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靈異]【末世危機】廢土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結)

   關閉
58903074 2012-1-15 15:34:2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466077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8
第二百七四節增壓

    (此章節某些觀點為個人所有,當然,老黑說的也許有所偏頗,不一定正確,只以適合情節需要為準。)

    蒼白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病態的紅暈。在這股莫名出現的怪異顏色侵蝕下,海因裡希整張面孔迅速變得溫熱、發燙,從肩膀兩邊延伸向上的血管,也在迅速奔流的血液刺激下膨脹、變粗,彷彿湖水般清澈的藍色眼珠,卻如同溫度驟然降低到冰點,釋放出無比刺骨的可怕寒意。

    「。。。。。。你是在開玩笑嗎?」

    海因裡希強行壓制住想要爆發,重重一拳將林翔頭顱砸爛的衝動,異常嚴肅地說:「我希望你能夠拿出足夠的誠意面對我們之間的談話。我不喜歡把這種事情當作兒戲,儘管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但我畢竟代表著偉大的艾拉布勞克家族。」

    說著,他拿起擺在桌上一張面額為「十元」的鈔票,捏在半空中晃了晃,抖出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認真地說:「看得出,你在這種鈔票上的確下了很多功夫。印刷技術非常精美,紙質也很優良。一般人根本無法偽造。但這並不是能夠把紙張變成金錢的最關鍵因素。你還需要足夠的黃金儲備,需要大量物資作為供應交換,還需要得到家族聯盟以及其它各大勢力承認。實力實力實力我不知道你對舊時代經濟學究竟理解多少?但你必須清楚————相互交戰的敵對雙方,通常不可能承認對手印發的貨幣,家族聯盟也不會接受一名叛軍首領的此類要求。如果你一定要以此作為我們之間談判利益的契合點。。。。。。那麼,我只能表示遺憾和抱歉————」

    林翔並沒有如同想像中那樣暴怒或者失望,他看著表情冰冷的海因裡希,聲音出人意料的柔和下來,點了點頭,淡淡地說:「我很高興,你是一個誠實的人。不過,龍騰元必須取代索斯比亞元。家族聯盟如果拒絕接受,那麼你們永遠也不可能得到來自東部貿易網絡的海鹽。」

    海因裡希笑了笑,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他認真地盯著林翔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看了很久,直到確定其中絲毫沒有詐取或者恐嚇的成份,這才無奈地推開椅子站起,認真而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我原本以為,能夠從伯格森手中奪取索斯比亞控制權的男人,是一個目光深遠的智者。但是現在看來,你和那些剛剛得到一點點好處,就開始幻想獲取更大利益,絲毫不懂忍耐與付出的傢伙沒什麼區別。狂妄的確是一個男人應該具有的特質,然而不切實際的妄想,只能給你帶來災難。我想,我們之間已經談不上什麼合作。之前的那些話,就當是我沒說。你或許擁有能夠對抗家族聯盟的強大武裝,但你不可能抵擋住超過聯盟軍隊數倍,乃至十數倍的龐大勢力。要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強者不僅僅只有艾拉布勞克和佛烈爾,還有骷髏騎士團,還有紅色共和軍,以及其它成百上千個佔據世界各個角落的家族。。。。。。如果你真的富有智慧,就應該明白,在適當的情況下妥協和讓步,也是從弱小到強大必不可少的過程————」

    感覺到了海因裡希的認真,林翔也收起了流露在臉上的冷淡,仔細地看了看這個擁有雅利安血統的家族繼承人。會議大廳裡的氣氛在無言的沉默中漸漸變得凝固,海因裡希也徹底失去勸戒與說服的興趣。他轉過身子,蘊怒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夾雜著悲哀與失望的目光,朝著敞開的大門慢慢走去。

    剛剛離開桌子大約五米左右的距離,身後忽然傳來林翔富有男性磁力的說話聲。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你應該是接受過五級強化藥劑改造的異能者?」

    海因裡希一怔,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古怪起來。他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疑惑的目光直視坐在長桌盡頭,面帶淡淡微笑的林翔。

    「我喜歡直言不諱的人。作為表示出足夠友善的盟友,我應該在你臨走前,送出一份代表善意的小禮物。呵呵你會喜歡它的————」

    說著,林翔從後腰的皮包裡,摸出一支手指大小的針型膠管注射器,平平擺放在光滑的桌面上。從窗外射進的灰白色陽光照在透明的管壁表面,被灌注於其中淡紅色的液體,映出一片鮮豔誘人的光暈。

    。。。。。。

    六五七一基地的中央控制室裡燈火通明,恢復了能量供應的各個系統開始全面運轉。面積大小不等,數量多達近百個電子屏幕分別顯示出不同區域的監控畫面。從地下最底層的核心控制區,到地表防衛系統的所有方向性設施,全部進入正常運作狀態。

    從二十世紀開始,舊時代共和國執政者已經表露出太多**與墮落的跡象。官員與利益相關的富商大賈,結合成一個穩定牢固的非政治性團體。他們佔據了國家財富當中的絕大部分,高高盤據在權力金字塔頂端。在這種完全以獲取最高利潤為基準思維的唯財富論影響下,這一時期共和國的大多數民生工程質量極差,甚至根本無法與建國初期同類工程相提並論。剛剛新建的房屋破裂、橋樑垮塌、大樓傾覆。。。。。。為數眾多的偽劣工程嚴重影響執政黨在普通民眾中曾經的良好聲譽與信任感。儘管如此,這種偷工減料瘋狂賺取金錢的行為,並未影響到與國家安全有關的諸項工程。至少,這座在群山之間沉睡足足近一個世紀,被再次喚醒,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的地下設施,仍然具有良好、完備的防禦功能。

    全自動無土栽培車間,是提供所有基地人員最基本生活物資的重要部門。以每三個地下層面為一階段,處於中間位置的隔離層面,全部用於栽培各種不同類型的農作物。栽培室內的空間,以百米乘百米為基礎單位,構成一個個狀如蜂巢的六棱狀窩形組合。這樣的設計能夠有效抵抗地震、爆炸、地殼變動等強烈能量的影響,基地外側覆蓋著鋼筋混凝土與高密度合金兩種混合防禦層。厚度超過六十多米的防護層面,能夠抵擋機械型鑽地炸彈之類武器的正面攻擊。即便是在局勢最嚴重的情況下,各地下居住層內的工作人員也可以搭乘軌道穿梭車,或者利用為數眾多的螺旋鑽探救生機逃亡。

    栽培車間的植物種子,均為經過特別挑選的雜交物種。它們產量極高,以網格狀態整齊分列在「蜂巢」四周的盆形栽培皿,如同微縮形態的樓房,層層疊疊形成一片片碧綠的「田地」。它們直接栽種在沒有土壤的營業液當中,終端電腦會根據車間內部溫、濕度變化,在固定時間釋放循環風或者霧狀水塵。紫外線燈與熾光照射器密集分佈在車間各個角落,為植物提供生產所需的殺菌與光能。正常情況下,栽培車間植育的農作物能夠作到三個月一熟,當季產量足夠維持整個基地滿編人員消耗。至於那些多餘的部分,則進入設置在基地中上層的食品加工廠。以塑料或者脂狀合成膜真空封閉的方式,順著機械化傳送帶進入冷凍倉庫。只要有充足的能量使冷庫維持運轉,儲備於其中的食品能夠一直保持可食用程度。

    通過中央控制室的主要監控屏幕,可以看到整個基地外觀,呈筒狀粗圓柱形態。以各個主要生活區域為獨立空間,從基地外側延伸出一根根粗大的橡膠、合金多層密閉管道。這些直徑均為十米,外表經過特殊防腐、防蝕處理的巨大管線,在堅硬厚實的鋼筋混凝土結構層保護下,以基地為核心,如同章魚的觸角,一直延伸到地下水脈或者周邊地區主要河流附近,以抽吸、倒灌相結合的方式,將維持人類生存必不可少的液體送進基地蓄水池。經過一系列沉澱、淨化等過程,分別進入氧氣分離艙或者生活用水處理室。即便是在所有水源全部枯竭的情況下,中央控制系統也能夠根據地表勘探結果,利用自動鑽探機與新水源區迅速連接,以滿足基地人員日常消耗。

    地下基地十五層,四根直徑為五十米,截斷面呈六棱形狀的巨大管道,四面縱貫形成一個以基地為核心的「十」字。這些巨型管道延伸長度足有五十公里,每一個頂端,都設置有一處功率巨大的核能反應堆。這些在舊時代被普通民眾視作死亡威脅的強大能量輸出裝置,從工程完工,經過完整測試的時候起,就一直保持封閉狀態。只有當整個基地徹底喪失能量來源,陷入無法運轉困頓情況的時候,才會作為後備能源供應系統,由中央電腦裡設置的特殊指令強行啟動。

    基地最底部,是一個向上半凹形狀,外觀呈倒鍋面的全金屬吸收層。圓弧形的凹面中央,垂直豎立著上百根用高強度耐熱材料製成的金屬探針。螺旋形的尖端深深插進地底,一直穿透由土壤與岩石構成的地幔,在最接近岩漿的部位懸空停留,日夜不停吸收滾燙的強烈熱量,與其連接的能量轉換裝置將收集到的地熱迅速轉化為電力。對於這種超乎尋常的能量供應模式,基地設計者極為自豪。他甚至在基地使用手冊的相關項目欄中,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只要地球仍然保持完整的星球狀態,六五七一基地就能永遠存在下去。」

    。。。。。。

    站在林翔身後,楊華睜大眼睛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區域網絡結構圖。微微顫抖的嘴唇一直無法閉攏,黑色的眼眸裡,釋放出無比震驚與欽佩目光的同時,也慢慢溢出一層淡淡的,令眼眶濕潤的液體。

    「。。。。。。這就是先輩留給我們的遺產。。。。。。實在太壯觀,太令人震撼。這,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難以置信。。。。。。」

    作為廢土世界的原住民,新生代人類很難想像舊時代人類創造出的文明世界,究竟能夠達到何等輝煌的程度。對於那個已經在戰火中毀滅的世界,從培養槽中走出的新生代人類大多抱以冷漠和畏懼。他們在一座座城市廢墟邊緣遊走,尋找每一件可以利用的遺物。感慨並且驚嘆於舊文明能夠建造出龐大樓房的同時,卻對散落在地面的亡者殘骸絲毫沒有尊敬。與所有地球生物一樣,人類也是被物質與功利心控制的集合體。他們並非完全不明白前人做出的一切,但只有真正身臨其中,感受到物質與信息巨量灌加的時候,才會真正對已經毀滅的過去,產生出發自內心的崇拜與敬畏。

    「這像是一棵樹。。。。。。一棵無比巨大,已經不可能用任何一種語言或者詞彙形容的樹。。。。。。」

    旁邊,身材魁梧的王彪同樣目瞪口呆。他喃喃著,用腦子裡能夠搜尋到最簡單使用的字句,表達出內心深處強烈無比的震撼。

    「沒錯這的確是一棵埋藏於地下,能夠成為我們手中最強有力王牌,用金屬和岩石構成的生命之樹————」

    林翔雙手抱在胸前,雙腿平平分開,以極其傲然而充滿威勢的形態,穩穩站在距離大屏幕中央五米多遠的地板上。在炯炯目光的襯托下,英俊而不失堅毅的臉充滿男性特有的魅力,顏色淺灰,質料細密的戰鬥服緊繃在身上,凸顯出一塊塊強壯結實的肌肉,以及縱橫分佈在身體之間的關節、肌理**點。完美的站姿,濃密眉毛遮掩冷厲、強勢的目光,整個人不由自主散發出久居上位者的強烈氣息和淡淡殺氣。這已經遠遠超出普通變異者或者一般士兵,也不是每一個達到同等能力和位置異能者都能擁有的狀態————他再也不是那個舊時代掙扎於屍體和污垢之間的普通兵卒,而是掌握著上百萬人口生殺大權的王者。

    極其囂張。

    極其傲慢。

    極其冷酷。

    這並不是故作姿態,而是林翔身上非自覺的,完全出於自然散發出的強烈氣場。這與病毒和細胞透過寄生士肌肉與皮膚散發出的強弱氣息不同,而是最高權力者高高睨視天下,俯瞰眾生時才會油然而生的本能霸氣、悍氣。

    如果不是戰爭來得太過突然,匆忙之間無力關閉通往地面的主要入口閘門,六五七一基地根本不可能在偶然情況下被發現。林翔反覆實施過多次————在全封閉狀態下,由中部山脈進入基地的隧道根本沒有任何外跡可尋,只有一條彎曲扭繞的舊公路,在嚴密巨大的山岩前被從中截斷。

    五千餘名經過挑選的「A」級市民,連同隱月鎮上所有原住民當中的老人、孩子,作為首批入駐人員,成為六五七一基地的新居客。

    隱月城的規模會不斷擴大,新的,更多的外來人口,將在食物和水的吸引下,跋涉荒野上陸續來到這座充滿生機與活力的城市。包括「救贖者」集團在內,臨近勢力和北方家族聯盟,都知道這裡已經成為林翔領地政治、經濟、軍事的核心。這塊擺在明面上的肥肉已經引起無數人的關注,尤其是連接東部沿海地帶的公路,還有來自骷髏騎士團的各種機械與能源裝置,所有一切都讓窺視者感到垂涎、嫉妒。

    將領地內的精華部分逐漸遷運進入六五七一基地,使之繁榮、發展,最終成為自己手上最具威力,也是最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張王牌。

    這就是林翔的計劃。

    擺在明面上的東西,只會引起越來越激烈的爭端。潛伏在黑暗之中,唯有自己能夠掌控的力量,才是真正可以在關鍵時候發揮強大效果的殺器。

    林翔的血,可以將普通人改造成強悍無比的寄生士。但這個世界數量的高等級生物,仍然還是數量暫不清楚,只能估計大概為千萬單位左右的普通人。

    把成千上萬的人類改造成寄生士,這樣的想法聽起來的確非常瘋狂。不切實際,也根本不利於統治。

    林翔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強力、忠誠的高端階層。當然,這個集團會隨著佔據區域擴大,領內人口增加等因素,不斷增加新的成員。但是,作為維持集團穩定的中層,也就是僅僅得到淡化血液改造的進化人,仍將成為金字塔中間維持上、下結構的過渡部分————如果人人都是寄生士,這個世界可能又會恢復到舊時代混亂的民主時代。專橫強制的個人統治形式,雖然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壞處,但它的優點同樣明顯————等級森嚴,執行命令高效,對上位者絕對尊敬,只要執掌大權者鐵面冷心,血腥與殘暴,能夠徹底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分子。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8
第二百七五節不定

    高階寄生士之間的戰鬥,普通意義上的武器已經不能起到任何效果————視覺高度進化的眼睛,能夠捕捉到快速飛行的槍彈,反應靈敏的大腦與神經,會帶動身體敏捷躲避開本該致命的死亡。當然,感官上的進化,僅只代表人體器官得到全面優化的某一方面。隨著病毒對宿主改造程度越來越深化,骨胳、肌肉、皮膚的堅硬與柔韌程度也會隨之加強。

    林翔已經是實力高達九星的寄生士,按照從普通人一步步成為高階異能者的切身體驗,他已經隱隱察覺到寄生士與寄生將之間可能出現的巨大差別。如果真的有機會越過「九星」這條肉眼看不見的線,真正晉身為寄生將,肌肉與皮膚的強橫程度很可能遠遠超出想像。。。。。。堅硬如鋼,不懼任何常規武器攻擊。換句話說,那個級別異能者之間的戰鬥,完全只能依靠身體碰撞,還有各自掌握的異能使用方式。

    高階變異人再強,終究只是個體。

    因此,在統治階層的最下級部分,必須保有相當數量的進化人軍隊。尤其是作為對未來數量可能突破億萬的普通民眾,最直接,最具有威懾效果的戰車與飛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同樣能夠發揮足夠的戰略優勢。

    按照林翔的命令,隱月城與索斯比亞舊領,已經合併成為一塊新的勢力範圍。「龍騰領」這個名字雖然不為周邊家族勢力接受,但它已經成為領地內部所有民眾必須知道的名詞。尤其是那面在每一個定居點與城市樓房上空飄揚,在血紅色布料表面繡有黑色團龍圖案的旗幟,正以冰冷、殘酷、狂傲的姿態,君臨大地。

    。。。。。。

    時間已經過了中午,漂浮在天幕上的輻射雲層,極其難得地露出一塊足夠寬敞的空間。然而,從中透射出來的,並不是人們期盼已久,只能在舊時代書籍和代代流傳故事中才可能出現的蔚藍天空,而是強烈刺眼,足以將人體內部所有水份徹底蒸發、曬乾的可怕陽光。

    熱,難以忍耐,似乎連地面乾枯植物都能點著,燒盡一切的酷熱。

    距離奧特城北方二十多公里的荒野,已經成為豎立著無數帳篷的臨時軍營。六千名屬於艾拉布勞克家族的士兵分佈在四周,綣縮著身體躲在一片片被布幔遮擋出的陰影之下,默默無聲悄然渡過這一天當中最難以忍受,卻必須飽受煎熬的炎熱時光。

    沒有人說話,整座臨時軍營安靜得如同陽光下的墓地。酷熱的天氣彷彿一個禁/欲/多年,亢奮飢渴的怨婦,將身體四肢伸展到極點,拚命搾取著這些曝露在自己面前強壯士兵的每一絲精力。袒胸露懷的人們只能或坐或靠,依靠頭頂那點薄薄的陰涼苟延殘喘。他們目光呆滯,目光往往盯住某一個位置無神地看上很久,炎熱使大腦思維完全陷入困頓。他們什麼也不想做,就這樣狀如泥塑木雕般呆坐著,只有偶爾的咳嗽,或者睡著的沉重鼾聲鑽進人們的耳朵。

    枯燥乏味,卻又無可奈何。

    靠近舊公路的一處廢墟,已經在各種輕便材料的堆積下,變成一間面積大約百餘平米的房間。身穿一件白色緞面襯衫的海因裡希,坐在靠近房門的位置。襯衫扭扣完全敞開,漂亮的金色長發用黑色緞帶在腦後胡亂紮成馬尾,黑色緊身馬褲被皮製長靴紮住邊腳,整個人看上去顯得非常精幹,也帶有幾分淡淡的疲倦與頹唐。

    從早上起來到現在,海因裡希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水。身體好像一塊異狀海棉,從口部進入其中的冷水,會被一隻無形魔手迅速蒸發、擰乾,使其永遠保持乾燥的熱渴。即便喝再多的水,也只能增加從皮膚表面滲透出來的汗液數量,讓它們浸透衣服,又迅速被瀰漫在空氣中的可怕熱量迅速揮發,留下一顆顆半粉末形狀的鹽粒。

    湛藍色的眼睛,一直注視著遠處道路盡頭起伏不定的丘陵。

    臨時軍營的駐紮點位置很高,從這裡望去,隱約能夠看到夾雜於群山之間的奧特城大概輪廓。雖然僅僅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是配合戰術望遠鏡,倒也能夠大體看清楚一些肉眼無法觀察的細節。

    一萬五千名家族聯盟軍已經出發,他們將分從三個方向,向奧特城發動全面進攻。這些由各個大小家族拼湊起來的軍隊,戰力水準偏於中下。名義被稱之為「家族聯合軍」,實際上卻是各家族當中二、三流武裝的集合體。雖然數量龐大,但實際上究竟能夠在戰鬥中發揮多少作用,每一個擔任分部指揮官的家族代表,心裡其實都很清楚。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畢竟是一支裝備齊全的軍隊。為了提高戰鬥力,聯盟議會強行要求各家族拿出足夠精良的武器,甚至按期提供一定數量的強化藥劑,對其中戰功卓著者進行獎勵。日積月累,聯盟武裝已經不再是最初那支數量龐大的烏合之眾,隨著戰鬥磨合與老兵數量不斷增加,聯盟軍隊的整體質量也在逐漸提升。他們不僅配備有各種型號的仿製單兵武器,還有數十門從廢墟中得到,經過翻新的大口徑火炮。雖然裝甲戰車數量非常稀少,可是憑藉著從荒野上捕捉回來的大量角馬和雙頭牛,卻也為炮兵部隊的快速移動,提供了足夠的牽引力。

    海因裡希緊抿著嘴唇,目光絲毫不敢鬆懈地觀望著奧特城方向。酷熱與內心焦灼,將其整個人牢牢籠罩在煩躁與期盼的複雜心理之間。他只覺得腦子裡一片迷茫,彷彿置身濃霧無法分辨方向,只能呆呆地坐在這裡,耐心等候從前方戰線上傳回來的消息。

    「快點兒,求你快點兒吧我必須做出抉擇。讓我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擁有絕對掌控力,還僅僅只是虛張聲勢,故作姿態的偽裝。。。。。。」

    略微有些發乾的嘴唇,喃喃著只有他自己才能夠聽見的話語。望向遠處的目光,偶爾也會低落下來,與高高挽起衣服袖子上/裸/露/出來的胳膊碰觸著。

    左腕上方,有一個不太引人注目的暗紅色斑點。確切地說,那是一個尚未消退淤血的針孔。

    第六順位家族繼承人,這是一個非常尷尬的稱呼。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當中,海因裡希已經見慣了各種不同階層人物眼裡,望向自己的種種目光。其中,有來自比自己身份更加高貴,繼承順位更加靠前者的鄙視與輕蔑,也有其它家族成員的懷疑和不屑。更多的,則是同族旁支,那些沒有直接繼承權,卻能夠在確認高位繼承順位人死亡之後,遞次補進者眼中的嫉妒、冷漠、嗜血,甚至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殺意。

    海因裡希一直在尋找外來援助————家族武裝已經被更高順位的繼承人控制,他名下的衛隊數量僅有二十人編制數量。沒有足夠強大的軍事力量作為依靠,即便擁有同等順位繼承權,也會被那些真正掌握實力的族中成員後來居上。

    海因裡希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利用的機會。但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與龍騰領的談判,竟然會帶給自己出乎意料之外的驚喜。

    那管淡紅色的針劑,具有難以想像的魔力。短短不到一個星期,海因裡希體內的異能已經突破從最初的五級強化,一躍飆升,直到完成六級進化形態之後,才終於穩定下來。

    沒有注射強化藥劑時細胞改造產生的劇烈痛苦,也沒有身體趨於崩潰與重構之間的來回搖擺,更沒有瀕臨死亡或者生存當中,無法被人力控制的絕望和恐懼。。。。。。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簡單、平穩。正常飲食,身體也察覺不出絲毫異狀,一覺醒來,才驚訝地發現已經突破原有限制,進化到自己夢寐以求,卻永遠無法達到的強大狀態。

    奇蹟。。。。。。簡直就是奇蹟,也只有這兩個字,才能堪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廢土世界所有強化藥劑均來源於醫生聯合協會,這是每一個廢土居民都清楚的事實。醫生們控制著藥方和所有製作原料,即便是最簡單的一級強化藥劑,也必須花費多達上千骷髏元或者紅旗元的高額代價。

    有錢不能夠買到世間一切————大家族手中掌握著數量龐大的資源與貨幣,可是從醫生聯合協會那裡購買到的強化藥劑,最高也不過能夠將普通人體質提升到相當於進化人二級半的異能水準。

    據說,那些醫生已經研究出六級強化藥劑。但那畢竟是沒有根據的謠傳,而且,強化級別越高,身體與藥劑的排斥性就更加強烈,一旦注入,無法與基因細胞形成結合,被改造者只有死路一條。

    林翔說得沒錯————那支淡紅色的藥劑,的確是一件非常令人著迷的禮物。以海因裡希的智慧,當然非常清楚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顯然,年輕的龍騰領主已經掌握了遠比醫生聯合協會更加先進的生物技術。他能夠製造出沒有任何副作用,效果也遠比普通強化藥劑大得多的產品。整整六級進化。。。。。。換算下來,那可是相當於十二級強化的強大異能。

    要知道,即便是在下轄人口數量達到三百多萬的艾拉布勞克家族領地,通過選拔、僱傭得到,擁有五級進化實力以上的最精銳異能者部隊,數量也僅僅只有不到一千人。

    每當想到這裡,海因裡希總會忍不住想要發抖。

    能夠自產六級進化藥劑,就能編成一支數量龐大的異能者軍團。成千上萬。。。。。。甚至,很可能以「萬」,或者「十萬」做為最基礎的數量單位。

    這實在太可怕了。

    海因裡希從未想像過這種事情。在他看來————廢土世界大概只有骷髏騎士團與紅色共和軍,才具有與之匹敵的對抗能力。即便是醫生聯合協會,也僅只擁有大批量經過五級強化藥劑改造的複製人戰士。他們或許能夠通過增加製造數量的方式形成規模,但在質量方面,卻根本不可能與之相提並論。

    這還不是最令人感到恐懼的事情。

    海因裡希清楚地記得————林翔把紅色藥劑交給自己的時候,絲毫沒有半點猶豫。他面帶微笑,表情輕鬆,彷彿是在與一個熟識多年的老友,彼此交換著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情」,只是作為稀鬆平常物件的贈禮。

    在奧特城會議之前,海因裡希從未見過林翔,甚至連聽到這個名字的機會也不多。但他極其信任自己,毫無保留敞開令人無比震驚的秘密。

    也許。。。。。。在他看來,這種藥劑已經不能算做是值得保密的物件。。。。。。

    可越是如此,海因裡希心中的畏懼感就越發強烈。對於林翔的認識與猜測,也從普通的反叛軍首領,逐漸上升到比骷髏騎士團與紅色共和軍更加強大的地步。

    顯而易見,他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把這個秘密公諸於眾。

    或者應該說,他對自己非常放心,真正是把自己當作共同利益集團的一份子。

    兩種推斷,結果都令海因裡希膽顫心驚。

    前者,意味著林翔手中很可能掌握著效果更強的藥劑配方。他隨時隨地都能量產————這個消息遠比藥劑本省更加可怕。

    後者,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海因裡希完全可以在這股外來力量的幫助下,成功晉身為艾拉布勞克家族的實際控制者。然而副作用也同樣明顯————林翔不可能百分之百讓出艾拉布勞克家族佔據的領地及收益。落到自己手中的部分可能十不存一,甚至更少。。。。。。盧頓家族的曉,就是最好的例子。

    海因裡希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無奈與困惑。理智與分析對於解決問題絲毫沒有幫助。沒有情報,自己一方也不佔據任何優勢,龍騰領和林翔的一切都那麼神秘。。。。。。他只能憑藉感覺,憑藉目前已知的微弱信息,尋找最有利於自己的接受或者抗拒方式。

    家族、未來、強大或者弱小。。。。。。全在自己一念之間。

    他很清楚,那支改造藥劑並非白白贈與。林翔之所以這樣做,絕對是盤算已久的陰謀,或者應該說,這是顯示力量,讓自己必須有所選擇的陽謀。相比之下,艾拉布勞克家族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儘管家族正規軍總數已經超過兩萬,加上分散在各地的二線駐守部隊,以及通過臨時發放武器聚集起來的民兵,總軍事規模大約在五萬至五萬五千左右,可構成軍隊的成員,僅僅只是接受過初步軍事訓練,鮮有戰鬥經驗的普通人。

    分派到龍騰領的間諜已經傳回情報————隱月城衛軍已經正式更名為「龍騰防衛軍」,其數量大約為一萬人左右,至於個體單兵實力。。。。。。其中最差的普通列兵,也是擁有五級進化能力的變異人。

    海因裡希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他也無法反抗。甚至,他還必須感謝林翔,給了自己一個成為對方盟友,相互合作的機會。

    如果那天沒有留在會議大廳,而是跟隨其他家族成員憤而離開。。。。。。結局,恐怕不僅僅是家毀族滅這麼簡單。可是現在,海因裡希可以肯定————林翔需要自己這顆埋伏在聯盟內部的暗子。他需要足夠的時間,對剛剛佔領的索斯比亞進行消化。他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藥劑,加上沒有直接承諾,卻在言語微笑當中彼此心神領會的目光,已經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下,完成了最初階段的相互瞭解和利益共守。

    海因裡希現在已經毫不在意頭頂上那個「第六順位繼承人」的無形冠冕。那已經不再重要,只要願意,他隨時都可以聯合實力強大的外來者,殺光艾拉布勞克家族每一個敢與自己作對的競爭者。他唯一憂心忡忡的部分,就是考慮能夠從這場亂局當中,如何獲取更多的好處。

    。。。。。。

    名義上隸屬於聯盟,實際卻被艾拉布勞克家族操縱的六千名士兵,從昨天開始就一直集結在這片距離戰場不遠的荒野。按照海因裡希向家族聯盟大本營發回的駐紮理由————天氣炎熱需要大量飲水補充,先發的聯盟軍隊佔用太多後勤物資,道路堵塞嚴重,無法一次性在整個作戰面上投入全部兵力。。。。。。

    每一個理由都是真的,絲毫沒有作假。即便是撒謊,海因裡希極其心腹也表現出高超的偽裝天賦。總而言之,沒有他的命令,六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將一直保持現有狀態,絲毫不會前進半步。

    他現在唯一期待的,就是默默等候著來自奧特城前線的戰報。只有真正確認聯盟軍隊戰勝或者敗落,才能展開計劃中的第二部分。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8
第二百七六節血戰

    (從本節開始,大綱預訂的情節已經完成了一半,新的鋪墊部分也會逐漸展開。廢土仍然還是廢土,偶爾的字句詞語也只是為下一本書,或者再下一本書作為潛在引導。如果有書友足夠仔細的話,大概能夠從本節的某些部分,推斷出老黑和《廢土》這本書相關的新書內容。當然,新書必須等本書完結才會開始。至少,也是明年的事情。)

    亂局,從第一發炮彈落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

    一百零五毫米榴彈劃破空氣的嘶吼,刺激著士兵單薄的耳膜,到處都是刺耳的尖叫和激烈的槍聲,爆炸轟鳴與充斥火焰的熱浪也此起彼伏。簡單構築的臨時工事徹底喪失了作用,炸散的沙袋與岩石中間,堆積著無法分辨本來面目的人類身體殘片。混亂愈演愈烈,從頭頂密集落下的炮彈,引發接二連三的爆炸,還有場面血腥的混亂和死亡。

    家族聯盟軍隊雖然訓練有素,也有各種方案能夠對緊急狀態進行應對,可是在這種強度遠遠超過己方承受能力的炮火轟擊下,在突如其來的打擊面前,大多數人都顯得不知所措。直到血淋淋的屍體倒在面前,同伴的腸子和斷肢飛掛在自己身上,眼耳口鼻被無數粘黏血漿覆蓋,空氣中除了血腥與火藥氣息,加上碎屍爛肉散發出的濃烈腥臭,再也聞嗅不到多餘味道的時候,聯盟軍隊也出現了第一批逃兵。

    二十輛「艾姆布拉斯」坦克,從奧特城邊的道路盡頭緩緩出現。沉重的金屬履帶碾過人體,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肉碎骨裂聲響。距離稍遠的後方,從硝煙與漫天飛揚的塵土中,隱隱出現數十輛「斯特瑞克」輪式裝甲戰車的影子。這些通體遍黑,車體側面裝甲上塗有白色鑲邊黑色團龍圖案的鋼鐵怪獸,跟隨開足馬力朝前碾壓的坦克部隊緩緩移動,車身頂端裝備的大口徑機關炮爆發出暴風驟雨般密集的沉悶聲響。漂浮在灰暗的天空的輻射雲遮擋了絕大部分陽光,濃密硝煙與飛揚塵土徹底吸盡了穿透雲層的最後一絲光明。整個戰場如同突然陷入黑暗地獄最深處的破裂大陸,只有炮彈爆炸後引燃的烈紅火焰,才能在不斷燒燎的焰舌嘶咬之下,才能產生出伴隨著難以忍受高溫,忽明忽暗的怪異火光。

    突如其來的襲擊,將家族盟軍完整的隊形瞬間撕裂。僅僅不到十分鐘,密集的炮火覆蓋就使大片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震耳欲聾的槍炮轟鳴,壓過其它任何一種聲音。拖拽著刺耳尖嘯的子彈在半空中交錯來去,凶狠地撞擊著金屬,發出「叮叮噹噹」的亂響,撕裂著人體,堅硬彈頭飛旋著鑽進皮肉,翻滾、炸開,戰鬥部轟然炸開的金屬破片,將柔軟的肌肉組織撕得粉碎,彷彿一顆顆滾燙鋒利的鋼牙,殘忍地切割開韌帶,削斷血管,再帶著大塊的血肉或者內臟飛出,為乾燥地面灑落大片腥濃血水的同時,也留下一具具摔倒在地面,在塵土間來回翻滾,綣曲著身體拚命嚎叫,奄奄一息的瀕死者。

    六五七一基地的軍備倉庫中,儲存有五百輛嶄新的「SH—22」型自行火炮。這些從上個世紀遺留下來,擁有一百五十五毫米粗大口徑的戰爭武器,被林翔抽調出一百輛,分別設置在奧特城及周邊經過仔細搜索,確定沒有被家族聯盟間諜滲透的丘陵地帶。得益於海因裡希提前發回行軍路線及兵力、武器等方面的情報,進入攻擊範圍的家族聯軍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左、右兩翼強行包抄碾壓的裝甲部隊,短短幾分鐘就突破了脆弱的防禦線,從側後方向對完成合流,將家族聯軍殘餘部分,包圍在奧特城前方的一塊盆地中。

    到處都是人和屍體,轟雷般的爆破滾過地面,伴隨著泉湧而出的沙霧和火焰,四處開花。轟擊如此密集而迅疾,最終混成同一的嘶吼。一片片煙火射上天空,化為一片以公里為單位滾過的爆炸幕牆。炮火覆蓋繼續向前延伸,直到尾隨裝甲部隊前行的步兵從瀰漫硝煙中露出身影,在盆地四周依託戰車迅速形成攻擊圈,令人魂飛魄散的炮擊才漸漸變得稀疏下來。

    深陷包圍網中的聯盟軍隊彷彿一頭受傷的困獸,滿面塵灰,身上到處都是血污泥垢的士兵們相互擁擠在一起,形成一個個互為支撐的火力點,朝著盆地邊緣出現的敵人拚命反擊。他們拼盡全力想要反攻,灰頭土臉,奔跑、逃竄、匍匐、射擊,躍起後又撲倒,被射傷、四處翻滾。從四面八方射來的密集火力可怕異常。沒過多久,靠近盆地外圍的凹形斜坡上,便已經七豎八地堆滿了死傷士兵。擔任先頭進攻的聯盟軍隊損失慘重被迫後退。他們狼狽後撤到距離相對偏遠的盆地核心,數千具屍體堆滿了整個坡面,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並沒有當場死亡,只是受了致命傷,還在掙紮著想要重新離開、站起。呻吟和慘叫充斥在盆地上空,龐大屍堆中不斷出現哀嚎著想要爬回己方陣營的傷兵。從無數身體裡流淌出來的血,將乾燥的泥土浸透成狀若濃漿的紅色淤潭。

    聯軍士兵們仍然在抵抗,夾雜在各個戰鬥群當中的軍官聲嘶力竭地怒吼著,用充滿侮辱性詞語的狂罵與大聲鼓勵,拚命想要驅散士兵對於強大對手的恐懼心理,重新激發出狂熱忘我的戰鬥意識。然而,從盆地邊緣被迫潰逃回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他們全部擁擠在距離對手攻擊最遠,看上去也相對要更加安全的地方。無意識,不知所措地擠壓著本就不多的狹窄空間,睜大被死者血肉映得通紅的雙眼,像瀕臨衰亡的牛馬一樣粗重呼吸,眼淚、鼻涕、汗水,混合著泥土和密佈在空氣中的煙塵,共同粘附在臉上,凝結成一塊塊灰暗不明,如同破爛棉絮般骯髒的污垢。

    圍攏在盆地邊緣的龍騰軍停止了攻擊,滾燙的槍管炮膛在呼嘯狂風中慢慢冷卻,同樣冰冷的,還有圍聚在坦克與裝甲車附近,依託掩護,把重新上滿子彈的突擊步槍,重新指向盆地中央殘軍的防衛軍士兵。

    慘烈的戰場,在這一瞬間忽然變成狀如墓地的死寂屍場。除了屍堆當中發出的痛嚎與呻吟,偶爾也有彈殼從高處掉落,相互碰撞發出的刺耳金屬混響。從人們口鼻中發出近乎哮喘的粗重呼吸聲,卻被橫衝直撞的狂風呼嘯迅速吞沒、掃平。

    按照舊時代的戰爭慣例,通常情況下,傷亡率高達百分之五十的部隊,足以被判做失去戰鬥力需要回撤整編,或者被對手繳械投降的敗落者。只有極少數時候會出現完全依靠意志和勇氣維持的軍隊,他們往往會戰至最後一人。但這需要極其狂熱的國家或者民族信仰。這在舊時代有記載的戰爭歷史上曾經多次出現。然而,廢土世界卻根本不存在種族或者居住區域的界限。家族聯盟軍隊的組成部分,大多為領地內部活躍的僱傭兵武裝。死戰,並不符合他們的利益,也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之所以沒有投降,是因為他們還在等待————與舊時代戰爭規則截然不同,火力和兵力,已經不再是限制交戰雙方勝負的決定性因素。普通人層面的戰鬥雖然已經結束,但這並不意味著強者之間的決鬥,將以同樣慘烈的方式收場。

    十餘名體格魁梧,身穿上尉至中校階級不等制服的軍官,從密集擁擠的敗兵群中慢慢走出。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目光的交流當中,迅速完成對突擊方向與目標的確認與肯定。沒有任何預兆,這些人突然分散開來,朝著盆地正南,也是龍騰軍防衛最嚴密的方向,猛然發起攻擊。

    身形晃動的瞬間,從一輛輛排列在盆地邊緣的戰車背後,突然閃現出數十名佩有黑色團龍標誌的戰士。他們以絲毫不弱於進攻者的氣勢和速度,從坡面上方迅猛撲下。不到十秒,距離最靠前的兩個人已經相互碰撞在一起。這種無比可怕的速度,使發起最後一擊的聯盟強者大為震驚,兩者之間迅速縮短的距離,也使他終於能夠在探測範圍內依靠就對手實力進行評估。就在發散開意識與對方氣息能量場剛剛接觸的一剎那,聯盟強者那張自信滿滿,充斥著陰冷暴虐的臉上,神色驟然一變,隨即猛然大張開嘴,帶著發自內心的恐懼,爆發出令人震驚的慘叫。

    「快撤————天啊他們全部都是寄生士,居然全部都是五星。。。。。快走。。。。。。」

    炸雷般的警示聲嘎然而止,肩膀上掛著少校階級徽章,擁有三星寄生士實力的聯盟強者,只覺得自己彷彿被一柄沉重巨錘轟然砸中,卻沒有出現預料中身體朝後倒飛的場景。整個人如同被強大力量牢牢吸附住,大腦與神經感受到的,只是從胸口傳來的劇痛,還有從心臟位置瞬間傳開,分散到身體每一個角落的麻木。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覆蓋在胸前的聚脂高彈防護裝甲已經被徹底轟碎,一隻表面盤凸著粗大血管,長滿黑色硬毛的胳膊,從正前方深深沒入自己的胸膛。大團粘稠的血水和肉末從炸開的傷口邊緣流淌出來,幾根森白的斷裂肋骨在血肉當中凸伸著,斷口鋒利而粗糙,一塊破裂的肺泡被尖銳的骨片高高挑起,在與之連接的細微氣管維持下,跟隨呼吸節奏一凸一癟,如同脫水瀕臨窒息的魚腮。

    對手,是一個年紀大約四十上下,滿面胡茬的強壯男子。他正在衝自己微笑,笑容裡充滿猙獰和敵意,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憐憫。

    聯盟少校可以清楚感覺到————那隻完全沒入胸膛的拳頭,正在張開、偏移方向,它狠狠抓緊自己的心臟,旋轉著,擰斷與之連接的神經、血管,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然朝外拽拖著,活生生地挖出身體,在自己驚恐絕望的目光注視下,五個鋼鐵般堅硬的手指,分朝不同方向將這團柔軟的肉塊擠壓、擰捏,粉碎成一堆散發出強烈血腥的漿渣。。。。。。

    其它方向同樣爆發著慘烈的碰撞。委派在聯盟軍隊中的寄生士強者,實力最高僅為四星。數量上已經居於劣勢,更不可能與接受過林翔血液改造,平均實力為五、六星級的龍騰軍異能者相比。大約七分鐘後,向龍騰軍發起主動攻擊的聯盟強者紛紛橫屍當場,最後一名僥倖沖上坡頂,正準備撲進步兵群中肆意報復的四星中校,也被兩名以拳攻和機炮射擊相互配合的五星寄生士圍堵下,先是一拳從後背狠狠砸斷脊椎,再被粗大密集的彈雨透穿身體,活活打成一堆無法看清楚本來面目的爛屍。

    戰鬥已經沒有任何懸念,隨著最後一名己方寄生士戰死,聯盟殘軍徹底喪失了戰意。擁擠在各個簡易工事背後的士兵慢慢走出,用呆滯的目光,默默望著從盆地頂部逐漸逼近的戰車和人影,神情疲憊地扔下手裡的武器。

    掃蕩和收繳裝備的工作一直持續到晚上。總共俘獲了近五千名戰俘,這些人形容憔悴、傷痕纍纍、疲勞不堪,絲毫沒有想要反抗的意思。龍騰軍的損失僅為三十七人,除了七人當場戰死,餘者均為不同程度受傷。有三輛輪式裝甲車和裝甲卡車被擊毀,兩輛坦克側面遭受穿甲彈攻擊被拖回車間修理。至於那些不屬於龍騰軍的戰死者屍體,則被數十台推土機從四面八方推壓過來,全部堆入盆地,形成一個巨大的墓穴,然後用推土鏟從地面挖出大量泥土進行填埋。。。。。。

    歷經一天惡戰之後,奧特城外現在變成了四處野火的荒野,到處都是彈坑,遍佈著用盡的能量電池、染血的繃帶、燃燒的殘骸與面目全非的破爛屍首。在緩緩降臨的夜幕掩蓋下,硝煙和火焰也從人們視線當中慢慢消失,只留下空氣中揮之不去,濃重得足以令人窒息的血腥和火藥氣味。

    。。。。。。

    在數十名衛兵的簇擁下,神情淡漠的林翔與分列身後左右的王彪、楊華一起,漫步登上距離戰場最近,地勢也最高的一座山丘頂部,默默俯瞰著黑暗中還在勉強燃燒的點點星火。

    「家族聯盟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普通人士兵,永遠不可能勝過進化人。無論力量、感知還是反應速度,僅憑簡單的槍械,已經無法改變實力差距巨大的現實。」

    王彪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這番話充滿感慨和信息,也有些淡淡的,對於亡者的哀悼與傷懷。

    「聯盟軍對我們不可能構成威脅,如果不是缺少行政管理人員,再加上消化索斯比亞舊領需要時間,我們完全可以一舉拿下整個北方————」

    楊華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近乎於喊叫的聲音,在黑暗的夜空中被傳得很遠。

    林翔沒有加入兩人之間的談論,他安靜地望著遠處隱沒在黑暗當中的荒野,黑色眼眸裡滾動著晶瑩如水的微光。

    「。。。。。。以我們目前擁有的實力,其實很難應付來自北方的威脅。」

    呼吸了一口帶有血腥味道的夜風,林翔抬起右腳,踩在一塊比地面略高的岩石上,認真地說:「佔據北方的不僅僅只是家族聯盟,還有那些打著上帝名義四處征伐的宗教狂熱份子。他們實力要比我們強大得多。與其直接面對,不如讓家族聯盟擋在前面,替我們應付這些無法沒有理智和邏輯的瘋子。呵呵地球是圓的,無論任何方向都可以擴張。我們沒有必要把眼光僅僅侷限於一處,向南,或者向西,都是不錯的選擇。別忘了,索斯比亞一旦不存在,費迪南德很快就會佔據那些原本屬於雙方爭議的地區。。。。。。此戰過後,家族聯盟很快就會派出第二批談判代表,我們應該從談判桌上儘量爭取到足夠豐厚的好處。至於軍隊攻擊的下一個目標。。。。。。這完全取決於統管阿雷桑德羅家族的安東尼奧大人是否足夠聰明?或者,像盧頓家一樣愚蠢————」

    「向南攻擊?」

    楊華臉上掠過一絲憂慮,猶豫片刻,說:「我們的兵力使用已經達到極限,剛剛攻下的索斯比亞全境都需要軍隊鎮守。只有徹底平息當地民眾對外來勢力的不滿之後,才可能將他們逐一抽調回來。」

    「我已經仔細考慮過,在現有基礎上新編一個軍團————」

    林翔的聲音充滿不可抗拒的威嚴:「從隱月城高等級市民當中挑選適齡者,編成「聖血天使」軍團。至於「禿鷲騎士團」,保留對外名稱,內部番號則改為「極限戰士」軍團。告訴領地防衛軍的小夥子們,只要在戰鬥中表現出色,每一個人都有機會晉陞正式軍團成員。」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9
第二百七七節早餐

    人類,是一種非常奇怪,甚至根本無法用常理進行推測的生物。在我們身上,「野心」這個詞會隨著個人實力的強弱與否,在膨脹與萎縮之間不斷變幻。

    乞丐的最大願望,是能夠吃上一頓豐盛的宴席。

    擔負養家餬口男人的願望,是能夠擁有足以養活女人、孩子的金錢。如果條件許可,還有房子、車子。

    至於擁有一定資產的實業者,他們則希望產品能夠售賣到世界每一個角落,為自己賺取豐厚無比的利潤。百萬、千萬、億萬。。。。。。

    一國元首想要佔據更多的領土,併吞或者消滅敵國。。。。。。甚至,稱霸整個世界。

    龍騰領已經擁有對外擴張的一切先決條件。

    人口、裝備、改造藥劑、後勤物資保障一應俱全。如果不是擔心造成領地內部經濟崩潰或者糧食儲備緊張,林翔完全可以在幾天之內武裝起數十萬軍隊,像掠地而侵的可怕蝗蟲,肆意攻擊、併吞鄰近地區所有家族勢力。

    他還沒有瘋狂到這個地步。。。。。。不可否認,戰爭和血腥,對於任何一個男人都有著難以抗拒的刺jī,但他仍然保持著必要的冷靜和理智————擴編一個軍團,已經是龍騰領目前能夠承受的最大限度。至於「禿鷲傭兵團」改編為軍團規模,一方面是為脫離「救贖者」集團做準備,另外,則是統一軍隊番號,使之成為自己真正的親軍。

    林翔的整體戰爭計劃龐大而複雜。然而,貫穿其中的主要戰略思維卻非常簡單,甚至用一句話就能概括。

    「殺光任何一名非不認同或者不屬於己方勢力的變異人,尤其是寄生士階級以上的強者。」

    林翔是一個充滿活力的母體,他可以將任何人改造成為忠於自己的寄生士。自然條件下產生的變異人類個體非常稀少,殺一個就少一個。如果殺光這個世界上所有擁有進化異能的人類,剩下的普通人數量即便突破億萬,也根本不可能對強悍有力的龍騰統治者構成威脅。這一戰爭原則適用於目前已知的所有勢力————無論骷髏騎士團、紅sè共和軍,還是「上帝之劍」,全都一樣。

    目前為止,無論醫生聯合協會還是其它研究機構,都沒有確切數據或者證據表明寄生士能夠自行衰亡。誰也不知道,強大的生命後面,是否真正能夠打上一個「無限存在」的定義。但是與普通人相比,寄生士的生命的確要漫長得多。

    只要存在,就有足夠的時間完成自己的夢想。

    當然,也包括野心。

    。。。。。。

    勃蘭登堡城,位於奧特城西北部兩百六十多公里的一塊平原。在周圍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帶當中,只有這裡地勢最為平緩,從西面方向流淌過來的河流,與數座海拔千米左右的山脈一起,將整塊平原團團圍繞其中,形成一塊被充分灌溉過的豐壤。

    上溯河流的源頭,是一座座隱沒在遙遠群山之間的冰化溪澗。從無數泉眼當中匯聚寬廣的河水,蜿蜒流過無數座在舊時代被人為改道的龐大城市。戰爭,使曾經繁榮的文明變成無人居住的廢墟,致命的輻射也侵蝕著默默流淌的河水,使清澈液體沾染上肉眼無法觀察到的死亡射線。生活在水底的魚類和蝦蟹同樣受到感染,開始進化出前代祖先身上從未出現過的鋒利牙齒、巨大鉗螯,以及類似陸地猛獸般的猙獰巨爪。

    由於缺少人類這個對於天然食物索取無度的最大環境破壞者,各種水生動物的群體數量也以迅猛無比的勢頭瘋狂擴散開來。其中,最強有力的族群佔據了河流當中最適於生活的段落,體積微小的其它種族成為新的食物來源。魚吃蝦,或者蟹吃魚之類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它們和人類一樣,也擁有屬於自己獨特的社會結構與階層。當然,它們同樣不會放過那些偶爾接近河流,並且不慎掉落水中的人類。無論口感還是營養,人肉都要比魚肉美味兒得多。巨蟹凶魚們在吃膩了同族異類屍體的時候,並不介意改換口味,嘗嘗用雙腳行走的高智慧生物。

    暗褐sè的河水,在流經勃蘭登堡城平原的時候,已經變得較為清澈,污染程度也因為遠離重度輻射區域的關係,被砂礫和石塊過濾掉其中大部分有害成分,雖然還遠遠達不到隱月城地下水那種高等級清潔程度,卻也能夠免費提供給城內居民,經過簡單的二次過濾與高溫加熱之後,成為必不可少的生活資源。

    艾拉布勞克家族牢牢佔據著這片沃土。雖然,這裡並不屬於他們這些隆額白膚的外來者,就在上個世紀,還養育著黃皮膚黑眼睛數百萬計的原住民。那個時候,這片土地的統稱,是另外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名字————中華人民共和國。

    像舊時代從歐洲出發,在驚濤駭浪中來回顛簸,經受死亡與精神折磨雙重考驗之後,最終抵達遙遠美洲大陸的囚犯和冒險家一樣,艾拉布勞克家族同樣也是歷經核戰爭,僥倖存活下來,並且利用事先儲存在地下避難所各種物資,在骷髏騎士團協助下,遠涉重洋來到這塊陌生土地上的新移民。他們同樣也要面對美洲移民最初的一切困難————食物短缺、沒有足夠的禦寒衣物和燃料、長時間乾旱。。。。。。而在所有必須應對的問題當中,最可怕,也是必須拚死抗爭的,就是徘徊在荒野上,基因與細胞已經在輻射影響下完全變異,敢於對任何動物發起進攻的大群腐狼、黑鬣狗、暴熊,以及從舊時代數量就遠遠超過人類,在荒野上橫行無忌的巨型地鼠。

    勃蘭登堡終於還是在荒野上慢慢矗立起來,對於權力者而言,廢土世界在某種意義上,其實應該被稱之為「樂土」。沒有法律,也沒有秩序,所有規則都可以任由自己隨意制訂。在這個骯髒hún亂的世界裡殺人,甚至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只要拿出一點微不足道的食物和水,那些被飢餓與乾渴折磨得幾乎快要發瘋的流民,會不顧一切以牙齒和手腳做為武器,把任何一個指定目標活活撕成碎片。

    。。。。。。

    懸掛在牆壁上的大鐘,在錘形鐘擺的來回撞擊下,發出有節奏的齒輪轉音。除了幾張必不可少的桌椅,空曠的大廳裡沒有任何一件多餘的裝飾。在這種簡單而近乎吝嗇的擺設方式引導下,任何一個走進房間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將目光投向正對面牆壁上,表面被漆成棕黑sè的巨鐘。

    盤繞的木製鐘殼框架表面的漂亮huā紋,是早已在戰爭中消失的古典式風格。被團huā圖案和金屬蔓藤纏繞的指針,在齒輪驅動下,不知疲倦地朝著下一個數字格緩慢移動。鑲嵌在鐘箱側面的合金銘牌上,凹刻著早已被人們遺忘,只存在於廢墟和記憶當中的瑞士鐘錶廠名。。。。。。時間、毀滅、不可複製,綜合諸多原因,它很可能是僅存於這個世界唯一的此類精工產品。尤其是在那些喜歡獵奇收藏者的眼裡,這件古董的價值,遠比成千上萬流民的生命更加重要。

    海因裡希端坐在大廳餐桌側面,靠近主座的位置上,以極其優美的姿勢握住刀叉,認真切割著盤子裡一塊表面澆滿醬汁的雙頭牛排。他穿著一件透氣xìng極好的絲質襯衫,蓬鬆的燈籠袖口在手腕部位被緊密紮起,一朵用白sè鍛帶結成的白合huā,代替領帶成為xiōng前新的裝飾物,加上柔順的金sè長發。。。。。。這種從古典時代遺留下來的穿著打扮,是貴族當中最為文雅的範例。以舊時代的審美眼光來看,顯然過於矯揉造作,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偏於女xìng化。但它同樣也能凸顯出男xìng特有的另類魅力。尤其是透過質地輕薄的衣料,隱約隆現出來的結實肌肉和魁梧身軀,配合那張被流暢線條組合而成的英俊臉龐,總能給女xìng觀者以充滿遐思的無比yòuhuò。

    男人膨脹發達的xiōng肌,女人圓潤白膩的/乳/房,從所在部位和生長結構而言,其實大同小異。對於異xìng,都能產生出令人口乾舌燥的撫mō和/yù/望/衝動。

    餐桌中央最寬敞的位置,擺放著一隻盛滿各種面包的巨大藤筐。小山一般高高碼積起來的食物堆當中,擁擠著新鮮的白面包與黑面包、微熱的烘爐面包、做工精緻的小圓面包、頭天晚上事先做好,放涼之後再端上餐桌的冷面包、還有hún合芝麻與奶油製成的酥脆鬆餅。

    反射出漂亮金屬光澤的銀盤裡,臥著一塊塊厚厚的牛排和煎肉。單是醃肉的數量,就多達熏tuǐ、培根、鹹肉卷和薄片火tuǐ等十餘種類。整條沒有經過切割的新鮮灌腸圍繞在銀盤周邊,散發出yòu人香氣,橫斷面上可以看到整粒胡椒與紅白相間鮮豔sè澤的大片烤腸,在幾片鮮嫩菜葉的襯托下,組合成一副漂亮的圖畫。就在大盤大盤的面包和肉塊堆疊擁擠下,餐桌上所剩不多的空間,則被一個個小巧的高腳銀杯所佔據。它們要麼裝著新鮮的炒肉末,要麼裝著濃郁美味兒的醬汁。儘管餐桌上的食物已經多得放不下,仍然還有十餘民身穿藍sè號服的男shì女僕站在大廳兩側。他們手裡平托著一個個被銀蓋壓住的碩大餐盤,其中的內容物有新鮮奶油、剛剛出爐的烤肉、羊tuǐ、咖啡。。。。。。只要圍坐在餐桌上的人們稍微做出手勢,他們立刻就會走上前來,按照對方要求,對桌面上的食物進行改換。用烤肉代替香腸,或者,用熱騰騰的米飯換下吃膩了的面包。

    這裡,是勃蘭登堡城主官邸當中,除了族長辦公室和會議大廳之外,最為重要的所在。

    艾拉布勞克是個極其注重傳統與等級的古老家族。只有身份最為顯赫,擁有第一和第二順位繼承權,在家族當中掌握重要權力的人物,才有資格進入主餐室與族長共同進餐。

    海因裡希吃的很慢————牛排味道非常不錯,烤面包的溫度和口感也極佳。可他絲毫沒有想要放開胃口大啖一頓的興趣。味蕾似乎喪失了作用,舌頭也變得僵硬,只能機械地用牙齒上下咬合,把絲毫感覺不出鮮甜與美味,僅僅只是在唾液攪拌hún合下,從完整形狀變成黏稠糊狀的食物hún合體,勉強咽進胃囊。

    除了他,餐桌兩邊還錯落坐著八、九個年齡不等的男女。按照輩份和血緣排列,他們都是海因裡希的姑媽、叔叔、表侄、甥女。。。。。。然而,從一雙雙不同位置投射過來的眼睛裡,海因裡希絲毫沒有感覺到親人之間應有的祥和與友善,只有刻骨銘心的仇恨、冰冷、瘋狂、嫉妒。

    如果不是得到族長的特殊許可,他根本沒有資格進入主餐室與這些人共進早餐。能夠在這個房間裡用餐,意味著身份提高,手中掌握的權力更大,資源更多。

    沒有戰爭或者足夠資源支持的情況下,家族領地只能保持在固定的範圍。族長不可能親自處理每一件事務,權力和資源也會隨之下放給那些能力優秀的家族成員。大家都很清楚權力與身份之間相互襯托的微妙關係,對於那些從更底層位置爬上來,展示出足夠智慧的同族,身據高位的人們根本不願意分享手中已有的資源。軍隊、人口、土地。。。。。。每一項分剝都意味著從自己身上割肉,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打壓,甚至滅殺那些資質聰慧的族員。把分權的威脅從襁褓中徹底驅除,牢牢鞏固自己的地位。

    在艾拉布勞克家族,海因裡希顯得十分低調。也正因為如此,他通常被委派執行一些無足輕重的普通事務。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資質平常,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懦弱的傢伙,竟然會在對於奧特城的談判和戰爭當中,表現出令人驚訝的天才,還非常意外獲得了強達五級進化實力的高階異能。

    對於族中高層的疑huò,海因裡希一口咬定自己身上的變異來源於輻射。這種說法並未引起懷疑————廢土世界有太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用常理進行推測,即便是荒野上流浪的腐狼,也有可能在一夜之間突變成凶悍狂暴,體積、身形、爪牙成倍增長的巨狼。至於普通人類驟然進化成異能者的例子,無論在任何一個勢力領地,都比比皆是。

    進攻奧特城的聯盟軍隊大部分被殲滅。除了二十餘名聯盟高層在精銳衛隊保護下僥倖得以生還,一萬兩千名士兵和所有裝備、後勤物資、車輛及重型武器,全部落入林翔手中。

    海因裡希只是一個第六順位繼承人,他沒有軍隊控制權,也無法調動聯盟軍按照自己的意願進攻或者駐留。親身體驗到林翔給予藥劑的神奇改造力量之後,潛藏在他內心深處的狂熱,再也無法被理智束縛,山崩地裂般轟然釋放出來,促使他抱著孤注一擲的念頭,利用幾十名心腹,強行禁錮統管六千名艾拉布勞克軍隊的家族指揮官,以第二副手的身份,命令整裝待發的軍隊駐紮在戰場外圍。直到戰鬥結束,家族聯軍全部被殲,這才率領軍隊掉頭返撤,回到自己的領地。

    林翔說得對————他的確是一個賭徒,敢於在關鍵時候壓上口袋裡所有籌碼。瘋狂、果斷、堅決,卻並非頭腦發熱,而是經過嚴謹思維與邏輯分析之後,才作出令人看似莽撞的舉動。

    艾拉布勞克家族內部,立刻掀起了一場jī烈的風暴。

    幾乎所有人都要求處死海因裡希。原因很簡單————他放棄了勇敢作戰的家族傳統,背叛聯盟,對友軍見死不救,擅自禁錮上官,不遵號令,sī自控制軍隊,並且意圖謀反。

    指控雖然不完全屬實,卻也絕大部分符合事實真相。如果不是族長出面將海因裡希從監獄裡提出,他很可能在當天晚上就被心狠手辣的同族秘密殺死,以「暴病身亡」或者「體力衰竭」之類拙劣卻非常管用的藉口,當作垃圾一樣扔進地牢裡喂狗。

    能夠準確判斷事態發展結果,對突發事件擁有穩定有效的處理能力,尊奉家族等級制度卻不愚腐,敢於在危急狀態下力挽狂瀾————這就是艾拉布勞克族長對海因裡希所下的評語。

    控制軍隊以後,海因裡希在第一時間向族長發回了自己所有動作的詳細報告。對於被禁錮的軍隊指揮官,僅僅只是限制活動範圍及封鎖信息。返回領地之後,他立刻將軍隊控制權盡數上繳。這種在外來看來愚蠢無知的舉動雖然的確有些冒險,卻如同意料之中那樣,得到了族長的肯定與讚許————畢竟,保住軍隊,相當於比其它家族增添了同等數量的軍力。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9
第二百七八節代表

    (出乎意料,居然有那麼多人對戰錘如此熟悉。好吧我承認下本書構思來源就是戰錘,基本框架與遊戲之間有一定參照xìng,但絕對不是資料上現有的東西。大遠征與分裂不會出現在新書當中,楊華和王彪也不會反叛。老黑只是借用戰錘的世界背景,進行另外一段新的故事。就如同《廢土》這本書背景來源於《輻射》一樣。)

    僅僅只是二十四小時,海因裡希的身份,就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來自族長本人的公開認可,將他的繼承順位驟然提升了三個等次。壓下另外兩名競爭者的同時,還得到能夠在主要餐室進餐的殊榮。

    令人眼紅,令人嫉妒,令人恨不能撲上去活活啃斷他的喉嚨。

    這種變故多少有些讓人措手不及,海因裡希強勢上位,不但將另外兩個排名靠前的直系血親排擠出權力核心,還得到了族長的信任與欣賞。這讓所有人在震驚之餘,也產生出無法遏制的憤怒與嫉妒。但他們絲毫不可能改變現實,只能隱藏在暗處,像野獸一樣磨著牙,低吼著,等待、尋找任何一個可能將其取而代之的機會。

    至於家族聯盟,現在徹底亂做一團。

    上萬名士兵被全殲,已經遠遠超出各大家族能夠承受的底線。新一輪的軍隊徵召工作已經展開,可是,裝備士兵的武器和資源都需要huā費一大筆錢。短時間內,家族聯軍只能利用現有武裝力量,搭起一個實質內容少得可憐的空架子,這種表面上虛張聲勢的擴充,對於奧特城根本起不到任何威脅作用。

    所有家族都有sī軍,誰也不可能拿出自己真正的精銳充實聯盟武裝。海因裡希保住了足足六千名老兵,以目前這種hún亂不堪的局面來看,艾拉布勞克其實已經在聯盟內部獲得具有絕對優勢的控制力。

    何況,在所有族員當中,海因裡希還是唯一一個擁有五級進化實力的變異人。這可不是利用藥劑產生的改造型強化效果,而是能夠延續千百年自然生命,能夠隨著戰鬥或者時間不斷進化,甚至達到寄生士標準的可怕能力————豐富的經驗加上旁人難以撼動的力量,他很可能成為下一任家主的最佳人選。

    。。。。。。

    身為艾拉布勞克家族的族長,克瑞恩。艾拉布勞克已經頗顯老態。和所有年齡進入七十五歲界限的人一樣,他時常感到精力不夠用,身體也不再聽從大腦控制。眩暈、氣喘、四肢麻木。。。。。。身體不適的症狀越來越明顯。

    每天早晨從chuáng上起來,望著鏡子裡那張佈滿如刀刻畫下深凹皺紋的臉,乾枯樹木般焦脆暗黃的皮膚,還有數量越來越多,幾乎密佈臉龐上所有角落的大小黑斑,以及頭頂越來越稀少,已經完全變成白sè的毛髮,他總會產生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心理。

    慶幸————自己又能多活一天。

    絕望————今天晚上的睡眠是否在人世間的最後一覺?明天清晨,我還能像現在這樣站在鏡子面前嗎?

    想到這裡,克瑞恩忍不住抬起頭,環視了一週坐在餐桌兩邊的親人。一張張面孔上,只有諂媚、虛偽的微笑、看似關心實際上卻飽含詛咒的溫情,以及從眼眸深處流lù出來,充滿冰冷與譏諷的目光。

    至於得到自己允許的海因裡希,則絲毫沒有任何表情。他專注而默默地吃著盤子裡所剩不多的食物,彷彿那是一件必須認真仔細完成的任務。

    這些傢伙都在盼望著自己早點死去,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毫無顧忌地奪取更多的權力和好處。真/他/媽/的是一群骯髒醜陋,令人噁心的蒼蠅。。。。。。不過話又說回來,幾十年前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是用同樣冷漠的目光,注視著那個躺在棺材裡,早就已經化作糞土灰塵的上任族長嗎?

    想到這裡,克瑞恩不禁輕搖了搖頭,長長呼了口氣。

    家族當中,只有權力才是唯一能夠讓所有人重視的最關鍵因素。所謂的親情、友愛、和睦。。。。。。那只是披在外表看似光鮮的一層皮。輕輕一撕,立刻就會lù出猙獰嗜人的凶殘面孔,還有面對任何親人都會張開、咬下的冰冷獠牙。

    「。。。。。。,你對那名年輕的領主印象如何?」

    儘量驅散大腦當中充滿憤怒的hún亂思維,克瑞恩放下刀叉,拿起擺在手邊的餐帕擦了擦嘴角,身體朝前靠了靠,用冷峻的目光注視著側座上的海因裡希。

    餐廳裡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海因裡希慢慢咀嚼著嘴裡還保持著大體形狀的面包,為了加快進食的速度,他端起擺在面前的闊口玻璃杯,喝了一口微涼的清水,讓乾燥的食物粒屑被浸透、變軟,順著喉管迅速嚥下,這才半轉過身體,略微思索片刻,用悠揚悅耳且帶有幾分穩重的聲音說:「他是一個思維嚴謹的人,具有常人難以比及的智慧。控制領地和民眾的統治手段非常靈活,高壓、殘忍、暴虐,但在使用血腥和暴力的同時,也會讓人感覺到理xìng、法律、溫情。這種雙重統治方法,能夠有效控制普通民眾的反叛心理。使他們在不知不覺當中,習慣,並且認同各種強加於自己頭上的嚴酷措施。他並非一味強硬而不知變通,收取利益,也會將其中相當一部分以公開形式反饋給領民,從而獲得廣大民眾的擁護與忠誠。如果套用一句遠古時代的贊語————他的確是一位有德的明君。」

    「哼————」

    坐在餐桌右側下首,一個身形削瘦,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冷笑一聲,說:「區區一個叛軍首領,值得你用如此之多讚美語言附加上無數漂亮光環嗎?」

    「他很狂妄,也非常強勢,但頭腦思維並不會某幾句簡單的挑撥變得衝動。他非常冷靜,懂得在最關鍵的時候,向對手發起最致命的攻擊。感覺。。。。。。就像一條隱藏在暗處,仔細尋找對方弱點,而且不斷吐信試探的毒蛇。」

    海因裡希絲毫沒有在意男子的態度,他一直注視著坐在餐桌上首克瑞恩族長臉上的表情變化————在這個房間當中,如果說其它有資格共進早餐者都是「嗡嗡」亂叫令人生厭的蒼蠅,那麼高高盤據在餐桌頂端的克瑞恩,就是一頭外表看似冰冷,如同被魔法石化身體絲毫不能動彈,眯縫著眼睛,神態慈祥,寡言少語,卻隨時能夠伸長舌頭,把盤繞在身邊蒼蠅一口吞嚥下肚的可怕蜥蜴。

    「能夠一次xìng殲滅上萬軍隊的勢力,已經不是結構鬆散的家族聯盟所能夠對付。由於盧頓家族的刻意封鎖,我們對於這個來自荒野南方的新興勢力瞭解不多,甚至不清楚他們的核心區域究竟在哪兒?在這種時候,冒然與其敵對結仇並不理智。最好的方法。。。。。。就是與他們結盟」

    最後這句話,彷彿一塊巨石重重投擲在死寂的深潭中央,爆開無數四散飛濺的水huā,更帶起一圈圈由內向外迅速擴散的漣漪。

    圍坐在餐桌周邊的其他家族成員紛紛交頭接耳,迫於克瑞恩的威嚴,儘管對海因裡希的這番論調充滿不屑,卻也沒有人敢於在這種場合公開反駁。畢竟,對於家族聯盟而言,龍騰領的一切實在太過陌生。因此,交談的話音也一直壓制在只有彼此雙方才能聽見的程度。

    身為族長的克瑞恩,沒有對海因裡希的觀點發表任何意見。他拖過擺在手邊的一杯咖啡,面無表情地拿起銀匙,從白瓷糖罐裡舀起一勺砂糖,傾倒在咖啡杯中,慢慢攪動著。

    不置可否的舉動,使保持觀望的家族成員產生了無窮勇氣。一個身穿淡粉sè皺紗長裙的中年fù人傲慢地冷笑道:「他們只是一支叛軍。別忘了,艾拉布勞克家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比舊時代更加遙遠的上古時期。貴族與叛民之間,永遠不可能劃上等號。如果一定要談到什麼講和,那麼他們就必須交出從盧頓家族手中奪走的一切。」

    「切爾絲嬸嬸,恕我直言,索斯比亞已經不存在了————」

    海因裡希漫不經心地將雙手擺在桌上,坐直身體,認真地說:「廢土,不是被道德與法律框架束縛的舊世界。與絕對強悍的力量相比,所謂的貴族和家族歷史根本不值一提。龍騰領展示出來的力量必須引起關注。。。。。。我非常清楚諸位對於血統和家族脈裔延續的重視,也完全能夠理解屬於貴族的自豪。但我們必須明白————即便是艾拉布勞克全領動員,也很難,甚至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全殲所有家族聯軍。然而龍騰領卻做到了。我們必須以一種友善非敵對的態度,看待這個來自南方的新鄰居————」

    切爾絲臉上一片鐵青,她並非不明白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只是想利用長輩身份對海因裡希羞辱一番。可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恰恰適得其反。

    房間裡重新恢復了死一樣的寂靜。家族成員們的目光,又慢慢聚集到族長克瑞恩身上。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對權力無比強烈,但是在這種公開場合卻加以限制。因此。儘管大多數人的目光都充滿熾熱,卻仍然保持著對族中首領袖的絕對尊敬。

    「龍騰領提出的主要要求是什麼?」克瑞恩抿了一口甜膩的咖啡,慢慢地問。

    海因裡希側過身子,從上衣口袋中mō出兩張十元面額的嶄新龍騰元,擺在桌面上,說:「他要求我們承認這種新貨幣的價值,同時廢止索斯比亞元的流通。」

    「這不可能————」

    話音剛落,桌子對面一個面膛通紅的年輕男子猛然暴跳起來,怒聲咆哮:「我們手中儲備的索斯比亞元整整多達六千萬,隨便一句話就想奪走原本屬於我們的東西。。。。。。不,我決不接受這種狂妄至極的該死條件————」

    海因裡希絲毫沒有在意男子充滿敵意的態度,他靜靜地聽著對方震耳yù聾的咆哮,直到叫嚷聲逐漸趨於平靜,才淡淡地回應道:「剛才我已經說過,索斯比亞。。。。。。完全不存在了————另外,他手上能打的牌也很多。比如,封鎖來自南方的交易商路,斷絕食鹽供應。據我所知,以前從盧頓家族手中流入市場的新型摩托機車,其製造源頭。。。。。。也同樣來自南方的隱月城。」

    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猛砸聽者脆弱的心臟。艾拉布勞克家族成員雖然彼此之間爭權奪利,卻也不是滿腦肥腸對實際情況沒有任何理解的蠢貨。海因裡希的這番話,已經表lù出許多超出艾拉布勞克能夠承受的物資供應極限。他們必須在既得利益與未來發展兩者之間,做出艱難的選擇。

    克瑞恩一直沒有表態,他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濃郁的咖啡香氣之中。過了近五分鐘,他才緩緩抬起眼皮,把深藍sè的眼球焦點轉向海因裡希,用極其複雜的目光看了他很久,一字一句地說:「去吧和那個年輕狂妄的小子好好談談。無論你帶回來的消息是好是差,艾拉布勞克家族都將全部接受————」

    。。。。。。

    奧特城西面的廣場上,數千名戰俘以所在家族為區分,在空曠的場地上排列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方塊形隊伍。雖然算不上整齊,卻也勉強能夠讓人分辨出最基本的縱橫。

    十餘輛裝甲卡車環繞在廣場四周,數百名荷槍實彈的龍騰防衛軍簇擁著它們,把各種不同口徑的武器,全部指向這些手無寸鐵,目光呆滯的降者。

    戰俘方陣對面大約五米多遠的地方,豎立著數十根直接插埋進土壤的粗木樁。所有木樁上都捆綁著一名面容萎頓,神情疲倦的犯人。

    從身上穿著的制服來看,他們都分別屬於聯盟軍中各自不同的家族。尤其是那肩膀與領口位置上,比普通士兵顯眼得多的三角星與橫槓,也清楚無誤表明他們顯赫的軍官身份。

    烈日,從頭頂直射下來,炙烤著大地,升騰起一片令人難以忍受的滾滾熱浪。

    戰俘群中已經有數十人出現脫水、中暑跡象,他們嘴chún發乾,裸/lù/在外的皮膚表面,龜裂開一條條密如植物根系的細縫。用手輕輕一抹,細胞組織喪失活力的表皮立刻被擦掉,lù出更加新鮮,顏sè粉紅的生嫩皮膚。充斥著強烈紫外線的陽光直射在上面,jī起針刺般的劇痛,遭到燒灼xìng破壞的皮層,也迅速分泌出點滴**在傷口表面形成覆蓋,卻被熾熱的高溫瞬間蒸發,只留下散發在空氣當中,令人噁心的腥濃與餿臭。

    太陽,照得人昏昏yù睡。

    戰俘們已經在廣場上站了近兩個多鐘頭————無論生理還是心理上的承受能力已經達到極限。他們只是憑藉身體本能,在對於死亡恐懼的支配下,機械而麻木地保持站立。

    終於,一個蓬頭垢面,身形單薄的戰俘,實在無法抵擋烈陽與疲憊的雙重折磨,眼睛朝上翻了翻,lù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慘白,雙膝一屈,渾身綿軟癱倒在地。

    他實在太累,需要休息。即便是躺在滿是礫石的堅硬地面上稍微一小會兒,也已經是令人無比羨慕的奢侈享受。

    「砰————」

    膝蓋與地面剛剛接觸的瞬間,沉悶的槍聲,也粗暴地撕裂了廣場上空保持已久的死寂。從斜上方向準確命中目標的子彈,將戰俘整顆頭顱轟然爆開,飛散的血水與濃漿被*硬泥土迅速吸收,只留下一塊塊板結的乾涸凝固物,以及橫躺在地面,四肢不斷抽搐、顫抖的無頭屍體。

    再也沒有人想要合上眼皮或者左右搖晃。活生生的死亡就發生在自己眼前,這比任何刺jī或者精神恢復藥劑都要管用。

    用厚重原石砌成,高大寬敞的城主官邸會議大廳裡,鋪著潔白麻布的條形長桌兩邊,坐著數十名來自各個家族的談判代表。與上次安排的座次一樣,海因裡希仍然佔據著最為靠前,也是最接近首座的位置。

    所有人的眼睛,都牢牢看著站在高大落地窗前的林翔。

    他穿著一套做工精緻的深黑sè制服,款式簡單,卻完全適於男xìng特有的粗獷魅力。唯一的裝飾,只有紋繡在xiōng前,用金sè絲線鑲邊的一條團形黑龍。昂怒賁張的猙獰龍口,彷彿隨時準備吞噬任何敢於反抗自己的對手。

    林翔背著雙手,被優美線條勾勒出的英俊臉龐側面,與修長筆tǐng的身形共同組合成美妙無比的圖畫。他半低著頭,長長睫毛覆蓋的眼睛,透過玻璃一直望向腳下的廣場。直到清脆的槍聲從遠處傳來,戰俘群中出現第一名死者的時候,才微張開柔軟溫潤的嘴chún,用富含磁xìng的聲音,朝站在身邊的shì衛淡淡吩咐。

    「。。。。。。開始吧」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1:59
第二百七九節懾力

    五名肩扛突擊步槍的龍騰防衛軍士兵,在一名少尉軍官的帶領下,排成整齊的縱隊,從廣場邊緣大步走了過來。他們在臨近木樁三米多遠的位置站住腳步,舉槍、上膛、瞄準,把烏黑冰冷的槍口,死死指向距離自己最近,被繩索牢牢捆綁在木樁上的家族聯盟軍官。

    「砰————砰砰————」

    沉悶而深具衝擊力的槍聲突然響起,在烈日烘烤下奄奄一息的戰俘軍官頭顱,立刻被強大的外來動能打穿。無法平衡的顱內壓力猛然釋放出來,將僵硬的頭蓋骨高高掀起,連帶著被粗大神經連接的眼球,在無數雪白腥膩的腦漿伴隨下,朝著天空與地面四散飛開。

    頃刻之間,大片暗紅sè液體順著木樁淅淅瀝瀝蜿蜒而下,在癱軟的屍體腳根部位慢慢汪集,沒過與地面齊平的樁底。瞬間死亡使中樞神經系統尚未完全喪失對身體的控制,在強烈肌肉收縮的影響下,幾名死者下身的短kù筒中,也緩緩流淌出順著大tuǐ慢慢墜下的黃sè屎尿。濃烈的血腥與惡臭撲鼻而來,令人作嘔。

    士兵們收起槍,轉身向左繼續邁步前行,遞次順移到下一組並排站立的木樁前,再次平舉槍身,瞄準另外五名滿面驚駭的聯盟軍官。

    「不你們不能殺我————」

    一個肩膀上佩著上尉標誌,滿面驚恐的聯盟軍官臉部肌肉瞬間扭曲,他瞪大雙眼,身體拚命扭動、掙扎,以自己能夠達到的最高音量慘嚎起來:「我可是佛烈爾家族的人,他們會出錢贖我回去。我死了對你們沒有半點好處,別殺我,我有錢,還有。。。。。。」

    密集的槍聲,徹底掩蓋住震耳yù聾的咆哮。上尉左半邊臉被完全炸飛,劇齒形狀的碎骨,從鬆散的下盍分裂開來。與肩膀保持連接的脖頸上,只有臉龐右邊大約三分之一的部分還算完整。hún合著鮮血的粘稠鼻涕緩緩下流,穿過殘破不堪的管狀鼻槽,在嘴chún歪裂,裸lù在外的牙chuáng上稍做停留,又繼續沿著齒縫中間的細小凹道,慢慢滴向劇烈起伏的xiōng口。

    「別殺我,求求你們。。。。。。我,我,我願意投降,我投降————」

    毫無跡象的槍殺,在戰俘群中引起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們臉上登時lù出驚駭和恐懼的神sè。望著收槍列隊的士兵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位居第三序列,同樣被捆綁在木樁上的一名聯軍中校,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他聲嘶力竭地瘋狂慘叫:「我對你們有用,我,我是六級進化的變異人,我發誓從現在開始效忠於龍騰領主,我對你們。。。。。。」

    神情冷肅的士兵,彷彿絲毫沒有聽到淒慘絕望的哀求。他死魚般的眼睛中,迸射著殘忍嗜血的光芒。平平舉起步槍,距離太近,根本不用多加瞄準,右手一抖,滾燙的槍口即刻跳躍而起,向著被恐懼扭曲表情的聯盟中校頭部噴出一道火舌,慘厲的尖叫聲嘎然而止,瀰漫在耳朵裡的,只有退出彈殼與補上子彈的清脆金屬撞擊。

    。。。。。。

    從第一聲槍響開始,會議大廳裡所有家族代表紛紛湧到窗前,親眼目睹這場就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屠殺。

    「hún蛋,你不能這麼做。那個人是我克雷默多家族的高級軍官。你們不能就這樣隨意處決他的xìng命。我可以為他支付贖金,命令你的人快住手————」

    一個身穿灰sè西服,年紀三十左右的男子扭頭衝到林翔面前,神情jī憤地指著窗外發出炸雷般的怒吼:「所有事情都可以通過談判來解決,克雷默多家族也可以對你的要求作出讓步。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保證所有戰俘的安全,拿出足夠的誠意————」

    林翔如岩石一樣動都不動一下,目光一直注視著遠處廣場上不斷變更槍擊目標的士兵,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對男子的憤怒抗議更是充耳不聞。

    人口,是廢土世界除了糧食和能源之外,最為重要的戰略資源。

    數千名戰俘,是一筆非常可觀的財富。他們都是老兵,身強體壯,富有戰鬥經驗,也是聯盟各大家族此次談判的重點。

    與大戰前多達七十億的龐大人口基數相比,現在的地球居民也許僅能達到這個數字的百分之一。當然,荒野上的流民數量,遠遠超過各個定居點與城市居民的總和。然而由於食品與飲水的限制,任何家族都無法大規模收編流民使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況且,剛剛進入城市的流民,很難適應秩序和法律的束縛。他們總會以各種藉口引發局部hún亂和sāo動,派駐在移民區的軍隊,也只能以血腥、暴力的方式進行鎮壓。正常情況下,家族勢力收編的流民,大多會在半年至一年後成為正式平民。而其中經過歷次鎮壓之後殘剩下來的人口存活率,一般在百分之五十至六十五之間。

    收編,需要huā費數量龐大的糧食儲備和飲水。其中的消耗量相當驚人。因此,即便家族勢力之間產生矛盾摩擦,戰鬥結束後,雙方也通常會以支付贖金的方式,對俘虜的士兵與平民相互移交————與那些剛剛進入城市,需要huā費大量資源進行安置的流民相比,服從管理並且能夠編組軍隊的戰士,才是真正重要的財產。

    數千名家族聯軍戰俘,林翔一個也不會還給聯盟。

    他不缺錢————龍騰元已經取代索斯比亞元成為領地內部的合法流通貨幣。其價值雖然暫不可能與骷髏元和紅旗元相比,卻也擁有相當程度的信用。在領地內部的貨幣購買力,也維持在平民階層完全能夠接受的水準。

    他不缺糧食————隱月城周邊土地產能巨大,充沛的地下水足以對整個地區形成灌溉。正常情況下,單季收穫量已經能夠滿足全領人口的年度消耗。如果加上來自六五七一基地糧食生產車間的收穫,以及其它城市產出的各種農作物,即便遭遇全面絕收,食品儲量也可以維持到第二年的作物成熟期。

    至於車輛、能源和各種重工機械,六五七一基地倉庫中有足夠的儲備品和零件。與那些保存完好的各型戰車相比,來自「黑鐵熔爐」的摩托機車僅僅只能提供給巡邏隊使用。作為代表廢土世界低下生產力的機械產品代表,林翔已經決定讓家族聯盟成為新的貨物傾銷區。即便對方堅決不認可龍騰元,也必須拿出數量充足的礦石和各種生產原料,以無比昂貴的代價,交換自己手中的機械成品。

    捆綁在木樁上的聯軍軍官,都是從戰俘當中經過認真挑選,擁有進化或者強化能力的變異人。

    他們長時間受惠於家族聯盟,對所屬家族具有相當程度的忠誠心。即便接受改變或者投降,也是一支充滿各種問題和不穩定因素,無法派做正常使用,隨時可能反叛的軍隊。與其在這些人身上huā費大量資源和金錢,到頭來白白落個得不償失,不如全部殺掉,當著所有談判代表和普通人俘虜的面,以敬傚尤。

    不屬於自己一方的進化人和寄生士,殺一個就少一個。只要表示出足夠的忠誠,林翔可以將任何人改造成強大的寄生士。

    至於那幾千名戰俘,經過如此血腥的「教育」之後,應該能夠對目前的處境作出最聰明的選擇。領地西部一些剛剛發現的礦山,需要大量強壯的勞動力。以奴隸身份挖上幾年礦,徹底磨掉高人一等的尊嚴與傲慢,再暗中使用一些卑鄙手段,讓各家族驅逐或者殺掉戰俘親屬,很容易就能掌控他們的心。

    。。。。。。

    隨著刺耳的槍聲在城市上空久久回dàng,捆綁在木樁上的最後一名聯軍軍官,也只剩下一具無頭殘屍。守候在廣場外圍的裝甲卡車開始發動引擎,在荷槍實彈防衛軍士兵的押解下,龐大的戰俘群繞過令他們膽寒畏懼的木樁屍堆,分成不太整齊的五行縱隊,朝著奧特城南面的出口,緩緩移動。

    會議大廳裡一片安靜。所有家族代表臉上,都流lù出透骨的冰寒,近乎絕望的恐懼,還有難以遏制,隨時可能像火山一樣猛然爆發的憤怒。

    林翔神情寧定地俯瞰著廣場上越走越遠的人流,彷彿絲毫沒有察覺。

    來自克雷默多家族的中年男子站在他身旁兩米的地方,臉上yīn晴不定地望著林翔英俊的側臉,手腳偶爾抽搐一下,嘴chún翕張。。。。。。看得出,他想要發作,卻被此前恐怖血腥的輪番槍擊徹底震撼,只能勉強維持住快要消耗一空的耐心,等待著對方回應。

    大廳裡的氣氛,沉悶得令人難受。這一瞬間,包括海因裡希在內所有人,都深刻體會到這名年輕領主的殘忍與冷酷。他似乎根本不會考慮行事成本與收益,單純只看取得的效果————與這種人談判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過了近十分鐘,林翔終於離開窗戶,轉身慢慢踱到會議桌邊,坐下,環視了一圈在場的家族代表,淡淡地說:「現在,讓我們來談談彼此合作的問題吧我還是那句話————家族聯盟必須承認龍騰元的流通價值,並且全面廢止索斯比亞元」

    沉默。

    家族代表們的臉sè漸漸變得蒼白,雖然憤怒,卻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血腥暴虐的槍決剛剛結束,被殺的,全部都是具有重要價值,實力強大的進化人和強化人。顯然,利益共享之類的話題,並不在林翔能夠接受的交換條件範圍。這個漂亮得令人心顫的年輕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似乎什麼也不怕,也什麼都敢做。真不明白那種強大到可怕的自信心究竟從何而來?但對於目前迫切需要締結友好協議的家族代表們來說,的確不是什麼好消息。

    至於武力威脅。。。。。。一個有能力消滅上萬軍隊的領主,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根本不可能用簡單的幾句話使他退縮。

    佛烈爾家族的塞希莉亞默默注視著林翔,忽然從座位上站起,神情恭敬地欠了欠身,用粗糙沙啞,卻不失尊敬的口wěn說:「閣下,我願意代表佛烈爾接受您的談判條款,承認龍騰元的合法地位。只是。。。。。。盧頓家族存在的時間實在太久,索斯比亞發行的貨幣已經覆蓋了周邊所有地區。相信您也明白,佛烈爾家族儲備的索斯比亞元數量非常龐大,已經超過一億兩千萬。突然之間喪失如此之大的一筆財富,對於領地內部的穩定和財政情況,都有相當大的影響。請不要誤會,我絲毫沒有想要用這一點來作為要挾或者威脅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即便我們承認龍騰元的流通地位,各種商品貿易也必須建立在穩定的經濟基礎上。這不是某一家單純獨大能夠做到的事情,這需要合作,也需要理解,更需要相互支持。」

    見狀,海因裡希也不失時機地站起來,口氣同樣恭謙地說:「艾拉布勞克家族也願意接受龍騰元作為新的承認幣種。但是我們的問題與佛烈爾家族一樣,而且儲備的索斯比亞鈔票足足高達兩億六千萬。正如同塞希莉亞代表所說,我們就這個問題達成一個對彼此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靠在厚實的椅背上,林翔細長白晰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彈動。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自己的指尖,絲毫沒有想要離開或者偏移的意思。塞希莉亞與海因裡希也安靜地站著,耐心地等待著他的思考結果。

    幾分鐘後,他慢慢坐直身子,輕點了點頭,神情平靜地說:「你們說的對,我的確應該拿出足夠的誠意。。。。。。這樣吧作為承認龍騰元的代價,佛烈爾家族的一億兩千萬索斯比亞舊鈔,我可以承認其中五千萬的使用價值。艾拉布勞克家族的兩億六千萬,我承認一個億。至於其他家族,也把你們手中掌握的舊幣數量統計一下。我可以承認其中百分之四十的使用率。這已經是我能作出的最大讓步————」

    「才百分之四十?這不可能————」

    一個隸屬卡拉撒微森家族的老者面sè驟變,脫口道:「按照這種計算方法,我們儲備的三千多萬索斯比亞元,最多只能作價幾百萬。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掠奪,不,我們絕對不能接受————」

    「沒錯這根本就是搶劫————」

    克雷默多家族代表立即出言附和:「我們還有七千萬索斯比亞貨幣,按照正常的市場價值,足以購買幾十萬噸食品。我們可以承認龍騰元的流通地位,但在這之前,必須按照市價,以實物支付的方式,對索斯比亞元進行沖抵————」

    「對我們絕不接受————」

    「要承認,就用糧食和物資來交換————」

    「這種龍騰元和廢紙沒什麼區別。我們只收取黃金————」

    利益與財富的yòuhuò,頃刻之間壓倒血腥殺戮帶來的心靈震撼,成為統治大腦的唯一主控思維。對絕對力量者的畏懼,也被潛意識當中的貴族優越感代替。越來越多的家族代表加入到hún亂之中,擺脫了理智束縛的憤怒徹底爆發開來。在佔據絕對優勢的人數依靠下,恐懼心理早已被拋之腦後,家族代表們再次感受到團結帶來的強大力量。當然,這種合作完全存在於彼此利益的共守基礎之上。叫喊的聲音越來越大,口氣也越來越趨於威脅。。。。。。漸漸的,他們開始忘記被捆綁在廣場木樁上一具具尚未僵冷的屍體,重新擺lù出只有貴族才有資格擁有的傲慢,用充滿不屑和敵意的口氣,向獨自坐在長桌盡頭的林翔,發出挑釁式的哄鬧與質問。

    林翔靜靜地聽著傳入耳朵裡的每一個聲音,臉上表情絲毫沒有變化。只有距離最近的塞希莉亞與海因裡希,才能感受到從他身上緩緩釋放出來的威嚴,還有完全隱藏在冰冷面孔背後,如同岩漿般隨時可能爆發的狂怒。

    叫罵聲漸漸平息,吼叫咆哮需要huā費大量體力。頭腦發熱的家族代表們,也從七嘴八舌的hún亂場面慢慢恢復過來————每一個人都可以認為自己的理由絕對正確。可是,在沒有獲得對手認可的情況下,浪費力氣和口水說得再多,都是沒用的廢話。

    林翔的目光分別落在塞希莉亞與海因裡希身上,淡淡地問:「佛烈爾和艾拉布勞克家族,都是同樣的意思嗎?」

    「我們願意接受領主大人你認定的諸項條款————」

    海因裡希反應極快,當即出言附和:「就按您剛才所說,兩億六千萬索斯比亞元,折價為一個億。」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2:00
第二百八十節霸意

    塞希莉亞緊跟其後,說:「佛烈爾家族也願意接受您的條件,一億兩千萬索斯比亞元,作價五千萬————」

    兩個人的聲音清澈而沉穩,並不響亮,但是在群情jī湧的家族代表心中,卻無異於炸響了一聲驚雷。

    索斯比亞被全境攻佔,作為降者,盧頓家族的活動範圍,僅僅只存在於加爾加索尼城堡。沒有穩定的行政機構,沒有物資來源作為支持,也沒有足夠的貴重金屬作為儲備,印有獨角獅圖案的索斯比亞鈔票,其價值已經等同於廢紙。

    這樣的結果,家族聯盟根本無法接受。

    與舊時代一樣,大量儲備其它家族發行的貨幣,同樣也是廢土世界經濟對立的最大特徵。在不需要使用戰爭暴力手段達成利益目標的情況下,以大量拋出儲備貨幣的方式,向對手領地發動全面傾銷,可以在短時間內使敵對勢力經濟陷入崩潰狀態。

    塞希莉亞與海因裡希寧願貶低貨幣價值也要拋出所有存鈔的舉動,當然不僅僅只是向林翔示好這麼簡單。佛烈爾和艾拉布勞克是家族聯盟中能夠自行印發貨幣的大族,他們很清楚————林翔攻下加爾加索尼城堡的同時,肯定也繳獲了數量龐大的兩族鈔票。用舊索斯比亞元換回一定數量的流通貨幣,對本族而言算不上吃虧。何況,如果林翔一意孤行,暴怒之下拒絕承認所有積存貨幣,那麼無論對於佛烈爾還是艾拉布勞克,都得不償失。

    「非常好————」

    林翔點了點頭,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深沉和森冷:「。。。。。。除了佛烈爾和艾拉布勞克兩大家族代表,其餘的人,你們可以離開了。」

    突然

    意外

    震驚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長桌盡頭,他們等候著林翔為這種狂妄無知的話做出解釋。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緩緩流逝,林翔那張彷彿被冰封石化的臉上,絲毫看不到任何解凍的跡象。

    克雷默多家族的男子從座位上站起,臉sè一片蒼白,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妙,內心深處卻仍然存在一絲僥倖的期盼。怨毒的目光飛快掃過塞希莉亞與海因裡希兩個人,直接望朝林翔,顫聲問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林翔敏銳地察覺出男子話語中,稱謂由通稱到敬語的微妙變化。他神sè平靜地看著對方,用平靜,也充滿不容違抗意味的語氣冷冷地說:「我的意思已經非常清楚————既然不願意接受,那麼除了佛烈爾和艾拉布勞克,我也沒有和你們繼續談判的理由。奧特城裡百廢待興,餐廳沒有多餘的免費飲食提供給你們,旅店的chuáng位也基本爆滿。不想挨餓受凍,就趁早離開吧————」

    「那我們手上的索斯比亞元怎麼辦?」卡拉撒微森家族的老者立刻站起,針鋒相對地問。

    林翔舒展了一下身體,臉上lù出毫不掩飾的譏諷與嘲笑,說:「剛才你們已經說過,龍騰元就是廢紙。呵呵非常好。。。。。。同樣的道理,我為什麼要為你們存儲的索斯比亞元負責?」

    老者終於駭然變sè————他並非不明白龍騰領的強大,只是在巨大的利益yòuhuò面前,想要爭取到更多的好處,卻絲毫沒有考慮過,自己咄咄逼人的態勢與絲毫不讓的微利思想,已經觸及林翔能夠承受的底線。

    家族聯盟控制著北方廣袤的土地,在鐵礦石與鈾原礦採掘方面,擁有龍騰領難以比及的優勢。以「黑鐵熔爐」和六五七一基地出產的機械製品作為交換,得到數量龐大的工礦原料,這是一筆相當划算的好買賣。在暫時沒有足夠軍力向北方展開新一輪擴張的情況下,以貿易互利維持平衡,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得益於曉的幫助,林翔在加爾加索尼城堡裡,總共獲得近五億元家族聯盟發行的貨幣。作為對方承認龍騰元流通的必須代價,這些錢同樣必須與各大家族進行同等比例的交換。這筆交易並不吃虧,但是交換數額必須限定在繳獲鈔票的總值範圍。百分之四十,是林翔經過反覆計算與估量之後得出的數字。至於額外多出的部分。。。。。。作為戰敗的一方,家族聯盟必須承擔擅自發動戰爭的後果,林翔也不可能為數額高達億萬的索斯比亞舊幣買單。

    「我絲毫感覺不到你們對於談判有任何誠意————」

    林翔冷冷逼視著站在桌子側面的男子與老者,口氣森冷地說:「從現在開始,整個家族聯盟,龍騰領只接受佛烈爾和艾拉布勞克之間的貿易往來。我將封閉除上述兩族之外的一切貿易商路。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現在,請你們離開這個房間————」

    「不,你不能這麼做————」

    老者與男子面sè鐵青,額頭上瞬間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兩個人幾乎同時咆哮起來,但口氣聽上去卻如同是在哀求:「我們需要鹽————封閉商路,我們,我們。。。。。。不,我們願意接受您的談判條款,就按照您所說的,百分之四十————」

    林翔顯然已經對這個話題失去興趣。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眼眸中釋放出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憎恨,臉上的肌肉隨著牙齒咬動不斷變換著形狀。片刻,他平伸出右手,指著長桌對面敞開的房門,以極其囂張、冰冷、威勢的口氣,清楚無誤地低喝出三個字。

    「滾出去————」

    。。。。。。

    廢土世界的季節變化,大多以十月作為冷暖冬夏的分界點。強烈的高溫使地面水份大量蒸發,裹協著漂浮在空中的輻射塵形成降雨返回地表。也正因為如此,夏季的輻射雲層總比平常薄弱得多。尤其是在臨近中午最炎熱的時候,強烈的陽光總有幾個小時能夠直接投射到地面上。

    難以忍受的熱,卻總是給人以希望,天空也不再是沉悶yīn暗的灰sè。

    地面輕微地震顫起來,柔弱的草莖開始左右搖晃,細碎的沙粒從岩石斜面上被緩緩抖落。一條如煙龍般粗密的塵土,出現在荒野遠處的地平線盡頭。越來越大,彷彿一團在機器作用下迅速膨脹,表麵灰黑,骯髒無比的棉huā糖。

    漸漸的,空氣中遠遠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撕破了被炎熱死死籠罩下近乎窒息班的寧靜,卻絲毫沒有給人以刺jī或者精神振奮的感覺,只有嘈雜繁亂的馬達噪音,如同千萬隻密集蚊蟲,正盤旋在耳邊拚命揮動翅膀,用強烈音bō肆無忌憚地撞擊著可憐、脆弱的耳膜。

    兩輛「勇士F6型」越野車,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在荒野上疾馳。結實的橡膠輪胎從沙質地面上重重碾過,厚硬的鋸齒輪槽扣住沙層,隨著輪軸飛速旋轉,帶起一片揚天遮日的密集顆粒。

    突如其來的核大戰,徹底毀滅了舊時代人類的生存環境,也使大量正處於研發當中的科技項目陷入中斷。在六五七一基地下層龐大的軍用工廠,就有一條二零一五年六月剛剛經過測試,完成度達到百分之八十八點二七的「勇士F六型」重裝越野車量化生產線。基地中央電腦儲存的資料顯示,這是一種根據舊時代國際環境與經濟因素為主導,由中國北方軍工產業集團自主研發的軍、民兩用型越野車。六五七一基地內部的生產線,屬於底盤和發動機都得到加強的軍用型號。由於戰爭的關係,生產線流程還缺少車體後部載板及表面裝飾等部分。但就總體xìng能而言,並不影響使用。

    廢土,不存在「藝術」這個詞。

    在這裡,人們看待所有物件的標準,僅僅只是簡單、實用、有效。

    六五七一基地產出的「勇士F六型」雖然並不完整,但在車表部分的組合重構方面,林翔卻在電腦的幫助下,重新設計出多項新的整合計劃。

    早在一年前,隱月城軍工研究院就已經建成。從荒野流民與平民當中經過挑選的兩百六十一名工作人員,成為這幢坐落在隱月內城東北面低矮建築內部的頻繁活動者。龍騰領各個城市與定居地點的學校建設已經全面展開,由於師資和環境等因素的限制,雖然大、中、小不同等級學校有充足的場地與後勤物資保障,可是在一片荒涼的死寂世界重新建立文明,並且對人類未來發展所需科技進行培養和蘊積,都需要漫長的時間。

    林翔可以等————他有足夠的壽命等待廢土科技重新回到,甚至超越舊時代的研究水準。骷髏騎士團毀滅了輝煌燦爛的文明,但他們似乎並不想讓人類社會重新回歸原始。因此,洛克菲勒家族在生產每一批培養人的時候,都會選取其中一部分進行科技意識灌輸。這些利用人工受精技術產生的非自然人類,像普通人一樣在荒野上四處流浪,同樣也會因為輻射與飢餓德緣故,喪失理智變成狀如人獸的暴民。與那些擁有強壯身體和膨脹肌肉的同族相比,他們的進化方向顯然不是體格與四肢。如果在舊時代,他們肯定能夠得到比力量型培養人更多的生活資源,然而現在,他們只能默默跟隨在野蠻、暴力的同伴身後,悄悄撿食數量微少的食物殘渣果腹,甚至乾脆直接被殺,成為別人口中的熟肉。

    湧入隱月城的十數萬流民,全部經過仔細、透徹的身份辨別。儘管如此,從中發現的研究型培養人數量仍然沒有突破三百。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將成為龍騰領最初的科技階層。

    當時間歷經百年,甚至千年以後,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人能夠記得這些文明創造、延續者的名字。。。。。。

    兩輛越野車都加掛了厚厚的防彈裝甲,為首一輛車頂架著口徑驚人的十二點七毫米高射機槍,另外一輛則頂棚敞開,lù出一門火力強大的三十毫米機關炮。

    兩種車型都是根據實際作戰需要,在「勇士F6型」基礎上做出的改進。配合「黑鐵熔爐」出產的重型摩托機車,這種輕重火力相互搭配的高速車隊組合,已經代替效率低下的步兵搜索,成為龍騰領所有城市與定居點巡邏隊的標準裝備。

    。。。。。。

    寬敞的車廂裡,包括林翔在內的每一人,都佩戴著黑sè的軍用防輻射眼鏡。這種利用在鏡片製造過程中添加合成物質,通過產生微量電磁bō抵消外來輻射的小東西,能夠有效避免紫外線對眼部灼傷。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透過鏡片觀察世界的時候,只要是外觀sè調呈灰白的物體,看上去都彷彿是佈滿污垢的暗黃。

    佛烈爾和艾拉布勞克,是家族聯盟當中實力最強大的存在。由於自身產能與物資分配等方面的因素,其它小家族無法像他們一樣擁有貨幣自主發行權。因此,百分之四十的索斯比亞元兌換比例,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在搶劫本該屬於他們的財富,卡拉撒微森與克雷默多兩族代表在談判中的表現也毫不為奇。在林翔近乎野蠻的經濟掠奪下,聯盟當中的小家族資產開始出現大幅度縮水。佛烈爾和艾拉布勞克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個月、半個月,或者僅僅只需要一個星期,家族聯盟內部權力組成部分就會進行全面調整。

    林翔對此絲毫沒有興趣。

    領地北方的局勢已經穩定,有海因裡希這顆不甘心寂寞的暗子存在,聯盟當中許多秘密對林翔都變得透明。當然,龍騰領與家族聯盟仍然處於彼此敵視的狀態。不過,至少在半年以內,雙方應該不回發生大規模的摩擦事件,商路貿易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暢通。

    林翔開始把目光轉向其它方面————骷髏騎士團、紅sè共和軍、上帝之劍。。。。。。盤繞在龍騰領地周圍的各個勢力彷彿一頭頭餓獸,無論潛在還是擺在明面上的對手,都需要逐一解決。而所有這些動作,都需要時間。

    。。。。。。

    防輻射眼鏡裡的世界,比現實中顯得yīn沉、森冷。如果能夠剝離開覆蓋在固有物體表面的陽光,一切,都將比肉眼所能看到的更加黑暗。

    望著遠處從地平線盡頭逐漸出現的零亂建築輪廓,坐在林翔旁邊的蘇特。蘭德沃克慢慢抬起手臂,將黑sè鏡框高高舉至額頂,從鏡片覆蓋下lù出的碧sè眼眸深處,釋放出一絲憂鬱而複雜的目光。

    「珍妮。。。。。。我,回來了」

    。。。。。。

    德諾爾曼克斯,是位於黑金鎮東面,距離「魔爪」公司總部還有五十多公里的一處小型定居點。這裡的常住人口只有八百左右,旅店、倉庫、酒吧等各種服務xìng設施一應俱全,小鎮範圍也非常廣闊,用木板和舊磚搭建而成大大小小的房屋,佔據了全鎮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面積。這些房屋大多空置著,林立的屋群之間甚至用昂貴的鐵絲網與磚牆相互隔離,形成一個個獨立的小空間。所有屋群的入口位置,都徘徊著幾個身材高大,全副武裝的僱傭兵,用冰冷、警惕的目光,仔細打量每一個想要靠近的陌生人。

    房屋的數量多達上百幢,從外表體積與分佈形狀來看,能夠容納的居住者數量至少超過三至四千。這與德諾爾曼克斯的常住居民數量明顯不成比例。事實上,一年當中,它們大多數時間都保持無人居住的空置狀態,只有到了變異罌粟收穫時節,才會被*著不同口音,皮膚顏sè、外表、穿著、來歷。。。。。。所有一切都神秘各異的外來者進駐。

    德諾爾曼克斯是「魔爪」公司對外銷售「傑特」的主要區域之一。這裡靠近黑金鎮變異罌粟的種植產地,大批量購買「傑特」的價格,也要比其它城市便宜百分之三十左右。廢土世界不像舊時代那樣擁有完備便捷的遠程通訊系統,正常情況下,從變異罌粟收穫到製成「傑特」藥劑,至少需要近一個多月。在此期間,遠途而來的買家也會對彼此熟識的「魔爪」高層進行訪問,就交易價格、數量、合作途徑等方面的問題展開洽談。基於對變異罌粟產地呵製作車間等設置的保護,德諾爾曼克斯的設置與出現也順利成章。作為最重要的對外貿易場所之一,「魔爪」在德諾爾曼克斯鎮上派駐了五十多名聯絡人員。至於其他的鎮民。。。。。。則完全來源於荒野或者各大勢力買家。

    人活著,都要hún口飯吃。無論購買面包的錢是否骯髒或者罪惡,只要能夠換來食物,在餓得半死不活的情況下,誰都管不了那麼許多。高風亮節只存在於文明社會,在廢土,不食噘來之食,只會被認為愚蠢,或者乾脆就是瘋子。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2:01
第二百八一節邊鎮

    (很久沒有求票了,各位手上的月票和推薦票請多多支援老黑一下。否則,老黑會非常惡毒的詛咒你木有小/雞/雞桀桀桀桀。。。。。。)

    車隊駛入德諾爾曼克斯的時候,林翔軍用制式腕錶上的指針,剛好指向下午…二十六分。

    廢土世界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盟友。無論索斯比亞還是費迪南德,骷髏騎士團或者北方的家族聯盟,每一個勢力都彼此敵對,卻又因為產出資源與食品、飲水、能量等方面的限制,相互之間進行維持體系存在的補充xìng商業貿易。來自東部沿海城市的鹽,是林翔手中具有強大威懾力的戰略物資。綜合目前已知的情報,除了實力強大的骷髏騎士團與紅sè共和軍,龍騰領周邊其它勢力都需要鹽類商品輸入,再加上因為環境與氣候導致的欠收、疾病,以及某些無法預料因素產生的人口驟減,他們根本無力在短期內向奧特城發動進攻。甚至,其中一些實力偏弱的小家族,還必須依靠貿易產生的利潤才能繼續苟延殘喘。

    「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地方————」

    用力拉起越野車手剎,摘下防輻射眼鏡,認真地摺疊起黑sè的塑化聚脂鏡框,林翔淡淡地看了一眼幾個站在旅店和酒館門口,滿面警惕的男人,平靜地說。

    「我的感覺和你差不多。」

    蘭德沃克推開副駕駛座位的車門,跳下車,站在半柔軟的沙質地面上,右手慢慢舉至額前,遮擋住從頭頂斜射下來的刺眼陽光,長長地吁了口氣:「但我必須回來。。。。。。珍妮的靈魂還留在這兒。幸運的話。。。。。。也許能夠找回一點點她的骨灰。」

    懸掛在天空中的太陽,依然在散發著恆久不變的光芒與熾熱。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瞬間籠罩住林翔的身體————這並非來源難以忍受的酷熱,而是被人用槍從背後指住頭頂,從瞄準鏡孔裡窺視的yīn冷。

    有六枝槍從不同角度指向這支剛剛進入德諾爾曼克斯的車隊。發散開的意識能量,使搜索範圍擴張到極限。雖然視線沒有與之接觸,但林翔完全能夠清楚感受到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三枝仿造的M十六,一枝口徑粗大的巴雷特,還有兩tǐng架在鎮口三層小樓窗口,威力巨大的米尼岡多管重機槍。所有控制武器的人,都穿著遍體漆黑的戰鬥服。xiōng前,還有一個用紅sè絲線繡成,猙獰、血腥的恐怖利爪圖案。

    林翔嘴角微揚,卻沒有絲毫動作。

    即便被數量更多的武器牢牢鎖定,也不可能對車隊產生任何威脅————隨行的六名衛兵,均為實力高達五星以上的中、高階寄生士。那六名用槍指向自己的「魔爪」僱傭兵,只有兩個人身上散發出二級強化的異能氣息。其餘的,僅僅只是接受過戰鬥訓練,身體強壯的普通人。

    如果槍手與車隊的距離更近一些,讓那兩個強化人感受到從寄生士衛兵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他們根本不會做出這種充滿敵意的舉動。實力差距從這一點也能夠輕易判斷出來————寄生士的探測範圍遠遠超出低階進化人,只要他們願意,那些利用藥劑獲得改造力量的異能僱傭兵,永遠也不可能發現————被自己納入瞄準鏡,暗自得意以為能夠隨意控制生死的目標,竟然會是披著偽裝外衣,凶殘、猙獰的恐怖巨獸。

    至於蘭德沃克,林翔直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他究竟應該屬於哪種進化類型。這個醫術高明的傢伙沒有被病毒感染,卻擁有不弱於自己的強悍實力。。。。。。也許,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只有經歷過極度悲傷,並且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倖存者,才能夠爆發出潛意識中的本源力量。。。。。。

    「如果他們敢開槍,就殺光鎮上所有的人————」

    朝著尾隨身後的衛兵淡淡吩咐了一句,林翔壓下黑sè眼眸中一抹帶有殘忍意味的血sè,神情冷然地朝著正前方的小酒館走去。

    龍騰領和「魔爪」之間根本不存在合作的可能xìng————鮑裡斯與布魯克都死在自己手上,公司副會長克萊斯特則被蘭德沃克改造成生物電腦,成為控制隱月城大小事務的管理中樞。「魔爪」的人已經被殺掉了太多,死一百個,再殺一千個,兩者之間其實沒有任何分別。

    。。。。。。

    時間還沒有入夜,德諾爾曼克斯的小酒館裡卻已經非常擁擠。瀰漫在空氣中的汗餿氣味,正在拚命擠壓著氧氣存在的空間,撲面而來的酒精氣息也令人昏昏yù睡。一台安裝在酒櫃頂端,顯然是用各種舊零件拼成的空調,散發出震耳yù聾的單調噪聲。不過,也正因為由於它的存在,雖然空氣污濁不堪,但酒館裡的溫度,卻比赤日炎炎的室外涼爽許多。

    林翔與手下隨從出現的門口的時候,酒館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這個方向。幾個具有強化改造力量的酒客,立刻感受到從這群人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氣息與威勢。他們下意識地埋低身體,儘量將驚懼的面孔隱藏在別人背後,借助玻璃杯壁的反光,從縫隙當中畏懼地窺視著這一頭頭表面平靜,卻隨時能夠爆發出毀滅xìng力量的人形暴龍。

    沒有人說話,距離大門最近兩張桌子上的人,立刻站起身來,合併到屋子內側的其它酒桌。這樣的舉動當然談不上什麼尊敬或者客套,純粹只是弱者對於強者的無言退讓。

    一個嬌豔的吧女從桌椅板凳拼擠的狹窄通道中走了過來,把表面沾染著大片油污的酒水單遞到林翔面前,貪戀地看了一眼他英俊漂亮的面孔,動作自然地側轉過身體,衝著一名身材魁梧的衛兵笑了笑,高翹著臀部,幾乎與骨盆齊平的短下面,lù出兩條被黑**眼絲襪緊緊包裹的yòu人長tuǐ。

    這樣的場面林翔並不陌生。在隱月城的大小酒館和賭場,到處都能看見這類穿著暴lù,帶有幾分姿sè的年輕女子。她們並非天生/yin/dàng/或者需要強烈的/xìng/滿足,而是想要以身體和容貌作為yòuhuò,牢牢籠絡住那些被自己看中的男人。如果能夠得到一名高階進化戰士的青睞,那就意味著從此能夠擺脫更多男人的sāo擾,安全、生活、食物來源等方面都將變得穩定。

    這與舊時代漂亮女孩爭相追逐名利,心甘情願成為富翁大款玩物或者被包*的行為沒什麼區別。在生命無法得到保障的廢土,「愛情」這種東西缺乏最基本的生存環境。何況,與一文不名的乞丐相比,能夠拿出大塊面包和厚厚鈔票,凶悍強壯的男人,的確有著身材弱小者難以比及的/xìng/感和魅力。

    「半打威士忌,外加兩桶冰塊————」

    林翔直接將沒有翻看過的酒水單反推過去,,同時從衣服口袋裡mō出幾張大面額骷髏元,對著酒吧女展lù出一個友善mí人的微笑,說:「可以的話,能陪我們喝一杯嗎?」

    他並不好sè,也不是雄xìng荷爾méng分泌過多,需要找個看上去還算不錯的異xìng發/洩/yù/望————女xìng在情報收集方面,通常有著男人無法比及的某些優勢。尤其是酒館或者賭場之類魚龍hún雜的地方。德諾爾曼克斯雖然隸屬於「魔爪」的管轄範圍,然而所處的位置和區域卻決定了它必須分屬於不同勢力所佔據。這裡的常住居民不僅僅只是「傑特」賣家,還有大量的/毒/品買家。只要付出足夠的鈔票,很容易就能從吧女口中知道所需的情報。況且,這個女孩看上去還不錯,也沒有感染輻射病,如果被自己某個手下看中,帶到樓上小房間裡進行**與心靈上的深層次雙重交流。。。。。。說不定,還能知道更多的,無法單純只用錢來換取的秘密。

    酒上的很快。連同林翔點要的東西在內,共同分坐在兩張桌子上的,還有另外三名衣著暴lù,身材火辣的酒吧女朗。她們長相一般,皮膚也比較粗糙,由於塗抹著一層淡淡油脂的關係,深褐sè皮膚表面反射出潤膩的光澤。雖然噴灑在身上的香水質地粗劣,在酒精的催化下,卻也釋放出足夠吸引男人的特殊香氣。幾乎隨時可能漲裂xiōng衣的ru房,顯然經過某種特殊手法或者藥物培養。比基尼款式的女shì制服緊緊包裹住身體,可以看到丁字kù在tǐng翹臀部表面勒出的曲線。加上令所有男人口乾舌燥的黑網絲襪和細高跟鞋,氣氛沉悶的小酒館很快在浪/聲/yin/語/中重新恢復熱鬧與喧囂。

    沒人去動擺在桌上的威士忌,冰桶裡裝滿了衛兵們從越野車廂裡拿出來的罐裝啤酒。很多定居點酒吧裡的飲料都帶有輻射,所謂的威士忌和白蘭地也大多用酒精和水調合而成。林翔不想破壞廢土世界的規矩,儘管只需要冰塊驅散炎熱,但他仍然點了足夠數量,而且價格不菲的酒。

    「你真的決定要去見那個人?如果想要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蘭德沃克拉開罐口帶有「青島啤酒」字樣的環形封標,抿了一口冰涼清爽的酒液,抬起頭,碧sè眼眸中釋放出幽深探詢的目光。

    「既然已經來到了德諾爾曼克斯,至少也得去黑金鎮走一趟。」

    林翔淡淡地笑了笑,在旁邊幾張桌子酒客貪饞羨慕的目光注視下,從桶裡拿起另外一罐冰鎮過的啤酒,撕開拉環,一口氣灌下三分之一。

    「他很強大。。。。。。據說,已經超越了寄生士的極限。」

    蘭德沃克皺著眉,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金屬小盒擺在桌面上,說:「臨出發前,劉宇晨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約瑟芬的確是個這個世界最罕見的天才,我居然無法弄明白這種藥劑的配比成份。它也許只有百分之五十,或者更少的機率能夠產生進化效果,但至少是你手上一張能打的王牌。」

    林翔接過裝有藥劑的金屬盒,握在指間來回端詳片刻,說:「你見過那個人嗎?」

    「沒有————」

    蘭德沃克仰起頭,朝嘴裡灌了一大口啤酒,嚥下,搖了搖頭。

    「我也沒有————」

    林翔chún角上牽,浮現出一個隱約難辯的笑容:「不僅是你和我,包括「魔爪」高層在內的很多人,很少有實際接觸到他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你用克萊斯特改造成的生物電腦,的確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魔爪」內部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對我們而言已經變得透明。唯一令我感到疑huò不解的,就是那個號稱擁有寄生將實力,令所有人都感畏懼的大衛。卡斯爾會長。」

    「疑huò?」

    蘭德沃克搖晃著手中的啤酒罐,顯然不太明白這個詞所代表的意義。

    「克萊斯特從二十多年前就已經進入「魔爪」高層。這段時期,他親自晉見大衛。卡斯爾的記錄僅僅只有三次。按照他的說法,這個「魔爪」會長非常神秘,他一直戴著銀製的面具,從不以真面目出現,也沒有人看過他出手。。。。。。呵呵對於一個掌握著廢土世界最龐大殺手組織的核心權力者來說,你不覺得。。。。。。這實在很古怪嗎?」

    林翔放下啤酒,用玩味的目光看著他。

    蘭德沃克臉上lù出沉思。。。。。差不多過了五分鐘,他的身體猛然一僵,眼睛眯了起來,眉頭緊皺,死死盯住坐在對面的林翔,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驚疑不定地問:「你的意思是。。。。。。」

    「我不敢肯定這種推測完全正確,我只是從克萊斯特所知的情報分析,這種狀況顯然不太正常。當然,僅僅只依靠這些表面上的信息當然不夠,我也沒有狂妄到想要單獨挑戰一名寄生將強者的地步。怎麼說呢。。。。。。我只是有一種直覺————「魔爪」內部的情況,可能遠遠不像外界看來那麼簡單。」

    林翔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著幽深的反光,看起來非常醒目。

    「直覺?」

    蘭德沃克仍然搖著頭:「這種東西實在太過虛無縹緲,我寧願相信實際上的證據在太冒險了。」

    「直覺也是證據的一種————」

    林翔認真地說:「不要忘了,最早出現在地球上的單細胞生物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身體,也沒有四肢與思維。但它們仍然進化成*人類,擁有五種最基本感官。在舊時代,直覺被稱之為「第七感」。你可以懷疑,卻不能否認它的存在。」

    蘭德沃克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頗為不滿地活動著下巴,說:「你這個傢伙。。。。。。居然繞著彎說我是沒有進化完全的野蠻人?」

    「我可沒這麼說過————」

    林翔臉上仍然帶著微笑:「但你必須承認————我的進化階段,肯定比你高級。」

    。。。。。。

    自始至終,都沒有人過來詢問這群實力強悍陌生來者的相關信息。德諾爾曼克斯是一個高度自由的小鎮,毒品販子與黑幫都是不太講理的角sè。與其因為某句話惹怒對方,莫名其妙招來殺身之禍,不如儘量離這些人遠一點。他們想要購買「傑特」或者其它需求,肯定會主動找與鎮上的人進行交涉。如果僅僅只是路過,那他們喝完酒就會離開。即便兩種情況都不是,陪在桌旁喝酒的吧女也會從他們口中套出足夠多的情報。。。。。。安靜,耐心的等待,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太陽,已經滑落在小鎮西面的天空,隨時可能被連綿起伏的山脈遮擋。淡淡的陽光將輻射雲層照耀成一片漂亮的金黃sè,停留在地面的酷熱大部分已經散去,空氣仍然乾燥,卻也能夠感受到幾縷清爽怡人的涼風,直到黑暗徹底吞沒每一絲光線,完全籠罩大地的時候,從一幢幢錯落樓房的窗戶裡,也透出星星點點的燈火。

    四個酒吧女朗對於林翔身邊衛兵的興趣,顯然要比六五七一基地出產的青島啤酒濃厚得多。她們不是進化人,也沒有利用藥劑改造後獲得的異能,卻可以通過坐在其它桌子上男xìng酒客嫉妒、羨慕、畏懼的種種目光,準確判斷出坐在自己身邊這些魁梧軍人的大概實力。這讓她們有種機會從天而降的驚喜,紛紛使出最黏人,也最能讓男人動心的媚態,展示出自己身上最具吸引力的一面。這種毫不掩飾的示愛實在太過直接,一名膽大的吧女甚至抓起身邊衛兵的手,直接塞進衣服下襬,緊貼他的身體喘氣呻吟。。。。。。

    蘭德沃克對此視而不見,僅只報以公式化的微笑。

    林翔則不置可否————只要衛兵們願意,可以將這些女人全部帶回隱月城。

    他並不**,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相互愛慕,也是合理增加隱月人口,穩定社會結構的必要條件之一。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2:01
第二百八二節癮者

    (本節部分內容可以說是老黑很久一個朋友的切身經歷,他就是被毒品害得家破人亡,真的很淒慘。。。遠離毒品吧千萬不要想著去嘗試小藥丸、馬、粉、冰之類的東西,也不要相信別人所說量少不會上癮之類的廢話。可能各人體質有異,偶爾僥倖次把沒有成癮,可是一旦染上,整個家庭都會因為你一個人全部毀滅。真的,這方面我實在看得太多了。)

    他一直在思考著蘭德沃克與克萊斯特說過的話,同時糾結於下一步行動的目標。

    克萊斯特永遠都不會說謊————他的所有主觀意念,已經隨著中樞神經系統的全面改造,被徹底剝離開來。當然,作為同時兼具有生物和機械特徵的合成生命體,他的大腦也會產生出新的獨立意識。但這種思維概唸完全建立在對林翔和蘭德沃克的服從基礎之上。他已經忘記過去的一切經歷,與「魔爪」或者種種仇恨、報復xìng思維有關的部分,徹底轉變為以旁觀者身份的描述。他能夠回憶起有「克萊斯特」這麼一個人曾經是「魔爪」公司的副會長,卻無法將記憶中的身影與自己重合。在新的獨立意識當中,克萊斯特仍然還是克萊斯特,至於被林翔親手殺死布魯克。戴納的父親。。。。。。那只是與自己相同姓名的另外一個人。

    他的腦子裡儲存著關於「魔爪」的大量機密。也正是通過對這些信息的分析、整理,林翔敏銳地察覺到「魔爪」會長身長出現的異常。雖然不知道自己此行究竟能有多大把握,事實卻也如同他對蘭德沃克所說的那樣————「完全出於直覺」。

    。。。。。。

    夜幕降下的時候,一直呆在櫃檯後面的酒館老闆,也終於離開自己固守的位置,端著一盤剛剛出爐的小麥麵包,滿臉堆笑親自送到林翔面前。

    能夠在荒野上開設酒吧的人,通常都有一些能夠作為倚仗的手段和勢力。他們眼光很毒,沒有足夠的利益yòuhuò,根本不會表lù出潛藏在虛偽外表下面的友善與溫和。即便是面對林翔這種身家豐厚的豪客,酒館老闆也只在對方購買了大量的酒,以及交納過足夠客房訂金的基礎上,才慇勤地奉上晚餐。

    因為,時間與事實,已經讓他狡詐多疑的腦袋終於確認了兩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第一:這些從未在德諾爾曼克斯出現過的陌生人,口袋裡的錢包的確與他們外表看起來同樣豐厚。

    第二:他們很慷慨,也足夠大方。能夠一次xìng拿出上千骷髏元的傢伙,絕對不是表面光鮮,實際上卻吝嗇得連內kù也舍不得穿的窮鬼。

    新烤的面包非常鬆軟,散發著濃郁撲鼻的香氣————這是酒館老闆賣力介紹「豪華套餐」當中,唯一被林翔接受的部分。同時,他也拒絕了與之附帶烤巨鼠肉和沙蛆紫huā菜湯之類的東西。這些食物看上去賣相不錯,香味也非常獨特,卻明顯帶有相當份量的輻射元素。尤其是那種從腐爛屍體身上繁殖出來的肥胖沙蛆,雖然經過油炸,可是漂浮在湯裡黃滾圓胖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剛剛從大腸裡用力擠壓出來,短落成節狀,兩頭尖中間粗,散發著yù嘔惡臭的屎。

    儘管如此,林翔仍然還是為這頓僅僅只得到實際數量三分之一的晚餐,支付了全額數量的酬金————新生代人類的思維比舊時代人類更加「單純」。在表現出足夠實力的情況下,只要你讓他們感受到慷慨與大方,很容易就能得到和善與友誼的回報。德諾爾曼克斯終究不是隱月城,與其因為節儉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不如大方一點,用鈔票消除所有潛在危險。

    晚餐並沒有因為菜品單調而變得無味。當兩名衛兵從越野車廂裡拿出六五七一基地生產的各種罐頭,用午餐肉、素什錦、紅燒牛肉、黃燜酥雞等美食,將兩張桌子裝點得琳瑯滿目的時候,酒客們震驚、貪婪、嫉妒的目光,也再一次被聚集過來,牢牢停留在這些陌生人身上。

    「今天晚上,這裡所有人的酒,都由我買單————」

    林翔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造成的效果卻不亞於核彈爆炸。轟動、直接、徹底。。。。。。幾分鐘後,隨著酒館老闆把一瓶瓶灌水兌淡的威士忌與朗姆酒送上所有桌子,酒客們潛意識當中的敵意和戒備也徹底消除,望朝林翔的目光仍然帶有一絲本能的警惕與畏懼,卻增添了足夠的友善與溫和。

    龍騰,是一塊新崛起的領地。

    黑幫和僱傭兵判斷事物的標準,很大程度上只是物質與價值。他們是一個沒有固定活動範圍的流動群體。一杯酒,可以讓他們產生出慷慨的概念。下次遇到同樣佩戴黑sè團龍徽章的人,很自然的就能產生出足夠融洽的氣氛。這種善意效應bō及的範圍還將隨著與其交往的人群不斷擴大。從某種方面來說,也是一種變相的蝴蝶效應。

    。。。。。。

    小酒館的門,悄無聲息的裂開一條縫。被酒精麻醉的酒客們大多沒有注意到這種非常微小的變化,只有幾個座位靠近門口,忽然感覺到從半敞房門外刮進絲絲涼風的半醉者,才會下意識地轉過身子,努力睜大猩松mí離的醉眼,從一片朦朧的視覺場景中,分辨著剛剛從門外走進的一個模糊身影。

    那是一個年紀四十上下,帶有舊時代歐裔人種特徵的中年男子,個頭不高,看上去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他穿著一套皺巴巴的灰綠sè制服,非常破舊,表面沾滿已經發黑的大塊油污。膝蓋與手肘等關節部位已經被磨損出拳頭大小的洞,左邊肩膀上的衣服袖子半塌著,布料邊緣到處都是脫落的線頭。他腳上只穿著一隻豁口的敞口舊皮鞋,另外一隻則用幾塊破布包裹起來。被厚厚纏帶與繩索捆綁在一起的右邊小tuǐ似乎是受過傷,覆蓋在最外層的一塊黃sè碎布,已經被黑紅sè的液體浸透,層層疊疊的布縷表面還在不斷滲出黃綠sè的膿水。每走一步,都會將這些骯髒噁心的液體牽帶擠壓出來,順著已經乾焦硬化,像固體化殼狀變脆的布料邊緣緩緩滴淌到地面,被踩出一個個潮濕,略帶鮮紅,散發出濃烈腥臭的腳印。

    他瘦得非常厲害,面頰已經深深陷入頭骨,緊繃的皮膚下面,看不出一絲肌肉或者脂肪存在的痕跡。左右顴骨以近乎誇張的形態朝外拱凸著,眼窩在眉弓與鼻樑之間的倒陷進去至少超過四釐米。滿是皺紋的灰暗眼,包裹著仍然能夠發揮視覺效果的球狀晶體。光禿的頭頂只殘留著幾根淡黃sè的柔軟毛髮,看上去就整個人如同先天發育不足的早產嬰兒,又好似有著明顯身體缺陷的侏儒。

    沒人搭理這個剛剛走進酒館的乾瘦男子,所有圍坐在桌子旁邊的酒客,都在旁若無人大聲談論各自感興趣的話題。站在櫃檯背後擦拭著高腳杯的酒館老闆,也用充滿厭惡的目光從他身上不時瞟過。

    男人彎著腰,佝僂著背,神情呆滯地搜索著眼睛能夠看到的每一寸地面。偶爾,他也會抬起頭來,悄悄偷看幾下襬在桌子上的烤肉和酒。每當目光與那些散發著撲鼻香氣美味接觸的瞬間,他的喉嚨總會不自覺地上下滑動,附近的人也能清楚聽見吞嚥口水的「咕嘟」聲。

    「這傢伙是誰?」

    林翔從餐盤裡拿起一塊面包,用手撕成小塊,塞進口中慢慢咀嚼,同時將探詢的目光轉向對面一個正與衛兵黏在一起的酒吧女郎。

    「他叫斯普威爾肯,哦好像是斯文威爾根。。。。。。確切的名字我也記不太清楚,總之就是和這兩個名字差不多的發音。他是兩年前搬到鎮上的,那個時候他很風光,還是北方某個大城市專設在這裡的定點交易商。當時他非常有錢,經常光顧這裡。後來,據說是得罪了「魔爪」外勤部隊的一個副隊長,被那幫人搶光所有的錢,用超大劑量的「傑特」連續注射了好幾個星期。。。。。。從那以後,他就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餓了,就到處找吃的。偶爾也有人看他實在可憐,給他一兩枝「傑特」。。。。。。但這樣做根本沒什麼效果,毒癮也越來越大。。。。。。」

    酒吧女郎說話的聲音很小,不時也偏過頭,越過旁邊龍騰領衛兵寬厚結實的肩膀,偷偷看著斜對面酒桌上幾個身穿「魔爪」制服,面貌凶狠的男人。被黑sè眉筆和紫sè珠光眉膏塗抹得頗具yòuhuò力的眼睛裡,本能地流lù出恐懼和驚慌的目光。

    林翔默默地看著蹣跚腳步往來於各個酒桌之間的枯瘦男人。那張癟縮如骷髏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紐扣脫落,敞開的衣服xiōng口,lù出兩排從皮膚表面高高凸起,觸目驚心的整齊肋骨。長時間營養不良和神經系統萎縮,使大塊肌肉如同被重力狠狠壓進骨縫之間,留下一道道灰暗yīn森的凹槽。他半張半閉的嘴角一直在流著噁心的濃涎,呆滯的目光卻在桌腳椅座間來回搜尋。偶爾發現一塊被別人啃光,扔在地面上的骨頭,會立刻彎腰突竄過去,兩眼放光地將骨頭死死抓在手中,忙不迭塞進嘴裡,用枯黃的牙齒用力嚼咬出「嘎蹦嘎蹦」的脆響。

    一個身穿「魔爪」黑sè制服的僱傭兵抓起桌面上喝空的酒瓶,站起身,解開皮帶,從鬆散的kù子裡掏出軟垂的生殖器,將粗漲的馬眼湊進瓶口,收縮肌肉,從膀胱中擠壓出一股腥黃sāo臭的尿液,很快注滿瓶內三分之二的空間。。。。。。做完這一切,才心滿意足地穿起kù子,帶著臉上/yin/dàng/邪/惡的笑意,把沉甸甸的,散發著溫熱的酒瓶遞到瘦男人面前。

    骨頭很乾,表面帶有大量沙土,嚼起來很費力。碎裂的骨片紮在喉嚨中央,帶起一陣劇烈的咳嗽。瘦男人枯黃的臉上立刻湧起一片不正常的鮮紅,他看也不看僱傭兵遞過來的瓶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直接湊到嘴邊倒翻瓶口一陣猛灌。這種絲毫不辨的行為,在酒館中立刻引發一陣哄堂大笑。距離最近的幾名酒客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站在瘦男人旁邊,剛剛拉上kù子,正在系皮帶的僱傭兵,被菸酒熏浸透過度的臉膛上,也扭曲出得意洋洋的狂笑。

    「別看了,他已經沒救了————」

    蘭德沃克一直注視著林翔的眼睛,當那雙黑玉眼眸深處剛剛釋放出森冷殘忍目光的瞬間,他非常及時地用細長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認真地說:「他服用的毒品劑量太大,「傑特」摧毀了他體內中樞神經的主要傳導部分。他的大腦已經喪失對於事物的最基本判斷,僅僅只是在生理飢餓感的驅使下進食。這種狀況也許還將繼續半年或者更久,但是永遠也不可能恢復。我曾經收治過幾個類似的成癮病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尤其是在最後幾個星期,那些病人給我的感覺。。。。。。根本就是一群沒有自主思維,行動遲緩,隨時可能/肉/體/崩潰的活殭屍————」

    「傑特,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

    蘭德沃克抿了一口啤酒,感受著清涼口感的同時,說話的語氣也尤為沉重:「它能對大腦產生強烈的刺jī效果,短時間內,強行促發腎上腺素分泌。但這個過程是以破壞人體細胞組織為代價而產生。幾乎所有家族士兵都會攜帶一枝「傑特」,在最危險,也是死亡即將降臨的時候,他們通常會注射這種可怕的藥物,讓自己感受不到死亡帶來的恐懼。這樣做,並沒有什麼過錯。可是在普通人群當中大量出售。。。。。。很幸運,你不是那種目光短淺,單純只看到利益的傻瓜。龍騰領拒絕接受這種近乎自殺的毒品。。。。。。這也是我為什麼願意留在隱月城的部分原因。」

    「。。。。。。他,還能活多久?」

    身邊充斥於耳膜的hún亂與喧囂,似乎沒有對林翔產生任何影響。他面sè平靜地看著坐在地上舉著酒瓶猛灌的枯瘦男子,說話聲很輕。

    「我不知道————」

    蘭德沃克搖了搖頭:「藥物刺jī效果無法單純從外表進行判斷。這需要一系列詳細的數據測試。你沒必要救他,也不可能救他。人類以大腦是否保持思維狀態作為生存或者死亡的界限。他的皮層組織已經萎縮,即便全面更換新的神經傳導系統,存活期也不會超過五年。」

    「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林翔從男子身上收回目光,聲音柔和得如同低語的惡魔:「我只是在想,如果把濃縮過的高純度「傑特」注入寄生士體內。。。。。。是否仍然會保持同樣的效果?」

    蘭德沃克hún身一震,「咔嚓」一聲,握在手中的拉罐啤酒被捏得癟縮變形,破裂的金屬銳片割開他手心的皮膚和肌肉,冰冷的酒**體和著鮮血順著手臂流下。他猛然抬起頭,盯著坐在對面的林翔,聲音顫抖地問:「你,你,你準備用它。。。。。。」

    「只是做為一種預備手段。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會使用這種骯髒邪惡的東西————」

    林翔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哀傷:「人類世界當中不應該出現這種東西,真的不應該。。。。。。」

    蘭德沃克緊張的心情為之一鬆,說話聲也隨之平緩下來:「一個人不可能改變世界,除非你擁有。。。。。。」

    「你說的沒錯————」

    林翔神情冷然地打斷了他的話,沉默片刻,他掀開衣服下襬,抽出別在後腰上的M500手槍,舉手瞄準坐在側面地板上正端著尿瓶猛灌的乾瘦男人,淡淡地說:「但我至少可以改變某一個人的命運,讓他擺脫被侮辱和骯髒、罪惡的環境。。。。。。進鎮前你的那句話說得很對————德諾爾曼克斯這個地方,的確不值得喜歡。」

    話音剛落,他重重扣下扳機。

    雷鳴般的槍聲徹底壓過酒吧裡所有喧囂與嘈雜,瘦男人的頭顱被整個炸開,爆成一團紅白hún雜的血雨漿霧,爆裂開的骨片將他手中握著的酒瓶砸爛,sāo黃的尿液濺得站在旁邊幾名「魔爪」僱傭兵渾身都是,散發出強烈的酒味和臭味。

    喧鬧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每一個人,包括那些酒精上了,連話都說不清楚的醉鬼,都感覺到一陣發自內心深處的森寒與顫慄。無數道目光直楞楞地盯著坐在酒桌旁邊的林翔,還有他手裡那把口徑粗得驚人,釋放出淡淡硝煙與白sè霧氣的槍。

    慢慢轉過身,林翔的目光如刀子一樣在所有人臉山飛快掠過,冷冷地說:「他是人,不是任由你們肆意踐踏尊嚴的玩具————」
元本山 發表於 2012-7-20 02:01
第二百八三節屋主

    黑夜過後就是白天,地球圍繞太陽旋轉的過程,在宇宙中已經延續了億萬年。被這顆散發出光和熱的強烈恆星照耀著,萬物繁衍、進化的過程也許仍會繼續同樣的時間,或者更久。。。。。。但是不管怎麼樣,地球同樣轉動,太陽照常升起,生與死的循環,也在老邁與新生之間旋轉、交替。

    黑金鎮外通往德諾爾曼克斯道路左側,豎立著一座五十餘米高,用磚石與粗大木料hún合建造的瞭望塔。一名身穿黑sè「魔爪」制服,肩膀寬厚的上尉軍官站在簡易護欄背後,手裡握著一副表面附件已經出現大部分磨損的戰術望遠鏡,神情凝重地望著鏡頭視線中那兩輛從德諾爾曼克斯方向飛快駛來,在天地間席捲起一片漫天塵土的重型越野車。

    作為「魔爪」安排在核心區域外圍的監視崗,德諾爾曼克斯發生的一切,都會以遠程通訊方式立即上報黑金鎮的公司決策層。小酒館裡意外、血腥的插曲,自然也在監管人員的日常報告事務範圍。從昨天晚上開始,黑金鎮守備部隊就全部進入戒備狀態,各種輕重武器紛紛對準通往鎮內唯一道路的盡頭,被緊急集合令催促進入戰鬥掩體,睡眼惺忪的士兵們縮在槍座背後,一邊用最惡毒的字眼咒罵著那些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傢伙,一邊強打精神仔細注視著道路盡頭任何微小的動靜。

    兩輛塗有黑sè團龍圖案的越野車,並沒有表現出強勢的狂暴與囂張。它們行進的速度不快,大約只保持在四十碼左右。透過飛揚的塵土,瞭望塔上的軍官,可以清楚看見駕駛室和車廂裡一張張被黑sè防輻射鏡覆蓋,神情冷肅的面孔。

    「他們已經進入射程範圍,是不是現在就發警報?」

    旁邊,一個年紀二十上下,鼻間上滲出點點汗珠,臉sè蒼白的年輕士兵,雙手死死握住手搖警報器的曲柄,神情緊張地問。

    上尉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敏銳的目光掃視著車身上下每一處值得注意的細節。車頂機槍塔座上沒有射擊手,設置在槍口位置上的防沙器也沒有卸下。。。。。。憑藉豐富的經驗,他基本上能夠判斷出這支外來車隊應該沒有什麼敵意。

    或許。。。。。。昨天晚上在德諾爾曼克斯發生的一切,僅僅只是誤會狀態下產生的意外。畢竟,那場小衝突當中,沒有任何身屬「魔爪」的人受傷或者死亡。被當場槍殺的,也不過是個服食「傑特」成癮的餓鬼。雖然,報告中曾多次提到這些佩有黑sè團龍標誌外來者極其強勢,可那些被毒品買家分設在德諾爾曼克斯外圍的武裝聯絡人員,同樣也對「魔爪」抱有不太信任的態度。單純只用這些停留在表面上,沒有任何實際依據的東西,根本不可能進行準確判斷。

    「讓他們停車,派個人上去接洽一下————」

    緊張思考片刻,上尉從微張的嘴chún中吐出這句足夠份量的決定。話音剛落,未等士兵離開警報器走向扶梯,他又搖了搖頭,用帶有命令xìng質,又好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口氣說:「算了。。。。。。還是讓我親自走一趟吧」

    很少有人會直接來到黑金鎮,正常情況下,毒品買家根本不會主動進入這座被黑暗與邪惡籠罩的鎮子。即便是因為生活所迫,想要淘金的外來居民或者/ji/女、工人之類的特殊角sè,也必須經過德諾爾曼克斯守衛者的身份認可,才能得到在黑金鎮定居或者短暫逗留的權利。

    站在道路中央,望著緩緩停在正前方五米多遠位置的越野車,「魔爪」上尉只覺得自己兩隻手的掌心,已經被黏濕濕的汗水浸透。顫抖的手指忍不住想要曲握成拳,又想本能地回縮胳膊抽出別在皮套裡的手槍。

    就在上個月,他剛剛huā費了三萬多佛烈爾元,從一個持有牌照的醫生手裡,買到一支紫sè的五級強化藥劑。這些錢是上尉的全部財產,他必須讓自己超越原來的二級強化體質,儘管五級藥劑的改造機率最多不超過百分之四十,昂貴的價格也足以從流民手中購買十幾個身材、長相都很不錯的處*女,可他仍然選擇進化,放棄了無用的享受。

    上尉的運氣不錯,他沒有被瘋狂反噬的病毒控制思維,成功越過進化極限,獲得比原來體質強悍成倍以上的力量。這也讓他在「魔爪」內部的軍銜提高了一級,待遇、地位都隨之增加,身為中階強化人的強烈自信,也開始在內心深處逐漸膨脹。

    就在幾分鐘前,他還一直保持著這種自傲的良好狀態。就在剛剛離開瞭望塔,站在道路中央,伸手擋住越野車的一剎那,上尉只覺得心臟猛然抽緊,撲面而來的強烈壓迫感,幾乎使他瞬間窒息。

    兩輛外形狂野的越野車上,發散出異乎尋常的強大生物氣息。七道。。。。。。不,應該是八道五星級別以上的寄生士氣場,像一個個沒有固定實體的巨拳,鋪天蓋地迎頭猛砸過來。雖然沒有造成實質xìng的身體傷害,可是在上尉的探測意識中,這些沉默在車廂裡的陌生人,根本就是一頭頭猙獰殘暴,隨時可能把自己活活嚼碎的猛獸。

    這已經不是他所能夠承受的級別,也不是自己這種身份卑微者能夠應對的場面。然而事情就是這麼滑稽,除了一名在鎮內指揮中心負責全面管理事務的中校,上尉已經是黑金鎮上所有武裝人員當中,遞次往下第二軍階職權指揮官。

    對於「魔爪」,黑金鎮是最大的「傑特」產地。但產出並不意味著收益。能力強者也比普通人有著更多的物質需求和權力yù望。因此,幾乎所有「魔爪」高層都擁有屬於自己的sī人領地。除了在變異嬰粟成熟的季節,很少能夠在黑金鎮看到這些人的身影。他們統管著某些獨立的定居點,其中實力強大的集團,甚至掌握有人口逾萬的城市。在所有高層當中,副會長克萊斯特。戴納應該算是一個異類,他一直據守著鎮子裡那幢裝修豪華的漂亮小樓。就在幾個月前,克萊斯特大人也帶著他的sī人衛隊離開了。也許,他也像那些強者一樣,去尋找一塊真正屬於自己,能夠成為sī人財產的領土。。。。。。

    總而言之,上尉的確是黑金鎮上唯一能夠站出來與陌生人對話的最高階級軍官。對於一個令人聞之sè變的殺手集團來說,這種情況的確有些古怪,卻也極其正常。畢竟,從未有人敢於在黑金鎮上尋釁鬧事。即便是在防衛力量比現在更糟糕的時候,擁有數百名武裝人員的外來毒品買家,也仍舊老老實實遵守這座小鎮的法律。

    原因很簡單————小鎮南面那座戒備森嚴的白sè小屋,是「魔爪」會長的居所。雖然很少有人能夠見到他的真面目,可是,每一個有幸見過他的人都說————那是一個比寄生士更加強大,擁有難以想像力量的超級強者。

    越野車沒有熄火,踩下離合器,放開,右腳同時輕點油門,操縱車輛以靈活優美的姿勢從道路側面繞過,把駕駛室緩緩靠近站在路面中央的「魔爪」上尉。林翔放下車窗玻璃,把左手胳膊架在方向盤上,轉過兼具英俊和威嚴的臉,淡淡地問:「大衛。卡斯爾在哪兒?」

    非常無禮的問話,極其囂張、狂放。

    上尉的臉sè邊得很難看。他心底蘊積著強烈的怒意————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於用這種冷淡傲慢的口氣對自己說話。但他也絲毫沒有想要釋放暴怒的意思。坐在車廂裡的高階寄生士數量多得可怕,即便只有一個,也根本不是自己這種能力弱小強化人能夠對付。強者。。。。。。本來就是漠視一切的資格。

    強壓下心底裡越來越重的寒意,上尉艱難地嚥了咽發乾的喉嚨,他儘量提高音調,用略微發顫的聲音說:「請稍等,我這就與統管內部事務的相關人員聯繫,讓他們。。。。。。」

    「不用了————」

    林翔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我的時間不多,耐心也不太好。說吧大衛。卡斯爾在哪兒?」

    車廂裡釋放出來的生物氣息越來越強烈,一雙雙被黑sè防輻射眼睛遮擋住的眼睛,死死緊盯住站在道路中央的軍官。上尉臉sè瞬間變得慘白,可怕的威勢強壓下,他甚至連最簡單的反抗也做不到,只能像一頭被無數餓獅猛虎環繞圍飼之下瑟瑟發抖的絕望豚鹿,伸出顫動彎曲的胳膊,勉強抬高,指了指遠處那幢從各種高低建築背後隱隱lù出尖角的白sè房屋。

    。。。。。。

    「你這樣做,會不會太莽撞了點?」

    散落在路面上的石塊坑凹,使越野車身一陣顛簸。副駕駛座上的蘭德沃克抓緊扶手,皺起眉頭,頗為憂慮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全神貫注駕駛車輛的林翔,說:「那個男人畢竟是「魔爪」公司的會長,號稱擁有寄生將實力的變異人。」

    林翔看著已經從建築群背後lù出大門的白sè房屋,狠狠踩了一腳油門:「對於龍騰領,「魔爪」始終是一個必須清除的威脅。我們都很清楚「傑特」這種東西會產生多麼可怕的危害,也明白它所帶來的龐大利潤足以使人發狂。隱月城與「魔爪」之間根本不可能做到共存。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不利————」

    「你打算怎麼做?表面上的接洽和談判應該起不到什麼具有實際xìng的效果。那傢伙可是比九星寄生士還要強大的寄生將————」

    蘭德沃克刻意壓低聲音,認真而急促地說。

    「寄生將再強大,終究只是一個人。」

    未等蘭德沃克反駁,林翔已經接上被自己中斷的話:「這並不是狂妄,我也不是那種單純只有信心和衝動,卻絲毫不考慮實際存在與力量對比的蠢貨。這裡距離目標非常接近,我已經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釋放出強大的生物氣場。。。。。。那的確是我前所未見的,最強大的能量bō動。非常可怕本不是對手。」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面sèyīn沉的蘭德沃克在怒吼。

    「。。。。。。我也不知道。」

    林翔的回答簡直令人匪夷所思。他眼睛深處變幻著夾雜於畏懼、疑huò、暴虐和亢奮的複雜目光,望著二十米外已經能夠看清楚所有細節的白sè金屬大門,還有在房屋外部迅速跑動,佔據有利防禦位置的「魔爪」士兵,他踩下剎車,保持不熄火狀態下慢慢轟著油門,發出震耳yù聾的引擎咆哮,同時以深沉、機械、又有著難以名狀韻律的聲音說:「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大腦告訴我。。。。。。直接面對那個人,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

    越野車在囂張狂暴的機械力量驅使下,以驟然上升到四千轉以上的發動機速度猛衝,減直接撞開被鐵閂緊緊扣住的大門。刺耳的轟然巨響聲中,古典優雅的鏤huā金屬柵門被撞得倒飛出去,伴隨著恐怖的呼嘯,嗖然飛越出數十米遠,在空中劃出一道算不上漂亮的斜線,深深扎進一幢兩層小樓底部的木質部分。尾端,還在劇烈擺動散發出「楞楞」的顫音。

    收到消息的中校站在距離房屋入口十多米遠的沙壘背後,臉sè鐵青地望著肆無忌憚衝進院子的兩輛越野車。他沒有下令反擊————從車上走下來的寄生士足足多達八名,他們可以在半小時內摧毀整個黑金鎮,把包括自己在內所有人的腦袋堆在一起當作擺設。。。。。。這種程度的武力已經超出自己應當承受的職權極限。進化人和普通人不應該參與寄生士之間的戰鬥。。。。。。何況,對方的話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他們要找的人,是大衛。卡斯爾會長。

    軍靴與地面接觸的一剎那,林翔心裡忽然湧起一股難以言語的翻騰。

    那是體內血液沸騰的燥熱感。有畏懼,也有衝動。

    釋放出的意識能量已經準確鎖定房屋西面的一處小居室。那裡有一個男人,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生物能量,遠超出自己所知的力量上限。狂暴、猛烈、突如其來。。。。。。林翔本能地想要顫動,想要退縮,甚至還有想要掉頭跳上車,以最快速度打火,狠踩油門飛快逃離,難以遏制的衝動。

    這一刻,他真正感受到思維空間裡存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識————想要逃跑,而另外一個聲音卻用不可置疑的堅定口wěn告誡自己:必須牢牢站住腳,然後再走進去。

    身體似乎也分裂成兩半,被兩股前後相反的力量牽引。一個朝後外拖,一個正推著肩膀將自己拚命朝前擠壓、猛撞。

    左右對稱的人類大腦,真的能夠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思維意識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雖然不知道潛意識當中的狂妄與信心實際來源於何處?但是林翔很清楚————恐懼的原因,是在生物進化歷程中形成,對外界生命體從形狀、體積、力量膨脹感與氣息等方面綜合形成的威懾。貓狗看到獅虎只會萎瑟哀企,絲毫不敢反抗,正是基於同樣的理由。

    寄生士與寄生將之間沒有任何可比xìng。龐大的實力差異,已經形成森嚴的等級。這種威攝會隨著對峙時間增加,或者數量對比優勢等因素逐漸淡化。但從生物進化的歷史來看,很少存在嬰兒向成年人揮拳的例子。

    但是不知為什麼。。。。。。林翔很想走進房間,親眼看看那個尚未謀面的神秘男子。

    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十分鐘。他仍然站在門口。

    身體已經不再發顫,xiōng口部位的起伏程度卻依然強烈。望向房屋內部的目光,也被迅速佈滿整個眼球的血絲,塗抹上一層妖異的鮮紅。緊張,使臉上的驟然凝固的肌肉釋放出難受的痠痛。

    「你怎麼了?」

    蘭德沃克敏銳地察覺到他身上的異常,正準備抬腳走上台階近距離觀察,卻被猛然轉身的林翔一聲暴喝,當場僵在原地。

    「就站在那,別過來————」

    林翔漂亮得頗具女xìng化的臉孔扭曲著,眼睛中射出狂亂的光芒。他必須盡快適應這種因為力量差異產生的威壓。潛在的恐懼感正在逐漸消退,他知道蘭德沃克是出於好心,但這種時候沒人能幫自己。即便屋子裡的那個男人是一頭變異怪獸,也只有自己能夠獨立面對。

    何況,蘭德沃克不是寄生士。

    思維空間裡的男人一直沒有動作。他顯然已經察覺到門外的異常,卻沒有離開房間或者採取任何應對手段。

    他。。。。。。似乎也在等待。

    長長呼出一口沉重污濁的氣流,林翔狠狠咬了咬牙,拼盡全身所有力氣,艱難地邁出重若千鈞的第一步。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3

    主題

  • 1634

    回文

  • 2

    粉絲

我也想去澳洲阿........