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風流西席 小說作者:煙斗客(連載中)

337743 2012-1-1 02:5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28125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3
第400章 請君入甕(二)

   
    「哼,癩蛤蟆打哈欠,口氣硬是大的很!」李老三冷冷說道,「我們若是不留呢?你們可是我們燕家軍究竟是什麼來頭,又為何經過此地?還不是為了保大夏周全!」

    「哼!」為首的山匪哼了一聲,手持砍刀走上前來,用刀尖指著李老三說道,「休再拿你們官兵的身份來壓我們,若不是往日你們如此壓迫,我們豈會背井離鄉落草為寇?」

    李老三聽的一愣,他沒想到這些在他眼裡都是為非作歹窮凶極惡之徒的山匪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其實這李老三也算的是個心地比較善良的人了,他也是身經百戰之人,通常老兵混到他這個年紀,早已經對生命沒了那麼多的尊重,他卻能囑咐手下不要輕易傷害這些山匪的性命,可見其心之善。但同時李老三也是一輩子沒愁過吃喝的人,軍籍出身的他從來就沒有嘗試過被逼到無路可走的日子,因此聽到這山匪的話,禁不住就是一愣,心裡琢磨道:「看樣子這些山匪昔日也曾是良善百姓啊……」

    山匪見李老三愣住,便又開始說起來:「你看看我身邊的兄弟,哪一個不是好手好腳的人,若是有田有地有老婆孩子熱炕頭,我們何至於走到這一步?說來說去都是你們這些貪官污吏的錯!」老婆孩子熱炕頭,自從安小樓在山寨中發表了那麼一番言論之後,這三個詞彙便迅速的在這些山匪當中流傳開來,而這山匪之所以會說這些話,也全是安小樓和白面書生教授的。

    安小樓在燕家軍混了這幾個月,對安家軍的軍紀軍風已經十分明了。這是一隻鐵軍,同時也是一隻善良之師,雖然其中不乏王茂生這樣的鑽營者,但絕大部分人都是有良心的,通俗點說也就是好人。安小樓也正是利用這一點,想要將這群山匪神不知鬼不覺的招安,同時又不給王茂生留下翻身的機會。

    山匪們要拖延,李老三等人也要拖延,他們便你一言我一語,相互理論起來,到最後各自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操刀上前,假假的互相拼了幾刀,都沒用太大力氣,卻也沒讓對方看出破綻來。就在這兩邊正打的『熱鬧』時,忽然山匪們就聽見一陣搖旗吶喊之聲,緊接著從四周叢林中冒出一個個身影,卻是幾十個弓箭手將他們團團圍住,打頭的正是安小樓。

    「放下武器,交槍不殺!」安小樓喝道,「否則格殺勿論!」

    「啊呀呀,原來是這廝,竟被他給跑了!」那為首的山匪氣的哇呀呀大叫一聲,舉著砍刀就往安小樓身上招呼過去,而安小樓也沒客氣,他在那山匪即將靠身的時候舉刀將山匪的砍刀格擋開來,然後一腳踹過去,將山匪踹了個仰面朝天,即刻便有士兵上前將山匪綁了。

    十來個山匪就這樣被一一捆綁,安小樓去他們的暗哨查看一番,除了幾塊他們用來歇腳的大石頭,什麼都沒有,便又回來拷問這些山匪。

    「此處就你們十幾個人?」安小樓問道。

    「哼,便不告訴你,有本事就來剁了老子!」那山匪做出一副英雄氣概來。

    「剁了你?」安小樓冷笑一聲,「還老子?你跟誰稱老子呢?今天大爺我倒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安兄弟,你這是要……」那李老三一聽安小樓這話,禁不住上前問道。

    「李三哥,你就等著看他們受罪吧,我非要他們把實話說出來不可!」安小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故作氣憤的說道,「我看此處定然不會只有這十幾個小嘍囉。我在從山上逃下來的時候,曾經沿途觀察過,昔日這山寨中至少也要有六七百口人,可今日居然只看到幾個人,他們的大部隊一定是出動了,至於做什麼去了我倒是不知道……」

    「那你想……」李老三疑惑道。

    「來啊,給我一支箭!」安小樓高聲道,「將這些傢伙的草鞋都脫掉,給我綁起來!」

    士兵們從沒見過這樣的刑訊,愕然卻又順從的按照安小樓說的去做了。安小樓最先將那強嘴的山匪頭子雙腿綁牢,然後拿箭尾上的羽毛輕輕搔向他的腳板心,那山匪嗤笑一聲:「我還當你有什麼好法子呢,原來是這個,誰怕這個……」說完他便閉了嘴,將腦袋偏向另一邊,強忍住那撓心的癢。

    李老三看到安小樓這樣的刑訊,忍俊不禁:「哈哈哈,安兄弟,我還當你要做什麼……原來是……哈哈哈!」

    另外十來個山匪本來也是忐忑的很,他們還以為要為『大業』忍受一番皮肉之苦了,等他們看到安小樓的做法後,也都嬉笑道:「還當你們有什麼法子,原來是這樣,來吧,老子們不怕!」

    那些士兵一聽這話,也都較上勁了,各自捉了一個山匪,依樣畫葫蘆,拿個箭尾不停的搔他們癢。這些山匪起初還能忍得住,可是時間長了就受不了了,被安小樓撓的那個最先破口大笑,笑的臉都變成豬肝色,可誰都看得出來,雖然這些人臉上在笑,眼睛裡確實一副受折磨的神情,便是從旁觀看的那些士兵都覺得心裡癢的很,那種癢讓人十分難受,脊背發寒。

    「哈哈哈……撓死……哈哈……撓死我也不說!」他還扮作個英雄模樣。不獨他在笑,其他的山匪也是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並且間或還有人在討饒。

    「哈哈,安兄弟,你這招高明呀!」李老三站在一旁,禁不住豎起個大拇指,「看似簡單又無皮肉之傷的一招,卻讓人癢的抓耳撓搔毫無對策,這樣的癢還不是咱強忍就能忍住的……高,實在是高!」

    安小樓微微一笑,做了個誇張的表情,手裡的力度把握的更好,那羽毛騷動的不急不徐,不輕不重,恰好搔到最癢的地方,直讓那山匪頭目欲哭無淚,一個勁的扭動身體。

    「我來問你,你倒是說也不說?」安小樓嚴肅道。

    「好……」那山匪頭目這時早已眼淚鼻涕一大把,一身的汗水了,他笑的有氣無力,聽到安小樓這樣問,也不去扮英雄了,點頭說道,「我說……我說……」

    「那你說,我會派人去查探,若有半句謊言,管教你生不如死!」安小樓說道。

    「我們這一次兵分兩路,一路十多個人跟了二當家下山來交換人質,另一路則是五百多人跟了三當家從另一片山上包抄過來,打算在黎明時分發動突襲,搶你們的軍糧……」

    「奶奶的,原來這些山匪還這麼狡猾……」李老三聽到後便恨恨的罵道,「幸虧我們聽了安兄弟的話,先抓了你們來,否則今日裡我們虧就吃大發了。」

    「我再問你,除了你們這一波之外,還有多少崗哨?」安小樓又問道。

    「再前面三里處有一棵大樹,高聳如雲,在這樹上有一間木屋,那裡還有三個兄弟在把風,再往前三里,靠近山澗的地方,便是三當家和眾兄弟紮營的地方了……哎唷,這位大哥……你就饒了我吧,我這氣也喘不上來了……」那山匪頭目一邊說一邊大口喘氣,間或還要咳嗽兩聲,他的眼睛都笑得通紅,可見剛才實在是難受的緊。

    安小樓聽完這話,才站起身來:「好了兄弟們,他們說也說了,暫且先饒了他們……」又轉頭對李老三說道:「李三哥,你看怎麼辦?」

    「那就先遣幾個兄弟去查探一番如何?」李老三考慮片刻後說道。

    安小樓點點頭:「嗯,小弟也是這麼想的,那就有勞三哥安排人手了。」

    「安兄弟客氣的很,好吧,我這便前去,這一次我要親自帶人去,安兄弟,這邊就交給你了。」李老三說著就開始整理行裝,親自點了幾個精幹士兵隨他一起去。

    「三哥和兄弟們要小心,對方那個三當家十分聰明,以前也曾是個讀書人,再者他們人數眾多,林中又有陷阱和絆馬索……」安小樓抱拳道,「我希望你們幾人去的便幾人回。」

    李老三聽的心頭一熱,也抱拳道:「兄弟放心,去也!」

    這一次連同李老三在內,總共有七個人去偵察,其他的人便原地待命,安小樓也頗有幾分不安的在等待著。雖說這一切看起來都在他們掌握中,但是中間萬一出個什麼差池,那便有可能要搭上幾條人命,而無論是哪一方,他都不希望有傷亡。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李老三他們便回來了,面上帶著一股子興奮勁兒,看見安小樓便說道:「好了好了!」

    「怎麼?」安小樓急忙問道。

    「這廝說的果然沒錯,在樹屋裡確實有三個山匪,已經被我們綁了丟在樹上,山澗那裡確實有大股山匪正在休息,因為人數眾多,我們便沒做什麼,查看完後就回來了。」李老三說道。

    「如此,三哥可有想法?」安小樓問道。

    李老三沉吟一下說道:「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已經睡熟了,只在林子裡有兩處暗哨,我們可悄悄前去將暗哨捉了,然後將他們的兵器下了,沒了兵器,這人再厲害也不是我們的對手不是麼?」

    安小樓點頭:「那便按照三哥的辦法去做,等我們把這批山匪都抓了,便可以回營請功去了!」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3
第401章 請君入甕(三)

  
    俗話說得好,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戎馬一生的燕家軍士兵們,每一個都想在年輕的時候建功立業,此刻這些弓箭手,包括李老三聽到安小樓說起未來的美好前景,不由得都興奮起來。這人一旦興奮起來,做事便有了幹勁,雖然山匪數倍於己,但是他們還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我們不能都去,這些山匪還需有人看守,在後面的蝦皮以及王大人也需要有人去接應,這些還煩勞三哥挑選兩個信得過的精明強幹的兄弟來做!」末了安小樓又補充一句:「放心,今夜在此的兄弟們,有一個算一個,回去之後我安小樓親自向軍師去為大家請功!若請不下來時,你們自管拿我的腦袋當夜壺去!」

    安小樓的話引得眾人一番哄笑,然後李老三便佈置人手,各自出發了。

    林子裡的路越走越陡峭,現在已經偏離了這些士兵原本過來的路,因為白面書生將他們的營地安在了一處陡峭的山澗旁邊。安小樓隨著眾人一路走著,心裡不住的在盤算著若是出現怎樣的意外狀況他該怎樣應付,這心思是一刻也沒停下來過,不知不覺五里地就走完了。

    烏雲在天空疾走,地上的幾十號人也悄無聲息的行進著,當一陣陣悅耳的流水聲傳入他們耳朵時,安小樓便知道最後的『較量』來臨了。

    「安兄弟,前面便是山澗,據此約莫有五十丈,在這左右兩翼,各有兩個山匪在把風,不過我們前次過來時,他們都在打瞌睡……」李老三壓低聲音對安小樓說道,「你看我們該怎麼辦?」

    「兩側各有兩個人麼?」安小樓皺眉思索著,「穩妥起見,我看我們還是先解決了兩側的人再做其他打算吧。」

    「嗯,也好。」李老三點頭表示同意,同時心裡也對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更加佩服了。「此人心思敏捷,做事有條不紊,又是一表人才,雖然此時仍舊只不過是個火頭軍,他日必定會出人頭地,我若與他成了兄弟,日後少不得有我的好處……」李老三心中暗暗的想道。

    一行數十人,除了安小樓之外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他們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林子裡,將四個正在打瞌睡的山匪悄無聲息的拿下,接下來的事就是要繳獲那些山匪的武器了。

    「這二郎山的三當家十分了得,有龍鳳之才,我們萬不可掉以輕心。」安小樓小聲說道。

    「那……卻不知我們是否是他的敵手?」李老三有些擔憂地說道。

    「不怕,他是個書生而已,但是書生的力量卻萬萬不可小覷的。」安小樓囑咐道,「所謂擒賊先擒王,我識得他的模樣,到時候你跟我兩個先去摸他,其他人一部分收繳兵器,另一部分要時刻提防著有不老實的山匪,我們盡量不要有人員傷亡。」

    「嗯!聽你的!」李老三點點頭。

    「咕咕咕咕!」

    樹上不知有什麼鳥兒在不停的鳴叫著,似乎也預感到這裡即將發生不同尋常的事情。山澗裡的溪水潺潺的流淌著,大概由於剛剛下過雨的關係,溪水暴漲,距離岸邊僅有兩尺的距離了。

    山匪們紮營可不比燕家軍那樣中規中矩,他們通常都是席地而窩,天當被地當床,胡亂找一處乾燥的岩石就和衣而臥了。大多數山匪都將兵器放在一處,由專人保管,只可惜此刻這位專門保管兵器的山匪也已經夢周公去了。白面書生就躺在山匪中間,身上蓋著一件粗布衣衫,若不仔細瞧,安小樓險些就沒發現他的蹤影。

    李老三悄悄的跟在安小樓身後,腰刀始終都緊握在手中。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躡手躡腳的在橫七豎八睡的死豬一樣的山匪中間穿梭著,不多時就摸到了白面書生所在的位置。安小樓停下來,與李老三兩個打著手勢,那意思咱們要捉的人就是他了。李老三也是個聰明人,他點點頭,彎下腰將腰刀悄悄往白面書生的脖子上架去。與此同時,安小樓也將雙手往白面書生的肩膀上壓去,他這麼做一方面是幫助李老三『制住』白面書生,另一方面也是怕誤傷了他。

    「誰!」安小樓的手剛剛觸及白面書生的肩膀,他便十分機敏的睜開眼睛,大喝一聲。

    白面書生的呼聲驚醒了附近的十多個山匪,也讓那些燕家軍的士兵神經緊繃起來,一個個都拉開架勢,隨時準備血·拼一場。山匪們都睡眼惺忪的爬起來,有些人的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三當家,怎麼回事?」

    「啊,你們是誰?」有那眼明手快的已經清醒過來,看到了安小樓和李老三兩個正一前一後將白面書生夾在當中,禁不住伸手想要去腰間拔刀,可是他們的武器大多數都已經不在自己身上,這一抓就抓了個空。

    「你們是什麼人?」白面書生雖然被刀架在脖子上,在經歷最初的慌張之後,卻也變得沉穩許多,他冷冷問道。

    「喲呵,三當家的,這麼快就不認得我了?我們白天才剛剛見過面的。」安小樓故意高聲說道。

    「哼,原來是你這廝,我後悔白天沒先殺了你!」白面書生咬牙切齒道,這讓安小樓禁不住在心中暗自敬佩他戲演的好,這要擱在安小樓那年代,一準是個演技派。

    「嘿嘿,後悔吧?我倒要感謝你沒殺了我,曾經你為刀俎我為魚肉,而今換了個個,感覺如何啊?」安小樓笑道。

    白面書生閉嘴不語,其他山匪見三當家被制住,一個個都摩拳擦掌想要上來,可是卻又顧及到李老三手裡的那把鋼刀,只能是捶胸頓足著急不已,就在這個時候,燕家軍的士兵們已經將他們的兵器係數收起,幾十個人將數百人圍在這山澗邊上。

    「現在,三當家的,跟我們走一趟吧,不止你,你們所有人!」安小樓將白面書生的兩條胳膊別在背後,一路押著他就往人堆外頭走,走的時候他還特意提醒李老三:「李三哥,要仔細點,這裡人多,保不準就會有那不要命的。」

    安小樓這句話剛說完,那邊李老三還沒來得及搭腔呢,就聽到人群中一聲怒吼:「放……放……放開……開……」這聲音結巴的可以了,安小樓聽的是又想笑又不敢笑,心裡暗說道:「牛大志啊,這白老三咋就選了你來演這齣戲呢?」

    這蹦出來的螞蚱便是牛大志,他手裡握著一根棍子從三米開外就往安小樓和李老三身上撲來,勇氣可嘉,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撲到他們跟前,就被幾個士兵從身後給撂倒了。

    牛大志被抓起來之後,整個山匪隊伍也就安靜下來了,這些山匪都沒了武器,也不敢多做反抗。事實上他們也根本用不著反抗,幾乎所有的人事先都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安小樓和三當家安排下來的戲碼,只是他們只知道結果,卻不知道過程。

    「安兄弟,就這麼走了?」李老三似乎還有些不太敢相信,他竟然憑著區區幾十個人抓住了數百山匪,這功勞可大了去了,他幾乎都聽到手下的人稱呼他做李千戶,而不是百戶大人。

    「走了,不走難道還等著山上有人下來送飯吃麼?」安小樓哈哈一笑,推著白面書生就往前走去。

    ……

    「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是夢……」莫顏輕輕放下手中書卷,歎息一聲,從案前站起身來,緩緩踱步道帳篷口,她的門口日夜有親兵守護著,這些親兵都是嚴慶親自挑選出來的萬里挑一的精兵。

    「軍師,您去哪裡?」

    見莫顏走出軍帳,兩個親兵齊齊跪下,行禮過後,其中一個明顯軍銜略高些的親兵抬頭問道。

    「天氣悶熱,我去營中走走,你們看好軍帳即可,不必跟隨。」莫顏吩咐道。

    「可是……」那士兵猶豫了一下,「目前形勢不明,軍師您一個人出去,恐有不測……」

    「無妨,我只在營內走走,最多是到門口,不必過濾。」莫顏微笑著,她的微笑在燈光下如同女神一般令人心曠神怡,兩個士兵忙低下頭,連聲稱是。

    整個沉香谷雖然十分狹小,但是燕家軍紮營處卻也是綠樹成蔭,稱得上是鳥語花香,再往前卻是一攤亂石,寸草不生,同一山谷有這迥異的兩種景象,可謂奇特之至。

    莫顏信步走在軍營中,新雨過後,山谷中瀰漫著清新的空氣,當中還夾雜著一絲泥土的芳香,但是這些在莫顏眼中美好的景色,在這些席地而坐的士兵眼裡卻不是什麼好東西,最起碼今晚他們沒了乾燥的地方安眠。

    「都是辛苦,卻不知這征戰要到幾時才能罷休??」雖然貴為軍師,幾乎也可以說是在軍中長大成人,但是從她內心來講,是絕不喜歡見到死亡和戰爭的,這幅睿智而冷靜的外表下,隱藏的依舊是一刻柔軟的女兒心。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4
第402章 歸來


    就在莫顏信步遊走的時候,忽然間聽到前面一陣騷動,一些原本已經熟睡的士兵也被騷動驚醒,紛紛站起身來遙望著。

    「前面有數百人的隊伍過來了,山匪來了!」有士兵大喊道。

    「不,不對,是不是出去交換人質的隊伍回來了?」有人反駁道。

    「怎麼可能,他們出去的時候只有幾十個人幾輛車子而已,我親眼看見的!」一個當值的士兵說道。

    幾十個人?幾輛車子?莫顏聽得心頭升起一團疑霧,什麼時候派出去隊伍換人了?她記得和張沖說好了等天明雨後再行動的啊……莫顏不由得加快腳步往營地出口處走去,她倒要看看,究竟來這裡的這支隊伍是什麼人。

    「兄弟們,是我,我回來了!」大老遠就聽到有人吆喝,這聲音還挺耳熟的,莫顏皺了皺眉頭,這不是安小樓的聲音麼?難道說張沖私自派遣人馬上山去搶人了?為何自己一點都不知情?

    「是他們,他們回來了!」守營的士兵興奮的指著那些人叫道,「那不是李三哥麼?」

    回來的正是押解著數百山賊的安小樓和李老三等人,此刻他們正昂首挺胸大踏步的向營內走來。李老三和他身後的弓箭手們臉上蕩漾著勝利的笑容,秋蝦皮等幾個王茂生的親兵則一臉頹喪模樣,安小樓雖然也是面帶微笑,但是他心裡卻一時不停的在盤算著,如何跟莫顏和張衝開口。

    莫顏此刻的心思才完全放輕鬆,不知怎的竟有一絲絲甘甜在心頭,她也快步走上前去,想要看個究竟。眾士兵對莫顏自是認得的,而且都十分尊敬,於是紛紛讓路給她。

    莫顏走到門口,看到前頭黑壓壓一片人頭,還有車□轆聲聲,打頭的正是那個安小樓。

    「屬下安小樓,見過莫軍師!」安小樓帶領眾人向行個軍禮,心頭不由得竊喜:得虧是被她先看見了,這話還好說些。

    「安百戶免禮,快與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莫顏看後面那些人,多是粗布衣衫,面容憔悴,與軍中士兵不同,心知這些多半是山匪了。

    「事情是這樣的……」安小樓站起身,如此這般的將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的解說一番,然後兩手一攤對莫顏說道:「莫軍師,現在他們二郎山山匪除卻這些被擒的,好像就剩下幾個嘍囉和一些老弱婦孺了,您看怎麼處置他們呢?」

    「老弱婦孺?」莫顏聞言心中有些驚訝,她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身後一陣躁動,張沖那標誌性的粗嗓門在後面吼叫著。

    「誰回來了?是茂生嗎?」原來張沖也是聽到手下報了消息,趕忙出來查看情況的。

    「統兵大人!」莫顏抱拳道,「確實是他們回來了,不但如此,還有一些山匪被擒……」

    「什麼?」張沖聞言面色大變,「被擒?」

    「怎麼了張將軍?」莫顏對張沖的反應感到十分奇怪,她在心裡也暗暗記下了這一切,不過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什麼,「有何不妥麼?」

    「哦,沒有,呵呵……」張沖乾笑了兩聲,拿大手摸著自己的鬍鬚,皺眉說道,「王千戶呢?上前說話!」他的眼睛掠過人群,當看到安小樓時,他心中禁不住有些吃驚,當他在人群中沒看到王茂生的身影時,眼神中又閃過一絲疑慮。

    「啟稟將軍,王千戶他……」這時候李老三上前回話,「王千戶受傷,正在車上躺著。」

    「受傷?」張沖驚道,「怎麼受的傷?誰幹的?」

    眾人皆搖頭。他們並沒有說謊,因為這些士兵雖然勇武,但是畢竟武藝不精,江湖上的那些事兒他們也不甚瞭解,因此王茂生被點穴的事兒,沒一個看得出來。

    秋蝦皮這時候抽抽嗒嗒的走上前,跪倒在地拿著哭腔對張沖說道:「啟稟統兵大人,請您為我家千戶大人討個公道!」

    「公道?」張沖本能的看了安小樓一眼,然後又看向地上的秋蝦皮,「你又是誰?你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小的乃是王千戶跟前伺候的衛兵,也是他的心腹,這一次我家大人傷的冤枉!」秋蝦皮說著,悄悄用眼惡狠狠的看了安小樓一眼,後者正一臉無辜的在那裡看戲,「有小人為搶功勞暗中傷了我家大人,還請統兵大人明鑒!」

    莫顏皺眉看著這一切,她雖然對眼前發生的這些事都感到十分的疑惑,但是心中卻也隱隱覺察到這裡面似乎有什麼事兒,只是她現在還不好說出口而已。莫顏悄悄看著眾人的面孔,包括安小樓在內,幾乎所有人都臉上都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莫顏向來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也相信無論一個人嘴巴上說的是什麼,他的眼睛一定不會說謊。在場的這些士兵們眼神都很清澈,甚至於有些氣憤,倒是安小樓的眼睛裡多了幾許冷漠和幸災樂禍,這裡面究竟有什麼事兒呢?莫顏納悶了。

    張沖是個武夫,他本就沒有莫顏這樣細膩的心思,再加上事情的本來面目是怎樣的他再清楚不過了,這件事原本就是他和王茂生一手策劃的,王茂生走時挑選的人也都是他認可的,因此當他聽到秋蝦皮這番話時,心裡有就禁不住犯嘀咕了。可是嘀咕歸嘀咕,在莫顏跟前,張沖還是不敢輕易表露心跡的,他裝腔作勢的咳嗽兩聲,拉下臉來,呵斥道:「沒有真憑實據時,休得胡亂猜測!都隨我來大帳,今日我要好好的審問審問!」

    「遵命!」眾人低頭稱是。

    「且慢!」莫顏這時上前對張沖說道,「張將軍,這事情是要查明的,軍中也有軍醫在,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現在首要要做的是,這些人該怎麼處置?」莫顏指著士兵們身後黑壓壓的那一片人頭說道。

    「這些人麼……」張沖拈著鬍鬚,「依我看,這些都是亂匪賊子,不如就地處決,我等天明即可動身行軍,如今軍期已經延誤,在元帥那裡我都不知該怎麼說了……」張沖左拉一句右扯一句,無非就是想搪塞莫顏而已。

    莫顏是何等聰明的人,她豈會看不出張沖心中有鬼呢?身為軍師,莫顏從父親那裡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對燕家軍三大營各大小將領都瞭若指掌,只有這樣才能使得英雄各有用武之地。對張沖,莫顏是瞭解的,這人勇武有餘,智謀不足,但是為人單純並不圓滑狡詐,有什麼事從他臉上全看得出來。此時的張沖明顯心虛,莫顏是一早就看穿了的。

    「什麼?這群披著人皮的狼!」那些山匪中有人耳朵尖,聽到了張沖的話,禁不住開口罵娘起來,一時間群情激憤,說什麼的都有。這可把安小樓給急壞了,他知道除了白面書生之外,這些山匪對事情大多都不甚瞭解,原本能讓他們配合著演這齣戲就已經費了不少口舌,現在再聽到這樣的話,他們肯定要鬧事的,萬一到時候有人口沒遮攔說出來,只怕死的就不止是山匪了。安小樓想到這裡,便挺身而出,高聲說道:「統兵大人,請容屬下說幾句話!」

    張沖是個官架子十足的人,在他的眼睛裡,千戶以下的那些小小將領都算不得官,入不得眼,因此對軍中的士兵他也多不認得,但是對安小樓他卻印象深刻。此刻見安小樓站出來了,張沖臉上騰的就紅了起來,也不知是心虛呢還是生氣,嘴裡說話自然也就沒有好氣:「何事?」這兩個字吐的是冷冰冰硬邦邦,但凡聰明一點的人看到統兵這副模樣,都是不敢繼續說了,可偏偏張沖遇到的這位不是別人,而是安小樓。

    「大人,屬下有話要講!」安小樓那般聰明的人,豈會不知張沖其實不願他說什麼呢,但是他偏要說,因為此刻是最好的時機,不但有燕家軍的成千上萬士兵在場,而且還有軍師莫顏坐鎮。

    「你說便是!」張沖冷冷道。

    「這些人殺不得!」安小樓說道。

    「為何殺不得?」張沖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問道,「他們乃是為禍一方的山匪,此番又阻攔了我軍去路,耽誤了我們的軍期,貽誤時機,可謂萬死而難消其罪!你卻跟我說說,他們為何殺不得?」

    「大人,您英明神武,果敢堅毅,這件事眾所周知!」安小樓上來不說別的,先把張衝到馬屁拍足。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張沖又是好這一口的人,他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受了這一記馬屁,豈會再阻撓自己說下去?這是安小樓心中所想的。安小樓想的是不錯,只不過他沒想到那王茂生竟然黑心黑肺黑屁·眼的把這原本還算正直的張沖也給拉下水了。

    「有事說事,馬屁休得再拍!」張沖咳嗽兩聲,口氣緩和了不少,顯然安小樓的糖衣炮彈多少起了點作用。

    「是是!」安小樓走上前來,笑吟吟的抱拳說道,「屬下這哪裡是在拍馬屁,這地字營的兄弟們提起將軍您來,誰人不豎大拇指?都說您是帶兵有方,胸有謀略,乃一鬼才!如今屬下要說的是,這些人都是降兵,大人何不納入旗下……」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4
第403章 招安(一)

   
    「納入旗下?」張沖斜楞著眼,不屑的看了看那些破衣爛衫,面黃肌瘦目露凶光的山匪們,鼻子裡哼了一聲,「我燕家軍兵多將廣,何須用這些腌臢貨?」

    「將軍說的極是!」安小樓依舊是一副笑容送上,他強壓下心頭的一口不平之氣,在心裡暗暗的罵道:「別人在你眼裡就都是腌臢貨,你卻不看看你自己的心腹是個怎樣的嘴臉?」

    「那還多說作甚?統統殺掉,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氣!」張沖說道。

    「這萬萬不可!」安小樓連忙擺手,同時向一旁的莫顏打了個眼色。雖然安小樓與莫顏相交不深,但是他心中卻總覺得與她是言淺交深,這丫頭給安小樓的印象不錯,理智,冷靜,聰慧,識大體,撐的起大場面,是難得的女中豪傑。

    莫顏接了安小樓的眼色,心中也自是有數,她便上前說道:「張將軍,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是這麼多人,我看不妨聽這安百戶的理由,再行定奪不遲!」

    莫顏是個什麼身份?雖然張沖極為看不起女性,但是在莫顏面前,他還是要買幾分面子的,因此就咳嗽兩聲並不說話,那意思,安小樓你接著說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個大天來。

    安小樓對莫顏和張沖說道,「還請莫軍師和張將軍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這看似尋常的一句話在張沖聽來卻是無比刺耳,他心中暗暗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也敢借一步說話!」張沖有心拒絕,可是看到莫顏已然走到一邊,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走到他們那裡,不情不願的看著遠處。

    「你說吧。」莫顏說道,「只是要輕聲細語,莫要給山匪聽到,倒在咱們跟前拿個大。」

    「莫軍師說的極是,這些山匪有什麼本事?無非是憑借天險在這裡搶·劫殺人而已。」張沖哼道。

    「莫軍師,張將軍,這些山匪雖然昔日多有錯處,但是他們卻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安小樓抱拳說道。

    「哼,沒想到安百戶只不過在山上呆了兩夜一天,就對山匪這般瞭解了?」張沖夾槍帶棒的說道。

    安小樓並不理會張沖的酸言酸語,他仍舊是面帶微笑,卻又極為認真的說道:「我與這些人雖然相處不久,但是卻也偷偷聽過他們講述各自的過去。這些人昔日都曾是普通百姓,為一方惡霸逼迫,不得已才上山落草。這些倒也都罷了,關鍵是這二郎山的三個當家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那老三白面書生,雖然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但是足智多謀,為眾人所信服,至於老大和老二,將軍和軍師也都看到了,都是些剛毅勇猛之人。眼下我燕家軍正是用人之際,有這樣的人才,若不拉攏過來,萬一給岐王那邊弄去,倒是給自己添了個厲害對手了。」

    安小樓說的有理有據,那莫顏一邊聽一邊輕輕點頭,柔眉擰在一處,看得出來她是在仔細的思索著。張沖則冷冷的哼著,雖然心中對安小樓的話不以為然,但是看到莫顏這贊同模樣,卻也說不出個別的話兒來。

    「張將軍,我看安百戶所說的話不無道理,不知你意下如何?」莫顏沉吟片刻,抬頭看著張沖問道。

    「哼!道理都被他說去了,我還能說個啥?」張沖冷冷說道,「我現在想知道,我手下那兩個千戶呢?劉千戶和安百戶一同被捉了去,為何現在只有你下來了?王千戶呢?他可是專程去搭救你的!」

    「關於劉千戶和王千戶,這事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吧。」安小樓於是便說道,「劉千戶被那山匪打到吐血,受了內傷,昏迷在山上,我逃跑時不方便帶他,便將他藏到山上一處隱秘所在,想著等我安全了,再帶人上去救他下來。至於王千戶麼……我想他應該不是受傷,而是生病,不過不怕,我營中的有個兄弟精通醫術,我想醫好他並不難,只不過……」說到這裡,安小樓面上顯出一副心事重重,並且十分為難的神色。

    「只不過什麼?」莫顏看出了點門道。

    「好了,都到我帳中說話吧,這處蚊蠅眾多,咬得我好不耐煩!」張沖不等安小樓說話,便兀自揮手道。

    「也好。」莫顏點頭。

    張沖大帳中,他端坐在長案後,左側坐著莫顏,帳中空地上,安小樓站在那裡,旁邊是一副擔架,擔架上躺著的正是怒目圓睜動彈不得的王茂生。

    「好了,你說!」張沖冷冷道。他本來對安小樓並無好惡之感,但是王茂生日日在他耳邊說三道四,再加上現在看到愛將這副模樣,他也禁不住有幾分憎恨安小樓起來。

    「是!」安小樓抱拳道,「屬下在擒獲那山匪三當家時,從他身上搜出一樣東西來,還請張將軍和莫軍師明鑒!」說完,他從腰帶中掏出一張疊好的紙來,雙手遞上去。

    見這張紙,那張沖的心突的一跳,心中暗叫不好,他知道眼下是事情白樓了,但不知敗露到哪一步。那莫顏皺眉看著安小樓手中的紙張,又看了看張沖。張沖的表情讓莫顏心神疑惑,隱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不過莫顏還是希望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張沖沉默不語,其實他是在想對策。莫顏便說道:「呈上來!」

    安小樓於是將紙條遞上,然後退回原處,靜靜地等待著結果。

    莫顏展開紙條,默默地誦讀著,越讀她的眉頭就皺得越高,讀完之後,她已經面如冰霜。

    「軍師,怎樣?」張沖一反剛才冷冰冰漠不關心的態度,急忙問道。這封藏頭信是他和王茂生一道研究出來的,現在張沖是急切的想要知道莫顏是否看穿,可對方的表情已經表露無遺,他心中禁不住悲歎一聲:「我張沖戎馬半生,竟栽倒在此,悔也!」張沖是在後悔,不該聽信王茂生的話,結果造成現在這局面。雖然莫顏什麼都沒說,但是他已經預感到些什麼了,此刻他心中除了後悔,便是不安,同時也在暗自想著對策,但無論如何,他畢竟是一營的統兵將領,架子不能丟掉了。

    「張將軍,你可認得這紙上字跡?」莫顏將紙條展開,湊在燈光下讓張沖看,不過她並沒有要把紙條遞給張沖的意思。安小樓在旁默默的看著,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莫顏心思之細膩來。

    「這個……」張沖假作仔細觀看,片刻後搖頭道,「這字跡我並不認得。」其實他心裡清楚的很,這張字條是他親眼看著王茂生寫下的。

    「安百戶,你這信可屬實?」莫顏又問道。

    「回莫軍師,這封信屬實與否,屬下並不敢妄言,還要看那山匪們是怎麼說的,因為畢竟這信是我從他們身上搜來的。」安小樓抱拳道,「在抓住他們之後,我們便馬不停蹄的往回趕,不敢有絲毫懈怠,因此也沒機會去審問他們。」

    「如此說來,還需將那山匪頭目提來問問了。」莫顏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與張沖商議。

    張沖此刻面上虛汗一把,他拿個汗巾不住的擦拭著,那雙握刀已久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顫抖著,又怕被人看出破綻,他只好將手悄悄的放到案下。

    「張將軍?」莫顏提高聲音說道,「你意下如何?」

    原來張沖只顧自己掩飾,完全都沒注意到莫顏在徵求他的意見,此刻猛的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倒把他給嚇一跳,慌忙扶案道:「也好,也好……」他只說也好,卻根本不知為什麼好,怎麼好。

    「既然如此,那我便傳喚那山匪了。」莫顏說完,便喚了一個衛兵進來令其將白面書生帶上來。

    安小樓暗暗的興奮著,他知道勝利的曙光在向自己招手了,王茂生這廝終將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活該,多行不義必自斃!」安小樓暗暗想道。

    那邊王茂生也一般的驚慌不已,他雖然被點了穴道,口不能言手不能動,但是卻能聽能看,此刻聽了這些話語,看到那封信,怎能教他不慌張呢?更讓他害怕的是,頂頭上司張沖此刻似乎全沒了主意,更有一種將所有罪過推到他身上的跡象,可憐他有口難言,只能兀自著急。

    傳令下去後,沒多久白面書生就被帶上來了。

    「跪下!」衛兵將其用力按倒在地,強迫他跪下。那白面書生本就是個書生,他的力氣哪裡比得過這些士兵呢?被迫按倒之後,他唰的又站起來,一雙怒目圓睜著。雖然是這副氣憤表情,但是在內心他依舊相信安小樓。

    「罷了!」莫顏揮手道,「你們下去吧。」

    「遵命!」兩個衛兵拱手退去。

    「你是何人?」莫顏本想等張衝開口詢問,可是那位仁兄此刻除了會流冷汗什麼都不會做了,因此她只好親自上陣。

    「江湖人稱白面書生!」白面書生傲然道。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5
第404章 招安(二)

   
    「這封信是從何而來?」莫顏揚了揚手上的書信說道。

    「恐怕你們比我更清楚吧?」白面書生看了看莫顏手裡的信箋,冷冷說道。

    莫顏皺了皺眉,眼前這山匪如此桀驁不馴的模樣讓她有些微不適,不過她的素養極好,自然不會把這樣的小事掛在心上,只是繼續問道:「這封信從何而來?你們又有怎樣的密謀?」

    「呵呵,密謀?」白面書生環視四周,這帳篷裡除了安小樓,其他人他都不能放在眼裡,「與你們相比,我們二郎山的綠林好漢都堪稱是光明磊落的!這封信乃是你們的將領射與我們的,白某不才,卻也看得出這是一封藏頭信,讀懂意思之後,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不過你們既然對自己人都能下這般死手,對我們估計就更不會留情,這一點我們也清楚的很,因此便設計今夜趁亂搶些糧草,然後出去躲了,等你們離開之後再回來……誰曉得竟會這樣!」白面書生一邊說一邊恨恨的看著安小樓,戲演的竟是傳神入化。

    「哦?」莫顏聽後心內暗暗吃驚,面上一點都沒表現出來,她只是哦了一聲,繼續問道,「你可有證據?」

    「證據?」白面書生冷笑道,「箭算不算?那支箭還留在山寨中!不過我想我也沒有必要去給你們尋什麼證據!我沒有必要去取悅你們,要殺便殺,要剮便剮,無需多言!只是山上還有女人和孩子,只望你們放她們一條生路!」

    白面書生雖然態度冷淡,甚至是驕傲,但他的話語卻處處情真意切,這讓莫顏心中也微微感動,她開始覺得安小樓說的也許沒錯,這些山匪是要比軍中某些道貌岸然的人強許多。雖然心中這麼想了,一向公道的莫顏還是沒有偏聽偏信,她在心中默默思索著,片刻後轉頭對張沖說道:「張將軍,領隊出去的便是這地上躺著的王千戶麼?」

    張沖滿頭冷汗的點了點頭:「不錯,那幾十名弓射手還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此刻的張沖早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這件事不能與自己扯上關係,官職要緊。

    「那麼您看這封信……」莫顏沒有說完這句話,其實事情是怎樣的她心裡已經大略有數,甚至於她已經隱約猜測到張沖應該也脫不了干係,只是究竟該怎麼處置,她還需要好生斟酌,畢竟戰事在即,軍心需要穩定。

    「普通士兵定不會寫這封信!」張沖故作鎮定道,「我看其實簡單,責令百戶以上官職的將領各自照著這封信寫上一遍,一試便知!」

    「嗯!」莫顏點點頭,「張將軍果然不愧是身經百戰,胸有奇謀,莫顏佩服!我看就依著將軍所言去做吧!」

    「莫軍師,敢問這若查出來了,該如何處置?」張沖猶豫片刻,開口問道。

    「自然是依軍法·論處,不過在處置之前,我會想法子通報給嚴元帥,我想他會給我們最公正的裁決!」莫顏一字一句說道。

    「對對!不錯……」張沖又掏出帕子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心中猶如有一百隻小兔兒在不停的跳躍。

    「那麼,我們便不要再耽擱了,天馬上就要亮起來了,這件事必須處理完我們才能繼續行軍不是麼,我看即刻召集百戶以上將領前來測試筆跡吧。」莫顏站起身來說道。

    黎明時分,這沉香谷掛來一陣穿堂冷風,原本悶熱的天氣裡竟多了幾分清冷的秋意。安小樓站在一塊大石頭旁邊,手裡夾著個乾淨的剝了皮的樹枝冒充中南海,假模假樣的吸一口再吐一口。

    「唉!」安小樓歎了口氣,「日子過的真快,不知不覺竟然快到秋天了,這戰爭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結束……玉婷那丫頭肚皮應該挺大了吧?她們還在蘇州城嗎?不知文大人和唐兄如何了?這該死的岐王,沒事找事幹……」安小樓心頭記掛著許多人的安危,一時間愁緒繚繞起來。

    「喲,安大人!」玉玲瓏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她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回來並換上了士兵的衣裳,臉上黑一塊白一塊,任誰也看不出這『少年』竟然是個絕色女子。

    「哈,你啥時候……」安小樓一看到玉玲瓏,禁不住輕鬆了許多,說話聲音也大了些,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這裡眾目睽睽,不可妄言,於是又壓低聲音說道,「你啥時候回來的?倒叫我好一番擔心!」

    「嘁,你還記得我麼?」玉玲瓏哼了一聲,「我一直跟在你們身後,看你們已經得手我便返回了,並無人知曉。」

    對玉玲瓏的身手安小樓是十分信任的,因此他也沒再多問,只是依舊不時的抽一口。

    「你叼一根樹枝作甚?難不成要學那老鷹在此築巢?」玉玲瓏看到安小樓手裡的樹枝便揶揄道。

    「別說笑了,我這是想抽煙了。」安小樓歎口氣。

    「那些人還在測筆跡?」玉玲瓏也看安小樓沒什麼精神,也不去揶揄他了,便問道。

    「是啊!」安小樓說道。

    「你測過了?」玉玲瓏又問。

    「我第一個測試了。」安小樓苦笑道,「你以為我能逃了脫嫌疑麼?莫軍師多精明個人物……」

    「是呀,人家不但精明,還漂亮呢!」玉玲瓏輕笑道,「那人咋辦呢?」

    「他們已經請軍醫去醫治了,不過我估計沒戲,你準備一下,要出場了,須得不要被人看出破綻才行。」安小樓說道。

    兩人正說著,就看到有一個士兵遠遠沖安小樓跑來,一邊跑一邊喊道:「安百戶,莫軍師有請!」

    「哎,來了!」安小樓將『煙』丟到地上,習慣性的拿腳尖捻了一下,囑咐玉玲瓏道:「記得,不要讓人看出破綻來。」

    「知道了,你快些去吧!」玉玲瓏不耐煩的說道。

    安小樓一路小跑來到張沖的大帳前,在那裡許多將士正不遠不近的圍著大帳議論紛紛,他們都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測完了筆跡的人心裡有些猜疑。

    「不知是哪個想要陷害自家兄弟,可惱可恨!」一個百戶模樣的人跟身邊的人說道。

    「可不是麼,這要是換了我,早就一斧子劈過去了!」另一個也憤憤不平的說道。

    安小樓沒再繼續聽下去,他心頭知道這一場無形的戰爭,他總算是贏了,現在王茂生已經無法逃脫罪責。他整了整衣帽,站在帳篷門口高聲道:「伙食營安小樓求見!」

    「進來!」裡面傳來莫顏略顯疲憊的聲音。

    安小樓於是掀開門簾走進去。帳內張沖正背著手不安的踱步,莫顏則坐在案後,條案上堆著一堆紙張,上面滿是大小不一的字跡,王茂生依舊躺在原處,眼神空洞而絕望,白面書生倒不知去了哪裡,估計已經被押下去了。

    「張將軍,莫軍師,你們找我?」安小樓拱手道。

    張沖似乎沒聽到安小樓的話,他依舊在不安的走動著。

    「正是。」莫顏說道,「如今地字營所有百戶以上的將士都已經測完筆跡了,我一一對照了,沒有一個對得上號。」

    「全測完了?」安小樓一愣。

    「是。」莫顏說道。

    「那麼王千戶呢?」安小樓指著王茂生說道。

    「他動也不能動,如何來測?隨軍大夫來了也稱束手無策。」莫顏說道,「不知你伙食營中的那個士兵……」

    「我可以叫他來試試看。」安小樓說道,「不過誰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那麼便喚他來吧。」莫顏說道,「此事早早解決,我們肅清內部,才好上陣殺敵。」

    「軍師言之有理。」安小樓抱拳道,「不過在此之前,屬下有個不情之請!」

    「但講無妨。」莫顏看著安小樓,她在軍中呆了這許多年,還從沒見過哪個將士如安小樓這般,給人一種若真若幻,如清風一般感覺的,這人究竟從何而來呢?莫顏對安小樓的興趣是越發的濃厚了。

    「此時言及此事也許多有不妥,但是屬下認為必須得提出來。」安小樓嚴肅道,「那便是跟隨王千戶前去搭救屬下的那些弓箭手兄弟們,一個個勞苦功高,並有擒了數百山匪的功勞,還請莫軍師在這藏頭信事件結束之後,為他們一一褒獎,這樣才能使得將士們更勇猛直前。」

    「嗯!」莫顏點點頭,「那麼你呢?」同時吩咐士兵去喚安小樓口中所說那精通醫術的伙食營士兵。

    「我?」安小樓苦笑道,「我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況且這次還是被救的人,不提也罷。」

    莫顏輕輕笑笑,沒有說話,不過心中對安小樓更是有幾分好奇。

    玉玲瓏沒多時便被傳喚進來,她裝模作樣的號脈探鼻息,最後站起來拱手道:「啟稟各位達人,這位大人是患了叢林熱,乃是在這山中受了冷熱兩種毒素侵入身體所致,病症乃是身體僵硬無法言語。這種疾病十分棘手,需要針灸,但是屬下從軍師並未曾帶銀針過來……」

    「可有替代之物?」莫顏皺眉問道。

    「有,縫衣針也可。」玉玲瓏點頭說道。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5
第405章 論功行賞


    安小樓在一旁聽的暗暗偷笑,心道:「這丫頭,還真會做戲,什麼叢林熱,難不成中醫上真有這樣的病症?」

    不管怎樣,看起來莫顏和張沖似乎是相信了,但見莫顏擺擺手吩咐道:「來人,去各營搜集縫衣針來!」

    這燕家軍裡雖然都是男子漢(玉玲瓏與莫顏自是除外),但是也有不少人隨身攜帶一些針線包,行軍打仗時,難免會有刮刮碰碰,衣裳破了總不能就那麼穿著。莫顏命令下了沒多久,便有士兵送來一籮筐縫衣針放在玉玲瓏腳邊供她挑選使用。

    「這位兄弟,你且看這些針是否合用?」莫顏說道。

    「遵命,屬下這便挑選。」玉玲瓏說完便低頭仔細的『挑選』起來。過了片刻,玉玲瓏手執五根大型縫衣針對莫顏和張沖說道:「啟稟莫軍師和張將軍,屬下已經挑選好了。」

    「如此便速速針灸,等王千戶病癒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莫顏催促道。

    安小樓低頭看去,這不看則罷,一看把他給嚇一跳。玉玲瓏是可著整個筐子裡最大的針去選的,那哪還叫縫衣針啊,縫被子都嫌富裕!看樣子這回王茂生少不得又受一番皮肉之苦了。安小樓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一胳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遵命!」玉玲瓏畢恭畢敬的說道。她將地上的王茂生翻了個個,然後用剪刀將他身上的衣衫剪破,撕開,用手指在其脊背上裝模作樣的點了點,找了個最痛的位置一針刺了下去,一指多長的針幾乎有一半沒入王茂生的皮肉之中。這王茂生痛的是齜牙咧嘴,卻一聲都哼不出來,安小樓從旁偷看著,只看到兩行渾濁的淚從他眼睛裡流出來,安小樓咧了咧嘴,心頭暗暗說道:「真是自作自受,你若不使這麼多壞,我又何至於對你下這手呢?聽天由命吧王千戶。」他悄悄將目光從王茂生身上閃開,免得看得不落忍。

    大帳裡一陣寂靜,只剩下玉玲瓏替王茂生翻身與施針是發出的細微聲響。這玉玲瓏也知道時間緊迫,因此也不會擎著去折騰那王茂生,她每扎一針,便將王茂生的穴道解開一個,等最後一針紮下去,王茂生也可以動彈了,只是不能開口說話。

    被制多時的王茂生此刻早已經手腳麻痺,他可以活動之後,先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便掙扎著推開玉玲瓏,撲到張沖腳邊張開嘴想要說話,卻發現怎麼都出不了聲,這下急得他哇哇亂叫,卻是啞了喉嚨,誰都不曉得他要說些什麼。玉玲瓏收拾好針線框,也吐了口氣,對莫顏和張沖抱拳道:「莫軍師,張將軍,王大人的病症已經醫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需要慢慢調養,過些日子自然就會完全康復了。」

    「嗯,辛苦了!」莫顏點點頭,又看著那王茂生說道,「王千戶,你如今手腳可能活動?」

    王茂生點點頭,復又搖搖頭,他方才一直站在這帳內,親眼看見那些百戶千戶進來書寫,也知道這是要做什麼,他更知道若是他一出手,定是死路一條,因此便打定主意不要動筆。

    「點頭又搖頭,為何?」莫顏皺眉道。

    王茂生阿巴阿巴的用手比劃著,可是沒人知道他說的是啥。那張沖更是不耐煩,不經意的將戰袍一扯,將袍子從王茂生手裡扯開,冷冷說道:「王千戶,所有的人都測試過了,便是連本將軍和莫軍師也沒拉下,現在就剩下你了,我看你還是速速動筆吧。」

    王茂生這下心可是如墜深淵,徹底冷掉了,他已經看出來了,張沖這是要棄車保帥啊。王茂生現在是有口難言,他有些憤怒,啊呀呀的叫著,又無法表達出來,只能拚命的擺手,同時指著安小樓用惡狠狠的眼神看著。

    安小樓攤攤手:「不懂他說啥……」

    莫顏皺著眉:「王千戶,冷靜下來,速速在這紙上寫下這段話,你身為千戶,應知我燕家軍軍紀嚴明,絕不會冤枉一個無辜者……」

    事已至此,王茂生精神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他忽然停止了瘋狂又無意義的嘶吼,放開一直拽著張沖戰袍下擺的雙手,從地上站起來,轉過身用陰仄仄的眼神看著安小樓。這眼神太恐怖,直把安小樓看的心頭發毛,他隱約覺得這廝現在是要拚個魚死網破了,因此不由得暗暗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果然,王茂生怒視安小樓片刻後,一個餓虎撲食向他撲過去,這一次可是魚死網破的搏鬥,安小樓沒有掉以輕心。王茂生本就是個懂點功夫的人,他自幼在廟宇中被和尚養大,出了一把子力氣去幹活哦混飯吃,也學了一身外家功夫,雖然這身功夫在江湖上也許是不入流的,但是身經百戰的他絕對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在即將觸及安小樓身體的時候,王茂生變爪為拳,拳風呼嘯,用盡所有力氣往安小樓的心口招呼過去,以王茂生的力氣,這一拳足以致命。

    安小樓不是傻瓜,他當然知道這裡頭的厲害。王茂生這是自知無法掩蓋罪行後所做出的魚死網破的舉動,安小樓又豈會乖乖從命?但見安小樓身形一偏,迅速的閃過這一拳,側身之後,他反手一抓,抓住王茂生的左腕,同時順著王茂生的力道向前一扯,這一招卻是安小樓臨危一智,依著太極拳的路數創出來的招式。

    王茂生本來就是卯足勁兒揮出的這一拳,力氣已經不可小覷,再加上安小樓這用力一拽,自然就收不住腳步,踉踉蹌蹌向前仆去,逕直摔出帳篷去了。此時帳篷裡只有張沖、莫顏、玉玲瓏、王茂生和安小樓五個人,除去安小樓以及被他丟出去的王茂生之外,其他三人都吃驚不小,尤其是張沖。

    「沒想到這廝竟有如此本領,看來我之前是小瞧他了,若是能夠拉攏到旗下,倒也是一員虎將,少不得又為我們地字營建功立業了……」張沖此刻已經摒棄了之前的慌張,漸漸冷靜下來,他將安小樓與王茂生相比,想起安小樓的機警與幹練,又想想王茂生的陰狠歹毒,高下自明。

    可憐王茂生,剛剛跌出帳篷去,還沒爬起來呢,帳篷內便傳來張沖一聲雷鳴般的怒喝:「好你個王茂生,竟敢在本將軍面前同室操戈!我燕家軍上下一心,情比手足,豈容的下你這顆老鼠屎來攪局?來呀,速速將他拿下,依軍法處斬!」

    王茂生聽了這話,心徹徹底底地涼下來了,甚至於衛兵將他抓住時他都軟綿綿的不曾反抗過。

    「張將軍,王千戶還未曾驗證筆跡,你就將他處決,似乎略有不妥吧?」莫顏緩緩說道,「便是要依法處置,也得讓他認罪伏法才行,我看還是先行收押,稍後再議吧。」

    「哦,呵呵!你看我這豬腦子!」張沖故作恍然大悟,摸著鬍子哈哈笑道,「還是莫軍師考慮的周全,那好,便先關起來!!」說完後又走到安小樓跟前,拿手使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安百戶,好樣的!你的功勞本將軍記下了,定會為你在元帥面前請功!好好跟我干,以後少不得你要做個千戶!不……不對,這王茂生可是千戶?現在他被擒拿,官職自然也是擼了,我看你就先頂上去吧,同時兼著千戶與伙食營百戶兩職如何?」

    張沖的突然轉變,也讓安小樓心生疑惑,聯想起之前他見張沖時這人的態度,與眼前他的態度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安小樓不由得暗暗想道:「人心不古,我還是不要輕易信人為妙。」雖然心裡這樣想,安小樓還是抱拳道:「屬下何德何能,能擔此大任……」

    「既然張將軍說了,我看安千戶你就依著去做吧!」莫顏忽然開口道,她甚至於直接稱呼安小樓為千戶,這就等於是鐵板釘釘了。

    忽然間,安小樓就從一個小小的火頭軍晉陞成千戶,這樣的變化讓他頓時有點頭暈目眩了。要知道安小樓無論在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個不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他執著於對錯,而這樣的人往往與這世界不容,因此除了小時候做過課代表學習委員之外,他就沒再擔當過什麼重要職位了。現在安小樓忽然成了個千戶,他竟然有點不適應了。

    「這個……」安小樓沉吟著。

    「哎,安千戶,既然莫軍師都發話了,我看你就不要推辭了,以後新兵營就交給你了,好好幹!」張沖順勢說道。

    安小樓看著張沖的眼睛,那雙眼睛裡似乎隱藏著些什麼東西,讓他想去追究卻又無從追究。既然他們把話都說到這份上,安小樓又何樂而不為呢?他呵呵一笑說道:「那屬下就多謝張將軍和莫軍師提拔了,不過這一次能夠招安一舉將這些山匪擒回,並非安某一己之力,其他的兄弟也出力不少,尤其是李老三李三哥……」

    「放心放心,本將軍自會酌情提拔的!」張沖滿口應道。

    「那麼那些山匪……」安小樓又道。

    張沖看了看莫顏,又看看安小樓,笑著說道:「若是人才,又非十惡不赦,自然可以納為己用,何必推給對手令自己徒增煩惱呢?」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6
第406章 草木皆兵


    當安小樓再次從張沖的帳篷裡走出來後,他禁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剛剛下過一場雨,雨後的山谷空氣無比清新,用沁人心脾來形容都不為過。

    「恭喜千戶賀喜千戶!」

    玉玲瓏不知何時跟上來,在他身後作勢道。

    「哈哈,你也來打趣我!好了,現在你家王爺肯定開心的要死,他的『兒子』竟然成了個千戶!」安小樓笑道。

    玉玲瓏笑了笑:「前頭的路還長著呢,我們與岐王的軍隊尚未交鋒,不清楚對方實力如何。你也不要以為做千戶有多輕鬆,帶兵打仗,最常上戰場的便是千戶和百戶……」她說這話的時候,口吻中多半是深深的憂慮,頓了頓玉玲瓏又說道:「日後若是上了沙場,你一定要仔細再仔細,莫要逞強,我雖然在你身邊,但是刀劍無眼,我也未必能護你周全……」

    「放心吧玲瓏,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安小樓低頭看著玉玲瓏,那雙眼睛玲瓏剔透,讓人看了禁不住心馳神蕩。

    日出時分,安小樓在伙食營接到了張沖頒布的軍令,正是封他為千戶,頂替王茂生之前的職位,同時也將那些山匪分派到他的營中。除了這道軍令之外,張沖還連續頒布了兩道軍令,第一是將昨夜與安小樓並肩作戰的那些弓箭手皆賞銀十兩,百戶李老三官進一階,皆大歡喜。另一道軍令可就不那麼讓人喜悅了,這道軍令是關於王茂生的,大抵就是說他攪亂軍心,陰謀陷害同僚,依律當斬云云,總之讓人看了心中添堵。

    吃過早飯後,地字營正式開拔,開拔之前安小樓令眾二郎山兄弟前去把石頭和樹幹挪開,閃出一條路來供軍隊通過,同時也派了一名山匪上山去接剩下的兄弟,以及依舊昏迷的劉幼軍。一切安排好之後,安小樓這才算鬆了口氣,看看身上的穿戴,再看看自己如今騎著馬匹,想想如今的身份,他不由得覺得肩頭的擔子重了起來。

    過了二郎山便進入江蘇地界。這江蘇多的是水,而燕家軍又是北方部隊,不習水性,動不動就要過河攀橋,讓這些士兵叫苦不迭。潮濕的氣候下,許多人生了濕疹,每日裡抓抓撓撓,撓破皮又潰爛,總之這件事成為困擾燕家軍上下的一大問題。

    自從老大安小樓做了千戶,整個伙食營也跟著膨脹起來,他們大步走路高聲歌唱,群情激昂,而其他營的弟兄也不再小看伙食營。安小樓成了燕家軍的名人,他是燕家軍這麼多年來頭一個從火頭軍做到千戶的人,便是人字營昔日的同行魯之森等人也都輾轉托人帶來賀喜的口信。燕王更是特地派人送來一封信,大抵是祝賀『兒子』陞遷,並鼓勵他再接再厲,將來終有一日要做到元帥云云。

    對於這些,安小樓都視若浮雲。

    「功名利祿皆浮雲,唯有美女和杜康!」安小樓騎在馬上,看著前後不見首尾的軍隊,禁不住吟道。

    「安大哥,你說啥哩?」張澤生仰頭看著安小樓。現在的張澤生被安小樓調到身邊做了個親兵,也免得其他兄弟欺負他。

    「呵呵,我說啊,這人生一世,什麼都是假的,唯有能與你休戚與共,同甘共苦的女人才是真的,至於杜康麼,那可是美酒!」安小樓笑著解釋道。

    「哦……」張澤生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我沒有女人,也沒多少酒量……」

    「男人麼……酒和女人都少不得,但是也都多不得!」安小樓低頭看了看張澤生,俏皮的眨眨眼,說出這句看似粗俗卻又深含道理的話。

    不知不覺,隊伍走到一處不知名的河邊。這條河是長江的一個分支,寬闊且水流湍急,整個河面上不見一舟一橋。此處距離官道約莫有十里路,因為已經到了江南,屬於岐王地界,因此張衝下令不走大路,改走小路。誰知這小路偏偏又被水淹,因此走到這河灘邊緣來。

    一踏上這塊土地,安小樓就感覺到有點不安,看看寬闊的水面,再看看不遠處那隨風擺動的蘆葦叢,他禁不住想起微山湖鐵道游擊隊來。也不知那深深的蘆葦叢中是否隱藏著岐王的精兵?

    這一天不止這一件事讓安小樓懊惱。在吃早飯的時候,傳來一個消息,說那王茂生在半夜打暈了看守他的士兵,逃跑了。這個消息最是讓安小樓不安,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王茂生一定是叛逃了,說不定這會已經找到岐王的部隊了。作為昔日的千戶,張沖的親信,王茂生對地字營的軍情瞭解多少,這個不用說安小樓都知道。

    「張澤生,你說咱們燕家軍有沒有水兵?」安小樓忽然開口問道。

    「水兵?」張澤生一愣,「據說好像是有新訓的水兵,但是都還不熟練……」

    「那你說岐王這邊,有沒有水兵,又有多少水兵呢?」安小樓繼續問道。

    張澤生被安小樓問的答不上來了,他悶頭不語。這時走在前面的白面書生轉過頭來看著安小樓,淡淡的問道:「怎麼,安先生有此擔憂?」

    「呵呵,肯定呀!」安小樓歎了口氣,「這裡是江南,南方的兵將多習水性,此處又多水,萬一對方在我們經過河道的時候突襲,我們豈不是會很慘?」

    白面書生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又被安小樓打斷:「我說白面兄,這麼久來我一直都稱呼你為白兄,你也自稱白某,就連軍籍冊上你的簽名都是白面書生,到底你姓啥叫啥呀?」

    白面書生淡淡一笑,搖了搖扇子說道:「其實白某確實姓白,名南坡。」

    「白南坡?」安小樓笑了,「我家鄉有個古人名叫蘇東坡,你卻叫白南坡,有趣有趣!」

    「那你大哥二哥的呢?他們應該不會姓黑和赤吧?」安小樓又問道,「往後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自然要坦然相對。」

    「呵呵,確實如此。我大哥名做張鐵,二哥名周長生。」白南坡笑著說道。他看著安小樓,心中暗暗祈禱自己沒有跟錯人。

    「白兄在想什麼呢?」

    「想還在二郎山的那些姐妹和孩子們。」白南坡道。

    「放心!」安小樓說道,「那二郎山再不是山匪聚居地,而是一個小小村落,我們在開拔前我已經派人去給他們留下了一些糧食,雖然不多,但是足夠他們吃喝以及用作來年作物的種子。」

    「有勞安兄。」白南坡抱拳道,「以後她們不必再跟著我們吃苦受累,擔驚受怕,這已經足夠了。」

    這一路行走,安小樓就與白南坡一路交談,一個時辰下來,兩人已經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白南坡為人機警,熟讀兵書滿腹經綸,為人又剛直不阿,安小樓決定將他當個軍師來用,遇到大事小情聽聽白南坡的意見總沒壞處。而白南坡也把安小樓當個知己看待,只恨相識太晚。

    不知不覺間,隊伍已經走到蘆葦蕩旁邊。安小樓盯著那蘆葦蕩,每有一陣風吹過,他就誤以為裡面藏著人,搞得自己緊張兮兮。再看看這蘆葦蕩,少不得得有個幾里路那麼長,他恨不得燕家軍此時能插了翅膀飛躍過去。

    晌午時分,天空忽然間烏雲密佈,一陣狂風吹起,整個河面變得狂怒不已。雖然隊伍距離河水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所有人都隱隱擔憂,這浪頭會否把自己捲進去。

    「將軍傳令,原地休息!」忽然有傳令兵自前向後策馬飛馳,一路飛奔一路叫喊著。

    安小樓被張沖這突如其來的軍令搞得摸不著頭腦。雖然他不是行伍出身,但是也知道此處地形平坦開闊毫無遮攔,絕不是休憩的地方,再看看時間尚早,張沖為何突然要隊伍停止前進呢?

    想著想著,安小樓還是決定自己親自過去看看為好。張沖和軍師莫顏都在隊伍前邊,先鋒營之後就是他們了。安小樓騎馬趕過去,還沒等他走到地方就已經知道為啥張衝要讓隊伍原地休息了,原來前面有有一條不知是河流分支還是池塘抑或是深溝的地方,此刻正灌滿水,又沒有橋和渡河船隻,隊伍只好停下。

    知道原因了,安小樓又策馬返回自己的營地,大家正原地坐了,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安兄,情況如何?」白南坡擰眉問道。

    安小樓輕輕搖搖頭:「不妙。」又吩咐張澤生在營內傳令下去,時刻做好戰鬥準備。

    「你覺得這裡會有伏兵?」白南坡問道。

    「若你是岐王,會在這裡設伏麼?」安小樓反問。

    白南坡不語,俄而唰的將扇子展開,不安的扇動著,忽然又對安小樓說道:「只怕那蘆葦蕩中會有乾坤。」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我想既然咱們能想到,軍師和將軍也一定會想到這一點,一切都順其自然吧。」安小樓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who怕who啊!」雖然話是這麼說,安小樓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動速度,這不是他第一次經歷生死,卻是他第一次經歷戰爭。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6
第407章 警惕


    俗話說,早立秋冷颼颼;晚立秋熱死牛。

    這一年立秋不早也不晚,可是照樣能熱死牛。

    燕家軍地字營安小樓所轄部士兵各自圍坐在一起,用任何能夠扇動氣流的東西扇著,對忽然停止行軍都在議論紛紛。

    天上的雲漸漸變成大塊的烏雲,緩緩的行走著,時而遮住太陽,時而又被陽光透過,這樣的天氣反而使得天地之間更像是一個大蒸籠。河邊的蘆葦蕩綿延數里,被風吹過後,發出嘩啦嘩啦的水聲。安小樓與白南坡坐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河面居然有幾隻野鴨子,嘎嘎的在遠處的水面遊蕩著,這時候有弓兵站起來,對準野鴨拉滿弓,嘴裡還在說笑著:「咦!有好東西!打來給兄弟們打打牙祭!」

    「好!」有人立刻便附和道,「打來大家分了吃!」

    安小樓手裡搓著兩塊鵝卵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忽然間他覺得蘆葦蕩中似乎有很多雙眼睛在看著自己,這種被偷窺的感覺簡直要讓他窒息了。安小樓丟掉鵝卵石,不動聲色的站起來走到河邊,拉開褲子對準河面開始撒尿。河面乍看起來似乎很平靜,平靜到便是一滴尿都能濺起一堆波紋。

    可就在這平靜的河面上,安小樓卻陡然間發現了一絲異樣:尿液濺起的波紋擴散之後,似乎在更遠一點的蘆葦蕩中遇到了另一組更強勁且方向相反的波紋,兩相抵消,瞬間消失於無形。安小樓皺了皺眉頭,再度將目光探向蘆葦蕩以及附近的水面,那裡漂浮著許多東西,有腐爛的蘆葦桿,也破爛的布片衣衫,在水面上,不時可以看到剛剛露出新芽的新鮮蘆葦,以及只剩下枯桿的枯死蘆葦。

    白南坡也一般皺著眉盯著安小樓,對方的一舉一動他都感到好奇,事實上只要和安小樓接觸過的人,沒有對他不感興趣的。當安小樓轉身回來時,白南坡從他那看似輕鬆的笑臉中看出了些什麼。

    「白兄,你方才說,怕這蘆葦蕩中有乾坤,那我來問問你。」安小樓拍拍屁股重新坐下,「這綿延數里,寬近一丈的蘆葦蕩,能藏的下多少精兵?」

    白南坡輕輕搖動著扇子,沉思片刻說道:「可藏精兵數千。」

    「若是這數千人,都是神射手,你覺得我們燕家軍有幾分獲勝的希望?」安小樓又問道。

    「神射手?」白南坡一愣,旋即又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是了,若是換做我,也會在此佈置弓兵埋伏……」

    「是啊,一個好的神射手,就是一個優秀的狙擊手,這樣的人是任何軍隊都害怕的。」安小樓歎了口氣,同時他將目光往另一側瞟去,燕家軍的左側是那條寬闊的大河,而另一側則是開闊的平原,一片沙田,再往西走三十多里,便是官道了,在那裡四處遍佈岐王的崗哨。

    「我在想,為何岐王沒有在此處設部隊呢?」白南坡輕輕搖著扇子。

    「我想答案就是前面的那道溝壑吧,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那溝壑旁邊的泥土顏色都很新鮮,看起來不像是成型已久的,多半是那岐王專門在此挖掘的。」安小樓皺眉道,「偏偏我們就上了這個當。」

    「沒法,官道的另一邊,便是岐王駐軍的營地……」白南坡道。

    「對了白兄,你的傷勢如何了?」安小樓忽然間想起他為白南坡做的那個簡單的手術來。

    「好多了,傷口已經癒合,並且沒有化膿腫起,白某在此謝過安兄!」白南坡站起來長身一揖,面色嚴肅的說道,「並且依著這個法子,白某已經在兄弟們中又做了十多個,想來要不了多久便可都痊癒了。」

    「呵呵,那就好,這都是舉手之勞,只是告誡我們,以後生活上要多多注意,潮濕陰暗的地方盡量少去。」安小樓點頭道。他將目光重新投回水面,無論如何,他都覺得那水裡和蘆葦蕩中確實另有乾坤,這種不安的感覺深深縈繞在安小樓心頭,令他時而心慌意亂,時而惶恐不安。

    「我看安兄適才在那河邊駐足良久,可有什麼發現?」白南坡搖著扇子問道。

    「我也不知算不算是有發現,不過我倒是希望我的部下能夠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安小樓說完便招手讓張澤生過來,附耳如此這般的對他說了幾句話,張澤生一邊聽一邊點頭,過後便迅速的離開了這邊,向隊伍後方跑去。

    「你在讓他傳遞口訊?」白南坡輕輕搖頭,「這麼做反而容易在士兵中間引起恐慌……」

    「比起這個,我更怕到時候被敵人殺個措手不及,橫屍遍野。」安小樓說道,他習慣性的摸摸下巴,又摸摸鼻子,這兩天天氣悶熱,他的鼻頭上長了好大一顆火瘡,遠看就好像是一個酒糟鼻子一般好笑。

    「說的也是,不過你還沒說你在河道裡發現了什麼,白某不才,家鄉雖然遠在蜀中,卻也是有山有水的地方,自幼對水邊的東西也十分熟悉,倒可以為安兄出點主意。」白南坡說道。

    「對哦,你是瀘州人,瀘州我知道,四面環水,那你說說看,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這樣荒涼的河邊,河水裡漂浮著破爛的衣服,是不是有問題呢?」安小樓說道。

    白南坡皺起眉來:「這要看衣服的破敗程度,江南地界地少人多,雖然此處無人居住,但是不代表上游沒有村莊人家,也許那衣服是農夫漿洗的時候不慎被水沖走的也說不定……」

    「那衣服不是尋常百姓能穿的……」安小樓說道,他往白南坡身邊湊近了一點,壓低了嗓音想繼續說點自己的看法,卻被遠處弓射手們的歡呼聲給打斷了。

    「哈哈!我看你就是個膿包,居然連個野鴨都打不到!」

    「且,這麼遠,鴨子又在游動,有本事你來打一個試試!」

    「不怪你,怪河面上的河童不給你面子……」

    原地休息的時候,也是最無聊的時候,弓射手們只好以此為樂。原本軍中的武器配給都是有定量的,但是看看那些弓箭手們用的箭,居然就是隨手撿來的蘆葦桿削尖了做成,因此那些做官的也就不好再說什麼,誰還忍心去剝奪士兵們這唯一的一點樂趣呢?

    一陣風吹過河面,蘆葦蕩中又是一陣波動,嘩啦嘩啦的水聲不絕於耳,並且蘆葦叢也開始互相碰撞著,發出撲簌撲簌的聲音來。安小樓的眉頭越皺越高,他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深。

    「白兄,那些野鴨是否應該棲息在比較隱秘的蘆葦蕩中呢?」安小樓忽然問道。

    「應該是這樣的,怎麼?」白南坡問完之後,忽然也感覺到有些不安,也許是被安小樓感染的,又或許是這裡真的暗藏殺機。

    「我們沿途走來,這些鴨子都是在遠離蘆葦蕩的河中央,甚至靠近對岸的地方游動,它們居然遠離巢穴,是否是他們巢穴中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呢?」安小樓思索道。

    「安兄說的沒錯,我看我們還是把這件事告知將軍和軍師吧……」白南坡皺眉道,「若是我們私自行事,只怕是要落下罪過……」

    白南坡雖然只做過文書小吏,但是畢竟是在官場打混過的人,他對官場上這一套十分清楚,雖然這裡是軍中,雖然他不過只在燕家軍呆了幾日,但是對這裡的情況已然有些瞭解了。

    「嗯也好,白兄,帶兵打仗的事你比我懂,這裡就暫且交給你,若是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即刻部署抵抗!」安小樓說道,「我去去就來,這事最好是先去告訴軍師!」

    說完,安小樓便急匆匆的拉過他的馬,翻身上去,沿著隊伍一路尋找著。

    莫顏雖然貴為軍師,在燕家軍的地位僅次於元帥嚴慶,地位要遠高於張沖,但是她的排場卻遠遠不及張沖那樣講究,便是在這小憩的時候,張沖依舊要坐在太師椅上,喝上兩杯小酒。而此刻的莫顏則正在沿河一帶巡查著,張沖在隊伍前面,莫顏在隊伍後面。

    安小樓找到莫顏的時候,她也正凝眉望著河面。

    「啟稟軍師,安千戶求見。」自從安小樓招安了二郎山的山匪之後,他在地字營的名氣迅速攀升,幾乎所有的士兵都知道他,大多數的士兵都認得他。

    「哦?」莫顏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安小樓急急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一個士兵,疾步走上前來抱拳道:「末將參見莫軍師!」

    「何須多禮,不知安千戶何事如此焦急?」莫顏問道。

    「是這樣的……」安小樓於是把他所看所想所查所望一一向莫顏說明,然後便靜靜地等待著莫顏的反應。

    站在莫顏的身側,安小樓看到這個女孩子的側臉是如此的憔悴,一顆汗珠掛在她的鼻尖,她甚至都顧不得去擦拭掉,那雙彎月一般的眉毛一直緊鎖著,他心中不由得感慨起來:「這活兒怎麼能讓一個弱女子去做呢?」

    「安千戶所想,正是莫顏所思……」過了片刻,莫顏說道。

    「卻不知我們該怎麼辦?張將軍知道此事麼?」安小樓問道。

    「張將軍向來自信的很……」莫顏苦笑道。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7
第408章 蘆葦蕩


    就在安小樓和莫顏正商討蘆葦蕩疑似伏兵的時候,忽然間看到張澤生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心中便禁不住有些吃驚。

    「啟稟大人!」張澤生還未及跟前便施禮道,「營內出事了。」他看見有莫顏在場,因此支支吾吾不肯把話說個乾淨,這讓安小樓有些著急了。

    「有啥話便在這裡說,莫軍師又不是外人!」安小樓命令道,有關於軍中的任何事他都不願意背地裡偷偷摸摸的說或者做,畢竟現在他這個千戶不過是個代理的,指不定哪天就有新的千戶上任,到時候安小樓可不願自己身上落下任何埋怨。這一些倒不是他小心翼翼,而是身處其中,有時候凡事都不能由著自己亂來。

    「遵命!」張澤生的頭上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子,「張將軍著人送了一百張大弓,要讓我們……」

    「要你們去做什麼?」莫顏皺著眉頭問道。

    安小樓看了莫顏一眼,對方的眼睛裡也有一絲疑惑。其實對於張沖,安小樓心裡始終覺得有怪,怪在哪裡他卻又說不出。

    「張將軍說,難得此處有野鴨,讓我們營中派些弟兄,由千戶帶頭去蘆葦蕩中找些野鴨巢穴,弄兩個蛋來吃吃,說是鴨蛋補人……」張澤生吞吞吐吐的說道。

    安小樓眉頭擰起來,鴨蛋補人?這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當他習慣性的將手指搭到下巴上,並放眼去看那幽深的蘆葦蕩時,心裡頭便有些明白了:感情這老小子是要老子們去送死呢?其人不善!

    與安小樓想法不謀而合的,其實還有兩三個人,其中一個便是莫顏。早在那藏頭信事件暴露出來時她心裡頭就對張沖有幾分提防,只是後來這王茂生『生病』,這件事查遍了地字營都無有頭緒,只好暫時擱置下來,再加上連日行軍,莫顏對前線的事多操了幾分心思,就把藏頭信給放在一旁,現在聽到張澤生這麼一說,她又想起來了。

    安小樓沉默片刻,拽著張澤生就往前面走去。

    「安千戶,你這是?」身後傳來莫顏那溫柔卻不失女性剛強的獨特聲音。

    「去打鴨子啊!」安小樓頭也不回的說道。

    打鴨子!

    當安小樓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他所轄部署的一千四五百名士兵時,大家都愕然了,其中白南坡的表現與安小樓幾乎是完全一致的,他先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安小樓,然後便低頭揪著手中的草根不言不語。

    「大人,便算是要打鴨子,地字營也有專門的弓箭手啊,做什麼要我們去打?」這時候有士兵站起來問道。

    「問的好!」安小樓笑了,「我也正想問問張將軍,不過這話咱也就在家裡私下說說,若是傳揚出去……」安小樓俏皮的做了個摸脖子的動作,逗得大家一陣哄笑。

    哄笑過後,安小樓面色凝重的說道:「今日裡打這鴨子,非同一般,我需要幾百名精兵,你們必須不怕死,必須沉得住氣,必須得會浮水……」

    「打個鴨子要這麼多門道麼?」人群裡傳來赤面閻羅那仍舊略帶不屑的聲音,雖然現在安小樓是他的頂頭上司,但是他依舊會時不時的挖苦這個上司幾句。

    「既然你提出這個問題,說明你在思考,很好!」安小樓認真的看著赤面閻羅點點頭,「你就是第一個!」

    赤面閻羅於是梗著脖子想要反嘴,卻又迎面碰到三弟白南坡的目光,只好又蔫了下去,這下又引得不明所以的士兵一陣哄笑。安小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心裡頭是在打鼓的,雖然之前他已經要這些士兵們警醒一些,但是畢竟那只是悄悄地口頭上的提醒,若是現在當真去做了,事情只怕又會是另一番模樣。

    「究竟該不該告訴他們,這次若是去打鴨子了,便是等於送死呢?」安小樓摸著下巴思索著。

    挑選出一百個士兵,安小樓將張沖發下來的一百張強弓分給他們,大家一起研究了一下弓的構造,之後,安小樓又選出兩百名盾牌手,便信心百倍全副武裝的準備往河灘那裡走過去了。

    「等一等!」當安小樓走到白南坡身邊時,他忽然說話了,「千戶,帶我一同去吧。」

    安小樓扭頭看著白南坡:「呵呵,白兄,你是個書生,比不得我們,我看你還是坐鎮後方,時刻準備著吧……」安小樓狡黠的眨眨眼。

    準備著?準備什麼?大概也就只有安小樓和白南坡兩個人知道了。明明從軍隊休憩的地點到那河邊灘涂蘆葦蕩處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但這短短的幾十米卻讓安小樓感覺到分外沉重。

    「保重。」白南坡啞然道。

    安小樓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與之擦肩而過。帶著那三百精兵走了不到一半的距離時,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轉身看時卻是玉玲瓏。

    「這樣的事情如何少得了我?」玉玲瓏鼓著腮幫子說道,剛才安小樓召集人手時她剛好不在,回來之後便馬上追了上來。

    「你知道……」安小樓有些為難的說道。

    「我知道。」玉玲瓏很是倔強的往他身前走去。

    蘆葦蕩。

    這片蘆葦蕩其實嚴格來說不算太大,真正大的蘆葦蕩甚至綿延近百里,在這個年代,這樣的蘆葦蕩幾乎到處都有。這片蘆葦蕩也不是正對安小樓的那一片,而是稍後一些的。蘆葦們在秋風中舒展著腰肢,互相碰撞撫慰著,發出沙拉沙拉的聲音,這聲音本來是很好聽的,若是現在在和平年代,安小樓很想搬張椅子坐在這裡欣賞一下藍天白雲蘆葦蕩,河水波紋和野鴨,只可惜現在他的心頭滿是緊張的心緒,這讓他一點欣賞風景的心思都沒有了。

    安小樓帶頭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命令弓箭手成一字形排開,盾牌手站在弓箭手前面,每三人成一個犄角形勢,拉開一道長長的戰線。在距離蘆葦蕩只有五六米遠的地方,安小樓停下腳步,伸手對後面的士兵做了個停的手勢。

    「就在這裡,拉滿你們手裡的長弓,開打吧!」安小樓說道。

    安小樓所選的這處地方,是整個蘆葦蕩中最密集的一塊,也是最讓他心難安寧的一塊,再往來路走那裡的蘆葦長得有些稀稀拉拉,不足為懼,往去處去那裡有張沖坐鎮,更不需要他來操心。現在身為千戶,安小樓只消操心他轄下的這一千多口子人即可,其他的他操心不來。

    身後的士兵都狐疑的互相看著,不是說去找鴨子巢穴麼?怎麼現在卻要……

    「愣著做什麼?要為抗軍令麼?」安小樓面容變得有些嚴肅了,他這張本來不太黑的臉一旦拉下來,簡直可比非洲黑人。

    士兵們於是齊齊應道:「遵命!」便接二連三地拉開弓,照著蘆葦蕩射過去。

    不過使弓的人在最初拉弓射箭時,箭都是飄的,那些弓箭無力的飛了一段之後,便紛紛墮入水中,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來。其實安小樓本來就沒打算讓他們做的多完滿,畢竟都是新兵,畢竟不是弓兵,他的目的只是想要打草驚蛇,若這蘆葦蕩中真的隱藏著什麼,必定會被這些弓箭驚動到。

    安小樓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著,若那蘆葦蕩中真的有什麼,釘入身體和船板上的聲音定然比沒入水中的聲音要沉悶許多,可是似乎一切又沒有什麼異常,只是水面的波紋稍稍大了一點,這也可以解釋,畢竟有箭入水嘛。玉玲瓏就站在安小樓身旁,她凝眉看著身邊這男人,他臉上幾乎全是一絲不苟,再看看那些幽深的蘆葦蕩,她心中也陡然沉重下來。

    一輪激射過後,安小樓再度叫停,他仔細觀察者水面,那裡除了波紋,就是深深的綠色,綠中帶著一點黑,也許是因為水下有太多植物根莖的緣故吧。其實安小樓想要從水面看到一點別的顏色,哪怕是一點點的血色,也證明了他的猜想,不必讓他如此擔憂,可惜他沒有看到。

    整個蘆葦蕩一如既往的平靜,安小樓在失落過後,敏銳的捕捉到一點信息,那便是在射箭的時候,蘆葦蕩中沒有一隻野鴨飛出,這更印證了他的猜想。

    「再來!」安小樓舉起手,同時他也伸手拿過一個士兵手裡的弓箭,親自拉了個滿弓。他不懂武功,不會射箭,可是卻有一把子力氣,他瞄準一處地方,在那裡有比較密集的蘆葦根莖露出水面。

    嗖得一陣聲音過後,安小樓才拉弓射箭,那支箭明顯比其他士兵的箭更有目的性,奔著水底就飛奔過去,箭身劈開空氣,發出嗡鳴聲,旋即便鑽入水中。

    似乎一切依舊是那麼平靜,安小樓正失望的想要將弓箭還給那士兵時,忽然間水面有一陣激烈的氣泡冒出,緊接著水面變的血紅。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十分詫異,難道說有野鴨子中箭了?於是有士兵禁不住歡欣鼓舞起來。

    安小樓擰著眉毛,他心裡的大石頭終於咚地落到底部,這不是什麼好事情,但是至少告訴他,他的猜想是對的。

    燕家軍的士兵在歡呼著,可是河面卻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到安小樓的心越發的沉重,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腰刀,隨時準備與衝出來的人干一架。

淡淡的雨 發表於 2012-10-1 09:07
第409章 蘆葦蕩激戰(一)


    就在安小樓深感失望時,異樣的情況出現了。

    起先是一團烏嘟烏嘟冒出的氣泡,便是隔了五六米遠也能清晰的看見,氣泡過後便是不斷擴散開來的深紅色的血水,這水底下有人。

    安小樓原本只是想著蘆葦蕩中會有人,但是他沒料到人不在蘆葦蕩裡,卻在水底,只是這人在水底是如何呼吸的呢?當他看到兩根從水裡翻出的尺把長的空心蘆葦桿時,心裡頭便都明白了。安小樓噹的一聲拔出腰刀,對著身後的士兵們喝道:「兄弟們,準備起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安小樓身後所有的士兵都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們本能的後退著,一字形的陣線頓時就揉成一團,經安小樓這麼一聲大喝,半數的人都頓時醒悟過來,他們丟棄了弓箭,拿著自己伸手的兵器,如臨大敵一般與河面對峙著。

    河水在激盪了片刻之後,似乎又歸於平靜,盪開的波紋和著血色的河水慢慢擴散,漸漸的顏色也變回以前模樣。安小樓心裡頭納悶了,他畢竟是頭一次上陣殺敵,對戰場上的一些事情他都無法做出冷靜沉著的應對,比如這一次。

    安小樓的雙手緊緊握著刀把,他凝目在河面上望了大概有十多分鐘的樣子,眼淚都快瞪出來了,河水卻越來越平靜,不光他如此,就連他身後的士兵也是如此。就在大家緊繃的神經在平靜的河水跟前漸漸變得鬆弛時,忽然間河面一陣波濤翻湧,一群,黑壓壓的一群人從河水裡跳出來,直撲安小樓以及他身後的士兵。

    這一幕如同電影一般,讓安小樓感覺有些吃驚,吃驚過後他覺得自己似乎沒反應過來,本能的大喊道:「後退!」

    從河水裡撲上來的這群人,粗略估計約有三四百人,比安小樓帶過來的人只多不少,全身濕漉漉的,頭上帶著蘆葦編成的草環,手裡拿著明晃晃的鋼刀。眼下是入秋了,可天氣依舊燥熱,這群人卻帶來一股撲面而至的寒意。

    不光安小樓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連呆在距離岸邊有幾十米遠的那燕家軍大軍也沒幾個能在瞬間反應過來的,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那數百人已經撲到安小樓他們身前了。

    「這是什麼情況?」安小樓腦子迅速的轉動著,他在自己問自己。

    這一切描述起來時是那麼的漫長,然而現實中卻又那麼短暫,只是短短的一眨眼功夫,那群人便裹著一股潮濕和寒意殺到了跟前。玉玲瓏緊挨著安小樓,她也是這群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那一個,看到安小樓木然的模樣,玉玲瓏情急之下,伸手掐了他一把:「快跑!是岐王的人!」玉玲瓏低喝道,然後她便橫跨一步,擋在安小樓身前,踢翻了幾個最先跑到他們跟前的人。

    玉玲瓏掐人的時候可沒留情,這割肉一般的痛楚讓安小樓頓時從迷茫中清醒過來,他一邊站到玉玲瓏身邊與她並肩作戰,一邊

    對身後的士兵大喊道:「岐王的兵!兄弟們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了!」

    玉玲瓏讓安小樓清醒了,安小樓又讓他身後的士兵都清醒了,一時間這片灘涂變成了慘烈的戰場,燕家軍的新兵與岐王部下的敢死隊打做一團。更遠處一點的燕家軍士兵們也都揮舞著兵器衝了下來,衝在最前面的便是安小樓的手下。

    這群從水裡出來的敢死隊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他們一門心思的只想置敵於死地。卡嚓一聲,一個片刻前還活生生的新兵腦袋被砍了下來,掉在河灘上滴溜溜的轉動了幾圈,然後靜靜的停在那裡,眼珠子還圓圓的瞪著。這人安小樓有印象,雖然不知叫什麼,卻也曾說過幾句話,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

    看到部下慘死,安小樓憤怒了。他舉起手裡的鋼刀,瘋狂的劈斬著,一陣陣血漿從刀口處濺出,一聲聲慘叫從受傷的人嘴裡爆發出來,一聲比一聲淒厲,斷肢,殘臂,死屍,這就是戰場,在這一刻安小樓才真正意識到,他自己現在是一名軍人。

    戰鬥雖然早已被預料到,然而戰鬥的爆發卻是突然而至的,誰都沒預料到。幾十米的距離雖然不長,但是也不短,從稍遠處的岸邊衝過來的燕家軍士兵還未到敵人跟前,便被蘆葦蕩內激射出來的陣陣箭雨給阻擋住了,一聲聲嗡鳴過後便是陣陣的悶哼,以及一聲接一聲的倒地聲,原來蘆葦蕩中不光水裡藏著人,更深一點的蘆葦蕩也藏著人。

    一支箭擦著安小樓的耳朵飛到他身後,鑽入一名小兄弟的心口,又一個人倒下了。安小樓的頭上身上全都被濺滿鮮血,乃至於他握著鋼刀的手都因為鮮血而開始打滑,他生平第一次嘗到如此濃烈的血腥味。

    啐口唾沫,安小樓握緊刀柄,奮力在敵群中揮舞著,瞬間便斬斷了一個敵人的手臂,對方也是哀嚎著倒在地上抱著斷臂打滾,一個燕家軍的小伙子衝上前來噗哧一聲刺入了那人的心臟,結束了他的生命。

    玉玲瓏手裡握著砍刀,身形如蝶一般在敵陣中飛舞著,每到一處便會爆出一陣血幕,當她離開時便有一個敵人倒下。雖然玉玲瓏武功高強,但是畢竟她如今面對的不是一個兩個武林高手,而是數百名敵軍精兵,饒是高明如她,也禁不住殺的手臂酸麻,更何況在應付敵人的同時,她還滿心記掛著安小樓的安危,不時飛奔至他身邊替他盪開幾隻飛箭。

    「安兄弟,接著!」

    安小樓正打的全神貫注之時,身後忽然傳來赤面閻羅那標誌性的破鑼嗓音,緊接著他便感覺到腦後一陣旋風吹過,似乎是有什麼極為沉重的物體正在飛速的朝他飛過來。安小樓本能的低頭躲閃,那物體便呼呼的裹著風砸向他對面正惡狠狠的舉刀砍他的兩個敵軍士兵。彭的一聲,兩個士兵被砸中了胸口,先後倒地身亡,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安小樓這才看清楚,原來被赤面閻羅丟過來的正是當日在二郎山被他們繳下的通天戰戟,整個燕家軍隊伍中,能拿得動這把武器的除了安小樓大概就只有赤面閻羅了。

    丟開已經卷刃的刀,安小樓迅速的撲上去抓起通天戰戟。一寸長一寸強,在這樣的局面裡,似乎用長兵器更佔便宜一些。安小樓對迅速靠上來的赤面閻羅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對方似乎也笑了笑,然後兩人便重新專注的投入戰鬥中去了。

    安小樓橫握著長戟,雙手將戟當作棍子舞出個棍花來,這棍花形成一面鋒利的盾牆,將飛矢擋在他的身前。前面的蘆葦蕩中不知還埋伏著多少士兵,眼前這群濕漉漉的水底伏兵已經死傷不少,可人數看著仍舊未曾減少,安小樓身邊的將士們卻一個個倒下,他的眉頭禁不住越皺越高,戰場上的慘烈,他終於是體會到了。

    遠處的激戰早已引起莫顏的注意,她帶著一隊衛兵走到陣地最前沿,看著前面的刀光劍影,莫顏知道深入敵陣的正是剛才聲稱去打鴨子的安小樓。莫顏並不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陣仗,她入伍多年,從小就在軍中成長,對戰場上的事情再瞭解不過,可是沒有哪一次她像今天這樣揪心過。

    「莫軍師,張將軍有請!」有士兵通傳道。

    急匆匆趕到隊伍的最前面,莫顏見到了同樣黑著一張臉,皺著眉毛的張沖。

    「莫軍師!」張沖見莫顏來了,便上前抱拳道,「我早覺察此處多有不妥,卻不曾想到對手這麼大膽……」

    「現在該怎麼做?」莫顏面色平靜的問道。

    「還能怎麼做,殺他娘的!」張沖大手一揮,「我已經派人前去協助安千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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