍師。

    「啊,屬下見過莫軍師。」安小樓板板正正的要向莫顏行禮,卻被攔住了。

    「此處並無他人,不必客氣。」莫顏說道。

    這句話原本是莫顏對安小樓的客氣,可是給那木根聽到了,心裡頭激動得不得了啊,為啥,你想啊,他一個小兵簍子,有什麼機會能夠見到軍師呢?在軍營裡,莫顏的地位僅次於元帥,今日裡竟然在這裡遇到了,而且還這麼平易近人,不但平易近人,他還發現莫軍師原來是個大美人,這可讓這個憨厚的少年有些手足無措了。

    「木根,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安小樓看到莫顏在了,心裡想正好,把那件事情跟莫顏說一下,又覺得似乎木根在這裡似乎有些不方便,因為他也從莫顏的目光中看出她似乎有什麼事要對自己說一樣。

    「哦,那屬下就退下了。」雖然莫顏讓安小樓不必拘禮,但是這裡頭卻不包括木根,木根雖然憨厚,但是這一點常識還是有的,因此他畢恭畢敬道向兩位大人道了安,便轉身往營帳裡走去,一邊走心裡還一邊盤算著,回去要怎生跟大伙吹噓一番呢。

    木根一瘸一拐的走了,安小樓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裡卻對莫顏說道:「您說吧,啥事兒?」

    莫顏似乎還不能夠適應安小樓這種發散的思維方式,明明在看別處,似乎在想別的事情,卻能夠跟另外一個不相干的人對話。

    「哦,我在想,以你的本領,不該只是一個小小伙食營百戶的。」莫顏被安小樓突如其來的一問打斷了思路,其實她原本是想跟安小樓討論一下關於這異象問題的,雖然莫顏只跟安小樓接觸過幾次,時間前後加起來不到一個時辰,但是她卻沒來由的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似乎有些疲倦,又有些頑劣的男人。

    「嘿,您呢,就別跟我繞彎子啦,我雖然是個頭腦簡單四肢也不夠發達的人,但是行走江湖這麼久,這點小眼力還是有的,莫軍師,你該不會是顯得無聊碰到我隨便跟我說點什麼吧?」安小樓咧嘴一笑。

    「呵呵,你說的倒也是沒錯,我確實是偶然間碰到你的,不過也確乎有事要同你商議。」莫顏輕輕一笑,一陣清風吹過,吹拂著她臉頰上被細汗附著的髮絲,顯得那樣的美。

    這一次換安小樓愣住了,他忽然間想道:「該不會是跟我想的一樣的事情吧?」既然這麼想了,安小樓也就問道:「等等,讓我猜猜看,莫軍師您要跟我說的,和我正想跟您說的,會不會是一碼事。」

    「不要稱呼您吧。」莫顏忽然間笑得有些淒然,她生在世家,長在軍中,跟隨著那樣一個不羈又有名望的父親,再加上她天資聰穎,這樣一來,她便從小失去了一樣東西,那便是友情。圍繞在莫顏身邊的,除了阿諛奉承的小人,便是軍中這些大老粗,安小樓於她,倒是一個意外中的意外了,也不知為何,一向獨來獨往的莫顏,忽然動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心思,至少對她來說是不可思議的,那便是若是與這人交上朋友,許是件不錯的事。

    「我們不要說這說那了,說重點吧。」安小樓一笑過後,面色變得嚴肅起來,「我要說的是,也許這兩天要有什麼天災了。」

    聽到安小樓這樣一說,莫顏毫無意外的笑了,似乎她早就猜測到安小樓會覺察到這一點,她於是輕聲說道:「果然。」這個果然究竟是什麼意思,也許就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了。

    「怎麼?」安小樓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呵呵,沒什麼,那麼,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會有怎樣的天災?」莫顏的笑容背後,飽含隱憂。

    「這讓我想起家鄉的大地上的某一天來。」安小樓歎了口氣,「5·12,那一天,死了好多好多人。」

    「五一二?」莫顏愣住。

    「是的。」安小樓搖搖頭,「地震,天塌地陷一般的感覺,萬千百姓流離失所,失子女失父母者比比皆是。」

    「你與我想的一樣。」莫顏聽到安小樓這麼一說,先是沉默片刻,接著便說道,「我夜觀天象,發現這溪水渾濁,蚊蟲倉皇,燕子低飛,似乎是地震的徵兆。」

    「哦?」安小樓十分的意外,他沒想到,一個處於冷兵器時代的女孩子,居然會有這樣一個眼光,莫顏對他來說,已經不單單是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子那樣簡單了,他覺得莫顏似乎就是一種人——天才。

    「卻不知這一次,會否波及到我北國百姓。」莫顏眉頭緊鎖,遙望著北方。

    「波及到哪裡都不好啊,還不都是大夏的子民麼?」安小樓笑了笑,當然這笑是苦笑。

    「也許這一次,天降異象,是一種徵兆也說不定呢?」莫顏的目光有些神遊的跡象,她的話語讓安小樓有些摸不到頭腦。

    「什麼意思?」安小樓問道,「地震就是地震,這是自然災害,當務之急是我們連夜開拔,馬上撤離此處,否則只怕要全軍覆沒了。」

    安小樓說的不無道理,這也正是此時莫顏心裡所想的事情。聽到安小樓這樣說,莫顏點點頭:「你說的極是。」

    其實安小樓心裡更樂意說的話是,趕緊疏散附近的百姓吧,然而這話他沒說出口,他知道此刻的局勢緊張,對於這些統治階級來說,百姓的生命應該是比不上江山社稷和權力歸屬來得重要的。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5
第351章 召見


    夜色寂寥。

    沉悶的夏夜,安小樓與莫顏就站在這棵樹下,輕聲談論著什麼。

    雖然有點月下花前的味道,但是他倆可絕對沒有談情說愛,相反,輕聲細語的背後,滿是凝重的味道。

    「卻不知這樣的天災於我軍是好事還是壞事……」莫顏喃喃道,彷彿她身邊渾沒有安小樓這個人一般,她那雙如星般的眸子遠眺著墨色的天空,眼神中充滿了憂慮。

    安小樓噗的一聲將嘴巴裡的草根吐出去,用手提了提褲腰帶,摸摸鼻子說道:「莫軍師,難道你心裡便只有這燕家軍的生死存亡麼?」後面的話他沒好意思說,因為在他心裡,這莫顏雖然是女中豪傑一樣的人物,但是說到底畢竟只是個女孩子,有些話說的太開,也許會讓她有所尷尬。

    那莫顏是怎生角色,怎能不明白安小樓話裡的話,她默然苦笑:「有些時候,你生在這個世上,就不得不放棄一些事情,我身為燕家軍的軍師,自然最先考慮的是將領和士兵們的生死存亡,其他的,自有別人去擔待。」

    莫顏的話倒是讓安小樓愣了神,他呆滯了片刻,兀自嗤笑一聲,半是與莫顏說,半是自言自語道說道:「也許你說的對吧,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兩個人又沉默下來,忽地安小樓抬起眼看了看周邊,他的神情有些緊張。

    「怎麼?」莫顏問道。

    「若當真是地震將至,我看我們還是早早渡江為妙。」安小樓說道,他此刻心裡就忽然升騰起這樣一幅畫面來,大軍渡江,行至江中心,地震忽至,整個大地一片沸騰,江水也開始翻江倒海起來,燕家軍幾萬口子人便在這翻騰的江水中沉入了江心,而這大廈國,似乎也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熱中。

    「我萬方百姓,必罹其凶害,弗忍荼毒……」莫顏微微歎息道,俄而她又看著安小樓,「安先生,不知你可有什麼解救之法?」

    莫顏稱呼安小樓為安先生,這讓安小樓渾身有些不自在,他扭捏了半天,撓撓頭皮說道:「我看不如這樣,派出一支小分隊,在這方圓百里之內開始疏散百姓,這支隊伍一定要精幹且信得過,領頭的也要有些能力才行,事已至此,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安小樓聽不懂那莫顏文縐縐的話語,但是他卻能聽得出那話裡的意味,莫顏心裡也記掛著百姓的生死,這就足夠了。

    這晚莫顏和安小樓其實並沒有商議出個所以然來,安小樓的建議莫顏也沒有點頭稱讚,也沒有搖頭否認,記不得過了多久,兩人散去,各自回營帳休息了。

    第二天的天氣依舊陰沉不定,燕子低飛,蚊蟲倉皇逃竄,士兵們也對此議論紛紛。安小樓身為伙食營的百戶,自然是對屬下十分關照了,他依照自己在那個世界上所學到的有限的一點知識,將避震和緊急救援的大體事項都關照了一遍,然後也就一心忐忑的等候著最後一刻的來臨。

    渡江這一天,除了青蛙亂竄蛇出洞之外,似乎一切都還算平靜,江面上吹著微風,些許有些波浪,卻也不大。

    人字營在哪裡渡江安小樓並不知曉,地字營倒是選擇了一處十分狹隘的地帶,這裡狹隘到只允許一艘承載百十人的小船停泊,而船也只有三艘,也許是為了避人耳目,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安小樓不得而知。

    渡江這件事,進行了整整兩天,才終於算是結束了,過了這條橫亙在江南和江北的大江,安小樓終於又重新踏上江南的土地,他的心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動。

    「也不知玉婷那丫頭肚子有多大了?三好她們相處的如何?」安小樓身上背著一口大鍋,心裡暗暗的想道。

    雖然是百戶,安小樓卻只能背著鐵鍋和他的手下一道下腳步行,在行軍打仗的時候,他才深深感受到火頭軍們所遭遇的不公正對待,幾乎所有的兵種都在嘲笑他們,稱他們是只會背著烏龜殼縮在後方燒火做飯的娘們。雖然兄弟們心裡對此多有抱怨,然而安小樓心裡頭卻不以為然,他認為一切都自有定數。

    「火頭軍怎麼啦?整個燕家軍沒了火頭軍他們吃屎啊?」安小樓常常這樣對兄弟們說。

    話說這一天,他們行軍到一處地段,這裡兩旁都是山林,當中一條綿長的土路悠悠的穿過高山,向遠方延伸開來。說實話這裡景色不錯,鳥語花香花紅柳綠,而且天氣也漸漸好轉起來,地震的跡像似乎是越來越淡了,蛇蟲鼠蟻們也似乎都不見了蹤跡,一切都歸於平靜。

    安小樓心裡頭覺得奇怪,這只有一種可能,地震已經過去了。

    果然,當隊伍停滯不前的時候,前方傳來的消息印證了安小樓的猜測。

    「怎麼回事?」到處都有人這樣焦急的詢問,大家都在猜測著究竟是什麼讓前行的隊伍停滯不前。

    「誰知道呢?難不成前面沒路了?」有人猜測。

    安小樓則帶著他的兄弟們蹲在一處陰涼下,靜靜地等待著,一言不發,此時此刻,安小樓多想有一顆香煙抽抽啊,就在大家百無聊賴心情忐忑的等候時,一個人從前面快馬行來,不是別人,正是千戶王茂生。伙食營編制在王茂生的名下,換言之王茂生是安小樓的頂頭上司。也不知為何,安小樓一看到這傢伙,心裡咚地就沉了一下,他隱隱覺得似乎王茂生沒給他帶來什麼好事。

    王茂生的馬就在安小樓的跟前停住了,他勒緊韁繩,吁了一聲,馬就在他們跟前顛了幾步,王茂生把伙食營的人上下打量了個便,尤其是看看安小樓,忽而他輕聲笑了起來。

    「你,跟我走,將軍召見。」王茂生指了指張澤生。

    他居然是來找張澤生的?安小樓不由得有些意外。

    張澤生頓時就緊張起來,忐忑不安的站起來,又低頭看了看安小樓和眾人,手腳發軟的說道:「遵命。」然後便跟著王茂生走去了。

    王茂生抿嘴點頭,轉身離去時,有意無意的回頭看了安小樓一眼,那眼神裡充滿了得意和戲謔。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5
第352章 滅魔?


    「不曉得王千戶喊張澤生過去做什麼?」耿全勇悶悶的說道。

    「還能做什麼?王千戶素來跟他不和,這一次喊了他去,鐵定沒好事可做。」劉大有跟張澤生的關係比較好,以前也是被耿全勇和秋蝦皮等人欺負的,因此他對耿全勇說話向來都沒好氣,但是粗心的耿全勇卻並未發現這一點。

    安小樓覺得有些不安,他抬頭看看天上,這天空陰晴不定,一時灰濛濛,一時艷陽天,就如同他現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般模樣。

    隊伍裡如伙食營這般的小聲猜測並不在少數,到處都能聽到竊竊私語的聲音。

    「卻不知我們是得罪了哪路天神,惹得天怒人怨了吧。」

    「誰曉得呢?骨肉相殘,天也不憐見。」

    ……

    安小樓等的實在無趣,便站起來走動走動,哪曉得在走動的時候,他便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士兵們當中,似乎對前幾天所出現的那種異象都有著自己的理解,也難怪,在這個科學尚不太發達的世界裡,他們很容易就把各種自然現象與神啊鬼啊聯繫起來了,縱使安小樓其實也並不知道,這個世上是否只有人類這樣一種高等生命形態存在,不過他從小到大所接受到的教育讓他是一個不算徹底的無神論者。

    「卻不知那王茂生一臉賊相把張澤生叫去有什麼企圖?難不成他知道張澤生的身世了?」安小樓逛著,聽著,心裡也隱隱有些焦急了。

    時間就這樣在焦急等待中慢慢過去,終於,張澤生滿頭大汗,一臉苦悶的從前面歸來,他一回到伙食營的駐地,便四處尋找安小樓,其時安小樓正在一棵樹後撒尿,踱著步回來才知道張澤生也回來了,遂問道:「怎麼著?」

    只需三個字,張澤生便紅了眼睛,與安小樓相處的時日,他早已把這個長自己幾歲的人當作大哥,萬分的信任。

    張澤生顫顫的,用袖子擦擦臉上的汗水,他身上的軍衣早已被汗水打濕,他拉著安小樓躲到僻靜處,還沒開口,安小樓就已經大略知道發生什麼了,鐵定是被整了,那王茂生心眼賊小,一點小事,何況還是他自己惹出來的事,卻不知要記恨到何年何月。

    「什麼事,說罷。」安小樓先開口道。

    「安大哥,這可如何是好?」張澤生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哆嗦了,可見發生過的事讓他十分恐慌。

    「王茂生要你幹嘛?」安小樓狐疑道。

    「王千戶推薦我去滅魔。」張澤生深呼吸幾口,終於說出來了一句話。

    「滅魔?」安小樓聽的下巴頦差點掉到地上去,他頭一暈一暈的,不知道是否是自己聽錯了,扭著張澤生的耳朵,「你再說一遍,我沒聽錯吧?」

    「疼啊疼!」張澤生咧著嘴,「是這樣啊安大哥。」

    「到底什麼滅魔?」安小樓確定後,放開爪子,定定地望著張澤生。

    「前頭出了個很大的坑洞,裡面黝黑黝黑的,據說是有鬼魅魔怪在裡面,而我的生辰八字又很適合去……」張澤生苦著臉說道。

    「適合去洞裡滅魔?」安小樓嗤笑一聲,他氣的臉刷的就紅起來了,張澤生文弱書生的模樣,那王茂生居然趕他去不知什麼洞的洞裡去滅魔?這不是誠心要這孩子的命嗎?安小樓這會也沒多想,騰地就轉身向隊伍前面走去,按照行軍的規矩,伙食營一般都是走在隊伍後面的,再後面便是一些老弱病殘了。

    「安大哥,你幹嘛去!」張澤生一看,安小樓這渾身就跟冒火一樣的,嚇他一跳,趕忙上前伸手拉住他,「安大哥,萬萬不可!」他已經明白,安小樓這是要替自己討公道去了。

    「哼!有何不可?」安小樓甩脫張澤生的手,眼睛瞪著他,「你是我的兵,你的生死他王茂生不在意,我在意,老子倒要看看,誰敢這樣草菅人命,什麼八字合適,我看他是故意的!」

    安小樓這一著急,聲音不由得就大了點,引的旁邊眾人目光齊刷刷落到他身上去了,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玉玲瓏。

    要說這玉玲瓏,當真是個奇女子,孤身一個女孩子,就在這軍營裡頭跟一群老爺們瞎混,居然也能忍受下來,並且絲毫馬腳都沒露出,此女子心思之縝密,可見一斑。

    玉玲瓏此刻正頭上搭著個荷葉遮擋太陽,她自從張澤生被叫走後,就一直留意著那邊的動靜,此刻安小樓大呼小叫了,她自然也就聽到了,見張澤生拉不住他,便站起身來,走到安小樓身邊去。

    「你要做什麼?」玉玲瓏畢竟是個女子,裝扮做一個少年男子,還要粗聲粗氣的說話,此刻她壓低了嗓門,低聲問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麼?」

    「哼,別跟我扯這些個,我就是見不得那王茂生假公濟私,等著,爺爺今天要讓他以後都別想著欺負人!」安小樓此刻也是火上頭了,興許跟這天氣也有一定的關係,大家都有這樣的經驗,當天氣悶熱的時候,人的心情也會跟著有些煩躁,安小樓此時便是如此,再加上出了張澤生這檔子事,他就更憋不住了,這火今天是非發洩出來不可了。

    「你!」玉玲瓏見安小樓就好像是蹦上岸邊的泥鰍一樣拉不住,一時間也沒了法子,她總不好在大庭廣眾下點了安小樓的穴道,雖然她心裡此刻是非常想這麼做的。

    「別說了,我倒要去找那尊敬的王千戶問問看,究竟這地底下有什麼魔,要我的兵,一個火頭軍去滅!」安小樓這麼一說,眾人嘩然,大家心裡頭也就都有數了,明白人知道這是王茂生在整治得罪過他的人,糊塗的就真的以為前面出塌天大禍了,一時之間,眾人屏住了聲息,心裡頭各自想著心事,這麼多人的隊伍,竟然靜悄悄起來。

    安小樓也不管玉玲瓏開心不開心了,他自顧甩脫了玉玲瓏的手,大踏步往前走去,安小樓這一次是真的要跟王茂生開戰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6
第353章 我去!


    「王千戶!」安小樓一抱拳,不軟不硬,卻又不失禮數的喚了一聲。

    王茂生彼時正斜倚在一棵樹下,拿馬鞍子當桌子吃老酒呢,看到安小樓來,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嘴角依舊掛著那種微笑,那種自以為洞察一切都微笑。

    「呵呵,原來是安兄弟來了,來來來,坐下,大熱天的,一起吃兩杯如何?」王茂生一反常態,對安小樓變得熱絡起來,這種熱情勁讓安小樓忽然覺得雞皮疙瘩掉落一地,他隱約覺得,自己是不是上當了?

    由於王茂生的身份擺在那裡,上司對下屬,他的態度又十分的友善,這讓安小樓的開頭炮一下子啞了火,他一肚子的火氣,現在只在體內四處亂竄,卻沒了發洩的出口。不過雖說如此,安小樓已然不是往日那個愣頭青的小子了,他與這王茂生也打過幾次交道,彼此互有輸贏,安小樓深呼吸一口,強壓住了心頭的怒火,面色也變得平靜起來。

    「呵呵,好啊!剛好我也想要吃幾杯,既然千戶大人這裡有現成的,屬下也便不客氣了。」安小樓淡淡笑了笑,隨手搬了一塊石頭放在馬鞍子旁邊,與那王千戶面對面坐了,老實不客氣的伸手拿起一塊滷肉就丟進嘴裡大口咀嚼著。

    王茂生的眉角挑了挑,他望著安小樓,此時此刻他臉上帶著笑容,可是那心哪,恨不得立刻把眼前這男子給碎屍萬段。其實王茂生和安小樓在數日前還是素昧平生的兩個陌生人,緣何會到今日這地步,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王茂生說不清楚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他自己就是一個小家子氣的人,他永遠都只會覺得別人對不住自己,而從不想想自己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話又說回來,他若是能夠那麼想,也便不是王茂生了。

    「大人,您有啥事,不妨直說。」安小樓看著王茂生的眼睛,十分漫不經心的說道。

    「呵呵,安兄弟,你是聰明人。」王茂生沖安小樓豎起個大拇哥,「其實也沒別的事,就是將軍說了,前面出了事情,而這事情又與你營裡的那個張什麼來著……」

    「張澤生。」安小樓道。

    「對對!就與那張澤生有莫大的關係。」王茂生將油花花的手在袍子下擺上擦了擦,一仰脖將一杯酒灌下去,咂咂舌頭說道,「我也沒想到會與那老實巴交的孩子有關係,可是事情攤到頭上了,咱也不能縮著脖子做孬種不是?」

    「呵呵,對,咱可不是孬種!」安小樓牙齒咬住,硬邦邦的吐出這麼一句話來,「可是王千戶,您又憑什麼斷定那張澤生就可以應付已經發生的事情呢?他不過是個新入伍的新兵,而且還是個秀才兵,別說讓他去斬妖除魔,就算讓他掂勺都沒那個力氣。」

    「這個事,可不是我說了算!」王茂生忽然壓低了聲音,似乎是怕幾步開外的他的隨從們聽到一半,他將半個身子探到安小樓跟前,很是認真的說道,「安兄弟,我一直都很欣賞你的本事,你在我心裡,是這個!」這是今天王茂生第二次沖安小樓豎起大拇指了,他看安小樓的眼神很逼真,逼真到安小樓險些以為自己一直都錯怪了這人。

    「王千戶,有話不妨直說,我是個急性子。」安小樓定定神說道。

    「你知道前頭出什麼事了麼?」王茂生又神秘兮兮的問道。

    安小樓搖搖頭,旋即又點頭:「說知道也行,說不知道也行,我聽兄弟們說,前頭好像有個大地洞啊?」

    「錯!」王茂生斷然道,「是有個洞,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地洞。」

    「那是什麼?」安小樓看著王茂生,他已經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血色,那預示著也許會有人死去。

    「你也知道,咱們燕王和這南方造反的王爺是親兄弟,而且當今聖上又到了北方,這一亂,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就是骨肉相殘啊,咱們燕家軍不出則已,出,必見血!」王茂生用有些泛黃的長指甲敲在馬鞍子上,發出篤篤的聲音。

    安小樓一言不發,靜靜的聽著,這些話,他來之前就聽到過,沿途的士兵們都在議論著什麼,多半都是跟這交戰雙方有關。

    「然後呢?這跟張澤生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只不過是個新兵而已,實不相瞞,他是您訓練出來的新兵裡頭,最不合格的一個了,業務不過關且不說了,體質又差,動不動就來個暈倒中暑什麼的,至於頭疼腦熱的,我都不好意思跟您說了,簡而言之,他沒用啊王大人。」安小樓竭盡全力的想要把張澤生從這麻煩裡開脫出來,同時他也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一張無形的網從天空向他掉落。

    「唉!」王茂生怔怔的聽著安小樓的話,等他說完才歎口氣,「安兄弟,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呢?可是,你也曉得,這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的意思?」安小樓望著王茂生。

    「不錯,說起來好像是咱們將軍的意思,其實不然……」王茂生小聲說道,「其實這是王爺和聖上的意思,從軍中挑出八字相合的人,送與那地底之神用作祭祀。」

    「地底之神?」安小樓愕然,儘管他對王茂生的說辭並不相信,天高皇帝遠的,那燕王怎會即刻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就算知道了,他又怎麼會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從數萬人的大軍中找到張澤生?擺明了是有人假傳聖意,安小樓臉上裝作很是吃驚,也很是認真的樣子,心裡卻對這王茂生又多了幾分警惕,以前他只認為這王茂生不過是個武夫,就算是有些懷心思,也只是擺在明面上的而已,現在看來,這傢伙使壞的手段升過級了。

    「是的!據說有高人測出,這裡之所以會山崩地裂,全是因為當世有亂臣賊子,並且這皇室裡還骨肉相殘,導致九霄上的神仙不悅所致,這山崩地裂會隨著我們兩軍的而走,遲早會將我們全數吞沒,若想避免此一下場,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人前去解釋,可是你也曉得,誰知道那地底下有什麼呢?誰都說不好的,所以去了,也就等於是送死了。」王茂生壓著聲音一氣說完,同時還很是可惜的咂舌,仿若那將要去送死的人是他的心腹一樣。

    安小樓聽後,沉默著,他是在心裡想著對策,這地底有什麼他不知道,但是有一點,這張澤生絕無能力在這樣的情況下生存下去的,雖然他們不過是相交數日,但是彼此間已經有了兄弟之情,再加上安小樓這俠義心腸,他怎可能眼見張澤生落難而不搭救呢?

    「是否必須是他?」安小樓問道,他明明知道自己這麼一問,就等於是踏入了王茂生給他挖好的陷阱,可是這一步他卻又不得不走。

    「這個麼……」王茂生捻著他的小鬍子,沉吟著,他的心中已經開始竊喜,在故意思索片刻後,他說道,「倒也並非如此,我們還可以偷梁換柱,換一個命硬的進去。」

    「此話怎講?」安小樓疑惑道。

    「那風水先生測出了張澤生的八字,是因為他的八字很輕,說白了,很合那地底下的東西的胃口,但是這樣一來,他便必死無疑!」王茂生故意把必死無疑這四個字說的很重,似乎生怕安小樓漏了這幾個字一樣,「如果換了命硬的進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那麼怎樣才算命硬的呢?」安小樓追問道。

    「軍中之人,命數各異,我當日出家也只是略懂皮毛,但是卻看得出,安兄弟你命是很硬的,一般的災難無法讓你倒下……」說完王茂生便倏地閉了嘴,也閉了眼,拿個樹葉子輕輕的扇著風,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事情到這裡,安小樓心裡頭已經瞭然於胸了,這傢伙是變著法的想要把自己坑進去啊,他哪是想要送張澤生進去?王茂生根本就一開始就想把安小樓送進去。

    「那麼,我去。」安小樓思索片刻,淡淡的說道。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6
第354章 地裂

    「那麼,我去!」安小樓看著馬鞍上的滷肉,淡淡的說道。

    王茂生愣了愣,他還有許多早已準備好的話都沒說出來呢,這人居然就這麼自己願意了,這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安小樓說完這句話之後,也不知忽然從哪裡吹來了一陣清亮的風,輕輕的拂過他臉上,吹落了一顆汗珠,他伸手擦了擦汗,心臟驟然間開始急速的跳動起來,他覺得自己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涼風吹過後,他猛的清醒了。

    「安小樓啊安小樓,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安小樓心裡暗道,「地震出來的地裂,下去就可能是個死啊……」

    莫怪安小樓會這樣想,他不是神。

    「好!」王茂生撫掌道,「安兄弟,我果然沒看走眼,你的確是個講義氣的血性漢子!」

    王茂生這句話把安小樓從恍惚中扯了回來,他咧嘴苦笑了下,說道:「王千戶,您別誇我,我也是被逼的。」

    王茂生那張赤紅的臉上肌肉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很快就哈哈笑了一下,將這尷尬掩蓋過去,他站起來,一伸手對安小樓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速去前面與將軍匯合,順便今日裡就把你送下去,這大軍耽擱一日,便多耗費一天的糧食,我們行軍在外,耽擱不起啊!」

    這話倒是真的,可安小樓也沒聽進去,他就在心裡琢磨著,要怎樣才能活下去。

    王茂生一早的目標就不是張澤生,他的目標本來就是安小樓,他知道安小樓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張澤生去送死,一定會替兄弟出頭,這才把張澤生拉去鋪墊了一下,讓安小樓乖乖的自動送上門來,這一點,其實安小樓心裡清楚得很。

    就這樣,安小樓跟著王茂生沿著長蛇般的隊伍向前走去,大約一盞茶功夫,他們來到了一處臨時營地前。

    說是臨時營地,因為這裡只有一頂帳篷,這頂帳篷自然就是屬於地字營的最高將領張沖張將軍的。

    說起這個張沖,其人不溫不火,既沒有驚天的才幹,又不算是泛泛之輩,稱得上是中庸之才,再加上為人還算光明磊落,對待部下也算是體恤,因此燕王和嚴慶才會於眾將領中選了他來統帥地字營。

    張沖為人算的豪爽,性息飲酒,因此他的衛兵們都隨身攜帶著酒壺,指不定什麼時候張將軍就會大手一伸:「酒來!」

    安小樓與那王茂生進了帳篷的時候,張沖端坐在那裡吃酒,他的酒品不錯,儘管臉色醬紅,思維卻依舊清晰。

    「王千戶,這是怎麼回事?」張沖對這個新近提拔上來的部下似乎是十分的鍾愛,因為他看到王茂生的時候,就跟挖參的看到千年人參一般,眼睛熠熠生輝起來。

    王茂生行了個禮,便如此這般的把安小樓要挺身而出替部下行這一遭的事情給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張沖在一旁聽著,時不時的拿眼睛瞟向安小樓,眼神比較複雜,不過安小樓還是從中讀到了讚許兩個字,愛兵如子的人,總希望自己的部下也如自己一般愛兵如子的。

    張沖雖然愛兵,但是畢竟當久了將軍,一身的官氣,為人也就有些傲氣,見安小樓不過是火頭軍的百戶,也就不去多言,他只簡單問了安小樓幾句,便轉向王茂生說道:「如此,便煩勞王千戶了,且帶他去那洞口處,備好三天的乾糧,祭拜之後,大軍開拔。」

    「屬下遵命!」王茂生大聲應道。

    安小樓自願去地洞的事情,很快便在軍營了傳播開來,一路走來,大傢伙的目光全都往他身上落,有搖頭歎息的,有眼帶嘲弄的(無非也就是笑他傻),有眼神中帶著些傾佩和悲痛的,這些人安小樓認得,都是在新兵營的時候受過他好處和恩惠的少年們。

    安小樓一言不發的跟在王茂生身後走著,他的身旁是兩個士兵,手裡各提著一個大食盒,食盒裡是為安小樓準備的吃喝。他的心情很複雜,複雜到他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天空的日頭曬下來讓他覺得暈乎乎的。

    不曉得走了多久,地方終於到了,王茂生停下腳步,皮笑肉不笑的指著前面一個一丈多長,七八尺寬的口子對安小樓說:「安兄弟,就是這裡了。」

    安小樓禁不住探頭去看了看,頓時就有些頭暈目眩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地震之後大地的模樣,裡面黑乎乎的,一陣煙塵在洞口下幾尺高的地方氤氳著,什麼都看不清楚,更無從知道其深度了。再看旁邊的山體,整個山體草皮都錯了位,露出下面的岩石,而那些岩石則好像被什麼怪物以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開一般,斷口嶙峋著,如同枉死的怪物那半張著的嘴巴,似乎等著再吞最後一個生命才甘願去那閻王殿報道。更讓他心寒的是,這地洞裂縫,生生把燕家軍前進的道路給堵住了。

    「安兄弟?」王茂生又叫了一聲。

    「嗯。」安小樓應道,「這就是王千戶說的那個地洞?」

    「妖穴。」王茂生沉思一下,更正道,「據說此處妖氣瀰漫,地底有妖怪活動,若無人下去,我們燕家軍就……」

    「這些都是誰說的呢?」安小樓心裡沒底啊,一看到這坑洞,他知道自己要是貿然下去了,生死可就真說不定了,誰曉得裡面有沒有岩漿啊。

    「怎麼?你懷疑我?呵呵,安兄弟啊,你若是不想下去,現在其實還來得及,你是我手下的得力之人,聰明絕頂,我也不捨得讓你下去啊,這樣,我們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讓那張澤生下去一試。」王茂生陰笑道。

    「千戶大人,你怎麼知道張澤生下去一定就有用呢?」安小樓反問道。

    王茂生似乎算準了安小樓會這麼問,他呵呵笑道:「根據將軍的指示,據說那個先生所言,此洞對我們極為不利,若是無人能夠制服這下面的東西,便要將之餵飽。」

    餵飽?安小樓一聽這話,身上的汗毛可就都豎起來了,他心裡嘀咕道:「王茂生這廝可是在威脅我啊,餵飽?這得往下丟多少人才能填滿啊?看樣子我不下去是不行了……」他想了想張澤生苦兮兮的那張臉,又想了想伙食營的那群可愛兄弟,便把心一橫,決定下去了,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想要試一試,他想要知道這噁心的點子究竟是那個龜孫子想出來的,他嘿嘿一笑,對王茂生說道:「千戶大人,我看,這地裂倒也不難過去,我們若是從旁繞行,小心一點,應該也沒問題的……」

    安小樓心裡其實已經做好了下去的準備,他之所以這麼說,只是想要從王茂生的口中探點口風,誰知這王茂生,早已下定決心要置安小樓於死地,他哪肯松半點口風呢。

    「不行啊安兄弟,你看著下面霧氣氤氳,你可知在將軍請示元帥之前,已經有一名兄弟摔進去生死未卜啊,將軍愛兵如子,他也捨不得你們下去,可是……不行啊……」王茂生微微歎氣,搖了搖頭,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只可惜他的長相出賣了他,他的眼神也出賣了他。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7
第355章 我要和你一起下去


    話說,安小樓被帶到了地洞旁邊,根據王茂生的說辭,這地洞有可能是妖洞,也有可能是上蒼降下懲罰皇室兄弟相殘,手足相侵的,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需要有人下去,要麼降伏妖魔,要麼被它當作食物。

    現在安小樓就站在那地洞旁邊,他皺著眉頭看著前面那坑洞,心裡在暗暗琢磨著,下去之後要怎麼出來呢?

    就在安小樓皺眉思索的時候,早已有兩個兵丁著了王茂生的意思抬了一捆拇指粗的麻繩過來,他們便是要用這麻繩將安小樓續下去。

    「讓我過去!」

    一個故意裝出來的半粗不粗的嗓門從外圍傳來。就在安小樓跟王茂生過來的時候,附近的兵丁就跟看熱鬧似的一直圍在後面看,他們也想知道將領們將要如何處理這個妖穴,當他們得知安小樓將要作為『祭品』被吊下去以後,大多數的人都在用悲憫的目光看著他,此刻被那聲音一鬧,倒有許多人將眼光轉向身後,安小樓也是。

    其實不需要回頭,安小樓心裡就清楚這來的是誰,自然是玉玲瓏無疑了。

    「你是哪個?知不知道這裡有王千戶……」秋蝦皮皺著眉,他這些日子似乎又長高了許多,人也變得更黑更猥瑣了,披掛整齊,腰佩長刀,儼然是一名真正的兵丁了,他如今是王茂生的左膀右臂。

    「讓開!」玉玲瓏瞪了秋蝦皮一眼,就這一眼,讓秋蝦皮感到從心底裡涼絲絲的,他伸展開來攔住玉玲瓏的胳膊也不由得落了下來。

    王茂生微微皺了皺眉,他這個人,從底層爬上來,一路吃苦受累,好容易可以頤指氣使了,怎麼受得了手底下的兵對他大呼小叫,因此此時他心裡對這個闖將近來的兵丁是十分不滿的,但是他卻又不好在安小樓跟前說什麼,畢竟現在他一心想要把安小樓哄下去,他不能硬把人推下去,因為他私底下認為安小樓和軍師莫顏也許有點什麼,他敏銳的覺察到,莫顏喜歡安小樓的程度多過其他將領。

    「好了,讓他過來。」王茂生咳嗽一聲,向秋蝦皮揮揮手,這也剛好幫秋蝦皮解了圍。

    玉玲瓏撥開眾人,走到安小樓身邊,還不忘給王茂生施禮:「小的參見王千戶!」

    「你是哪個?」王茂生拿聲拿氣的問道,官腔十足。

    「大人,這是我營裡的兄弟,掌勺的大廚,咱們吃的,可都是出自他的手。」安小樓忙上前介紹道。

    「哦?」王茂生上下打量著玉玲瓏,眼神中掠過一絲疑慮,「我怎麼不記得見過他?」

    「呵呵,您手底下兵將那麼多,哪能記得住一個小小的火頭軍?」安小樓此時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忙說道。

    「嗯!也對!」王茂生對安小樓這幾句點到為止的話心裡十分受用,他微微點頭,又向玉玲瓏問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找我們百戶大人!」玉玲瓏指著安小樓說道,「伙食營沒有他不行!」

    「哦!」王茂生長長的哦了一聲,「嗯,你先回去吧,你們百戶大人現在有要事要做,須得些日子才能回去了。」

    「可是,若是王千戶恩准,小的可否多嘴打探,百戶大人要做什麼去?」玉玲瓏久在王爺跟前混,對跟這些人打交道還是有一點心得的,她知道眼下是在軍中,級別官銜差上一級,就存在著極大的差別,她可不願意幫安小樓得罪人,說來說去,還是為的安小樓。

    「這個……」王茂生指著那地縫隙正要說話,就被安小樓搶先道:「我不過是去查一下情況,沒什麼的。」安小樓可不願意讓玉玲瓏替自己擔驚受怕,此時此刻,他不想再拉任何人下水了,因為他知道,一旦玉玲瓏曉得自己要去幹什麼,一定會拚死相隨的,那地下有啥,誰可都不敢打包票。

    那玉玲瓏是何等聰明凌厲的一個人,安小樓眼珠子一轉,她就知道是什麼事兒了,再加上來這裡的時候,一路上都在聽人議論紛紛,因此心裡也大略知道是什麼情況,於是一抱拳說道:「屬下願意替百戶大人前去!」

    玉玲瓏這話,說的聲音並不大,她本就是女兒身,那嗓音又不若男子一般雄厚有穿透力,因此按道理來說,這聲音只得她身邊的幾個人聽的見,但是偏偏,大傢伙都聽到了,因為能說出這句話,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在大家都眼睛裡,下去,那就是死,現在有人肯為安小樓去死,這讓人不得不佩服玉玲瓏的膽量和她對安小樓的忠誠。

    王茂生看著這個憑空出現的安小樓的部下,他的心裡忽然有點泛酸,心裡暗自在想:「這人赴死前尚有兄弟前來陪葬,卻不知老子哪天要戰死沙場時,是否會有人幫我收屍呢?」然想雖是這麼想,他卻並不曾心軟,只是笑著說道:「這個麼,倒不在乎多一人。」

    「不!」安小樓斷然道,「我一人去即可,不需要他一同前往,千戶大人,請您把不相干的人清出場外吧。」

    玉玲瓏聽的心裡難受,她抬眼看看安小樓,平日裡安小樓在她面前總是有些嘻皮笑臉的,這會子難得看到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那稜角分明還有些黝黑的面龐上,隱隱泛著一股凌厲之氣,說出去的話竟然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可是那雙星眸般的眼睛裡閃爍著的,分明就是赴死的悲切和決然。

    安小樓對王茂生說完之後,便拿眼睛盯住了玉玲瓏,他在心裡暗暗說道:「玲瓏啊玲瓏,你可不要犯傻,要事我出事了,好歹你還能幫我跟三好她們通個消息,若是你也一起死了,那才冤枉呢,連燕王都找不到我們倆死哪了。」

    玉玲瓏看了看安小樓的眼睛,將腦袋別過去不說話了。

    就這麼,王茂生讓人將那拇指粗的麻繩一端拴在大石頭上,另一端則拴在安小樓的腰間,再由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兵丁將那繩子纏一圈在身上,然後腳挨著腳將安小樓慢慢往下吊。

    「兄弟,我若是出事,家裡頭就拜託你多照看了!我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兒……」安小樓站在坑洞邊,向下看了一眼,又回頭看著玉玲瓏,嘴裡說道。

    安小樓這幾句話,引得周圍無數兵丁心裡泛酸,他們不由得更加佩服安小樓來:「如這般肯替人去死的上司,也不曉得哪個有好運氣能遇到呢?」

    「好了,吉時已到,快些下去吧。」王茂生可不願意讓安小樓在人前出這麼大的風頭,他提了食盒,假裝好心好意的走上前說道,「快去快回啊安兄弟!」

    安小樓還沒來得及回答他,便覺得身上有一股力量將他從地面往坑洞裡推下去,這腳下便一滑,身子向後仰倒,情急之下他慌忙用手拽著身上的繩子,也幸虧地面上的兵丁對王茂生的那點心思不知情,他們一個個拚命的往上拽安小樓,一直到他不再掛在繩子上晃悠為止。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8
第356章 地面以下


    話說那王茂生趁著安小樓腳步未穩,將他一把推了下去,安小樓腰間繫著繩子,在那地洞裡頭晃蕩著,好幾次險些被那突兀嶙峋的崖壁給碰碎了腦殼,也幸虧地面上的十幾個兵丁努力的穩定那繩子,這才救了安小樓一命。

    「奶奶的,除了這王茂生,燕家軍上上下下都還行,老子若有出頭之日,一定要王茂生吃到苦頭。」安小樓心裡暗暗罵道。

    罵歸罵,現在他人,可已經在這妖穴裡了。王茂生管這裡叫妖穴,說這裡也許會有什麼妖魔鬼怪,所以造成了這地裂,他說是要安小樓下去消滅妖魔鬼怪,可安小樓心裡頭明白的很,王茂生哪是要安小樓去消滅什麼妖怪,擺明了是要讓妖怪把他安小樓給滅了。

    卡嚓,安小樓掰斷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一股微弱的火苗唰的從他手上燃起,雖然火光微弱,但是好歹還能照亮眼前一兩米的距離。

    視線所及之處,安小樓看到的都是石頭,那種石頭看起來好像是黑色的,但是他知道,只是因為這是在地底,光線太過昏暗所造成的錯覺,因為他鼻子裡所聞到的都是刺鼻的硫磺味。

    「哎!」安小樓一隻手拿著火折子,一隻手死死的抓住繩子,一邊用腳試探著下面,一邊謹防因為繩子的晃蕩而造成的傷害。

    安小樓每下一段距離,就會用手拽一拽那繩子,意思是還沒到底,上面的人若是感覺到了這信號,便會緩緩的將繩子再往下放一段距離,就這樣,安小樓的腳漸漸的接觸到了堅硬的東西,他知道,這洞穴算是到底了。

    現在的時間是白天,安小樓站在洞底,抬頭向上看去,哪裡還有天空的影子,就連一絲光線都沒有。

    「唉,有今天,沒明日了。」安小樓歎息一口,想要從這上去,那是不可能的,想要別人再把他拉上去,那也是不可能的,王茂生肚子裡憋的什麼壞水,他安小樓清楚得很。

    沒法子,安小樓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整個地洞裡,伸手不見五指,黝黑一片,就算安小樓手裡拿著火折子,也沒太大作用。他一步步的試探性的朝前走著,忽然間,嘩啦一聲,他一腳踩進了一汪水裡,也不知是地下河呢,還是僅僅是一個水坑而已。

    「唉,肚子餓了,還好有食盒……」安小樓歎口氣,剛想伸手拿食盒,這才想起來,剛才被王茂生從上面推下來的時候,那傢伙根本就沒把食盒給他嘛!

    「m`lgbd,這傢伙以後生兒子保準沒屁`眼!」安小樓心裡頭恨恨的罵道,「做人做到他這地步,也真是賤的夠可以了!就為了洩私憤,居然把人往死裡整……」

    沒有食盒,就等於宣判了安小樓的死刑,在這樣一個伸手不見五指又不見天日的地方,若是沒有水和食物,任何人都無法生存太久的。

    雖然肚子已經嘰裡咕嚕開始抗議了,但是安小樓卻無能為力,他只好勒緊腰帶,咬緊牙關,用那火折子的光芒盡量照亮腳下的路,一步步蹭著往前走。

    自從一腳踏進水裡之後,安小樓就沒再從水裡走出來過,這水也不深,只是沒過了他的腳踝而已,但是卻似乎蔓延了整個地洞,一直向未知的地方延伸著。

    「這是一條地下河啊,我乾脆就沿著這河道逆流而上算了。」安小樓對這些東西完全沒有譜,此時此刻,他只能靠著直覺行進了,而對於此時的安小樓來說,能夠回到地面才是他最大的心願,因此逆流而上也是勢必進行的。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安小樓掉下去之後,那王茂生站在地洞邊上小心翼翼的探頭向下看了看,還試探著叫了兩聲:「安兄弟,你還好麼?」

    王茂生的回音迴盪在這地洞裡,亂七八糟的響了一陣,便歸於寂靜了,底下並沒有傳來安小樓回答他的聲音。

    「千戶大人,我們該把他拉上來嗎?」一個士兵問道。

    「不用,等等。」王茂生撇了那士兵一眼說道。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那繩子再沒了動靜,王茂生裝模作樣的在地洞旁等了一會,便吩咐道:「好了,傳令下去,隊伍要整裝待發,我們繼續前行,叛軍可不會給我們時間讓我們趴在這裡等一個人出來的。」

    軍令如山倒,王茂生一句話說完,便帶著秋蝦皮轉身要往自己的帳篷走去。

    「等等!」一個聲音叫住了他,王茂生回頭一看,正是之前伙食營那個要陪安小樓去死的掌勺師傅。

    「你這廝如此無禮,要稱呼千戶大人懂麼?」秋蝦皮瞪大了眼珠子嘴裡呵斥著,然而他的聲音卻是發顫的,並且眼睛也一直避免去看玉玲瓏,因為他曾經看到過玉玲瓏的眼睛,那是一雙可怕的眼睛,冰冷的寒意足以讓一個人的呼吸瞬間凝滯住。

    「千戶大人,我們還不能走,我們百戶還沒上來。」玉玲瓏不管那秋蝦皮說啥,她只是盯住了王茂生說道。

    「咳咳!」王茂生故意咳嗽兩聲,摸著自己的山羊鬍說道,「將軍有令,全速向叛亂之地進發,一刻也不得耽誤,這安兄弟下去,也不知情況如何,我雖心裡掛念他,卻也無法違抗將軍的命令,所以不必等他上來了,我們走。」王茂生說完,轉身就向他的營帳走回去了。

    「難道就這麼把那人丟掉了嗎?」王茂生走沒兩步,就聽到一個士兵問道。

    「怎麼是丟掉,他自己喝醉了坐進去的。」王茂生瞪了那士兵一眼,冷冷說道。

    「可是萬一他能活著怎麼辦?我們都走了,誰拉他上來?」又有人問道。

    「這樣吧,就把這繩子放在這裡,拴緊在石頭上,他若有本領能上來,自然也就能攀著這繩子上來,若是沒本事上來,我們便無需再掛念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8
第357章 地穴之內


    正在地下奮力前行的安小樓並不知道,地面上的人已經全部撤離。

    這裡也不知道有都幽深,四周除了黑暗便是寂靜,安小樓拿著火折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著,他努力的想要使自己保持同一個方向,其實到底他是在往哪走,安小樓心裡根本就沒個底。

    這是正夏天的時節,在這密不透風的地底,陰冷與悶熱交替纏繞著安小樓,來自腳底那水流的陰冷,以及越來越稀薄的空氣,讓他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幸虧沒讓張澤生那小子下來,否則是必死無疑。」安小樓心裡想道,「這死於我來說倒也未必是件壞事,也許就這樣我還能回到我從前的世界,只是苦了那幾個丫頭了。」

    當然,以上純屬安小樓自我安慰,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寧願把所有最壞的事都做最好的打算,就算是死亡也不例外。

    走了不知道多久,火折子熄滅了,安小樓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的心裡幾乎已經完全絕望,腳底板酸痛,腹中飢餓,空氣稀薄,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大山壓頂一般向他壓來,只需要最後一根稻草,安小樓就垮掉了,這等待最後一個稻草的時間,實在是難以打熬。

    安小樓大口的喘息著,身體裡的細胞在盡著它們最大的力量從這地底稀薄的空氣裡為安小樓爭取點氧氣。啪嗒,黑暗中前行的安小樓一腳踢在了一塊大石頭上,那十指頓時鑽心般的疼痛著。

    「絲絲!」安小樓倒吸著冷氣,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他脫下鞋子,拿手摸著腳趾,最嚴重的那根腳趾已經沒有知覺,摸起來滑膩膩的,如果沒猜錯,應該是碰掉了指甲,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破船又遇打頭浪,安小樓真是覺得自己倒霉透了。

    就在安小樓彎腰安撫受傷的腳趾時,他覺得自己胸前似乎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頂了自己一下,遂伸手去摸,一塊沉甸甸,方方正正的東西正被他揣在懷裡,這個時候安小樓才忽然想到,他身上是帶有打火機的啊!

    這打火機就好像是救星一樣,讓安小樓的心臟急劇跳動起來,心裡頭也冒出一點喜悅來,雖然他覺得在這裡已經算是絕境了,不過在絕境中能有一絲光明總比稀里糊塗死在不知模樣的地方要好得多。

    嚓!

    安小樓擦著了打火機,這火光可比火折子來勁多了,他至少能看清楚身邊三兩米遠的地方。

    「這打火機也不是用不完的,火石會損毀,油也會燃盡,我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觀察到這周圍的一切才行,頂好是能找到一條路。」安小樓心裡暗暗的想著。

    在這之前,安小樓一直是沿著地下河流從地勢低窪的地方想地勢高的地方走著,這本是他漫無目的地行走,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可不願意在地底越走越遠越走越深。

    現在趁著打火機的光亮,安小樓看清楚了身邊的一切,首先,他的那只右腳拇指指甲確實是被石頭撞翻了蓋,鮮血不斷的從腳趾頭那裡湧出。這傷口看不到,還麻溜溜的覺不得有多疼,現在一看到了情況,好傢伙,那鑽心的疼痛頓時向安小樓襲來,他強忍著痛楚,從衣服下擺上撕下一條布來,在水裡洗了洗,將腳趾頭上的傷處清洗乾淨,原本安小樓是想要包紮一下傷口,但是看看這年月密不透風的粗布,他覺得在這炎熱的季節裡,還是不要包起來為好,免得傷口潰爛感染。

    在強忍痛楚清洗好傷口以後,安小樓開始觀察身邊的一切,除了石頭還是石頭,腳底是一條一米來寬的河流,原本走來的時候,腳下所踩踏的地方都被地下河水瀰漫著,並無河岸可講,而現在他發現,這裡也不知是河流變窄了還是地形變的開闊了,河流的兩邊竟然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了。

    「看來我還是要繼續往高處走才行,說不定上蒼眷顧我,還能與我一線生機呢。」安小樓又把腰帶勒緊一點,強忍住痛楚和飢餓,繼續向前行進著,依舊是深一腳淺一腳,但是這一次情況要好許多,因為他可以用一隻手攀著身旁的石壁,用以穩定自身重心,再加上火光的照耀,這使得他不至於再像之前那樣完全是摸黑行走了。

    時間就好像是一個魔術師,會自行延長和縮短,只不過這個魔術師對人類可不怎麼友善,他總是在不該變慢的時候變慢了,在不該變快的時候又飛奔如逝了。當我們正在體驗痛楚的時候,時間放緩,甚至會讓我們有一種時間凝滯的感覺,這種感覺也無形中放大了痛苦。安小樓現在正體驗著這種痛苦,來自腳趾的鑽心疼痛讓他覺得這時間走的怎麼這麼慢,慢的他都有些撐不住了。

    安小樓身上頭上滿是汗水,汗水從額頭滑落,經過他的眼睛,溜進去再溜出來,讓他的眼睛也變得酸澀無比。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一陣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噗的一下將他手裡的打火機給吹滅了,這可讓他怒不可遏。

    「他娘的,都跟老子作對是不是?這不是防風打火機嗎?怎麼會被吹熄?別讓我有機會出去,否則我……」安小樓罵罵咧咧,但是那叫罵頓時就停了下來,為啥?因為風。

    這裡是地底,是由於地震導致山體開裂而形成的一個地底毫無規則的裂隙,並且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距離地面至少有十來米了,之前一直都是悶熱的,空氣不流通,讓人有一種窒息感,可現在居然有風?安小樓欣喜不已,有風,就表示有通風口,有通風口就表示他安小樓還有希望從地底下爬到地面上。

    有了這樣的想法,安小樓開心不已,他將打火機放在嘴邊狠狠的親了一口說道:「我的寶貝,你一定要指引我走出去!」

    重新點燃打火機之後,安小樓不再扶著牆壁行走,而是用一隻手小心翼翼的護著火光,用面龐去感受風吹來的方向,然後便循著這方向一步一步向前走著。打火機發熱·燙手時,他便熄滅了休息片刻,等那火機冷卻後,又重新上路,就這樣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這裡沒有道路,安小樓時而一腳踩進水裡,又時而一腳插進石頭縫裡,總而言之,行走艱難無比。最後他索性都在水裡走,因為那河水並不甚深,只能沒到他的腳踝,河底反而要比岸邊平整許多。

    走著走著,安小樓忽然感覺腳背上有一個滑溜溜的東西溜過,這先是嚇了他一條,但是緊接著他又有些開心,無論那滑溜溜的東西是什麼,總是一條生命的,這裡有生命的存在。

    沿著風吹來的方向走,安小樓發覺那風越吹越大,空氣也越來越流通,他已經完全沒了那種窒息感,就在安小樓心裡頭滿是希望的時候,他來到了一處地方,原本他以為出口就要到了,不管是在上面還是在前面,總是有個地方可以讓他出去的,然而藉著打火機的光亮,安小樓看清楚了面前的一切,這又讓他有些失望,因為他似乎已經到了這地底坑洞的盡頭,眼前矗立的是一堵黑黝黝的岩石,這岩石好像是刀削一般聳立在那裡,接天連地,堵住了安小樓的去路。

    「奇怪,既然這裡是封死的,為何我又能感受到風的存在呢?」這一次安小樓變得冷靜且謹慎了許多,他並沒有即刻就絕望,而是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摸著那石壁。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9
第358章 奇怪的石壁


    安小樓用手摸著那石壁,整塊石頭很溫潤而光滑,摸起來感覺一點都不冰冷。

    "奇怪,這石頭怎麼摸的來好像是人為開鑿出來的呢?」安小樓對石頭並無研究,但是這塊石壁摸上去確實與眾不同,就拿他這一路行來所遇到的石頭來說吧,那些石頭都是冰冷濕滑的,可這塊頂天立地的石頭卻有著很溫暖的感覺。

    摸了半天石壁,安小樓也沒摸出個所以然了,可是這風吹來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如饑似渴一般,有風有空氣了,這身上心上的壓力也驟然減輕了許多。

    「奇怪來哉,這裡是堵死的,哪來的風呢?」安小樓暗自納悶。

    納悶歸納悶,安小樓畢竟身子疲乏了,他又上上下下摳嗤了半天,沒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於是便倚靠著那石壁找了個乾燥的地方坐了下來,那股不知從哪裡鑽進來的風依舊不急不徐的吹著。

    「我會不會就餓死在這裡啊?」安小樓越坐肚子越餓,嘰裡咕嚕的聲音迴響在這地洞裡,他這人有個毛病,餓不得,一旦餓了就需要馬上吃東西,否則渾身就會綿軟無力,身上直冒虛汗,現在他已經瀕臨這種狀態了。

    安小樓靠著那石壁坐著,額頭漸漸的冒出虛汗來,這時的他身上有說不出的難受勁,雙手雙腳也似乎無處可放,胡亂的劃著,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碰到了身側靠近巖壁的角落裡,似乎有一個突起,這突起並非是石頭,摸起來好像是金屬質地的,感覺跟汽車排檔桿差不多,上面是一個圓形的球,下面是柱子。這東西就那麼藏在角落陰影裡,若不是安小樓坐在這裡,恐怕很難會發現這東西。

    安小樓摸到後,正打算拿打火機照著並仔細研究這東西時,他一縮手不小心就碰到了這奇怪的突起,那東西感覺很沉重,但是卻能夠被移動,在安小樓的手縮回的時候,他明顯的感覺到那東西跟著他的手在移動,這讓他心裡大吃一驚,吃驚過後還有些害怕,萬一這東西是個機關暗器的開關,那他可就死翹翹了。

    然而事情並未朝著安小樓所擔憂的方向發展,相反,在那之後很長時間,大概有十多分鐘裡,這裡都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異樣情況發生,安小樓這才鬆了口氣:「嚇人的很,我還以為這是什麼東西呢……」

    事情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的,就在安小樓的心稍稍放輕鬆一點時,他腳下的地面忽然開始晃動起來,雖然幅度不大,但由於安小樓的飢餓,導致他對任何一點晃動都很敏感,他瞬間就感覺到有些頭暈目眩了。

    「完蛋了,難道又地震了?」安小樓眩暈過後,頭一個便想的是這個,「我不會這麼倒霉吧,要是碰上餘震,在這地底下,我死一百次都綽綽有餘啊……」在這時,安小樓心裡頭叫苦連天,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求人不如求己,於是他便深呼吸幾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努力的回想著上輩子所學到過的所知道的在地震時自保的關鍵點,要找個角落裡站著,安小樓馬上就想到了那個有排檔桿的角落,他一步橫跨過去,將背緊緊貼著牆角站著。

    還沒等安小樓站穩腳,忽然間他聽到有一陣卡卡的聲音從頭頂、背後,身前身後傳來,安小樓暗叫不好,他知道這是石壁出現裂縫,絕對是地震來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7:29
第359章 柳暗花明


    轟隆轟隆!

    沉悶的聲音從地底,石壁,頭頂……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陣輕微的晃動使得安小樓如同踩在雲霧端一樣,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再加上他本就腹中飢餓,更是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了。

    「糟糕,莫非是餘震來了?」安小樓心頭暗暗叫苦,與此同時,石壁對面的黑暗中傳來一陣驚天巨響,轟轟之聲不絕於耳,頭頂也不斷的有大小不一的岩石碎塊掉落下來,安小樓敏銳的舉起雙臂掩住了腦殼。被王茂生從地面上推下來,沒在石壁上碰死跌死,若是在這裡被石頭砸死那可就太冤枉了,安小樓是無論如何都不太甘心的。

    轟隆隆的聲音持續了大概十多分鐘吧,四周便開始陸續安靜下來了,安小樓那顆驚魂未定的心也漸漸的平靜下來,當一切似乎塵埃落定之後,他便拿出打火機,小心翼翼的擦著了,想要看看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然而火光燃起的瞬間,一陣強風噗的將那火機給吹滅了,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轟鳴,但是這一次,安小樓卻沒有感覺到震動,相反,他只覺得一股強勁的風撲面而來,新鮮的空氣隨之湧入,與此同時,身邊原本堵住去路的那道頂天立地的石壁似乎在緩緩的抬升,因為安小樓看到一道光線從腳邊處透射進來了。

    看到光線,安小樓先是吃驚,緊接著便是驚喜,因為自從下來之後,他不分日夜,也記不得呆了多久,雖然身邊有愛瘋手機,但是那手機無論是信號還是日期時間,早已經變得紊亂不規律了,因此安小樓無法憑借手機知道他在地底呆的確切時間,他只知道,自己已經太久沒有看到過自然光了,此時忽然間有光線湧入,他心內不由得驚喜萬分,因為安小樓知道,也許出路找到了。

    石壁抬升的速度十分緩慢,轟隆隆的聲音持續了滿久,才最終停了下來,並且石壁最終也沒有抬升到頂部,距離底部大概只有半人高的距離,但是這也足夠了,只要人能鑽出去就行。

    安小樓彎下腰,也顧不得腳趾上的痛楚了,他就著光線仔細的研究起這石壁和著洞穴來。這個時候,安小樓才發現,他之前躲避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那個如同排檔桿一樣的東西,卻原來是個機關按鈕,想來向該是他不小心碰到了這機關,所以才引起震動,而並非是地震餘震襲來了。

    無論怎樣,雖然之前經歷了大悲大喜驚魂未定,但是現在總算是有個希望了,安小樓心中不由得一陣輕鬆。外頭的光線朦朦朧朧,應該不是日光,換句話說,現在時間應該是晚上了。月光透過石壁下端的縫隙照射進來,安小樓這才發現,原來這條地下河流是穿過石壁,一直流到外面去了,而這時候他也完全可以肯定,這道石壁是一道暗門,絕對是人為開鑿出來的。

    「看來我之前的判斷是對的,人果然還是要往高處走才行。」安小樓心裡這樣想道,同時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啪的從那地下河與石壁之間的縫隙中丟了出去,他這樣做的目的也是為求個保險,石門是他一不小心打開的,而且還半開不開的卡在這裡,誰曉得牢靠不牢靠呢?萬一他鑽出去的時候,石門忽然掉落下來將他壓死,那才真叫嗚呼哀哉呢。

    石頭被丟出去之後,安小樓又耐著性子等候了片刻,這段時間內,他既沒有發現有什麼機關暗器,也沒感覺到這門在下落,這才放心的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從那縫隙中貼著水面鑽了出去。

    「柳暗花明又一村。」安小樓再一次直起腰來時,已經是在石門的另一邊了,這個時候他才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做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石壁的這一邊,儼然是一個世外桃源的模樣,已經是盛夏時節,這裡處處生長著翠綠色的生機勃勃的矮樹叢,樹上開著大朵大朵的白色花朵,一陣陣清香伴隨著清風撲鼻而來。

    安小樓貪婪的呼吸著,同時也張大眼睛仔細的觀望著這裡,這絕對不是自然景觀,因為他從這些樹木的生長上就看到了些許人為的痕跡,這些樹木的生長十分有規律,每一棵樹之間的間距似乎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同時有一條一米來寬,鋪滿鵝卵石的小路彎彎曲曲的延伸在這小樹林中。之前地洞裡的那條地下河從這石門外就分叉開來,左右兩邊環繞著這片世外桃源汩汩流淌,最終不知道奔向何方。

    樹木掩映間,安小樓隱約看到一角屋簷,他的心再一次喜悅起來,有房子,說明這裡是有人居住的,那真是太好了,最起碼他可以打探著從這裡出去,以後的事情,再做打算吧。

    說做就做,安小樓在那河水中捧起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面龐和手臂上的污髒,便忍住腳趾上的痛楚,拔腳走上那條十字路。此時皓月當空,四週一片靜寂,偶爾有一兩隻昆蟲在林間鳴叫,給這寂靜的夜色添上一抹韻律,這種安靜又優美的地方讓安小樓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他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寧靜,平和。

    就這樣,安小樓懷著寧靜平和的心情在這條路上歡樂的行走著,之前在石門口看去時,他心裡覺得那屋子離他所在的位置應該是不遠的,因此也就想當然的認為要不了多久他便可以抵達那屋子,說不定還會受到好客的主人盛情款待呢,一時間,瓜果蔬菜烤鴨燒鵝不斷的在他的眼前飛舞起來。

    然而安小樓很快就發現,理想的豐滿與現實的骨感之間反差有多麼大,因為從他抬腳走上這條路到現在為止,最起碼有一個多小時了,可是他竟然還未曾走出那片林子。

    安小樓伸手擦了擦汗,他停下腳步,開始重新審視四周,這一看不打緊,原本充滿心間的寧靜和平和又一次離他而去了,為啥?原來安小樓很是沮喪的發現,他走來走去,似乎都在遠處打轉轉,這不,前頭不遠處就是那道石門,明顯他是迷路了。

    「暈,怎麼這裡跟個迷宮一樣?」安小樓看到石門,心裡頭大吃一驚,他抬起頭看看天空,這林子樹木之間的株距不大不小,使得他可以在茂密的枝葉之間看到皎潔的月亮和墨藍的天空,他再轉身,又看到那一角飛簷,不遠不進的坐落在林子的某處,只是這個某處似乎很難抵達了。

    一霎那間,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安小樓只覺得手腳發軟,渾身的力氣都散盡了,當然這不是怕的,而是絕境逢生之後的希望重新散去之後的後遺症,當此時,安小樓只覺得肚子裡嘰裡咕嚕的聲音更大,他也更無力更飢餓了。

    「我還是先休息一下,等天明再做打算吧。」安小樓這樣想道,於是他便向石洞門口方向走去,那是他來的地方,也是他比較熟悉的地方,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寧可呆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且那裡背靠著山體,至少背後是安全的,若是他滯留在林子裡,誰曉得半夜裡會不會有什麼猛獸跑來將他吃掉呢?

    安小樓走到石門前,那石門還是半開不合的吊在那裡,這個時候安小樓才發現,出了石門,門口竟然是一塊青石板,石板搭在門和石子路之間,形成一座簡單的橋,那條地下河從石洞中流出來後,就在這石板下分成兩股左右流去。

    安小樓就坐在那短短的石板橋上,半倚著石壁,開始打起了瞌睡,半夢半醒之間,安小樓忽然間感覺到眼前似乎有個人影在晃動,他一個趔趄醒了過來,險些一頭栽到在那河水裡,可是當他揉揉睡眼仔細看去時,眼前卻除了樹影婆娑,半個鬼影都沒有。

    「奇怪,這裡怎麼會有人?可是我明明看到人影,為什麼又不見了?」安小樓先是有些納悶,後來便釋然了,既然不遠處有房子,必定也有人居住,說不定這人影便是那住在房子裡的人,只是這人也閃得太快了吧。

    安小樓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悄悄的向前走了幾步,他驚奇的發現,腳趾頭居然不痛了,不但不痛,連傷口都已經癒合了,這讓他大吃一驚:「真的假的?指甲蓋掉落了,這麼快就痊癒了?」

    就在安小樓低頭研究自己的腳趾甲時,忽然間他感覺到自己身前有一個人一閃而過,似乎是穿過了他的身軀,向那石洞內走去了。石洞便是他之前被吊下來的那個地裂石洞,現在石門半開半合,之前安小樓出來的時候是緊貼著水面,整個人都快浸到水裡面,費勁巴拉才出來的,可是那人卻好像是一閃就進去了,這更讓安小樓奇怪不已了。

    「奇怪,這人難道是鬼不成?」安小樓自然是不信鬼神的,他往門前走了幾步,伸手去摸那石門,這石門與之前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可那人影卻又確確實實是進了那門內,這讓他心裡泛起了極大的好奇,不由得就彎下腰,從原路又返回,向石洞內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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