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靈異]【末世危機】廢土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結)

   關閉
58903074 2012-1-15 15:34:2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466108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1

    第二百二五節不走

    天邊的地平線上,忽然透出一線灰白,淡淡的晨光傾瀉出來,如一幅巨大的幕布,平平地鋪在連綿起伏的群山上。

    圍城仍在繼續,反叛者們絲毫沒有想要撤退的意思。二十四號生命之城鄰近的地面,到處都是的彈坑,坑體表面的土壤已經焦化,如果湊的很近,甚至能夠聞到一股嗆鼻的硝煙味。

    披著黑灰色的防水外套,靠著冰冷厚實的牆壁,撕開一塊用黃豆和米面混合壓榨而成的粗制餅干,送到嘴邊,咬了一口,慢慢用唾液浸濕、泡軟,緩緩咀嚼著。

    劉宇晨已經徹底麻木。

    死的人越來越多,即便利用尸體進行蛋白質回收,也仍然會出現一定數量的損害。可供使用材料嚴重短缺,從培養槽中制取的復制人越來越少,身體質量也非常糟糕。就在昨天,一名剛剛走下生產流水線不到七十二小時的培養人,由于缺乏足夠的蛋白基礎,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情況,體內細胞組織徹底崩潰,整個人突然水解。

    二十四號生命之城的能源與後勤系統仍在照常運轉,產出的食物和彈藥也足夠維持日常消耗。不過在劉宇晨看來,這些放在荒野上足以讓流民為之興奮瘋狂的東西,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意義。沒有人類使用,它們永遠都是一堆死物。

    餅干很糙,嚼在嘴里的感覺就像干巴巴的鋸末。

    除了面包和餅干,倉庫里數量最多的食品就是肉質罐頭。對于這些同樣是以蛋白質為基礎合成的東西,劉宇晨實在提不起半點興趣。他是醫生,死者與活人在他看來,其中差別實際上就是細胞組織是否繼續保持活動。他並不歧視死者,心理素質也極好。在舊時代,為了節約時間,他曾經呆在手術室里吃過半生不熟的烤牛排。。。。。。可是現在,只要想起肉,想起那些水解的培養人,劉宇晨就忍不住覺得惡心反胃,有種難以遏制的強烈嘔吐欲望。

    反叛者軍隊已經近抵到兩百米外的陣地,數量處于絕對劣勢的守衛者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偶爾有狙擊手從樓頂命中目標,立刻會引來叛軍陣地上十數道反擊,猛烈的火力足以將任何掩體瞬間摧毀,守衛者只能用一條又一條人命填上越來越大的防御窟窿。

    還能堅持多久?

    兩天?

    一天?

    或者。。。。。。僅僅只是幾個鐘頭?

    劉宇晨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他甚至隱隱有些期待中央大樓被叛軍攻破。也許,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所有的一切,才會真正得到解脫。

    有些時候,死亡的確要比活著強。

    腦子里雜亂無序的思維並沒有持續太久,一個歪扭著身體,面部五官略微有些非正常偏斜的培養人士兵慢慢走了過來,舉起右手,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禮,用听上去頗為古怪的聲音說︰“閣下,會長大人請您過去。”

    沒有足夠的優質蛋白基礎,從培養槽里出來的復制人也開始出現一系列不良反應。他們的身體天生有著無法彌補的缺陷,或者缺失某一部分反應神經。按照二十四號生命之城以前的制造標準,他們都應該被歸類于廢品之列。可是現在。。。。。。劉宇晨根本不可能按照曾經的標準進行制造。他缺少材料,除了灌輸戰斗意識和維持幾條必要的主神經反應系統,新近制造的培養人已經取締了一系列不必要的部分。

    就在昨天,他甚至改變電腦程序,制造了兩百名沒有下肢,僅只保持上身完整的復制人類。這些無法移動的士兵,將被派遣到大樓高處裝有重型武器的火力點。他們的任務就是呆在那里,朝外面不停地傾瀉子彈。不能撤退,不能移動,也永遠不會有“離開”的命令下達給他們。

    這樣做听上去似乎很殘忍,可是劉宇晨已經沒有選擇。節省下來的材料至少能夠多生產上百名士兵。反正只是呆在那里機械地扣動扳機,有沒有腿,對復制士兵的影響不大。何況。。。。。。他們本來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看著站在面前這個大概只有五至七天生理存活期的士兵,劉宇晨神情淡漠地點了點頭。新近制造的培養人都是粗制濫造的產物,城外叛軍的凶猛火力時刻能造成死亡,與其白白浪費材料生產出昂貴精良的人/肉/活靶,不如能省就省,讓這種不死不活的局面能夠持續下去。

    。。。。。。

    中央大樓頂部的拱形房間和以前一樣整潔,為數不多的家具使房間看上去顯得有些空曠,淡黃色的布簾從三米多高的落地窗頂垂下,在地面光滑的大理石板上堆疊層皺,仿佛被人拋棄,只能永遠呆在那里落滿灰塵,在陰暗和潮濕中等待發霉、腐爛。

    身穿白布長刨的約瑟芬站在窗前,靜靜地望著遠處滿目瘡痍的大地,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無法測知她內心深處究竟在想些什麼。

    劉宇晨把狙擊步槍靠在牆角,徑直走到約瑟芬身後三米多遠的地方,彎腰,曲腿,單膝跪下,沒有說話,默默地望著眼前這個嬌小、蒼老的背影。

    “他們一直沒有發動大規模進攻,只不過是在等待著,用這種方式逼我就範。。。。。。呵呵呵呵這可能嗎?”

    約瑟芬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與旁人商討。

    劉宇晨沒有回答,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古怪的說話方式。每當這種時候,約瑟芬心里其實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你。。。。。。為什麼不離開這兒?”

    最後看了一眼地平線山幕布般的微薄光線,約瑟芬緩緩轉過身,淡淡的陽光投射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照出一片被光明與黑暗相互夾雜的凹陷與凸亮。

    沉默了很久,劉宇晨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沙啞︰“我哪兒也不會去,我會呆在這里,陪著你。。。。。。直到死亡。”

    “為什麼?”

    約瑟芬用探究的目光在他臉上來回流轉,想要從中找出可能存在的答案。

    “你救過我的命。”

    劉宇晨平靜地說︰“如果不是接受了你的腎髒移植,我早就隨著那個被毀滅的時代一起消失,更不可能活到現在。”

    “你撒謊————”

    突然,約瑟芬的口氣瞬間變得冷厲,目光也充滿刀一樣銳利和殘忍︰“僅僅只是一次腎髒移植手術,雖然當時我給了你一個腎,但那種東西我多的是,隨時可以從培養人身上割取。換句話說,你不過是得到一顆批量生產的身體器官。哼哼哼哼就為了這點微不足道的東西,你居然會留在這里為我陪葬?這種謊言誰會相信?”

    望著眼前暴怒得如同傳說中巫婆一般的約瑟芬,劉宇晨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從她身上釋放出的憤怒和絕望。她很心虛,很害怕,她只是在虛張聲勢,把內心深處的恐懼完全掩蓋。

    她並不懼怕那些包圍城市的叛軍。萊斯爾、蘿拉和克里克斯所謂的逼迫,對約瑟芬其實毫無作用。劉宇晨很清楚這一點。這個沒有任何進化能力,也從未使用藥劑對身體進行改造的女人,遠比表面上看起來要固執、強悍得多。她其實並不怕死,也從不在乎威脅。她只是畏懼另外一些東西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東西。

    比如。。。。。。孤獨。

    約瑟芬是一個非常自我、優秀的女人。在舊時代,她曾經得到過無數次世界級的最高醫學獎項,被英國皇室授予伯爵頭餃。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盡管身邊有數量龐大的追求者,卻一直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或者情人。

    她擁有所有女人奮斗終生恐怕都無法獲得的東西,也失去了普通女人應該得到的一切。

    名譽、地位。。。。。。

    家庭、孩子。。。。。。

    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局,也是一架永遠不可能同時兼顧,必須作出取舍的矛盾困境。

    父親離開的那一年,劉宇晨被檢測出腎功能衰竭。如果不是約瑟芬,他早就已經變成泥土里腐爛的尸骨。

    她說的沒錯————那具移植進自己體內的腎髒,雖然是從約瑟芬體內取下,但究其實際來源,仍然還是培養槽里的復制人。

    死亡和生存,有些時候不可能用簡單的物質關系進行解釋。就好像某個億萬富翁,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捐出幾十萬,挽救了一個貧困病患的生命。在他看來,這些錢其實就相當于普通人眼里十塊錢差不多,談不上重要,算不上珍貴,富甕也不需要什麼所謂的報答。可是在獲救者眼中,這卻是一筆永遠無法得到的天文數字。他會永遠感激,甚至在家里供上長生牌位每天頂禮膜拜。

    劉宇晨至今記得第一次見到約瑟芬的那天早晨。

    她穿著一件白大褂,臉上帶著微笑,金色頭發把面孔掩映成非常好看的角度。當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身上的時候,劉宇晨忽然想起自己從未見過面,只存在于舊照片和模糊思維概念里的母親。

    沒有口口聲聲的誓言,也不需要具有法律效果文件的束縛,他沒有經過任何考慮就加入醫生聯合協會,成為約瑟芬身邊的近侍。

    很多事情不用說得非常明白,感動和報答也不用隨時顯露在表面。自己在做,知道,清楚,這就已經足夠。。。。。。

    “說你一直呆在城里沒有離開,究竟想干什麼?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騙子————小偷————強盜————”

    約瑟芬臉上滿是猙獰,她高高舉起雙手,張開枯瘦細長的手指朝空中亂抓,飄散的金發已經失去往日的漂亮光澤,仿佛一條條干枯的異狀蔓藤,在聲色俱厲的瘋狂咆哮聲中,隨著身體劇烈起伏拼命抖動著。

    劉宇晨木然的眼楮里,慢慢涌出大滴酸澀的淚水。

    這哪里還是當年風姿卓絕的女伯爵?

    哪里還看得出握著手術刀氣定神閑高高凌駕在醫學界頂端的女神模樣?

    她已經失去年輕,失去美麗,失去自信。。。。。。她必須緊緊抓住手里僅剩的東西,雖然不多,甚至在外人看來簡直少得可笑,卻是她唯一能夠有所寄托的心理依靠。

    從冰冷的地板上站起,膝蓋上立刻傳來一陣近乎麻木的酸漲。緩緩走近眼眸里明顯帶有驚慌的約瑟芬,張開雙臂,把這具蒼老的身軀擁入懷中,抱緊,用面頰在對方枯黃的頭發上慢慢摩挲,伴隨著滾落的淚水,劉宇晨口中的呢喃,听起來很輕,很平淡,卻能一直鑽進那顆倍受恐慌和絕望折磨的心。

    “。。。。。。我不走,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永遠。”

    。。。。。。

    一發炮彈在距離大樓十多米遠的地方轟然炸開,騰起一團夾雜著紅黑色火焰的濃密煙霧,在滾滾熱浪中迅速上升、擴散。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約瑟芬已經恢復平靜。

    她並未喪失理智,病痛折磨雖然使她的大腦隨時處于混亂邊緣,卻總能在清醒的時候重新恢復到正常狀態。

    劉宇晨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這個孩子可以說是她親眼看著長大,與萊斯爾、蘿拉和克里克斯那三個利欲燻心的惡棍不同,他是自己真正的心腹。從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說。。。。。。應該是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平靜地望著坐在對面的年輕人,約瑟芬如同枯樹皮般的臉上,慢慢綻露出看起來有些令人恐懼,實際上卻代表著善良與溫和的微笑。

    她慢慢拉開布袍上的系帶,從腰間皮帶上取下一只尺寸差不多十厘米左右的金屬小盒,輕輕擺在桌面上。用力按下盒身側面的鎖扣,盒蓋彈起瞬間,一只擺放在泡沫材料墊層中央,透明管壁里儲有近十五毫升微黃液體的真空注射器,也赫然出現在劉宇晨眼前。

    “這就是克里克斯他們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東西————”

    約瑟芬的聲音很輕,飄渺不定、柔和,但卻有著很強的力量感︰“我保留了它整整一個多世紀,現在。。。。。。它是你的了。”

    坐在辦公桌前的高背椅上,劉宇晨沒有伸手,他疑惑地看了看約瑟芬,問︰“這是什麼?”

    “是造成舊時代毀滅的源頭————”

    由于病痛的關系,約瑟芬臉色顯得很蒼白,聲音也帶有幾分疲憊︰“你應該明白,醫生聯合協會與骷髏騎士團之間的關系吧?”

    劉宇晨點了點頭。

    “早在核大戰爆發前,洛克菲勒家族就已經全面控制了孟山都公司。那個時候,他們最大的目的,是利用經濟和技術手段對全球貿易進行控制,從而操縱美國政府在其它各國中獲得主導地位,進而同化對立陣營,最終,統治或者應該說是佔有全世界。。。。。。呵呵這個陰謀听起來是不是有些老套?但是不可否認,這的確是所有野心家夢寐以求的最高成就。當金錢膨脹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對權力的欲望也會隨之膨脹。洛克菲勒家族的確有這個實力。”

    劉宇晨沒有說話,安靜地听著從約瑟芬嘴里說出的每一個字。他有種很奇怪的預感————每個人心中都有秘密,會長似乎想要告訴自己什麼。

    “第一次看到這種病毒樣本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個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可怕的生物存在。它們是天生的寄生者,不會自己合成營養物質,也無法像其它生命一樣以正常方式存活。它們只能依靠宿主存在,為了延續種群,它們把掠奪、控制、感染等等一系列寄生手段進化到極致。而洛克菲勒家族的所作所為,則是把這些令人恐懼的特質空前強化,以至于能夠使用每一個正常人類。”

    “有錢,卻不能掌握世界上所有科學技術。這是舊時代洛克菲勒家族最大的遺憾。”

    約瑟芬輕輕嘆息了一聲,繼續道︰“從這種病毒身上,洛克菲勒看到了統治世界的可能。他們提供原始樣本要求我們進行全面分析,並且利用無數人類基因進行適度配比實驗。我濃縮了足足兩千七百多萬份血清樣本,從中提取出各種可能配對的基因與病毒進行組合,最終,得到了能夠把改變普通人身體,可以直接進化成寄生士的基礎注射液。哈哈哈哈那個時候,我一直以為自己站在足以操縱整個人類的科技顛峰,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拿到最甜美果實的同時,也為地獄惡魔打開通往人間的大門。”

    劉宇晨默默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無生命的雕塑。

    醫生聯合協會與骷髏騎士團之間的關系,舊時代毀滅和寄生士的種種密聞,甚至就連洛克菲勒家族的改造計劃,他都多少知道一些。不過,他從未把這一切與毀滅和死亡聯系在一起。

    畢竟,那個時候他只有十九歲。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1

    第二百二六節清醒

    在舊時代,劉宇晨沒有一個親人。

    雖然父親臨終前留下一句令人感慨的話,但他並不覺得真正要實施並且做到什麼。沒錯,自己身上的確流著中國人的血,然而那個國家距離實在太遠。他根本記不清楚出生時發生的一切,只知道母親死了,父親也已經不在,整個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按照簽定的合約,洛克菲勒如願以償得到了基礎注射藥劑。他們利用這種東西,改造了整個家族里每一個血親。當時的家主約翰。D洛克菲勒三世的目標很明顯————他只相信自己人。換句話說,他準備用這種融合了成千上萬人類血清制造出來的藥劑,讓整個家族高高凌駕于地球之上。”

    劉宇晨臉上的表情由麻木逐漸變得充滿驚訝,他從未听約瑟芬說起過這些,會長的聲音雖然充滿疲憊甚至有些綿軟無力,但就內容而言,卻足以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

    “洛克菲勒。。。。。。他們。。。。。。想統治整個世界?”他的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

    “一個老掉牙的陰謀,被無數所謂正義人士深惡痛絕的黑暗勾當。哈哈哈哈還記得舊時代那些可笑的漫畫書嗎?把內褲穿在外面的超人、腦袋上豎起兩只尖角的蝙蝠俠、渾身上下一片鮮艷的紅色閃電、還有什麼莫名其妙的美國隊長。。。。。。真不知道那些編造故事的家伙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們每一個人都喜歡穿緊身衣,都有著醒目到不能再醒目的標志,就算刀槍不入,隔著老遠也能看清楚他們到底是誰。維護世界和平?簡直就是一句無聊的廢話。這個世界從渾沌之初到現在,哪里有什麼見鬼的和平?不是你砍我就是我殺你,國家和民族的界限造就了越來越多的矛盾,正因為有了那些打著大義名份的國家元首和解放人士,這個世界才變得越來越骯髒,越來越令我感到惡心。”

    一次性說了太多的話,迅速消耗著約瑟芬本就不多的體力。她仰靠在椅子上,張開嘴,大口喘息著,皺紋密布的額頭上也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所以,你幫助洛克菲勒研制出了這種藥?”劉宇晨一邊皺眉思索,一邊看了看擺在桌面上的注射膠管。

    “讓洛克菲勒統治世界,總比讓那些恐怖份子和其它國家得到好得多————”

    約瑟芬轉過靠椅,凝望著窗外。彌漫的霧氣籠罩著天幕,隔著高大的落地窗,視線雖然能夠越過透明的玻璃,卻也看不了多遠,但她仍然看的非常專注,非常仔細。

    “他們為什麼要毀滅這個世界?”

    劉宇晨繼續問︰“這與洛克菲勒的初衷截然不同,也不符合他們的利益。看看現在,所有一切都變成荒涼、滿目瘡痍的廢土。他們又能得到什麼呢?”

    顯然,這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約瑟芬皺眉思索著,認真地想了想,才不確定地說︰“醫生聯合協會與骷髏騎士團之間的關系不錯,但是關于那場毀滅之戰的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一定要從分析的角度找出一個合理答案,我想。。。。。。得到這種經過改良的藥劑以後,約翰。D。洛克菲勒三世的目的可能已經發生了變化。”

    “變化?”劉宇晨有些不明白。

    “或許。。。。。。洛克菲勒不再想要統治世界,而是想更進一步。。。。。。統治整個人類。”

    約瑟芬的語速逐漸變得緩慢︰“雖然兩者從表面上看起來很相似,但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統治世界,他們可以得到權力和財富。就像那些古代的國王,從臣民身上收取利益的同時,也必須面對隱藏在暗處的窺視和不忠,隨時擔憂反叛力量與不和聲音的存在。統治人類則不同,這代表著力量的絕對威壓,以及生物和遺傳方面不可違逆的絕對優勢。他們剔除了利益糾紛,不再著眼于簡單的純物質方面。不需要法律和民主,原有的道德體系將被徹底取代。除了死亡和臣服,民眾再也不可能有第三種選擇。確切地說,利用力量,他們完全能夠重新建立一個新的地球。即便臣民仍然存在不忠者,也無法違抗他們的命令。”

    莫名的恐懼悄然抓緊了劉宇晨的心。他是一名醫學家,完全可以理解這些具有專指代稱的話。過了好幾分鐘,他才有些吃力地說︰“就像。。。。。。舊時代草原上的狼和羊?”

    “羊當然不願意接受隨時被殺死,成為食物的命運。然而它們無法選擇,只能接受。除非。。。。。。它們進化出比狼更加鋒利的牙齒。否則,永遠都是別人嘴里的肉。”約瑟芬的聲音很冷,也很堅決。

    劉宇晨默默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寄生士和普通人的地位轉換,相當于狼和羊。

    約瑟芬說得沒錯————與統治世界單純只獲得物質利益相比,擁有絕對力量,統治人類更加具有誘惑力。

    “當然,這僅僅只是我的猜測。如果你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最好,還是去問洛克菲勒本人。”約瑟芬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他。

    “即便知道,又能怎麼樣呢?”

    慢慢朝後一靠,劉宇晨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酸軟無力,他搖頭苦笑道︰“我終究要死在這里。城里的物資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天,也許還剩下幾個小時。。。。。。很高興你讓我知道這些,只是。。。。。。似乎沒有什麼意義。”

    約瑟芬靜靜地看了著他,眼眸深處隱約透出仿佛能夠看透人心的目光。

    “你。。。。。。可以不用死。”

    她的聲音平淡而溫和,然而卻讓劉宇晨悚然一驚。

    “克里克斯他們的目標是我。至于你。。。。。。無足輕重。”約瑟芬的話很簡短,意思卻足夠清楚。

    劉宇晨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但是我不能扔下你,我們。。。。。。是這座城市里最後的兩個純種人類。”

    “你不能從我這里得到任何東西————”

    約瑟芬的聲音驟然變得尖利起來,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注射器,神經質般狂吼道︰“克里克斯那幫混蛋的目標就是為了得到這個。知道他們為什麼遲遲不肯發動全面進攻嗎?他們在等待,在利用時間消磨我的意志。他們想讓我變得絕望,讓我主動交出這管原始藥劑。他們和當初的洛克菲勒一樣,也夢想成為站在地球生物鏈頂端的最高級存在————”

    她死死抱緊手里的金屬盒,眼楮因為憤怒和緊張幾乎完全凸出眶外,緊緊咬合在一起的牙齒被磨得“格格”作響,劇烈抖動的身體使頭發從肩膀兩邊垂落下來,遮住大半個面孔,透過稀疏不齊的發絲縫隙,可以看見她的雙眼正在迅速被血絲充斥,一片赤紅。

    “你給予我的東西已經太多。”

    劉宇晨仰起頭,悲哀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你救了我,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這些。。。。。。足夠了。。。。。。除非他們踏著我的尸體,否則,誰也不可能在沒有得到你同意的情況下,走進這個房間。”

    約瑟芬怔怔地望著他,過了很久,才喃喃地問︰“。。。。。。為什麼?”

    這是她第二次問同樣的問題。在旁人看來似乎有些繁瑣,可是劉宇晨明白————約瑟芬的大腦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逐漸變得混亂。她隨時都處于迷茫和清醒之間,強烈的情緒會使她的思維前後中斷,同樣的問題,往往需要回答兩遍、三遍、甚至更多。

    “我沒有親人。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寄托和牽掛。”劉宇晨的聲音永遠是那麼溫柔、寧定,隱約透出的磁性更加深沉寬廣。

    “牽掛。。。。。。和寄托。。。。。。”

    約瑟芬臉上的凶厲神情逐漸淡化,她仰著頭,眼角慢慢溢出一滴渾濁的淚珠,順著如同木雕般堅硬皺皴的面頰緩緩淌下。

    忽然,她像瘋了一樣從椅子上跳起,沖進劉宇晨身邊,把抱在懷里的金屬盒塞進他的手中,用含糊不清的語氣急促地說︰“快快走————”

    “你讓我去哪兒?”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劉宇晨有些不知所措。

    “帶著這東西離開這兒。有多遠走多遠,千萬別回來,也不要讓它落到那些該死的反判者手里。”約瑟芬的話語充滿堅決和果斷,這表明她正處于意識清醒的狀態。

    “不————”

    劉宇晨毅然拒絕。

    “如果你繼續堅持,那麼克里克斯會順利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約瑟芬眼眸里閃爍著憤怒和瘋狂的光︰“在舊時代,洛克菲勒利用改良藥劑催化出一大批寄生士。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與血清融合的病毒已經產生變異,它們改造被注射者身體的同時,也將細胞活動限制在有限的框架之內。由此產生的寄生士雖然擁有強大的力量,卻再也不會進化,只能永遠被禁錮在最初界定的級別。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這種能力提升的確可以稱之為飛躍,可是如果在這前面加上一個“無限時間”的綴引,那麼,擁有這種特殊體質的人很快就會從最初的驚喜中冷卻,陷入徹底絕望。”

    “億萬年來,人類在不斷的進化。從大腦到四肢,人類經由蒙昧成為現在的高等智慧生物,在細胞和所有身體器官都產生了與祖代截然不同的變化。新生代人類的變異尤其明顯,盡管他們當中只有極少部分得到變異力量,但他們可以進化,只要突破進化人和寄生士中間那道隔膜,他們就能擁有無限生命向著更高等級沖刺。八星、九星、寄生將。。。。。。誰也不知道他們最終會進化成為何種形態,細胞的變化就和宇宙一樣神秘,我們不可能看見未來,也無法預測。進化到頂點的寄生士也許可以成為傳說中神一般的存在。他們能夠肆意操縱自然而不是服從于現實世界,也許能夠在沒有任何輔助設備的情況下自由往來宇宙,也許單單依靠意念就能毀滅整個星球。。。。。。呵呵很吃驚是嗎?我沒有發瘋,我很清醒,誰也不知道人類進化的最終點究竟在哪兒?以現有科技為依據對未來進行評判,無疑是一種可笑的舉動。就好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被預測成為是否擁有重大使命的英雄或者無能的廢物。哈哈哈哈洛克菲勒家族是人類中的特例,他們全部都被自我禁錮,永遠也不可能進化。他們妄想征服人類,卻首先把自己限制在無法突破的框架里。骷髏騎士團的確非常強大,不過這種情況又能維持多久?一百年?兩百年?當新生代人類中誕生出新的高級寄生士,數量也越來越多的時候。。。。。。洛克菲勒會絕望的發現————他們在舊時代的所作所為,其實是給自己提前挖下墳墓。”

    劉宇晨強行從巨大的震驚和恐懼中冷靜下來,他看了看手里的金屬盒,難以置信地問︰“閣下。。。。。。你的意思是,這種藥劑能夠把普通人改造成寄生士?”

    約瑟芬微笑著搖了搖頭。

    “你說的那種,是專門提供給洛克菲勒家族的X1型藥劑。至于這一份。。。。。。是我利用原始病毒改良出來的X2。它的效力比X1強大得多,服用者非但不會產生限制,而且。。。。。。還能從普通人身份,一躍進化成比寄生士更加強大的寄生將。”

    “不這不可能————”

    劉宇晨瞪大雙眼,像著魔一樣盯著手里的藥劑,喉嚨里發出一陣類似野獸般的低吼︰“我,我不相信。這,這不是真的。”

    “在科學面前,沒有什麼事情不可能。”

    約瑟芬微微一笑,帶著了然于胸的神情說︰“微生物是伴隨地球出現的最古老生命體。人類完全由細胞組成,它們的意志,決定一切。”

    “你,你撒謊————”

    一向沉靜的劉宇晨全身震動,一把抓住了約瑟芬的手臂,聲音沙啞地咆哮︰“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給自己使用?也沒有這方面的實驗記錄?寄生將。。。。。。那實在太強大了,簡直難以想象。”

    “你說的沒錯。”

    約瑟芬輕松掙開了他的手,慢慢地答道︰“X2的藥效僅僅只停留在紙面數據。我沒有進行過任何具體實驗,沒有給任何人注射。它的威力實在太大,我不可能把這種力量憑空給予某個無法確定忠誠的普通人。這個世界的問題已經太多,突然出現幾個超越寄生士實力的寄生將,這意味著混亂的開始。在權力和物欲的支配下,他們很可能把整個世界帶入徹底毀滅。”

    “但是你可以操縱這一切。你可以給自己注射————”劉宇晨的反應很快,他一眼看穿約瑟芬話里最大的問題。

    “我不能。。。。。。”

    她淡淡地搖了搖頭︰“X2雖然早已試制成功,但我一直無法確定它的實際效果。它只有理論上的數據支持,我不知道它會給注射者帶來什麼樣的副作用。改良細胞產生力量的同時,它可能會摧毀中樞神經系統和大腦,把被注射者變成毫無理智的野獸。這種力量可能不會長時間存在,或許僅僅只是短暫擁有,一旦耗盡,就會像“杰特”那樣使人萎靡不振。作為制造者,我必須活著看到它產生的效果,才能對其進行下一步修改。”

    約瑟芬的話已經足夠清楚————這就是一支半成品藥劑。或者應該說是不確定效果的成品。

    “你的意思。。。。。。是讓我使用它?”劉宇晨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地問。

    約瑟芬臉上露出一絲倦容,這是即將陷入思維混亂的先兆。察覺到身體不適的她掀起衣袍,從口袋里摸出一只黑色的信息存儲器,同時加快說話速度︰“中央電腦存儲的相關資料已經被我全部抹掉,這是拷貝下來的唯一一份數據。用它繼續我的研究,讓X2變得更加完美。如果你確定這種藥最終能夠達到最可靠的程度,那就使用。我無法控制這個世界最終變成什麼樣子,我只能盡量縮短讓人類進化的時間。現在,這一切都將取決于你。”

    劉宇晨的雙手在顫抖,他盡量控制住激動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用盡可能穩定的語氣問︰“那麼,你呢?”

    “我會呆在這兒,在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以前,克里克斯不會殺我,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約瑟芬長長地呼了口氣︰“洛克菲勒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也失去了本該擁有的。他們可能永遠也無法改變,但在得到X1的時候,他們至少說對了一句話————力量,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1

    第二百二七節恩威

    愛瑪城的天空,太陽照樣升起。

    浩浩蕩蕩的車隊,在荒野上排成一條蜿蜒扭曲的鋼鐵長龍,由五輛裝甲車組成的前導,毫無阻攔沖進沒有設防的城門道口。

    幾個胸前佩帶著索斯比亞獨角獅標志的士兵站在警戒塔頂,神情復雜地望著從自己眼皮底下堂而皇之進入城市的龐大車隊。

    在廢土世界,城鎮定居點的控制權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化。前一天隸屬于某個勢力的城市,第二天就會因為戰亂而成為另外一方的囊中之物。誰也說不清楚什麼時候會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身處何方。

    “瞧瞧這些家伙,簡直強大得可怕。就算是伯格森大人的直屬衛隊,也絕對無法用上如此豪華的裝備。”坐在哨位機槍後面的一個年輕射手,看著從腳下經過的裝甲車和武裝摩托,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說。

    “他們的實際數量也遠遠要比表面上看起來龐大得多。”

    一個滿面風霜的老兵摸著臉上的胡茬,伸手指了指一輛裝甲卡車涂在側面的黑色骷髏標志,說︰“看到了嗎?和骷髏騎士團相比,索斯比亞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他們佔領這座城市。。。。。。那,那我們怎麼辦?”

    年輕射手有些緊張︰“我們會不會被當作戰俘處理?”

    “沒有戰斗,自然也談不上什麼俘虜。”

    老兵把身體朝石柱上一靠,悠悠地說︰“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這個該死的世界到處都是混亂和戰爭,雇佣兵,是他/媽/最有前途的職業。”

    。。。。。。

    林翔坐在紅木和真皮制成的高背椅中,微笑地看著分列在條形長桌兩旁的新下屬們。

    這里是愛瑪城中央大樓的五層的會議室。由于是白天,房間里沒有開燈,因為過大的面積而顯得有些昏暗,從窗戶里透明入的微光,把林翔的身影在地板上透射出一團模糊黑色,卻把他三分之二的臉龐映在光線下,充滿令人難以抗拒的英俊感和活力,更隱隱帶有幾分淡淡的神秘。

    葛利菲茲坐在長桌右邊,除了他那肥胖到令人震驚的身體,以及油光滿面隨時帶著公式化微笑的臉,倒也沒有什麼太過引人注意的地方。對面的艾琳娜穿著一套深黑色辦公裙裝,完美地襯托出了讓人驚嘆的身材。

    兩人身後,順序坐著四十余名臉上帶有瑟縮和畏懼表情的城市管理者。他們分別屬于這座城的各個部門,雖然早已明白愛瑪城和隱月城之間的實際聯系,也很清楚盧頓家族對這些外來者抱以不置不理的態度,但在潛意識當中,他們仍然把自己當作索斯比亞的一部分。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忠誠,而是長時間積累下產生的慣性思維。

    盡管如此,他們的眼楮望朝林翔的時候,卻充滿了強烈的渴求與熱切。尤其是幾個擁有進化能力的雇佣兵隊長,目光瞟及距離與之最近的艾琳娜時,也會隨之產生出掩飾不住的嫉妒和期盼。

    他們記得很清楚————就在幾小時前,林翔剛剛進入這座城市的時候,艾琳娜還是一個普通無奇的女人。然而現在。。。。。。從她的身上,竟然散發出令他們感到恐懼和強烈壓迫感的四星寄生士氣息。

    驚恐萬狀的他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是可以猜測————這種突然產生的劇變,應該和林翔,也就是這個被葛利菲茲稱之為“城主”的男人有關。

    懷疑群體僅僅只局限在五名擁有六級進化能力佣兵隊長的小圈子里,然而說法卻多種多樣。其中,最令人能夠接受,也是被所有人認同的一種,就是林翔的精/液帶有難以置信的感染力,能夠使被射入者產生基因變異。

    艾琳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就是不知道。。。。。。從屁股里射入的精/液,在糞便的干擾下,是否會在大腸里產生同樣令人驚喜的變化?

    如果是真的,佣兵隊長們並不介意脫掉褲子讓他干上一炮。

    雖然,這種想法實在有些丟臉。。。。。。

    很自然的,那一道道望向林翔的目光逐漸變得熾熱,在絕對力量面前,沒有什麼不能放棄————你給我利益,我就向你效忠。

    “閣下,我們現在應該做點什麼?”葛利菲茲輕咳幾聲,用甜得有些發膩的聲音打破了會議室里的沉默。

    “重新規劃這座城市,基本法律和管理框架以隱月城為參照藍本。擴大與其它城市的貿易規模和物資數量,重點區域實行軍管。另外,把城內所有武裝士兵編成雇佣兵團,城市整體防御和安全,由隱月城派出的城衛軍全面接管。”

    愛瑪是一座不設防的貿易都市。除了幾個主要出入口有為數不多的警戒塔,重點防衛區域就是中央大樓和工廠、倉庫所在的核心位置。因此,守衛人員一直維持在五百左右,依靠地形和先進武器,足以對城內虎視眈眈的普通民眾形成威脅。

    由于沒有足夠的耕地和水,葛利菲茲的實際控制區,只是用黃色警戒線標出的部分。愛瑪城的大部分民眾比乞丐還窮,根本談不上什麼稅收,充其量就是一個圍在中央主樓附近,依靠/色/情、賭博、和其它各種黑暗行業為支撐,向索斯比亞換取水和食物的寄生群體。

    林翔的計劃非常清楚————他要在最短時間內對所有居民完成身份鑒別,將其中多余人口移向隱月城定居。剩余部分盡量利用城外可耕種的土地,同時強化/ji/院和賭場等贏利設施,以自己為核心,創造出一個新的,和隱月城相同的利益群體。

    有食物,有水,有武器,“禿鷲佣兵團”和城衛軍的規模很快會變得越來越龐大。

    “我一向賞罰分明,對于那些辦事得力認真的人,我會讓他們明白“慷慨”這兩個字的真正含意————”

    環視了一圈會場四周,林翔隨口叫出兩位佣兵隊長的名字,又拉開上衣口袋,取出兩支嵌在透明塑料管套中的橡膠注射針劑。

    “葛利菲茲在最近幾份報告里都提到過你們,雇佣兵的管理很到位,城內也沒有因為權力更替出現混亂的跡象。我很滿意,這是你們應得的。”

    說著,林翔把兩只淡紅色的針劑朝桌子中央推了推。

    會議室里的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兩名佣兵隊長身上。好奇、疑惑、嫉妒、幸災樂禍。。。。。。

    沒人知道那兩只膠管究竟是什麼東西。從外觀上看,很像是醫生聯合協會生產的強化藥劑。不過,這類包裝代表的物質並不僅僅只有一種。麻醉劑、毒藥、抗輻射劑、甚至就連從大便中提煉出來的惡心液體,都有可能裝在其中。

    上位者所謂的獎勵,並沒有字面上看起來那麼容易理解。他們或許會出于捉弄心理故意讓你服用某種非食物類型的物質,甚至利用毒藥對手下進行控制。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誰能肯定,那種神秘的紅色藥液對自己會產生什麼樣的作用?

    兩名佣兵隊長面色變得很難看。

    強化藥劑的售價非常昂貴,自己的所作所為也許能夠得到褒獎,但絕對不會達到這種令人羨慕的程度。況且,醫生聯合協會制造的強化藥,最高只能產生相當于進化人三極的改造標準(六級強化),他們的實際變異能力已經超過進化六級,即便服用強化藥,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新任城主和葛利菲茲的關系不錯,他應該清楚這一點。但是。。。。。。為什麼要這樣做?

    “閣下,我。。。。。。”

    一名佣兵隊長拿起膠管,頗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坐在上首的林翔,遲疑著想要拒絕,卻意外地發現————葛利菲茲和艾琳娜眼楮里,不約而同流露出鼓勵和贊同的目光。

    他可以不相信林翔這個陌生人,卻不能不相信葛利菲茲和艾琳娜。

    想到這里,佣兵隊長再無懷疑。他咬了咬牙,高高卷起左手衣袖,輕輕拔下卡在膠管表面的封閉套,把銳利的金屬針頭用力插入盤凸虯繞的血管,在活塞的推動下,將那些不知名的紅色液體全部壓進自己的身體。

    一股強大到難以抗拒的力量,即刻如滾水般在身體里迅速沸騰。被藥劑促發出活性的活體細胞飛快散向四處,不斷向佣兵隊長的神經中樞前進。它們拼命吞噬著舊的死亡堆積體,瘋狂釋放出強大能量進行可怕的分裂,當改造了神經中樞之後,其余的活體細胞才會進行基因層面的改動。這個過程充滿了痛苦,而要將全身上下的肌體組織改造完畢,更需要長達數天的時間,等待新生組織取代壞死的舊有部分。佣兵隊長的身體住地抽搐著,時不時發出一陣痛苦的低吼。細胞改造的過程極度痛苦,強烈的新舊交替會更加劇烈刺激中樞神經系統。“ 里啪啦”的脆響聲中,他的身形不斷變幻,肌肉也在膨脹與萎縮中來回變化。但是佣兵隊長絲毫沒有感到絕望,而是前所未有的震撼與狂喜。

    強大的力量,正從身體內部難以遏制的迅猛爆發出來,它游走在骨胳與肌肉間,充斥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

    “撲 ————”

    他雙膝一曲,重重跪倒在地,帶著毫不掩飾的震撼與拜服,用最崇敬的口氣連聲顫抖著說︰“閣下,我,我,我。。。。。。我將任由您驅使,永不違誤”

    改造全面完成,至少還需要幾天時間。但是就在剛剛過去的這幾分鐘里,他的的確確感受到力量與身體的融合。從進化六級到八級,這個看似遙不可及,也許終生也無法達到的目標,竟然實際發生在自己身上。

    能力,是廢土世界的生存根本。

    一級到九級,意味著差異巨大的物質待遇。從最簡單的粗面包和清水,到最細嫩可口的雙頭牛腰肉和年份久遠的陳酒,同樣是攝取營養滿足身體需要,但就實際意義而言,卻截然不同。

    索斯比亞、醫生聯合協會、骷髏騎士團。。。。。。這些龐大的機構沒有任何一個能夠產生這種堪比神跡的效果。再加上艾琳娜的活例,以及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這一瞬間,林翔得到的不僅僅只是單純意義上的效忠,而是信徒對于神的虔誠,以及毫無保留的崇拜。

    所有與會者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羨慕和嫉妒/赤/裸/裸/寫在他們臉上,渴求和希冀像毒蛇一樣瘋狂吞噬著他們的意識,撕裂著思維深處那點對索斯比亞所剩不多的忠誠,盧頓家族在數十年間建立的高大心靈建築,也隨著毫不猶豫的拋棄,在瞬間傾覆、崩塌。

    林翔臉上的微笑更加明顯,他平和寧定地看著眾人,意味深長地說︰“愛瑪城將重新歸于公平、合理,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只要願意,你們都會得到自己應有的一切。”

    。。。。。。

    寒冷的風從門廊里呼嘯而過,卷起輕微得無法控制自身的塵土,也帶走殘留在地面那一點點所剩不多的溫度。

    中央大樓里有足夠的空房間,只要派人打掃清理,擺上對應的家具,開通電源,立刻就能投入使用。

    雖然隔著五十多米的距離,周浩仍然能夠看清楚走廊對面那道狹窄而高大的房門。由于是四周牆壁遮擋,走廊里黑深深的一片,似乎要吞噬所有敢于進入的人,只有懸掛在天頂的兩盞白熾燈,散發出勉強能夠照亮空間的光。

    車隊進入愛瑪城的時候,他和那些喜歡熱鬧,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平民聚集在城門附近,打量著那些涂有黑色骷髏標志,數量多到令人恐慌和畏懼的車輛。

    他看見了林翔。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張時刻保留在記憶深處,已經成為自己身體一部份,帶著陽光般溫和微笑的臉。

    他清楚地記得是誰給予自己現在的一切。

    他再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小耗子”,現在,人們只會尊敬而獻媚地稱呼他為“浩哥”,或者“浩老大”。。。。。。

    “嗒嗒嗒嗒————”

    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回蕩幽暗深凹的走廊內部。周浩身體一震,立刻將本來就很挺拔的身軀挺得更加筆直了些。目光視及之處,卻是艾琳娜對任何年齡男子都充滿無限誘惑力的窈窕身影。

    “城主大人在等你。”

    深深地吸了口氣,周浩只覺得渾身上下忍不住一陣微顫,他機械地邁出僵硬的腳步,在艾琳娜的帶領下,直線走進大門被推開的房間。

    林翔坐在辦公桌後面,像以前一樣面帶微笑,目光炯炯地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他。

    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熟悉無比的臉,周浩心里突然有種強烈的淤堵。

    他很想大聲說點什麼。

    想笑。

    也很想哭。

    “他們說有個孩子要見我,我一猜就是你。”

    林翔的聲音充滿悅耳無比的磁性︰“最近怎麼樣,你母親還好嗎?”

    張著嘴,卻說不出話,只能機械地點了點頭。過了好幾分鐘,周浩才從近乎窒息的錯覺中清醒過來,用顫抖的聲音說︰“你。。。。。。我。。。。。。”

    林翔一直微笑著看著站在面前的男孩,也完全能夠理解他此刻的激動心情。

    林翔從未忘記過周浩。事實上,他一直通過葛利菲茲和艾琳娜,對這個曾經被叫做“小耗子”的男孩進行暗中調查。對方的一舉一動,甚至在平民窟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記錄在案。

    廢土,是一個殘酷,充滿死亡和欺詐的骯髒世界。

    林翔不可能看穿每一個人的內心,出于義憤,他在愛瑪城中幫助周浩對抗黑幫,並且在尚不知道對方全部底細的情況下改造體質。這些善舉在舊時代看來理所當然,但在廢土世界卻有可能引來無數覬覦者的窺視。很冒險,可是林翔卻無法改變曾經發生的現實。

    葛利菲茲的調查報告上寫的很清楚————兩年來,周浩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林翔。即便有人用重金收買,他也一口咬定自己的突然變異是因為輻射造成。他忠實地堅守著自己的誓言,滴水不漏,讓人無從查起。

    和愛情一樣,“誠實”這種東西在廢土世界早已絕跡。為了活下去,為了一塊面包,人們連自己的親人都可以出賣,區區一句無足輕重的承諾,又能算得了什麼?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孩子。”

    在報告末尾,葛利菲茲及其罕見地加上了這麼一句評語。胖胖的地區經理非常懶惰,也從不為任何人作額外的評價。但是在知道事情前因後果,親自查閱過所有調查記錄之後,連他自己也覺得感慨、驚訝。

    “其實,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一樣會去找你。”

    看著滿面疑惑的周浩,林翔從椅子上站起,繞過辦公桌,微笑著說︰“你已經不是孩子,而是一個成年人。”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1

    第二百二八節群殺

    夜晚的風,很冷。

    驟降的氣溫仿佛要凍結空氣中所有的塵埃和水份,岩石和土壤默默忍受著這種殘酷的折磨,房屋頂上破裂的氈布被吹得四散翻卷,夜空中不斷回響起如同鬼哭般的風號,它們在城市上空橫沖直撞,狠狠撞擊著敢于阻擋前路的一切東西,撕扯著歪歪倒倒的棚屋,無情地奪走屋子里窮困平民僅存的熱量,並且肆無忌憚地玩弄著一塊塊從屋子表面被刮起的碎布、樹枝、干枯的草葉。

    林翔站在辦公室窗前,背起雙手,凝視著腳下。

    雖然與地面隔著數十米的高度,仍然能夠看見大樓外側用醒目黃色涂料畫出的警戒線。用沙袋碼成的胸壘林立在黃線周邊,巡邏士兵像黑色螞蟻一樣來回游走,二、三樓層外延的平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根根口徑粗大的重機槍管。

    這就是愛瑪,一個混亂而充滿誘惑的都市,也是林翔準備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的重要支點。毫無疑問,隱月城將成為統治核心。以龐大的糧食產量為基礎,逐漸向外擴展出一個個作為聯絡支點的城市、定居點,進而縱橫聯絡,形成一個龐大、穩定的勢力。

    艾琳娜和周浩站在他的身後,周浩的臉上已經消退了很多剛剛見面時的激動,取而代之的,是停留在面頰兩邊,依然滾燙、通紅的暈色。

    “這座城市里還有多少像你一樣的孩子?”

    垂首俯瞰著腳下黑茫茫的平民區,林翔淡淡地說︰“我指的是兩年以前,在城外最初遇到的那個你。”

    周浩張了張嘴,又重新合攏,默默地搖了搖頭。

    即便是專門負責城市人口調查的官員,恐怕也不可能知道確切數字。何況,他只是一個普通身份的平民。

    “強/奸、搶劫、虐/殺、賣/yin。。。。。。這是一個充滿黑暗和骯髒的城市,任何外來者進入,都會被浸染成渾身漆黑的污垢。也許有人會說,這個世界本來充滿陰暗和暴力,改變只是不切實際的妄念。與其浪費時間和精力做那些無用的舉動,不如放松心態讓自己也融入其中,成為罪惡與黑暗的一部分。呵呵你覺得呢?”林翔望著僅只閃爍著幾點零散微光的平民區,頭也不回地問。

    “我。。。。。。我,我不知道。”

    周浩的神情有些迷亂,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林翔所說的這些距離自己實在太遠,其中攙雜了太多陌生的東西。他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人對他說起過。

    對于普通平民而言,有飯吃,有水喝,有塊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棲身,這就已經足夠。他們很少甚至從不考慮自己切身利益之外的事情,舊時代如此,現在也一樣。

    “從接受我血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個普通人。”

    林翔轉過身,用銳利但不失溫和的目光注視著周浩的眼楮,說︰“你必須承擔更多的東西,學會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當然,付出的同時,你也會得到更多的收獲。這個世界終究會被變異人統治,盡管歷史發展必然如此,可我們仍然要為此做點什麼。”

    “您的意思是。。。。。。”周浩開始明白林翔的話。

    “帶上你手下的人,掃平愛瑪城里所有黑幫。記住,你只有兩天時間,並吞他們,殺掉一切敢于反抗的人。用血腥和暴力讓他們明白什麼是強勢,用死亡和哭喊讓他們懂得服從。如果你想追隨我,就一絲不苟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否則,就老老實實呆在貧民窟里,繼續經營你的那間小店,做一個永無出頭之日的普通人————”

    林翔說話的口氣前所未有的冷厲,他直接給出最終答案,簡單得令人發抖,毫無商量的可能。

    “清除。。。。。。所有的黑幫?每一個人?”

    周浩使勁咽了咽干粘的喉嚨,為了在愛瑪城中活下去,他的確殺過幾個人。被鮮血和碎肉濺在臉上的感覺並不陌生,可是像這樣/赤/裸/裸/直接談論大規模屠殺計劃,他還是第一次。

    他絲毫沒有想要拒絕或者反對的意思,對于林翔的崇拜,已經將其整個人像神一樣深深刻劃在他的內心。對他而言,這個男人所說的一切就是不可抗拒的命令,除了服從,不可能有第二種選擇。

    何況,愛瑪城里的黑幫。。。。。。他們本來就該死

    “千萬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如果我失望了,那麼你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林翔神情安靜地說。

    周浩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彎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轉身拉開房門,很快,已經消失在狹長的走廊盡頭。

    “你對他實在太苛刻了。他只是個孩子。”

    走廊上的腳步聲慢慢遠去,艾琳娜款款走到林翔身後,伸開雙臂,挺起胸脯,從背後輕輕摟住他寬闊的肩膀。

    “荒野上的男孩十歲已經成年,甚至九歲、八歲就要獨自外出狩獵。他接受過血液改造,就必須承擔更多的責任。”林翔靜靜地站在窗前,紋絲不動,好象一尊雕像。

    “你想訓練他?”艾琳娜微微張開柔潤的唇,湊近林翔耳畔輕吐聲息。

    “隱月城需要更多的附庸群體,愛瑪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它們只能由我信得過的人進行管理。”林翔的話如同不可置疑的宣言。

    艾琳娜沒有繼續說話,她閉上雙眼,把臉貼在林翔背上,隔著戰斗服絲滑的高彈面料輕輕摩挲,感受著從衣服下面透出的體溫,還有那股充斥在鼻息之間,令自己迷醉,充滿震撼力和征服力,熟悉、特殊的男人體味兒。

    深思之際,林翔望著窗戶玻璃上反射的走廊投影,默默注視著周浩消失的方向,唇角微微上翹。

    。。。。。。

    中央大樓南面,是一片顯得擁擠而混亂的街區。這里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棚戶和簡易房,用破爛木板和廢鐵皮拼成的牆壁,在沒有任何規劃和設計可言的房間里,隔出一個個狹窄的空間。街道上隨處可見四溢的污水和垃圾,它們散發出強烈刺鼻的惡臭,令人欲嘔。

    一個身材肥胖,胳膊上帶著猙獰刺青的黑人從棚屋里走了出來,站在兩米多寬的通道中央,借著從遠處射來的微弱燈光,撿了一塊勉強還算干淨的地面,解開系在腰間的皮帶,把摞滿補丁的褲子褪到膝蓋以下,彎下腰,撅起油光黑亮的屁股,抿緊嘴唇用力憋住氣,伴隨著“稀瀝嘩啦”的濕響,從肛門里擠出一團散發著熱氣,黏稠,惡臭的屎。

    這條通道兩邊,居住著幾十戶上百口平民,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和“廁所”這兩個字扯不上半點關系。但黑人仍舊把它當作糞坑,他也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天冷、太黑、專門指定的廁所太髒。。。。。。不管怎麼樣,老子就是要蹲在這里拉屎。哪怕屁股正對著別人房門。覺得臭?那你就等著老子拉完,自己出來把這塊地方清理干淨。

    他每天都這麼干,早已習以為常。

    愛瑪城貧民窟的規矩和荒野上差不多,依靠強壯的身體和碩大的拳頭,再加上“奧卡”幫眾的身份,黑人在附近是出名的狠角色。他可以肆無忌憚進出任何人的廚房,大口嚼吃那些本不屬于自己的食物。充足的營養在身體里積累了足夠的脂肪和力量,結果使強的更強,餓的更餓,即便那些瘦得像柴一樣的窮酸餓鬼想要反抗,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除了幾幢按時交納稅金的特殊建築,貧民窟絕大多數棚屋都沒有通電。不過,人們有的是辦法給自己在夜晚找到光明。

    枯死的灌木、從舊時代遺留下來的塑料垃圾、汪積在臭水坑里的骯髒油垢。。。。。。總而言之,一切可以當作燃料的東西都被充分利用,舊時代肆意制造垃圾的人們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當自己隨意扔棄五顏六色塑料袋子和各種生活廢品,被日趨嚴重環保問題大傷腦筋的時候,廢土世界上的新生代人類正在努力尋找自己丟掉的一切,把它們從土壤里翻刨出來,當作足以抵擋冬天嚴寒與黑暗的依靠,像寶貝一樣嚴嚴實實儲藏在房間里最隱密的地方。

    除了屎臭,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嗆味。

    那是塑料燃燒後發出的味道,不僅是愛瑪城,每一個有人類居住的地方,都能聞到這種獨特的氣味。用舊時代學者專家的話來說,塑料燃燒後會釋放出大量有毒物質,對人體有害,還會污染環境破壞大氣臭氧層。但是這些東西距離新生代人類實在太過遙遠,充滿輻射的廢土就是最大的威脅,至于說到死亡。。。。。。還有什麼比活活餓死、凍死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酣暢淋灕的釋放感讓黑人覺得身體無比輕松,他手中捏著幾塊準備用來擦屁股的小石頭,腦子里卻把附近的女人映像全部過了一遍。這些娘們兒他都干過,對身體的了解程度甚至比她們的男人還要清楚。冬天很冷,雖然沒有被子,不過叫上幾個娘們兒躺在旁邊,床根再來一個專門給自己暖腳,倒也是種不錯的享受。

    她們又老又丑,皮皺肉松的身體也絲毫沒有吸引力。但是不管怎麼樣,她們畢竟是女人,兩條腿中間有個逼,能被生殖器插入,這就已經足夠。

    這個該死的廢土世界什麼都缺,女人也一樣,能/日/一次算一次,不要挑肥揀瘦。

    一個身材干瘦,只穿著一件沒有左邊衣袖布褂的中年男子,從黑人背對的棚屋里慢慢探出頭來,用凶狠暴虐的目光死死盯著他。

    男子從屋里小心翼翼地伸出腳,側出身體,略微有些顫抖的右手,緊緊握著一塊呈不規則梯形的鐵片。那塊金屬已經被改造成菜刀的形狀,被磨利鏟薄的刃鋒表面,泛出一層冰冷的光。

    “ 嚓————”

    鐵片劃過空氣,發出令人心悸的顫音。刃鋒切入黑人肩膀的同時,也爆發出一陣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淒厲咆哮。堅硬的骨胳擋住了致命的刀鋒,卻無法制止斷裂的神經向大腦傳遞難以忍受的劇痛,黑人一邊慘叫,一邊狼狽不堪蹦跳著提起褲子,以最快的速度系上皮帶,轉過身,睜大雙眼又驚又怒地死盯著站在身後的男子。

    他認識這個男人。那是附近一個經常被自己叫來/陪/睡/娘們兒的丈夫。他曾經好幾次當著男子的面,把生殖器插進女人嘴里。那個時候,男人總是一聲不吭離開房間,用舊木板隔成的牆壁背後,也會很快傳來輕微的嗚咽。

    “媽勒個逼的。。。。。。你,你竟敢殺我?”

    暴怒的黑人咬緊牙齒,忍痛反手從肩上用力拔出卡在骨頭中間的刀,悶雷似地咆哮著,朝著男子猛撲過來。

    男子渾身都在顫抖,饑餓的身體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剛才那一刀已經耗盡大部分體力,盡管如此,他仍然瞪圓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足足比自己高出一頭,體格超過自己兩倍,像暴熊般野蠻沖來的黑人。

    “嗖————”

    刀鋒即將臨近男子頭顱的瞬間,從道路兩邊千瘡百孔且四處透風的簡陋房屋里,突然刺出幾枝前端削尖的木棍。銳利的刺尖反向迎上黑人,捅進他的胸口和腹部,深深地插進內髒,力量之大,幾乎將他強壯的身體完全刺穿。還沒等他痛苦的嘶吼噴出喉嚨,站在對面的男子已經抽出別在後腰上的石錘,狠狠砸上黑人渾圓粗壯的頭上。頓時,他的眼前全被各式各樣的閃光以及眾多散亂而無意義的畫面填滿,耳中全是尖銳的嘯音,幾乎震破膜鼓。

    幾個衣衫襤褸的平民男女從棚屋里走出,拔出插進黑人身體的木刺,朝倒在地上的他拼命亂捅。平靜的小巷里立刻變得嘈雜起來,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叫越來越短。。。。。。最終,完全陷入沉寂。

    男子彎下腰,奪過捏在黑人手里的刀,帶著眼眸深處被鮮血刺激出的亢奮和殘忍,揮舞手臂朝著黑人粗壯的脖頸狠狠砍下,一下、兩下、三下。。。。。。

    從顱頂割開一塊帶肉的皮膚,把血肉模糊的腦袋拎高,湊到眼前久久地看著。。。。。。男子那顆跳動劇烈,幾乎隨時可能沖出胸膛的心髒,慢慢變得緩慢、平復。

    殺人,原來如此簡單。

    真不明白,以前為什麼會容忍這個骯髒的黑鬼肆意蹂躪自己的女人?而那個時候,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屋子後面哭。

    “媽勒個逼的,這才是男人應該過的生活。。。。。。”

    男子喃喃著,把手里的頭顱拎近道路中間那泡尚未凍硬的屎,翻了個面,把死者面朝下,重重按了上去,又跺上一只腳,使勁兒踩碾。

    “砍他一條大腿,洗干淨,加水炖上,等我回來一起吃。”

    轉過身,男子把手里的刀遞給站在背後的女人,又從黑人尸體上用力拔起一根木刺,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另外幾個人,用沙啞的聲音說︰“浩哥說了,今天晚上,殺光所有奧卡幫的咋種————”

    。。。。。。

    由于輻射的影響,廢土世界人類的發育周期比舊時代要迅速得多。盡管只有十一歲,可是周浩的身高已經超過一米六八,除了臉上稍嫌青澀的幾分稚氣,和其他成年人沒有任何區別。

    穿著一件粗麻布縫制成的灰色外套,神情平靜的周浩慢步走在貧民區狹窄的街道中央。身後,跟隨著數百名手持簡單武器的男女。他們的體格基本上偏于瘦弱,眼楮里卻釋放出狼一般凶悍、貪婪的目光。

    武器很粗糙,大多是削尖的棍棒或者自制刀具之類。刃口上帶著新鮮的血,遠處巷道里不時傳來陣陣尖利的慘叫,以及金屬銳器與皮肉骨胳交錯的聲響,還有陣陣充滿興奮的叫喊。每走過一個街口,總有幾名全身裹在各種碎布雜料當中,甚至渾身/赤/裸/的平民加入到隊伍里。他們尾隨在周浩身後,神情緊張而竊喜地小聲攀談著,偶爾會爆發出一陣轟笑,卻很快又恢復到原來的靜默狀態。

    在愛瑪城,很多人都認識周浩。

    這個曾經被叫作“小耗子”的男孩,是個不折不扣的傳奇。不少人出于羨慕他突然變異獲得的強大力量,故意進入中度,甚至重度輻射區,卻最終只落得悲慘身死的下場。

    盤據在愛瑪城的黑幫,大大小小有十幾個。“奧卡”是其中最大的地下勢力,它沒有並吞其余的幫派,而是選擇與之合作,用威壓的方式逼迫對方臣服。

    奧卡幫曾經不止一次想要招攬周浩,這個男孩擁有的力量令他們感到威脅和垂涎。對此,周浩從未答應,也沒有表示過反對。他一直都保持中立,既不干涉奧卡幫在城內的所作所為,也不參與其中得到任何利益。久而久之,黑幫已經逐漸把這個奇怪的男孩忘記,只有在街上偶爾遇到的時候,才會表示出足夠的畏懼和尊敬。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2

    第二百二九節神人

    周浩也有自己的幫派。確切地說,那只是一個結構松散,談不上什麼管理的小群體。其成員,大多都是周浩住家附近的鄰居。

    他不可能幫助愛瑪城里的每一個人。欺男霸女、強佔食物這種事情在任何定居點和荒野上都司空見慣,他也對此曾經感到迷茫。不過,他現在已經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對于那個給予自己寄生士能力的男人,絕對服從、忠實、崇拜。

    林翔需要掃平愛瑪城的所有地下勢力,卻沒有給予周浩任何幫助。葛利菲茲對愛瑪城里每一個勢力都了如指掌,那些在普通平民口中被稱之為“強者”的家伙,充其量不過是利用藥劑改造身體,擁有最基本一、二級強化能力的初階異能者。以周浩強至四星寄生士的力量,用“催枯拉朽”來形容也絲毫不過分。

    林翔要看看這個十一歲孩子會用什麼方法完成自己下達的命令?或者應該說,讓周浩自己親身嘗試一下,突然之間獲得權力和擁戴的感覺。

    最初的時候,消息只在周浩身邊小範圍的圈子里傳播。從第一個奧卡幫眾被殺,到聚集起上百名擁護者,僅僅只用了不到半個鐘頭。騷亂,像瘟疫一樣在整個城市里迅速傳播。越來越多的平民參與到混亂中,他們也許是因為復仇,有的是為了獲取利益,還有些則純粹是抱著趁火打劫的目的。。。。。。總而言之,亂民群體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龐大,從城市各個角落里傳來的撕殺與慘叫聲也越來越強烈。

    新生代人類當中雖然出現了一部分異能者,但是和普通人相比,進化群體的數量非常稀少。民眾間的反抗或者斗爭,很大程度仍然保持在普通人相互較量的層面。

    當然,這也多少得益于葛利菲茲的統治。他嚴禁愛瑪市民擁有槍械之類的武器,一旦發現,雇佣兵們會立刻將持有者當場捕殺。

    。。。。。。

    穿過雜亂無序的棚屋區,順著比小巷寬敞不了多少的大路走到盡頭,是一幢用磚石和泥灰砌成的兩層小樓。以這幢建築為核心,周圍數千平米區域內的房屋表面,都用紅色和黃色顏料涂刷著猙獰的獸頭圖案。雖然畫工看上去顯得拙劣,也談不什麼美感,但就實際效果而言,的確足夠嚇人,也有相當程度的威懾力。

    這里,是奧卡幫的總部。也是愛瑪城最大的酒吧和賭場所在地。

    幾十個身材粗壯的男人守在門口,用緊張嗜血的眼神盯著越走越近的人群。他們的衣著比平民要相對齊整一些,盡管天氣寒冷,很多人仍然半袒胸口露出布滿刺青和體毛的肌肉。這種炫耀性的舉動的確具有威脅效果,目光交匯之下,不少身材瘦弱的平民已經悄悄改變方向,側過身體,戰戰兢兢的盡量隱藏在別人身影背後。

    一個剃著光頭,身穿皮制夾克,光著臂膀,嘴唇上滿是灰白胡須的男人,從樓房底層的大門走了出來。他手里拎著一把形狀半彎,在舊時代被稱為“狗腿刀”的反向弧圈刃器,分開雙腿,穩穩地站在眾人面前,用憤怒凶狠的目光死死盯著周浩。

    “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亞特伍德和奧卡幫從來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為什麼,為什麼肆意屠殺我的人?”

    他不停地咆哮著,暴怒的眼眸中同時也流露出隱隱的恐懼。

    亞特伍德不明白周浩為什麼突然發難?自從上次招攬失敗以後,他就一直告誡手下幫眾不要靠近這個強悍到只能用變態形容男孩的住宅和家人。他不想因為某種意外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向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低頭,這種事情說起來的確很丟臉,但是亞特伍德很清楚————以自己依靠四級強化藥劑改造得到的力量,根本不是一名四星寄生士的對手。

    “有人要你的腦袋。”

    周浩的回答異常簡短。倒不是他才思敏捷,事實上,來的路上,他曾經反復思考過與亞特伍德會面後所有可能出現的場景,這是他仔細考慮後認為最適合的答案。

    亞特伍德一愣,繼而爆發出無比粗暴的怒吼︰“誰?究竟是誰要殺我?”

    周浩沒有回答。只是緩慢有節奏地向前邁出腳步。

    寄生士強大的氣場死死壓迫著亞特伍德,他甚至覺得自己無法動彈,用眼楮和身體表示內心深處無法遏制的絕望與仇恨。

    冷冷地看著這個足足高過自己近一頭的男人,周浩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難以言語的沖動和亢奮。把別人的生命捏在手里,這種感覺的確不錯。

    “你不需要知道,也沒有必要問那麼多。死人,用不著弄明白為什麼————”

    周浩直截了當回答了亞特伍德的詢問。沒有任何預兆,突然揮出右拳快若閃電般砸穿他的左腹,在溫熱的腹腔里張開五指,抓住黏滑的肝髒向外猛拖,同時運起全身力量集中在膝蓋頂端,重重撞上亞特伍德的左腿。一連串清脆入耳的“喀嚓”聲中,粗大的腿骨竟然居中斷裂,雙目發直的亞特伍德發出一聲痛苦的號叫,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伴隨著每一下喘息,嘴邊就會涌出大片的血沫。

    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他根本無法反抗。

    望著他逐漸變得灰白,失去生機的面孔,周浩長長地呼了口氣,用充滿尊敬和崇拜的語調輕輕地說︰“那個人的名字實在太過尊貴,我甚至連提及他的資格都沒有。如果真有地獄,在那個地方。。。。。。或許,你能知道。”

    奄奄一息的亞特伍德猛然睜大雙眼,噴涌出鮮血的嘴里,含糊不清地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你。。。。。。就連你也。。。。。。不能。。。。。。那個人?”

    周浩點了點頭,劈手奪下亞特伍德仍然握在手里的狗腿刀,左手運勢成爪,如同最堅硬的鋼勾一樣猛插進亞特伍德顱頂,右手反向飛砍,在一片閃耀著暗淡金屬光澤的暗芒中,把整顆人頭從身體上硬生生地削開。

    “我當然不可能抗拒那個人。他是神。。。。。。給予我一切的神。。。。。。”

    拎著滴血的人頭,側身走過亞特伍德仍然保持半跪姿勢的尸體,望著遠處嘈雜聲越來越大的城市,周浩冷漠的臉上,慢慢流露出一絲虔誠無比的微笑。

    。。。。。。

    愛瑪城的混亂並沒有持續太久。為了獲取最大利益,亞特伍德一直控制著奧卡幫正式成員的數量。除了守護在核心區域內的五百多名幫眾,加上被平民殺死的外圍成員,以及大大小小的其它幫派,死者總數大約為三千左右。

    林翔在第一時間派出城衛軍對局勢進行控制。他的目的是清除城內所有可能成為潛在危險的群體,而不是毀滅一切留下滿目瘡痍的廢墟。周浩的表現令他非常滿意,暫且不論血腥和殘暴是否會對這個年輕人造成什麼心理負擔,單就果斷和忠誠方面,足以使自己放心。

    天氣正在逐漸變暖,刮在臉上的風依然冰冷,卻沒有嚴冬時節那種刀割刺骨的生疼。地面的積雪差不多已經化盡,除了從土壤里凸伸出來的岩石和枯死的植物,越來越多的地塊開始露出被掩蓋一冬的地貌,只有在那些被陽光無法照及的陰暗角落和凹坑底部,才能稍微看到一點點凍結成冰狀,與周圍環境完全融合,表面殘留著一層像粗鹽顆粒般的灰白色雪晶。

    龐大的車隊已經第三次由南面進入愛瑪城,加上葛利菲茲原先的儲備,城內積累的物資足以維持半年以上消耗。索斯比亞曾經對城市周邊的地質情況進行過詳細勘探,按照相關檔案的標注,林翔在臨近山脈方向設置了三處石料采集點,有了充足的建築材料,裝備有各種重型武器,堅固結實的新警戒塔,正在逐漸取代城內原有的防御設施。

    車隊已經運走了超過五千平民,按照林翔的計劃,除了兩千名武裝士兵外,愛瑪城的市民數量只能維持在三萬左右。在這個以糧食決定人口基礎的荒涼世界,居民超過區域耕種收獲量上限的唯一下場,就是全城爆發可怕的饑荒。隱月城雖然有足夠的產出,可是考慮到運輸、能源消耗和道路情況等方面的問題,愛瑪城居民如果想要得到富足,就必須接受遷移的現實。

    周浩和城內原有的雇佣兵,全部編入“禿鷲佣兵團”。廢土世界到處都是土匪和暴民,幾乎每天都會爆發小規模戰爭,隨著征戰區域逐漸擴大,隱月城的觸角也開始伸向地圖上那些越來越遠,沒有經過標注,也沒有人去過的地方。

    連同上一批交付使用的貨物計算在內,“黑鐵熔爐”方面提供的摩托車數量已經超過上千。除了五百輛留做巡邏人員專用,剩余的部分全部通過葛利菲茲之手,以超過成本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昂貴價錢賣給其它勢力。刨除必不可少的運輸費用,林翔從這筆絕對劃算的買賣中,弄到了數量驚人的食品和礦石。

    蒼影城的鹽和海產品在隱月貿易圈中佔據越來越重要的部分。人類的欲望無窮無盡,在能夠吃飽的前提下,咸魚、海帶、貝肉之類的東西對他們有著難以抗拒的誘惑。頻繁出入重輻射區的車隊,也迫使林翔不得不一再增加隱月城醫院對抗輻射藥劑的產出數量。就在上個星期,整條藥劑生產流水線已經遷入醫院旁邊剛剛興建完畢的廠房,它們將單獨成為隱月城商品的重要支系。

    阿芙拉非常信守承諾,“救贖者”集團答應給予的後續援助,正在陸續運抵隱月城。完備的熔煉設施使林翔擁有自產鋼鐵的能力,雖然暫時沒有穩定的礦石來源,但是依靠回收進行資源再生,完全可以滿足城市本身的消耗與發展。

    林翔統治的區域總人口數量還不到二十萬,只相當于舊時代一個小型城市的規模。廢土世界到處都有大戰時代遺留下來的車輛殘骸,從殘牆斷垣里挖掘出來的鋼筋,是最好的熔煉材料。

    每天都有流民從荒野上出現,他們驚詫于隱月城的繁華,更無比羨慕居民們食物豐足的生活。盡管加入城市只能得到勉強維持溫飽的最基本生活物資,但這種生活畢竟不是一成不變。高等級市民能夠得到的牛奶、肉類、雞蛋等等配給品,令他們感到眼紅和嫉妒。也有人想要通過搶劫和暴力手段得到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卻最終落得被城衛軍當場抓住,活活釘死在十數米高的木桿頂端,發霉、腐爛的下場。

    林翔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剛從沉睡中甦醒的舊時代人類。他會用最殘忍的手段殺人,卻不會毫無理由地殺人。假如隱月城中有一百位居民,只要能夠得到其中五十一個的支持,他會毫不留情地殺掉另外四十九個。

    取舍去留的分辨標準很簡單————他只要忠于自己的人。

    。。。。。。

    一道細短的黑線,從荒野西面盡頭沿著舊公路迅速駛來。

    兩輛明顯經過改造,前端裝有可升降鏟斗,側面加掛防彈裝甲的重型卡車分列在前後,連同被夾在中間的一輛黑色轎車,共同組成車隊。

    臨近荒野,破敗的舊公路開始從中間分開,逐漸環繞形成幾個“人”字形的彎道。殘留在路邊的金屬橫桿,以及站在路沿就能隱隱看到建築輪廓的廢墟,可以判斷這里應該是舊時代某個靠近高速公路的集鎮。時間已經把所有生命氣息抹去,只留下被風雨侵蝕的標牌和殘破建築默默矗立著。

    車隊行進的速度極快,轟鳴的引擎輕而易舉破開荒野上淤積的死寂,龐大的車身以極其囂張的姿態像野獸一樣狂奔,濕泥土塊被寬厚的輪胎碾壓成無數黑色碎點,分朝四周散濺開來,只留下幾條相互交疊、纏繞的黑色轍印。

    在距離公路分叉口十多米遠的地方,車隊緩緩停住。一個身穿黑色戰斗服的中年男子從隊首卡車的駕駛室里跳下,邁著穩重堅實的步伐,走到居于隊伍中間的黑色轎車旁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車身側面用白色涂料刷成的“魔爪”標志,垂著頭,面朝車身後座靠近窗戶的地方,微躬下腰,默聲肅立。

    這名男子非常強壯,超過兩米的身高給人在視覺上帶來強烈的壓迫感。膨脹的肌肉把大腿和上臂部分的衣料高高鼓起,頭發很短,密密麻麻像扎手的鋼針一樣,具有斯拉夫人種特征的臉龐看起來如同石頭般堅硬。尤其是順著顴骨兩邊向下凹陷的咬肌,仿佛是用鋼鐵溶鑄成的棕黑色雕塑。

    隨著略顯雜亂的齒輪卡合聲中,緊閉的車窗緩緩下沉,露出克萊斯特。戴納那張隨時充滿冷漠,像骷髏一樣令人不寒而栗的僵硬面孔。

    “閣下,前面就是分別通往加爾加索尼城堡和隱月城的岔口。按照你預先的吩咐,請指示我們接下來的行程。”

    中年男子的聲音听起來就像震耳欲聾的悶雷從天空滾過,然而語氣卻無比恭敬。

    克萊斯特沒有任何動作,他抬起布滿皺紋的眼皮,注視著遠處殘斷的指示路標,差不多過了近三分鐘,才張開薄薄的嘴唇,用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說︰“去加爾加索尼,我想先听听伯格森那個家伙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男子微微有些發怔。作為心腹,他當然明白“魔爪”和索斯比亞之間曾經有過雇佣關系,也很清楚克萊斯特此行的目的。猶豫片刻,他皺起眉頭,說︰“恕我直言,根據情報顯示,盧頓家族和隱月城方面雖然屬于貿易伙伴,但兩者之間的關系並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友好。除了負面評價,甚至可能是謾罵、指責,我們大概不會有任何收獲。”

    “親愛的墨菲,判斷事物不要過于主觀————”

    克萊斯特顯然並不在意男子所說的這些,他淡淡地笑了笑︰“表面關系並不能夠成為實際存在的證據。沒錯,伯格森和隱月城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小子之間,的確有著無法調和的過節。但伯格森並非一無是處,他非常聰明,也很謹慎,只要能夠得到足夠的利益,他甚至可以把整個盧頓家族所有成員,串在鐵 子上做成人肉燒烤,其中可能還會包括他的妻子兒女。至于他們兩人之間誰咬誰?誰更受傷?這些都與我們無關。我只想知道有關布魯克和鮑里斯下落的相關情報。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是”

    墨菲重重點了點頭,短促有力地回答。行了個禮,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克萊斯特叫住他,又朝著遠處蒼茫的荒野看了很久,才慢慢地嘆了口氣︰“差不多找個合適的女人結婚吧當你真正有個屬于自己的孩子,就能明白我現在的想法。”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3

    第二百三十節喝酒

    落日的余輝斜斜射下,在陰暗的輻射雲表面染上一層模糊的金黃。凝厚的雲層蘊積了太多水汽,偶爾有幾滴冰冷的雨水從天空墜下,不等完全掉落地面,已經被瘋狂竄行的氣壓流裹脅著卷向遠處。就在這種雜亂無序的紛爭搶奪下,微薄的日光竟然隱隱映出一圈如霧氣般虛無縹緲,只能勉強看到幾縷邊緣的彩虹。

    仰著頭,站在岩石和灌木混雜的荒野上,用迷醉的目光久久注視著這點珍貴無比的彩色,劉宇晨只覺得自己心髒正隨著被蒸發的水汽一起,朝著黑沉沉輻射雲層之外那個充滿陽光的世界,慢慢飄揚,緩緩上升。

    暮陽漸漸落下,地平線上的崎嶇不平的山脈輪廓已是一片漆黑,略微帶著金黃的光,從山脈背後隱隱透射出來,越來越少,越來越暗,仿佛有一只肉眼無法看清的巨爪,把它死死卡住,獰笑著拖進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

    把沉重的背包重新扛在肩上,拎起靠在腳邊的法瑪斯(FAMAS)突擊步槍,轉過身,邁出酸軟沉重的腳步,拖著長長的投影,朝著背離光明的方向,劉宇晨越走越遠。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究竟是怎麼離開二十四號生命之城。

    他沒有答應約瑟芬的請求,更沒有把那支X2藥劑據為己有的意思。然而事情發展根本出乎意料之外————就在他轉身拉開房門,正準備離開的一剎那,後腦突然被某種硬物重重一擊。在眩暈和迷亂中癱倒昏闕的一剎那,劉宇晨只看見約瑟芬那張充滿堅毅和憐憫的臉。

    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生命之城東北面五十多公里一間小木屋的平板床上。沒有人,沒有家具,只有一支靠在床邊的FAMAS突擊步槍,還有一個裝有彈藥、淨水、食物,當然也少不了那枝“X2”藥劑的軍用帆布背包。

    約瑟芬經營二十四號生命之城多年,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脫困手段。劉宇晨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跟自己一起走?留在那座被叛軍包圍,幾乎相當于廢墟的城市里,又能做什麼呢?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彷徨。

    沒有目的。

    沒有去向。

    我。。。。。。究竟該做些什麼?

    劉宇晨第一次覺得————對于人類而言,有限的生命,其實是上天的一種恩賜。那些在舊時代死于戰火中的人們要比自己幸福。至少,他們不需要為明天擔憂,不需要考慮未來,也不需要承擔什麼所謂的義務和責任。

    死亡,也是一種幸福啊

    默默撫摸著戴在左手上,代表會長身份,表面刻有銀色柳葉刀圖案的戒指,劉宇晨似乎有些頓悟。

    約瑟芬可能早就知道克里克斯等人的反叛,她早已做出安排,雖然沒有公開張示,但是這枚戒指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她把所有東西都交給了自己。

    醫生聯合協會、城市、對手夢寐以求的藥劑、科技。。。。。。

    “收回二十四號生命之城,救回約瑟芬————”

    潛意識里,有個被光明籠罩的聲音,正在義正詞嚴地催促自己。

    “放棄吧你只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你為她已經做得夠多,接下來,好好找個足夠繁華的城市,或者投向骷髏騎士團或者叛軍也不錯。你是一個擁有生物技術的科學家,任何一方都會對你表示出足夠的尊重和優待。放松心情,去過過屬于正常人的生活————”

    對面,黑暗中傳來的聲音妖魅而邪氣,但是听起來卻很舒服,令人想要放棄一切,昏昏沉睡。

    我。。。。。。究竟該怎麼辦?

    他躺在床上,整整沉默了兩天。

    麻木的身體已經忘記饑餓與干渴帶來的生理反應。旁邊有水,有食物,但是劉宇晨絲毫沒有想要張嘴的欲望。他只是默默地凝視著天花板,視線似乎穿越了屏障,落在無盡遙遠的地方。

    終于,他想要離開床,想要喝水,想要吃東西。。。。。。

    遠方的路,很長,但是仍舊必須走下去。盡管腳步蹣跚,卻終究是在縮短漫長的距離。

    朝著東南方一直走,這是他唯一的方向。那里,也是隱月城的所在地。

    劉宇晨已經沒有親人,沒有城市,佩在胸前那枚代表醫生聯合協會執事身份的銀色柳葉刀標志,也落滿了灰塵。

    在這個荒涼得令人絕望的廢土世界,至少,他還有一個朋友。

    。。。。。。

    夜,越來越深沉。

    輻射雲吞沒了星辰和月亮的光,戰爭毀滅人類社會代表文明的一切設施。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世界會從此陷入永無休止的黑暗。即便是荒野,仍然能夠看到光的存在。

    黑夜里的光,代表很多不同類型的含意。

    那可能是幾只帶有劇毒,利用發光誘源捕捉食物的昆蟲;也可能是腐狼在餓得快要發瘋時,雙眼中透出的瑩綠;甚至會是還沒有完全揮發干淨,仍然具有致命威脅的放射性核廢料。它們都在用各自不同的方法,釋放出詭異無比的光線,誘惑那些需要得到幫助的動物或者人類靠近,帶著驚恐無比的絕望神情,成為被死神大鐮刀勾去生命的一個個獵物。

    蘆葦鎮上的光,可能也具有相同的功能。但是不管怎麼樣,那畢竟是人類制造出來的光明。

    望著那些用木條、鐵皮拼湊起來的圍牆,用破碎磚石在廢墟基礎上堆砌出來的狹窄房屋,劉宇晨不由得停下腳步,站在距離小鎮一百多米外的岩石旁邊,神情復雜地望著這個在地圖上只用一個小黑點標注出來的定居地。

    他皺著眉,凝望著前方無止盡的黑暗,心頭那隱約的警兆始終徘徊不去。危險的感覺非常微弱,時斷時續。

    生活在廢土世界,卻並意味著每一個人都擁有在這個世界生存的經驗。

    劉宇晨從來沒有過單獨離開二十四號生命之城的時候。他知道流民會為了食物相互殺人取肉,也明白荒野上的女孩十歲就已經不是/處/女,男孩在更小的時候就必須外出狩獵,但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更沒有親身體驗過那種喉嚨渴得足以著火,胃囊餓得隨時可能被酸液蝕穿的生活。

    舊時代有人生下來就是乞丐或者億萬富翁,現在也不例外。

    不過,他同樣也很清楚夜晚的荒野有多少危險。沒有光,沒有火,游蕩尋食的腐狼和變異巨鼠,會把每一個在黑暗中熟睡的流浪者撕成碎片。

    盡管是個陌生的小鎮,這里也許還可能存在反叛者安插的巡邏哨兵,可是劉宇晨別無選擇。

    他只能,也必須在這里過夜。

    。。。。。。

    蘆葦鎮沒有守衛,只有兩條土路縱貫交叉的街道上也看不到人影。一間外觀相對還算干淨的小石屋里,透出可以明顯感覺到暖意的光,橫掛在門頭的圓形木牌上,用刀子歪歪扭扭刻出一只勉強能夠看出基本形狀的高腳杯,下面有三個醒目的英文字母————“PUB”。

    酒吧面積不大,充其量不超過五十平米。劉宇晨推開“吱嘎”作響的木門,走進店里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從不同方向匯聚過來,久久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們感興趣或許並不是這個陌生的外來者,而是背在肩膀上厚厚的帆布包,還有那枝威力巨大的FAMAS突擊步槍。

    每一張桌子旁邊都坐著人。遲疑片刻,他走到靠近窗戶的一張舊木桌前坐下,把背包和步槍靠在腳邊伸手可及的地方,放好。

    對面,一個長相凶狠,胳膊上密布著黑色體毛的大漢死死盯著他。沒有說話,只是示威性地輪起餐刀,狠狠切割著盤子里一塊半生不熟的烤巨鼠肉,再用叉子把切好的肉塊送進嘴里用力咀嚼。血水和調料混合成的液體。從白森森的牙齒縫隙中被擠壓出來,順著嘴角流出口腔,一直滴淌到桌面上。

    一個身材肥胖,穿著滿是油污,只能從款式上勉強能夠看出那是一件白色圍裙的女招待,扭動著尺度驚人的肥大臀部走了過來,低下頭,湊近劉宇晨的耳朵,用明顯已經半醉,卻充滿**和誘惑的口氣說︰“嘿嘿嘿嘿漂亮的小伙子,你想要點兒什麼?”

    從外貌判斷,這個女人的實際年齡至少超過四十歲。如果她的體形能夠在現有基礎上減瘦三分之二,那麼倒也算得上清秀。遺憾的是,太多的脂肪佔領了原本屬于面部五官的位置,把眼楮擠得完全眯成一條縫,腮幫與鼻翼中間已經產生了可怕的凹隙,至于嘴唇。。。。。。紅色唇膏實在涂抹太多、太厚,開口說話的時候很難讓人將其與“嘴唇”這兩個字聯系起來,總會下意識想起油光滑亮的新鮮香腸。

    如果一定要從她身上找出某種優點,那就是胸很大,屁股也大。乍看上去,仿佛四個成雙對排列,被衣服遮蓋住的籃球。

    “請給我一杯白蘭地。”

    劉宇晨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從口袋里摸出幾張骷髏騎士團發行的鈔票。他不想喝酒,但他也明白————在所有定居點里,酒吧和旅館其實都是具有相同意義的設施。不花點錢買上一杯酒,自己恐怕根本不可能得到需要的房間的干淨床鋪。

    “僅僅只是白蘭地嗎?”

    肥胖的女招待順手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把整個胸部重重擺在桌面上,使勁兒扭動肩膀,讓寬松的罩衫幾乎滑到手肘,帶著臉上甜膩得令人惡心的笑,說︰“除了酒,你應該再來點兒別的什麼。。。。。。比如,我怎麼樣?哈哈哈哈”

    一股汗餿與口臭的混合氣味撲面襲來,嗆得劉宇晨差一點兒活活窒息。他本來恬淡寧定的臉上頓時陣紅陣白,側過臉,感覺燻人的味道稍微淡了部分,這才強笑著搖了搖頭,說︰“謝謝。。。。。。嗯那個,有空房間嗎?我大概得在這里過夜了。”

    “房間?當然有。如果你能讓我滿意,我可以讓你在這里一直住下去。免費————”

    女招待臉上擠出一個自認為充滿魅力的微笑,伸手接過鈔票,又迫不及待順便摸了摸劉宇晨細長白淨的手指,嘟起嘴,沖他來了個/性/感/十足的飛吻。

    “夠了芭芭拉,現在離開那個年輕人。他可承受不住你那可怕的體重。如果真的覺得逼/騷/發癢,我這里還有兩個洗干淨的空啤酒瓶子————”

    一個頭頂微禿,臉上有著酒精過度的病態紅色的中年男人,從吧台後面站起身子,口氣嚴厲地喝住近乎/發/情/狀態的女招待,同時把一杯剛剛倒出的白蘭地裝進盤子,用手托起,慢慢走出櫃台。

    酒吧里頓時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口哨聲和噓聲不斷響起。一個身材干瘦,已顯醉態的酒客踉蹌著腳步,跌跌撞撞地走到芭芭拉旁邊,正要涎笑著伸手在她幾乎鼓出衣服的胸口摸上一把,卻被肉山一樣的女招待狠狠推開,倒退著摔倒在地。

    “媽勒個逼,就憑你那根連毛都沒長齊的瘦牙簽,也想來踫老娘的身子?信不信得老娘把你活活榨成人干?”

    怒目圓睜的芭芭拉咳了幾聲,把一口濃痰用力啐在瘦男人臉上,高高擼起衣袖,露出兩條比火腿還要粗壯的胳膊,從旁邊抓過一把椅子高高輪起,暴怒無比地狠狠亂砸。

    “ ————”

    椅子與身體接觸瞬間,同時爆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叫。劇烈的疼痛使瘦男人被酒精麻醉的大腦立刻清醒大半。他一邊驚恐地嚎叫,一邊捂住痛處忙不迭奪路狂奔,沒留神一頭撞翻了劉宇晨面前的桌子,把擺放在上面的所有東西“稀利嘩啦”全部打落在地。

    “你,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坐在對面的彪形大漢暴跳如雷地站起,脖子上粗大的青筋不停地跳動,身上的肌肉則如同藏滿了蟲子一樣快速蠕動。他一把抓住瘦男人的衣領,把整個人高高從地上拎起,咆哮著輪圓銅錘般的拳頭,朝著對方腹部狠很撞擊。

    瘦男人的臉色一片青白,他眼楮鼓得幾乎凸出眶外,強烈的外力作用使胃部一片翻騰。突然,他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緊接著,綣曲的身體一陣亂顫,從大張的嘴里嘔出一團顏色黏黃,散發出腥濃惡臭的/穢/物。

    有酒、有尚未消化完全的食物殘渣、還有胃酸,以及許多相互糾纏交粘,形狀和顏色莫名其妙的糊狀物。。。。。。

    見狀,劉宇晨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起身閃開,等他想起擺在腳下背包的時候已經太晚————瘦男人嘴里嘔出的污物早已噴濺得到處都是,突擊步槍和背包上到處都流淌著半凝固狀態的黏液。

    惡心,劇臭。

    “把這個醉鬼扔到外面去,讓他好好涼快涼快————”

    從吧台後面走過來的中年男人緊皺著眉頭,一手掩住鼻子滿面厭惡地搖了搖頭,旋即,他轉過身,朝站在牆邊的劉宇晨招了招手,頗為抱歉地說︰“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這種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年輕人,坐到這邊來吧這杯酒,算我請你的————”

    劉宇晨遲疑地看了看半死不活拼命掙扎的醉鬼,又看了看被嘔物覆蓋的背包和槍,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

    “芭芭拉,把這個小伙子的東西拿到後面去沖洗一下。順便幫他安排個干淨點兒的房間————”

    中年男子的身份顯然是酒吧的老板,他把托盤放在旁邊另外一張桌子上,微笑著沖劉宇晨捏了個響指︰“坐過來吧喝完這杯酒,再吃點東西,我保證你會渡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不等劉宇晨說話,芭芭拉已經抓起背包肩帶,帶著臉上無比厭惡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拎著突擊步槍沒有沾染污物的槍管,嘴里罵罵咧咧地嘟囔著,連拖帶拉把所有東西收進酒吧內間。

    長途跋涉給身體帶來的疲憊,連日堅守城市的思維緊繃,長時間思考卻沒有及時補充營養,加上突如其來的意外,還有從未在荒野上的生存經驗。。。。。。所有的事情加的一起,劉宇晨只覺得大腦一片麻木,機械地伸出腳,走到酒吧老板安排的新桌子旁邊,在對方殷切的招呼下,本能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酒,並沒有他曾經喝過同類飲料應有的火辣燃燒感。味道很淡,舌頭可以品嘗出酒精的成份,更多的,則是水。

    荒野上的人連飯都吃不飽,自然不可能擁有什麼好酒。雖說能夠從廢墟里弄到一些品質絕佳的陳釀,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好的運氣,甚至足夠維持酒吧日常消耗。

    劉宇晨隱隱約約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卻說不出來,也察覺不到。

    他只覺得腦子里很亂,就像有無數莫名其妙的符號和畫面飛快跳閃,正在嘶吼、咆哮著,瘋狂奪取著意識空間里最後的清醒。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3

    第二百三一節分肉

    “這酒怎麼樣?”

    酒吧老板,也就是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子一直在微笑。表面上看似乎非常和善,其中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柔成份。

    劉宇晨昏昏沉沉地點了點頭,含糊不清地說︰“。。。。。。我,我想。。。。。。回,回房間。。。。。。”

    “你好像不是變異人?”酒吧老板仍在微笑,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變異?

    劉宇晨心頭一緊,他忽然覺得,這間普通的小酒館,也許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荒野上的人都是騙子、小偷、惡棍。千萬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不要相信他們可憐巴巴的哀求,不要被眼楮看到的表面現象蒙蔽。為了弄到食物和水,他們什麼都干得出來————”

    連他自己也記不清楚是在什麼地方听過這樣一番話。似乎是二十四號生命之城的軍官餐廳,又好像是在和某個熟人的日常攀談。那個時候,他不過是把這種告誡當作打發時間的無聊玩笑。廢土世界上的生存者也許的確要比舊時代人類更加野蠻、罪惡,但他們畢竟是人類,而不是野獸。

    這都是以前的想法。至于現在。。。。。。雖然大腦一片混亂,但是劉宇晨卻徹頭徹尾相信這些話千真萬確。

    城里和荒野,本來就是兩個世界。

    他是醫生,他很清楚自己究竟怎麼了。

    那杯劣質白蘭地里,顯然加入了某種具有強烈麻醉效果的神經毒素。舊時代曾經有不少地下酒吧用淡酒加麻醉劑的方法,摻兌出所謂的“上等佳釀”。這種酒香味兒十足,口感欠佳,一喝就醉,對人體會造成嚴重傷害。不過,那是在物資充足的文明時期。廢土世界什麼都缺,更不可能為了一杯像味道水一樣寡淡的飲料進行藥物勾兌。換句話說,這間酒吧里出售的酒,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喝醉。

    既然是這樣。。。。。。那麼,之前那個喝得爛醉如泥,被打得半死不活扔出去的醉鬼,又是怎麼回事?

    濃烈的藥性讓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有些遲鈍,明顯失去焦點的眼楮對外界攝入圖像都變成重疊。望著對面酒吧老板那張笑得不太自然,充滿得意和滿足的臉,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視線越來越模糊,一張張本該已經消失的面孔,在混亂迷朦的光線襯托下,扭曲成各種復雜的影像,重新出現。

    奄奄一息的瘦男人從酒吧門外走了進來,他從站在旁邊身材粗壯的彪形大漢手里接過毛巾,用力擦拭著身上沾染的污物。那雙釋放出貪婪目光的眼楮,正在自己身上來回打量。

    肥胖的芭芭拉站在櫃台背後,用短粗的肥手抱住FAFAS突擊步槍,熟練地拉開槍膛,仔細檢視著每一個零件。確認槍身各部分完好無損之後,這才心滿意足地把槍身放平,用槍口瞄準自己,眯縫著細小的眼楮,yin/邪/惡/虐地張開油膩肥厚的嘴,圈起,作出一個“砰”的唇形。

    其他分坐在四周的酒客圍攏過來,興奮而滿意地相互交談著。那一道道投向自己的目光,有嘲笑、譏諷、鄙夷。。。。。。

    劉宇晨用力甩了甩腦袋,想要把這些混亂的圖像從腦子里驅走。他大張著嘴,用顫抖的雙手死死撐住座椅,拼命想要伸腿逃跑,遠遠離開這個充滿邪惡與死亡的地方。。。。。。忽然,身體一晃,一頭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真不明白,這家伙穿得很光鮮,武器質量也不錯,看上去很像荒野殺手或者雇佣兵,沒想到卻是一個沒有腦子,也沒有進化能力的普通人。隨便給杯酒都敢喝,難道他以為這是在自己家里的後院嗎?哈哈哈哈————”

    這是他昏昏睡去前,耳朵里听到的最後一句話。

    。。。。。。

    望著癱在地板上像爛泥一樣的劉宇晨,酒吧里靜了片刻,隨即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轟笑。很快,重新又恢復到熱鬧歡暢的氣氛。

    “很沒有外人來了,這家伙很肥,味道應該很不錯————”

    一個身上穿著髒兮兮破夾克的男人蹲下身,使勁兒捏了捏他紅潤的臉,布滿血絲的雙眼放出狂熱的光,用舌頭貪婪地舔著嘴唇。

    “沒錯”

    旁邊一個矮壯敦實,須發花白的老頭贊同地點了點頭,說︰“不過,應該先分給小諾爾一整條大腿。沒有他的出色表演,這家伙也不會扔下槍和背包。”

    “嘖嘖嘖嘖。。。。。。我,我想嘗嘗他的肝。”

    被叫作小諾爾的干瘦男人,也就是此前拼命嘔吐的醉鬼貪饞地盯著劉宇晨的腹部,吸溜著口水︰“趁新鮮用雙頭牛油加上佐料爆炒出來,口感十足,也很鮮美。千萬別和我搶,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你們這幫該死的餓鬼,老娘沒發話以前,不準任何人動他————”

    肥胖的芭芭拉用力擠進人群,蠻橫地抬起手里的突擊步槍,像一頭巨型武裝母獸掃視著周圍的人,獰笑道︰“今晚和明天,他都得歸我。這小子皮膚嫩得一掐就冒水,等老娘我先爽夠了再扔給你們。到了那個時候,你們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那不可能————”

    站在酒桌旁邊的彪漢惡聲惡氣地嚷道︰“被你干過的男人全都混身發臭,根本沒法吃。這小子很年輕,也很嫩,老子絕對不準你動他。要玩男人,先把你的臭/逼/洗干淨再說————”

    “你敢————”

    聞言,芭芭拉雙眼一瞪,“嘩”的一下掉轉槍口指向對方。

    “我們要吃鮮肉有種你他/媽/的到是開槍啊————”

    彪漢暴怒,全身上下的肌肉迅速賁起恐怖地蠕動起來,他拉開披在身上的夾克,從後腰拔出一把半尺來長的獵刀,幾乎是一個詞一個詞從牙縫中擠出來。

    “夠了,一幫餓鬼,都他/媽/的給老子閉嘴————”

    酒吧老板終于發話了。他冷冷地喝止亂哄哄的手下,目光從人群縫隙中穿過,不住地在昏睡的劉宇晨身體上掃來掃去。

    “老規矩,事情是大家一起做的,那麼所有人都有份兒。西奧多,你去把水槽清理出來,好好給這家伙洗洗。老瑪森,你負責在天亮以前把餡料拌好。小諾爾去檢查機器準備灌香腸。芭芭拉,去地下室把剩下的燕麥都拿出來,那東西用新鮮的血淋上,加上鹽,腌到春天,味道會很不錯。”

    “霍特,我想知道你打算把這小子怎麼分配?”這是叫作西奧多彪形大漢最關心的問題。

    酒館老板,也就是霍特,站起身走到吧台背後,拉開牆壁夾縫隱密的暗格,從中取出一瓶真正的白蘭地,朝擺在櫃台上一只闊口玻璃杯里吝嗇地倒出一點,端在手中輕輕晃了晃,帶著心滿意足的神情,慢慢地說︰“和以前一樣,大家都有份兒。至于今天晚上。。。。。。他歸芭芭拉。”

    眾人一愣,芭芭拉緊張的臉上頓時釋放出得意的狂喜,她猛然爆發出一聲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忙不迭地蹲下身,拽起劉宇晨的胳膊,把綿軟的身體輕松扛上肩膀,仿佛一頭人形肉豬,樂滋滋的就準備朝自己的臥室里搬。同時伸出沾滿腥臭涎液的肥膩舌頭,在劉宇晨光滑白淨的面皮上,貪饞地舔了舔。

    “這不公平————”

    西奧多惱怒地咆哮幾聲,他一個箭步沖到酒館老板面前,指著得意洋洋的芭芭拉,吼道︰“你知道那個/騷/貨/的毛病,被她玩過的男人簡直比屎還臭。你讓我們還怎麼吃?”

    霍特把杯子抬到嘴邊,仰脖一飲而盡,擦了擦嘴,吐出一口強烈的酒氣,用陰霾的目光冷冰冰地盯著站在面前的壯漢,說︰“西奧多,你似乎忘了一點很重要的東西————在這里,我才是頭兒。”

    西奧多嘴巴張大,瞪圓了雙眼,死死地盯著站在面前的酒館老板————一把握在霍特手里,刃鋒近半尺來長的匕首,正緊緊抵住自己的喉嚨,在柔軟的皮膚表面擠壓出一個向內凹陷的坑。

    他根本不知道這把匕首是怎麼出現的。然而那十余厘米長的鋒利刃器卻在時刻提醒著他,自己的脖子隨時可能像削豆腐一樣輕而易舉被割斷。

    整個酒館里所有的人,只有老板霍特是經過藥劑改造,擁有三極強化能力的變異人。以他的速度和臂力,割掉自己的腦袋,並不比砍伐一株大樹更困難。

    口腔里的唾液越積越多,壓墜著舌頭有種很不舒服的沉重。西奧多很想把它們咽下去,又怕聳動的喉嚨被鋒利的匕尖劃破。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大張,保持著難受而無比僵硬的動作。

    “別。。。。。。霍,霍特。。。。。。不,頭,頭兒。。。。。。你,你應該明白我的話。我,我絲毫沒有對您不敬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說芭芭拉。。。。。。”

    西奧多額頭上冷汗直冒,結結巴巴的辨解。

    霍特抬起頭,漫不經心地看了看他,過了幾分鐘,忽然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你應該明白這里的規矩。如果不想被塞到機器里絞成肉渣,灌進衣膜變成香腸,那就不要質疑我的決定。你最好牢牢記住這一點。”

    說著,他以任何人都沒有看清楚的速度收回匕首,同時,用十分凌厲的目光鎖定站在人群里邊的芭芭拉,說︰“這個年輕人今晚隨便你處置。不過我得提醒你————弄點熱水把你的逼好好清洗干淨。如果明天這個年輕人身上帶著一丁點兒臭味,那麼代替他塞進香腸里的那個人,會變成你。”

    “至于你們————”

    酒館老板環視四周,望著旁邊神情畏懼的其他人,以冷漠不變的聲音說︰“老規矩,每人五公斤香腸,芭芭拉除外,肝髒歸小諾爾。明天開始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們都有新鮮的骨頭可以熬湯喝。”

    酒吧里的人都歡呼起來,冰冷的氣氛被迅速驅趕,人們臉上的神情又重新恢復成原來的狂放與熱烈。

    芭芭拉把扛在肩上的劉宇晨重重摞在櫃台上,愁眉苦臉地說︰“頭兒,現在已經開春,根本沒有那麼多水可用。每天的配給剛夠我喝,至于清洗。。。。。。”

    “那你就把他讓出來,別踫這小子的身體。”

    霍特朝杯子里吝惜地又倒出一點酒,頗為不舍的把空了一般的酒瓶,重新放回櫃台背後的暗格。如同舊時代最有修養的哲學家,淡淡地說︰“想得到,就必須付出。這里每一個人都一樣,西奧多如此,你也不例外。”

    說著,他轉過頭,把欣賞的目光集中到昏沉睡去的劉宇晨身上,久久打量著這難得的獵物。

    忽然,酒吧老板的眉毛不由自主地皺了皺————劉宇晨胸前一點半隱半現的閃亮銀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荒野里連日跋涉,使劉宇晨渾身上下都沾滿泥漿。就連佩在胸前的銀色柳葉刀標志,也被一團黃黑色的膠泥覆蓋。身體連續踫撞和搬運移動,使干硬的泥塊松散、開裂,粉碎掉落的同時,也露出醫生聯合協會執事才有資格佩帶的漂亮胸針。

    神情沮喪的芭芭拉,正抓起擺在旁邊酒櫃上鋒利的餐刀,用力挑開劉宇晨的褲子,露出被濃密黑毛掩映,在酒精刺激下高高昂首挺立的生殖器。

    在蘆葦鎮,洗澡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芭芭拉恐怕這輩子都弄不到足夠的水讓自己變得干淨。雖然很想把這個英俊的男人抱上床,讓自己好好爽一爽,但是她也絕對不敢違逆反酒館老板的命令。無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割下那根漂亮的生殖器,曬干做成標本,閉上眼楮,幻想著劉宇晨漂亮臉蛋的同時,嘴里嚼著幾片用他肉做成的香腸,再把他干硬的生殖器伸進自己胯下來回抽插。。。。。。總比什麼也得不到要好得多。

    “住手————”

    刀鋒即將與生殖器/根/部接觸瞬間,霍特飛快投出還裝有白蘭地的杯子,準確砸中芭芭拉手腕。清脆的玻璃炸響聲中,他已經連吼到沖猛然撲了過來,一拳砸上芭芭拉的肩膀,把她如同肉山般重達兩百多公斤的龐大身體,狠狠撞得向後倒退出五米多遠。

    一把抓起別在衣服上的胸針,湊近燈光翻來覆去看了好幾分鐘,霍特臉上的表情也在迅速轉換。驚訝、敬畏、狠厲、恐懼。。。。。。

    “頭兒,你,你怎麼。。。。。。”站在旁邊的小諾爾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問。

    酒館老板掂了掂手里的柳葉刀胸針,沒有回答。他已經認出這枚胸針的來歷————西北面那座外觀類似巨型蛋殼白色建築里的人,都佩戴著同樣的東西。不過,自己手上這枚的做工更加精良,質地也遠非那些普通銅、鐵制品所能相比。

    他的眼皮一直在跳,過人的見識立刻使他聯想起一些別的事情。醫生聯合協會。。。。。。那可是一個想想就讓人覺得頭皮發麻的龐大勢力。沒錯,對于小酒館里這些絲毫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自己完全能夠做到予生予死。可是在那些真正擁有進化實力的家伙面前,自己就是一團小得不能再小的渣子。

    “我們,我們很可能惹上了一個**煩。。。。。。”

    酒館老板用力捏緊手中的銀色胸針,他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髒,狠狠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轉身沖圍在旁邊的人群連聲暴吼︰“西奧多,快去弄根結實的繩子把這家伙捆好。芭芭拉,把你的爪子從這個年輕人身上挪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踫他。還有,小諾爾你立刻去找蒙毅老大,請他到這兒來,看看這件事情應該怎麼解決————”

    。。。。。。

    人體的特殊構造,決定了被光線直接刺射雙眼的感覺並不舒服。盡管有眼皮遮擋,仍然能夠感受到一片灰暗的淡色朦朧。

    側過身,慢慢睜開眼楮,避開從窗戶里透下天光的同時,劉宇晨也看清楚自己所處的周圍環境。

    這是一個簡陋,但勉強還算干淨的房間。地板用鵝卵石和凝固力較強的粘土鋪成,牆壁上釘著薄薄的木板,至于自己所躺的這張床,明顯是從廢墟里弄回來的舊貨。只有一個框架,中間用粗索編織扭結成向下凹陷的繩網。加上鋪在表面上的棕黑的床單,多少也還算是柔軟、舒適。

    一根胳膊粗細的木頭貫穿整間屋子,上面擔掛著幾塊燻黑的肉干。它們早已失去水份,萎縮成無法判斷出本來形狀的模樣,可是從劉宇晨所在角度望去,怎麼看都像是一條條懸掛在房梁上的人類大腿。

    靠近牆邊的圓形地爐里,火焰散發出微紅光芒和溫暖的熱量,一個男人背對自己蹲在爐子旁邊,似乎是在忙碌著什麼。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19 23:43
補充

第八十五節 密謀

威弗列德臉上猛然驟現出狂怒。他慢慢地轉過身,凌厲的目光死死盯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獰聲笑道:「昆尼爾,怎麼,你也看上了這個騷/娘們兒?」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從餐廳南角走了過來。身材高大,有種介於成熟和健美之間的英俊,奶油色的頭髮披落在肩膀上,為厚重沉實的黑色戰鬥服增添了幾分柔化的美感。看上去,整個人就像是一團燦爛溫暖的陽光。

「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辭。」昆尼爾黑色眼眸裡閃過一道憤怒的冷厲:「這裡是索斯比亞的愛瑪城分公司,不是荒野上的流民營地和街頭酒吧。如果你要破壞規矩,我會先殺了你。」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威弗列德像獅子一樣咆哮著,臉上和脖子上每個傷疤都在滲著淡淡的血光。膨脹的肌肉從胳膊等裸/露的部位高凸出來,使其看上去顯得越發猙獰。

憤怒歸憤怒,暴跳如雷的威弗列德卻沒有動手。他很清楚,也許有很多人會對自己產生畏縮和恐懼,但這其中絕對不會包括同樣身為傭兵隊長的昆尼爾。

用帶有最後通牒式的目光冷冷地看了手打上傳威弗列德一眼,表情已經自然了許多的昆尼爾走到正在吃飯的林翔面前,視線直接跳過這個沒有任何異能氣息的年輕人,直接望向倚靠在他身旁的艾琳娜,笑了笑:「能請你喝一杯嗎?」

「抱歉,今天我有朋友。」艾琳娜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綣緊身子,儘量朝林翔身上靠了靠。

「哈哈哈哈!昆尼爾,現在你親眼看到了,我說得沒錯吧!她就是個有錢就脫衣服的騷/娘們兒。不過她現在顯然看不上你,只有這個皮膚嫩得像水一樣的小白臉。嘿嘿嘿嘿!我很好奇,他的屁/股是不是像女人的嘴唇一樣抽插起來很有快感?」

威弗列德肆無忌憚地狂笑著,大步踏上餐桌,一腳踩進林翔面前的餐盤裡,用厚重骯臟的靴底把脆弱的飯粒碾得粉碎。

圍觀的傭兵們再次叫嚷起來。投射到林翔身上的目光也不再包括此前的憐憫和同情,取而代之的是輕蔑和鄙夷。甚至還有人不屑一顧地朝這邊吐起了唾沫。沒有實力的男人永遠無法獲得尊重與地位,即便有強者幫助出頭,仍然無法改變卑微懦弱的形象。

就在這時,林翔那兩條很好看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皺了皺。他慢慢嚥下嘴裡的最後一口食物,從座位上站起,看了一眼站在餐桌上的威弗列德,低聲說道:「如果不想死,現在就給我滾————」

距離他最近的兩個男人,昆尼爾和威弗列德同時作出反應。前者非常驚訝地上下打量著林翔,似乎想從他身上找出這種非同尋常的勇氣來源。後者先是一楞,旋即眼裡的瞳孔瞬間收縮,胳膊和背上的肌肉也驟然隆起,他握緊匕首,怒聲咆哮道:「小子,你以為你是誰?我現在就。。。。。。」

「嗖————」

一道輕盈的藍光伴隨著血腥從眾人眼前揮閃而過,打斷了威弗列德充滿憤怒的恐嚇宣言。光芒停止轉動的瞬間,匕首已經握在林翔指間。

「啊————」

威弗列德高大的身影從餐桌上轟然摔落。他抱住自己僅剩下一半的右腿在地上痛苦的來回翻滾,拚命慘號。臉上的肌肉劇烈顫抖。蜿蜒盤曲的血管在劇烈蠕動。就在旁邊的另外一張餐桌上,他的另外半條腿橫躺在桌面上,鮮紅的液體從整齊的切斷面上迅速滲出,殘留的神經牽動著腿腳彎曲的部分偶爾還會抽動。

威弗列德近乎瘋狂地嚎叫著,被劇痛刺激得滿是血絲的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已經不復存在的右腿。瞪圓的眼睛裡,憤怒和嘲笑已經變成了恐懼。他淒厲地慘叫著,在痛苦的吼叫聲中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直到斷裂的神經被麻木感所支配,這才奄奄一息地仰躺在地面上,微弱無力地顫抖著。

所有圍觀者臉上一片煞白。在他們看來,擁有八級進化能力的威弗列德的確無愧於傭兵隊長的身份。與之相比,沒有任何異能者氣息的林翔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人。二者之間的實力只能用天差地別來形容。誰能想到他們當中實力最強的人竟然被一刀砍成了殘廢。。。。。。這只有一個解釋————林翔的實力,遠比表面上看起來要強大得多。

昆尼爾的的臉色同樣蒼白,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翔的動作流暢自然,進入極速的轉換時間實在太短了,短得甚至超出了人類能夠承受的極限。這種動作頻率切換劇烈的變化足以迷惑任何人的感覺和反應。

他終於明白————以艾琳娜挑剔無比的眼光,為什麼會選擇這個看上去除了臉蛋精緻漂亮,從外表判斷卻一無是處和廢物沒什麼區別的小白臉。

「你這樣做,未免太過分了。」連續幾個深呼吸。儘量平復下內心的恐懼和震驚之後,昆尼爾看了一眼掛在林翔脖子上的索斯比亞級標誌銘牌,硬著頭皮走上前說道:「威弗列德並沒有對你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作為同在一個公司供職的傭兵,你出手實在太重了。」

林翔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突然飛起一腳將攔在身前的金屬餐桌踢飛。側過身子,把艾琳娜緊抱在懷裡的左臂慢慢抽出,面色平靜地走到奄奄一息的威弗列德身前,從綁在右腿側面的槍套裡,拔出裝滿子彈的500。

「等等!你想幹什麼————」

見狀,昆尼爾一驚,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拔出腰間的佩槍。就在指間剛剛與金屬槍柄接觸的一剎那,卻看見粗大冰冷的500槍口正指著自己的眉心,裝有五枚點五零口徑彈頭的轉輪下面,是林翔扣住扳機的如玉般光滑的手指。

「你沒有惹我,別逼我殺你。」他的聲音始終溫柔如水。

「威弗列德已經沒有抵抗能力。你,你不能殺他。」昆尼爾拚命搜腸刮肚尋找能夠打動對方的詞語,兩邊額角滾落下大滴的冷汗。

「既然你打不過我,最好不要干涉我的舉動。」林翔淡淡地笑著,把槍口從他的腦門上移開,指向躺在地面的威弗列德。

「不,不,你不能殺我————」望著近在咫尺的槍口,滿面恐懼的威弗列德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吼叫著,兇殘的臉已經扭曲得有些猙獰。他曲起手臂,儘量把顫抖的身體向後拖移,想要儘量離冰冷的槍口遠一些,卻絕望地發現,無論自己怎樣扭動,也無法從對方隨之轉換的瞄準線下躲開。

「如果剛才不還手。被殺的人會變成我。」林翔平靜地說出這句話,重重扣下了扳機。

巨大的槍聲震撼著所有人的耳膜,威力巨大的瑪格奴姆彈頭在威弗列德的眉心透穿出醒目的洞口,然後肌肉急速隆起,皮膚上旋即出現無數龜裂,面目猙獰的頭顱像突然增壓的皮球一樣劇烈膨脹,猛然炸裂開來。隨著「轟」的一聲脆響,威弗列德的脖頸上只剩下一片被碎肉和骨渣覆蓋的凹口。血紅的肉團和白膩的漿液黏掛在墻壁、地面,以及所有與之接觸的圍觀者身上,像噁心骯臟的蒼蠅一樣顯眼。

走廊上傳來激烈的腳步聲,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警衛很快衝進了房間。地面上還在微微抽搐的屍體與四周到處都是血肉殘渣足以說明問題。他們「嘩啦」一聲拉開槍栓,以林翔為核心,形成一個不甚規則的包圍圈,把包括圍觀者在內的所有人,全部籠罩在烏黑的槍口面前。

「怎麼回事?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在大樓裡開槍?剛剛出完任務回來就遇上這麼好玩的事情,看來老子運氣不錯————」

隨著一聲咆哮,身穿黑色戰鬥服的洛克邁著沉重而堅實的腳步,像鐵塔一樣穩穩站在餐廳一片狼籍的地板上。粗壯的胳膊裡還抱著一枝口徑驚人的榴彈發射器。

所有人都轉過了身子,林翔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

「又是你這個精力旺盛的傢伙。————」

洛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把已經壓上膛的彈頭復又取出。大步走上前來,看了看地上威弗列德殘破不堪的屍體,搖著頭。從衣袋裡拿出三支香菸,順序遞給站在旁邊的林翔和昆尼爾,皺起眉頭說:「看起來,你惹的麻煩比我想像中要大得多。」

「我是被迫自衛。」林翔認真地回答道:「這裡所有的人,都能為我證明。」

聞言,洛克的目光下意識地掃視了一遍周圍的人群,最後落在對面的昆尼爾身上。

昆尼爾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面色鎮定的艾琳娜,從衣袋裡摸出自己的打火機點燃香菸猛吸一口,帶著從口鼻間噴發出來的陰鬱煙霧,默默地點了點頭。

洛克神色凝重,看得出昆尼爾沒有撒謊。旁邊的圍觀者雖然明顯有些恐懼,望向林翔的目光卻沒有任何指責的成份。也就是說,在這件事上林翔並沒有什麼道義上的錯誤。可是索斯比亞的權威也需要維護。禁止在中央大樓以任何名義進行鬥毆,這早已是人所皆知的規矩。如果林翔沒有得到任何處罰,無論對上還是對下,都不好交代。

「今晚你住我的房間。這件事情等葛利菲茲明天回來再處理。」洛克拍了拍林翔的肩膀,為突如其來的意外劃上短暫的句號。與其自己傷腦筋,不如把這件事情扔給葛利菲茲去頭疼————這本來就是胖子經理的長處。

說罷,他伸手拽住林翔的胳膊,像拖一件貨物那樣,把他從人群裡帶出了房間。

昆尼爾轉了轉夾在指間的香菸,走到艾琳娜面前,猶豫著說道:「還是剛才那個問題,能請你喝一杯嗎?」

神情惆悵的艾琳娜搖了搖頭,未等昆尼爾眼中的失望完全散盡,她又自嘲地笑了笑:「為什麼不呢?走吧!你請客————」

。。。。。。

陰沉的天空上,濃密的雲層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強烈氣流吹散。濕潤的空氣在淡金色的陽光下緩慢漂浮著,倒懸在傾斜屋角下的椎形冰柱頂端,凝聚著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在微弱晨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漂亮光暈。

神色陰沉的葛利菲茲坐在橡木辦公桌背後,所剩不多的雜亂捲髮從頭頂側面塌落下來,短粗的手指相互交叉合攏擺在桌面上,指間卻拚命輕敲著兩邊的手背。看上去似乎有些神經質,又有些慍怒。

他連夜趕回愛瑪城,本想衝進臥室在柔軟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覺。卻不得不先坐進自己的辦公室處理這起意外的紛爭。換了任何人,都會覺得無比窩火。

林翔坐在對面的金屬摺疊椅上,表情淡然地望著他。黑色的眸子裡,滿是純潔無辜的目光。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睛在對方身上來回打轉。

「說吧!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你倒底想幹什麼?」過了好一會兒,面色陰鬱的葛利菲茲首先打破了沉默。儘管他非常不習慣在這種氣氛下進行談話。

「我想找你買一批水泥。數量不多,五十噸就夠了。」林翔微笑著給出了答案。

「別岔開話題,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葛利菲茲頗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震耳欲聾的咆哮差一點兒把天花板都轟裂。他拚命揮舞著雙手,像狂暴型精神病人那樣衝著林翔吹鬍子瞪眼:「為什麼要殺死威弗列德?就算他惹了你,砍掉他的腿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打爆他的腦袋?活見鬼,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很難做?傭兵隊長可不是普通的僱傭兵,他們每一個人在總公司的檔案裡都有記錄。這個世界上的高級進化人本來就不多,你現在讓我怎麼辦?混蛋!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林翔微笑著沒有說話。顯然,胖胖的地區經理早已有了應對的方法。只不過,他需要發洩出內心的不滿和憤怒。

果然,歇斯底里大聲叫罵一通之後,葛利菲茲憤憤不平地站起身,大步走到酒櫃前。拉開鑲嵌著琺瑯玻璃的漂亮櫃門,從中取出一隻包裝精美的曲頸水晶瓶和兩隻高腳玻璃杯。想了想,把已經捏在左手的杯子又塞進去一隻,轉身返回自己的座位,倒了半杯顏色透明的紅色液體,仰脖一飲而盡。

望著杯子底部殘剩的酒液,葛利菲茲臉上的怒色也消退了許多。他斜瞟了林翔一眼:「水泥這東西很貴。愛瑪城沒有現貨,必須從總公司那邊調運過來。價格也不便宜,每噸一萬索斯比亞元,這還是我這個地區經理才能拿到的內部價格。對外銷售價格會在這個基礎上提高一倍。如果你要的話,一百萬現金,我這就向上面申請要求提貨。」

林翔點了點頭,依然沒有說話。他在等待著葛利菲茲尚未說完的後半部分。

「你殺了威弗列德,必須給總公司方面一個交代。」葛利菲茲沉默了幾秒,又添了半杯酒:「事實上,他和昆尼爾隊長之所以會出現在愛瑪城,是因為上面指派的一項特殊任務。」

「哦?什麼任務?」林翔把身體坐直。顯然,談話進入了重心部分。

葛利菲茲看似無心地搖晃著酒杯,眼睛卻一直死盯著林翔:「上個月,總公司的勘察部隊在西北方向發現了一個舊時代遺留下來的物資儲備基地。那裡盤據著大量變異生物,除了兩名隊員僥倖得以生還,整個勘察隊全部被殺,所有技術器材損失殆盡。根據生還者的報告,那裡應該儲備有大量機械物資。公司董事會對此非常重視,按照計劃,威弗列德和昆尼爾將與洛克一起,率領各自的傭兵小隊向這個古代基地進行二次調查。如果其中的確留有值得回收的物資,那麼總公司將派出實力更加強大的精銳部隊全面展開攻擊。不幸的是,三位主要執行人當中,有一個因為爭風吃醋被你打爆了頭。你說說,我該怎麼做?」

林翔眉毛輕輕地彎了彎,斟酌著詞句:「我可以頂替威弗列德幫你完成這項任務。不過。事後你得給我五十噸水泥。」

「不可能!」葛利菲茲斷然否絕:「這次任務總共支付的酬金也才十萬索斯比亞元。」

「既然如此,那就說說你的計劃?」林翔直截了當地問。

葛利菲茲默默地看著他的臉,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脖子上同時注有索斯比亞和骷髏騎士團的身份銘牌上,嘴角流露出商人特有的jin詐笑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奧斯維德少校的事情,你應該還欠我一個人情?」

林翔思索了一下,問:「你打算用什麼方式讓我把它還給你呢?」

葛利菲茲大口灌下杯子裡所有的酒,肥肥的胖臉上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他壓低聲音:「我有一個絕妙的主意。只要你照我的話去做,既可以不用欠我人情,也能拿到你急需的水泥。」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3

    第二百三二節破計

    頭,像炸裂般劇烈疼痛,同時伴隨著難以遏制的眩暈。劉宇晨皺了皺眉,狠狠甩了甩腦袋,用力撐住床沿坐起,雙腳落在地面的瞬間,絲毫沒有感受到以往熟悉的堅硬,反倒有種踩在棉花和雲層中的柔軟、虛幻。

    胃里很酸,翻騰的胃液刺激著喉嚨一陣蝕痛,強壓下嘔吐的欲望,扶住牆壁慢慢站起,用虛弱無力的雙腿勉強撐住身體保持平衡,面色疲憊的他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一抹淡淡的血紅暈色,才逐漸爬上蒼白如紙的面頰。

    劉宇晨是個控制力很強的人。記憶里,除了父親葬禮結束回到家中的那一次,他再也沒有喝醉過。和所有醫生一樣,他格外重視自己的身體和健康。宿醉除了讓身體麻醉,頭腦有短暫興奮感之外,根本不會帶來半點好處。同時,還會引發一系列強烈的負面反應。眩暈和嘔吐,都是他極其厭惡,也極力避免的是事情。

    腦子很亂,但他卻清楚記得昨天晚上發生的每一個場景。

    顯然,自己是落在一群荒野強盜手里。在二十四號生命之城的時候,他就曾經听幾個長年在外的雇佣兵談起過————有些荒野流民會佔據能夠得到少量淨水的區域形成定居點,他們靠掠奪過往人類和狩獵變異動物為生。落單流浪者是他們最喜歡的目標,這些家伙通常會把受害者殺死,腌制成肉干長久儲存。他們依靠這種方法在荒野上生存。長時間吃人肉,會對食用者身體結構組織產生一定程度負面影響,甚至會造成大腦和某些重要器官產生變異,但是在饑餓威脅下,他們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久而久之,甚至會把這種顛覆道德理念的舉動,當作一種難得的享受。

    說起道德。。。。。。這個混亂的世界,它似乎早已隨著舊時代文明一起,被深深掩埋在塵土和廢墟的最深處。

    “你醒了?”

    听到動靜,蹲在火爐前的男子轉過身,微笑著看了看他。

    這是一個不算很高,體格中等的亞裔男子。他圍著一塊類似女式披肩的紅黑網格裹布,散亂的線頭從布塊邊緣稀稀拉拉垂落下來,透過縫隙,可以清楚看見穿在里面淺灰色的戰斗服。

    生活在廢土世界的人們,都懂得如何利用身邊每一樣器具,並且使之發揮出最大效用。尤其是荒野上的流浪者,衣服款式已經不能單純從男女性別角度進行區分。在寒冷和物資匱乏的威脅下,男人同樣會穿上襯裙和絲襪,盡一切可能讓自己保持溫暖。

    當然,前提是他們從廢墟里找到的衣物還能穿,還沒有變成輕輕一拉就破的絮絲。

    劉宇晨一直注視著男人裹布下面的那件戰斗服。這個世界上擁有獨自生產能力的大型機構寥寥無幾,它們都擁有特殊徽記和服裝款式。無論外觀或者顏色,柔韌程度還是布料本身的編制密度,都與骷髏騎士團配發的服裝完全相同。可是,在胸口、手臂側面等幾個重要部位,並沒有看到應有的黑色骷髏標志。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在腳邊和床鋪周圍來回搜索,沒有看見自己的背包,也沒有找到本該與其放在一起的突擊步槍。

    “你是在找這個嗎?”

    男人微笑著指了指靠近房門的角落,一張只剩下三條腿的椅子上,擺著劉宇晨記憶中應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側過身體同時,也露出架在火爐上的一口扁形鐵鍋,里面熬煮著類似米粥的黏稠液體,表面不斷噴吐出一個個炸開的氣泡,空氣中迅速充滿一股令人饞涎欲滴的濃香。

    用勺子攪了攪粥,把一只底部明顯露出凹陷的搪瓷缸子裝滿,表面放上一雙枯樹枝削成的木筷,男人端起粥,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他的臉和身體一樣干瘦,頭頂刮得露出青灰色的皮膚,顴骨外凸的厲害,長時間營養不良使眼窩陷得很深,薄薄的嘴唇被鼓得向外拱起,目光卻很柔和,絲毫察覺不出敵意。

    劉宇晨接過米粥,也不客套,湊近唇邊吹了吹,小口慢慢吸溜著。

    對方如果想要加害自己,根本用不著在粥里下毒這麼麻煩。食物在荒野上非常珍貴,他們絕對不會在將死之人身上浪費。

    “我叫蒙毅,你呢?”

    男人從旁邊拉過一個表面滿是霉斑的舊木箱,坐下,問。

    “劉宇晨。”

    喝著粥,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他不想隱瞞自己的真實姓名,也沒有必要這麼做。

    “你是醫生聯合協會的人?”蒙毅拉開上衣口袋,摸出那枚銀制柳葉刀胸針,認真地問。

    “曾經是。”

    粥很寡淡,調料也只有最簡單的鹽,卻是劉宇晨酸痛胃部最為迫切需要的填充物。他自嘲地笑了笑,說︰“至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如果你喜歡,那東西可以自己留著。”

    “有件事情我一直非常好奇。”

    蒙毅絲毫沒有提及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他把玩著手里的胸針,用試探性的口氣問︰“你是一個醫生,據我所知,強化藥劑都出于醫生聯合協會之手。呵呵你為什麼不給自己打上一針?要知道,荒野可不像呆在城里那麼安全。擁有異能,那怕只是最簡單的一級強化,都要安全得多。”

    “打針?哈哈哈哈你問我為什麼不打針?”

    劉宇晨笑得有些神經質︰“正如你所說,我是醫生。醫生永遠不會給自己看病,也不會使用自己制造的東西。哈哈哈哈你應該明白,打針必須承擔相應比例的風險。沒錯,我手上就有整整一盒四級強化藥劑。但是你能夠保證,我肯定能夠熬過那百分之五十的機率,幸運的成為變異人嗎?”

    蒙毅的臉色依然平靜,默默點了點頭。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他非常聰明地沒有詢問劉宇晨和二十四號生命之城的關系。顯然,這個陌生年輕人和西北方向那場正在進行的戰爭之間,肯定有某種必然牽聯。在廢土世界,醫生是個令人尊敬,並且在任何地方都能得到厚遇禮待的職業。他既然對那枚銀色胸針漠不關心,說明已經放棄曾經的身份。如果願意留在蘆葦鎮,那麼對于自己管轄的這個小型定居點,絕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

    人活著,總會生病。無論舊時代人類或者新生代人類都無法避免。尤其是在這種充滿輻射的惡劣環境下,生病,通常都意味著死亡。

    “我得離開這兒。”

    劉宇晨的回答讓蒙毅臉色驟然微變。未等發作,他又繼續道︰“我要往東南方向走,去見一個朋友。很高興你救了我的命,我可以把身上最值錢的東西留給你,包括那盒強化藥劑。當然,如果你能派人陪同我走完剩下的路,到隱月城的時候,你還可以得到更多的報酬。”

    蒙毅眼角立刻跳動了一下,他的手有些顫抖,但很快就控制住自己並且掩飾住面部微顫的肌肉,不動聲色的問︰“隱月城?你認識的人是誰?”

    “林翔。他是那里的城主。”劉宇晨臉上滿是坦然。

    “你說什麼?林,林翔?”

    蒙毅一愣,繼而啞然失笑。他笑得很開心,很舒暢,甚至笑出了眼淚。

    。。。。。。

    座落在山林掩映間的加爾加索尼城堡,是一個恬靜而又安寧的莊園。在春日微暖的陽光照射下,寒冷冬季中大部分凋零枯萎的植物,又重新釋放出新鮮青嫩的生命活力。它們雖然沒有完全鋪滿綠色,卻已經綻露出點滴幼弱的新葉。主樓和幾棟用長廊聯接的輔樓之間,彎曲扭繞著枯黃粗大的蔓藤。粉白的石膏浮雕為建築增添了更多莊重氣息,具有濃厚藝術性細節的金屬柵欄顯示出奢華。園丁在道路兩邊的苗圃里忙碌著,他們翻掘溶化的凍土,播種下去年收獲的種子,只要氣候一直保持溫暖,並且在適當的時候下上幾場晰晰瀝瀝的小雨,冬天殘留下來一切破敗氣息都將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逾悅、歡快的蒼翠。

    伯格森像往常一樣呆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身上仍然是一成不變的高領黑緞襯衫,下巴上的灰色胡須和以前一樣修剪齊整。唯一有所變化的,就是目光里已經不再有自信的成份,更多的,則是恭敬、惶恐,還有發自內心的恐懼。

    春天,並沒有給他帶來希望和歡樂。恰恰相反,他所感受到的只有憤怒和絕望。

    所有的一切,都來源于那座被稱為“隱月”的城市,還有那個叫做林翔的年輕人。

    從上次加爾加索尼城堡被徹底攻破,家族成員被血腥屠殺的時候開始,伯格森就已經意識到,在索斯比亞和費迪南德這兩大勢力中間,那塊曾經被拋棄、無足輕重的土地上,正在崛起一頭越來越龐大,足以把盧頓家族和阿雷桑德羅家族全部並吞的可怕怪獸。

    他一直極力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在伯格森的命令下,索斯比亞半年前就加快向北方擴張勢力的速度。他派出兩百多支勘探隊伍,對地圖範圍之外的部分進行最仔細、透徹的調查,認真搜尋任何一塊適宜居住的弱效輻射區。同時,加大對東部沿海城市的滲透力度,從那些已經掌握全面控制權的定居點當中,抽取合格人員組成軍隊,並且向骷髏騎士團某些行政人員重金賄賂,以求能夠得到諸如“斯特瑞克”裝甲車之類威力巨大的作戰兵器。非常遺憾,新月之城方面對這些要求根本置之不理,甚至把索斯比亞的物資征收額度提高了十二個百分點。

    輻射,把新生代人類劃分為變異和普通兩大種群。伯格森自己也很清楚————對抗寄生士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找比其更加強大的寄生士。

    想要做到這一點,非常困難。

    寄生士可不是地里的玉米,種下一粒收獲一穗,他們數量稀少,超乎常人的強大力量和變異體質,使他們對于物質和權力有著異乎尋常的嗜好和佔有欲望。

    雇佣,是伯格森增強自己實力唯一的辦法。

    當然,從索斯比亞領地中挑選兒童,把核廢料涂抹在他們身上造成感染,或者食用經過重度污染的食物在體內形成變異,以大量死亡為代價,獲得比正常進化速度快得多的異能者,這也是許多家族機構常用的手段之一。然而,伯格森已經沒有時間這麼做。

    每一次听取從隱月城返回間諜的報告,他都有種心驚肉跳的危機感。

    那座城市發展的實在太快,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按照伯格森最初的計劃,應該利用索斯比亞龐大的商業貿易能力,把這座突然從荒野上冒出來的城市徹底壓垮。

    沒錯,林翔手下擁有實力強大的寄生士。但伯格森並因此感到畏懼。人類是一種群居動物,個體或者某幾個人的強大,或許會在短時間內產生出足夠的影響力,但是永遠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所有問題。

    建立城市,需要人口。

    而人口和城內局勢穩定的關鍵,在于糧食。

    伯格森很清楚,只要給林翔時間,他就會在那塊並不缺乏清潔淨水的土地上收獲糧食。一年、兩年、三年。。。。。。這個數字會隨著人口和時間堆積重復疊加,成千上萬,難以估計,毫不夸張地說,隱月城,就是夾在索斯比亞和費迪南德之間最大的糧食產地。

    活見鬼,自己為什麼沒能早一點發現那里有水?

    不過,現在動手,還不算太晚。

    隱月城進行食品配給的消息,有相當一部分是經過伯格森允許,由索斯比亞向整個東部荒野進行傳播。如果沒有他的推波助瀾,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流民群體也不會如此龐大。盧頓家族族長的算盤打得非常精明————數以萬計的流民會把隱月城所有存糧吃得一干二淨。他們甚至等不到明年新的收獲季節,為了維持穩定和發展,那位年輕的小城主必須拿出足夠的糧食供應給越來越多的流民。在此期間,索斯比亞會提供包括鹽、布匹、藥品和武器在內所有物資,唯獨不會在貿易清單上增加食品這兩個字。

    流民,是一群可怕的蝗蟲。

    伯格森耐心等待著隱月城被吃空、嚼盡,變成白地的那一天。

    預料中的情景最終還是沒有出現。林翔一口氣殺光數萬暴*平民的動作,使伯格森感到震驚和惶恐,但他仍然進行著自己的謀劃。更多的流民從荒野上聚集過來,而隱月城卻在這個時候,得到來自骷髏騎士團的全面幫助。

    從間諜口中得知新月之城派出運輸車隊的時候,伯格森完全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整整五十歲。

    他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阻止隱月城從荒野上崛起。接下來,索斯比亞將被它並吞、消化。

    伯格森沒有能力雇佣更多的寄生士對隱月城發動進攻,加快消耗糧食的陰謀也徹底破滅,除了離開這片土地,穿越重輻射區,另外尋找新的發展區域,索斯比亞再也沒有第二條出路。

    但是他不甘心。

    家族、城堡、財富。。。。。。近一個世紀的積累,幾代人的努力,都將終結在自己手上。

    不舍,卻必須接受殘酷的現實。

    愛瑪城只是一個開始。雖然那里早已被伯格森放棄,卻預示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那個年輕人行動了,矛頭,正指向自己。

    打不贏,吞不下,推不倒,伯格森徹底絕望了。

    事情,總會在人們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轉機。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平時最為神秘,據說只隱藏在某個小鎮,從不輕易示人的“魔爪”公司副會長,克萊斯特。戴納,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

    。。。。。。

    辦公室里的裝飾簡單卻不失華貴,用金色絲線和大角羊絨繡成的掛毯,使整個房間絲毫感受不到寒冷氣息,手工精致的皮制沙發價值異常昂貴,擺放在屋角的紅木壁櫥雖然是從廢墟里翻找出來的舊貨,經過翻新拋光,這種從上個世紀遺留下來,經過時間沉澱,被冠加以“古董”名頭的器具,顯然要比同樣材質的新貨值錢得多。這樣的例子即便在舊時代也屢見不鮮。如果某人不慎將其損壞,擁有者肯定會毫不猶豫砍下破壞者的腦袋,用以平息自己的憤怒。

    與昂貴的古董相比,人命其實廉價到無法相抵的地步。

    克萊斯特坐在寬大柔軟的沙發上,伯格森卻像個卑微的听差站在他的面前。盡管後者才是房間和城堡的主人,但他顯然並不在意這種臨時的身份轉換。

    “嗯。。。。。。這麼說,布魯克和鮑里斯的確去過那座城市,與那里的人發生了某些不愉快的爭執?”

    克萊斯特說話的語氣非常平淡,從眼眸里透出的目光卻十分凌厲、狠辣,令人無法直視。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5

    第二百三三節糾結

    “據我所知,當時隱月城的情況,不僅僅只是爭執這麼簡單。”

    伯格森神情恭順地欠了欠身,說︰“他們出動所有武裝人員,包圍了布魯克和鮑里斯閣下的車隊。也許是因為不希望車內貨物受到損壞,鮑里斯大人對城內留守人員作出了某種讓步。由于身份限制,我派出的情報人員無法進入內城對局勢有所深入了解。那段時間,隱月城方面似乎陷入僵局,車隊一直被監視控制。直到新近加入城市的流民失去監管,引發全面暴動。”

    克萊斯特慢慢端起擺在桌上的一杯紅酒,看了看伯格森堆積著獻媚表情的面孔,漫不經心地說︰“我對別的情況不感興趣。直接一些,你的人,有沒有親眼看到布魯克和鮑里斯離開那座城市?”

    伯格森悄悄注意著克萊斯特臉上每一絲能夠捕捉到的情緒變化,腦子里同時飛快思索著間諜對自己曾經說過的每一個字。停頓了幾分鐘,他果斷地回答︰“車隊是離開了,但我並不保證布魯克和鮑里斯大人身在其中。至少,我的人並沒有確認這一點。”

    克萊斯特猛然抬起頭,血絲正以肉眼能夠辨及的速度飛快充斥整個眼眶。他的瞳孔驟然緊縮,像盯住獵物一樣緊緊注視著站在面前的盧頓家族族長,冷冷地問︰“你肯定?”

    伯格森忍不住打了寒戰,房間中的溫度仿佛瞬間下降了十幾度,並且毫無止息的跡象。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和狂喜,他盡量保持平和穩定的語調,認真地說︰“車隊與個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布魯克和鮑里斯大人雖然實力強悍,然而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獅子被螞蟻啃光的例子,也並不鮮見。”

    “啪崩————”

    握在克萊斯特手里的杯子轟然碎開,破開的玻璃渣片炸得桌面上到處都是,葡萄酒順著手腕慢慢流下,就像殷紅的血。

    克萊斯特臉色一片鐵青,過了幾分鐘,他慢慢抽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塊帶有暗灰色方格的手帕,一點一點仔細擦拭著粘在皮膚表面的殘酒,同時嘴角逐漸綻開,露出一絲惡魔般的笑︰“你應該明白,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根本不會帶來任何好處。想要間接利用我的人。。。。。。我會讓他死得很慘。”

    僅僅只是一句話,伯格森已經本能地感受到恐懼,以及實實在在的威脅。他深深地吸了口涼氣,勉強控制住身體想要顫抖的沖動,帶著臉上比哭好不了多少的僵硬微笑,機械地說︰“我不敢對您撒謊,也絲毫不敢有隱瞞或者欺騙的想法。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對此,我願意以生命為代價,接受您的檢驗————”

    克萊斯特微微眯起眼楮,緊縮的瞳孔慢慢擴大。不需要說話,單純只依靠目光,他已經完全控制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思維。力量加上威壓,在狂暴的雄獅面前,柔弱的兔子不敢撒謊,也不可能撒謊。

    良久,他收起散發出濃郁死亡氣息的逼迫目光,重新恢復到正常狀態,淡淡地問︰“車隊離開城市,去往哪個方向?”

    “。。。。。。北,北方。”

    如釋重負的伯格森長長吐了口氣。他忽然發現,自己整個背心都已經被冷汗浸透。

    克萊斯特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再問。總體而言,他掌握的情報與伯格森所說相差不大。唯一的區別,就是盧頓家族族長所說的更加詳細,而且其中有車隊和個人這項自己沒有想到的事實。

    “。。。。。。隱月城。”他默默地在心里暗念著這個名字。

    “閣下,您。。。。。。”

    伯格森臉上始終帶著笑。他很想繼續在克萊斯特的狂暴思維上,再添加一點對自己有利的砝碼,卻被對方用冰冷目光硬生生地逼退,只能訕笑著站在原地,張嘴,卻說不出具有實際意義的話來。

    “我喜歡誠實的人。”

    過了很久,克萊斯特終于把冷厲的目光從他身上偏移開,然而說話的口氣卻依然令人不寒而栗,充滿暴虐狂亂的死亡威脅︰“我會親自調查這件事。如果你所說的一切屬實,我可能會擰下那個叫作林翔年輕人的腦袋,讓你得到他擁有的一切。反之。。。。。。你會明白,欺騙,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哈哈哈哈————”

    。。。。。。

    白色泥灰抹在白色岩石上,共同構成呆板、粉膩、一成不變的固定顏色。

    用大塊石料砌成的房屋堅固耐用,卻無法像舊時代那樣能夠在鋼筋混凝土支撐下,按照設計圖紙改變成方稜有角的整齊形狀,只能用最簡單的方法在石塊表面鑿刻出密集斜紋,相互錯合、拼結,形成堅硬、厚實的手工建造體。

    與隱月城所有民居一樣,王彪的家宅同樣使用和旁人沒有任何區別的建造方法。當然,這僅僅只是表面上的外觀,走進其中,立刻就會被牆壁上各種形狀各異的圖案所吸引。

    喜歡漂亮花紋和鮮艷的顏色,大概是舊時代人類和新生代種群當中,所有女人的共通點。

    尼娜也喜歡把自己家布置的漂漂亮亮。遺憾的是,廢土世界缺乏物資,在食物和飲水都無法保證的時候,人類根本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對身邊環境進行改造和美化。

    用粘土摻水均勻攪拌,其中添加一部分從動物骨胳里熬煮出來的膠質,就是最好的紅色顏料。

    從煤塊散落下來的粉末,用石臼碾壓得更加細密,加上中和液,是最自然的黑。

    諸如此類制取顏料的方法還有很多————從紫花菜根睫中榨取的天青、通過變異斛石蘭可以得到鵝黃、還有一種長年浸泡在輻射水坑里,早已改變分子結構的熒光石塊可以碾磨成澱藍。。。。。。其實,新生代人類並不缺乏從舊時代祖先那里繼承的智慧,他們只是那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如何獲取食物和維持生存方面。一旦溫飽無憂,他們也會很自然的對身邊其它事物產生興趣。

    尼娜不是畫家,也從未接受過與美學有關的任何教程,但是這並不能夠成為她對美麗色彩與圖案的熱愛與向往。

    粗大的煤黑線條在粉白牆壁上勾勒出線條,鮮艷的顏色填充其中,沒有明確的畫面意義和主題,單純只是色塊與線條的拼接組合,彎曲、直貫、三角、方圓。。。。。。這不是遠古石窟中原始人類用紅泥涂抹出的狩獵祭圖,也無法和米開郎基羅莊嚴神肅的教堂天頂畫相提並論,更不是畢加索筆下令人遐想連篇的抽象組合。它僅僅只是色塊對于房間牆壁的裝飾,粗獷而不失細密,斑斕中能夠尋找出清逸的存在,能夠讓人感受到山脈的巍峨,天空的廣闊。甚至,朦朧中還能隱約看到,雨後的天幕下,那一道被粉暈光環籠罩的淡淡彩虹。

    單純只為生存而活,世界充滿殘酷、血腥、死亡。

    然而,它不會永遠陷入黑暗。

    因為,在這個星球,這個世界,這片瘡痍滿目的荒涼廢土上,終究還有人類存在。

    。。。。。。

    擁有屬于自己的城主官邸後,林翔已經很久沒有去王彪家,嘗過尼娜煮的玉米粥。

    太多的事物分散了精力,需要關注的問題越來越繁雜,大小瑣碎都必須通過自己才能得到最終決定。在一片混亂的世界重建秩序,需要鐵腕和血腥,更需要上位者如雷霆萬鈞般的降臨與威懾。

    當然,這種情況大多存在于創建初期。當一切都走上軌道,按照預定計劃穩定發展,更多的管理者會幫助城主分散負擔。時間與閑暇,自然會慢慢多起來。

    拉著應嘉的手,走在堅硬平整的水泥路面上,林翔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一片輕盈羽毛,正被微暖和煦的風,越吹越高,在半空中緩緩飄蕩。

    和女友一起逛街,是每個戀愛中男人都覺得甜蜜的享受。

    林翔在舊時代從未有過這種待遇。那個時候,他得到的愛情有些虛無縹緲,其中攙雜了太多鮮血和死亡的味道。最後,被從天而降的核彈徹底毀滅、粉碎。

    隱月城的街道寬敞潔淨,由各個街區管理委員會分派的工勤人員,每天都按照固定時段進行打掃。這份工作大多由體力相對較弱的女性和老人負責,但是他們同樣可以和身強力壯的男人一樣,領取到一份屬于自己的面包。

    基本上所有臨街房屋都被改造成店鋪,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屬于官方設置的物資兌換場所。市民們可以用各種不同類型的貨物,在這里經過專業評審人員核定價值,按照個人不同需求,兌換成索斯比亞元和費迪南德元兩種流通貨幣,再重新購買到自己需要的商品。

    畜牧養殖場連續經過三次擴充,從野外捕捉到的雙頭牛和大角羊早已開始繁殖。按照林翔的命令,所有牛乳和羊奶都必須必須脫脂,分離出黃油之後,才能分批供應給擁有配給資格的高等級市民。

    變異豬的繁殖能力比舊時代家豬要強悍得多。強烈輻射改變了身體內部固定的構造,為了生存,它們同樣進化出鋒利的獠牙。遺憾的是,豬仍然是豬。從大戰結束到現在還不到百年,它們無法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徹底改變自己,擺脫肥胖一躍成為堪比腐狼和鬣狗般的確存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惡劣環境逼迫下,強行改變固有生殖系統,以多生、高產的方式拼命延續種群。

    一胎生育三十六頭幼仔,這種事情換在舊時代絕對是令生物學家為之震驚的特例。現在,沒人對此感到意外。望著綣縮在老母豬肚皮上面,一邊咬含著肥碩/乳/頭用力吞吸,一邊舒服得直哼哼,連眼楮都不想睜開的滾圓豬仔,人們只會覺得興奮、快樂。只要這些白白胖胖的小家伙能夠熬到成長期,八到十個月以後,它們就能變成裝在盤子里,散發著撲鼻油香的煎肉、炖肉。

    雞的養殖情況在所有家畜中名列前茅,它們的產蛋率同樣高于舊時代祖先,特殊的雞籠構造,使它們對啄食雞蛋的強烈欲望最終變成夢想。這些帶有銳利尖爪和嘴殼的禽類,性情比豬更加凶暴。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掙扎,想要撕裂飼養員的咽喉,盡情吞食新鮮血肉。但它們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從籠子里被放出。圈養、散養這些從舊時代起就被證明,能夠有效提升活力,增強肌肉鮮嫩程度的飼養辦法,大概只能使用在它們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的身上。前提是,它們必須老老實實服從人類的命令,呆在窩里認認真真產蛋、孵仔,向飼養者提供更多的高能營養品。

    至于那些栽植在山坡上的果樹,只結出四個拳頭大小的梨,還有一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桃子。如果真正想要嘗到水果的滋味,至少需要等到明年,或者後年。

    盡管如此,隱月城的一切,仍然令那些剛剛加入城市的流民感到新奇。

    他們在這里看到了太多難以想象的東西。他們甚至從未想象過,珍貴的黃油和奶酪居然能夠像普通貨物一樣,擺在商店櫥窗里出售;散發著誘人光澤的燻烤腌肉和臘制香腸,在公立貨站里用粗繩穿著,掛滿整個屋頂;還有那些明顯是從海邊運來,表面還殘留著晶瑩鹽粒的咸魚和各種海產品。。。。。。只要你有足夠的錢,就能得到它們。

    在商店里還能見到一些別的東西————表面帶有黑色骷髏標志的罐頭和餅干,從廢墟里搜集到的壇壇罐罐,看上去多少還算干淨,能夠穿在身上的衣服、鞋子,用皂角類灌木制成的去污粉末。。。。。。當然,還有很多荒野流民都會制造,從帶有甜味植物中榨取汁液,熬干、晾曬後得到的粗糖。

    隱月城的物資比絕大多數定居點都要富足,但這並不意味著在這里什麼都能買到。那些在核大戰之後首先走出地下避難所的大型家族機構,能夠出產一些非常特殊的,無法用普通生產方式獲得的物件。

    比如︰漂亮的女性內衣、輕盈薄滑的絲襪、做工精美的高跟鞋、男士專用剃須刀、香水、咖啡、護膚保養品和酒。

    這些東西不能填飽肚子,卻代表了從那個毀滅時代遺留、繼承下來的部分文明。它們大多都是舊時代的奢侈品。路易。威登的皮具、吉列刀片、香奈爾香水、拉菲葡萄酒。。。。。。歷經幾百甚至上千年的標志,被後代子孫發誓要用生命為代價保護、延續。他們嚴守制作規程,配方仍然按照舊時代家族條例代代相傳。由于環境、原料、能源等諸多方面限制,這些東西的產量不大,供應範圍也極其有限,可是價值卻仍舊昂貴無比,甚至比舊時代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一定要從中找出某種區別,那麼大概就是以前的人們使用鈔票購買,現在則使用糧食、黃金,以及其它能夠被當作硬通貨的物資進行交換。

    隱月城出售的商品,目前只是針對下層民眾。粗糙、耐用,談不上美觀與精細,卻能滿足生活在饑餓貧困線上流民的要求。他們的目標其實並不高,吃飽穿暖就行。

    這樣的商品模式大概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隨著高等級市民數量越來越多,從耕地和貿易中得到的收益越來越豐厚,他們對于商品的要求也不會局限于簡單的食物和水。中、高端貿易網絡必須建立,那些在荒野流民眼中沒有任何作用,穿在身上不能保暖,吃進肚里不能充饑,僅僅只是為了滿足人類欲望而存在的短裙和酒,也會很快成為他們相互競購的珍物。

    人類的欲望,總會通過各種不同類型的方式得到滿足和發泄。所謂奢侈品,說穿來,其實就是利用精致做工和人為限制數量等方式,盡一切可能掏空消費者口袋,迅速完成資產掠奪的最佳道具。

    想要得到這些,就必須把目標對準索斯比亞。盧頓家族雖然不像“黑鐵熔爐”擁有生產重型機械的能力,卻能夠產出另外一些質地不錯,款式精美的衣帽鞋裝。

    掠奪與強佔是一種罪惡,但是林翔毫無選擇。

    這本來就是一個混亂骯髒的世界,想要在強盜和土匪中生存下去,就必須變成比別人更加凶殘、狠辣、暴虐的魔王。

    。。。。。。

    初春的天氣仍然有些清冷,撲面而來的微風吹在臉上,清新、舒爽。

    白色的厚絨褲襪勾勒出修長的腿部線條,高領棉毛連身罩衫下面,頂立出少女傲人的胸部輪廓,一雙富有女性魅力卻不失可愛的短筒套靴,加上用大角羊羔皮制成,環繞圍住上身的白色披肩,整個外表充滿青稚與嬌媚,令人忍不住想要攬在懷中呵護,同時更有忍不住想要蠢蠢欲動的誘惑。

    一個干瘦的黑影站在大街側面的巷道里,用狂熱和嫉妒的目光,死死盯著從遠處慢慢走來的應嘉和林翔。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3

    主題

  • 1634

    回文

  • 2

    粉絲

我也想去澳洲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