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靈異]【末世危機】廢土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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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03074 2012-1-15 15:34:2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466079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3
第二百六四節互戈

貴婦的話,在所有圍觀者當中立刻引起贊同的附和聲。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迅速分散成一個個三兩成群的小團體。前者口沫四濺擺出一個個所謂的「數據」,用以證明索斯比亞軍隊是何等精銳強悍。這些數據大多涉及某種槍械的裝彈量和射程,軍隊訓練和士氣,以及過去幾年曆次與敵對勢力戰鬥時的表現。對於大多數男人而言,與軍事相關的很多東西,都會引起本能的關注與喜好。雖然呆在房間裡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上過戰場,親身經歷過血與火的生死考驗,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依靠幻想和不切實際的數據,搖身變成滿腹韜略的高級參謀和將軍。而無數人擺事實講道理得出的最終討論結果————索斯比亞軍精銳無比,他們不可能被其它勢力擊敗。換而言之。。。。。。伯格森,在撒謊。

    相比之下,女人們的反應要激烈得多。貴婦艾絲卡在上百名「盧頓」女族民當中,顯然具有常人難以比及的地位。她與阿雷桑德羅家族族長安東尼奧之間的關係,在盧頓家族內部根本算不上什麼秘密。不是美女,也算不上俊男,可是兩個人卻在長達數十年的時間當中,一直保持著比夫妻更加親密的情人狀態。也正因為如此,貴婦艾絲卡堅信安東尼奧絕對不會做出如此狂妄的舉動。費迪南德和索斯比亞雖然相互敵視,卻一直保持著相對力量上的平衡。至於伯格森戰爭是由其它勢力軍隊引發的說法,她根本就不相信。長時間幽居和信息封閉,使她固執地認為世界只能是由索斯比亞和費迪南德構成。至於所謂的戰爭。。。。。。包括她在內的所有盧頓家族女性成員,全部將其歸結為伯格森的陰謀————這個年輕有為的家主正在用卑鄙骯髒的手段,強行收取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伯格森神情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兩條胳膊左、右分開,癱擺在堅硬光滑的胡桃木扶手上。從人群中爆發出來各種混亂複雜的聲響,震得耳膜「嗡嗡」生疼,來回碰撞的音波彷彿數十門口徑驚人的重炮,把大腦轟得一片昏沉。叫罵、指責、咆哮、譏諷。。。。。。所有不信任和敵意的矛頭,全都牢牢指向自己。

    他忽然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在這座雄偉壯觀的城堡,這個裝飾豪華的房間裡,所有名字後面加掛有「盧頓」的傢伙,都是一頭頭骯髒野蠻的腐狼。它們把自己團團圍侍在中央,隨時準備撲上來撕裂自己的喉嚨,撕咬吞嚥新鮮甜美的血肉。

    這幫傢伙什麼也不知道。

    他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呆在屬於各自獨立空間的屋子裡,用各種變態手段滿足內心深處的**。殺人、強/奸、群些在舊時代將被處以重罪的舉動,盧頓家族的成員們早已玩膩。他們喜歡更加新鮮、刺激的遊戲。

    把活人扔進飼有飢餓鬣狗的獸穴裡任由野獸撕食。

    收買醫生,把少女身體下部全部切斷,用營養液或者醫用培養皿維持,使之成為**觀賞品。

    把某個女孩全身洗淨,緊緊捆綁四肢,平放在餐桌上,用燒紅的烙鐵和小刀割下皮肉,蘸著味道濃烈的佐料細細品嚐。據說,這種現殺鮮吃的肉片,吃在嘴裡特別嫩滑、爽口。

    舊世界的富二代,用女人、名車和房產炫耀自己的財富。

    廢土世界判斷貧富的衡量標準,僅僅只是能夠吃飽與是否飢餓。盧頓家族的成員們的確很有錢,然而,可怕的重度輻射區把人類活動區域死死限制在狹窄的範圍。荒野上到處都是殘忍饑餓的變異生物,他們無法像舊時代人類那樣自由自在開著跑車競速兜風,只能呆在安全、狹窄的城堡房間裡,挖空心思尋找一切能夠用來消磨時間的遊戲。除了賭博,最有趣,也是玩弄頻率最高的遊戲項目,就是/性/愛/與虐待。

    他們的思維意識完全被骯髒混亂的負面概念充斥。他們毫不關心興趣之外的事情。如果不是領地被攻佔,物資無法像平時那樣正常收攏,他們根本不會離開房間跑到辦公室來找到伯格森。不誇張地說,他們就是一群加爾加索尼城堡的寄生蟲,狂妄、無知、色厲內茬,卻又刻意想要表示出自己比別人更加聰明、智慧。

    他們什麼也不懂,對外界形勢的熟知程度仍然停留在幾十年前。就好像貴婦艾絲卡,除了費迪南德,她對索斯比亞周邊狀況一無所知。除了從廢墟裡翻撿出的舊式愛情小說,以及足以當作她孫子年青男人,她生活當中剩下的空餘時間,就是像圈養的豬一樣吃飯、睡覺。

    「我真蠢。。。。。。和這幫傢伙呆在一塊兒,智商和思維能力都變得遲鈍。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想的。。。。。真他/媽/的/是個白痴————」

    望著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無數充滿敵意和鄙視的目光,伯格森無神地搖了搖頭,微張的嘴唇裡喃喃著,說話的聲音,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清楚。

    和這麼一群無知廢物談論即將到來的危險。。。。。。。真的很蠢,根本就是對牛彈琴。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事情的發展情況究竟嚴重到了什麼地步,只會自作聰明站在旁邊喋喋不休,大聲叫嚷某某城市屬於自己,又應該在這個季度或者年終結算的時候,分得多少資源和鈔票。

    真是奇怪,我居然會是這些傢伙當中的首領?

    就算是養一群豬,也比他們要強得多。

    豬養肥殺了可以吃肉。可是他們呢?說到肉。。。。。。大概只有荒野上不懼輻射威脅的暴民,才會對這些滿腦肥腸的傢伙產生濃厚興趣吧

    「說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別用那些無聊的謊言來敷衍我們。軍隊損失殆盡,城市全部都被佔領。。。。。。你以為我們都是什麼也不懂的白痴嗎?」

    貴婦艾絲卡尖叫著,把細白乾枯的手死死指向辦公桌背後的伯格森。憤怒使她擦抹了太多粉底的臉上,突然出現兩道從脖頸上延伸開來的醒目紅暈。她瞪圓用黑色紋筆畫出深濃眶線的眼睛,用修剪整齊,尖細得足以當作刀錐使用的指甲虛點著伯格森的腦袋,嘶吼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些變調。

    伯格森一直保持沉默。他神情陰冷,一動不動地坐在皮椅上,彷彿一尊被魔法徹底固定,已經變成化石的雕像。

    他半低著頭,似乎是在思索什麼,數百名神情激動的盧頓族員擁擠著站在辦公桌前,手指舌誅製造出分貝驚人的噪音。從一張張嘴裡噴濺出的口水散飛到伯格森臉上、身上,發出令人噁心的臭味。可他絲毫沒有動作,彷彿站在面前所有的人似乎完全變成了空氣,透明、縹緲、虛幻。。。。。。

    「砰————」

    粗暴的槍聲,把紛亂嘈雜的人聲徹底鎮壓。

    站在最前面,聲音最大,態度最強硬的貴婦艾絲卡整張臉都被炸開,被皮膚和肌肉包裹組合的面孔,變成一朵鮮豔恐怖的血色之花。脖頸以上的部分幾乎全部轟飛,只有三釐米左右的脊椎,連帶著從顱頂拉開的幾縷神經和韌帶,在完全失去控制與平衡的身體拖拽下,在原地默默僵立了幾秒鐘,朝著旁邊滿面驚恐的人群慢慢傾斜。

    緩緩地放下了手臂,伯格森面無表情地擰了擰剛剛發射過子彈的手槍轉輪。這把口徑粗大槍殺人利器的槍口還在冒出淡淡余煙,沉悶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嗆鼻的火藥味。他抬起頭,注視著對面恐懼慌亂的人群,神色茫然而寧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所有的一切,只是輕輕一戳就會炸裂的肥皂泡。

    艾絲卡的屍體橫躺在冰冷的瓷磚地板上。大團鮮血從斷開的脖頸中央朝外噴湧,浸透了圍裹在身上手工精緻的黑色披肩,淹沒了價值昂貴的塔夫綢長裙。顏色白得發膩,枯瘦如柴的手腳四肢無意識地輕輕抽搐。

    辦公室裡很窄,盧頓族員們卻迅速讓出位置,讓死者屍體擁有足夠寬敞的空間。這並不是因為對死人的尊重,而是對自己無法面對,甚至永遠不可能超過力量與強大的畏懼。

    「情況就是這樣,我已經說的夠多。加爾加索尼城堡雖然堅固,卻可以被重炮和炸彈輕易轟開。盧頓家族養了你們幾十年,到了現在。。。。。。是時候收回一點利息,讓你們去做些該做的事情了————」

    伯格森輕輕撫摸著帶有溫度的手槍,嘆息著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有那麼多人都喜歡使用大口徑武器。用子彈打爆活人腦袋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站在辦公桌前,距離最近的老者勞爾斯面色一片慘白,瞳孔驟縮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近在咫尺的伯格森。他的嘴唇微張,唇縫在劇烈顫抖中不斷改變形狀。站得很近,他聽清楚了伯格森所說的每一個字。他本能地感到恐懼,想要轉身逃跑,卻被擠在身後的人們緊緊擁住,絲毫不能動彈。

    「你們。。。。。。是一群沒用的廢物————」

    兩分鐘後,,伯格森終於張開了口,他把手中的槍再次指向人群,平靜的面部五官逐漸變得扭曲、猙獰,從喉嚨深處爆發出來的聲音,也從輕微無節奏的冷笑,迅速轉變成沙啞暴虐的狂吼。

    「跑啊————」

    不知道是誰首先叫出了聲,呆若木雞的盧頓族員立刻驚醒過來,所有人的口中都爆發出說不出是恐懼還是憤怒的呼喊,他們像一群受驚的兔子,蜂擁朝著房門方向拚命猛衝。房間裡的秩序瞬間粉碎,混亂迅速擴大到那些沒有走進房間,只能聚集在走廊和樓梯上其他家族成員的身上。他們跟隨著滿面驚恐的逃亡者一起朝樓下狂奔,後面的人群雖然也在掉頭離開,速度卻遠遠比不上這些親眼目睹死亡與槍擊的同族。急於離開的人們已經根本沒有任何理智可言,他們的大腦裡充斥著血淋淋的死亡畫面。貴婦艾絲卡腦袋炸裂的場景,像慢動作電影一樣深深刻畫在記憶最深處。他們並非沒有親眼目睹死亡,被他們親手玩弄、虐殺的女人和男人數量成百上千,可那些都是用各種物資從荒野上交換來的流民。那些傢伙不值錢,僅僅只是玩具,雖然有生命,卻根本不可能與身邊每天都可以看到親族相提並論。

    不到三十秒的功夫,整個房間已經徹底變成混亂不堪的鬧市。狹窄的房門阻塞了人們逃跑的道路。一男一女兩名盧頓族員同時卡在門口無法進出,後面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人們咒罵著,怒吼著,推攮著,想要把他們從門框里拉出來或者擠出去。叫罵聲與哀求聲充斥了房間裡每一個角落,同時還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與哀嚎。

    望著這些身上流著和自己相同血脈的親族,伯格森削瘦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他慢慢舉起手槍,抬高,握緊,把距離最近的一名男子後腦牢牢套進準星,重重扣下扳機。

    如果換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做出如此血腥恐怖的舉動。伯格森不喜歡這些骯髒變態的家族成員,卻也沒有討厭到要將他們全部殺死的地步。與掌握在手中的族長權力相比,讓這一小撮寄生蟲活著,多少能夠感受到那麼一點點淡淡的溫情。

    畢竟,他們都是自己的親戚。

    然而,現在的情況與過去截然不同。戰鬥力強大的隱月軍隊推進速度快得驚人,他們裝備精良,所有成員均為五級以上的進化異能者,索斯比亞軍隊根本無法發揮數量和地形優勢,除了戰死或者投降,再也沒有第三種出路。

    伯格森甚至能夠預見————林翔一旦攻下加爾加索尼城堡,居住在這裡所有的盧頓族員,都將遭到血腥殘忍的大屠殺。那個年輕好運氣的小子比自己更加果斷、堅決,他不會對任何敵人手軟。連自己都會這些一無是處,滿腦肥腸的家族成員感到厭惡與憎恨,他更不可能花費多餘的糧食在這些人身上。

    死,僅僅只是時間問題。

    與其落在別人手上飽受折磨與痛苦,不如自己提前解決,也算是身為家族族長,為族中成員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狂暴的子彈旋轉著鑽進後顱,在柔軟的腦部翻滾、炸裂。巨大的爆炸能量將整個頭顱轟開,像熟透的西瓜重重摔在地面上,濺起一灘混雜著散碎肉末與慘白漿液的血。

    身後傳來的槍聲,使簇擁在門口的人們急得快要發瘋,一雙雙充滿恐懼的眼睛瞬間佈滿血絲,感受到死亡臨近的盧頓族員,紛紛伸手抓住堵塞住房門這對男女的身體,拼盡全力朝後面猛拽,然而由於衝擊速度實在太快,兩人中間已經緊密得不可能分出絲毫縫隙。他們死死夾在門框中間,無論房間裡的人們如何用力,也無法從中拖出分毫。

    「砸牆————把那扇門砸開————」

    一個高亢、激烈,充滿憤怒和絕望的蒼老聲音從人群中響起————那是伯格森的叔叔勞爾斯,他就站在辦公桌旁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侄子再次舉起槍,瞄準另外一名家族成員的後心。

    沒有跑出房間的人至少還有三十個。伯格森的動作非常緩慢,他神情安詳地尋找新的擊殺目標。慢慢地等待著,等得越久,嘴角那絲彎曲的笑容就越加猙獰。

    沒有人想要轉過身把他制服。普通人對於異能者的畏懼,已經成為潛意識中無法用任何武力與思維誘導改變的烙印。儘管只是區區二級強化,但在習慣享受的盧頓族員們看來,用一雙肉拳圍攻伯格森簡直就是送死。

    何況,他手裡還有一把威力驚人的大口徑左輪槍。

    「給我死開————」

    一個怒極攻心的男性族員暴吼著,朝塞住房門的兩個人身上連連猛撞。強大的力量碾壓使夾在中間的男女發出淒聲絕望的慘叫,卻仍然無法使他們鬆動分毫。懼怒之下,男性族員突然抓起被卡在門框中央女人的大腿,以寬大堅硬的骨盆為支點,反朝側向狠狠硬掰。

    「快用他們的身體做槓桿,把門撬開————」

    絕望死境中的人類,的確能夠爆發出異乎尋常的超卓智慧。男性成員的怒聲狂吼,立刻提醒了站在旁邊手足無措的其他人。幾名身材高大,體格相對強壯的男人猛撲上前,分別抱緊女人大腿和關節,將整個人朝屋內牆壁方向重重推攮。。。。。。就在這一剎那間,倍受擠壓的肌肉與堅硬門框同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女人口中爆發出淒厲得不像人聲的慘叫,卻同時都被更加粗暴,震耳欲聾的槍聲徹底掩蓋。

    (不知怎麼搞的,眼睛從昨天開始一直紅腫,見風就流淚,感覺就和被病毒感染即便變成殭屍的人差不多。。。)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5
第二百六五節暗遁

伯格森抖開手槍轉輪,吹了吹從槍筒中飄散開的硝煙,伸出保養極好的細長手指,小心翼翼地從滾燙的轉筒中拈出一枚彈殼,輕輕扔在桌面上。

    他很少用槍。即便是在地下靶場,也有專人負責為他裝彈、換匣。看著從轉輪裡取出的一個個黃銅彈殼,還有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六具屍體,他那顆一直保持寧定、穩重的商人心臟,終於產生出一絲雄性生物特有的衝動與亢奮。

    開槍的頻率並不快,平均兩分鐘扣動一次扳機,即便是剛剛接受最初級訓練的新手,射擊速度也遠遠超過這種令人驚訝的慢動作。顯然————伯格森不想親手殺死太多的人,他只是用自己親戚的血,讓絕望、冷漠、憤怒的心,感受到一絲被血液澆濕、浸潤之後的微涼。

    槍聲。

    人類骨頭被巨力硬掰,從中間斷裂的脆響。

    聲嘶力竭的慘叫,帶有聲息隨時可能中斷,攙雜著哭泣的哀嚎。

    這應該是魔鬼最喜歡的血腥樂章,糾合混亂的狂暴雜音中,死死卡在房門中央的男人和女人,驟然發出幾欲震破耳膜的淒厲尖叫,伴隨著骨頭斷裂的「咔嚓」聲,堅硬的木質門框明顯變形,朝著內部框沿斷開,綻出一道道細長尖利的木刺。

    緊密的堵塞終於出現了鬆動的縫隙,驚喜不已的家族成員們連忙抓住手中被當作撬棍使用,奄奄一息的同族朝後猛拽,兩具失去重心控制的身體前端重重摔落在地面上,從高高凸起五釐米左右的門檻上硬生生地拖過。刺目鮮紅的血,頓時從遭受劇烈碰撞的鼻孔中洶湧而出。頭部落地瞬間,堅硬的門齒狠磕在大理石製成的地磚上,掉落、碎裂,也將柔軟的嘴唇活活擠壓出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可怕傷口。男人的右眼甚至被破裂門眶上爆起的木刺掛住,從上、下兩道眼皮中央,活活拖出黑白混交,乒乓球大小的晶狀體,未等他慘叫著拚命伸手想要抓回原本屬於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卻被從身後瘋狂衝出的密集人群從頭頂踩過。就在勉強睜開,佈滿血絲左眼能夠看到的視線範圍內,一隻細長光滑,擁有漂亮錐形線條,長度超過十五公分的白色高跟鞋,重重睬踏在那團還在不斷顫動的球狀體表面,「叭哧」一聲,飛濺起無數粘稠透明的液體。

    不到半分鐘,擁擠在辦公室裡所有的盧頓家族成員,已經全部逃得乾乾淨淨。除了幾具橫躺在沙發和地面上,散發出痛苦呻吟,四肢劇烈抽搐的瀕死者和屍體,只剩下站在辦公桌背後,右手握緊左輪槍,平平正指房門方向的伯格森。

    槍口準星的凹槽中央,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走廊和樓下大廳裡不斷傳來的咒罵和慘叫,其間伴隨著重物從高處墜落,摔砸在堅硬地面發出的悶響————離開辦公室跑到一樓大廳,必須經過高達數十米彎曲環繞的筒柱狀旋梯,狹窄的梯面僅夠兩個人並排通過,急於逃離死亡威脅的家族成員們,此刻再也顧不上什麼該死的貴族禮儀,他們像一頭頭狂暴野蠻的腐狼,踐踏著同族身體,踩著一張張被化妝品塗抹得面目全非的臉,在濕滑的鮮血與柔軟**當中奪路狂奔。

    慢慢放下手中的槍,伯格森身體筆直地站在原地,呼吸均勻而平靜,慘白的臉上,顯露出一絲夾雜著淡淡悲傷的譏諷和冰冷。

    「你們其實根本不用跑那麼急,除了槍裡的這幾顆,我再也拿不出多餘的子彈。」

    自嘲地搖了搖頭,伯格森神情冷漠地放下手裡的槍,身體彷彿不受控制般朝後慢慢仰倒,整個人癱靠在椅子上,冰冷僵硬的肌肉,把臉上表情牢牢固定成介於陰沉與狂怒之間的雕塑。

    「你早就應該放棄他們。這些傢伙根本就是一群沒腦子的白痴,除了趴在你身上吸取養分,依靠家族供奉過著奢華糜爛的生活,他們什麼也不會做。盧頓家族已經完了,你救不了他們,永遠也不可能————」

    寬大的高背皮椅後面,青灰色的牆壁表層,突然出現了一條高度大約兩米左右的裂縫。隨著縫隙逐漸擴大,可以看清楚那實際上是一個隱藏在牆壁內部,面積五平方米左右的暗室。一個身穿黑色亞麻長袍的人影,從裡面慢慢走出,繞過橫躺在辦公桌旁邊的兩具屍體,從地上扶起一把歪倒的椅子,擺正,側過身體,隔著濺滿血珠肉末的桌子,端坐在伯格森面前。

    這是一個頭髮斑白的老人。寬大的黑袍一直籠罩到足踝靠下的部位,肩膀兩側沒有被布刨完全包裹住的地方,可以看到穿在裡面銀白色的合金盔甲。寬大的肩托,加上沉重的金屬防護甲,使身體看上如同一堵沉重厚實的牆,充滿令人畏懼的力量感。

    「這是一個充滿骯髒與罪惡的世界。只有主的光芒才能拯救一切,洗淨黑暗,讓天空重新散發出聖潔的光芒————」

    老人臉上滿是如刀刻般深凹的皺紋,削瘦的面頰使顴骨高高外凸,用充滿堅硬質感的線條,勾勒出粗獷的輪廓。他目光炯炯地看著伯格森,用深沉悠遠的聲音說:「猶豫,是懦弱和膽怯的表現。當然,愚勇並非高尚,避戰畏死也不能算作是人類所有品質當中最卑劣的部分。你很聰明,思維敏捷而且頭腦充滿智慧,我足足等了你五年。。。。。。現在,應該是你做出最後選擇的時刻————」

    伯格森慢慢抬起頭,呆滯的目光緩緩上移,停留在老人胸口,用絲線繡成,一枚如血般刺眼醒目的十字架上。就在這個有著悠久歷史,從舊時代遺留下來的宗教符號背後,還寫斜插著一把中世紀古典風格的騎士長劍。

    「你早就已經預料到今天發生的這一切。我說得對嗎?尊敬的皮爾斯神父?」

    雖然話語當中用上了敬語,可是伯格森雙眼卻死死盯著坐在對面的老人,目光彷彿萬年不化的冰,冷得令人忍不住想要發顫。

    「如果盧頓家族再多幾個像你一樣精明強幹的天才,那麼事情發展的結局,也不會是現在這種狀況。」

    皮爾斯神父毫不畏懼地迎上了伯格森如刀般直刺過來的目光,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對方目光中不加掩飾的恨怒和怨毒,而是綻開了一個柔和的微笑,用輕緩的聲音說:「姓盧頓的人實在太多,對於家族,他們根本沒有歸屬感和責任感,只知道拚命掠奪和搾取一切。貪婪與傲慢同屬於七大罪當中最令人厭惡的部分,你為他們已經做了太多,你不可能以一人之力獨自扛起整個家族。即便真的能夠應對目前的危機,讓一切重新轉為平靜,你也無法保證下一次危險降臨的時候,是否仍然具有應對一切的能力和運氣。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曾為永恆不變的存在,盧頓家族也不可能一直統治這塊領土。盛極而衰,是宇宙中唯一經歷過時間驗證的法則。放棄現在擁有的世俗之物,你將擁有更多,得到更多————」

    「放棄?」

    伯格森的臉色更加陰沉:「你似乎忘記了一點非常關鍵的東西————我是盧頓家族的主人。」

    「但你已經無法保住整個家族————」

    皮爾斯神父冷冰冰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仔細觀察過那支從南面過來的軍隊,他們擁有的武器裝備和人員素質,遠遠高於你所謂的精銳。飛星城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即便你集中所有軍隊展開決戰,也無法改變失敗的命運。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面對現實吧我的孩子,主會展開最溫暖的胸懷,擁抱每一個虔誠的信徒。」

    伯格森端坐在椅子上,如雕像般動都不動一下,淺灰色的眼睛將對面皮爾斯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不斷放大,甚至連微微抽*動的肌肉都看得很清楚。

    沒錯,這個身穿黑色聖袍,散發出高達七星寄生士氣息的老人的確面帶微笑。可是,黑暗的袍服顏色,還有過於削瘦顯得骨頭外凸的臉,使其整個人看上去彷彿一顆沒有血肉的骷髏。微笑的盡頭,是無法看到底部的可怕深淵,誰也不知道那裡究竟有些什麼。

    早在幾年前,隸屬於「上帝之劍」的幾名修士,就已經來到索斯比亞領地進行傳道。和其它家族首腦不同,伯格森沒有派人驅趕這些居心叵測,隨時想要分裂自己家族利益的外來者。他很清楚————這是一股與骷髏騎士團和紅色共和軍同樣強大,甚至更加瘋狂、野蠻的宗教勢力。不抑制、不反對,默默旁觀。。。。。。這並不代表無能或者默許,而是提前留下一條可能保證安全的退路。

    活著,至少有希望東山再起。

    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存在了。

    憑心而論,伯格森並不仇恨林翔。殺與被殺,掠奪與報復,是廢土世界最常見的衝突理由。從上一次他突入加爾加索尼城堡,對盧頓家族成員展開血腥屠殺的時候,伯格森就已經預見到索斯比亞和隱月城之間已經成為無法化解的死敵。容緩與和平僅僅只是表象,隱月城需要索斯比亞提供的各種物資來維持初期發展,強大的寄生士實力,也牢牢震懾住伯格森絲毫不敢在武力方面有所動作。雙方實際上就是兩個貌合神離的對手,面帶微笑,卻拚命在私下積蓄力量,等到擁有絕對優勢,足以帶著鋪天蓋地碾壓下來的可怕力量,才會毫無保留髮動攻擊。

    伯格森一直認為,首先動手的應該是自己一方。畢竟,除了王彪和楊華那兩名寄生士,索斯比亞無論在經濟或者軍事方面,都要遠遠強於隱月城。

    然而事情的發展狀態卻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當伯格森費盡心機和大量金錢僱傭到足夠數量寄生士的時候,從隱月城傳來的情報,卻使他不得不放下想要報復的念頭————那座佔據著充沛水源的豐壤之城,竟然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實力驚人的高階寄生士。他們甚至能夠對抗「魔爪」。雖然沒有準確情報證明進入隱月城的「魔爪」公司成員遭遇不幸,但是頭腦清醒的伯格森明白————在廢土世界,「失蹤」和「死亡」,在很多時候都具有相同的意義。

    戰爭,來得全無痕跡可循。

    礦山城市陷落,產糧區易手,大批軍隊和士兵戰死。。。。。。甚至就連被重度輻射區重重阻隔的東部沿海勢力區域也同時遭到攻擊。林翔一系列巧妙密集的組合拳打得伯格森暈頭轉向,無法動作,也沒有任何辦法應對越來越嚴峻的局勢。

    他本來就只是個精明的商人,而不是強悍野蠻的戰士。

    「放棄盧頓家族,我能得到什麼?」

    思索片刻,伯格森重新向皮爾斯神父提出疑問。

    「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甚至。。。。。。能夠讓你得到普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神父微笑著,聲音充滿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

    「如果你所說的僅僅只是最基礎的溫飽,那麼我們之間的談話也沒有必要繼續下去。」

    伯格森耐心等著對方說完,才譏諷地冷笑道:「與其像狗一樣卑微的活著,不如現在就死————」

    「你似乎沒有完全理解我話裡的意思————」

    皮爾斯神父伸出左手,在光滑堅硬的辦公桌面上輕點了點,說:「你能得到與整個家族匹配的補償。不是錢財,也不是物質,而是強大的,令人羨慕並且為之震驚的力量。」

    伯格森看著老人的舉動,不發一言,向椅背上靠了靠。儘管呼吸平穩均勻,閃爍不定的目光,卻早已出賣了他內心深處無法遏制的激動。

    「你可以進化成寄生士。沒有任何危險,不存在所謂的生物抗性,血融合程度與身體適性完全正常。你將不再是僅僅擁有二級強化能力的低階異能者,而是令人畏懼的寄生士————」

    皮爾斯神父在微笑,臉上釋放出莊重聖潔的神情。他擺在桌面上的雙手十指交叉,合攏成一個代表虔誠與誠實的拳頭。

    伯格森眼眸中不斷閃掠過貪婪和亢奮的目光。他當然明白在家族和個人實力之間,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即便是利用藥劑產生異能的強化體質,也無法得到永恆不變的新陳代謝。相比之下,擁有強大力量的寄生士,卻能夠得到無法計算的存活時間。

    有時間,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

    以自己精明的頭腦和那些暗地裡保留下來的大量物資,重建家族其實並不困難。而且,還少了幾百個愚蠢透頂,無時無刻都想要和自己爭權奪利的「盧頓」。

    「據我所知,醫生聯合協會對外銷售的強化藥劑,最高僅僅只能達到六級標準。換算成進化人的力量,只相當於三極————」

    儘管思維意識已經作出判斷,但伯格森仍然對神父的話抱有懷疑。

    「神的力量,永遠不可能為凡人所知曉。」

    皮爾斯神父把他臉上每一絲表情變化全部收入眼中,面帶微笑,意味深長地說:「我的孩子,這並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特質。你可以懷疑我,但是永遠也不要質疑上帝的存在和神力————」

    。。。。。。

    晝和夜,在天空中交替往復。

    太陽和月亮在厚厚輻射雲層背後,同樣進行著永恆不變的轉動。它們的形狀幾乎已經被新生代人類所遺忘,只能用自己散發出的光亮,讓地球生物們感受到光明與黑暗的存在。

    血紅色的地毯,從加爾加索尼城堡大廳的台階上層層鋪下,一直延伸到五百多米外,繞過水池和綠化帶,通向城堡外圍的水泥道路中央。

    林翔端坐在位於城堡大廳核心的覲見台上。淺灰色的緊身戰鬥服,使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凸顯出完美的曲線。膨脹的胸肌和粗壯的胳膊、腿腳,釋放出令人畏懼的力量。與之形成鮮明的對,則是那張漂亮得足以讓人窒息的臉,白嫩光滑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皮膚,以及清澈透明,亮如晨星的眼眸。

    數以百計的身影跪倒在他的腳下,這些人衣著華貴,身上卻帶著血跡與大量污痕。神情呆滯,其中卻有著本能的畏懼和恭謹。他們大多低著頭,只有幾個膽量頗大的年輕人會輕抬起頭,以最快的速度飛快偷窺著坐在覲見台中央的征服者。

    大廳周邊的大理石立柱和牆壁角落,站立著一個個身穿同樣暗灰色調,全副武裝的隱月城士兵。他們手中槍口微抬,警惕地觀察著人群當中任何可能帶來危險的異常舉動。這些降者當中沒有任何一名異能者,但是誰也不敢保證————絕望之下,普通人不會做出比進化人更加激烈的狂暴之舉。

    索斯比亞已經被征服。除了投降,盧頓家族沒有第二條路。

    (又老了一歲。。。36了,距離死亡又近了一年。。。)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5
第二百六六節新主

這是一片龐大的區域。

    從地圖上看,由南至北,整個索斯比亞勢力範圍,就像一條彎曲狹長的半月形地帶。坐落其中的大小城市和定居點多達數十,在冊總人口數量超過一百二十萬。除了煤和鐵,勘探地圖上標示出來的礦產資源還有鎢和鋁,以及包括少量稀土在內,儲量不是很大的微薄礦脈。由於技術和設備等方面的限制,索斯比亞一直無法對它們進行提煉,只能以最基本的礦石形態,與周邊其它勢力進行物資貿易。

    血石城、荒土城、莫索克里特礦山、飛星城。。。。。。連同現在身處的加爾加索尼城堡,還有北面剛剛被王彪軍團攻下的漢米敦城,索斯比亞全境已經淪陷,成為隱月城勢力範圍的組成部分。

    除了戰死和逃亡的士兵,主動投降的索斯比亞軍隊多達兩千八百餘名。從隱月和愛瑪城出發的數百名管理人員迅速進入各個佔領城市,對混亂秩序進行穩定和物資清理。盧頓家族曾經實施的一切規定被徹底廢除,新的政策法規開始在每一個定居點頒布。居民們雖然對突如其來的戰爭和權力變更感到恐懼和反感,卻不敢在荷槍實彈的士兵監控下,表露出任何厭惡或者憤怒。這種情緒其實算不上是盧頓家族的忠誠,充其量頂多算是對可能產生混亂的不滿。畢竟,在索斯比亞統治下已經維持了數十年的安定生活,雖然盤剝嚴重,卻也要比荒野上飢寒交迫的流民強得多。

    林翔很清楚,這種情況不會維持太久————隨著城市管理委員會和軍隊的共同監管,以及從隱月城方面運來的大量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城市居民的情緒和態度也會隨之產生變化。廢土世界不像舊時代那樣,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民族主義和國家概念,誰讓民眾吃飽穿暖,就能得到毫無保留的擁護和愛戴。在最基本生存物資都無法得到保障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從內部產生出想要與自己爭權奪利的政黨和敵對勢力。

    消化索斯比亞,需要時間。然而帶來的好處卻遠遠大於戰爭付出的代價。

    龐大的人口基數會產生出越來越多的高級市民,忠於自己的軍隊和人員數量都能在一定時期以後得到擴張。有充足的糧食產量為基礎,向周邊地區的滲透和貿易範圍也會越來越大,至於內部的穩定。。。。。。左手面包,右手屠刀,只要不是頭腦發熱的白痴或者傻瓜,都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閣下,這是我們敬獻的貢品。請笑納————」

    勞爾斯。盧頓身穿一套白色西服,神情恭敬地跪在地板上,雙手將一份用紅色絲帶束起的紙卷高高舉過頭頂。伯格森並沒有對所有盧頓家族成員狠下殺手,昨天他從城堡裡意外失蹤之後,整個家族年齡最大的勞爾斯,已經成為公推的新任族長。

    林翔接過紙卷打開,掃視了一遍上面羅列的物品清單,轉過身,把平淡的目光投向大廳左側那塊面積超過五百平米的寬敞空地。

    那裡擺放著兩口深度超過一米的巨大金屬箱。透過敞開的箱口,可以看到盛放在其中閃爍出誘人光澤的大塊黃金和寶石。儘管各大家族勢力都會在所屬領地內部印發鈔票,但是在物資流通和交換方面,除了諸如骷髏騎士團之類強大組織發行的貨幣,真正能夠在廢土世界流通的,還是從人類遠古時代就一直保留到現在的黃金、鑽石,以及各種被諸勢力承認的貴重金屬。

    數百名年輕美貌的侍女擁擠在黃金寶箱旁邊,除了一層圍在胸口和兩腿中間的薄紗,她們身上再也沒有多餘的衣服或者飾品。近乎/裸/露/的穿著完美凸顯出誘人的身體曲線。她們瑟縮顫抖著,低垂著頭,臉上滿是驚恐慌亂的神情。在勞爾斯剛剛奉上的貢品清單上,她們都被歸類於「處*女」的欄目。

    這些少女都經過嚴格訓練,她們大多從五、六歲就開始接受培養。在服侍男人方面擁有令人滿意的特殊能力,身材和相貌都是上上之選。在家族勢力的彼此往來中間,很多時候會將她們當作貴重禮品互送。尤其是在奴隸市場,像這種從大家族中掠奪而來的美貌處*女,通常都能賣出很高的價錢。

    林翔把手中的清單擺在旁邊的茶几上,平淡的目光轉回到跪在地面的勞爾斯身上,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進攻加爾加索尼城堡的戰鬥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以勞爾斯為首的盧頓家族成員沒有作出任何抵抗。從城堡中蒐羅到的各種物資也令他頗為不滿————除了禮單上標註,並且羅列在大廳左側的黃金和女人,只有幾台老舊破爛的工程機械。至於城堡衛隊擁有的武器和卡車,它們的實際作用也遠比那些漂亮侍女更加具有價值。

    沒有抓住伯格森,這讓林翔很有些遺憾。

    盧頓家族的人才很少,伯格森在商業和管理方面,有著普通人難以比及的優秀能力。雖然彼此屬於敵對勢力,即便是葛利菲茲也對他的才能讚不絕口。林翔很想收伏這個男人,然而搜遍整個加爾加索尼城堡,也絲毫沒有發現伯格森的絲毫痕跡。

    「閣下,希望您能保證盧頓家族的徽記和名字。我們將徹底臣服於您的腳下。」

    勞爾斯密佈皺紋的臉上,露出陷媚和貪婪的笑意。廢土世界的戰爭,通常以敗方家族臣服並且奉上大量資財作為終結。作為交換,勝方也會保留敗者的家族徽記與姓氏。同時撥留出一小塊領地作為養活整個家族的私產。當然,這並不是出於善良或者因為某種別的特殊原因,而是考慮到在下一次戰爭中,自己一方很有可能被更加強大的對手擊敗。在同樣絕望無助的情況下,只能以先前的戰例作為證據,說服對手按照同樣規則給予自己優待。久而久之,這已經成為廢土世界家族勢力相互征戰過程中,必須共同遵循的不成文慣例。

    「沒問題————」

    林翔點了點頭,平靜地說:「不過,你們必須選出一名家主。」

    「家主?」

    勞爾斯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與驚訝,他下意識地抬起頭,與林翔威嚴的目光愕然碰撞,片刻,他立刻俯下身,額頭緊貼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戰戰兢兢地說:「閣下。。。。。。我,我就是盧頓家的現任家主。」

    林翔如水般清澈的眼睛裡,釋放出淡淡的冰冷和微笑,絲毫不給對方保留顏面地說:「你太老了,我不喜歡你這個人。如果盧頓家族想要繼續保留獨立的徽記和姓氏,那就換個族長————」

    勞爾斯猛然從地上仰起頭,臉色鐵青,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他曾經預想過林翔對自己要求可能作出的各種答覆。其中有全族被殺,也有所有族員被賣做奴隸,但即便是最糟糕的情況,自己也能拿出應對辦法。畢竟,利益交換是人類社會永恆不變的實質性問題。只要有足夠的好處,盧頓家族就能得到安全保障和新的收益領地。然而。。。。。。他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征服者,竟然要直接取消自己的族長頭銜。

    想到這裡,勞爾斯連忙朝前跪行了幾步,分開顫抖的雙臂,用充滿畏懼和幾近變調的聲音說:「閣下還可以敬獻更多的貢品。如果您需要。。。。。。」

    「你給我閉嘴————」

    林翔根本不理會勞爾斯的哀求,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戲謔和冰冷的光,他凝望著滿頭大汗的勞爾斯,一字一句地說:「我是個非常公平的人。如果從開始的時候你就選擇對我保持忠誠,那麼我也會給予你足夠的,也是相應的待遇。加爾加索尼城堡裡埋藏的財富真的僅僅只有這些?搜遍整個索斯比亞,佔據龐大領地數十年的積累,隨便拿出兩箱黃金珠寶和幾個女人來當作貢品?呵呵。。。。。。你以為是在用殘羹剩飯打發荒野上的餓鬼嗎?還是覺得你那顆活了六十多年的腦袋裡,有著能夠超越任何人的高深智慧?」

    冰一樣的寒冷,透過薄薄的布料順著跪倒在地面的膝蓋,一直慢慢透入**,上升擴散到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勞爾斯只覺得後背中猛然竄起一層潮濕粘黏的冷汗————林翔的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他立刻知道自己已經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自己根本就不應該抱有討價還價的念頭,更不應該妄圖藏匿下足夠多的秘密財產。盧頓家族本來就不是擁有進化血統的變異人。商業,是索斯比亞的立足根本。如果有強大武力作後盾,當然可以利用物資壟斷,或者分批進貢的方法延續家族並且保住權力。可是,高高坐在覲見台上的這個年輕人,即不是以往那些與索斯比亞有利益關係的客戶,也不是能夠任由控制或者欺瞞的家族成員。他很英俊,有著一張連女人看了也會覺得嫉妒的臉。可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冷漠殘酷的氣息,卻使得連自己這種老奸巨滑的商人都感到畏懼。

    「閣,閣下。。。。。。您,您,您誤會了絕對沒有,沒有想要。。。。。。那個,我的意思是說。。。。。。我,我,我會把。。。。。。我要給您。。。。。。請,不要。。。。。。」

    勞爾斯額頭上的冷汗密密麻麻湧了出來。他低著頭,微顫的眼睛裡迅速閃過緊張思慮的目光,大腦以超過正常情況數倍的速度瘋狂運轉著。他絞盡腦汁想要找出一個解決危機的方案,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一分鐘,也許只有幾十秒,甚至更短,但是不管怎麼樣,想要保住手中掌握的一切,完全取決於林翔的態度。

    他結結巴巴地說著話,聽起來似乎整個人的身體都被恐懼佔據,連思維和說話能力都無法變得順暢。

    年齡與陰謀成正比。儘管面臨危局,勞爾斯仍然在竭盡全力為自己爭取到足夠的思考時間。混亂且不連貫的話語,的確能夠使上位者聽起來感到滿足,也可以緩解緊張沉悶的氣氛。雖然從中獲得的時間僅僅只有幾秒鐘,可是對於拚命尋找解決問題方法的勞爾斯而言,卻顯得無比珍貴。

    林翔絲毫沒有想要回答勞爾斯混亂無序話語的意思,他側過身,從後腰抽出口徑粗大的M500手槍,隨手撥弄了一下位於槍身中間的轉輪,飛速旋轉的金屬齒槽與槍管凹處緊密扣合,發出輕微「咔嚓」聲的同時,他也面無表情地平平抬起握槍的右臂,對準跪趴在面前五米多遠地面上的勞爾斯。

    也許是察覺到即將臨近的危險,勞爾斯猛然抬地頭,目光驟然觸及正指自己眉心的粗圓槍口。瞬間微縮的瞳孔根本來不及觀察握住槍柄林翔臉上的神情,停留在大腦思維空間裡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畫面,只剩下冰冷烏黑,散發出可怕死亡氣息的金屬槍口。

    「砰————」

    炸開的頭顱,在勞爾斯肩膀上猛然飛濺起一片溫熱的血肉濃漿。強大的爆能,使堅硬的頭蓋骨分裂成數塊大小不一的散片。肩膀中央孔洞的頸腔裡噴湧出粗大的血泉,勞爾斯的身體維持著半跪在地面掙扎的姿勢,雙手高舉,彷彿想要抓住某種能夠當作依靠的物體。僵硬怪異的姿勢足足定格了三秒鐘,才忽然如同失去能量供應的機器瞬間終止運轉,傾斜、側歪,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

    所有跪在大廳裡的盧頓族員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他們完全忘記了恐懼和反抗。麻木的思維使他們大腦一片空白,他們並非沒有見過死亡,只是做夢也想不到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和顏悅色的征服者竟然會拔槍殺人。

    「我不喜歡喋喋不休的人,也沒有興趣和你們玩弄陰謀權術。還是那句話,如果盧頓家族想要繼續保有徽記和姓氏,那就另外推選出一名新族長————」

    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子彈,用力壓進空置的彈孔。林翔環視了一圈跪在面前的盧頓族員,說話的聲音和先前一樣柔和悅耳,聽起來和平常沒有任何不同。

    沒有人說話,沉默的大廳裡幾乎連空氣都完全凝固。

    「閣下。。。。。。我們,我們將無條件服從您的任何命令————」

    幾分鐘後,一個身形乾瘦,神情陰冷的中年男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平靜。他皺起肌肉僵硬的臉龐,儘量想要做出一個看起來友善和煦的微笑,說:「至於族長的人選。。。。。。根本談不上什麼推選,完全應該由您來指定————」

    林翔坐直身體,臉上掛著已經成為標誌的微笑。與剛才隱藏殺意的表象不同,現在的笑意真正代表上位者的平和與寬容。他收起槍,雙手舉在身前拍了拍,隨著清脆有節奏的掌聲,與大廳外部連接的紅地毯盡頭,很快出現了一個白色窈窕的身影。

    細長的高跟鞋撞擊著地面,在空曠的大廳裡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望著從台階盡頭慢慢進入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的人影,跪倒在地面上一干盧頓族員臉上,不由得浮現出驚訝、鄙視、緊張,甚至是**的複雜神情。

    那是曉————一個前任老族長從荒野上收養的野種,一個幾乎被所有男性族員肆意玩弄過的女人,一個沒有家族血統,卻有著「盧頓」頭銜的外來者。

    昂然走進大廳,曉那張算不上太過漂亮,卻足以吸引男人目光的臉上,全是完全不加掩飾的冷漠與高傲。她高挺著尺度驚人的胸脯,沿著從大廳中央一直鋪到外面的紅色地毯徑直走到林翔座前,恭敬地俯下身子。儘管面色平靜,可是微張的紅潤嘴唇卻在輕輕顫抖,顯露出內心深處被強行壓制住的激動。

    「她,將是你們的新族長————」

    林翔的話很簡單,聲音也不大,但是在空洞的大廳裡,卻引起陣陣令人心悸的迴蕩。

    無數目光瞬間落在曉的身上,嫉妒、痛恨、好奇、熱切、輕蔑、貪婪、驚訝、疑惑。。。。。。,每一個盧頓家的人都感到意外和震驚,尤其是大多數男性成員臉色一片慘白————他們的記憶當中,仍然保留著過去在這個女人身上釋放/肉/欲/和衝動的部分,人類很容易忘記別人給予自己的恩惠,卻永遠不可能遺忘施加給自己的仇恨。

    她在微笑,然而眼眸深處卻燃燒著陰狠毒辣,狂暴猙獰的火焰。

    「我能找到的所有盧頓都在這裡。從現在開始,他們都是你的————」

    林翔用力撐住左右兩邊的扶手,從椅子上站起,看了看彎腰恭侯在旁邊的曉,漫不經心地說:「我已經完成了自己承諾過的一切。現在,該是輪到你來完成這場交易的另外一部分。」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5
第二百六七節密地

陡峭聳立的山峰,在地平線邊緣形成一條起伏不一的線。

    雖然已經是夏季,山脈上卻很少看到茂密植物形成的綠色。大塊的堅硬岩石,覆蓋住山體表面幾乎每一處有土壤存在的部分。時間還未進入雨季,地表縫隙中仍然殘留有枯黃干朽的死亡植株,但這並不意味著生命終結或者永遠延續下去的荒涼。只要天空中重新落下足夠浸潤大地的雨水,潛埋在岩石縫隙中的植物種子,又會迅速生長出新的根莖。短短幾個月的雨季,足夠讓它們完成對下一代的進化和培育,在寒冷的冬天來臨前,脫落的新種又會像自己前代一樣進入休眠,直到來年感受到溫暖和濕潤的時候,再次重複著生長與死亡的全過程。

    林翔推開掛載著防彈裝甲的越野車門,橡膠軍靴與粗糙地面接觸的一剎那,足底皮膚立刻感受到尖銳小石子隔著厚厚防護層反戳過來的幾分冷硬。

    車尾,是一條彎曲蜿蜒的舊公路。平鋪在路面表層的瀝青已經乾裂,分叉開一條條彷彿植物鬚根般密集縫隙。路邊半枯的草叢中,不時能夠看到灰白色的破碎骨片,也許是人類,或者是荒野上死亡動物遺留下來的殘骸。僅從外觀判斷,根本無法知曉它們究竟屬於地球生物的哪一個種族————流浪在荒野上飢餓的人類與野獸,都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點可能當作食物的東西。即便是肌肉被完全舔盡撕光的骨頭,只要嚼碎、砸裂、破成小塊,同樣能夠吮吸到其中富含營養的髓油與骨膠。

    這片區域隸屬於索斯比亞的統治範圍,可是在勘探地圖上,卻根本找不到通往這裡的任何道路。就連腳下這條勉強還算保持完好,朝著西面愛瑪城延方向伸過去的舊公路,在圖面上對應坐標和位置上,也同樣是被一片代表重度輻射區與變異森林的黑色三角所覆蓋。正常情況下,除了暴民,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穿越這種充滿死亡射線的可怕區域。

    林翔抬起頭,望著淡淡陽光籠罩的道路盡頭,微不可察的張開嘴,似乎想要說話,最終卻沒能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曉,是一個信守承諾的女人。

    加爾加索尼城堡的地下空間,龐大得令人感到恐懼。除了堆放死屍和圈養野獸的地牢,彎曲扭繞如同迷宮般複雜的水管和房間,足以使任何一個剛剛進入其中的外來者被活活困死。然而,地下室裡埋藏的財富,卻豐厚得完全能夠抵消林翔內心強烈狂熱的佔有**。

    六噸黃金,三十餘噸經過提純的白銀,兩套從廢墟醫院裡收集到的治療設備,十一部小型燃油發電機。。。。。。最令人驚訝的是————在城堡地下,面積最龐大的中央儲藏室裡,竟然還有兩公斤用鉛桶封閉包裝的銥,以及一台尚未投入使用,保養情況良好,隨時能夠拆卸組裝的核能電力反應堆。

    攻陷索斯比亞使林翔得到了大量人口。除了各大城市與定居點中的市民,還有分佈在各個礦山、主要糧食基地和林木資源區,數量高達三十二萬的奴隸。這些人的身份非常複雜————戰俘、破產的市民、自願成為奴隸,只求能夠得到最基本溫飽供給的流民、以及被判犯有殺人、強/奸、盜竊等各種不同罪名的僱傭兵、還有來自荒野,從捕奴者手中以低廉價錢購買到的暴民,共同構成了這個數量龐大的勞動組合體。與血石城的情況一樣,他們只能得到僅夠維持生存的水和食物,索斯比亞通過控制食物供應數量的方式,從一個個地下奴隸黑幫手中得到自己需要的物資。對於這些人的現狀,林翔則交託給王彪和葛利菲茲全權處理。

    即便是奴隸,同樣也能搾取出足夠豐厚的利潤和價值。

    林翔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曉對於盧頓家族的憤怒與仇恨。無論在舊時代還是廢土世界,恩怨情仇都是人類社會當中永遠存在的話題。他不想多管,更不願意插手其間,既然沒有抓住伯格森,盧頓家族對他唯一的吸引力,只剩下那些隱藏在地下,只有直系家族成員才知道具體位置和數量的財富。

    除了從加爾加索尼城堡地下弄到的貴重金屬和各類機械,最有價值的,就是林翔手上這張用防水薄膜覆蓋,精密程度可堪與舊時代軍用地圖媲美,用詳細符號與線條標註出統治區內每一個角落和可利用地點的勘測圖。

    這可不是流通在各個城市之間,隨便就能買到的粗糙地圖,而是專屬於索斯比亞,沒有經過任何偽裝與故意修改的勘探原圖。就好像現在,越野車座位上還擺放著另外一份圖紙,其中至少有超過五十處關鍵性位置和區域,都被代表極度危險的紅色重輻射三角形標誌覆蓋。

    。。。。。。

    眼前的山脈和道路,林翔並不覺得陌生————幾年前他曾經來過這兒,同行人員有已經離開隱月,朝南遠行的洛克,還有那名身材高大的僱傭兵隊長昆尼爾。那個時候,由於必須隱藏自身實力,勘測範圍僅僅侷限於非常狹窄的界限。

    兩輛進入戒備狀態的裝甲車,借助凹凸起伏的地形,分從左、右兩邊把通往山脈盡頭的道路死死封鎖。二十餘名身穿淺灰色戰鬥服的士兵分散在岩石與溝壑間,他們每一個人都裝備著口徑粗大的巴雷特狙擊步槍,警戒範圍也沿著道路一直擴展到山脈邊緣無法進入的部分。對於士兵而言,這些有著令人畏懼外觀的遠程精瞄武器其實可有可無————他們都是接受過林翔純血改造,編入直屬衛隊的隱月鎮原住民。其中,實力最差的,也是擁有四星級別以上的寄生士。

    克勞德說的沒錯————當實力強大到一定程度以後,無論神經反應速度還是身體肌肉的強橫,都會遠遠超過機械或者槍彈帶來的傷害。巴雷特狙擊步槍對他們來說,其實已經相當於可有可無的擺設,甚至是玩具。但對於普通人。。。。。。卻是足以致命的可怕武器。

    這只是一層守備森嚴的內層警戒圈。沿著舊公路朝西面方向五公里的範圍內,整座山脈已經被兩千名全副武裝的隱月軍人團團圍住,加上集結在幾個主要方向上,士兵數量分別超過三至四百名的支援戰鬥群,即便是索斯比亞殘存的武裝部隊,也不可能在如此嚴密的戒備狀態下接近山脈。

    乾枯樹枝和茂密灌木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從道路兩邊高低不平的土丘表面從生出來,把寬度超過五米的舊柏油公路隱蔽、遮擋,足足覆蓋了近一半的面積。

    林翔慢慢走到與公路連接的隧道口,凹刻在山岩上,表面紅色塗料已經斑剝變淡的紅色五角星記號,仍然像幾年前來時一樣默默存在著。潮濕黴腐的氣息從隧道深處傳來,只是其中少卻了許多令人畏懼的血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瀰漫在荒涼山野中,被灰暗輻射雲死死壓住,令人沉悶的蒼涼與陳舊。

    五名擁有寄生士實力的衛兵,環繞在林翔身側形成一個小小的警戒圈。位置靠近中間的兩個人,各自提著一個用小型蓄電池作為能量供應的強光照射器。明亮熾白的圓形暈圈,在幽深隧道中立刻照出一片撕破黑暗的光明。地面微凸直立的小石子和各種障礙,在光線照射下形成一條條傾斜昂長的黑色倒影,隨著隧道入口處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沉重,兩顆彷彿太陽般刺眼的圓形白色光源也逐漸擴大,密佈在隧道路面上大大小小無數的影子,也如同被一隻隻看不見的無形魔手,狠狠揪住身子,硬生生地從遠處被拖來回來,畏縮在堅硬的遮擋物正下方,只留有一點點微弱的,隨著燈光照射不斷變幻存在方向的黑色。

    林翔拿起掛在胸前的氧氣面罩,用力拉開交叉的黑色橡膠綁帶,熟練地扣好腦後位置的方形齒槽,扶了扶將整個頭部罩住的護目鏡,從豬鼻形狀的過濾器中,立刻散發出一股令人很不舒服,卻必須吸入才能保持不因為缺少含氧量而窒息的氣體。

    隧道深處的排氣轉換裝置早已斷絕能量供應,無法流動的空氣仍舊保持著與上次來時相同的粘腐和餿黴。它們含有令人窒息的毒性成份,不攜帶小型氧氣供應裝備,根本無法深入基地內部。

    地面,散落著一堆堆黑拗拗的凸起。搖晃的燈光從表面照過,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根根與主體脊椎連接的殘破肋排,以及分佈在四周形狀各異,大小不等的骨頭與堅硬風乾的屍體殘片。成百上千隻外形類似螞蟻的食腐類昆蟲聚集在旁邊,像活動的小型沙丘一樣,簇擁著散發出噁心腐臭的骨片屍塊。它們顯然已經習慣黑暗的生活環境,強烈的燈光使這些小爬蟲立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險。它們迅速鑽進牆壁角落的裂縫,或者藏入骨頭下面足夠遮擋身形的空間,輕輕搖晃著細長柔韌的觸角,用警惕的目光小心翼翼觀察著這些體積和力量都遠遠超出自己的強大人類。

    林翔蹲下身,默默注視著橫躺在地面上,被橢圓形光暈牢牢罩在其中,勉強還算保持完整的一具骸骨。這東西的整體外形與人類相似,骨盆以下的雙腿股骨卻異常粗壯,尤其是散落在附近,被昆蟲拖拉得橫七豎八到處都是的小塊趾骨,無論數量還是長度,都超出正常人類足足一倍。

    「。。。。。。是那些蛙形變種人。」

    幾年前與洛克和昆尼爾進入這個隧道的時候,盤據其中數量多達上千的變異生物全部都被殺光。現在隧道內部的屍骨遺骸,正是從那個時候保存至今的殘留物。

    加爾加索尼城堡繳獲的地圖上,清楚標註著這個久被時間塵埋的基地坐標。葛利菲茲被盧頓家族抓住之後,為了得到足夠的活命時間,曾經陸續交代了一些看似重要,實際上卻沒有太多使用價值的所謂「機密」。這座在地圖上被連續標註三個醒目紅色「?」的舊時代基地,正是其中之一。

    深深地吸了一口帶有濃烈橡膠味道的氣體,林翔把拎在手中的小型氧氣罐背上右肩,緊了緊用皮帶固定在胸前的微型強光射燈,抬起腳,朝著被無盡黑暗籠罩的隧道深處大步走去。

    白色的光柱,彷彿舊時代傳說中能夠破開大海的摩西神杖,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硬生生撕出一條足夠通行的道路。無數受驚的小蟲子從水泥通道上迅速爬過,紛紛躲進牆壁和道路邊緣的縫隙,帶起一陣令人頭皮發麻,實際上卻沒有多少威脅的「沙沙」聲。

    從上次勘探至今,已經過去了以「年」為計數單位的漫長時間。然而,這處荒廢舊基地裡的居民卻絲毫沒有增加。死亡蛙形變異人的屍體完全腐爛發硬,能夠食用的部分早已被大型動物爭搶一空,喜歡綣居在骨頭與腐爛陰暗環境中的多節蟲與屍蚝,是盤據在這裡數量最多的東西。

    隧道盡頭,厚重的多邊形金屬門仍然像上次來時一樣死死封閉,塵灰與鏽漬佈滿了門壁上所有角落。由於歷經的時間實在太過久遠,鋼門兩側用水泥塗刷的弧形牆壁上,已經出現了一道道肉眼能夠看清楚的細密裂紋。龜裂的範圍很小,直徑也侷限於五米左右的範圍。舊時代人類為了追求效益和利潤,工程質量大多敷衍了事,不過,單就這種軍事用途的基地建設而言,施工質量明顯要高於普通民用建築。

    伸出戴著厚厚帆布手套的右手,指尖與鋼門接觸的一剎那,隔著十餘毫米防護層的皮膚表面,傳來一陣堅硬冰冷的金屬質感。用力抹去覆蓋在鋼鐵門壁上的灰塵與鏽漬,頓時裸露出一片被酸性液體腐蝕出輕微凹痕與溝槽的斑駁。

    林翔默默注視著門壁右側一塊十釐米見方,略微淺拱的多棱狀凸起。那裡鑲嵌著一枚邊緣已經模糊鏽蝕,卻勉強能夠判斷出大概輪廓的紅色五角星。與隧道入口處隱藏的標記一樣,在紅星中央最顯眼的部分,上下排列著用明黃塗料與黑色線條勾勒出的「八一」字樣。

    抽出別在褲腿裝備帶上的多功能刀具,把細小的平口槽頭插進隔板邊緣,用力向下按壓,「嘭」的一聲輕響,帶有紅色五角星標記的方形蓋板,立刻朝上彈起一條向外傾斜的縫。

    掀開已經失去隱蔽效果的金屬板,林翔的目光緊緊盯著剛剛/裸/露/出來,帶有十位阿拉伯數字和所有英文字母的輸入鍵盤,脫下厚重的手套,抬起略帶顫抖的指尖,在猶豫、焦急、興奮和徬徨等無數種心理作用的驅使下,終於。。。。。。緩慢,但是卻不失堅定地重重按下與大腦記憶中密碼相符合的第一個數字。

    時間,能夠抹去人類記憶中很多必須遺忘的傷痛,卻會把那些值得永遠珍視,也永遠不可能消失的東西保存下來。父母、愛人、朋友。。。。。。每一張從記憶深處不斷浮現的面孔,都在模糊與清晰之間不斷徘徊著。

    成都防衛戰中,謝治平將軍用生命給逃亡難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他留給林翔的遺產,不僅僅只是一個老兵對於軍人責任和頑強的理解,還有一整套舊時代高級官員才能使用的多位組合密碼。早在戰爭中被毀滅的國家雖然有著亢員和人浮於事等等無數弊病,可是在重要機構的建造與密碼配置方面,卻仍然保持著足夠的忠誠與依循而為。

    林翔不緊不慢按壓著冰冷的金屬鍵盤,扁梯形的微小方塊在力量驅使下重複著沉降與彈起的單調過程。幾分鐘後,完整的五十六位密碼已經全部輸入完畢,然而,眾人眼前厚重冰冷的金屬門卻仍然紋絲不動,只有幾隻被強烈熾光照得被迫躲藏在牆壁縫隙中的小蟲子,一邊左右來回晃動觸角,一邊在狹窄的陰影籠罩下交頭接耳,彷彿是在譏笑面前這些體積遠比自己龐大得多的人類根本沒有什麼智慧,竟然妄想著要打破陳舊基地裡永遠的黑暗與死寂。

    「果然不出所料,這裡應該是一處「S」級別的軍事基地。」

    林翔臉上絲毫看不出鬱怒或者焦燥,從黑玉般清澈眸子裡釋放出來的目光,充滿幾近狂熱的期盼和緊張。

    謝治平將軍交給他的全機械啟動密碼共有兩套。既然五十六位級別密碼輸入無效,那就意味著想要開啟這扇金屬閘門,就必須使用級別更高的九十八位密碼。雖然繁瑣,雖然昂長,但是其中的區別也顯而易見————只有那些擁有高度機密和大量物資的作戰基地,才會在進入內部空間的關鍵部位,設置難以破譯的高級別編碼。

    這座基地裡埋藏的寶物,應該比自己想像中多得多。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6
第二百六八節 乾屍

強壓下內心深處的激動與亢奮,林翔重新輸入繁瑣的九十八位「S」級密碼。當手指重重按下最後一位數字「0」,指尖從金屬方格表面慢慢縮回的同時,密閉的鋼門忽然出低沉的嗡嗡聲,幽深的山洞中迴蕩著從沉悶壓抑的機械轟鳴,隨著蒙積在門壁表面的陳年灰土和鏽跡不斷崩落,厚重的鋼閘開始分朝兩邊,向山體內部緩緩陷入,露出一條寬度足足超過十米,完全用水泥鋪成的狹長通道。

    縮回山體內部的鋼門厚度超過兩米,但這並不能夠成為吸引林翔目光焦點的核心————鋼門開啟的瞬間,他已經看見通道內側高懸在天頂上,遞次順延分佈的數十個自動控制武器終端。雖然光線昏暗,卻也勉強能夠辨認出口徑粗大的雙聯裝機關炮,以及對裝甲和重型車輛有致命殺傷力的高強度激光。它們密密麻麻分佈在隧道兩側與洞頂,形成一片沒有任何死角的火力封閉網絡。

    默默站在敞開的隧道口,林翔絲毫沒有想要閃身躲避的想法。整個人彷彿一尊瞬間石化的雕像,除了胸腔裡不斷跳躍的心臟,渾身上下所有細胞都在此刻陷入沉睡。

    九星寄生士擁有普通人難以想像的強大實力。尤其是以最佳狀態爆發的速度,已經徹底超過人類肉眼觀察極限,只能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微光或者殘影。然而,這種移動方式超過聲音,必須以馬赫計算的速度,根本無法與每秒三十萬公里的光相提並論。即便能夠躲避武器平台上威力巨大的聯裝機關炮,林翔也會被可怕的激光瞬間撕裂。

    和幽深陰暗的隧道一樣,所有的武器平台都像墓地裡的石碑一樣冰冷、死寂。沒有用於探測陌生進入體的紅外射線裝置,也沒有一道道作為觸發武器終端的視頻光膜,只有無數粗圓的金屬管口死死對準隧道入口,卻永遠無法進入射擊狀態,釋放出令人恐懼的死亡能量。

    它們早已失去了必須的能源供應————沒有電,威力再強大的武器,也等同於廢鐵。

    「。。。。。。走吧」

    林翔看了看一直延伸進入隧道深處密集的武器平台,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抬起右腳,踏上金屬鋼閘底部升起的隔板,緩慢,沉重地走進如同巨獸之腹的通道。

    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基地。

    彎曲扭繞的隧道四通八達,在一個個作為區域聯結口的圓形停留間裡,不時能夠看見「第六生活區」、「十八號武器庫」、「G型食品生產車間」,甚至還有「戰車製造廠」之類鑲嵌在牆壁上,用醒目黃黑色箭頭作為標識的金屬銘牌。每一個停留間中央的牆壁上,都裝有用聚合防水樹脂與特殊合金製成的電子地圖。儘管沒有能量供應,無法在黑暗環境中看清楚圖面上標註的微小文字,但是在強烈熾白色燈光的照耀下,倒也可以看到一條條與停留間綜觀相連,拖拽著細長線條,旁邊用紅色印刷字體作為註明的房間和區域。

    林翔低下頭,看了一眼懸掛在左腰上的氧氣計量表的讀數————這個基地已經被人類遺忘了近百年,通道中充滿了混濁的氣體,對普通人來說,絕對屬於致命的環境。沒有足夠的氧氣供應,根本無法深入其內部。

    現在,他們僅僅只進入基地距離地表最近的層面,按照圖面上表注的記號,在陰森黑暗的地下,還有整整二十餘層空曠龐大的空間。

    「沒有發現任何變異生物存在的痕跡,沒有槍擊,沒有打鬥,也沒有諸如屍體殘骸之類的東西————」

    一名站在旁邊,一直用紅外夜視儀仔細觀察周圍環境的寄生士護衛走上前來,認真地說。

    林翔默默地點了點頭。這裡應該屬於整個基地最為核心的中央區域,防衛措施也遠非幾年前勘測過的附屬區所能相比。也就是說,基地控制者很可能在發覺情況異常的同時,果斷關閉了通往中央區域的主要進出口,把所有有價值的物資連同他們自己,全部封閉在陰暗幽深的地下。

    「必須找到中央控制室,才能讓整個基地重新恢復運作————」

    。。。。。。

    罐裝氧氣最多只能維持三個小時的正常使用。然而,從進入隧道直到現在,林翔手腕上的計數時間已經超過了五個鐘頭,而腰帶上的氧氣使用量還剩下四分之三。

    寄生士的身體特質與普通人完全不同,他們可以控制血液流動速度和肌肉運動能力,通過緩慢運動或者降低心臟跳動頻率等方式,使體力消耗維持在近於停頓的極低水平。這樣,就可以在缺氧環境下長時間活動。

    巨大的圓形光暈照在通道口對面堅硬的牆壁上,顯出一個被直徑兩米粗大圓圈罩在其中,反射出醒目紅色螢光的「二十五」數字。

    這是基地的最底層。按照林翔對舊時代軍事類建築的理解,以及擔任過特殊作戰部隊指揮官的經歷,他本能地選擇基地最深處作為主要搜索區域。

    停留間牆壁上的地圖仍然巨大,數以百計的長方形網格密密麻麻堆滿整個圖面。與之前幾層不同,這一層區的標註大多以研究和軍事類設施為主,作為必不可少的人員休息室,僅僅只在東面和北面各自分佈著三個。

    穿過用巨大金屬隔板砌成的通道,按照地圖上標註的方位,林翔等人朝著層面中央那個沒有用任何文字加以說明的橢圓形空間快步走去————他下意識地覺得,那裡,應該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中央控制室。

    黑暗中的走廊陰森深凹,彷彿連接人間與地獄的死亡之橋。功率強大的熾白光暈邊緣範圍勉強能夠照及路面百米左右,就好像一頭肉眼看不見的無形怪獸,正在大口吞噬著這一點點來自人界難得的光明。

    林翔轉過身,面向冰冷堅硬的牆壁————按照地圖上標註的位置,這裡應該屬於東二休息區,也是通往中央控制手機看室最近的直線連接點。

    微微閉上雙眼,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片網格狀的建築空間立體圖像。發散開的思維意識迅速穿過身體無法越過的固體障礙,以林翔身體為核心,朝著四面八方形成一個半徑超過兩百多米的圓。能量波接觸到的每一件物體,都會在意識空間裡反饋成完整的形狀。就在牆壁背後這個人面積寬敞的休息室北面,一道同樣需要利用密碼輸入才能開啟的金屬閘門,牢牢堵塞了通往橢圓形中央控制室的道路。

    林翔渾身肌肉驟然縮緊,他後撤一步,右手握緊成拳,自然流暢地縮回,帶著足以摧毀一切的狂暴力量猛然揮出,一道無形的震波驟然擴散,牆壁中央的拳鋒落點瞬間凹陷下去,密密麻麻的裂縫以此為中心迅速分朝四周散開。片刻,整塊牆壁上已經出現一個直徑超過兩米的圓形裂縫群。當林翔緩緩收回右拳,重新恢復成冷靜沉默狀態的同時,內部結構已經被徹底摧毀的牆壁也徹底喪失最後的支持,轟然倒塌,飛散成無數零亂的碎磚瓦礫和金屬破片。

    整個基地已經沒有任何能源供應,即便程度更嚴重的破壞,警戒系統也不會產生絲毫反應。

    抖了抖掉落在衣服上的沙石,林翔踏步穿過被灰塵浮土籠罩的走廊,低下頭,在幾道搖晃的燈光照耀下,彎腰鑽進被黑暗籠罩的房間。

    沿著牆壁兩側,整齊排列著數十張床。

    伸手扭了扭扣在肩膀上的小型射燈,把光線調整到眼睛能夠觀察到的最佳角度,林翔慢慢走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張床邊。

    這是軍隊和研究所中最常見的單人合金床。淺凹形設計能夠讓人感覺到足夠舒適,淡灰色的合金材料輕巧便於搬運。抖散開的鋪被覆蓋住床面三分之二的面積,就在鐵床上部/裸/露/出來的位置,歪斜地躺著一具早已乾枯、變硬的屍體。

    整個頭部肌肉徹底萎縮,皴皺緊密的皮膚被死死擠壓住,在眼眶和嘴唇部位形成層層疊疊的波紋狀凸起。水份完全流失的柔軟組織收縮成固定的形狀,露出兩排顏色暗黃的牙。他的口部微張,深褐色的頭皮表面,還殘留著一根根細微脆弱的毛髮,朝下凹陷的雙眼緊閉著,雖然模樣恐怖陰森,但是給人的感覺總好像還在活著,僅僅只是暫時熟睡。

    拉開覆蓋在乾屍身上的被子,林翔的目光立刻聚集到屍體身上灰白色制服的左胸————表面佈滿無數黴斑與暗塵的塑料膜袋下面,別著一張勉強能夠看出似乎是代表死者身份的個人識別卡。

    「陳保國,四十六歲,二級工作人員,行政軍銜————中校。」

    卡片非常輕巧,捏在手上,林翔忽然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熟悉感。他默唸著身份卡上的文字,偶爾抬起眼皮,把照片上那個面帶微笑的中年男子與躺在床上冷硬的乾屍相對比。儘管兩者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形似之處,可他仍然想要從中尋找出一點點能夠互相重疊的部分。

    屍體很完整,死者臉上的神情也非常安詳。看得出,他死得很輕鬆,毫無痛苦,就好像是在睡夢中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輕輕放下手中的磁卡,林翔轉過身,敏銳的目光迅速掃過房間裡其它床鋪。他驚訝地發現————每一張床上都躺著同樣冰冷萎縮的乾屍,彷彿這裡是一個巨大的人造墓地,而那一張張整齊擺放的床,就是容納所有死者殘存身體的棺材。

    空氣中應該充滿令人噁心的臭味,或者還有一些什麼別的味道。。。。。。可是被嚴嚴實實罩住整個頭部的鼻孔,只能聞到濃烈、刺鼻的橡膠味兒。

    不知為什麼,林翔只覺得自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沉重。他想要吶喊,想要扯下氧氣面罩,自由自在暢快呼吸。然而理智告訴他————在這種近百年都沒有空氣流通的封閉環境當中,直接呼吸,等同於自殺。

    強行壓下內心深處沉悶想要宣洩的衝動,林翔用力捏了捏滿是汗水的手,大步穿過房間,走近封住對面牆壁的那道鋼鐵閘門,伸出濕漉漉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屬鍵盤上來回點動。

    沒有想像中艱難而生澀的齒輪摩擦聲,在機械觸發力量的驅使下,厚重的全鋼防護門分朝兩邊讓開一條三米多寬的通道。這表明基地內部的控制系統應該保持完好,零件氧化摩損程度也不高。對於迫切需要得到其中存放物資的需求者來說,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消息。

    橢圓形的房間很寬敞,電燈熾光照過之處,能夠清楚看到環繞牆壁四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面積,都被一張張垂直或者朝下傾斜的屏幕所佔據。房間周圍擺放著一台台似乎是用做控制的大型儀器,就在靠近門壁側面的置物架上,還斜靠著數十枝卡在鋼製橫槽中的M5G43突擊步槍。

    房間裡的地板和牆壁都是高強度合金為底,外面覆蓋著一層複合材料作為襯墊。非常堅固,能夠抵擋相當程度的撞擊。就連進入控制室的鋼閘,厚度也達到驚人的上百釐米。

    搖晃的燈光在房間來回照射,仔細觀察著肉眼能夠看到的每一件物體。幾分鐘後,所有人手上的強光照射器,紛紛聚集在房間中央被眾多儀器圍住的一把高背靠椅上。

    椅子背對著林翔,從他所在的角度,無法看到座椅上究竟有些什麼。四名擁有寄生士實力的護衛分列在椅子四周,那一張張與林翔正對的面孔雖然被氧氣罩遮擋,卻可以透過聚脂面壁看到從他們眼睛裡流露出來的疑惑、畏懼、感慨和冷漠。

    走上前,伸手扶住椅背,慢慢旋轉。。。。。。一具綣縮在椅子凹處的乾屍,也隨之進入林翔視線。

    他穿著舊時代中國/軍人特有的橄欖綠毛料制服,乾枯的屍體歪靠在椅子扶手上。透過敞開的領口,可以看到用複合材料製成的暗灰色戰鬥服。貼身的制服與萎縮肌肉當中空隔出兩釐米左右的縫隙,乾癟醜陋的頭顱上,還蓋著一頂明顯帶有水漬和腐質的寬簷軍帽。

    林翔的目光下意識地避開乾硬灰褐的屍體,望向死者肩膀上代表身份階級的軍銜徽章。

    灰綠色的肩章上,用金色絲線繡有一顆被半圓形穗葉環繞的五角星。按照舊時代軍制,死者應該是一名少將。

    林翔繞過椅子,走近旁邊用合金製成的辦公桌。正對死者方向的桌面上,平擺著一本黑色軟皮封面的記事簿。旁邊,還有一支青灰色的鋼筆。

    默默注視著桌面上的記事簿,林翔眼睛中有著隱約的陰鬱————整個控制室裡非常整潔,絲毫沒有打鬥或者混亂的跡象,甚至就連外面休息間床上的死者也神情安詳。這些呆在地底近一個世紀的人們似乎根本沒有感受到廢土世界的殘酷,而是以非常令人羨慕的的方式,悄然安靜進入永久安眠。

    臨死的人,通常都會有一些真實的話會保留下來。

    林翔拿起記事簿,翻開已經有些變硬的黑色封皮,略微發黃的紙頁表面,一個個熟悉的方塊形手寫體文字,赫然映入眼簾。

    這是一本日記。

    「二零一六年一月一日,天氣無法觀測。」

    「核爆炸已經過去了三天,整個基地進入自動封閉狀態。我們與外界失去所有聯絡,沒有訊息,也沒有電波信號,所有的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我們根本沒有任何防備。清點之後,基地內部的生存者共有一百六十七名,其中大部分為研究和設備維護人員。基地東面附屬區域一直沒有傳來任何信號,那裡可能已經被變異人全部攻陷。戰爭和混亂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我們救不了他們,也救不了自己,也沒有辦法去救任何人。。。。。。」

    「二零一六年四月十七日,天氣無法觀測。」

    「最初的混亂已經逐漸趨於平靜,食物和水都非常充足,利用地熱進行能量轉換,可以對整個基地提供足夠的電力。按照沈明沖總工程師的計算,基地裡存放的各種物資足夠我們使用很久。遺憾的是。。。。。。人類的壽命,終究有限。」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九日,天氣無法觀測。」

    「我們成功釋放出一個帶有自動偵測系統的小型機器人。它僅僅只發回四十六分鐘的信息。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面,全部都是死一樣的灰暗與荒涼。光線非常昏暗,空氣中漂浮著大量狀如輕絮和羽毛形態的輻射塵。沒有綠色,基地入口堆積著大量腐化後的屍體殘骸。由於輻射程度太過強烈,機器人沒有完成預定勘探任務便徹底損毀。不過,在器械徹底毀壞前,它非常意外的發回一段帶有生物活動的畫面。。。。。。那是一隻類似蟑螂的黑色昆蟲。它們的生命力遠比人類頑強得多。。。。。。也許,地球的未來不再屬於我們,而會被從它們當中進化變異的新型生命體徹底佔據。」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6
第二百六九節 日記

「二零一七年三月二十八日,天氣無法觀測。」

    「人類的感情真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東西。戰爭與核輻射帶來的恐慌,開始在基地倖存者當中逐漸消失。剛剛過去的舊曆年,使絕大多數人又重新恢復了信心和正常的生活勇氣。我不知道那些掛在人們臉上的微笑究竟僅只是表象?或者還是真正出於內心世界的真實反應?也許,那只是在食物和飲水都能得到充足供應下的一種變相寄託?我不是心理學家,我只能利用手上所有可能控制的資源,保證這座基地能夠以相對平衡的狀態運轉下去。我們可能還有機會離開黑暗陰森的地下世界,重新返回陽光明媚的地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已經五十七歲了,大概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但是這座基地裡有男人,也有女人,在他們當中,說不定會產生出新的人類。」

    「二零一七年六月十一日,天氣無法觀測。」

    「今天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外置探測系統顯示,天空漂浮的輻射塵數量已經大為減少。屏幕上的天空仍舊陰暗,卻再也不像幾個月前那般充滿令人絕望的黑色。它正在慢慢變灰、變淡,儘管探測數據————顯示地表輻射度仍然保持在遠遠超出人類能夠接受的正常值之外,可這畢竟是一個希望。返回地表重新看見太陽的願望非常渺茫,但它仍然存有實現的可能。」

    「二零一八年一月四日,天空陰沉,沒有陽光。」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老張與小昊居然結婚了。六十四歲的男人和三十七歲的女人,這樣的組合即便在和平時期也算不上什麼新聞。基地裡的男女比例失**況非常嚴重,包括小昊在內,只有十六名女性研究人員。我也是一個正常人,我也需要/性/愛/對身體漏*點和**進行發洩。基地裡有很多人早就開始同性之間的相互愛撫。在**和沉悶單調的生活面前,恪守道德底線似乎是一種沒有任何意義的無聊舉動。。。。。也許,我應該換上另外一種新的方式,嘗試一下身體與大腦思維之間的平衡。」

    「二零一八年四月十九日,從今天起,我不再記錄天氣情況。(一直都是灰色,我實在看不出,漂浮在空中的輻射塵究竟什麼時候能夠完全平復。)」

    「難以置信,我居然會實在沒有更好的方法釋放出身體內部憋悶已久的**。在一個年青研究員的個人電腦裡,我發現了上百部和平時期日本國拍攝的**類電影。那小子管這東西叫「**」。裡面的女主角居然會在床上做出那麼多令人難以想像的骯髒動作。。。。。。但是很奇怪,那些/yin/靡/混亂的畫面,卻讓我的生殖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勃起。我幻想著她在**我的/陰/莖,幻想著插入她的身體,幻想著像電影裡那個男人一樣,把黏白的**射在她的臉上。。。。。。當瘋狂的迷幻徹底破滅,一切重新歸於冰冷無情現實的時候,我終於酣暢淋漓的射了。很空虛,也很美妙。。。。。。真他**的見鬼,究竟是哪個混蛋說的手yin有損健康?也許那些該死的專家教授說的都是真的,可是現在這種情況誰還管得了那麼多?我需要一個女人。。。。。。真嫉妒老張,小昊雖然長相實在不怎麼樣,但是她很年輕,身材豐滿,如果脫光的衣服,讓她像**裡女主角一樣擺出各種充滿誘惑力的姿勢。。。。。。天啊我怎麼會產生出如此邪惡的念頭?不,不,不。。。。。。」

    「二零一八年九月九日。」

    「四名士兵劫持了小昊,他們佔據了基地南面一間食品倉庫,並且架設了大量自動武器作為防禦。老張被亂槍打成篩子死在床上。那些士兵輪番/強/奸/小昊,站在警戒線外,可以清楚聽見從倉庫裡傳來女性的慘叫和呻吟。她是基地裡所有女人當中最年輕的一個,我能夠理解那些士兵的感受,但是這種情況卻已經完全脫離控制。如果基地裡其他女性也遭到同樣的虐待。。。。。。我該怎麼辦?活著走出基地,可能只是永遠無法實現的縹緲幻想,他們不再服從於我這個將軍的命令。在這種時候,身份差異已經不再成為禁錮大腦思維的嚴苛階級,在他們眼中,我不再是什麼基地司令,僅僅只是一個年老體衰,隨時可能走向死亡的普通人。」

    「二零一八年九月十一日。」

    「騷亂已經徹底平息。如果換在和平時代,肯定會有大量媒體和報紙鋪天蓋地對此進行宣傳,我也會被冠加以果斷、睿智、強硬等無數令人羨慕的字眼,甚至會對這一事件進行詳細報告,讓肩膀上的軍銜向上躍升幾個層次。實際情況。。。。。。那四名士兵是自己吞槍自殺。他們的精神承受能力已經達到極限。至於小昊。。。。。。搜索部隊在倉庫裡發現她的時候,這個女人已經被狂暴的士兵活活虐待致死。她渾身/赤/裸/,腹部脹得很大,眼睛一直圓凸外鼓。。。。。。我實在很累,只想回到房間裡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這是一個骯髒的世界,死亡,也許要比活著好得多。」

    「二零一八年九月二十二日。」

    「刑衛隊剛剛處決了兩名士兵和三名研究人員。他們做了一件非常瘋狂的事情————小昊的屍體並沒有被火化,而是被他們藏進冷庫,成為肆意玩弄的肉/體/性/具。直到現在我都還覺得忍不住渾身發冷,六五七一基地是國家重點軍事建設工程,能夠獲選進入基地的人員,都經過仔細嚴格的挑選和政審。他們對國家和黨忠誠無比,都在基地和黨旗下發過誓。然而現在。。。。。。從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我再也看不到任何屬於軍人或者黨員的東西。他們甚至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類。我完全能夠明白他們內心深處的迷亂與焦燥。長時間生活在地底,沒有陽光,沒有新鮮空氣,沒有正常的性別交流,理想看]書就~來和目標徹底變成空幻的泡沫。。。。。。再頑強的神經也會被腐蝕、崩潰。不,這不是他們的錯,是戰爭,是戰爭把他們從人類變成野獸————」

    「二零一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基地裡只剩下六十一個人,秩序和法律早已蕩然無存。我不再是人們眼中高高在上的將軍和基地司令,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呆在控制室裡,看著/A/V/手/yin。精力一天不如一天,射出的頻率也越來越慢,但我仍然無法壓制住腦子裡想要自我玩弄的**。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但是誰也不要妄想剝奪這最後的享受。在我的世界裡,只剩下著唯一的精神寄託,桌子和床邊隨時都放著壓滿子彈的手槍,誰要是不長眼睛想要進入我的私人領地,就必須做好腦袋被爆成碎片的準備————」

    「二零二零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是老李八十四歲生日。他邀請基地裡剩下的三十七個人,包括我在內,一起到他的房間裡聚餐。得益於基地冷庫裡儲備數量龐大的各種食品,宴會上的菜餚非常豐盛。有久違的紅燒肉,還有他這個四川人最喜歡的辣子雞和水煮肉片。每個人的興致都很不錯,我們喝了很多酒,總工程師老劉甚至還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記憶當中,自從基地徹底封閉後,就再也沒有過如此熱鬧的聚會。。。。。。趁著大家都很高興,老李提了個要求————希望從這天起,把他的個人房間徹底封死。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作為表面上擁有司令身份的最高指揮官,我本想虛意應付一番。可是,他卻從口袋裡拿出一瓶本巴比妥(安定),當著所有人的面,微笑著,一顆接一顆,連續吞下了十六片。我記得很清楚,離開房間的時候,老李已經躺在了床上。他微笑著衝我揮手,身上的衣服很乾淨,頭髮梳得非常整齊,神情安詳。我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地幫他關上燈,拉上門。。。。。。」

    「二零二零年五月十九日」

    「老李的自殺,對所有倖存者都產生了很大的觸動。沒有人再談論離開基地返回地表之類的話題。他們開始對基地內部各種設備進行全面詳細的檢查,並且將所有能夠找到的使用手冊全部整齊歸類,統一放置在中央控制室裡。總工程師老劉每天都呆在電腦面前,在資料庫裡輸入他幾十年來的研究心得體會,以及各種絕對保密的相關數據。雖然利用地熱發電的能量供應車間能夠正常運轉,但是整個基地的電力供應範圍,已經被縮減到控制層面和維持食物、飲水質量的冷庫區域。用老劉的話來說————「既然早晚都是死,至少,應該給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人,留下足以成為永久回憶的東西」。」

    「二零二五年十一月三十日。」

    「今天上午,我在南面休息區的一個房間椅子上,發現了警衛小陳的屍體。我一直以為,這個三十四歲的年輕人,應該是基地裡最後的留守者,卻根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用吞槍自殺這種激烈的方式結束生命。他的思維崩潰程度顯然遠遠超乎我的想像,抱著這具冰冷僵硬的死屍,我在地板上呆呆癱坐了整整一天。認識的人都死了,他們大多選擇使用藥物在睡眠中自殺。在人類道德與思維方面,他們也許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錯誤,但不可否認,他們都曾經是共和國的功臣。他們一直堅持到了最後,鍥而不捨釋放出一個又一個探測機械向外搜索並且傳遞信息。記得戰爭剛剛爆發,整個世界都籠罩在輻射塵之下的時候,他們甚至還在擔憂國家領土是否會被外來侵略者佔據等等之類的問題。。。。。。現在想想真是可笑,如此強烈的輻射程度下,還可能有人類倖存嗎?國家。。。。。。大概只有在那些沒有被毀滅的舊字典裡,才能找到這個詞吧」

    「二零二七年二月二十七日。」

    「整個基地的循環風系統,將在半小時後關閉。我仔細查看過每一名死者的遺體,他們的風乾程度非常完好,如果沒有高強度地震或者爆炸之類的損壞,基地內部能夠一直保持乾燥環境。我不想燒掉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我的朋友。感覺,他們並沒有死,僅僅只是熟睡。這座耗資億萬的龐大基地,最終還是成為禁錮我們的墳墓。我終於明白人類與野獸之間最根本的區別。人類可以依靠食物和水活著,失去信念和希望,只會變成憑藉本能生存的行尸走肉。真懷念那些過去的日子。。。。。。我好想再看一次日出,感受一下沐浴在陽光下的溫暖。那是一種無比奢侈的幸福。。。。。。治療室裡還有許多能夠維持生命,甚至改善身體質量的特殊藥物。我再也不想服用它們,整座基地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應該去另外一個世界,陪伴我的親人和朋友。作為一名黨員,我應該除了**信念之外,再也沒有其它信仰。但我仍然想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上帝?是否有神靈存在?這不是懦弱或者變節,也無關信念動搖或者思維混亂。。。。。。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真正的人類」

    日記,到這裡已經全部結束。翻過打上三個驚嘆號的紙頁,幾段熟悉無比的文字,佔據了最後頁面的全部。

    「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

    「人類。。。。。。萬歲————」

    。。。。。。

    慢慢合上手中的記事簿,林翔抬起頭,清澈如水的雙眼凝望著綣曲在椅子上的枯瘦屍體,久久沒有說話。

    一種無法用語言說明的巨大震撼,正在撞擊著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

    這個世界已經不存在所謂的國籍或者民族,「人類」,已經成為涵蓋廢土世界上所有高等智慧生命體的統稱。但是不管怎麼樣,從舊時代遺留下來,深深刻畫在腦海當中永遠無法抹掉,對於種族和國家概念的思維意識,總會在潛意識驅動下悄然浮現。

    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非常陌生的名詞。廢土世界的生存者根本不會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可是我知道————

    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們同樣知道————

    有些歷史能夠遺忘。有些。。。。。。卻必須永遠保留————

    靜靜地站在辦公桌前,林翔感覺自己的眼睛,正被一股緩緩溢出的溫熱液體浸透、濕潤。他並起腳跟,站直身體,對著椅子上身穿少將制服的乾屍,神情莊重的把右手五指合攏,平平抬高,慢慢舉至與眼眉齊平的頭部側面。

    。。。。。。

    六五七一基地,是一個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就開始修建,直到二零零六年才終告完工的龐大國防工程。

    按照少將遺留在辦公桌上的使用手冊,林翔成功開啟了關閉已久的地熱能源轉換系統,使沉寂的地下世界重新出現明亮的燈光,還有通過地下水脈進行氧分子分離進行補充的空氣循環機械。作為整個基地的運轉基礎,建造者在設計之初,就在基地內部培植了太陽能、地熱與核反應堆三種能量供應車間。即便前面兩種自然能量完全枯竭或者無法採集,特種倉庫裡儲備的高濃度鈾,也足夠維持基地運轉五十年。

    基地設計容納人口為五萬。遭遇緊急情況,對內部非機密單位進行擴容,可以使居住人口數量達到七至八萬左右。基地內部擁有完備的植物種子儲備庫,能夠以無土栽培方式,在農業車間裡進行仿日光照射栽培。如果全部食品生產空間滿負荷運轉,年收穫量可以維持十萬人消耗。至於肉類,冷藏**庫中存放的豬、牛、羊等家畜,可以通過人工授精的方式獲得胚胎,進行系統化養殖後,得到隨時能夠宰殺的成年畜群。

    除此而外,基地冷庫中還儲備有一百萬噸密封大米,八十萬噸罐裝肉類和大量動物油脂,藥物研究所裡也有數量巨大的頭孢培養菌株,諸如青黴素之類的廣譜抗生素藥品可以做到自產。考慮到避難民眾的日常娛樂等方面需求,各居住區電腦裡甚至還存儲了大量影視、歌曲節目資料。

    這是一座壯觀宏偉的地下城市。遺憾的是,大毀滅來得實在太過迅速,在從天而降的核彈面前,人們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絕望無助的等待死亡。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6
第二百七十節態勢

    兩週後,第一批經過洗腦與忠誠度測試的一千五百名操作人員,開始全面進駐六五七一基地。他們以最快速度對基地內部各個關鍵部門進行熟悉,並且對其中諸如車輛與農作物生產的基礎車間展開運轉。遺憾的是,由於控制人員數量太少,整個基地的產能僅僅只發揮了不到百分之二。

    基地擁有完備的戰車工廠,在原料充足和所有設備全部開動的飽和生產狀態下,舊時代共和國最具有威力,也是最先進的「零九型」主戰坦克,可以達到月產二百輛的標準。基地十一層的南面部分屬於空勤管理區域,飛機工廠最高月產量能夠製造出五十架「殲三零型」戰鬥機,同時擁有五條由地下二層直接通往地表的傾斜式助推跑道。另外,輕武器和彈藥生產車間的產量,以及倉庫內部儲備情況也非常令人震撼————只要林翔願意,他可以在一個月內裝備起六個人數超過兩萬的整編作戰師。

    山脈側面發現的隧道,僅僅只是進出基地的一個附屬入口。供電車間全面運轉情況下,整個基地上層可以在短時間內進入全面戰備狀態。遍佈山脈周邊的數百個發射井,能夠同時射出數量密集的「鷹擊—114B型」巡航導彈。位於基地正面,被厚厚鋼筋水泥層覆蓋住的五個主要井口,其中儲備的「DF—52型」洲際導彈,可以讓核毀滅的死亡之火降臨整個地球的任何角落。

    發射核導彈需要最高決策者的命令,雖然身為基地司令官,死去的少將也無權在斷絕通信的情況下擅自發動攻擊。他只是默默恪守自己身為軍人的誓言與職責,只至死亡,也仍然還是守衛在基地內部,永遠徘徊的幽靈。

    三千名城衛軍,被林翔分派到愛瑪城西側,沿著與重度輻射區臨接的山脈,建立起一條綿密的警戒線。單憑這點兵力,肯定無法顧及整個守衛區。然而這些對西北方向形成戒備的士兵並不知道————就在自己身後,兩千名經過特殊血液改造的「禿鷲傭兵團」改造人戰士,已經進駐六五七一基地防衛系統。佈置在陣地上的機槍只是掩人耳目的表象,真正具有強大攻擊力量的,則是隱藏在岩石與各種偽裝下面,隨時能夠發射的電磁炮與多功能防衛塔。

    索斯比亞的領地已經全部被併吞,東部沿海蒼影城也在林翔的命令下,以昆西和伯尼為首,編組成數量超過五千人的「蒼影軍團」。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盧頓家族在東部輕輻射區域內控制的貿易都市和據點,已經全部歸屬於隱月城方面。

    林翔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消化,還有穩定。

    。。。。。。

    廢土,是一個充滿動盪的世界。

    差異巨大的輻射量,將整個世界劃分為無數個只能用「危險」和「安全」做為代稱的區域。散居在各處的新生代人類正慢慢成長起來,那些最早走出地下避難所的家族,佔據著勘探範圍內所有的輕度輻射區。大大小小的勢力和範圍已經形成。當各勢力間的接壤部分與利益發生接觸、碰撞的時候,戰爭也隨之出現。這無關於正義或者邪惡,絕對力量是衡量一切的標準。如果能夠從太空俯瞰,陸地板塊上隨時都充斥著的戰爭與混亂。當然,這種無序的爭奪大多都在實力相當的中、小家族之間進行。至於大的格局與整體形式,卻由佔據絕對統治權力的幾大勢力相互維持、平衡。就以骷髏騎士團、紅色共和軍、上帝之劍三者所處的位置來看,幾乎每天都有小規模戰鬥與摩擦,卻沒有爆發超過千人規模的大型碰撞。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暗中進行,由高等級進化人類承擔的滲透與特種作戰,已經成為戰爭中能夠避免大量物資消耗的最佳方式。

    。。。。。。

    和去年相比,今年夏天算不上太過炎熱。被輻射層隔離在大氣表面的陽光,只能用自己攜帶的熱量,拚命蒸發地表每一滴能夠被籠罩住的水。降落到地面的雨水含有大量雜質,只有通過土壤微粒吸收過濾,才能讓它們重新變得清潔。儘管如此,與幾十年前大戰剛剛結束的時候,雨水中攜帶的輻射塵數量已經大為減弱,尤其是在一些天空相對明朗化的區域,降落到地面的積水,甚至直接就能飲用。

    奧特,是舊索斯比亞領地當中,位於勢力範圍最北端的城市。這裡距離南面隱月城的圖面直線距離已經超過一千二百公里,由於周邊地形大多為丘陵,如果以實際道路行進長度計算,連接兩地的舊公路里程,大約應該為兩千六百公里左右。

    站在用白色大理石鋪成的城主官邸陽台上,林翔冷冷地注視著腳下街道中往來絡繹的人群,長而筆挺的眉毛絲毫沒有動彈,近乎僵硬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能夠代表情緒的變化。

    遠處的小廣場上,豎立著十餘根五米多高的木桿。上面栓繫著一具具在風中來回擺動的屍體,偶爾有幾隻烏鴉從空中飛過,靈活地從腐壞的身體上叼下一口爛肉,又迅速竄到桿頂,張開嘴,昂起頭,把綿軟的臭肉大口吞嚥下去。。。。。。這些飽食過後的黑鳥似乎並沒有想要離開食物來源的意思,它們仍然呆站在木桿的圓頂上,用貪婪而傲慢的紅色眼睛來回掃視著城市裡的居民。在它們簡單的思維當中,高度,也許就是地位和權力的象徵。

    所有死者,都是帶有「盧頓」頭銜的原統治者。面對楊華率領的龐大軍隊,這座遠離加爾加索尼城堡城市的權力階層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勇氣與頑強。他們拒絕投降,同時以大量散發食物和水的方式,鼓動城內居民加入反抗行列。這種無謂的舉動,並沒有給接受過全面改造的進化人士兵帶來致命傷害,卻加快了城市陷落與大清洗的速度————戰鬥結束後,整個奧特城中,有兩萬三千餘參與戰鬥的平民被殺。至於那些所有帶著「盧頓」頭銜的貴族,則被林翔下令全部掛在木桿上絞死。

    權力更疊需要以生命和鮮血作為代價,這個世界每天都在死人,從母體中誕下的新生嬰兒,同樣也以交替更換的方式,讓荒涼的廢土重新綻現微弱的文明痕跡。

    淡淡地搖了搖頭,林翔轉過身,走到華貴的高背椅前坐下。一名身穿白色紗質短裙,身材曼妙的美貌侍女,連忙走上前來,雙膝跪倒在地,雙手托著一隻堆滿冰塊的銀質餐盤高高舉過頭頂,恭敬地奉上盤中盛有紅色葡萄酒的精緻高腳杯。

    「你應該考慮換個新的稱呼。「城主」這個頭銜顯然已經不再適合你現在的身份。「領主」或者「國王」,應該更加貼切一些。」

    身穿淺灰色戰鬥服的楊華,從大廳內側慢慢走了過來。他手裡同樣端著一杯冰鎮過的紅酒。隔著三米多遠的距離,林翔可以清楚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高達七星寄生士的氣息。接連不斷的戰鬥,的確是激發細胞突破限制的最佳方式。如果按照目前以接受任務的僱傭戰鬥繼續下去,楊華很有可能進入寄生士最高級別的九星狀態。

    「領主?」

    輕輕吟念了一遍這個像征身份與實力的詞,林翔將酒杯舉至唇邊,以極其優美的姿勢輕抿一口,放下,不置可否地問:「新鈔票的發行情況如何?」

    「我們已經兌換了領地內部所有居民手中的索斯比亞舊鈔,六五七一基地的印刷技術遠遠超過盧頓家族掌握的機械,尤其是在防偽方面非常獨特。按照你的命令,以目前掌握的所有黃金作為貨幣參照數量,已經發行了整整一億五千萬新幣。」

    說著,楊華上前幾步,從上衣胸袋裡摸出幾張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嶄新鈔票。

    手指撫過挺刮的紙面,有種非常舒服的觸摸感。望著綠色鈔票中央那條盤環成圓形的昂首巨龍,林翔微閉的嘴角也略微上翹,露出一絲溫和、滿意的笑容。

    併吞索斯比亞,意味著盧頓家族在這一地區所有權力,已經全部歸屬於後來崛起的隱月城。財富的象徵不僅僅侷限於人口與產出,私有貨幣發行,同時也意味著最高執政體對領地內部新一輪的財富劃分與使用。一億五千萬,是經過葛利菲茲與艾琳娜等所有財務專業人員反覆測算之後得到的結果。短時間內,這種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新貨幣具有相當大的保值效果。當然,如果需要將它的價值穩定下來,還需要與周邊其它勢力進行貿易與交換,在貨幣對等吸收的基礎上,參照黃金儲備進行增減————無論在舊時代還是廢土世界,經濟學的原理,都是一樣的。

    林翔親自制訂了新貨幣的樣式,並且拒絕在鈔票上印製自己的頭像。他並非不明白利用貨幣作為勢力傳播的強大助力,只是覺得現在時機並不成熟。一旦新鈔票流入紅色共和軍或者骷髏騎士團的實際控制區,都會給自己帶來相當大的麻煩。

    權力,並不意味著張揚與顯赫。低調一些,往往能夠從旁人意想不到的方面,拿到更多的好處。

    「應該怎麼稱呼這種貨幣?你得給它一個固定的名稱。」

    身材高大的楊華,臉上隱隱帶有幾分顯然被壓制住的興奮。作為隱月城決策高層中的一員,他完全可以從新貨幣發行中得到足夠多的好處:「隱月元?還是林翔元?」

    「實在太難聽了————」

    林翔皺著眉,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包「Marlboro」香菸,抽出一支夾在指中,說:「關於這個問題,我已經仔細考慮過。「龍騰元」,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名字。」

    「龍騰?」

    楊華眼角猛然抽*動了一下,他沒有繼續發問,探詢的目光盯著林翔看了足足好幾分鐘。

    身為一名亞裔人種,他比其它血統的新生代人類更加明白這兩個字的含意。那是一種對舊時代民族的景仰與嚮往,同時也代表著早在戰爭中消亡已久的文明。更重要的,這表明————林翔這個實際掌握著十數座龐大城市的領主,對於族群和民眾組成部分的明確態度。

    「人類,只是一個概念性稱呼。」

    林翔把酒杯放回侍女手中平托的銀盤,從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出懸掛著絲質布幔的陽台,望著遠處參差錯落的建築,用平淡而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你和我,都是具有相同血統的種族。在這個世界,力量代表了一切。只要我們足夠強大,「漢族」這兩個字,完全可以取代「人類」而存在。」

    。。。。。。

    和隱月城一樣,奧特城行政大樓的主會議廳裡,也放置著一張長度超過二十米的條形長桌,桌面上同樣鋪著一塵不染的潔白織布。唯一不同的,就是錯落坐在長桌兩邊,神情各異的十幾個男人和女人。

    二十七歲的海因利希,是一個有著舊時代雅利安血統,身材高大、削瘦,英俊而富有男性魅力的年輕人。此刻,他雙手交叉抱攏在胸前,一言不發坐在靠近長桌主座的高背椅上,用冰冷的目光,默默瞟視著對面和身側的其他與會者。

    艾拉布勞克家族,位於原索斯比亞舊領的西北面。綜合人口、領地面積、物資產出數量、貿易交換等方面的數據,艾拉布勞克的實力大約為索斯比亞三至四倍以上。單就外交態度而言,與索斯比亞之間一直保持著良好的互換貿易關係。盧頓家族從東面沿海城市得到的鹽和各種海產,一直是艾拉布勞克領民最喜愛的商品。同樣,索斯比亞也需要從這種互利互惠的貿易中,得到自己需要的鈾礦石和棉花。

    海因利希並不十分清楚盧頓家族與林翔之間的矛盾,但他卻知道,在索斯比亞南面,存在著隱月這麼一個新興的龐大城市。重輻射區和縱橫混亂的勢力範圍,使情報收集與分析成為無比困難的事情,加上伯格森對消息的刻意封鎖,海因利希只知道索斯比亞正在面臨來自南方的戰亂威脅。

    一個多月前,他就收到來自加爾加索尼城堡的求救信件。伯格森在信中承諾————以放棄對奧特城及其周邊總共十一個大小定居點的控制權,請求換取艾拉布勞克家族立刻派出援軍。對此,家族內部也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論。身為擁有家族繼承權的直系血裔之一,海因利希一直對族中決策者沒有及時派出軍隊,導致索斯比亞徹底滅亡一事耿耿於懷。可是在那個時候,包括他自己在內,同樣也對盧頓家族的求救抱以旁觀,甚至贊同族長以緩慢出兵的方式,逼迫索斯比亞讓出更多的利益。

    想到這裡,海因利希忍不住把目光瞟向對面佛烈爾家族代表所在的位置。卻意外地發現————一個被數名保鏢團團圍在中央,端坐在椅子上的紅發女子,正用同樣冰冷的目光與自己對視著。

    她叫塞希莉亞,是佛烈爾家族的次女。

    從綜合實力來看,佛烈爾家族大概只相當於艾拉布勞克的三分之二左右。他們所在位置,居於索斯比亞東北面。三大家族形成一個倒「品」字的分佈。佛烈爾和艾拉布勞克無時無刻都在想要併吞實力最弱的索斯比亞,卻最終因為種種原因放棄粗暴的軍事侵略,轉而以相對溫和的經濟滲透和控制等方式進行。其中,固然有伯格森這個經濟天才的大部分因素,更重要的,還是夾在兩大勢力中間,態度一直不明朗,卻向周邊地區大肆派出傳教者的「上帝之劍」。

    那些身穿藍色道刨,胸佩血紅色十字架的傳教者非常強大。迫於壓力,艾拉布勞克與佛烈爾家族只能暫時放棄矛盾,在共同利益的前提下結成同盟,一起對抗「上帝之劍」越來越強烈的滲透與侵蝕。只是誰也不知道————這種貌合神離的同盟,究竟能夠持續到什麼時候。

    索斯比亞的滅亡,使兩大家族在痛惜沒有及時派出援軍的同時,也不得不對隱月城這個突然崛起的勢力重新進行估算。海因利希和塞希莉亞幾乎同時抵達奧特城,要求林翔就相互貿易關係及今後的合作方向,展開一系列談判。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不僅僅只維繫在三大勢力之間,同時參加今天會議的,還有遠近周邊另外八個實力大小不等的其它家族。

    海因利希一點兒也不喜歡塞希莉亞。不僅僅是因為家族相互敵對的緣故,他從心底裡討厭這個女人。

    作為繼承了舊時代「容克」頭銜的貴族,海因利希在女性容貌、身材、舉止方面,都有著屬於自己獨特的挑剔框架。但是無論從哪一條來看,塞希莉亞根本就不符合他的審美標準。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7
第二百七一節抗議

    凹凸有致的身材,飽滿圓潤的胸部,極度收斂的腰部,向下傾斜擴張、挺翹的肉臀。。。。。。繼續往下,修長渾圓的大腿筆直光滑。狹長性感的小腿正下方,圓形足踝在光線折射下產生出強弱不等的光暈效果,再加上柔潤、細滑程度只能用絲緞加以形容,顏色比牛奶還要醇膩的皮膚。。。。。。所有的這一切,都讓海因裡希感到沉醉和著迷。

    在他的思維概念當中————只有擁有上述身體條件的女性,才有資格被稱之為「女人」。

    塞希莉亞今年二十二歲,按照廢土世界的標準,身體發育早已成熟。她有著一頭像烈火般熾紅的長發,碩大如籃球的胸部尺寸驚人,皮膚顏色與海因裡希喜歡的類型稍微有所偏差————她並不是絕對純白,而是像鄉村奶油那樣,帶有一點介於黃白之間的中性色調。雖然沒有讓人感覺到柔弱、可愛之類的字眼,卻也顯得頗為陽光、健康。

    作為一個女人,塞希莉亞身上勉強能夠符合海因裡希審美標準的部分就是這些。至於剩下的。。。。。。用海因裡希暗地裡的話來說,實在「慘不忍睹」。

    她非常強壯。

    注意,這裡所用的詞語是「非常」,而不是「很」或者「比較」、「相當」之類程度略顯輕微的助語。佛烈爾家族繼承了從上古時代遺留下來的鞅格魯。撒克遜人血統,維京海盜的強悍與粗壯,在這個二十二歲女孩身上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她的身高超過兩米,雄偉魁梧的身材,足以令荒野流民當中絕大多數男人感到羞愧。巨大的肩胛骨把身體上部撐得很寬,肌肉異常發達,垂掛在胸前的兩隻/乳/房,已經不僅僅只是/肉/體/脂肪存儲容器,如果塞希莉亞脫下xiong罩,你可以清晰地看見球狀圓肉表面,佈滿類似肌肉紋理般的微凹皺摺。在強壯有力,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胸肌牽引下,粗大的胳膊隨時能夠釋放出令人震撼的視覺衝擊。加上充斥在皮膚表面,閃耀著膩亮光芒的浮油。。。。。。給人的感覺,根本不是固定概念或者慣性別思維當中嬌弱的小女孩,而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隨時可能進入狂化狀態的嗜血母暴龍。

    每一次看到塞希莉亞,海因裡希都有種忍不住想要當場嘔吐,隨即以最快速度轉身逃跑的**。

    艾拉布勞克家族的實力,的確要比佛烈爾家族強大得多。但這種綜合實力對比,並不意味著海因裡希個人力量也會因此產生變化。也許是因為血統或者繼承基因的緣故,佛烈爾家族成員有相當一部分都是自然進化的變異人,塞希莉亞更是實力高達四星標準的寄生士。反觀艾拉布勞克,非但沒有一個產生基因突變的異能者,就連海因裡希自己,也只是接受過五級強化藥劑注射,擁有相當於二級半進化力量的改造型變異體。

    畏懼,不僅僅只是來源於固定思維和審美方面的察覺。生物彼此氣息的強大與弱小,使得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

    忽然,會議廳側面一直緊閉的大門,由外及裡分朝兩邊徐徐敞開。十名身穿嶄新戰鬥服的衛兵從房間裡順序走出。他們分別列站在大廳側面巨大的石柱旁,背起雙手,頭部高高昂起,高大身材與站立位置的方位,使他們能夠用自上而下的角度,冰冷、漠然,甚至帶有幾分顯而易見的傲慢,輕蔑地注視著圍坐在條形長桌兩邊的所有與會者。

    大廳裡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走動。從四面八方投射到這十名衛兵身上的目光,立刻充滿/赤/裸/裸/的敵意。

    「一群沒腦子的白痴、廢物、飯桶————」

    表情絲毫沒有變化的海因裡希暗自罵了一句,將目光從站在對面的衛兵身上迅速收回,若無其事地投注到擺在自己面前那杯已經喝了一半的咖啡上。

    坐在會議大廳裡的人,都是曾經與索斯比亞有千絲萬縷或者貿易往來關係的家族勢力。廢土世界每天都在爆發戰爭,盧頓家族的生死存亡他們根本不會多加關注。如果不是必須維持貿易線路,得到足夠的鹽,他們也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與一名反叛領主進行交涉。

    十名衛兵,不是普通人。他們的身高、體形、外表基本相似。從上百萬領地民眾當中,挑選出這麼幾個人來擔任儀仗之類的事務並不稀奇。真正讓海因裡希感到震驚與恐懼的,則是這些環侍在大廳四周的年輕人,居然都是擁有五星實力的寄生士。

    作為擁有繼承權,卻並非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家族成員,海因裡希從少年時代就懂得「韜光養晦」這個詞。親戚之間的相互傾碾,為了權力你死我活的陰謀詭計。。。。。。從三歲開始,海因裡希總共遭到大大小小數十次暗殺和各種不同類型的「意外」。他非常清楚自己那些兄弟姐妹舅舅姨媽叔伯姑嫂腦子裡究竟存著什麼樣的邪惡念頭。在這種極度危險的環境當中,海因裡希對於安全與生存方面的嗅覺,比任何人都要靈敏得多。

    寄生士,是廢土世界普通人眼中最強大的存在。當然,在他們之上,還有進化等級更高的寄生將。不過,那種如同魔王般恐怖的人物實在寥寥無幾,他們從不輕易露面。各大家族勢力能夠僱傭的強者均為不同等級的寄生士。雖然進化人軍隊同樣重要,可是當數量無法對個體形成致命威脅的時候,擁有寄生士數量最多的集團,實力自然水漲船高。

    十名五星級別的寄生士,這已經相當於一個大型家族擁有的全部力量。

    海因裡希不清楚佛烈爾家族的隱密部分究竟有多少,但就艾拉布勞克家族自己所知道的部分,單單這些站在大廳四周的衛兵,已經相當於整個家族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戰力配置。他們每一個人都值得花大價錢進行僱傭,當然,花費的物資與貴重金屬也必須是天價。。。。。。要知道,五星,與普通意義上的二、三星初階寄生士完全不同。相互之間的戰鬥力對比,根本不能用簡單的數量疊加進行判斷。

    海因裡希當然明白,其他與會者為什麼會對這些衛兵報以敵對態度————享尊處優的生活,在領地內部高人一等的地位,來自周圍人群的恭維與諂媚。。。。。。這些傢伙已經習慣,他們幾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尤其是對那些身份更加低微,能夠呼來斥去的傭人、下人、僕從。。。。。。很自然的,衛兵眼中流露出來的傲慢與輕蔑,立刻會在這些自詡為貴族的傢伙當中,引起瞬間爆發的狂暴憤怒。

    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也不會持續太久。能夠被各個家族委派到這裡進行談判的人物,都不是滿腦肥腸的傻瓜。當激沖上腦的怒火漸漸平息,重新恢復冷靜之後,他們很快就能通過這些衛兵的實力判斷,對那個尚未謀面的神秘叛軍領主作出新的衡量。這個過程也許只需要幾分鐘,或者更短,但是與海因裡希僅僅只在數秒之內作出反應相比,高下立判。

    海因裡希薄薄的嘴唇緊抿,細長白晰的手指在光滑桌面上輕輕點動。高聳的眉弓下,深邃的目光從碧藍色的眼眸中放射出來,飛快掠過坐在對面神情各異的與會者,焦點重新回轉到自己指尖,微不可查地緩緩搖了搖頭。

    十名五星寄生士,單就這股力量,已經比在座的某些小家族更加強大。毀滅或者併吞,完全只看那位神秘領主的個人意願。從其在短時間內併吞索斯比亞的全過程來,顯然是一個富於侵略和佔有**的權力者。和這樣的一個傢伙做鄰居。。。。。。艾拉布勞克家族,遲早會面對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

    不過,這種情況可能永遠也不會發生。現在的索斯比亞只是一塊反叛領土,各大家族不會放任這些人自由發展。包括艾拉布勞克與佛烈爾在內,很快就聯合出兵。。。。。。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敞開的大廳房門中央。

    他的腳步穩健,靴子撞擊大理石地板發出有節奏的沉悶聲響,立刻壓過大廳裡人們相互交談紛亂轟鬧的「嗡嗡」聲。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外面斜射過來,在來者身體背面形成一道強烈刺眼的白色光暈,使其整個人外形看上去顯得越發黑拗,如同傳說中身披黑色戰甲,從地獄深處大步走來的死亡魔神。

    所有人都停止交談,嫉妒、好奇、輕蔑、驚訝、疑惑。。。。。。蘊含了一切正面或者是負面感情的複雜目光,從四面八方紛紛匯聚過來,彷彿針刺斧鑿,硬生生的死盯住剛剛走進大廳的這名年輕男子。

    拉開鑲嵌著黃金,左右兩邊扶手用寶石加以裝飾的沉重高背椅,林翔側身坐進條形長桌首席的位置。雙手以極其誇張姿勢分開,斜斜按住桌面,神情威嚴地看著分列兩旁的與會者們。微白的陽光從房間側面的落地窗中斜射進來,使那些被牆壁遮擋的部分更加昏暗。主座位置上恰好處於背光的林翔,在眾人的視線中幾乎變成了純黑的剪影,只有右邊面頰被一抹淡淡的白光罩住,反射出黑色眼眸中晶瑩冷厲,令人忍不住想要萎縮、避視的銳利目光。

    海因裡希面色微微一變,他飛快眨了眨抽搐的眼睛,立刻強壓下隨時可能出現在臉上的異常情緒。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他一樣及時、迅速掩蓋住自己的外放思維————圍坐在長桌兩邊,分屬不同家族的談判者臉上,紛紛流露出震驚、釋然、難以置信。

    「。。。。。。活見鬼,這傢伙居然,居然只是一個普通人?」

    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足夠海因裡希聽得清楚。用不著回頭,他也知道這是坐在自己右側,那個臉上長滿雀斑,身材肥胖,滿頭棕色亂發,年紀差不多二十來歲年輕男子在暗自嘀咕。

    不僅僅是他,所有與會者都有完全相同的感覺。

    他實在太年輕了。。。。。。光線遮擋,使露出黑暗那部分面頰皮膚看上去簡直完美無暇,那隻釋放出清澈目光的眼睛,宛如珍貴無比的寶石,配合勾勒出半邊面部輪廓的線條,英俊得令女人感到迷醉,也使那些對同性玩伴有著特殊愛好的男人,產生出難以抗拒的誘惑。

    沒有人說話。權力、容貌、力量。。。。。。三位一體完美的結合,一雙雙投注過來的眼睛裡,只有掩飾不住,赤/裸/裸/的嫉妒。

    在每一個家族勢力,所有擁有繼承權的血裔之間都會勾心鬥角。正常情況下,族長對於這些暗地裡進行的陰謀很少過問。紛爭與混亂有利於提高繼承人在各方面的掌控能力,只有最終勝出者,才是家族未來最強大,也是最具有生存能力的引導者。

    不過,這種情況僅僅侷限於家族內部。一旦有任何外來者想要侵入權力紛爭,立刻會遭到本族或者臨近族群的圍攻。他們並不認同叛亂者,貴族與貴族之間的交流永遠不可能為平民介入。必須在第一時間滅殺領地內部的反叛群體,這已經成為所有家族勢力的共識————人類在模仿方面具有其它生物遠遠無法比及的特殊優勢,效仿反叛,複製反叛,最終結果,只能是整個貴族階層被徹底摧毀。

    因此,他們根本不會認同林翔對於索斯比亞的佔領,也不會承認這名剛剛獲得大片土地和民眾的新領主。但是不管怎麼樣,在各大家族沒有對此做出共同反應以前,必須維持相互之間最基礎的生活必需品貿易。

    林翔表面非常平靜,他的嘴角慢慢彎曲,微笑著,用堅決、果斷、不容置疑的聲音,打破了會議大廳令人窒息的沉默。

    「從下個月開始,所有進入龍騰領地,也就是索斯比亞舊領內部的貿易商隊,徵收貿易稅金額度,全部上調百分之二十。」

    一句話,激怒了所有家族代表。

    他們紛紛站了起來,一個身穿考究西服的中年男子抬起右手,直指坐在首位上的林翔,冷笑道:「你只不過是一個反叛者。說句不好聽的話,其實就是盧頓家養的一個奴隸。正常情況下,像你這種人,根本沒有資格與我們進行對話,更不要說是什麼所謂的談判。貿易稅率是經過我們所有家族無數次會議和商討的結果,你有什麼權力對其進行更改?」

    「你似乎忘記了一點非常關鍵的因素————」

    林翔絲毫沒有動怒,他臉上仍然帶著迷人的微笑,說:「我是龍騰領的新領主。在這兒,我說了算————」

    「龍騰領?真是一個難聽拗口的名字。叛民就是叛民,連最基本的禮節和規則都不懂————」

    長桌左側一個身材幹瘦,穿一套青灰色長袍的老人握起拳頭,重重擂了擂桌子,嘲笑道:「對不起,我們卡拉撒微森家族只知道這片土地屬於索斯比亞,屬於盧頓家族,而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龍騰領哈哈哈哈————」

    林翔面色一沉,兩道好看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又迅速分散到原來的位置。他冷冷盯住站在斜側面的老者,淡淡地說:「你很快就會知道的。。。。。。卡拉撒微森家族必須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從現在開始,所有進入龍騰領進行交易的卡拉撒微森商隊,必須繳納百分之二百的貿易稅。」

    「混帳————你,你敢?」

    老者瞪圓雙眼,激動與狂怒,促使密密麻麻的血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充斥整個眼眶,一片通紅。

    林翔靜靜地看了他幾分鐘,冷笑著搖了搖頭,旋即,把目光重新轉向長桌兩邊的其他人。同時,從上衣口袋裡摸出幾張嶄新的鈔票,輕輕擺在桌面上,朝前推了推,用清晰,有節奏的聲音說:「另外,我想通知各位另外一件事情————從現在起,龍騰領拒絕接受盧頓家族印製的舊索斯比亞元。在我的管轄範圍內所有貿易行為,只接受黃金、白銀以及其它被認可為流通貨幣的貴重金屬。作為物資計價和交換所需要的貨幣,只接受骷髏元、紅旗元,還有這種可在本轄區內流通的龍騰元————」

    大廳裡再一次恢復死樣的寂靜。所有人都用極其古怪的目光望著林翔。他們臉上的肌肉微微有些顫抖,迅速交流回閃的眼眸中蘊含著無法用語言說明的意圖。。。。。。過了近五分鐘,坐在海因裡希側對面的一個乾瘦男子,突然「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這种放肆的舉動,立刻像病毒一樣在默默站立的人群當中迅速傳播。每一個人都在笑,一張張臉上開始浮現出曖昧譏諷的笑容,氣氛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7
第二百七二節明暗

    海因裡希也在笑。只不過,他不像別人笑得那麼無所顧忌、張揚、放肆。他淡淡地淺抿著嘴唇,在微笑,望朝林翔的目光,卻充滿友善與憐憫。

    發行貨幣不僅僅只是用機械印刷這麼簡單。這牽扯到金銀儲備、物資產量、領地信用額度等等諸方面一系列複雜的問題。事實上,在索斯比亞周邊地區,除了骷髏元和紅旗元,被各大家族認可的小範圍流通貨幣,還有艾拉布勞克與佛烈爾兩大家族發行的鈔票。像剛才那名老者代表的卡拉撒微森家族雖然也想印發屬於自己的鈔票,卻因為實力不足與領內糧食產量低下等原因而無法付諸實施。

    印刷鈔票,意味著能夠從貿易交換當中獲得巨量財富。只要掌握貨幣發行權,領地財富也會在短時間內成倍增長。然而,如果這些花花綠綠的小東西不被交易方承認,那麼它們永遠都只是一張張漂亮好看,實際卻沒有任何用處的廢紙。

    海因裡希完全能夠明白林翔的感受————作為一名領主,再也沒有什麼能比擁有自主財權更加令人動心。可是,在這種時候,突然要求所有參會家族承認龍騰元的價值,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所謂談判僅僅只是表面上的偽裝,最多只需要一個月,暗地裡完成私下聯合的周邊地區所有家族,都會委派出各自私人武裝組成聯合軍隊,以討伐反叛者的名義,向龍騰領發動全面進攻。

    他們不可能接受一名沒有任何家底,突然崛起的新勢力。盧頓家族已經不存在,共同瓜分索斯比亞,對大家都有好處。

    家族聯盟是一個看似松散,實際上卻被各種錯綜複雜關係糾結起來的利益集團。遍佈地球的強烈輻射,使得人類生存所需要的各種物資,只能從某幾個特殊且相對獨立的區域能夠有所產出————艾拉布勞克家族控制著聯盟內部超過百分之八十六以上的棉花,佛烈爾家族領地擁有兩塊能夠正常開採的油田。為了能夠在聯盟當中具有相當份量的話語權和貨幣發行權力,伯格森絞盡腦汁,沿著被重度輻射區包圍的舊公路向東,拓展出包括蒼影城在內的數個大型海鹽產地,使盧頓家族擁有出了鐵礦石之外的第二種重要貿易資源。由於區域和地形、道路等方面因素的限制,其它家族很難或者根本無法像索斯比亞那樣直接前往東部沿海,對於這條獲利巨大的貿易輸送線路,幾乎所有家族都為之眼紅。這也最終構成聯盟沒有理會伯格森的求救,而是漠然旁觀,坐視盧頓家族權力易位,被林翔以絕對優勢軍力一口吞下的主要原因。

    為了結成聯盟,各大家族之間彼此都有通婚。當然,聯盟之所以沒有趁機出兵,或者以高壓方式強迫伯格森交出更多利益,同樣也有自己的顧慮————出兵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與舊時代一樣,廢土世界的戰爭,也需要大量後勤物資作為支援保障。超出人體正常承受值的輻射,加上異常反覆,沒有任何規律可循的氣候,使所有家族農作物產量僅僅只能維持基本消耗。偶爾出現為數不多的豐收或者高產,糧食也大多作為商品,與所在位置更加偏遠的其它勢力進行貿易交換,或者用作招攬荒野流民,充實領內人口的資本。因此,即便是艾拉布勞克家族這種比索斯比亞更加龐大的勢力機構,領內軍隊也只能保持在經濟與物資供應的平衡臨界點。一旦決定發動戰爭,必須首先保證領土周邊其它勢力絕對與自己保持友好。

    如果換在幾年以前,海因裡希相信艾拉布勞克族長會毫不猶豫地出兵索斯比亞。然而自從北方突然出現「上帝之劍」這個龐大的宗教勢力之後,區域的所有平衡在一夜之間被全部打破。那些身穿藍色制服,胸佩紅色十字架的修士,佔據了艾拉布勞克與佛烈爾家族的中間地帶。來自東南方向與海岸東北面的骷髏騎士團,同樣也在擠壓、蠶食分屬於幾大家族的領土。雖然騎士團亞洲總部拉菲爾城堡的總負責人一再聲稱,軍隊推進僅只針對「上帝之劍」,騎士團並沒有想要併吞其它勢力的意圖。可是在如此混亂的局勢下,保證和放屁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何況,外來壓力只是未能及時出兵原因的一部分————每一個廢土家族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即便是那些治下人口僅有數萬的小家族,當面臨滅亡之災的時候,都會不顧一切使出保留已久的後備力量。

    這種事情並不是杞人憂天,海因裡希就不止一次聽族中長輩心有餘悸地談起————數十年前,各大家族機構剛剛走出地下避難所,在空曠荒涼地球上相互爭搶輕度輻射區的時候,一個被鄰接勢力強行併吞的小家族,絕望之下,悍然引爆了一顆從舊時代積藏下來的小型核彈,與對手同歸於盡。

    權力和財富,使這些家族在舊時代擁有普通人難以想像的巨大能量。他們掌握、控制著當時人類社會的許多秘密。生物病毒、放射性原料、軍火工廠、核廢料、當時被軍事裁定條約嚴格禁止使用的強力殺傷性武器與食品、飲水、各種生活必需物資一樣,這些東西同樣也是家族財富的一部分。在沒有確定對手是否擁有自己無法防備最終底牌以前,任何一個精明的家族執掌者,都會在保持現有固定狀態的情況下,緩慢、暗中進行滲透。畢竟,廢土世界的戰爭規模遠比舊時代國戰要小得多。一座城市的陷落,可能意味著一個家族就此毀滅。即便是兔子這種性情溫順的動物,被逼到絕境都會不顧一切拚死反抗。何況享受了數十年財富與權力的家族,更不可能輕易放棄自己擁有的利益。

    綜合種種因素,家族聯盟所有成員,都贊成對索斯比亞領地內部的叛亂抱觀望態度。包括艾拉布勞克族長等人在內的掌權者一致認為————如果來自隱月城的「叛軍」能夠攻下加爾加索尼城堡,那麼也就意味著,盧頓家族根本沒有掌握任何值得擔憂的大範圍殺傷性武器作為底牌。至於作為戰爭主力的寄生士和進化人士兵艾拉布勞克和佛烈爾家族,再加上周邊地區的八個小型勢力機構,合併編組而成的龐大聯軍,完全可以將僅有區區一城之力的隱月「叛軍」全部殲滅。

    總而言之,這次的所謂貿易談判,其實就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家族聯盟軍隊集結需要時間,對方虛實需要試探,外派間諜發回的情報需要驗證儘管對於林翔這個突然崛起的新貴沒有任何好感,也絲毫不準備對其接納,成為聯盟團體的一員,但是家族聯盟必須做足表面功夫。

    貿易談判是一個非常好的藉口。經驗豐富的家族代表們可以從對方談吐等方面,搜尋出對自己有用的各種信息。

    陰謀,都需要遮掩。無論最終結果是什麼,都需要一個相互接觸的過程。

    會議大廳裡的氣氛非常嘈雜,家族代表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譏諷、嘲笑、鄙夷從每一個人眼睛裡投射過來的目光,都帶有/赤/裸/裸/的慾望和貪婪————在他們看來,坐在條形長桌首座上的林翔,就是一塊油膩膩的大肥肉。他們正在醞釀究竟應該用什麼方法將其切割、分份,才能讓自己從即將爆發的戰爭中,獲取到足夠豐厚的利潤。

    十元、五元、一元,三張帶有團形盤龍圖案的「龍騰元」,整齊擺在林翔面前的桌子上。沒有誰對它們產生興趣,在家族代表們眼中,一個反叛首領在剛剛推翻原有勢力僅僅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急不可待地推出沒有任何信用價值的新貨幣,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愚蠢行為。換句話說,這個叫做林翔的年輕人,根本沒有考慮過周邊其它勢力的感受與可能接納的程度。衝動、肆意妄為、瘋狂沒人會願意使用這種未被認可的鈔票,即便是用來擦屁股,也覺得咯得慌。

    「這傢伙,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沒腦子的蠢貨————」

    這聲音來自一個頭髮花白,臉上用密密麻麻皺紋與乾癟皮膚,刻畫出「閱歷」與「智慧」的老人。

    「光是傻了點倒也沒什麼,問題是他的思維非常瘋狂。或許,全面接管舊索斯比亞領地之後,我們應該專門為他建造一間精神病院。我很喜歡這類患有偏執型妄想症的病人。用鐵籠子把他關起來,喝著白蘭地,就著餅乾,仔細欣賞他粗魯無禮的舉動與咆哮我很喜歡養上這麼一個具有收藏價值的人形寵物。」

    一個頭髮很長,在腦後用緞帶紮成馬尾的乾瘦男子陰側側地說著,語氣中充滿毫不掩飾的慾望,同時伸出粉紅黏膩的舌頭,貪婪地來回舔著嘴唇。

    「這些衛兵非常強悍,真不知道,他究竟從哪兒招攬到如此之多的寄生士?或許,我們應該私下派人和他們談談。只要能夠拿出足夠高的價錢,相信他們應該會接受我們的僱傭。」

    旁邊,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禿頂男人,正眯起眼睛,仔細觀察站在大廳四周的寄生士衛兵。這番話立刻在周圍人群裡引起陣陣贊同。

    從上古時代開始,地球就在充滿利益糾紛的骯髒環境當中延續歷史。富人總比窮人擁有數量更多的物質。在座的家族代表大多接受過強化藥劑改造,他們從那個叫作林翔的叛軍頭子身上,絲毫察覺不出任何異能氣息。顯然,分佈在大廳裡的這些士兵,肯定是出於物質誘惑,心甘情願接受來自他的命令。對付這樣的軍隊簡直再容易不過————香醇的美酒、性感妖豔的女人、還有一捆捆面額巨大的鈔票,劈頭蓋臉砸下去,他們立刻會以最快速度調轉槍口,成為己方陣營的一部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逐漸流逝,家族代表們的興趣,也慢慢轉移到衛兵的身上。沒人再將坐在首位的林翔當一回事,他們肆無忌憚地對每一個士兵品頭論足。彷彿,那是些擺在市場上自由選購的貨物。事實上,在傭兵與僱主之間,這樣的舉動並不奇怪。

    林翔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被寄生病毒改造過的身體,擁有強大靈敏的聽覺感官,大廳每一個角落的聲音,他都能清楚無誤地聽在耳中。不管那些家族代表們究竟在議論什麼,或者整在悄悄謀策計劃,林翔的面孔仍然像冰塊一樣堅硬,而且他的目光也沒有分毫的波動。彷彿,坐在條形長桌首位那張華貴高背椅子上的,根本不是一個有生命的活人,而是一尊凝固僵硬的雕塑。

    人與人之間相互不同的際遇,的確充滿妙不可言的神秘感。舊時代的林翔,只是一個特頭腦裡滿是政治化簡單思維的士兵。那個時候,在他的意識空間當中,出現頻率最高,記憶最為深刻的話語,就是諸如「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個人利益必須服從整體利益」、「為了偉大的黨,必須隨時準備付出生命,永遠忠誠」之類帶有不可抗拒命令式的字句。他也曾經幻想過,像黃繼光、董存瑞之類的**先烈那樣,在某一場激烈的戰鬥中,以眾人矚目的悲壯方式結束生命,成為共和國紅色教材上永遠的經典,成為後人口中不斷念及的光榮,成為民族歷史里程碑腳下堅硬頑強的一塊奠基石。

    改造人腦思維最有效的工具,莫過於環境和時間。

    廢土世界的生存基調非常簡單————出了殺人與被殺,你再也不可能找到第三種雙方面都可能兼顧的類型。林翔的變化,在舊時代政工人員眼中,絕對屬於被資本主義腐蝕的典型。但他至少還活著也正因為他還活著,隱月城勢力範圍內的所有居民,都不會遭到飢餓、乾渴、戰亂等方面的威脅。也正因為他身上這種悄然無息的變化,出於利益關係,團結在周圍的人群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龐大。

    毫無疑問,葛利菲茲屬於頭腦精明,並且具有慎密思維的智者。在林翔沒有出現,甚至還沒有與其結為利益同盟的時候,胖胖的地區經理,就已經在暗中謀取愛瑪城及其周邊地區的絕對控制權。他就像是一條寄生在索斯比亞身上的胖螞蝗,絞盡腦汁想盡一切辦法,拚命吸取屬於盧頓家族的血液和養分,讓自己變得更粗、更壯、更肥。

    為了取代盧頓家族,葛利菲茲制訂了一個異常龐大,需要付出數十年,甚至是上百年時間才有可能成功的滲透計劃。為此,他付出大量資源,訓練、買通了一大批隱藏在平民當中的間諜。胖子的目光非常深遠,間諜滲透的區域也不僅僅侷限於索斯比亞舊領,與之鄰接的所有家族勢力,甚至距離更加遙遠的機構,都有接受葛利菲茲命令暗中潛伏的密探。情報收集範圍也不單是純粹的軍事力量,人口、糧食產量、資源種類、地形、路線幾十年下來,葛利菲茲存放在辦公室暗格里的相關資料,已經整整塞滿了整個夾牆。如果不是遇到林翔這個擁有強大武力,對自己表示出足夠友善,甚至還救了自己一命的年輕寄生士,這些東西永遠只會屬於葛利菲茲一個人。

    進行這次所謂的「談判」以前,林翔曾經仔細分析過家族聯盟的所有情報————這是一個完全依靠利益糾合起來的實力集團。貿易利潤,是聯盟存在或者毀滅的最關鍵因素。如果不是顧忌各個家族手中握有不可預知的共亡手段,實力最強大的艾拉布勞克或者佛烈爾家族,早就把存在於周邊地區的其它勢力併吞一空。

    這種顧慮心理並非空穴來風。以索斯比亞為例,如果不是林翔在蒼影城意外遇到曉,並且接受這個一心想要叛族自據的女人效忠,居住在加爾加索尼城堡裡的盧頓殘存族員,很可能會瘋狂無比地引爆那幾公斤存放在秘密倉庫裡的銥。這些具有強烈放射元素的核能原料,足以將整個城堡半徑範圍十餘公里內的所有生物,全部化為灰燼。

    從各種渠道反饋回來的相關情報,已經在城主辦公室的桌子上堆地厚厚一摞。家族聯盟暗中集結軍隊的各種舉動,林翔早已了然於胸。他並不懼怕戰爭,「禿鷲傭兵團」和隱月城衛軍的綜合實力遠強於家族聯盟武裝。單純的戰亂,只能造成物資與金錢無謂消耗。最簡單、實用的控制方式,就是像索斯比亞這樣,通過扶植內部反叛者,將所有的一切或者絕大部分利益,納入自己囊中。A!~!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8
第二百七三節糾擾

奧特城會議大廳裡,已經形成兩個涇渭分明的陣營。家族聯盟代表與林翔之間,被人為隔絕出長度大約十米左右的空間。身穿各種華貴服裝,佩戴著屬於各自不同家族徽章的談判代表,簇擁在條形長桌盡頭的十幾張椅子周圍。他們有的神情激動,有的面色陰冷,還有的人則一言不發默默關注事態發展。

    「繼續留在這裡只是浪費時間,我們應該回去,向聯合議會報告實際情況。談判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直接發兵,給這個狂妄的傢伙以血淋淋的教訓————」

    一個臉上擦抹了太多化妝品,渾身上下散發出濃郁嗆鼻香水氣味,皮膚顏色白得刺眼的年輕男子,口沫四濺地拚命爆發出充滿威懾性的語言。也許是為了增強說服力,他抬起一條腿站在椅子上,右手在半空中來回揮舞。不過,這種舉動很難說清究竟是為了挑起戰爭,還是想要故意炫耀他中指上那顆碩大無比的鑽石戒指。

    「小韋維森說得沒錯————」

    旁邊,一個半靠在椅子上,身穿鐵灰色西服,胸袋邊緣掛著兩條漂亮銀鏈,神情陰霾的中年男子用力捏了捏左右手,發出一陣清脆的骨節錯響,說:「與其和這些反叛者廢話連篇,不如來點更加實際的東西。刀子和槍沒有指到腦袋上的時候,凶話狠話誰都會說。砍掉他們的胳膊,女人扒光衣服扔給奴隸,割下男人身上的肉喂狗,這些傢伙立刻就會給予我們足夠的尊重。事實就這麼簡單,卻很管用————」

    「我贊成————」

    一個身體肥胖,頭髮捲曲的老婦聳了聳肩膀,從黑色綢裙的蕾絲邊緣,抖露出大半個佈滿皺紋的乾癟/乳/房/,眨了眨粘有長度超過三釐米假睫毛的眼皮,用自認為充滿魅力的誘惑目光瞟向長桌另外一頭的林翔,強壓下內心深處想要將其一口吞下的/熾/欲,惡狠狠地嘶叫道:「不過,攻下奧特城之後,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必須屬於我————」

    「老愛洛依絲,你是在做夢吧?」

    桌子對面一個頭髮稀疏的中年男人不無譏諷地冷笑著,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目光也隨即轉向林翔所在的方向,說:「他長得不錯,也很可愛。他會成為我們戰利品當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肯定有很多人都會對他產生濃厚的興趣,我們應該專門為他舉辦一次個人拍賣會。當然,只要拿出足夠的錢,愛洛依絲你也可以把他收為自己的專用男寵不過我很好奇,你今年已經七十八歲,又老又皺的/陰/道/,能夠承受年輕強壯的男性生殖器衝擊嗎?還有,這個趴在肚皮上伸出舌頭舔你滿是噁心臭味/爛/逼/的英俊小子,你準備讓他管你叫什麼呢?親愛的愛洛依絲奶奶?還是傳說中專門吸取男人**,以此作為變得年輕漂亮能量的老巫婆?」

    「你給我住嘴————」

    被叫做*洛依絲的老婦如雷般咆哮著,從椅子上暴跳起來,伸出乾枯寡瘦的胳膊,顫指著語言惡毒的中年男人,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吼道:「戰利品的歸屬,還輪不到你這個白痴來插嘴。那必須由艾拉布勞克族長大人進行分配。至於波拉克笛德你嘿嘿嘿嘿在說別人的同時,最好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得稍微乾淨一些。雖然我沒有親眼目睹過你在床上的實際戰鬥能力,不過,去年夏季舞會的時候,根據我的侍女親身體驗後的說法你胯下的那根/雞/吧/勃起長度還不到五釐米,根本就是一根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小豆芽————」

    怒吼、咆哮、爭吵、整個會議大廳裡一片混亂。

    利益糾紛與為了維持臉面的相互譏諷,使隱藏在家族聯盟成員當中積壓已久的憤怒頓時爆裂開來。如果不是兩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出面干預,大廳肯定會在幾秒鐘內升級為瘋狂撕打的戰場。被當頭喝止的頭家族成員們,漸漸從頭腦發熱的狀態中清醒。他們開始緩慢、有序地走出會議大廳,停留在臉上與眼睛裡的殺氣和怒意被壓制住。或者應該說,是在共同出兵進攻舊索斯比亞領地這塊誘人蛋糕面前,不得不表現出虛假,卻非常必要的友善與合作。可是在彼此內心世界的最陰暗的部分,分裂的黑色縫隙正在不斷擴大,甚至已經變成無法窺見底部的深淵,難以跨越,也永遠不可能彌補。

    林翔默默觀望著發生在眼前的這場鬧劇。他絲毫不著急。耳朵聽見,眼睛看見的一切,彷彿只是虛幻不切實際的光影。從一張張嘴裡叫出的戰爭威脅,充滿侮辱意味的/性/挑/逗,毫不掩飾/赤/裸/裸/的利益糾紛當家族聯盟最後一名成員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爭吵喧鬧從大廳裡徹底消失,他仍然神情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默默靜侯著。

    只不過靜默的時間越久,他嘴角的笑容看上去就越發顯得猙獰、森冷,令人不寒而慄。

    「你大概是我見過最有趣,也最有耐心的人————」

    來自條形長桌右側的聲音,打破了大廳裡剛剛恢復的沉寂。

    神情安詳的海因裡希半靠在柔軟的皮質椅背上,細長的雙手十指交叉合攏在胸腹中間,仔細梳理過的金色長發順著肩膀兩邊披散下來,一雙漂亮的淡藍色眼睛,瞳孔視線焦點,一直聚集在林翔那張似乎永遠沒有任何表情波動的臉上。

    他是唯一一個沒有離開大廳的家族代表。

    「艾拉布勞克家族的人,的確有些與眾不同————」

    林翔挪了挪身子,朝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目光和自然地瞟過海因裡希胸前的百合花族徽,淡淡地說:「該走的人都走了,奧特城的食物非常寶貴,我可沒有想要留下你們供應晚飯的意思。」

    海因裡希顯然並不在意這種冰冷的逐客令。他坐直身子,把後靠的椅子朝前拖了拖,雙手也擺到桌面上,用充滿濃厚興趣與探究的目光,像釘子一樣死死盯住林翔。

    「我認識伯格森,他可不像那些滿腦肥腸的廢物。他很聰明,如果不是上一任族長昏庸無能,使盧頓家族與費迪南德一直相互敵視從而引發不間斷的戰爭,消耗了太多資源的話,索斯比亞的實力大概會和艾拉布勞克家族相差無幾嘿嘿嘿嘿能夠打敗一個手腕靈活家族統治者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無能的傢伙————」

    林翔沒有對這番話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繼續用探詢而不失戒備的目光,在海因裡希身上警惕地來回掃視。

    「我蒐集過你的一些相關資料————」

    說到這裡,海因裡希舉起雙手,用充滿善意的口氣微笑著說:「別擔心,我沒有惡意。既然是談判對象,至少,我應該對你的一些基本信息有所瞭解。說實話,這些情報並不詳細。對整個家族聯盟來說,你和隱月城實在非常陌生。擺在幾大族長桌面上的信息,也大多是關於對你麾下軍隊數量與進化人士兵的推測。這些數據談不上什麼準確,伯格森隱瞞了一切,我們掌握的所有數據,都只建立在你併吞索斯比亞的速度推斷基礎上。呵呵感覺,你和你的城就好像是突然之間從地裡冒出來,令人驚訝,可是在那些狂妄自大的傢伙眼睛裡,卻根本上不得檯面。」

    「是嗎?」

    林翔不置可否地問:「既然如此,那麼你又為什麼要留下來告訴我這些?」

    「別把我和那些愚蠢傲慢的傢伙歸為同類。我並不認為這是一種榮譽,根本就是骯髒的,充滿褻瀆的侮辱————」

    海因裡希鄙夷地撇了撇嘴,他目光炯炯地盯住林翔:「你和我都是聰明人,雖然不清楚你究竟掌握著多少實力,但我看得出來,你絕對不是那種目空一切,絲毫不顧實際,單純只以主觀思維作為判斷標準的瘋子。」

    「瘋子和傻瓜之間的區別不大,單憑眼睛觀察,不可能看穿人的內心。」

    應該承認,海因裡希的話極具誘惑力,可是林翔絲毫不為所動————尚未弄清楚對方底牌與最終意圖以前,他不會做出任何具有偏向力的表示。

    「打啞謎不是個好習慣,我們沒有必要在相互探究的過程中浪費時間。直接一些,拿出足夠的誠意————」

    海因裡希碧藍色的眼眸裡,燃燒著迫不及待的渴求火焰。

    林翔沒有回答。

    艾拉布勞克家族代表身上出現的變化實在太過突然,沒有徵兆,也沒有過程,彷彿一道氣勢洶洶撲面而來的海嘯巨潮,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拖拽著,硬生生回落到截然相反的方向。他並不奇怪家族聯盟對自己產生的敵意,也完全能夠理解那些已經離開會議大廳貴族們表示出的傲慢與不屑————隱月軍與索斯比亞之間的爭鬥,已經妨害了家族聯盟與之相關的利益。從一開始,他就根本不對所謂的「和平」抱有任何幻想,「禿鷲傭兵團」和城衛軍早已做好戰鬥準備可是,海因裡希剛才所說的這些話完全出乎意料。這個白皮膚金頭髮的英俊男子,似乎並不站在家族聯盟一邊。

    林翔從口袋裡摸出香菸和打火機,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地吸了口煙,從鼻孔中噴出一縷縷煙霧,透過裊裊上升的淡淡白色,銳利的目光在海因裡希那張略顯削瘦,卻充滿堅毅和果決的年輕臉龐上來回瞟視,仔細搜索著每一絲可能出賣對方內心秘密的情緒變化。

    「我想先聽聽你的計劃————」

    令人難受的死寂保持了近十分鐘,林翔才微張開嘴,吐出幾個口氣生硬的字。

    「我是艾拉布勞克家族的第六順位繼承人。我不可能阻止或者否決家族聯盟的出兵決議,但我能夠利用身份和某些小秘密,影響家族議會對一些重要事務的實際執行情況。在整個家族聯盟當中,艾拉布勞克族轄軍隊數量佔有百分之三十六的比例。裝備、人員配比、變異士兵等方面,也是聯盟當中最為精銳的部分。我能夠做的就是拖延出兵時間,至少延遲四十八小時。」

    海因裡希盯著林翔,說:「與纂緊的拳頭相比,鬆散的手指顯然更加容易對付。雖然我不清楚你的實力究竟如何,但是應該能夠在後援部隊趕到前,全殲或者擊敗其它家族聯軍————」

    林翔線條優美的雙唇浮上淡淡的笑意,諷刺的意味全然不加掩飾。他用力狠吸了一口香菸,噴吐出一股濃密的煙霧,笑了笑:「你的確是個智慧超群的傢伙,謀策的計劃也非常高明。暫且不論我是否真有實力擊敗那三分之二先發的聯盟軍隊,不管勝敗,艾拉布勞克家族都能保存實力如果我贏了,你們就能佔據聯盟內部更多的話語權。如果我失敗了,在索斯比亞領地的分配比例上,艾拉布勞克家族也絲毫沒有任何影響。呵呵你實在非常奸詐,也很狡猾————」

    「我必須首先為自己考慮————」

    海因裡希毫不在意林翔的譏諷,他臉上帶著同樣平淡的微笑,說:「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也沒有太多關於隱月城方面的情報。當然,隨著以後相互不斷的合作加深,我們之間的關係肯定會比現在要融洽得多。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仍然還是分屬於不同陣營的對手。這已經是我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和誠意。」

    「你這是在賭博,卻又不想拿出足夠的賭注————」

    林翔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起來:「如果以賭品來看,你只能算是一個/下/流/賭徒————」

    「籌碼雖然不夠,總比完全沒有好得多。況且,我也有坐上賭桌,參與其中的權力————」

    海因裡希沒有動怒,他慢慢地說:「我不可能在一個沒有任何交集的合作夥伴身上下重注。相互信任需要時間,需要配合,需要讓我看到你擁有的實力是否值得讓我進行更多投資。你說的沒錯————我只能算是一個下流賭徒。但是不管怎麼樣,謹慎有序的下注,總比剛剛坐上桌子,就瘋狂砸上全部籌碼,莫名其妙輸得一乾二淨強得多呵呵我說過,你和我,都是聰明人————」

    林翔沉默著,額頭上略微擠壓起的皺紋,也在幾分鐘後漸漸散開。他在腦海裡認真琢磨著這番充滿火藥味的談話,臉色也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從身體表面的各種輕微變化來看,海因裡希不像是在撒謊。他所說的一切,與自己掌握的情報基本相符。尤其是那點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按照繼承順位,只有當他前面五個直系親屬死亡,才能輪到他掌握艾拉布勞克家族的大權。

    這一點,與盧頓家族的曉極其相似。

    「你必須再拿出另外一些東西————」

    考慮清楚的林翔,再次開口說道:「僅僅只是延誤出兵時間,你的付出微乎其微。」

    「請說————」海因裡希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

    「家族聯盟必須承認龍騰元————」

    林翔伸手拿起擺在桌面上的嶄新鈔票,不等對方開口否定或者拒絕,以充滿絕對威勢的語調,深沉而凝重地說:「既然家族聯盟將隱月城方面視作叛軍,那麼肯定會認為我們下一步會進行新的擴張性軍事行動。這種事情其實算不上什麼秘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短時間內,我不會攻擊聯盟境內任何領地。這一戰我會獲勝,相應的,家族聯盟也會在戰鬥要求繼續第二次談判。如果你真的如同自己所說那般,擁有常人難以比及的智慧,那麼就在談判當中,按照我開出的條件,促使聯盟承認龍騰元的地位和使用價值。當然,做為盟友,我還可以再讓你得到一點額外的好處————索斯比亞舊領很快就會改名為龍騰領,盧頓家族發行的貨幣也將一錢不值。一旦聯盟出兵,索斯比亞元也將全部變成廢紙。如果我是你,會趁現在還沒有多少人察覺到的機會,把保險箱裡所有的錢統統換成物資和黃金。」

    海因裡希眼眸裡驟然閃過一絲震驚的目光,他從未想過,與林翔之間的談話竟然會超出自己的控制範圍————這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男人,究竟是真有如其所說那麼強大的實力?還是僅僅口頭上空泛不切實際的妄語?

    憑心而論,海因裡希的確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外來者作為奧援。但他並不希望對方剝奪太多屬於自己的利益。然而,林翔拋出的誘惑果實的確看上去非常甜美。在接受與拒絕之間,他第一次感覺引以為傲的智慧徹底喪失作用,只能在猶豫中徘徊。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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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去澳洲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